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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夭川 -【每天醒來都在密室逃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05 PM     標題: 夭川 -【每天醒來都在密室逃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0:10 PM 編輯

【書名】:每天醒來都在密室逃脫

【作者】:夭川

【內容簡介】:

  【文案1】

  顧盼重生到了17歲,還沒了重生前一天的記憶。

  要重讀一遍高中也就算了,只是——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30分鐘內順利通關,到達目的出口:校門口】

  顧盼:???

  每天都在遲到的邊緣試探……

  【文案2】

  班上換座位,顧盼坐到了高冷學神的隔壁。

  學神:看我幹什麼?看書。

  顧盼:你好看,你厲害,我崇拜你呀!

  學神面不改色,耳朵卻悄悄紅了。

  雙學霸CP,高冷面癱有點小靦腆男主X理智開朗佛系心態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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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18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8 AM 編輯

第一章 在遲到的邊緣試探

  清晨。

  天亮得早,晨風徐徐,繁密濃綠的樹木間隱隱有夏蟬開始了一天的鳴叫。

  「啪!」

  隨著一聲急促的聲響,某棟單元大門被猛地推開,隨即只見一個少女身形如風一般衝了出來,風風火火。

  少女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面容清秀,細眉緊鎖,白皙的臉上急出了紅暈。她穿著具有市一中特色的藍白校服和一雙白得發亮的球鞋,一頭齊肩短髮乾淨俐落,奔跑的時候肩上暗紅色的大書包隨著顛簸拍打著她的後背,書包裡的筆盒和水瓶傳來細碎的響聲。

  她一路狂奔出社區,彷彿踩著點一般,這時剛好一輛11路公車停在了社區門口的公交站前,於是她趕忙加速衝刺,終於趕在車門關閉之前上了車。

  「滴——學生卡。」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逃脫第二個密室,進入本次最後一個密室:11路公車】

  聽到這聲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系統提示,顧盼這才鬆了口氣,抬手看了看手錶,7點十分,今天的公車也很準點。

  在這一站上車的人不多,車內還有幾個座位,顧盼跑得有些累,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但留給她放鬆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她不能在到站之前解除最後一個密室的密碼,就算到時車門開了,她也無法像其他正常人那樣走出車門,因為對於她來說,在車門面前還有一扇隱形的門,若是不破解,她就只能坐過站,一直到破解才能下車。

  ——不要問她是怎麼知道的,試探了一次後就不想試探第二次了。

  她剛重生過來時是完全懵逼的,系統的提示僅限於觸發逃脫和恭喜通關,所以關於這特殊的「密室逃脫」,大多靠她自己摸索。

  在超時的邊緣試探過過幾次後,顧盼現在大概已經清楚基本機制了,她要做的就是努力按時完成逃脫,並且做到不引人注目,不干擾其他人。

  她環視了下四周,試圖發現機關和密碼提示。

  吊環?看板?窗戶?垃圾桶?

  座位下會藏著有東西嗎?

  「妹妹,你不舒服嗎?」看到她突然彎腰勾頭,後座的老奶奶關懷地問道。

  「沒有沒有。」顧盼恢復坐姿,笑著掩飾道,「我撿個東西。」

  ……除了被人黏上去的口香糖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眼看公車已經行駛過了兩站,車上的人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是背著書包的學生,人和嘈雜聲把不久前還有點空的公車塞得滿滿的。

  顧盼看著黑壓壓的人,手裡捏了把冷汗。

  在剛才和現在的公車內狀況中,明顯的變數是乘客,那觸發密碼機關的提示會不會和這些人群資訊有關?會是什麼呢?男女比數,年齡分層,還是身高分類?

  這時,一聲嬰孩的哭啼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這才發現身邊有個剛上車的抱嬰者。

  「阿姨,您抱著小孩坐我的位置吧。」顧盼站起來讓位,想著正好也可以換個視角,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真是太感謝了。」阿姨抱著小孩坐下,教懷裡的孩子向顧盼道謝,「來,寶寶,謝謝姐姐。」

  小孩年齡還太小,不懂,只是看向顧盼,咿咿呀呀不成語,小胳膊晃動著,手裡還捏著一張粉紅色的傳單,估計是母親騰不出手來接,就讓孩子接著。

  顧盼莞爾一笑:「不用客氣。」說罷便不動聲色地觀察起車內的情況來。

  雖然她已經算是女生中的高個子,但這樣望去,視線還是被許多人頭給阻礙了。

  這可怎麼辦?

  「現在發傳單的真不容易,這麼早就出來了,都不好意思不要。」

  那位母親把小孩手中捏著的粉紅色傳單接了過來,一邊展開一邊感嘆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顧盼轉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張傳單的背面正在悄然發生改變!

  於是顧盼忙道:「阿姨,這張傳單可以借我看一看嗎?」

  「啊?」對方愣了下,明顯遲疑了,「這個內容……不太適合你吧。」

  顧盼只有再三拜託:「拜託了阿姨,我是真的對這張傳單很感興趣,能借我看一下嗎?」

  「……好吧。」看她的態度這麼誠懇,對方雖是覺得很奇怪,但還是把傳單給她了。

  顧盼接過,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這麼猶豫了,不禁一窘。

  ——這是一張私立婦科醫院的宣傳單!

  顧盼:「……」

  阿姨,求求你不要再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了。

  她硬著頭把傳單翻過來,發現背面雖然仍然是和正面一樣的粉紅色,但原本的內容卻沒有了,看來是她無意間讓座的行為觸發了機關,上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題目:

  「有一天,小趙來到老王的店裡買一件禮物,這件禮物成本是25元,售價是34元。小趙掏出100元要買這件禮物,但正好老王沒有零錢,於是老王用那100元向老李換了100元零錢,找給小趙66元。但是老李後來發現那100元是假鈔,老王無奈還給了老李100元。問:老王在這次交易中到底損失了多少錢?密碼:_____元」

  顧盼:「……」

  收到假鈔應該及時報警才對!還算什麼題啊!

  「下一站:北德一中,請要下車的乘客提前前往車門做好準備。」

  報站的聲音點起了顧盼心裡的慌亂,她的腦袋裡亂作一團。

  她掏出口袋裡隨身攜帶的自動鉛筆,有些焦急地在下劃線上填了個數字:「125」

  答案沒有消失,說明是錯誤答案。

  顧盼趕忙把數字擦掉。

  此時窗外已經能遠遠地看到北德一中的校門了。

  顧盼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冷靜,冷靜。

  好好想想,好好理清楚,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題,放平時肯定馬上能答出來的。

  老王向老李換了100元零錢,後來發現是假幣,所以還給了老李100元,相當於老王借了老李100元然後又還上了,所以這100塊不應該再算進去了。

  那就是只算老王和小趙之間的交易,老王把禮物賣給了小趙,還給他找了66塊……

  「北德一中,到了,請要下車的乘客帶齊行李物品下車。」

  在公車停穩前一秒,顧盼填上了答案:「91」。

  隨即,如同奇蹟一般,剛寫上去的數字連著題目逐漸消失,傳單內容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顧盼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細汗,長長地舒了口氣,就聽系統連響起兩聲提示——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到達目的出口:北德一中校門口】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毫無痕跡轉移話題的酷炫咒語x1】

  這個咒語還附有使用說明:使用時注視對方並微笑著念出此咒語,將使對方不再執著於上個話題,持續時間15秒。

  顧盼:「……」

  又獎勵些奇奇怪怪的,我要記憶碎片啊記憶碎片!

  暑假時觸發逃脫後也沒獎勵記憶碎片,而是獎勵了她一塊味道微妙的棒棒糖,名為「重返高考巔峰記憶棒棒糖」,舔一口能想起一點知識,最後吃完就能恢復她八年前高三備考時的知識量。

  不過總算是結束了,希望這周都不要再觸發了!

  對於一個品學兼優從不缺勤曠課早退遲到的好學生來說,上學前搞這麼一齣實在是令人提心吊膽……

  公車開門,顧盼將傳單還給了阿姨,然後隨著湧動的學生群下車了,卻沒發現公車上有一道清冷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26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8 AM 編輯

第二章 在露餡的邊緣試探

  顧盼能在生活中隨機觸發「密室逃脫」。

  不是被傳送至獨立的位面或陌生的密室,而是以現實生活中所在的空間為「密室」,身邊的事物依然沿著正常軌跡運行,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系統的提示,就算所處空間的門在物理意義上是打開的,但如果她沒有通過關卡,就走不出去。

  也不是都像今天一樣,遇到的是連環「密室」,大多時候只是單間「密室」。

  ——這個現象是在她重生後才出現的。

  關於重生,顧盼也是一臉懵逼。

  她原本已是一名26歲的社會人士了,某天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重生回了17歲的夏天,開學升高二,假期已經進入倒數,桌上還有沒趕完的暑假作業。

  更重要的是,她完全喪失了重生前一天的記憶,只記得她是回北德市出差。

  莫名其妙地重生,莫名其妙地失憶,莫名其妙地開始了與密室逃脫相伴的生活……

  講真她都佩服起自己強大的心理素質起來。

  顧盼下了公車,順利踏入德北一中校門。

  然而不知何時起,一隻黑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腳邊。

  那隻黑貓身形如月,漆黑的滑順毛髮泛著一圈光澤,貓爪只是稍稍在地面上一點,整隻貓便輕而易舉地躍上了顧盼的肩頭,彷彿是落下一片羽毛,沒有讓顧盼的身體出現一絲歪斜。

  它用著一雙棕褐色玻璃珠似的眼眸望著顧盼,眼神像人,透著靈氣。

  更驚人的一幕發生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黑貓身上發出:「觸發逃脫了?」

  對此,顧盼卻絲毫沒有表現出驚奇。為了不被其他同學注意,她沒有偏頭,說話也幾乎沒怎麼動嘴唇,聲音細如蚊:「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本不該存在於這個時空的事物的引路者,所以對這些事物自然也瞭若指掌。」

  顧盼好奇道:「那童書你又是來自哪裡呢?」

  「你沒有必要知道。」

  童書,是黑貓……身上的刺蝟的名字。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黑貓身上藏了隻很小的刺蝟,最開始縮成一團難以發現,現在伸展開來,矮矮胖胖地站在了黑貓的腦袋上,兩隻黑豆大的小眼睛望向顧盼,尖尖的小長嘴隨著說話的動作而細微抖動。

  ——剛才與顧盼對話的並不是黑貓,而是它。

  這隻名為童書的小刺蝟話鋒一轉:「這次的逃脫有獎勵你重生前一天的記憶嗎?」

  「沒有。」

  聞言,童書緩緩道:「如果你不能在被同個人二次殺害之前想起是誰把你殺死的,那你就浪費了這次重生的機會。」

  「……」雖然動物說話本來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但顧盼覺得這種聽起來似乎有些高深莫測的話更適合出自黑貓之口,而不是一隻圓滾滾的小刺蝟。

  還是一隻騎著黑貓的刺蝟。

  忍住笑出來的衝動,顧盼努力板著臉問:「凶手會一直是同一個嗎?」

  「在全部有『你』存在的時空裡,『你』都是被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人殺害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童書頓了頓,黑色的鼻頭一抖一抖的,「你原本的世界,是『你』被殺時間最晚的時空,而現在這個時空,是『你』被殺時間最早的平行世界。」

  顧盼動作輕微地點了個頭:「我知道,第一次見面時你就說過,我重生醒來的那一天,就是現在這個世界的『我』被殺害的那一天。」

  「對,所以你要是實在回憶不起來,可以從這個世界的『你』的死因入手。」

  「我嘗試過,不行。」顧盼沒有寫日記的習慣,重生醒來時發現短信也被刪光了,家中父母外出旅遊,她根本無從得知在她醒來之前的幾天裡,這個時空的「她」都做了些什麼,接觸了哪些人。她又問,「只要我知道凶手是誰,我就不會再被殺嗎?」

  童書淡然道:「不一定,讓你知道凶手是誰,只是讓你對敵人有所防備,說不定能夠及時化解。」

  顧盼:「……」

  「萬事皆有其跡象。」說著,童書跳下……不,是童書的坐騎黑貓跳下了她的肩頭,逕自走向了另一方,只留下一聲無用的祝福,「總之,祝你好運。」

  顧盼:「……」其實每次她都很想問問那隻黑貓不會覺得身上有點扎嗎?

  只見那抹黑影走著走著,就漸漸化作了一股青煙,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據童書所說,只有兩種人才能看到它和它的黑貓。

  一種是像顧盼這樣的本不該存在者,另一種則是將死之人。

  說起來顧盼能那麼快地適應重生,也要多虧童書的指導和解釋。

  當時她重生醒來,對著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陷入茫然,還好童書騎著黑貓從窗邊出現,告訴了她種種,雖然令她受到了不少驚嚇,但總算是瞭解了現狀。

  要不是童書說她喪失了一天的記憶,她還真以為自己是睡了一覺就重生了。

  「嘿,顧盼!」

  突然被拍了一下,顧盼嚇了一跳,回過頭才發現原來是班長宋可菲。

  宋可菲梳著一個精神的高馬尾,戴著副朝氣蓬勃的紅框眼鏡,此時應該是剛做完值日,另一隻手拎著塊黑板擦,準備出來拍灰。

  高中的時候,顧盼和她雖然不至於很熟,但關係還是不錯的。

  顧盼笑道:「原來是班長啊,嚇我一跳。」

  宋可菲問:「早讀要開始了,怎麼傻愣在班門口不進去呀?」

  顧盼不好意思道:「剛剛走了會兒神。」

  「真服了你了,走路都能發呆。」宋可菲笑著提醒道,「快進去吧,童笑苒那邊催著交語文作業呢,說第一節課上課前要給老師把作業抱過去。」

  顧盼:「!!!」

  像是由此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顧盼忙快步進了教室把書包放下,都顧不得坐了。

  坐在她後桌的女生開口問道:「小盼,怎麼了?」

  「知遙!幫我收下數學作業好不好!」顧盼把各科作業都先放到桌上後拜託道,「我才想起來昨天老楊讓我今天早點把作業給他拿過去,第三節課的時候他要評講。」

  差點都忘了,她高中三年都是班裡的數學課代表。

  女生名叫白知遙,人如其名,是大家口中的「白富美」,班裡公認的班花,從初中起就和顧盼是同學了,應該能說是顧盼大學前最好的朋友。

  之所以說是大學前,是因為高考後白知遙就出國了,雖然之後二人有在網路上聯繫,但因為各自生活的忙碌和時差的阻礙,所以漸漸就疏遠了。

  白知遙不僅長得漂亮,性格也很好。她道:「嗯嗯好,那我收前四組的吧。」

  顧盼:「感恩!」

  他們是20班,高二年級文科裡第一個班,同時也是文科的尖子班,人數比其他班都要少,只有40人,正是來自分科前,也就是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裡文科的前40名(僅限於選擇文科的學生)。因為班裡人少,所以許多老師也沒在課代表下細分小組組長,作業一般都是課代表自己去收的。

  班裡分為八組,也就是八列,每一列都是獨立的,沒有同桌,每週每排自動往後挪一排,最後一排的挪到第一排,這樣原本坐在後面的同學也有機會坐到前面來。

  收作業收到最後一組,罕見地看見副班長李驍在補作業。

  方才班長宋可菲提到的語文課代表童笑苒正氣勢洶洶地站在桌前,催促道:「李驍!你能不能寫快一點!」

  李驍平時從沒有這麼狼狽過,一邊埋頭奮筆疾書,一邊急道:「你別催我!我是真的忘了還有這頁閱讀了,你要不先坐回去,等下我給你送過去!」

  「就差你一個了,我急著交給老師呢!」

  「那你先把作業抱過去好了,我等下自己交給老師!」

  顧盼沒在他桌上看到數學練習冊,於是找了個時機插話插了進去:「哎,副班,交數學作業了……」

  童笑苒脾氣特別爆,她瞪向顧盼,額前的齊劉海都要被她氣得吹起來了:「我說顧盼,你別跟著湊熱鬧行嗎?你不能先收後面的嗎?沒看我這裡正催著嘛!有沒有個先來後到啊!」

  顧盼無語:「從書包拿一本練習冊又費不了什麼時間。」

  李驍也是怕了童笑苒了,頭也不敢抬地說道:「顧盼,你先收後面的吧,我等下給你!」

  「……好吧。」

  心疼李驍,以後大學還得跟童笑苒一起上。

  顧盼無奈,只有先收後面的,她一邊清點懷裡已有的練習冊,一邊對坐在李驍後桌的人開口道:「交數學作業。」

  話音剛落,對方就將練習冊默默遞至她眼前,於是顧盼頭也不抬地伸手去拿。

  扯了下,沒扯動。

  ……嗯?

  沒想到對方竟然捏著練習冊不鬆手。

  ……這人怎麼回事?

  顧盼這才抬頭,正對上一雙蘸墨點星般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皮膚白的原因,襯得男生的頭髮和眼睛似乎比尋常人都要黑一些,劍眉入鬢,鼻樑高挺,輪廓深邃,生得十分俊俏。

  無論重生前後,顧盼都和他不太熟,因為他在班上實在不大合群,沒有擔任任何職位,也沒見他和哪個同學經常一起玩,向來獨來獨往,和顧盼的交集很少,倒是曾經聽班裡其他男生提過,說秦楷銘雖看起來不好說話,但相處後意外發現人還不錯。

  秦楷銘是男生的名字。

  雖然已是顆老阿姨的心,但顧盼還是被盯得有點不好意思:「怎麼了?」

  秦楷銘看著她,問了句:「那張傳單上有什麼嗎?」

  顧盼瞬間愣住:「什麼?」

  「剛才,我和你在同一輛車上。」秦楷銘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你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樣子。」

  顧盼:「……」

  竟然被看到了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34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8 AM 編輯

第三章 在冷場的邊緣試探

  「你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樣子。」

  此時教室裡早已開始了英語早讀,但陣陣朗讀聲瞬間彷彿被無限虛化,只有秦楷銘這一句語氣平淡的話清晰得不可思議。

  可能是因為心虛的緣故,顧盼感到頭皮有些發麻。

  「哦,你是說那張傳單啊……」但她儘量表現得自然,笑道,「正好有我感興趣的內容而已,就多看了兩眼。」

  「是麼?」

  「是的!」顧盼想起剛才完成逃脫後系統獎勵的咒語,怕他再追問下去,於是注視著他,微笑地念道,「吧啦啪啦哼哼哈哈動次打次蹦蹦biu!」

  秦楷銘:「……」

  顧盼:「……」

  尷,尷尬。

  這是起作用了還是沒起作用啊?系統不會糊弄她吧?

  萬一沒起作用,那她豈不是丟大臉了?

  於是她試探性地喚了對方一聲:「秦楷銘?」

  秦楷銘面癱地看著她:「不收作業嗎?」

  「收收收!」顧盼見咒語起效了,趕緊把練習冊從對方手中抽走,趁咒語還沒失效前溜之大吉。

  顧盼暗想,這人的觀察力未免也太強了。

  看來以後還是要儘量離他遠一點,不然在學校觸發逃脫時難免不再被發現什麼。

  ——然而,天總不遂人願。

  窗外的蟬鳴,室內風扇的旋轉,黑板上斑駁的粉筆印記。

  轉眼一天的課程過去了大半,天色漸漸疲倦地暗下去,班裡下午第四節課例行上自習,班主任吳俊端著茶杯走了進來,教室裡鴉雀無聲,展現出尖子班的良好紀律。

  吳俊將玻璃茶杯放在講台,然後推了推眼鏡,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開學也差不多要一個星期了,趁這節課我們換下座位吧,按上學期期末成績的排名來……李驍,上來把電腦和投影打開。」

  李驍作為副班長,還負責管理教室的多媒體器材。在他將講台裡安置的電腦和投影設備打開後,吳俊把分科後第一個學期班級期末成績的排名表調了出來,方便同學們換座位。

  對此,顧盼是有點驚訝的,因為在她原本的高中時代,高二上學期好像沒有換過座位。

  這難道就是各個平行世界之間的差異嗎?

  說起來,顧盼還真不記得自己高一下學期具體考了多少了,忙抬頭尋找自己的名字。

  和記憶中的模糊印象基本吻合,這次考得還可以,在班裡和年級上都是第九,文科前十都被他們班包攬了。

  畢竟能進這個班的,就是年級前40,雖然後來其他班追趕上來的也不少,但顧盼記得,起碼在高二下學期之前,年級的前十都還全在他們班。

  身後傳來白知遙的一聲嘆息:「這樣的話以後我坐得離你好遠啊……」

  顧盼看了看,才發現白知遙沒考好,在班裡排16名,在年級上排到20多名了——在分班的時候白知遙是以班級前十進來的,排名比她高。

  要真是十七歲的顧盼,或許也會因此惆悵一下,但現在的顧盼根本不覺得這是件事,畢竟無論座位怎麼調,大家都在一個班,再遠也沒幾米,又不是像以後上大學工作那樣,各自天南地北。於是她安慰道:「沒事沒事,課間我會多來找你的。」

  白知遙還是有些鬱悶:「說好的哦。」

  顧盼轉身勾了勾她的手:「嗯,說好的!」

  高中書多,大家都是直接搬自己的桌子,好在他們班人少,教室空間本就空出將近三分之一,所以也不會很擁擠。

  一時間全是桌椅腿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估計隔壁班會覺得他們很吵。

  顧盼是第九名,按S型坐的話,她的新座位在第二組第二排,離她原本的座位很近,所以她很快就移好坐下了,戴上耳塞開始寫作業。

  唉,高中作業真的是多啊……

  老實說,高中時代距離她的真實年齡有些遙遠了,很多知識她都忘得差不多,所以剛重生過來的那幾天假期可以說是夜以繼日的重溫惡補。

  然而不愧是年輕的身體,經歷過26歲的記憶力,再回到九年前,顧盼能明顯感覺得到17歲身體的記憶速度要快多了,精力也要好很多。

  不知過了多久,班主任朗聲道:「既然大家都換好座位了,那就快點安靜下來上自習,我要先去開個會。班長看著時間,到點才能讓大家去吃飯。」

  顧盼剛剛寫英語報紙寫得專注,此時聽到班主任這句話才取下耳塞抬起頭,看看自己周圍都是哪些同學。

  坐在她前面的是個叫沈溪菱的女生,是班裡的二次元,午休的時候顧盼經常看到她捧著手機看小說或漫畫,看得激動了就站起來繞著教室快步走圈。

  同時,顧盼也知道她一直有秘密地堅持寫小說——若與她原本的時空無異的話,這個秘密應該是持續到大學才被大家知道,那時候沈溪菱已經將自己的作品出版,在社交媒體上公開宣傳,還給高中語文老師寄了樣書。

  班主任一走,沈溪菱就轉過頭,悄悄問她:「顧盼,你喜歡看文嗎?」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原來那個世界的沈溪菱讀書時也問過她,真是令人懷念。顧盼唇角微勾:「還行吧,偶爾看。」

  沈溪菱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呀?」

  「都看。」不過都是到了大學才被室友帶著看的。

  沈溪菱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都看的意思是……言情耽美百合都吃嗎?」

  顧盼含笑點頭:「嗯。有推薦嗎?」

  「有有有!」沈溪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要不我寫張書目單給你吧!」

  「行啊。你先寫作業吧,有空記起來了再給我列也行。」

  沈溪菱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這個提筆就來,不費事,你等著哈,下課就給你。」

  顧盼看著她熱情的樣子覺得既可愛又懷念,笑道:「行。」

  「那個,顧盼,跟你商量件事,」過了會兒,坐在她後面的梁秋君輕輕地戳了下她的背,「之後上課時你能別坐那麼直嗎?不然我擔心看不到黑板啦。」

  顧盼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對方並沒有比自己矮多少,只是想借此話題打個招呼而已。

  於是她也沒反駁:「嗯嗯,有什麼問題你戳我就可以了。」

  梁秋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月牙,臉上還有小酒窩:「OK。」

  坐在她左邊第三組的是一個叫鄭舸的男生。

  他正捧著一本厚重的《全球通史》。

  突然,只聽他自言自語地說一句:「好餓,這書為什麼不是個巨無霸?」

  顧盼:「……」斯塔夫裡阿諾斯的棺材板按不住了。

  而至於坐在她右邊的同學,因為從始至終都一直安靜地在寫作業,沒發出任何聲響,所以顧盼是到最後才想起去注意的。

  然而當她看清右邊坐的是誰時,顧盼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因為在寫作業,所以秦楷銘戴上了細金屬框的眼鏡,只見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薄唇緊閉,微垂的眼彷彿落了秋天的葉。

  ——沒想到今天上午立的FLAG下午就應驗了。

  顧盼扶額。

  既然秦楷銘坐在了第一組第二排,也就是說他上學期考了年級第二。

  而坐在他前面的年級第一是班長宋可菲,兩人的名次經常互換。

  北德一中分科後文理科各有一個尖子班,都只收前40名,但是因為選理科的人基數大,所以進理科尖子班自然比進文科尖子班要難得多,競爭力也要大得多。

  顧盼隱約記得,自己當初的分科成績,如果選理科,也是能進一個好班,但絕對進不了尖子班,但是聽說秦楷銘沒分科前就是年級前十,無論文理科都能輕鬆進尖子班名列前茅,但他最終卻是選擇了文科。

  對了,秦楷銘最後高考去了哪裡來著?

  想到這兒,顧盼愣了下。

  感覺對高三的他全無印象了,準確來說是對高二後的他毫無印象……

  怎麼會這樣呢?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就算再不合群,也該是高考時老師和同學關注的重點才是。

  似是察覺到了來自隔壁的視線,秦楷銘抬眼看過來,一時如漣漪漾來,露出一池如墨的秋水。

  「怎麼了?」

  「沒事沒事,」顧盼笑道,「好巧,沒想到你坐我旁邊啊。」

  「嗯。」應了一聲後,對方又低下頭繼續寫作業了。

  「……」

  冷場了,尷尬。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43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7 AM 編輯

第四章 在吃瓜的邊緣試探

  北德一中採取的是「40分鐘」課程制,一節課上40分鐘,上午五節從8點上到12點10分,下午四節從2點半上到5點40,晚自習上三節,上到將近9點放學,到了高三還會開放第四節晚自習。

  雖然放學時間在全市高中裡來說是比較早的,但晚自習開始的時間也早,5點40分下的課,6點半就要開始晚自習,留給學生休息和吃晚飯的時間只有50分鐘,不到1小時。

  因為時間倉促,所以班裡幾乎沒人回家吃晚飯,要麼是去一中食堂吃,要麼出去在學校附近的餐館吃,要麼就在校門口的小攤買點餅子涼麵這些,再或者就是自帶。

  許多人都喜歡把東西帶回教室吃,弄得來教室一股食物的味道,所以學校就明令禁止了在教室裡吃飯,要吃的話只能在教室外面吃,然而又有很多人不滿足於在走廊用餐,想著花樣跑到了頂樓的天台。對此,學校起初也是禁止的,把通往頂樓的門給鎖了,結果遭到廣大師生抗議(天台對老師來說也是可以毫無顧忌地抽菸的好地方),於是校方無奈之下只有重新開放頂樓天台,為了防止安全問題發生,還在天台新增了將近兩米的鐵護欄。

  顧盼和白知遙午休的時候就在外面買好了下午吃的麵包,下課後便相約一起上了天台,在樓梯口的後牆墊了張報紙坐下慢慢吃。

  這還是顧盼重生後第一次上來,看著背後斑斑駁駁的白牆,心中既懷念又好笑,她笑道:「牆上的留言好幼稚啊,還有到此一遊和表白的,不怕被老師看到嘛。」

  白知遙露出苦笑:「我都不敢看這些牆了,上次還看到有人罵我。」

  「誒?在哪裡?」

  「具體位置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周圍還畫了兩個愛心。」白知遙作為學校的話題人物,已經習慣了追捧和詆毀,所以表現得很淡定,「別去找了,找著找著說不定又找到新的了。」

  顧盼只有安慰道:「別太放在心上,那些人不瞭解你。」

  「放心啦,我看得很開的。」

  過了會兒,白知遙問道:「對了,新座位還習慣嗎?」

  「還好吧。」除了位置太靠前和隔壁坐著一位揣摩不透的人物外,「你呢?周圍都坐著誰?」

  白知遙想了想:「邱閔,李驍,陳傑。」

  顧盼道:「陳傑不是很搞笑嗎?坐他附近感覺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哈對。」白知遙點了點頭,「我看沈溪菱坐你前面,她這個人也挺好玩的,之前軍訓的時候我和她一個寢室來著。」

  顧盼莞爾:「是啊,還給我列了很詳細的小說清單。」

  下課前,沈溪菱就把清單遞給她的,滿滿一頁紙,分門別類,對每本小說評了星級,提取了關鍵字,甚至還比較詳細地寫了推薦理由。

  可以說是很良心的安利了。

  白知遙誇張地嘆了口氣:「唉,看來我的地位很快就要被取代咯。」

  「不會不會的。」顧盼親暱地挽住她,「我們白女神膚白貌美大長腿,誰都取代不了。」

  「噫!你沒看到地上都是我的雞皮疙瘩嗎?」

  「哇!白女神的雞皮疙瘩耶,快撿快撿!」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夠了!」

  ……

  休息的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吃完麵包再聊會兒天就差不多快打鈴了,於是顧盼和白知遙下樓回班。

  走在走廊上的時候,顧盼習慣性摸了摸口袋,然後停住了腳步:「我公交卡沒了。」

  白知遙回頭,問:「掉了?會不會在教室裡。」

  「沒,剛才吃東西我拿紙巾時還摸到它在口袋。」顧盼回憶道,「應該是掉天台了,知遙,你先回去,我馬上拿了回來。」

  白知遙:「嗯嗯,那你快點。」

  顧盼一路跑回了天台,這時學校已經響起了預備鈴,天台上的學生都走光了,只剩下些許飯後垃圾。

  顧盼繞到樓梯口的後牆,果然找到了她的公交卡。

  然而她剛撿起公交卡,一個類似Siri 的系統女聲就在她耳邊響起——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1小時內順利通關,到達目的出口:高二20班教室】

  「……」

  居然一天之內觸發兩次?!

  顧盼只有先掏出手機給白知遙發了條短信,希望對方能看到:「知遙,老師來了嗎?」

  還好白知遙很快就回覆了:「沒呢,找到了嗎?」

  顧盼不得不撒了個謊:「沒,好像不在天台,我再找找。老師要是問起來,你幫我說我肚子痛上廁所去了。」

  白知遙:「用不用我出來幫你一起找?」

  顧盼飛快地按著非智慧手機的鍵盤:「不用啦,你好好寫作業吧=3=」

  「好的。」

  合上手機,顧盼正準備開始在四周找線索,身後的樓梯口就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難道有老師來巡查?

  顧盼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只有先躲在牆後,靜觀其變。

  ——沒想到來的不是老師,而是學生。

  還是一群女學生。

  只見四五個人圍住一個長髮妹子,其中為首的女生一副大姐大的樣子,一把揪住妹子的頭髮,抬手就是「啪啪」兩耳光,粗聲粗氣地罵道:「勾引別人男朋友你他媽要不要臉!」

  顧盼:「……」

  校園霸凌?!

  被搧耳光的妹子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劈里啪啦罵了一連串的髒話,毫不示弱道:「關你屁事啊!你放開我!」

  「怎麼不關我事?!」大姐大提高了聲量,又揪了她一下,「我問你,你和張林那個垃圾玩意兒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嗎?」

  妹子理直氣壯:「那又怎麼樣,結婚了還能離婚呢!誰說談了個女朋友就被綁定了!現在是自由社會了!自己沒有魅力看住男人怪誰!你給我小心點,我哥可不是好惹的!」

  大姐大似是氣極了,憋了半天才罵出一句:「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賤呢!」

  聽了兩人的對話,顧盼心中剛才瘋狂湧上來的厭惡感才有所減退。

  看來不算是校園霸凌,而是情感糾紛。

  就在兩人要開戰第二波時,天台上又上來一撥人。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帶著兩個跟班闖入其間,把長髮妹子攬住,對大姐大喝道:「孟康莉,你鬧夠沒!」

  「怎麼,張林,演狗熊救小三啊?」大姐大雖然比男生矮一個頭還有多,但氣勢上毫不認輸,「你他媽個人渣,別以為我不揍你是不敢揍你!」

  「行,你有什麼儘管衝我來。」說著,男生護著妹子轉身往樓梯口去,「走,上課去。」

  雖然大姐大帶了四個人來,但都是女生,來撐場子的,對付長髮妹子是綽綽有餘,但要是和男生帶來的兩個同樣牛高馬大的男孩子拼,無異於以卵擊石。

  於是大姐大一行人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男生把人帶走,唯有瞪目以對,試圖用凶惡的眼神對敵人造成傷害。

  「張林!」眼看兩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線中,大姐大從包裡掏出一盒煙,緊緊地捏在手裡,不甘心地大聲道,「『抽菸只抽煊赫門,一生只愛一個人』!說好一起抽的煙!你他媽忘了嗎!」

  然而男生並沒有理她,留給她的只有空無一人的樓梯口。

  剩下的女生面面相覷,請求指示:「莉姐,那咱們還……」

  大姐頭煩躁道:「散了散了,留我一個人靜靜,太他媽憋屈了。」

  「行,那莉姐,咱們先去上課了。」

  說罷,其他人都離開了天台,前一秒還硝煙瀰漫的戰場轉眼就只剩大姐大一人了。

  人走完後,大姐大就在背對著顧盼的方向席地而坐,抬頭望著殘陽陷入沉思。

  顧盼看她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便開始悄悄地繞著其他兩面牆尋找線索。

  天台上一片寂靜,若不是時有晚風拂動樹葉的聲音,都彷彿時間在此刻靜止。

  突然,有人拍了顧盼一下:「喂。」

  此時顧盼正想得入神,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叫出了聲:「啊!」

  「啊啊!」對方被她也嚇了一跳,「你叫什麼!」

  只見原本坐在地上用45度角仰望天空的大姐大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正一臉沒好氣地看著她。

  顧盼想起她剛才扇別人耳光的狠勁,不由心底一涼,開始計算自己能打過對方的勝算有多大。

  她硬著頭皮回答道:「我叫顧盼。」

  大姐大:「……我是問你尖叫什麼,嚇我一跳。」

  還是被你嚇的!不過顧盼還是先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我剛準備下去你們就上來了。」

  藉著餘暉,大姐頭將她打量了一番:「我對你有點印象,是20班的吧,老和白知遙走一塊兒。」

  顧盼不太願意跟她多說話:「嗯。」

  「我是27班的孟康莉。」對方出乎意料的很好說話,「我不找你的事兒,你走吧。」

  要是能走的話,我也想走啊!

  顧盼只有道:「我……暫時想待在這兒。」

  孟康莉驚奇地看向她:「哇,好學生也會翹晚自習嗎?」

  顧盼:「偶爾偶爾,就這一次。」

  「我懂我懂。」沒想到孟康莉拍了拍她的肩膀,「誰都會有煩惱得想要靜一靜的時候。」

  「嗯……」你肯定懂錯了。

  「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嗎?經常看到好學生壓力太大跳樓什麼的。」

  「……」

  「你可別想不開啊!」像是真要攔她一樣,孟康莉一把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就咱學校這護欄,光翻上去都累死你,等你在爬上去的過程中想明白了,又得費勁爬下來!」

  顧盼哭笑不得:「我沒有想不開,只是單純想上來吹吹風。」

  「哦哦那就好。」說罷,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事,孟康莉嘆了口氣,捏了捏手上的煙盒,「唉,這愁得我想抽根菸……」

  顧盼別過頭道:「呃,我不介意,你抽吧。」雖然看起來很凶,但終究是個失戀的小妹妹。

  卻不料孟康莉一臉古怪地看著她:「我?我不會抽菸,我就說說而已,要我爸知道我抽菸,還不得打斷我的腿!」

  顧盼瞬間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不是你的煙嗎?」

  孟康莉晃了晃手中的煙盒,罵罵咧咧道:「當然不是!這是我閨蜜的煙,那王八蛋把她帶煙坑裡的,媽的!」

  「???」顧盼一臉懵逼,「你閨蜜?」

  說著,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像是在對視中接通了彼此的頻道。

  「靠!」孟康莉最先反應過來,「你不會以為是我失戀了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49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6 AM 編輯

第五章 在誤會的邊緣試探

  聽了孟康莉的解釋,顧盼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原來被渣男劈腿的不是孟康莉,而是孟康莉的閨蜜。她閨蜜和那個叫張林的男生在一起已經一年了,分科後進了不同班,沒想到張林暗中劈腿同班的長髮妹子,要不是有次她去23班找張林時撞破,恐怕還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顧盼聽孟康莉講了好一會兒故事,眼看天就要黑了,等下找線索就很難了,顧盼不由有些心急,想要快點結束這個話題,但又不可能對此一言不發,只有安慰道:「這種男的不值得傷心,讓你閨蜜想開一點。」

  孟康莉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也是這麼勸的,但她聽不進去啊。」

  顧盼:「現在高二學業這麼緊,多寫寫作業可能就能逐漸淡忘?」

  孟康莉瞬間瞪大了眼睛:「本來失戀就很痛苦了,還寫作業?這不是慢性自殺嘛!」

  顧盼:「……」

  片刻,孟康莉又道:「再說了,她都沒來學校了,在家裡躺著頹廢呢。」

  顧盼奇怪:「那她父母不知道嗎?」

  「怎麼不知道?」孟康莉還配合上了肢體動作,「就是她爸把她打得躺床的好嘛。」

  「……那她還好嘛?」

  「哎呀,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她爸不是你想的那種殘暴的人,是她確實欠打。」孟康莉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你說這種人渣,早分早好,她還老惦記著人家,想著要和張林那狗屎玩意兒復合,還跑去紋身,把人家照片紋身上,把她爸給氣死了,打了一頓讓她躺兩天,別老想著來學校找那垃圾糟蹋自己!」

  「她爸知道張林?」

  「當然知道啦,本來她爸知道後最先是要來揍張林的,被她媽給攔下了。」

  「……」社會社會。

  以前她讀書時從沒接觸過像孟康莉和張林這類的朋友,在她印象裡,高中時代就是每天早起上課,短暫的課間,寫不完的卷子,偶爾班裡的小娛樂。像什麼早戀、打架、紋身、抽菸、翹課……彷彿只是小說裡才有的事情。

  雖然未必有美滿的結果,但顧盼還是挺羨慕這種豐富多彩的高中生活。

  「我閨蜜現在就好像被瓊瑤洗腦了一樣,一見我就哭,然後還是說她和那人渣的愛情故事。」孟康莉把她領導樓梯口正面的窄牆前,指道,「喏,就這兒的兩顆心看到沒,給我講八百遍了,說這是她和張林那畜生用煊赫門那細煙給畫的,這天台還是她和那狗東西的定情地。」

  只見牆上雖然覆蓋了各種字跡的留言,但那兩顆心卻十分清新,一看就是用煙給燙出來的,而且還燙了很多次,痕跡很重。

  顧盼的目光稍微在愛心周圍流轉了下,就看到不遠處的一行圓珠筆字跡,寫著「20班白知遙噁心白蓮花」。

  ——「具體位置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周圍還畫了兩個愛心。」

  看來知遙下午說的位置也是這兒。

  為什麼總有些人這麼無聊?是作業佈置少了嗎?

  只聽孟康莉又罵罵咧咧起來:「呸,張林那個渣滓,淨帶我閨蜜學些垃圾玩意兒,我他媽最討厭那種在牆上亂塗鴉的人了,損壞公物,沒點公德心!」

  「……」總覺得大姐大有點反差萌。

  顧盼伸手摸了摸那兩個愛心,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她開口道:「大……孟康莉,你說的煊赫門,是你手裡那包煙嗎?」

  孟康莉回:「是啊,從我閨蜜那兒搶的,都躺床上要成木乃伊了還想著抽菸,我就給她把煙和打火機都拿了,讓她抽鬼去吧。」

  顧盼看向她,問:「可以借我一支看看嗎?」

  「你想看?行啊。」孟康莉很爽快地抽了一支出來跟她,一邊不忘罵道,「張林那個死變態,還抽細煙,娘不拉幾的。」

  顧盼拿到煙,又問:「你剛剛是不是說打火機也拿了?可以給個火嗎?」

  孟康莉愣了下,隨後便炸了:「靠!你要抽菸?!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嘛!幹嘛好端端地折騰自己的肺!」

  「不不不,我不抽。」顧盼生怕她一激動把煙也給奪回去了,忙道,「我就是想把煙點著了沿著這兩個愛心比劃比劃。」

  孟康莉一臉懵逼:「???」

  顧盼裝作很痛苦的樣子:「你就當我壓力太大,想要通過這個方式減壓吧。」

  孟康莉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拿出了打火機,幫她把煙給點著了,同時警告道:「好吧,你真的不許抽哦!要是敢抽一口,我可就揍你了!」

  顧盼:「知道了知道了!」

  點完煙後,孟康莉自言自語道:「真是搞不清你們這種好學生都在想些什麼……」

  顧盼心想,這妹子還是有點可愛的。

  然後,只見她捏著細煙,用點著星火的菸頭將那兩個愛心緩緩地勾勒了一遍。

  等到結束的時候菸頭上的點點火光早在摩擦中被蹭滅了。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請前往目的出口:高二20班教室】

  ——還好這次的只是單間密室!

  顧盼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第一節晚自習都要結束了!

  孟康莉奇怪地看著她:「喂,你怎麼了?」

  「謝謝你的煙!」顧盼把煙還給她,忙往樓梯口走,「我得回去上課了!」

  孟康莉更加懵逼了:「啊?那你心情有沒有好點啊?」

  顧盼笑道:「完全好了!現在覺得神清氣爽,高興得恨不得回去寫五六張卷子!」

  「……」

  「謝謝你跟我講你閨蜜的事情,我會保密的。拜拜!」

  「拜,拜拜。」

  聽到顧盼「噔噔」的下樓聲,孟康莉的目光回到那兩個愛心上。

  她久久地凝視著那兩個愛心,用顧盼還回來的煙比劃了兩下,陷入沉思。

  「這個玩意兒……這麼邪乎的嗎?」

  *** ***

  顧盼一路跑下了天台,踩著下課鈴回到了教室,正好遇上最先走出教室後門的白知遙。

  白知遙看到她,快步向前,關心地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找、找到了。」顧盼跑得來有點喘,「老師問了嗎?」

  白知遙壓低聲音道:「你運氣好,第一節課老師就來了一下,說有事處理,這節課大家自己寫作業,然後就走了。」

  顧盼安心了:「幸好幸好。」

  「嗯嗯,我沒跟別人說,其他同學要是問起來你可以說是被老楊找過去了。」

  「好,謝謝了!」

  白知遙微微一笑:「說謝謝什麼的太見外了吧。我去上廁所啦,你好好坐著休息下吧。」

  「嗯。」

  顧盼一回到座位,坐在後面的梁秋君就問道:「啊,顧盼你可回來了,你這一整節課都去哪兒啦?」

  顧盼神色自然道:「楊老師找我有點事,沒想到在辦公室待久了。」

  梁秋君道:「那就好,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謝謝啦。」

  這是第一節晚自習課間,大家明顯都有些疲倦了,所以一下課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活動了,上廁所的上廁所,抱團聊天的聊天,去走廊吹風的吹風。

  等梁秋君離開座位後,坐在一旁的秦楷銘才突然開口道:「楊老師不在辦公室。」

  顧盼沒有反應過來:「啊?」

  「剛剛自習時我去找過楊老師問數學題,」秦楷銘從書包裡拿出黑色的便攜水杯,站起來準備去接水,一邊道,「辦公室其他老師說楊老師今天沒有晚自習,所以已經回家了。」

  顧盼:「……」

  為什麼偏偏又讓這個人給發現了?!

  而還沒等顧盼想好怎麼回應,秦楷銘就接完熱水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他在顧盼身旁停了幾秒,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吸菸有害健康。」

  「啥?」

  「你身上有煙的味道。」

  「……」顧盼心想這個人怎麼不去破案呢,「你是狗鼻子嗎?」

  沒想到對方居然還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不是,我只是對煙味比較敏感。」

  「……」

  顧盼心虛地解釋道:「真不是我抽了煙,是剛剛……我有個朋友,心情不好,我就陪了會兒她。」

  秦楷銘已經開始低頭看書:「哦。」

  顧盼怕他不信,強調道:「所以你別誤會!」

  秦楷銘翻了一頁:「嗯。」

  顧盼:「……」

  不對,她幹嘛要對他解釋得這麼清楚啊?搞得好像她是被抓到撒謊出門然後帶著一身煙味回來的男朋友似的!

  就算被誤會又不會怎麼樣,秦楷銘怎麼看也不會是多嘴的人。

  失策失策!真是愈慌則亂!

  顧盼這邊逕自煩惱著,全然沒注意到身邊男生眼底漾開一抹淺淺的笑意。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0 11:55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6 AM 編輯

第六章 在夢境的邊緣試探

  小城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間隙灑進室內。

  「滴滴滴滴滴滴滴——」

  伴隨著震動,床頭的手機響起鬧鈴,但很快就被床上睡著的女子嘟囔著翻身關掉了。

  顧盼撐著從床上坐起來。不同於高中時代,二十六歲的她留了快齊腰的長髮,此時亂成一團,絲毫不見平日的飄逸。

  其實她本來也不想留這麼長的,髮梢老是分叉,還打結,定期去一趟理髮店又實在太過麻煩,所以她一年頂多光顧一次——然而在高中時她每個月都會去修一次頭髮,以保證短髮的乾淨俐落。

  今天是她回北德市出差的第三天,明天中午她就要回S市了。

  大學時她父母因為工作調動,賣了在北德的房子,全家搬去了S市,所以她已有兩三年沒有回來過了,這次回來也只有住酒店。

  難得回來一趟,今天的會議結束後不如去看看高中時常光顧的理髮店還在不在好了。

  洗漱完後,她拿起手機,先打開工作專用的微信帳號,查看公司那邊的群組消息,然後再切換生活用的帳號,看看有沒有家人或朋友找她有事。

  出乎意料的是,有個久未聯繫的故友在昨晚給她發了條消息——

  宋可菲:顧盼,這次同學聚會你還是來不了嗎?

  顧盼一愣。

  確實,自從她家搬離北德後,她就再也沒出席過高中同學聚會了。

  她的高中還不錯,之前好幾次她也想過單獨回來,但很不巧每次都正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阻礙了。這次回來出差,其實也想過要不要約些老同學出來聚聚,但出差前後這段時間太忙了,讓她都把這事給忘了。

  顧盼深刻地檢討自己的記性,一邊回了一句:「什麼時候啊?」

  看來對方此時也正在看手機,幾乎消息一發出去,那邊就顯示為「正在輸入中」。

  宋可菲:就是今天!你不知道嗎?一個月前扣扣群裡就在說了。

  顧盼:呃,不知道[笑哭]我扣扣號之前被盜了,因為現在幾乎不用扣扣,都在用微信了,所以也沒去找回……

  宋可菲:怪不得!早知道建一個微信班群了。

  顧盼:嗯嗯。

  宋可菲:[捂臉]早知道早點微信你了,現在通知你感覺來不及了……

  顧盼:哈哈哈哈沒呢,其實我現在就在北德!

  宋可菲:太好了!!你回來待多久?

  顧盼:我正好出差來這兒,下午開完會就沒事啦,明天走。

  宋可菲:那正好來參加聚會啊!好幾年沒見你了!

  顧盼:嗯嗯,肯定來啊,時間地點發我一下吧。

  宋可菲:下午6點半,「老地方」酒館見!

  接著,宋可菲跟她描述了下這個酒館的具體位置,出乎顧盼意料的是,這個地方離他們母校很遠,倒是靠近四中附近了。

  不過想一想,他們母校周圍確實沒什麼好的飯店和娛樂場所,至少她最後一次回去時是那樣,不知道現在有什麼變化了。

  「嗯好,不見不散。」

  ……

  ……

  顧盼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凌晨的黑夜。

  藉著窗外路燈的微光,她能勉強看清四周的大概輪廓,此時她正躺在北德市家中的臥室裡,而不是某家酒店的床上。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超級無敵不科學的時凝珠x1】

  ……剛剛那場夢就是她重生前一天的記憶碎片?

  這個不科學的時凝珠又是什麼鬼?

  【超級無敵不科學的時凝珠:全稱為超級無敵不科學的時間凝滯寶珠,使用時只需要將珠子狠狠地砸碎在地上,時間的流逝速度就會大大減緩!除使用者以外的事物會處於如同慢動作播放般的狀態,持續時間10秒!】

  顧盼:「……」

  為什麼物品說明不能像其他提示一樣是標準的系統女聲,而是非要搞個像電視推銷導購的男聲?

  不明覺厲,還是收著吧,說不定以後能用上。

  「喵——」

  這時,就聽到一聲清晰又熟悉的貓叫,顧盼循聲望去,對上一雙發著綠光的眼睛,如果兩團在深夜裡幽幽燃燒的鬼火。

  顧盼沒有被嚇到,而是坐起來將床頭櫃的檯燈打開。燈亮的一瞬間,她有些不適應光亮地眯起了眼:「童書,你怎麼來了?」

  橘黃色的燈光在室內的黑暗中默默渲染開,為黑貓的毛髮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澤。

  「我來看看你,免得你又迷迷糊糊被人殺掉了」伴隨著一個稚嫩的聲音,小刺蝟從黑貓的後頸慢慢爬上來,露出了真身,圓滾滾的樣子就像是黑貓腦袋上鼓出來的一個大包,「剛準備走,你就醒了,還把我嚇了一跳呢。」

  顧盼若有所思道:「我剛做了個夢,很逼真。」

  童書正經地分析道:「那應該就是你重生前一天的記憶碎片了。」

  重生後,她失去了在原世界死去那一天的記憶。

  顧盼記得自己因為出差而回到北德這件事,卻並不記得有同學聚會這一說。

  看來這確實是她缺失的記憶部分。

  見她遲遲不說話,童書騎著黑貓躍上床頭櫃,抬頭看向她:「是噩夢嗎?」

  「不,不是,夢到的場景很普通很平和。」即使是夢醒了,但她還是記得很清楚,「夢到班長發消息通知我參加同學聚會。」

  童書抖了抖鼻頭:「你去了嗎?」

  顧盼道:「我答應了,但是不知道最後有沒有去,因為我剛答應完,夢就醒了。」

  「看來還有後續了。」

  「嗯……」

  只是為什麼班長這次特地來問了她?

  明明之前她也有一兩次忘了在群裡回覆,但宋可菲都沒有來特別通知過她。

  她的死,和同學聚會有關嗎?

  顧盼越想越頭大,索性下床,從書包裡翻出了筆來。

  童書奇怪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顧盼在書桌前坐下,拉開抽屜,隨便拿了個本子出來:「我要把這個夢好好記下來,這樣等碎片拼成完整的一天時,才不會有什麼遺漏。」

  眨眼間,小刺蝟和黑貓已瞬移到書桌上。童書低頭看她記錄,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了一句:「你還是老樣子啊。」

  顧盼的筆一頓:「什麼?」

  「我的意思是,明明都是二十六歲的人了,你還跟個真高中生一樣,寫得這麼板正,一筆一劃的。」

  顧盼也不惱,而是微微一笑道:「習慣了。」

  初高中她都是寫板書的一把好手,擅寫楷書,曾經也試過臨行楷,但不知道為什麼寫出來就是很彆扭,自己看自己的字越看越有種小孩模仿大人寫字的刻意感,所以乾脆一直保持著高中的字體,只是有時寫快了可能會連筆一下。

  只見黑貓在桌上趴下,腦袋一垂,小刺蝟便邁著細瘦的小短腿順著晃晃悠悠地跑下來,像一條移動的海參,然後一屁股坐在顧盼手邊,細細端詳起她寫的內容來。

  顧盼覺得很新奇:「誒?原來你可以和黑貓分離?」

  童書不滿道:「當然可以了!我又不是寄生在它身上!」

  「抱歉抱歉。」顧盼笑了,「黑貓會說話嗎?」

  「不會,它只是一隻貓靈。」

  「那你是什麼呢?」不過問出這個問題後,顧盼就已料到了對方的回答,「是不是我又沒必要知道?」

  童書瞅著她:「是的,算你聰明。」

  顧盼看著它圓滾滾的樣子,很想上手捏一捏,但她從沒接觸過刺蝟,不知道怎樣觸摸才是正確的,於是她轉而摸起黑貓來,問:「那它有名字嗎?」

  童書介紹道:「有啊,它叫豆豆。」

  「……」顧盼看了看姿態優雅氣質高貴的黑貓,再看了看小刺蝟黑豆一樣的小眼睛小鼻子,忍不住發自良心地說道,「其實你倆的名字應該調換一下。」

  黑貓估計是很久沒被人摸過了,此時十分享受地翻著身,任顧盼給它按摩,彷彿聽懂了她說的話,居然作出了點頭的動作。

  「???」童書不滿地揮舞著前爪,「你幾個意思??」

  顧盼伸手摸了摸它尖尖的鼻子:「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你很可愛。」

  「哼!虧我還擔心你,沒想到你還有心情開我玩笑。」說罷,童書轉身爬回黑貓身上,「走,豆豆,回家了。」

  這隻名叫「豆豆」的黑貓十分聽它的話,也不貪圖按摩的舒適了,立馬正身站了起來。

  顧盼覺得十分有趣:「回家?你們住哪兒啊?」

  「這個是不可言說的秘密。」童書回道,「你也沒有必要知道。」

  「好吧,注意安全。」

  「你也是,祝你明天一覺醒來不要觸發逃脫。」

  「……」嗯,很實際的祝福。

  說罷,就如在學校時那樣,刺蝟和貓化作了一縷青煙,憑空消失了。

  顧盼的視線重新回到本子上,剛才她怕夢裡的細節稍縱即逝,所以動作很急,隨便拿了個本子,現在記錄完後,才注意到這個本子本身來。

  她將本子翻到扉頁,看到幾行故作潦草的稚嫩筆跡:「致我最最最最最親愛的盼盼童鞋:生日快樂!祝身體健康,學業進步,萬事OK!」

  贈言下還貼了一張大頭貼——

  三個女孩穿著小學校服,當時還紮著雙馬尾的顧盼站在最中間,右邊是早在當時就已在同齡中出挑的白知遙,而站在左邊的女孩編著麻花辮,頭髮天生帶點棕色,眼角有顆淚痣,在照片裡一手親暱地攬著顧盼的肩,一手比剪刀手,笑得最燦爛。

  顧盼久久地凝視著這張照片,用手指輕輕撫了撫,而後合起本子,重新放回了抽屜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6 AM 編輯

第七章 在報信的邊緣試探

  由於半夜醒來了一次,所以顧盼沒有睡好,甚至早上都沒聽到鬧鐘響,要不是她媽上班前來喊了一下她,她都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去了。

  因此一早上都急急忙忙的,唯一慶幸的就是沒有觸發密室逃脫給她添亂。

  一踏進教室門,就看見童笑苒已經站在講台上開始領語文早讀了,預習的是直到二十六歲顧盼都還能背上好幾句的《蜀道難》。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一聽到「噫吁嚱」,顧盼就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梁秋君拿著一遝收好的英語報紙回座位,提醒她道:「顧盼,你的頭髮翹起來啦。」

  「真的嗎?」顧盼往腦袋上一摸,果然摸到右邊翹起來一撮頑毛,但她實在沒有空去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於是擺了擺手道,「哎,不管了,等下用水弄一下應該就好了。」

  梁秋君有些關切地看著她:「你看起來好憔悴,黑眼圈都重了,沒事吧?」

  聽她說得這麼誇張,連坐在一邊認真早讀的秦楷銘都望了過來。

  顧盼早就知道梁秋君是那種愛操心周圍人的性格,但有時候還是覺得有點尷尬,她笑著回答道:「嗯,昨晚沒睡好而已,等下課間去樓下小賣部買罐咖啡就好了。」

  「有不舒服的話一定就要說哦。」

  「知道啦。」

  顧盼剛快要收齊數學作業,早讀就結束了,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歷史課,顧盼睏得不行,但又不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打呵欠,只有一直憋著,硬生生把眼淚都給憋出來了。

  等到下課的時候,顧盼終於稍微精神些了,忙去收最後幾本作業,然後給楊老師送過去。

  咖啡什麼的,估計多半都要等課間操跑完才能去買了。

  數學老師在的辦公室在走廊另一頭,去的路上會經過一個樓梯口,走在走廊上時能夠透過青色的玻璃牆看到樓梯裡的狀況。

  顧盼抱著班裡的作業,遠遠地看到三個女生聚在樓梯轉角。其中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女生的身影很眼熟,正是昨天被搧耳光的那個三觀清奇的長髮妹子,而她身後的兩人應該是她的朋友或同學。

  等走近樓梯口了,顧盼才聽到她們說話的聲音——

  「娜娜,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可不能便宜了那個孟康莉!」說這話的是那個紮著丸子頭的女生,

  「那當然了!」只見長髮妹子耳朵上還掛著寫了英文的時尚口罩,應該是為了遮住自己昨天被打的臉——雖然並沒有留下什麼印子,也沒有腫起來。然後她冷冷地說了一句:「今天就是那女人的死期!」

  「……」好中二的台詞。

  另一個扎馬尾的妹子問:「這麼說,剛才鷹哥在電話裡同意幫你出氣啦?」

  丸子頭翻了她一眼:「這不廢話嘛,娜娜都被打了,當大哥的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嘛!」

  「呵,我早就警告過孟康莉,說我哥她惹不起。」長髮妹子冷哼一聲,「張林那邊也叫了人,保證今天嚇得孟康莉尿褲子。」

  丸子頭看熱鬧不嫌事大:「這麼刺激的嗎!什麼時候動手啊,今天嗎?」

  長髮妹子的語氣中透著勢在必得:「我哥說的是下午放學後,校門口逮她。張林那邊的人聽我們指揮。」

  「會有多少人啊?」

  「起碼30個,都男的。」

  「哇!可以可以,看她孟康莉還敢不敢這麼拽!」

  ……

  顧盼默不作聲地路過,把作業送到老師辦公室後,趁還有點時間,趕快跑去了27班。

  30個混混對付大姐大1個還得了?!

  雖然她不太認可孟康莉處理事情的手段和一些行為,但她覺得孟康莉應該是不同於學校裡那些流氓地痞或校霸的,總之令她討厭不起來。

  顧盼還沒真到27班,就已經聽到教室裡的嘈雜聲了。

  普通班的人數幾乎是他們班的兩倍,看到教室裡黑壓壓的桌椅時,她還有點不習慣。

  見她張望的樣子,坐在第一組第一排的男生主動搭話:「美女,找誰呀?」

  顧盼問:「可以幫我找下孟康莉嗎?」

  「哦,行啊。」男生轉頭,沖對角線方向喊道,「莉姐!有個萌妹找你!」

  顧盼:「……」你有見過一米七的萌妹嗎?

  「萌妹?誰啊?」沒過一會兒,孟康莉就出來了,見是顧盼,有點驚訝,「哎,是你呀!」

  顧盼把她拉了出來:「你聽我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下等下!」說著,孟康莉掏出了手機,「昨天都忘了要你聯繫方式了,你看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嘛,要是你不方便給我電話的話,加個扣扣也行啊。」

  顧盼知道課間時間沒剩多少了,於是她沒有接過手機,逕自道:「張林和那個小三找了起碼30個人,說下午放學要逮你,報復你。」

  「?!」

  孟康莉瞬間睜大了眼睛:「那、那我咋辦啊!」

  「……」顧盼對她的反應有點意外,「你也對這種事……不熟?」

  孟康莉一臉茫然:「從小都是我主動找別人事兒,還沒被人找過事兒呢!」

  「……」

  想了想,孟康莉自我糾正道:「不,應該是說每次我找了別人事兒後,對方知道理虧,都趕快夾尾巴溜了,從沒報復回來過!這對狗男女怎麼這麼不要臉!還有臉喊人堵我?!」

  顧盼看著她,很嚴肅地問了一句:「那你有主導或參加過校園欺凌嗎?」

  孟康莉瞪大了眼睛:「你當我孟康莉是什麼人了?!我嚮往的是那種江湖義氣,除惡揚善,仗義!恃強凌弱這種事情是那種王八蛋才做的!我跟你直說吧,對手要不夠壞,我收拾起來都沒勁兒!」

  顧盼看她的樣子不像有假,這才放心了:「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

  孟康莉一手橫在身前,一手托腮,思考了片刻後道:「等下我也打幾個電話好了,喊幾個人放學保護下我。」

  顧盼:「你別節外生枝就行,」

  「我知道,真鬧出事的話我爸不得打死我啊!」頓了頓,孟康莉看著她,鄭重其事道,「顧盼,你還是別給我留聯繫方式了,你也不要跟別人說你認識我,知道沒!你看你這瘦胳膊細腿的,全身除了腦袋外沒有一處發達,要是被他們這種垃圾盯上了,人家就跟捏小雞一樣,你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謝謝你啊。」

  孟康莉絲毫沒發覺自己剛才說的有哪點不妥,她環顧了下四周後,謹慎道:「那你現在趕快回去吧,別被人發現了!謝了啊!等我挺過這一劫,請你吃學校門口的炸雞排!」

  「……好。」

  說罷,兩人各回各班,各上各的課。

  等顧盼跑回教室的時候還沒打正式上課鈴。

  她坐回座位,正準備從桌子抽屜裡拿下節課的書出來,就在抽屜右側發現了一盒草莓味的統一奶茶。

  「?」

  哪兒來的?

  顧盼記得要去小賣部買東西喝的事只告訴過梁秋君,於是她轉向後桌問道:「秋君,你剛剛去小賣部了嗎?」

  梁秋君揉了揉眼睛:「沒啊,我下課也有點犯睏,就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怎麼啦?」

  顧盼:「沒事……」

  不是梁秋君的話,那這盒奶茶和買咖啡的事情無關?

  於是顧盼改從「草莓味」這一要素下手。

  會這麼有少女心的會是……

  這樣想了下,她伸手拍了拍前面的沈溪菱,問:「溪菱,你剛才去小賣部了嗎?」

  「咦,你怎麼知道?你不是去給老楊送作業了嗎?」沈溪菱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她,手裡還拿這包零食,「我去買這個高樂高巧克力捲啦,不然等課間操的時候人肯定爆滿。你要嗎?等下分你一半!」

  顧盼忙道:「不了不了,你留著吃吧。」

  也不是沈溪菱。

  那會是知遙嗎?不對,以前知遙送她什麼吃的,都會給她留愛心小紙條。

  那究竟是誰……

  思索著,顧盼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到坐在隔壁的秦楷銘,只見他坐得一如平時那般端正,戴上了眼鏡,正在面無表情地寫題,俊朗的側臉透著冷漠,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秦楷銘抬頭:「有事?」

  「呃……」顧盼覺得他看起來不太像是會去小賣部買零食飲料的人,於是換了個問題,「你有看見有人往我抽屜裡放東西了嗎?」

  對方的回答很簡短:「沒。」

  「哦……」一時之間有點尷尬,所以顧盼決定尬聊一下,「我看你好像一直在算題,寫什麼呢?數學不是還沒佈置作業嗎?」

  「10月有高中數學競賽。」

  高中數學競賽?

  顧盼愣了下:「那個不是理科參加比較有優勢嗎?畢竟他們學的要比我們深一些。」

  「目前也只有一個學期的優勢,只要下點功夫,還是可以追上的。」像是算題算累了,秦楷銘摘下眼鏡,揉了揉睛明穴,而後看向她問,「你不參加嗎?報名截止日期快到了。」

  顧盼被學神問得來有點瑟瑟發抖的感覺:「我還真沒想過……」

  「你數學不是一直很好嗎?初中時還拿了全國一等獎。」

  顧盼詫然:「誒?你怎麼知道?」

  秦楷銘淡淡道:「我是全國二等。」

  「!」顧盼不可思議道:「哇,沒想到我居然有超過你的時候!」

  秦楷銘的唇角似是彎下下:「嗯,你很厲害。」

  顧盼看到他桌面上寫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紙,終於問出了自己困惑許久的問題:「不過既然你這麼喜歡數學,那怎麼你還選了文科啊?你選理科的話也能進尖子班啊。」

  秦楷銘的回答很簡單:「我未來想從事的是文科方向的工作。」

  「哦哦。」

  「那你呢?怎麼選了文科。」

  「我不像你那麼全能,如果能進理科尖子班的話我可能就選理科了。」雖然已有差不多十年之遙,但顧盼對當時關於分科的心路歷程仍記得很清楚,「可是我不能只有數學好呀,我生物特別差,化學也一般,文科總體上的成績要比理科好許多。」

  「哦。」

  「……」顧盼這才發覺自己忘記了自己是在尬聊了,一不小心說太多了。

  唉,自尋尷尬!

  然而,就在上課鈴打響後,她聽到秦楷銘在旁邊突然淡淡地補了一句:「選文科也挺好。」

  顧盼愣了下,然後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學神的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長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1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5 AM 編輯

第八章 在搞事的邊緣試探

  北德一中規定從高二開始,每週上學的時間延長至星期六下午,也就是說星期五要像其他工作日那樣上到晚自習放學,然後星期六像以前的星期五那樣,上到下午第二節課後放學,星期天晚上返校上晚自習。

  今天正是週六,學校裡只剩高二高三的學生了,下午四點的下課鈴一打響,整個教學樓就好像從靜止狀態裡瞬間解放出來似的,迎來了單休的喜悅與興奮。

  顧盼收拾好書包剛要走,宋可菲就叫住了她:「顧盼,明天你有空嗎?」

  因為昨天那個夢的緣故,今天顧盼看到宋可菲總覺得有些微妙,一天下來都沒怎麼說話。她神色自然地回道:「怎麼了?」

  宋可菲一如既往的熱情:「下周是教師節,我打算明天叫上所有課代表,然後一起去給老師買禮物。要是你心裡已經有主意了的話也可以不和我們一起買,像童笑苒她就說她早就準備好了,所以明天來不了。」

  顧盼差點都忘了還有教師節這件事了:「嗯,可以啊。」

  宋可菲笑道:「OK,那具體情況我晚上通知你。」

  一說通知,顧盼又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嗯……好。」

  雖然不是一起回家,但白知遙每週還是會等她一起出學校。

  和宋可菲說完話後,顧盼走到後門,只見白知遙早就收拾好東西了,正背著書包在後門等她。

  白知遙剛才一直在低頭看手機,沒注意她和宋可菲說了什麼,於是說道:「這周作業不是很多,明天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哪兒逛逛?」

  「不好意思啊知遙,」顧盼道,「我剛答應了班長,明天一起去買教師節禮物。」

  聞言,白知遙露出有著失望的神情,但還是道:「沒事,你去那邊吧,給老師買禮物要緊,我也就隨便說說。」

  顧盼補救道:「等下次吧,下周我一定和你出去逛!」

  白知遙笑道:「好啊,那我可先預約了,你要是放我鴿子……哼哼。」

  「哈哈哈不敢不敢。」

  彷彿預知到即將有場惡戰,明明才四點,室外的天色卻暗了下來。

  顧盼正和白知遙說說笑笑著,就看到走廊上有人道:「怎麼堵了那麼多人?」

  「該不會是隔壁高中來挑事兒的吧?」

  「這是要打群架的節奏?」

  「保安大叔是去上廁所了嘛?怎麼不出來管管?」

  顧盼他們班在二樓,站在走廊上往下一望,就看見樓下的玉蘭樹底下聚了一群人,在往外流動的人潮中顯得格外突兀,粗略數了數,大概有50多人。

  糟了,她跟大姐大說的是30人!

  白知遙往樓下瞥了一眼,並不怎麼關心,淡淡道::「週一就知道誰鬧事了,校長肯定要在國旗下批評。」

  「嗯……」但她其實已經知道是誰鬧事了。

  白知遙見她站在欄杆前不走,喚了她一聲:「小盼?」

  「知遙,你先走吧。」顧盼一直都是坐公車上下學,而白知遙是家裡專門雇了司機開車來接,「我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白知遙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她。

  「以前沒見你這麼愛湊熱鬧啊?」白知遙看了看時間,「行吧,湊熱鬧可以,但你可千萬小心別摻進去啊,等下一定要繞著他們走哈。拜拜!」

  「拜拜。」

  告別了白知遙後,顧盼在走廊上等了差不多五分鐘,等到放學人群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看到孟康莉出來了。

  只見孟康莉單槍匹馬,居然一個人都沒帶!

  「!」

  顧盼立馬跑下樓,想著要真發生了什麼她說不定還能用上次獎勵那什麼超級不科學的時凝珠把大姐大拉到安全區域,反正以大姐大那傻乎乎的性格,之後她隨便糊弄一下就解釋過去了。

  再不濟,她還有普通人的辦法,幫忙打個110或120什麼的。

  在她往樓梯口跑以及下樓的過程中,樓下已經開始正面交鋒了。

  許娜——也就是昨天被打的那個長髮妹子,率先往前站了一步,主動發出挑釁和嘲諷:「哎喲,你不是能得很嗎?怎麼放學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啊?」

  「孟康莉,給你一次機會。」張林雙手抱於胸前,一副大哥的樣子,沉著臉,「只要你現在跪下來給娜娜道歉,昨天那筆賬就一筆勾銷,我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道歉?張林,你可真有臉了!腳踏兩條船還他媽理直氣壯!」孟康莉絲毫不怯,她看了許娜一眼,不屑道,「呸,把這賤人說成是船簡直侮辱了船,她頂多是塊香蕉皮!」

  「你!」許娜氣得咬牙切齒,「好,孟康莉,既然你還是這麼囂張,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而他們的人剛準備動手,孟康莉身後兩側就分別傳來兩聲叫喚——

  「莉姐!」

  「康莉!」

  此時顧盼剛下完樓走到一樓的走廊,就聽到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便見樓下下來了一撥人,氣勢洶洶,與此同時,操場方向也湧出一群人,個個牛高馬大,像是田徑隊和各大球隊的。

  兩撥人如雙流匯聚般都站到了孟康莉身後,一時間孟康莉不再形單影隻,她身後黑壓壓的人頭足足是張林那邊人數的五倍!

  顧盼:「……」這是什麼騷操作?

  許娜和張林一行人目瞪口呆,顯然也被這陣仗震住了,然而還沒等他們完全反應過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林哥!校門口來了一輛警車!」

  張林大驚:「什麼?!」

  眾人望去,只見校門口確實停了一輛公安局的車,上面還下來了一個沒穿制服的大叔,剃著板寸,身材高大強健,看起來像是便衣。

  許娜的臉上瞬間褪色:「孟康莉!你什麼意思!」

  孟康莉雙手抱於胸前,揚著下巴道:「怎麼,只許你叫人堵我,還不許我自我防衛?」

  說真的,其實她也有點嚇到了——她只是拜託了各個年級認識的人幫她找人撐場,預想的也不過是來四五十個人,沒想到兄弟們這麼給力,加起來居然找來了兩百多號人。

  不過來的警車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怎麼圍這麼多人?」便衣大叔走了過來,身高足有一米九,頓時壓在場所有未成年大於等於一個頭,他用凌厲的目光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問孟康莉道,「莉莉,誰是張林?」

  被點名的張林貓背一震,為了保住最後的面子,不甘示弱道:「孟康莉,你居然請外援?有背景就是了不起啊!」

  孟康莉最煩別人說她有這背景那背景,把她看得這麼低這麼俗,她冷哼道:「張林,你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告訴你,這還真不是我的背景,這是最有資格教訓你的人!」

  「你個渾小子就是張林?」在兩人的談話中,大叔確定了目標,有力的大手一把揪起張林的領口,「可算讓我逮著你了!」

  張林驚慌道:「你是誰啊!」

  「我誰?」大叔目光犀利,聲音洪亮,「我是劉芷語她爸!」

  劉芷語就是孟康莉的閨蜜,也就是被張林渣了的女朋友。

  張林的臉也瞬間白得像紙一樣。

  一旁的許娜自以為急中生智,高聲道:「公安局的人不能打你!你還威脅未成年!小心我們去舉報你!」

  劉父不以為意:「你們儘管去,兩年前我就改行了。」

  「你騙人!我們都看到你是從警車上下來的!」

  「搭朋友順風車過來的,有問題?」劉父一邊拎著張林,一邊扭頭看向她,寒聲道,「小丫頭片子,少在旁邊逼逼叨叨!你欺負我女兒的份,我晚點再跟你算!你別太著急!」

  「……」許娜頓時噤若寒蟬。

  張林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叔,叔叔,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放心,我不使用暴力,我也不想欺負你們這些小屁孩。」劉父的笑容沒有一絲溫度,說著,他拽著張林就往校門口外走,「走!讓我找你家長『好好說』!」

  張林雖然平時也不弱,但在劉父面前就是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弱雞,怎麼掙都掙不開,只有一邊被拽得踉蹌前行,一邊求饒道:「叔,叔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劉父:「別怕,讓你也搭一回公安局的順風車,把你安安全全送回家!」

  張林嚇得來魂都要丟了,哪有半分剛才趾高氣揚的樣子,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忙哀求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給您跪下成不!」

  「要跪去你家裡跪!」

  「叔叔!」

  ……

  孟康莉掃了眼剩下的人,只見敵軍一個二個都面色慘白。

  她挑了挑眉:「要走就快走,今天我只是正當防衛,不找任何人的事兒。」

  聽了這話,對面如獲大赦,立馬走得來只剩許娜一人了,比體育課解散的速度還要快。

  顧盼早在知道中年男子是孟康莉閨蜜的爸爸後就悄悄離開了,因為她知道這意味著局勢大逆轉,孟康莉不會吃虧的。

  雖然已經放學好一會兒了,但公車站還是有幾個學生的。眼看一輛公車正在駛來,顧盼趕緊開啟百米衝刺模式,趕在最後上了車。

  車裡並沒有坐滿,顧盼上車後看到靠近後車門的地方有個空位,便走過去坐了下去。

  剛才跑得她有些口渴,於是她從書包裡拿出了那盒草莓味的奶茶。

  一邊喝著奶茶,她一邊看向窗外,這時她才發現坐在她旁邊座位的是居然是秦楷銘!

  在短短一個小時內,顧盼的內心可謂是大起大落。

  她驚訝地問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去?」

  秦楷銘抬眼看向她,還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模樣:「我在別的地方看了會兒書。」

  「哦哦,這樣啊。」沉默了會兒,顧盼覺得你來我不往的話不太禮貌,於是主動道,「我是剛剛在校門口圍觀了下,所以晚了。」

  「嗯。」秦楷銘應了一聲後,又低下頭繼續看手機了。

  「……」尷尬。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秦楷銘突然問道:「這個會很甜嗎?」

  「你說這個奶茶嗎?」顧盼正好喝完打算扔到前面的垃圾桶,「我覺得還不錯吧,可以試一試。」

  其實最後一句話顧盼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秦楷銘竟真的點了下頭:「好。」

  顧盼:「……」

  驚!高冷學神疑似有點少女心?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17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1 12:25 AM 編輯

第九章 在電梯的邊緣試探

  宋可菲約的是週日上午11點,在市中心的一個商業廣場。

  除了顧盼和宋可菲外,來的還有英語課代表梁秋君,地理課代表陳傑、歷史課代表何曉夢、政治課代表池遠、體育委員鐘徽、文藝委員田薇,以及負責掌管班費的生活委員郭楠。

  9個人約在A門碰頭,然後先一起聚餐吃個午飯。

  由於眾口難調,所以最後決定是吃速食,每個人各點各的,只是坐在一起而已。

  等每個人都端好自己的那份餐坐下來後,就開始閒聊了。

  一行人裡屬陳傑話最多,一坐下來就興奮地拉開一個話題:「對了,昨天放學後樓下有人打群架,你們知道嗎?」

  坐在旁邊的池遠推了下厚重的眼鏡,文縐縐道::「有所耳聞。」

  田薇吃了口飯,一臉茫然:「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宋可菲加入話題:「是昨天樹下站著的那一群人嗎?我當時放學看到他們時就覺得有點奇怪,沒想到真是來鬧事的啊?」

  田薇把飯嚥下去,還是很懵逼:「一群人?是咱學校那棵大玉蘭樹嗎?」

  陳傑煞有其事道:「聽說雙方一觸即發,打得是難捨難分!那場面相當的血腥暴力,兒童不宜!」

  坐在另一邊的鐘徽哼笑一聲:「吹,繼續吹。」

  梁秋君有些擔心道:「昨天我也很早就走了,不知道最後有沒有人受傷啊。」

  田薇覺得彷彿自己和大家不是從一個校門口放學的:「你們怎麼都知道這件事?」

  就住在學校附近的郭楠也道:「戰況應該挺慘烈的,聽說警車都來了。」

  田薇終於發現自己被無視了:「喂,你們理理我啊!」

  一群道聼塗說的人討論得熱火朝天,而全桌上最知情的人卻正在默默地吃自己的海鮮意麵,思索別的事情。

  顧盼在想,桌上的這些人都來九年後的同學聚會了嗎?

  那她呢,她究竟有沒有去成呢?

  田薇始終進入不到話題裡,索性把目標轉移到坐在對面的顧盼身上,問道:「哎,顧盼,昨天你也看到了嗎?」

  「啊?」顧盼抬頭,「看到什麼?」

  田薇大驚小怪道:「就他們說的校門口打群架事件呀,你怎麼吃個飯都在走神呀!」

  顧盼:「……」

  聽到了這句話,陳傑開玩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在心裡算題呢!」

  一時被全部人注意到,顧盼有點尷尬,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苦惱,不知道該給老楊挑怎樣的禮物而已。」

  這時,田薇突然道:「說到吃飯都在算題,我倒是想到一個人。」

  不知道是誰漫不經心地應了句:「誰啊?」

  田薇道:「就是老和我們班長大大爭第一的那位呀。」

  顧盼正在用叉子裹麵的手頓了下。

  就聽梁秋君問道:「你說秦楷銘?」

  田薇點頭:「對呀,初中時班上經常有人這麼傳他。」

  宋可菲明顯對自己的競爭對手是持有好奇的:「誒,田薇,你和秦楷銘初中同班啊。」

  田薇的語氣似是有點得意:「你們現在才知道啊,班裡只有他是我初中同班!」

  宋可菲笑道:「秦楷銘平時話那麼少,你不說的話,我們還真沒什麼辦法知道。」

  「唉,其實秦楷銘初中的時候,沒有現在這麼內向的。」說到這裡,田薇正色起來,「剛才說他吃飯算題什麼的,其實我自己覺得應該是謠傳,初中他應該過得挺不開心的,被班裡人排擠,所以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聞言,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顧盼也不例外,她問:「是因為他不合群嗎?」

  田薇壓低了聲音:「我就只跟你們說,你們可千萬別在他面前提啊!」

  「嗯,不說。」

  「其實秦楷銘初中時沒那麼不合群,雖然話不算多,但脾氣很好,在班裡還是很積極的,也經常和同學一起打球出去玩。」田薇像講故事似的說,「他初中時成績就很好了,基本沒從年級前三掉下來過,再加上人也長得好看,自然就很多人嫉妒啦,然後初三發生了一件事,讓這些人有機可趁。」

  陳傑急道:「到底是什麼事啊,你別賣關子!」

  「哎呀,你讓我慢慢說好不好!」

  「好好好,您說,您說,」

  田薇白了他一眼,而後繼續道:「秦楷銘的爸爸是市醫院很有名的醫生,沒想到在我們剛升初三那會兒遭到了惡意醫鬧,患者家屬鬧得很大,當時都登北德新聞了,然後他爸就被停職調查啦。在調查清楚之前,我們都不知道這場醫鬧是惡意的,所以班裡都傳瘋了,說他爸是黑心醫生,秦楷銘聽了後就很生氣,還和說這話的人當場打架來著。老師看他成績好,馬上要升學了,才沒給他處分。」

  眾人皆不可思議:「居然還有這種事!」

  田薇繪聲繪色道:「這還不是最過分的,當時班裡還有人當著他面說『你爸醫死了別人的兒子,就該拿他自己的兒子償命』,還把他的作業扔到樓下,把黏了老鼠的黏鼠板放進了他抽屜裡什麼的。」

  陳傑拍案:「這太過分了吧!」

  就在其餘人都顧著義憤填膺的時候,顧盼問道:「後來澄清後,你們班的人都向他好好道歉嗎?」

  田薇說起來也有些憤憤:「沒有。可能感受到了班裡的氣氛,事情調查清楚後班主任還特意在班會裡說了來著,但是沒人去道歉,只是沒有再做那麼過分的事了。但那個時候秦楷銘已經開始變得不合群了,越來越沉默寡言,班裡看不慣他的人還是看不慣他,沒了他爸的事,他們就拿讀書的事去嘲笑秦楷銘,說他是書呆子,時不時編排他。」

  顧盼看著她問:「那你當時有嘗試過跟他搭話嗎?」

  田薇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不由一愣,隨即乾笑道:「顧盼你想想,我一個女生主動找他說話,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肯定要被亂說。」

  「……嗯。」看來是沒有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話題的沉重,宋可菲等人很快就開始了新的話題,談話又重新熱烈起來。

  顧盼盤中的意麵還剩大半,但她一口也吃不下了。

  從剛才田薇開始講述往事的時候起,她的左手就握緊了拳頭。

  最初在天台看到孟康莉打許娜時如潮水般瘋狂湧上心頭的那股厭惡感又回來了。

  ——如果不是瞭解到孟康莉和那些恃強凌弱的人不一樣,她根本不會幫一點忙。

  她痛恨校園霸凌。

  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因此離世的。

  看宋可菲他們對新的話題談論得津津有味,不像馬上要走的樣子,顧盼起身微笑道:「我剛進來時看到2樓有家飲品店,想現在下去買杯喝的,你們要幫忙帶什麼嗎?」

  田薇第一個舉手:「我要一杯珍珠奶茶!」

  池遠又推了推眼鏡,正經道:「檸檬紅茶,謝謝。」

  梁秋君道:「要不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顧盼知道梁秋君是好心,但她現在不想有人跟她一起,於是拒絕道:「不用了,我可能出去還要給家裡打個電話。」

  宋可菲道:「那等下我把大家要喝什麼統計好,短信發給你吧,你先出去打電話。」

  顧盼點頭:「好。」

  喝東西只是藉口,她只是想出來走走透透氣。

  他們聚餐的地方在商場的6樓,右轉就有一台封閉的升降電梯。

  大多人都去坐觀光電梯和扶手電梯了,所以電梯裡只有顧盼一人。

  然而電梯剛往下移動沒幾秒,就突然停了下來,連燈都熄滅了。

  顧盼一驚,抬手剛準備按電梯的緊急呼叫鈴,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40分鐘內順利通關,到達目的出口:2樓電梯口】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23 AM

第十章 在懵逼的邊緣試探

  顧盼:「……」

  運氣這麼好,居然坐個電梯都觸發密室逃脫了?!

  本來想出來透透氣,結果沒想到反而被悶在電梯裡了。

  生活中真是處處充滿驚喜……

  顧盼嘆了一口氣,她必須盡快出去才行,雖然用這邊電梯的人不多,但不至於沒有,到時候宋可菲她們看她那麼久不回去,應該也會出來找她,萬一維修人員在她破解之前把電梯修好了,那她就尷尬了,該怎麼向別人解釋她邁不出電梯門的事?

  估計會被當神經病。

  總之先跟宋可菲她們說一聲,讓她們吃完後先去看禮物吧……

  手機蓋一翻,顧盼才發現在這台電梯裡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

  好吧,她該想到的。

  她現在的手機沒有手電筒功能,不過好在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她在鑰匙串上掛了一個迷你小手電筒,雖然電量撐不了太久,但多少還是派上了大用場。

  她摁著小手電筒,將腳下和四周照了個遍,沒發現什麼異樣。

  那頭頂呢?

  顧盼試著將手電筒往上照,卻發現這個手電筒的光束實在太微弱了,根本無法照清電梯頂部的樣子。

  或許是出於直覺,她總覺上面有什麼東西。

  思索了片刻,顧盼突然想到了解決對策。

  只見她又重新從包裡掏出她的翻蓋手機,打開相機功能,然後將開啟了閃光燈模式。

  接著,她對著電梯上方拍了一張照片,一時間閃光燈照亮了鏡面天花板。

  有了!

  在閃光燈亮起的瞬間,顧盼除了自己的倒影外,還看到了別的一些痕跡。

  她忙進入相冊查看剛才拍下的照片,雖然從九年後的角度來看,這圖元實在是很差,導入到九年後的電腦裡應該都是小小一張,但在這個年代的這個手機裡,看起來卻還是很清晰的。

  如她所料,天花板上佈滿了藍色的字跡。

  還好不是紅色的,不然可真有點嚇人了。

  如果從左往右看的話,是有兩行數字,分別是「2 1 3 1」和「2 3 1 1」。

  ……這是密碼嗎?

  整間電梯裡目前只有電梯選層按鍵和數位有關,這台電梯不通往負層和停車場,只經停商場的1-7層,所以按鍵也只有1-7,然而顧盼將兩行數位換著順序分別按了一邊按鍵,並沒有什麼變化。

  她試著將兩行數字分別相加,得出兩個「7」,輸入後也沒有反應。

  看來不能單憑這個,應該還有別的線索或提示。

  顧盼亮著手電筒環顧四周,想看是否有新的機關因為這些數字被發現而出現。

  然而電梯壁上除了一個廣告框外別無一物。

  對了!

  廣告框!

  顧盼猛然回頭,在她身後就是那個廣告框,框內放著當下熱映的某部電影的海報,海報上金髮碧眼的演員正一臉仇恨地盯著她。

  還好不是恐怖片的海報。

  顧盼湊近,開始摸索那個廣告框,試圖把裡面的海報給拿出來看看。

  而就在她試圖從下方摳開鏡框的一角時,整個廣告框都像一個蓋子似的被她掀開了。

  「!」

  出人意料的是,廣告框後居然藏了一個暗格!

  顧盼打著手電筒,從裡面摸出一個和鑰匙扣差不多大小的東西,四四方方的,比較薄和輕。

  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個超級迷你的計算器。

  只見計算器上有一塊正方形的藍色部分,覆蓋了數位1-9構成的3X3的矩陣。

  這裡的藍色,應該是在對應天花板上的藍色?

  如是想著,顧盼將那兩行數又變著花樣在計算器上輸了一次。

  1秒,2秒,3秒……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顧盼盯著手機上的照片重新琢磨,這時,她發現好像有什麼被她漏掉了。

  那兩行數字之間,好像還有什麼。

  發現了這一點後,她又打開手機拍照功能,踮起腳,高舉起手機,拍了一張儘可能離天花板更近的圖。

  果不其然,有符號被她看漏了!

  原來天花板上寫的,並不是「2 1 3 1」和「2 3 1 1」這兩排獨立的數字,而是:

  2 1 3 1

  ::::

  2 3 1 1

  ——這是四組數,分別是「2:2」「1:3」「3:1」「1:1」!

  關於「x:y」這個用法,憑顧盼的經驗,多是x代表行,y代表列或個數。

  如果將這四組數對應到這個迷你計算器上的話,得出來的則是四個數。

  有了結論後,這回顧盼勝券在握地在選層按鍵上依次按下了「5371」這串數字。

  按完最後一個數字的瞬間,她手上拿著的那個迷你計算器便消失了。

  電梯內的燈閃了閃,恢復了光亮,電梯也重新運行起來。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請前往目的出口:2樓電梯口】

  顧盼舒了口氣。

  電梯順利到達2樓,門一開,果然外面已經圍了些人。

  電梯的維修人員背著工具箱剛趕到,正準備做檢查,就看到電梯門打開,裡面的人平安無事地走了出來。

  負責維修的大叔露出驚詫的神情,心想這電梯還沒開始修怎麼就好了。但他還是先問顧盼道:「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電梯停的時候嚇了一跳。」顧盼努力裝作自己是很自然地被電梯困住的樣子說道,「不過還好,沒被困多久,它就恢復正常了!」

  大叔疑惑道:「它自己恢復正常的嗎?」

  顧盼故作驚訝:「啊?我還以為是你們修好的呢。」

  大叔:「……」不,我不是我沒有。

  「可能是哪裡出現短路了,還是要好好檢查下。」說罷,維修大叔對其他圍觀群眾道,「不好意思啊,這台電梯暫時停止使用了,請大家使用別的電梯吧。」

  其實圍過來的都是看熱鬧的,沒誰是真的想乘坐這台電梯的,見電梯裡的人沒什麼事,便很快就散了。

  顧盼一出電梯,手機也有信號了,收到了宋可菲之前發來的短信:「珍珠奶茶*3,檸檬紅茶*1,布丁奶茶*2,謝謝啦!」

  她乾脆給宋可菲回了個個電話過去,簡單地把情況說了下:「喂,班長,不好意思啊,剛才電梯故障,我被困了一會兒,現在才到2樓。要不你們吃完了就先去逛吧,我等下來找你們。」

  「電梯故障?」宋可菲重複了一遍,應該是為了讓其他人也知道,「你沒事吧?」

  「還好很快就修好了,我沒什麼事。」

  「嗯好,秋君聽到電梯故障後特別擔心你,等下她和男生一起下來幫你拿喝的。」

  顧盼也懶得拒絕了,做完了個密室逃脫後心情緩過來很多,於是她道:「那好吧。」

  到了飲品店,顧盼點完單後就坐在台前低頭玩手機裡的貪吃蛇,等梁秋君他們。

  「果然是你!」

  只見騎著黑貓的小刺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吧檯上,一臉「被我逮著了吧小樣兒」的神情,尖尖的鼻子一聳一聳。

  顧盼抬頭,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到它,掩著嘴小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只許你逛街,不許我也逛逛?」

  顧盼忍住笑道:「你有什麼好逛的?」

  童書道:「不可對不瞭解的事妄下結論!」

  「好吧。」顧盼想起剛才它的第一句話,「為什麼你說果然是我?」

  童書道:「剛才我聽說商場裡有台電梯突然故障,但很快又在沒有維修的情況下重新恢復運行了,我就有種預感,肯定和你這貨有關。」

  要不是在公眾場合,顧盼都想給它鼓鼓掌:「厲害死你了。」

  「一般厲害,一般厲害。」小刺蝟嘿嘿地笑了聲,「我還有事,先走啦,有空我再登門造訪!」

  顧盼揚起嘴角:「好的好的,靜候您的大駕光臨。」

  「對了,」臨走前,童書突然又開口道,「你還記得這是你原本世界的平行世界吧?」

  「記得啊,怎麼了?」

  「沒事,只是提醒一下你。雖然這個世界與你以前的世界幾乎一模一樣,兩個世界裡『顧盼』的行徑與人生軌跡也一致,但畢竟不是同一個世界,總會有些許例外存在。」

  說著,黑貓和刺蝟的身影漸漸透明直至消失。

  顧盼沒太放在心上,低下頭繼續玩她的貪吃蛇。

  就在店員還在忙著處理她7杯的訂單時,店裡又來了個客人,站在收銀台前開口道:「點單,一份金桔檸檬,少冰。」

  顧盼手機螢幕上的貪吃蛇突然撞到了牆壁上。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她的腦袋裡飛逝過很多片段,像是千萬塊隕石墜落,而後宇宙一片空白。

  她驚愕地抬起頭,看向點單的那個女生——

  「林疏桐?」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39 AM

第十一章 在故友的邊緣試探

  正在點單的女生和顧盼差不多大,編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頭髮有點乾黃。她穿著一件紅藍格子的連衣裙,身材細瘦,就像桿蘆葦。

  「林疏桐?」

  由於太過震驚,顧盼發出的聲音幾乎是虛的,還帶著幾絲顫抖。

  聲音不大,但對方還是聽到了。

  女生抬起頭,眼角有一顆很明顯的淚痣。

  當她看到顧盼時,也是一怔,隨後露出驚喜的神情:「盼盼?」

  會這麼稱呼顧盼的,也只有林疏桐一人了。

  顧盼愣愣地看著她,腦袋陷入混亂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因為明明在她初三的時候,林疏桐就已經……

  ——「雖然這個世界與你以前的世界很像,但並不是一模一樣。」

  耳邊迴響起童書的這句話,顧盼才恍然。

  是的,這只是她原本世界的平行世界,事情發展的軌跡總會有所差異。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裡,林疏桐是好好活著的……

  那麼剛才遇到童書真的只是偶然嗎?

  顧盼不禁有些疑惑。

  林疏桐見她不說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盼盼?顧盼!」

  顧盼回過神來,拉住她的手,強忍住心中的激動,故作自然道:「疏桐,好久不見。」

  真的是太久太久沒有見了。

  林疏桐莞爾:「是啊,好久不見啦!其實我一直想聯繫你來著,但是這幾年發生太多事了……高中後倒是好了很多,不過我怕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把我給忘了,我突然聯繫你反而打擾到你。」

  「怎麼會呢!」顧盼試探性地問道,「你初中……在四中過得還好嗎?」

  「不好不壞吧,有些曲折。後來我中考考上了二中,你呢?」

  「我還在一中呢,知遙也是,選了文科後我倆又同班了。」

  林疏桐頓了下:「白知遙她還好嗎?」

  顧盼笑道:「挺好的,仍然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聞言,不知為何,林疏桐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

  「顧盼!」

  這時,梁秋君和陳傑他們找過來了,走來發現她正在和熟人說話,於是也識趣地站在一旁沒有湊近,只是打了個招呼提醒她。

  林疏桐挽了下耳邊的碎髮,輕聲問:「你同學?」

  顧盼答道:「嗯,今天班委們約出來一起買教師節禮物的,我只是先過來買點喝的。你呢?」

  林疏桐指了指樓上:「我約了2個同學等下在7樓看電影。」

  顧盼問:「高中同學嗎?」

  「嗯。」林疏桐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似的,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雖然比不上你和白知遙,但我還是有那麼一丟丟人緣的好嘛。」

  顧盼坦白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過的不好。」

  沒過多久,林疏桐點的7杯就已經都打包好了,整整齊齊地排在台上。

  林疏桐主動道:「盼盼,交換下手機號碼吧,以後常聯繫。」

  「嗯嗯好。」本來顧盼很想留下來多喝她聊會兒,但今天明顯時間不對,兩人各自都有安排,所以也正打算要她聯繫方式,「我也想知道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交換完號碼後,林疏桐道:「說起來,初中時我給你寄過一封信……算了,估計格式沒寫對,沒寄到,之後再說吧。下次約!」

  「嗯,拜拜。」

  離開飲品店後,梁秋君走到顧盼身邊問道:「顧盼,剛剛那個女生是你朋友嗎?」

  顧盼點頭:「嗯,算是發小了。」

  以前林疏桐就住顧盼家隔壁,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認識時間最長,白知遙都是小學的時候才加入她們的。小學時,三人是同班同學,感情很好,還自稱是「北德三劍客」,約好了一起考同一所初中。

  然而這個約定沒被實現,林疏桐是單親家庭,小升初那會兒她媽媽再婚,就帶她搬去新家庭了,新家在北德的另一個區,離一中很遠,所以林疏桐沒能和顧盼她們上同一所初中,而是去了四中就讀。

  搬家後,顧盼就與林疏桐就失去了聯繫,只是偶爾聽父母在飯桌上提起過,似乎林母再婚的家庭並不太接納林疏桐,林母的再婚丈夫不讓林疏桐與以前的朋友聯繫。

  之後再有林疏桐的消息,就是初三那年,聽說北德四中有個女生因為忍受不了長期的校園欺凌而在四中門口的天橋上自殺了。

  當時顧盼深受打擊,眼看快要期末考了,還翹了半天課,大冬天裡一個人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到了四中,然後蹲在天橋的台階上哭。

  真好,這個世界的林疏桐還活著!

  顧盼的心情一下子明快起來。

  可能是受心情的影響,顧盼覺得之後和宋可菲他們一起買禮物的過程也順利至極,沒有過多磨蹭與衝突。她給數學老師買的是一個帶茶漏的杯子,楊老師愛喝茶,上課時經常看到他喝水時吐不小心喝到的茶葉。

  末了,宋可菲說她家樓下有家花店,明天上學她再買些花,送禮物時順帶一個老師給一支,樣子上好看點。

  一行人買完禮物後已經三點多了,趕緊散了,畢竟6點30還要回學校上晚自習,有些人作業都還沒寫完,留著晚上返校寫。

  顧盼昨晚回家就把作業都寫完了,所以比較悠閒,回到家還打開電腦上了會兒網。

  高中時她是很喜歡上網的,但現在上網幾乎無事可做,現在熱播的視頻都是她以前追過的,現在連載的小說都是她知道結局的,現在大家好奇的八卦對她而言也不過是舊新聞。

  倒是給她節約了摸魚的時間,能更好地投入到學習上。

  打開某度,顧盼以「林疏桐」和「北德四中」為檢索詞進行了搜索。

  果然,出來的相關結果少得可憐,沒有像原來世界那樣一搜就會出來一連串的自殺報導。

  不過結果中有一個發自北德四中貼吧的帖子吸引了顧盼的注意。

  是個有點老的帖子了,題目為「說一說只有四中人才知道的四中靈異事件」。

  幾乎每個學校的貼吧裡都會有這麼一篇帖子。

  帖子裡與林疏桐有關的回覆出現在40樓。

  有個ID名叫「天川666」的用戶在40樓裡寫道:「不科學,沒人提名LST嗎?聽說只要惹過她的人都會倒楣,在我們年級很有名的!本來她剛入學時有不少人欺負她的,現在幾乎沒人敢動她!」

  對此,底下的回覆都有十多條,林疏桐的名字就是在回覆裡出現的——

  用戶13713737377:老哥,這不算靈異事件吧

  !⒉尛時潶夜_:我知道!初3(5)班的林疏桐是不是!

  風聲隨其:樓上2333你讓特地給名字打碼的樓主情何以堪

  super漢子:這個就不需要打碼了吧,林疏桐的事不是這屆四中人皆知嘛

  林致一:終於看到有人提LST了,我也一直覺得好神奇,她是不是有超能力啊

  Yukyo:23333大概是被神眷顧的girl吧

  泡泡糖的愛情:不明覺厲

  用戶15516517585:不明覺厲+1

  大大大大餅:不明覺厲+10086

  ……

  ???

  他們說的林疏桐是她認識的那個嗎?

  看了看發帖時間,兩年前。

  兩年前的林疏桐確實是初三的,她這個名字也沒有普遍到同所學校同個年級都有同名同姓的吧。

  顧盼繼續在北德四中的貼吧裡,以「LST」為關鍵字搜索,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貼提到了。

  一搜還搜出來一個貼,比剛才那個貼早一年發。

  帖名是「我靠5班的LST也太玄乎了吧!樓主小夥伴親身試驗!」

  只見樓主寫道:「關於LST的傳說,我和我的小夥伴聽說後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想欺負她一下看看。正好昨天放學遇見,我的小夥伴就去揪她的麻花辮,搶她的書包,沒想到眨眼間我的小夥伴就摔下樓梯了!手都摔骨折了!監控錄影調出來看,LST根本沒來得及還手,完全是他自己摔的!現在我小夥伴後悔死了,說真是好奇心害死貓!」

  顧盼:「……」

  出現麻花辮這個特徵,應該就是她認識的那個林疏桐了。

  不過不得不吐槽一句,四中的初中男生真是很皮。

  這篇帖子也有幾層回覆——

  1樓:哈哈哈哈樓主的小夥伴真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2樓:大概知道你小夥伴是誰了,怪不得我看他今天打了石膏來上學,原來是自己作

  3樓:LST很靈的,好像欺負她的都會受到懲罰,對她好的也會運氣值爆棚

  4樓:樓上+1!親身驗證!上學期幫LST撿過飯卡,當天我失蹤很久的耳機就在抽屜裡找到了!

  還真是越來越玄乎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提到風雲人物這個詞時,林疏桐會露出那樣的笑容了。

  這樣看來,這個世界的林疏桐不僅好好活了下來,還成了學校裡的神奇的名人。

  不管這些是巧合還是什麼亂離怪神,總之林疏桐的初中平安無事就好。

  鬆了一口氣後,顧盼開始在某度上進行另一件事,要不了十分鐘,她就辦妥了。

  然後她簡單地在家裡吃了點,就準備返校上晚自習了,今天比以往出門的時間都早。

  等到她到學校的時候,秦楷銘已經來了。

  只見他正坐在座位上算題,依然坐得板正,藍白的校服乾淨整潔,握筆的手指骨節分明,直而修長,在草稿紙上俐落流暢地寫下演算過程。

  顧盼把書包放下,等他算完一道題後開口喚道:「哎,秦楷銘。」

  秦楷銘抬起頭,一雙如墨的眼睛透過薄薄的鏡片望向她:「?」

  「一起為數學競賽做準備吧!」說著,顧盼拿出了下午逛商場裡的書店時買的高中數學競賽題,對他笑道,「我也報名啦,就當試試吧!」

  秦楷銘像是愣了下,沒有說什麼,低下頭繼續面無表情地算題,只是另一隻手有些不太自然地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頸側。

  「嗯,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47 AM

第十二章 在出差的邊緣試探

  顧盼出差最後一天的行程是去分公司開會。

  二十六歲的她出門化了個淡妝,紮了個馬尾,穿了件藍襯衣配黑色的A字裙,踩著雙白色的中跟鞋,一身打扮體面而不死板。

  會議中途暫歇,她從會議室走出來準備去趟洗手間,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顧盼!」

  她回頭,看到來者時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梁秋君?」

  「沒想到真的是你。」只見梁秋君一身正裝,整個人因為穿了高跟鞋而顯得比高中時高挑了許多,「剛無意間看到參會人員資訊,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找同事問了下,覺得可能是你,就過來看看。」

  顧盼問:「你也在聚英工作?」

  梁秋君臉上依然是熟悉的小酒窩,「是啊,我在北德分公司這裡當HR,比不上你,是總部的大佬。」

  顧盼笑道:「不是大佬不是大佬,我只是正好搬家到了S市,所以找工作也是在S市找。」

  梁秋君也不深入尬吹了,轉而問道:「對了,今晚的同學聚會你去嗎?」

  顧盼點頭:「去呢,班長微信告訴我了。」

  梁秋君將碎髮挽至耳後:「說起來,我還沒你微信號呢,等下一定要加上!」

  顧盼道:「嗯嗯,晚上你也去嗎?」

  梁秋君邀請道:「去啊,等下你散會後我也差不多下班了,你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嗎?我們一起去吧,我開了車來。」

  顧盼欣然道:「好啊。」

  梁秋君笑盈盈道:「之前還在群裡約了何曉夢和鄭舸來著,我們去『老地方』的時候順便把他們接上車。」

  「突然好熱鬧啊!」顧盼愈發期待起今晚的聚會來,由衷道,「要是全班所有人都能聚一起就好了。」

  聞言,梁秋君的笑容似乎僵了下,猶豫了下才道:「顧盼,你……還記得秦楷銘?」

  顧盼奇怪道:「記得啊,同班同學嘛,不過我對他沒什麼印象了,他也來嗎?」

  「不,他來不了了……」梁秋君眼底飛快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但下一秒就恢復如常,「對了對了,童笑苒和李驍在一起了,你聽說了嗎?」

  顧盼驚詫:「什麼?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啦,他們都要結婚了!」

  是啊,一別數年匆匆,大家都不再是當初校園裡穿著清一色校服的高中生了。

  到他們這個年紀,大多都在談婚論嫁了,他們班深造學習的多,這才是第一對聽說要結婚的,已經比其他班晚很多了。

  顧盼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

  梁秋君依然保持著笑容,但眼神卻流露出幾分憂傷。

  「大家都在跟著時間一起走啊。」

  ……

  ……

  顧盼猛然驚醒,最先入耳的是一聲提示——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手環x1,領導必備含片x1】

  過了兩三秒,她的其他知覺彷彿才緩緩回歸,耳邊傳來四周的聲音,肩上感覺到有人在推她,

  最清晰的是一個清冷中帶著磁性的聲音:「顧盼?顧盼!」

  顧盼回歸神來,發現自己正坐在下晚自習放學回家的公車上,而一邊推她一邊喊她的正是站在她座位旁的秦楷銘。

  她有些懵逼道:「咋了?」

  「你該下車了。」

  「啊?」

  顧盼終於清醒了。

  原來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她社區門口的車站前停下了!

  大概停了有一會兒沒見人下,司機把公車後門關上了。

  眼看車要重新發動了,顧盼謔地站起來,顧不上形象了,急忙高聲道:「師傅!開下門!還有人沒下車!」

  一時間,車裡大多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她身上。

  司機重新把門打開了,不滿道:「快點!早幹啥去了!」

  「……」做夢去了。

  顧盼老臉一紅,趕快背著書包急匆匆地下了車。

  等到公車開走後,她才想起自己還沒跟秦楷銘道謝。

  沒想到居然在公車上睡著了,而且還做了夢。

  這就是第二塊記憶碎片。

  顧盼沒想到梁秋君和她會在同家公司,雖然她覺得梁秋君的性格的確很適合做HR,但她一直以為梁秋君英語那麼好,會去海外留學或是進外企什麼的。

  還提到了何曉夢和鄭舸……何曉夢是他們班歷史課代表,印象裡最後去了師範類高校,而鄭舸就是坐在她左邊每天啃《全球通史》的那位,似乎一直在讀研深造。

  顧盼發現,在知道未來後反過來看九年前大家的表現,就會覺得雖然世事無常,人在不斷成長變化,但很多事情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跡可循。

  只是……梁秋君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班上有人在這幾年裡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顧盼正思索著,她的校服兜裡就傳來了手機的震動。

  拿出來一看,是林疏桐給她發了短信。

  林疏桐:盼盼,下晚自習了嗎^ ^

  顧盼走進社區,一邊走一邊回覆:「都到社區啦。」

  林疏桐那邊回覆得很快,幾乎秒回——

  林疏桐:好快!你們晚自習放的這麼早嗎?

  顧盼:因為我們6點半就開始上了……

  林疏桐:這麼早?不愧是一中哈哈哈哈哈

  顧盼:你剛放?

  林疏桐:嗯嗯,在公車上啦

  顧盼:你和你繼父相處得還好嗎?

  這個問題,對方沒有秒回。

  就在顧盼以為自己踩了雷,準備轉換話題時,短信來了。

  林疏桐:我們相處的不太好,他想要和我媽組建完全新的家庭,所以覺得我很礙眼……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這幾年發生了許多變故,我外婆在我初二時去世了,然後我外公就把我接過去住了

  顧盼有些驚訝。

  據她所知,林疏桐的外公外婆一直住在北德,但因為反對林母離婚,所以林母在離婚後就很少帶著女兒和娘家往來了。

  顧盼:你外公怎麼突然把你接過去?

  林疏桐:說起來也是挺玄乎的,好像外婆臨終前做夢,夢到我在新家會過得很不好,所以再三囑咐我外公一定要把我接走,我外公就當遺囑照辦了,說能照顧我幾年是幾年。

  這夢,是不是有點太準了?

  雖然在顧盼原來的世界裡,林疏桐是因為校園暴力而自殺的,但新聞報導也挖掘過,背後也有林疏桐的家庭因素。

  聯想起貼吧裡看到的帖子,顧盼不禁有一個常人看來會有些荒謬的想法。

  這個世界的林疏桐,莫非有什麼靈能加持?

  進到家門後,顧盼才給林疏桐發了條新短信,決定還是問問。

  顧盼:其實我在四中貼吧裡看到了有關你的傳聞……

  林疏桐:是惹了我的都會倒楣的那個吧?其實我也覺得太巧合了,但我確實什麼都沒做。不過多虧這個傳聞,再也沒人敢欺負我了,甚至有人考試前來拜我哈哈哈哈

  此時顧家夫婦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顧母見她回來後一直在看手機,開口說了她一句:「這孩子,走路還在看手機!非要摔到磕到了才長記性!」

  顧盼抬起頭,解釋道:「媽,我今天下午遇到疏桐了,現在在和她聊短信呢。」

  顧母也有些意外:「好多年沒見這丫頭了,她還好吧?我也好久沒見她媽了。」

  「還好,她現在跟她外公一起住了。」

  「那就好。」說罷,顧母對顧父念叨起來,「她媽也真是的,一點都不為她女兒考慮考慮,二婚也不找個對女兒好的……」

  顧盼進了房間,關上門坐在床上繼續和林疏桐發短信聊天。

  顧盼:現在還有人欺負你嗎?

  林疏桐:沒了,現在班上的同學除了一個人外都挺好的

  顧盼:一個人?

  林疏桐:是個煞筆,初中時因為聽說了那個傳聞,沒事找事,結果自己不小心摔下樓梯把手摔斷了

  顧盼:……我好像看見過相關帖子

  林疏桐:不說我了,你呢?白天你說你選了文科,我都忘記說了,我選了理科。你成績那麼好,是不是進了一中的尖子班啊?

  顧盼:嗯

  林疏桐:!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秦楷銘的男生?

  顧盼愣了下。

  六、六度分離理論?

  顧盼:???你怎麼知道他?

  林疏桐:哈哈哈我高中的一個好朋友和他一個初中,不過不同班,說暗戀他很久了,還給我看了以前偷拍的照片。好帥啊!感覺是禁慾系男神!我都快心動了!他現在應該是你們班班草吧?

  「……」

  顧盼承認,秦楷銘的確能算是學霸裡長得最好看的,帥哥裡學習最好的。

  但拿他那張面癱臉和「禁慾系男神」掛鈎,總覺得有點想笑。

  顧盼:是不是班草我不知道,我們班沒評這個……

  林疏桐:你和他熟嗎?

  顧盼:不算熟,但換了座位後坐得比較近

  林疏桐:哇,他人怎麼樣?

  顧盼:話不多,但人不錯,也很細心。他認識你那個朋友嗎?

  林疏桐:不認識,特別慫,據說只敢在週一早會和做廣播體操時遠觀,初中三年都沒敢從他們班門口路過過

  那看來這個妹子或許並不清楚秦楷銘在班上發生的事情。

  顧盼:那你這朋友現在還喜歡他媽?

  林疏桐:喜歡啊,天天念叨呢!

  顧盼:還真是個痴情的妹子……

  林疏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盼:?

  林疏桐:誰跟你說是妹子啦

  顧盼:???

  林疏桐:我朋友是個漢子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15 AM

第十三章 在分歧的邊緣試探

  「這裡先分別把A、B、D三個點都設了,得出BD的直線方程,令y=0,得出x的代數,再聯立用韋達定理……」

  秦楷銘講題講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顧盼:「你老看我幹什麼?」

  顧盼還在想著那天林疏桐的短信,不禁笑道:「看你好看啊。」

  「……」秦楷銘面不改色,依然冷著一張臉,但耳朵卻悄然染上了紅色,「你剛有在認真聽嗎?」

  顧盼懶懶道:「有啊,美色與學業兩不誤嘛。」

  「……那你解給我看。」

  這道題是關於圓錐曲線的,是必修三的內容,但北德一中把必修三放到了高三學,先讓他們學必修四,所以對高二學生來說,理應是「預習」的內容。

  然而對於顧盼來說卻是「重溫」,暑假時她吃了完成逃脫後獎勵的「重返高考巔峰記憶棒棒糖」,就已經把這些知識點都記了起來,只是太多年沒碰,還是有點生疏了,需要有人稍微點撥一下,才能找回感覺。

  顧盼用自動鉛筆在草稿紙上開始解題,思路流暢,很快就停筆道:「寫好啦。」

  秦楷銘看了一眼,確定步驟都沒錯,確實是他剛才講的:「嗯,你這不是挺厲害的嗎?」

  顧盼忙道:「不厲害不厲害。」她這不是謙虛,厲害的是真的全靠預習的秦楷銘,還沒有正式學,就能那麼快地把圓錐曲線的一道難題解開了,還能講得這麼清晰易懂。

  秦楷銘道:「你運算能力很強,算得很快,這是你的優勢。」

  顧盼故意逗他:「學神,那比起你如何?」

  秦楷銘的語氣誠懇而淡定:「我算得沒你快。」

  「但你算得很準啊。」顧盼回憶道,「幾乎沒有計算錯誤。」

  「提高準確度比提高運算速度要容易,只需要多點細心和冷靜。」

  這時,白知遙在教室後排喚道:「小盼,要上體育課了,一起下去吧?」

  「哦哦,好!」一邊應著,顧盼一邊合上了競賽習題,摸出今天發下來的英語報紙。

  在從教學樓到操場的路上,白知遙悄悄問她道:「怎麼感覺最近你和秦楷銘走得很近啊?老實交代!」

  顧盼解釋道:「只是一起在準備10月的數學競賽而已。」

  「哦……」白知遙笑著,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最近老看你在做題。」

  「我是抱著重在參與的心去的,初中後就沒參加過這種競賽了。」

  白知遙回憶道:「是啊,初中時感覺你年年都參加數學競賽和物理競賽,當時我還以為以後你肯定選理科了。」

  顧盼想了想,笑道:「嗯,不過文科也挺好的。」

  對他們班來說,體育課其實就跟自習課差不多,只不過多了下樓到操場集合由老師帶著做會兒運動的環節,許多人直接把書和作業帶了下來,一等解散,就去食堂或其他地方坐著看書寫作業,也有一些直接回班,真正去拿器材運動的只佔少數。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作業實在太多了,不爭分奪秒的話晚上回家就得熬夜。

  顧盼雖然身體還是十七歲的少女,但內心已經是二十六的佛系阿姨了,當然不想晚上回到家還寫作業,所以每次都儘量在晚上放學之前把所有作業搞定,晚上回去也不看書了,洗洗就睡,保證第二天學習的效率。

  在原來的世界裡,她高中時就喜歡回家還看很久的書,到了12點才睡,結果不僅效率低,全程多次玩手機,最後看了和沒看差不多,還把自己的身體弄得有點虛,高考前一直小毛病不斷。現在既然可以重來一次,那她就要儘量保證作息,高效率學習,勞逸結合。

  每週她也有注意鍛鍊,高中時間這麼緊,每天堅持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般週日早上會去河邊跑步,算是彌補體育課上被作業取代的運動量。

  做完熱身運動後,體育老師就宣佈了解散。

  顧盼計畫是和白知遙一起去食堂寫英語報紙的,在往操場外面走的時候她道:「我感覺有點渴,等下先去小賣部買點喝的吧。」

  白知遙道:「好,我和你一起。」

  就在兩人快要走出操場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白知遙!」

  兩人回頭,只見一個身材瘦高瘦高的男生邁著長腿跑了過來,模樣端正,還戴了一枚耳釘:「白知遙學妹,你好,我可以稍微和你聊聊嗎?」

  此話一出,顧盼立馬瞭然。

  又一位被白女神俘獲的高三學長。

  白知遙露出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不過我不和不認識的人聊。」

  男生撓了撓頭,笑道:「咱們聊了不就認識了嘛?」

  顧盼對這副場景早就見怪不怪了,她熟練地挺身解圍道:「知遙,走吧,我們去買喝的。」

  男生彷彿絲毫沒get到拒絕的含義,反而很熱心道:「你們要去買飲料嗎?我請你們啊!你們想喝什麼?」

  可能覺得會有些難纏,白知遙對顧盼道:「小盼,你先去吧,等下我來找你。」

  顧盼不太放心:「可是……」

  「沒事,」白知遙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能處理好的。」

  顧盼環顧四周,鐘徽和陳傑他們正在中間的草地上踢球,不遠處國旗下還有他們班的同學聚在一起坐著看書,老師也在附近,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於是她道:「好吧,那我在小賣部門口等你,你就站這兒跟他聊,別走遠了。」

  白知遙:「嗯。」

  今天應該有至少2個班和20班同時上體育課,食堂旁邊的小賣部雖然沒有達到人滿為患的程度,但學生著實不少,付錢要排長隊。。

  顧盼拿了盒奶茶,正排著隊,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一回頭就看見孟康莉的笑臉,只見她手上拿著瓶冰可樂:「嘿嘿,本來我是想冰你一下的,但怕你不喜歡。」

  自從上次之後,顧盼好幾天都沒見過她了,問道:「你也上體育課?」

  孟康莉道:「對啊。」

  「週一早會時聽到處分名單了,沒有你,事情應該是圓滿解決了?」

  「那當然啦,現在許娜和張林那兩狗東西見我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躲都來不及。」

  顧盼被逗樂了,孟康莉說話的確好玩,一會兒說人家是狗,一會兒又說人家像老鼠。

  想了想,她又問:「那你閨蜜來上學了嗎?」

  孟康莉擺了擺手:「轉學啦,她爸說趁剛開學沒多久,給她換個環境,安排她去二中了。」

  顧盼有點意外:「她心情好點了嗎?」

  孟康莉嘆了口氣:「算是走出來了吧,現在在她爸的監督下戒菸呢。」

  「哦……」

  「對了,你那邊怎麼樣啊?壓力還那麼大嗎?」

  顧盼沒想到對方還記掛著這事兒,忙道:「沒有沒有,學習使我快樂,我愛學習學習愛我,我心裡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學習。」

  「……看來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孟康莉流露出有幾分同情的眼神,隨後頗為豪氣地攬了攬她的肩道,「顧盼,我孟康莉認你這個朋友,誰欺負你了儘管跟我說,有什麼煩惱也別憋著,我永遠是你忠實的樹洞!」

  顧盼想說沒人欺負她,但見對方這麼熱心,便也沒有拒絕:「嗯好,謝謝啦。」

  「嗨,朋友之間客氣啥。」孟康莉掏出手機,「你手機號和扣扣號都給我留一個唄。」

  「行,等下吧。」

  付完錢後,顧盼正在和孟康莉兩個人互加扣扣和添加聯繫人,白知遙就過來了。

  「小盼。」在看到孟康莉後,白知遙的眼神瞬間警戒起來,不動聲色地將孟康莉上下打量了一番。

  「喲,這不是白女神嘛。」孟康莉倒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熱情地打招呼道,「我是27班孟康莉,以前還幫我好朋友給你寫過情書來著!開頭是『假如那些追隨者離開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咦,下一句是啥來著?」

  白知遙嘴角一抽:「不好意思,我沒印象了。」

  孟康莉大笑起來:「你當然沒印象啦,因為那封信我上課時才剛寫到一半,就被老師沒收了。」

  「……」

  三人走出小賣部尬聊了會兒,有人在不遠處喊了孟康莉幾聲。

  「哎,馬上來!」孟康莉應了句,回頭問顧盼和白知遙,「你倆打球不,一起唄。」

  顧盼笑道:「不了,我們準備去食堂寫作業。」

  孟康莉看了眼她手中的英語報紙,露出有些無語的表情:「我是說你怎麼老捏一張破報紙呢。行吧,咱們扣扣再聯繫。拜!」

  顧盼也朝她揮手:「拜!」

  等走到了食堂,白知遙才一臉正色地問道:「小盼,你怎麼會和她認識?」

  顧盼輕描淡寫道:「哦,就上次吃完飯我不是說我公交卡掉了嗎?去天台找的時候就正好遇見她,和她聊了會兒,後來又恰好幫了她個小忙,就這麼認識了。」

  白知遙找了個位置坐下,把作業鋪開,一邊低聲道:「以後最好不要再跟這種人打交道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知遙,孟康莉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顧盼笑著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最開始我也想的跟你差不多,但接觸後發現她人不壞,其實挺善良正直的,又仗義。」

  白知遙沒說話。

  大概寫了有十分鐘,白知遙才又悶聲開口道:「……反正我不太喜歡她,流裡流氣的,感覺很粗魯。」

  「她說話就那樣,沒惡意。」

  「總之,作為朋友,我對你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和她走得太近。」白知遙有些擔憂地看著她,皺眉道,「在這之前我聽說過她,是我們年級比較有名的『小太妹』了。不管這個稱號有多少是謠傳,但總不至於空穴來風吧,小心謹慎點總沒錯。」

  顧盼知道自己再幫孟康莉辯解下去白知遙估計就生氣了,於是點頭答應道:「嗯,我知道啦,我自己會有分寸的。」

  「那就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21 AM

第十四章 在翻牆的邊緣試探

  一連兩週顧盼都沒再觸發密室逃脫,日子過得很平穩。

  每天就是上課,寫作業,準備競賽,準備月考,週末就補覺,運動,隨便出去走走。

  相處漸久後她發現,秦楷銘和她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她原以為秦楷銘之所以這麼寡言少語,多半是因為初中遭受了欺凌,所以選擇封閉自己。但接觸多了後發現,秦楷銘這個人其實很成熟,不說話並不是帶有消極情緒,而是只在必要時說必要的話,沉穩而冷靜。而在學習上,他對自己的優劣勢認識得非常清楚,是屬於那種既聰明又努力,還會找方法的學生,會成為學神也不足為奇。

  顧盼有些慚愧,自己一個快奔三的人了,反而覺得一個未成年十分可靠,還時常在他身上學到不少。

  這天第二節晚自習下課,她和秦楷銘已經把今天的作業寫完了,拿出這兩天碰上的往屆競賽難題出來琢磨,有兩道題他們已經想了差不多兩天了。

  看瞭解析後依然有些疑惑,秦楷銘問顧盼:「去找老楊嗎?」

  在他們班,只要晚自習是真自習而不是上課,那麼就算打上課鈴也可以留在老師辦公室問問題。

  顧盼早就想說這句了,當即拿著題和筆站起來:「走起走起。」

  教室外已是深重的夜色,晚風染著秋氣,空氣微涼。

  而走廊上仍是一片下課後的嘈雜,時不時有學生瘋跑而過,不過一天繁重的課程將盡,彷彿連追逐打鬧都透著些倦氣。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走廊上走著,秦楷銘不說話,顧盼無聊地看向走廊外的夜幕,就看到一輪近滿的明月。

  「月亮好亮,」顧盼不由嘆道,「是快中秋了吧。」

  聞言,秦楷銘也往夜空看了眼:「嗯,這月底。」

  顧盼笑道:「這幾天空氣好,天上還看得到星星。」在她未來工作和定居的S市,很少能看到這麼多碎星,璀璨的只有城市的霓虹。

  秦楷銘淡淡應道:「嗯。」

  這時,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哎喲喂,又看月亮又看星星的,浪漫喔!」

  顧盼一驚,目光循聲下移,果然看到一隻細瘦的小爪子在空中揮動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熟悉的黑貓悄然無聲地立在了走廊欄杆外上,身姿優雅,而小刺蝟正站在它黑色的腦袋上,跳著朝她奮力揮手,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但它的兩條小腿實在太細了,跳一下晃一下,很是滑稽,而後突然一個沒站穩,整團肉圓滾滾地往後栽去,眼看就要從黑貓頭上滾下來,墜到樓下去!

  「童書!!」

  顧盼驚叫一聲,趕忙伸手想去撈住它,都顧不上手會被紮了。

  然而還沒等她的手碰到小刺蝟的刺,童書就已經抱住了黑貓的耳朵,緩緩地爬了回來,自救成功。

  顧盼收回手,頓時鬆了口氣。

  秦楷銘回頭:「怎麼了?」

  糟了!

  顧盼剛才一時都忘了秦楷銘還在了,急中生智道:「童書……童話書!對,童話書裡經常有這樣的場景,星星啊月亮啊都很漂亮什麼的哈哈哈。」

  剛說完,她就想咬自己的舌頭,心想如果這時候有那個能夠轉移話題的咒語就好……

  秦楷銘明顯沒那麼好忽悠,蹙眉道:「顧盼,你還好吧?」

  顧盼剛想說沒事,但下一秒她的確不太好了。

  只見童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單獨瞬移到了秦楷銘肩上,一會兒用尖尖的鼻子聞聞,一會兒用小小的爪子拍拍,像是驗貨似的。

  「不錯不錯,這個顏值很合我心意。」童書仗著自己不會被看到而為所欲為,言語調戲道,「小帥哥,可愛的小刺蝟瞭解一下?」

  顧盼:「……」應該是戲精刺蝟瞭解下。

  秦楷銘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肩膀,以為那裡有什麼,便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頭,一邊奇怪地問道:「我肩上有什麼嗎?」

  一看他抬起了手,童書又瞬移到了他的頭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晃動著小爪點評道:「嗯,頭洗得很乾淨,不油,沒有頭皮屑,一百婚一百婚!」

  顧盼掩飾性地清咳一聲:「咳,沒有。」

  童書坐在秦楷銘頭上,猶如大佬般解釋道:「放心,他感覺不到我的,只有在我想的時候,普通人類才能在觸覺上感知得到我和豆豆。」

  「……」原來還能模式切換的嗎?

  秦楷銘看著她:「你有點奇怪。」

  「沒……沒有啦。」顧盼一看到面無表情的秦楷銘頭上頂著個圓滾滾的小刺蝟,就忍不住想笑,趕忙避開目光,主動拉著秦楷銘往辦公室方向走,「走啦走啦,說好的去問那兩道題的。」

  因為一直沒有往秦楷銘頭上看,所以顧盼不知道童書和豆豆具體是什麼時候走的,反正等他們進辦公室後,小刺蝟已經不在秦楷銘身上了。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楊老師拿到題一看,微驚道:「原來你倆參加了這個競賽啊,我還以為我們班沒人去呢。」

  顧盼指了兩道題出來:「老師,前年和去年的最後一道大題我們不太懂,可以給我們講一下嗎?」

  楊老師翻了下,和藹道:「有點印象,你們先讓我看下。」

  競賽題本就比普通考試題難,最後一道題更是難上加難,就連老師都想了好一會兒,和顧、秦兩人展開了探討。

  等到兩道題講完的時候,第三節晚自習早就結束了,學校已經放學好一會兒了,辦公室裡其他老師都已經走了。

  「唷,沒注意看時間,都這個點了。」楊老師看了看手錶,「你倆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顧盼和秦楷銘也沉浸在解題了,原以為下課才不過五分鐘,一看時間這才意識到已經有些晚了,忙拿著題跑回了教室。

  ——迎接他們的是漆黑的20班以及緊閉的教室門。

  他們班人少,週一到週五的值日一般是在早上,只有週六的值日在下午,所以晚上放學人也走得很快。

  平常的話還有白知遙等顧盼放學,幫她看著點書座位,但今天下午知遙覺得肚子不太舒服,就請了晚自習的假,下午放學就回家了。

  而坐在他們周圍的人,宋可菲也好梁秋君也好,都是放了學立馬就走不會磨蹭的那種人,多半注意到了他們沒回來,但沒想到在關門前他們都還沒回來。

  實際上顧盼也不知道原來他們班的門會這麼早關,畢竟她為了趕最後一班公車,每次也是最早走的那撥人之一,負責開和關教室門的是住校的唐簌。

  顧盼打電話想問宋可菲要唐簌的電話,對方沒有接,估計是還在騎車。

  她握著手機道:「我再打電話問問秋君吧……實在不行,我就跑一趟學校女生宿舍,在樓下喊下唐簌。」

  秦楷銘輕輕搖了搖頭:「不用。」

  顧盼:「啊?」

  只見秦楷銘把紙筆都放下,然後往走廊旁退了幾米:「爬窗進去。」

  顧盼:「?!」

  她還來不及阻止,男生就一個助跑過來,然後縱身一躍,伸手在牆壁上方的窗檯上一撐,居然真的堪堪坐了上去!

  全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像是開了快進,

  顧盼目瞪口呆。

  然後就見他把窗戶拉開,又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顧盼在牆外看不到他跳下去的情況,於是問道:「秦楷銘!你沒事吧!」

  回應她的是教室內瞬間重新亮起的燈光和突然從裡面被打開的教室門,秦楷銘出現在門口,波瀾不驚道:「進來收拾書包吧。」

  顧盼:「……」

  雖然書包是成功拿到了,但時間終究是耽誤了,他們已經錯過最後一班公車,只有打的回去了。

  一中門口不太好打車,要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車才多一些。

  出了校門,顧盼好奇地問道:「哎,學神,你怎麼翻窗也這麼厲害呀?」

  秦楷銘淡淡道:「熟能生巧。」

  「熟?」

  「嗯,初中有段時間經常需要翻窗進教室。」

  顧盼一愣,這也就是說初中有段時間秦楷銘經常被關在教室外面。

  猶豫了片刻,顧盼還是坦白道:「那個……有些事,其實我已經聽說了。」

  然而這時,秦楷銘退後半步,將她護在身後,聲音低沉起來:「有人想堵我們。」

  顧盼抬頭,這才發現自己和秦楷銘前後左右都來了人,加起來有6個,看起來是學生,但沒穿校服。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路人,沒想到走近後卻在他們身旁圍了個圈。

  為首的是一個打了耳釘的吊梢眼,他掰按著手指,上前一步,挑釁地看了眼秦楷銘,但是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顧盼身上:「顧盼是吧?」

  居然是找她的?

  顧盼有點驚訝,直覺告訴她不能承認,於是她道:「顧盼是誰?你們找錯人了吧。」

  聞言,吊梢眼的小弟果然動搖了,疑惑地對吊梢眼道:「昆哥,她好像不是顧盼?」

  「放屁!她說她不是就不是啊,你能不能長點腦子!」吊梢眼惡狠狠地罵了他一句,轉而指著顧盼道,「想不到你還挺機靈的。不過沒用!我知道確定以及肯定你是顧盼!」

  「……」那你剛才還問個啥。

  秦楷銘寒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你難道是顧盼的男朋友?」吊梢眼對秦楷銘上下打量了一番,「識趣兒的話閃一邊去!我們今天只找她算賬,你要非擋前面,那之後挨揍了可別嚷嚷。」

  顧盼不想將秦楷銘捲進來,忙道:「他不是……」

  「我只是她同學。」與此同時,秦楷銘也開口道。

  吊梢眼哼笑一聲:「行,那你趕快一邊涼快去,別站在這兒礙眼!」

  顧盼心想秦楷銘走了後肯定會幫她報警或是叫保安什麼的,她只需要支撐到人來就行。

  ——而且她突然想起,上次系統除了獎勵她記憶碎片外,還獎勵了一個手環。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手環:一款神奇的手環,採用了黑紅搭配的簡約設計,戴上去後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使用時只需把手環戴到手上,就會獲得武力值MAX籠罩全身的效果,讓你小兒科般的反擊都會具有教科書般操作的效果,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稚園!但需注意,此效果僅在出於自我防衛時產生,切忌主動挑事鬥毆!】

  顧盼躲在秦楷銘身後,悄悄把手環戴上,另一隻手握著校服口袋裡的鋼尺,隨時準備開始她「小兒科般的反擊」。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秦楷銘沒有離開,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但是我覺得,你們也挺礙眼的。」

  吊梢眼登時瞪大了眼珠,對他掄起了拳頭:「嗯?你小子說什麼?!」

  「彬哥——!」

  只見還沒等吊梢眼的拳頭落下,秦楷銘就猛地一個左蹬腿將他踹倒了地!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29 AM

第十五章 在反擊的邊緣試探

  顧盼完全沒想到看起來斯文瘦弱的秦楷銘打起架來會這麼厲害。

  他的力道之重,以至於吊梢眼被擊倒後捂著肚子一時起不來,左右倆小弟見此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會被先下手為強,反應過來後趕忙上前為他們老大「報仇」。

  只見秦楷銘把肩上的書包取下,拎在手中正好抬手擋下一擊,而後用力一掄,直接用書包把其中一人打懵了。

  而另外一個人看似來勢洶洶,實則毫無章法,一拳一腳都沒打著,反而在身體前傾想要揍人時,被秦楷銘迅速一側,然後被一個鞭腿掃到了一旁。

  剩餘三人見狀,知道秦楷銘不簡單,於是一個上去幫忙,另外兩個直接對付顧盼。

  顧盼正看秦楷銘打架看得目瞪口呆,就被個小寸頭突然拽住左手往後拖。

  她雖是一驚,但還好早有預備,用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了鋼尺,對著對方的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拍,聲音極其響亮。

  鋼尺拍人本來就痛,再加上手環的BUFF,一時間小寸頭感到自己的手如同被條帶勾的鞭子抽了一下似的,已經不止是火辣辣的疼了,而是皮開肉綻般的疼痛!

  小寸頭吃痛,趕緊鬆手,低頭看自己瞬間紅得發紫的手臂。殺馬特緊接而上,從身後用兩隻胳膊穿過顧盼腋下,將她錮住,好讓小寸頭從正面給她點顏色看看。

  顧盼怎會讓自己如砧上魚肉般任人宰割機會,抬腿就給了正要湊前的小寸頭一腳。

  一時情急下,她錯誤估計了她跟小寸頭之間的距離,結果一腳踹出去踹了個空。

  但是在手環BUFF的加持下,她的這一腳帶上了凌厲的氣波,雖然腳差一點點到達目的區域,但那股氣波卻直衝目標!

  「嗷!」

  小寸頭萬萬沒想到會被踢中要害,當即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摀住襠部跳開了,滿臉痛苦,連眼淚花都出來了。

  要是剛才真的被顧盼踢了個實在,那估計現在已經真的廢了,

  顧盼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操作,有點驚訝又有點慶幸。

  趁這時,她又狠狠地往身後人的腳上一跺——

  「嗷!」

  身後的殺馬特也發出一聲同樣的慘叫,只覺得落在自己腳上的不是個少女的腳,而是頭大象的蹄子!

  他滿臉漲紅,立馬就將顧盼放開了。

  眼看顧盼要跑開了,殺馬特顧不得腳疼,單腳跳著跟了上去想要抓住她,卻看見顧盼單手一抬,直朝他腦袋而來。

  殺馬特心底冷笑一聲。

  呵,女人,你的動作已經完全被我看破!

  於是他將臉一側,躲過吃耳光的軌跡!

  ——然而下一秒仍是發出一聲更慘烈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

  原來顧盼並沒有打算扇他耳光,而是伸手狠狠地抓了把他留至遮眼的頭髮!

  甚至因為力氣太大,真的一口氣把一撮頭髮都給揪下來了!

  此時他平時引以為傲的帥氣頭髮反而成了他最大的弱點!

  殺馬特心中的冷笑頓時成了慘笑,他一瞬間彷彿看到了遠在天堂的曾曾曾祖父。

  而無論是他還是尚未緩過勁來的小寸頭,在此時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

  千萬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和女人打架!

  女人都是不可貌相的怪物!

  這他媽下的都是多麼可怕的陰招啊!

  顧盼後退幾步,氣息有些喘。

  雖然她表現得十分淡定冷靜,但其實心臟早在胸腔裡怦怦狂跳,撞得她的身軀都在發顫。

  就在她深吸一口氣,發現身後另一邊戰局完全沒了任何聲音時,就突然被人拽著跑起來。

  秦楷銘的聲音難得帶上幾分急促:「跑!」

  顧盼偏頭瞥了一眼,只見那四個對付秦楷銘的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統統失去了戰鬥力。

  兩人一路奔到十字路口,秦楷銘抬手立馬攔了輛計程車,帶著顧盼坐進了後座。

  坐到了車上,顧盼才回過神來,看了眼手中的鋼尺和手環,不可思議道:「我,我打架了?」

  活了二十六年,她一直都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別說打架了,連和別人吵架都少有。

  秦楷銘唇角微勾:「嗯,還很厲害。」

  顧盼脫掉手環放回兜裡,一邊忙道:「不不不,一定是他們太弱了!」

  秦楷銘道:「沒想到你還隨身帶了尺子。」

  「這個……書包收好了才發現這個沒放進去,就乾脆放口袋裡了。」其實顧盼為了能及時應對不定時觸發的密室逃脫,總是會隨身攜帶一些文具,她想起剛才對方乾脆俐落的動作,讚歎道,「對了,沒想到你很強嘛!」

  秦楷銘用她剛才的話回道:「不強,是他們太弱了。」

  顧盼越想越覺得他厲害:「你怎麼連打架都會啊?也太神了吧。我看你唰唰唰幾下就把他們給幹掉了。」

  秦楷銘糾正道:「不是打架,是正當防衛。」

  顧盼噗地笑出來:「喂,你這個可說不過去了,是你先動的手呀。」

  秦楷銘淡然道:「這叫先發制人。」

  「好吧……」顧盼突然想到件事,臉上的笑容稍斂,「你之所以會打架,是不是跟你會翻窗一樣,是因為初中會經常用到?」

  「你聽說的是我初中的事嗎?」

  顧盼小聲道:「嗯,聽說你在初中過得不大好。」

  秦楷銘沒有立即回答,暖黃色的路燈透過車窗照進來,光與影在他俊朗年輕的側臉上交織出一片深邃,但他的眼眸卻如同山間的黑夜,有繁星閃耀。

  過了片刻,他開口問道:「你覺得平時的小測有什麼用?」

  顧盼愣了下:「查漏補缺吧?」

  「嗯。」秦楷銘應了一聲,「所以中考後的暑假,我去學了散打。」

  看起來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答,但顧盼卻聽懂了——

  這人是把過去遭遇的種種惡意當做是考試小測中答錯的難題,認為正好顯露了其不足與漏洞,即使某道題有很大可能具有特殊性,以後難再碰到類似的了,但仍有好好趁機彌補知識盲區的必要,有備無患。

  被關教室外面的話就學會翻窗,被打了的話就學會自衛,被流言蜚語攻擊的話就培養強大的心理素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靠自己來保護自己。

  不得不說,這真是有點獨特的思維模式。

  就在顧盼暗自分析時,秦楷銘問道:「他們是衝著你來的,有什麼頭緒嗎?」

  「大概……有一點?」顧盼想起上週的體育課,覺得可能那時被其他人看到了,「前段時間,幫了朋友一個小忙,那個朋友……嗯……比較社會?就是打架方面敵人比較多吧。」

  秦楷銘突然道:「抽菸的那個嗎?」

  「啊?」

  「那天你身上的煙味。」秦楷銘看向她,面無表情道,「你還說我是狗鼻子。」

  「!」

  顧盼想起來了,那天在學校天台順利解除逃脫回到教室時,她被秦楷銘察覺出了煙味,當時她怕誤會,就解釋是陪朋友談心,本以為對方沒聽進去,沒想到記到現在。

  還把說他不好的話給記住了,可見記仇能力非同一般!

  顧盼對於今晚把他捲進來的事情心存愧疚,於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在都坦白告之。

  當然還刪減了有關密室逃脫的內容。

  末了,她想起知遙說過孟康莉在他們年級很有名,於是問道:「那個朋友叫孟康莉,27班的,你知道她嗎?」

  「女生?」

  「對呀!」顧盼完全沒想到他的重點居然是這個,「你該不會以為是男生吧?」

  秦楷銘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平靜地提醒道:「你到了。」

  「……」學神很有當報站員的潛質。

  下了車,顧盼彎腰,通過車窗說道:「明天上學告訴我車費多少,我和你AA。」

  「嗯。」秦楷銘也不推辭,只是話鋒一轉,「你會騎車嗎?」

  顧盼被問得有點懵,還是答道:「會。」

  秦楷銘道:「要不改騎車上下學吧,晚上我和你一起回來。」

  顧盼知道他之所以這麼提議是因為覺得今晚這些人可能會再來,於是道:「也不是不可以……」

  「嗯,那明天見。」

  「拜拜。」

  等計程車開走了,顧盼才想起還沒有和秦楷銘確認是不是從明天開始騎車。

  萬一她明天騎了,但秦楷銘沒騎怎麼辦?

  算了算了,大不了把車放學校車庫,又丟不了。

  早知道就向秦楷銘要下他的手機號或其他聯繫方式了,這樣以後討論習題也方便點。

  走進社區,顧盼突然覺得有點頭疼,腦袋裡像是有一個魔盒被打開了一條縫隙,裡面塵封已久的東西爭先恐後地飛速鑽了出來!

  ……

  「咦,秦楷銘,你也走這條路啊?」

  「公車不可控性太大,果然還是自己騎車可控點呀。」

  「學神,光騎車太無聊了,我們來抽背吧。」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

  許多陌生的畫面與聲音如同一股風暴席捲而來,但轉瞬即逝,只留下突突作疼的神經和莫名其妙。

  為什麼她好像隱約有點和秦楷銘一同騎車回家過的印象?

  明明在原來的世界,她從高一到高三都一直是坐車回家。高三時學校開設了第四節晚自習,她自願參與,可是由於放學的時間已經沒有公車了,所以她好幾次跟父母提出想要騎車上下學,但是都遭到了激烈的反對,最後只有和幾個同住在附近的一中高三生包了一輛麵包車接放學。

  那難道是這個世界的「顧盼」的記憶嗎?可是如果是曾經這個世界的「顧盼」和秦楷銘一起騎車放學回家過,那為什麼剛才秦楷銘要問她會不會騎車?而且開學時他倆的交情完全不像是好到曾經一起回家過的樣子。

  一直到回家,顧盼都在思索著這件事。

  聽到開門聲,顧母迎上來,擔憂道:「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顧盼微笑道:「在辦公室問數學題問久了,結果錯過了最後一班公車,最後和同學打的回來的。」

  顧母接過她的書包,皺眉道:「下次再這樣,要提前給家裡打電話知道不?擔心死我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顧盼看了眼停在客廳的自行車,因為週末有時她會騎車出去跑腿,所以單車一直有氣,「對了,媽,明天開始我想騎自行車上下學,這樣就算放學晚了也不會老擔心趕不上車。」

  顧母從她書包裡拿出水杯,一邊道:「你終於想通了?」

  「啥?」

  「就是騎車上學啊!」

  顧盼意外道:「我以為你會說可能有安全問題……」

  「你初中的時候呢,我是覺得騎車不安全,但是後來我們家到你學校那邊的自行車道不是都修好了嘛,路上還有保安亭,我覺得應該沒多大問題。」顧母絮絮叨叨地說起來,「高一時我就跟你說了,自己騎車時間比較好掌控,但你非要趕公車,說坐公車可以多睡一會兒。有時候啊,這公車也不準點的,你那等車的時間用來騎車,早就到了!」

  「……」

  顧盼想起來了,在原來的世界裡,她高一時有過一兩次因為公車不準時而差點早上遲到的事情,那時候她的父母的確建議過讓她騎車上下學,說可以騎車和坐車結合。

  看來在騎車上下學的事上,這個世界的父母和原來世界的父母是基本一致的。

  ——那為什麼高三時她再提出騎車,她爸媽的態度會反差這麼大?

  顧盼越想越頭痛,感覺腦袋都快炸開了,同時心口也悶悶的,像是有一塊沉重的巨石壓著她,很不舒服。

  而巨石下,彷彿有什麼快按捺不住了,正蠢蠢欲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38 AM

第十六章 在髒水的邊緣試探

  顧盼還以為自己免不了要去醫院看一看了,沒想到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了,腦袋一點也不疼,甚至還有點神清氣爽。

  難道是因為她昨天太累了?

  可別到時候她沒被二次殺害,反而是自己先勞累猝死了。

  ——呸呸呸,不能猝死,也不能被殺!

  她可不想死第二次!

  因為要騎車,所以她今天起得早了點,到校門口的時間也比往常早,正好遇上白知遙從一輛黑色的私家車上下來,一邊還正在講電話,神色有點嚴肅。

  「知遙!」她沖白知遙打招呼道。

  「小盼?」白知遙抬頭,掛了電話,一臉驚詫地看向她,「你怎麼騎車來了?」

  顧盼在她身旁停下:「等公車的時間不好自己把控,就想換種方式上學試試。其實我發現我家那裡騎車過來也不遠,公車反而還繞了一小段。」

  白知遙伸手為她翻了下衣角,一邊擔心道:「晚上放學的話,你一個人騎車回去,會不會不安全啊?」

  顧盼推著車和她一起進入學校,往車庫走去,回道:「沒事,有秦楷銘和我一起呢。」

  「秦楷銘?」白知遙更驚訝了,隨即露出微妙的笑容,「你還說只是一起參加競賽,這都發展到一起回家啦,有貓膩!」

  顧盼無奈道:「知遙,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白知遙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戲謔:「哦?我想的是哪樣?」

  「哎呀,不跟你說了!」

  「哈哈哈哈哈害羞了?」

  ……

  白知遙陪顧盼把自行車停到了學校的地下車庫,然後兩人說說笑笑地上了樓。

  然而一反常態的是,還沒等她們走進20班,就在不遠處聽到了班裡發出的嘈雜聲,教室後門還站了幾個隔壁19班和21班的人探頭圍觀。

  「看什麼看!你們不用交作業早讀啊!」

  隨著一聲怒喝,一個小個子女生氣勢洶洶地從20班後門走出來,不知道是出於生氣還是難過,她的眼眶有些泛紅,走過顧盼和白知遙也沒看她們一眼,像是一陣厲風颳過,風裡都彷彿帶著刺兒。

  「童笑苒!你等等我們!」隨即,田薇、宋可菲和副班李驍也出來了,趕忙跟了上去。

  剛剛那個小個子女生是他們班語文課代表童笑苒,寫得一手好文章,擅長遣詞造句,但人和其文章相反,是直來直往的暴脾氣,所以20班的人無論漏寫哪科作業,都不願意漏寫語文作業,因為會遭遇童課代表十分急躁的催促。

  顧盼和她交情不深,但也很少見她氣成這幅樣子。

  見梁秋君出來值日打掃走廊,顧盼走上前問道:「秋君,發生什麼事了嗎?」

  「今天一開門,大家就發現黑板報不知道被誰破壞了。」梁秋君小聲道,「這次的壁報幾乎都是童笑苒寫的,你知道她的脾氣的,氣得要命,鬧著要去保安室看監控。」

  「黑板報被破壞了?」

  顧盼和白知遙互看一眼,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

  然而等她們一進教室,就不難理解童笑苒為什麼暴跳如雷了——

  只見昨天剛畫好的黑板上被惡意潑上了一塊兒黃一塊兒綠一塊兒紅的顏料,十分誇張,大部分字跡都看不清了,顏料把週遭的地板滴得到處都是。

  這是開學第一次黑板報,從前幾天開始文藝委員田薇就在組織籌辦了,本來找了顧盼寫板書,但顧盼因為要花時間準備競賽所以拒絕了,之後田薇才找的童笑苒。

  籌辦至昨天,黑板報已經差不多完工了,這次黑板報的主題是已過去的教師節和即將迎來的國慶,田薇以前學過美術,畫板報從來都是她負責,她將黑板空間斜分為二,分割線的花紋畫得很精緻。左邊區域是教師節主題,畫了蠟燭和花束,右邊是國慶主題,畫了國旗和國軍。而童笑苒的板書也都已經完成了,她練的是行楷,單看筆鋒很漂亮,但排列起來就不如顧盼寫得工整了。

  顧盼看了看黑板,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不可思議道:「這太過分了吧……」

  白知遙在一旁也憤憤道:「誰這麼缺德,幹這種事?」

  「真的不是我。」這時,她們聽到坐在第四組最後一排的女生坐在座位上抽泣道,「昨晚大家都走得很早,我也馬上就走了,把門給鎖好了,早上過來開門就這樣了……」

  女生名叫唐簌,是他們班的住校生,教室的鑰匙也是由她來掌管的。

  她周圍的同學都在安慰她:「唐簌,別哭啦,我們知道肯定不是你。」

  「童笑苒口無遮攔,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對啊,等她看到監控,知道你鎖好了門就知道打臉了。」

  看來是被童笑苒胡亂發了通火。

  過了會兒,秦楷銘也來了,看到顧盼站在這兒,開口問道:「怎麼了?」

  顧盼指了指黑板:「壁報被……」

  「顧盼!」

  不等顧盼說完,一個憤怒的聲音就打斷了她,童笑苒風風火火地衝回了教室,看到她後不分青紅皂白道:「昨晚是不是你動我壁報了!」

  顧盼:「哈?」

  李驍跟了上來,把童笑苒拉住:「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冷靜點。」

  「什麼叫還沒弄清楚啊,這不都已經弄清楚了嗎!」童笑苒此時已化身成了一座火山,她看向顧盼的眼睛裡都在冒火花,「昨晚明明都放學了,教室都關門了,你為什麼還要回到教室裡來?還帶了一個男的翻我們教室的窗!」

  宋可菲也小跑著進教室了,拉住童笑苒另一隻手:「笑苒,那是……」

  「昨晚我去楊老師辦公室問數學題,問完回來發現教室門關了,但我的書包還在教室裡。」顧盼冷靜道,「至於你說的那個『男的』,現在就站在你身旁。」

  秦楷銘面無表情地舉手示意:「昨天是我翻的窗,為了拿書包。」

  童笑苒大感意外:「是你?」

  宋可菲一臉尷尬:「我都跟你說讓你別急,誰知道你看到顧盼出現在監控裡你就不聽人說話了。我和李驍看了室內的監控,是秦楷銘翻窗進來給顧盼開的門,他們倆的書包也確實是在教室裡,我剛正想告訴你這個。」

  李驍接著道:「但是開門後的那段監控沒有了,保安大叔說可能是設備出了點故障。」

  監控沒了?

  顧盼蹙起了眉頭,解釋道:「我倆拿了書包後就走了。」

  童笑苒不相信道:「沒有監控,誰能證明你們拿了書包就馬上走了?就算你們走了,又有什麼證明說你們關好了門?!」

  白知遙看不下去了,出來說話道:「童笑苒,你這是在胡攪蠻纏!小盼破壞自己班上的黑板報有什麼好處嗎?」

  童笑苒道:「當然有!她就是不服氣我來寫板書唄!明明是自己拒絕的,現在還來使壞心眼!簡直噁心!」

  秦楷銘道:「那我是幫凶?」

  「對,沒錯!」童笑苒把矛頭又對準了秦楷銘,「都說『悶聲做大事』,沒想到你初中這樣,高中還這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前科』,你……」

  田薇臉色一變,忙伸手摀住了她的嘴:「笑苒!」

  顧盼明白了,多半是辦黑板報期間,田薇又大嘴巴起來,拿秦楷銘的事情跟童笑苒八卦。

  然而秦楷銘不以為意,仍是平靜道:「首先,難道不該思考為什麼監控沒了嗎?」

  宋可菲解釋道:「保安室的人說是我們學校的監控設備比較老了,經常出這樣的故障。」

  秦楷銘問:「那今早的監控有嗎?」

  李驍答道:「有,據說昨晚只是抽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監控就又續上了。」

  「那不會太巧了嗎?」顧盼聽出了端倪,「偏偏是缺了我和秦楷銘進門後到黑板報被破壞完的這段監控。」

  童笑苒掙開了田薇的手:「你的意思是還有人去破壞監控嘍?顧盼,你以為你是偵探啊?」

  「我不是偵探,你也不是偵探,所以請你不要胡亂把任何人咬定為嫌疑犯。」顧盼真的沒想到童笑苒這麼幼稚,「既然少了段監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昨晚是你自己破壞了黑板報,今天為了陷害我,所以去看監控時動了手腳?」

  童笑苒瞬間瞪大了雙眼:「你!你含血噴人!」

  顧盼道:「不好意思,這個技能還是你用得比較嫺熟。」

  「都不要吵了!」宋可菲高聲道,「預備鈴已經打了,大家都回座位!先上課!了課後我去找班主任匯報下這件事,再看怎麼解決!」

  既然班長都發話了,童笑苒還是要給宋可菲面子的,所以她只是沖顧盼重重地哼了一聲後就回座位去了。

  顧盼:「……」小孩子嗎?

  坐回座位後,顧盼不好意思地對秦楷銘道:「對不起,又把你捲進來了。」

  秦楷銘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很是淡定地從抽屜裡把書和筆記本拿出來,再從眼鏡盒裡拿出眼鏡戴上,淡淡道:「沒事,今天騎車了嗎?」

  顧盼應道:「嗯。」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楊老師進來後看到後面的黑板報也是一愣,聽宋可菲簡單說了下情況後,感嘆了幾句「現在的學生可真會鬧事」後就轉過身拿著三角板開始畫圖了。

  顧盼拿出自動鉛筆,正「噠」地把筆芯按出來,一個聲音就在腦內響起——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總時間為50分鐘,請在40分鐘內順利通過第一個密室,到達目的出口:安保監控室】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45 AM

第十七章 在惡魔的邊緣試探

  目的出口是……安保監控室?

  顧盼一愣,隱隱覺得這應該和缺失的那一部分監控錄影有關。

  她不動聲色的環顧了下教室,沒有發現任何變化。

  還是先聽課吧……

  然而當她翻開數學筆記本的時候,卻在扉頁看到一排彩色的格子,像是用彩筆劃上去的似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並不是她畫的。

  之前這個本子上,也沒有這一排彩格。

  看來這是第一道題了。

  8個格子……是要8個數嗎?

  老師正在台上講例題,身邊又坐著洞察力過人的秦楷銘,顧盼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有一邊記筆記一邊在心裡暗自琢磨。

  還好他們班座位是每週每排往後坐一排,現在她已經沒有坐在第二排那麼前面了。

  這時,她聽到坐在後面的梁秋君懊惱地自言自語道:「早知道先把地上的顏料擦掉了,讓老師看到教室這麼髒的樣子多不好……」

  顧盼心想,看童笑苒那個樣子,估計也不會讓人去把地上的顏料打掃乾淨的,怕損壞了「證據」。

  ……等等!

  顏料?!

  顧盼猛地回頭,看了眼教室後方黑板上被潑的三種顏色,再回頭把筆記本翻到扉頁,看著那彩色的方框。

  黃,綠,紅。

  正好是這三種顏色!

  黑板上顏料的顏色,是密碼框的顏色。

  那框裡的密碼是不是也對應的是黑板上的內容?

  他們班因為人少,所以教室幾乎空了一半,她的座位雖然後調了,但離後面的黑板還是比較遠的,並不能對上面的內容看得很清楚。

  板書的內容應該在田薇和童手上,這兩個人也沒有坐她附近。

  通過之前觸發逃脫的經驗,顧盼總結出了一個規律:觸發即有理。

  也就是說既然讓她在這個時候觸發逃脫了,也就是說她能夠在現有的條件下解除逃脫。

  所以密碼應該和黑板上的具體文字內容無關。

  如果不是具體的文字內容的話,那會是……

  突然,一隻骨節修長的手在她視野中,放下一塊裹了紙條的橡皮擦後便退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使用者的習慣,橡皮只有半塊,邊緣部分已經被用得很圓滑了。

  顧盼疑惑地看了眼身側,只見秦楷銘坐得端正,一本正經地望著講台聽課,高挺的鼻樑架起金邊的鏡框,鏡片下的墨眸在睫毛的陰影下襯得更深邃,絲毫沒有看向她。

  就彷彿剛才遞橡皮給她的不是他似的。

  顧盼覺得有點好笑,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她將紙條展開,看到紙條上剛柔相濟的鉛筆字跡時,笑容卻有些尷尬了——

  「專心聽課,別做奇怪的事。」

  這你都看得出來?!

  顧盼也懶得反駁了,用橡皮把紙條上的字擦掉,然後用自動鉛筆寫上了回覆。

  她把自己遇上的問題拋了出去:「學神,我出一道題來考考你,根據後面的黑板,想8位密碼,你會想到什麼?」

  如果秦楷銘回覆了她,她就死馬當活馬醫,一邊自己想密碼,一邊拿秦楷銘的答案來試密碼,反正試錯沒有規定次數,這樣做效率說不定高一點。萬一學神問她標答是什麼,她就萌混過關,自己編一個過去。

  不過以她對秦楷銘的瞭解,秦楷銘多半不想理她,或是會說下課再說。

  然而橡皮很快又被遞了回來,紙條上沒有質問和疑惑,只有簡明清楚的一串數字——「09101001」

  顧盼一愣。

  09101001……

  9月10日和10月1日!

  正好是黑板上的兩大主題對應的日期!

  顧盼將這8個數填上了8個框格之中,果然,在填完最後一個數後沒有幾秒,彩色的格子和數位就如褪色般消失了。

  【叮咚!】

  這聲提示,說明這只是這間密室的其中一關。

  顧盼暗想,確實密碼很簡單,但能這麼快想到並且回答,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黑板……

  秦楷銘這個人說不定很適合玩密室逃脫!

  如果她能發展隊友的話就好了!

  只見秦楷銘面癱著臉,在筆記本一角上寫下一句話,挪到桌子邊緣:「看我幹什麼?」

  顧盼重新把紙條裹著橡皮放回他桌上,上面寫道:「崇拜你!」

  對方估計很無語,沒有再遞橡皮擦過來,只是一臉嚴肅地指了指黑板,示意顧盼好好聽課,但耳朵卻悄然紅了一點點。

  這時,就聽楊老師在講台上說了一句:「這道題是我根據去年一模的題改的,有誰上來試一下?」

  顧盼這才發現前方黑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師已經寫好了一道題,是有關三角函數的。

  教室裡鴉雀無聲,雖然這個班裡都是成績優異的學生,但對於主動請纓上黑板做題這種事,還是不太積極的,況且他們才剛學三角函數不久,這道題被老師改了後難度加大,也需要時間思索。

  更重要的一點是,楊老師平時看起來和藹可親,但一旦有人上黑板解題時犯了錯誤,就會馬上變得異常嚴厲可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他們期望太高的緣故。

  見班裡的同學都不吭聲,楊老師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沒有人想上來試試嗎?你們可是20班的學生。」

  在座的大多同學都不禁低下了頭,假裝在看筆記的樣子。

  題目……解答……

  這會不會是下一關?

  如是想著,顧盼一時衝動下舉手道:「老師!」

  楊老師的目光投了過來,笑容又恢復了溫度:「好,那顧盼上來試試吧。」

  實際上舉手後,顧盼就後悔了,因為她其實連題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看。

  萬一最後解不出來,肯定會惹楊老師生氣的!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走上了台,快速把題看了遍後,拿起粉筆寫下了「解」字。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許真的要多虧這段時間對競賽題的鑽研,顧盼的對難題的心態要好很多。

  她先把能根據每個已知條件得出來的結論算出來,一路解下來,居然真的把這道題的最終結果求出來了。

  楊老師站在一旁,滿意地點頭道:「嗯,做對了,很不錯!下去吧。」

  「老師。」顧盼看了看她剛才寫下的那塊解答,突然道,「我還有第二種方法。」

  剛才她是一邊解一邊理思路,現在思路都理清後,發現其實並不用這麼麻煩。就像在一個陌生城市行走一樣,最開始沒有地圖沒有導航,只有邊走邊尋路標,然後看下一步是左拐還是右拐,但熟悉了街道分佈後,就會知道怎麼走是最短路線。

  楊老師溫和道:「那你試一試吧,位置不夠的話可以把旁邊的板書擦了。」

  顧盼看了看旁邊空出的位置,道:「不用,應該夠了。」

  說著,她提筆開始寫第二個解,只用了差不多一半的步驟就把題以同樣的結果解出來了,期間只不過多了sin和cos相關的公式轉化和運算量。

  然而這些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第二次讀高中了,公式已經爛熟於心,而她運算能力本來就很強。

  寫下最後一行「∴」後,她聽到了系統提示的聲音——

  【叮咚,恭喜您已通過第一個密室,請在下課後到達下個密室:安保監控室】

  與此同時,楊老師也開口道:「做得很好!大家可以看一看這兩種方法……」

  顧盼放下粉筆,剛才光顧著做題,一時間她都差點忘了她觸發逃脫的事了。

  回到座位,前排的沈溪菱回頭衝她比了個大拇指,虛聲道:「不愧是課代表,勇士!超厲害!解救了全班!」

  顧盼汗顏:「沒有啦。」其實她上去的初衷的只是為了通關而已。

  她相信秦楷銘一定也早就做出來了,只是不想出風頭而已。

  一堂數學課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下課鈴一打,顧盼就衝出教室,直奔校門口的安保監控室。

  不知道是不是保安去上廁所或是換班空檔,監控室裡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顧盼暗想,一中的安保這麼鬆懈,怪不得那天張林帶人找孟康莉的茬會沒人出來阻止。

  也難怪監控莫名其妙丟失了一部分還這麼不以為意。

  顧盼因為以前上班的時候幫同事處理過一起辦公室偷竊事件,那時候看過別人調監控,所以雖然現在的設備比較落後,但還是大概瞭解基本操作。

  她通過攝像機自帶的管理軟體查看了一遍昨晚的監控後,發現監控錄影居然還是缺損的。

  ……怎麼回事?

  顧盼退回電腦桌面,想碰一碰運氣,點開回收站看看。

  可是當她雙擊點開時,電腦卻瞬間黑屏,隨即出現一段白色的文字和幾個選項——

  「天使總說真話,凡人有時說真話,有時說假話,惡魔總是說假話。現有一個天使,一個凡人,一個惡魔聚到了一起。

  甲說:我不是天使;

  乙說:我不是人;

  丙說:我不是魔鬼。

  請問誰是惡魔?

  A.甲 B.乙 C.丙 D.都是 E.都不是 F.我是無神論者」

  「……」

  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邏輯題,顧盼稍微過了下腦便按下了回答,選C。

  ——雖然她真的挺好想選F試一試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51 AM

第十八章 在澄清的邊緣試探

  答案是選對了,但這並不是結束。

  緊接而來的是新的題目——

  「一個旅行家路遇3個萌妹,但其實這3個萌妹都是天使或魔鬼。旅行家無法辨認誰是天使誰是魔鬼,但只知道天使說真話,惡魔說假話。

  瑪瑪說:『在麗麗和蘇蘇之間,至少有一個是天使。』

  麗麗說:『在瑪瑪和蘇蘇之間,至少有一個是魔鬼。』

  蘇蘇說:『我告訴你的消息是正確的。』請問至少有幾個天使呢?

  A.都是惡魔 B.至少1個 C.至少2個 D.都是天使 E.旅行家是天使」

  顧盼想了想,選了C。

  無論怎麼樣,都會存在兩個天使。

  回答正確。

  「凡人面前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但他無法分辨,其中有一個是天使,有一個是惡魔,天使說真話,惡魔說假話,兩人身後分別是通往地獄的門和通往天堂的門,惡魔身後不一定是地獄,同樣天使背後不一定是天堂。這時,凡人只問了一個問題,就分辨出了哪個門通往天堂,哪個門通往地獄,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是『是』或者『不是』,請問他問了什麼?」

  沒有給選項,給出的是個輸入框,意思是要打字回答。

  顧盼敲著鍵盤寫下答案:「凡人問其中任意一個人:『如果我問另一個人他所對應的門是否通往天堂,他會怎麼回答?』」

  回答正確。

  「凡人面前有4位天使小姐姐,她們手上都戴著1枚以上的鑽戒,4人的鑽戒總數是10枚。她們4人說的話正好被惡魔聽到了。其中,有2枚鑽戒的人說了假話,其他人的話是真話。另外,有2枚鑽戒的人可能存在2人以上。

  麗麗:『艾艾和拉拉的鑽戒總數為5。』

  艾艾:『拉拉和米米的鑽戒總數為5。』

  拉拉:『米米和麗麗的鑽戒總數為5。』

  米米:『麗麗和艾艾的鑽戒總數為4。』

  請填:麗麗有()枚鑽戒,艾艾有()枚,拉拉有()枚,米米有()枚」

  「???」

  請不要強行惡魔天使好嗎?惡魔的戲份也太少了吧!

  還有為什麼一個人要戴2枚以上的鑽戒啊,不怕閃到自己嗎?

  顧盼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但不敢耽誤太久,不然等保安大叔回來後她就完了。

  算了算了,天使惡魔就天使惡魔吧……

  還是使用假設法,假設第一個人說的話是真的,那麼第三個人說的也是真的。如果第一個人說的話是假的話,第三個人說的也是假的。

  先假設第一個人說的是真的,如果推導下來不對的話,再假設它是假的。

  光在腦袋裡想實在有點不方便,顧盼在保安室找到了紙筆,快速地推了一遍,片刻後終於得出了答案。

  前三個人都有2枚,最後一個人4枚。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請恢復回收站內的錄影部分,並到達目的出口:高二•20班】

  隨著提示聲,桌上的電腦螢幕恢復正常,已經是在回收站介面裡了。

  ——果然在回收站裡找到了一段錄影。

  只是……怎麼感覺這次的密室逃脫好像稍微升了點級?

  顧盼剛把錄影還原到桌面上,就聽身後響起保安大叔的聲音:「喂,這位同學,你在幹什麼?」

  她轉身,解釋道:「我是高二•20班的學生,是想來查看昨晚的監控錄影的。」

  「噢,就你們黑板報的事情是吧?」保安大叔露出恍然的神情,隨即疑惑道,「之前不是有同學過來看過了嗎?很不巧,監控設備昨晚好像出了點小問題……」

  顧盼裝作驚訝的樣子:「可是我在回收站裡找到了缺失的監控部分啊。」

  「咦?」聞言,保安大叔湊上來看電腦,「奇怪,怎麼會在回收站裡呢?」

  顧盼裝傻裝到底:「我也不知道,剛才我也是不小心點到的。」

  保安大叔點開查看了下視頻內容,抬頭對顧盼正色道:「同學,你先回班裡吧,我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的。」

  顧盼忍不住說道:「叔叔,剛才我進來待那麼久,保安室裡都沒有人,學校的安保會不會有點太鬆懈了?」

  「我們人手不夠啊,在崗的都是單人,這人有三急,一走開就沒人了。已經跟校方反映了,說會多招幾個保安進來。」保安大叔顯然也意識到有這個問題,但他還是道,「不過剛剛不至於吧,我沒出去多久啊!」

  顧盼拆穿道:「我一下課就過來了,現在都……」

  8點45分。

  看到手機翻蓋屏上亮起的時間,顧盼一愣。

  他們第一節下課是8點40,她從教學樓跑過來有一段距離,再加上她剛才查看了原本的監控和做了4道題,怎麼樣都該快上課了才是,她剛才還覺得自己肯定已經遲到了。

  8點45分,應該也就是她剛跑來安保室準備搜監控的時間啊。

  怎麼回事?她並沒有用時凝珠啊?

  保安大叔見她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有些奇怪:「同學?」

  顧盼回過神來,微笑道:「辛苦你們了!剛才是我不對,擅自動了電腦,應該等您回來再說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班啦。」

  「沒事沒事,要不是你,我們都沒發現回收站裡有錄影。」保安大叔笑眯眯道,「順便幫我跟吳俊老師說一下監控找回來了吧,我就懶得單獨再去通知一遍了。」

  顧盼:「……」大叔你這樣真的不會被炒魷魚嗎?

  保安大叔口中的「吳俊老師」就是他們班的的班主任,同時也是年級主任,教歷史的。

  第二節課正好是歷史課,因為要處理黑板報的事,吳老師早早就來班裡坐著了。

  顧盼一回班,就看到講台前童笑苒正在和班主任說這件事。

  「吳老師,我覺得這件事一定是班裡的人做的,不能因為缺失監控就放任不理,這次只是黑板報被破壞,下次呢?會不會直接上升到對人的攻擊?而且昨天晚上顧盼她……」

  「老師,」顧盼見她又要發表有罪定論了,於是上前打斷道,「憑空的猜測都是不切實際的,還是以監控錄影為準吧。」

  在老師跟前,童笑苒不敢發作,但語氣還是不善:「顧盼,早上你沒聽到嗎?我和李驍宋可菲田薇都去看過了,昨晚那段時間沒被監控錄到,說是設備出故障了。」

  顧盼道:「設備並沒有出問題,缺失的部分已經找到了。」

  這下輪到童笑苒愣住了:「找到了?在哪裡?」

  「在電腦的回收站裡。」

  「……」

  「那這件事等課後再處理吧。」估計是剛才被吵的,吳老師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一邊嘆道,「童笑苒啊,你就是太容易激動了,一驚一乍的,你該多向顧盼學習下,遇到事情冷靜點。」

  童笑苒沒有底氣,聲音都弱了大半:「……是。」

  顧盼心裡沒太和她計較。

  畢竟她都是心理年齡二十六的人了,犯不著和一個未成年過不去。

  她剛回到座位坐下,就聽秦楷銘開口淡淡地問了句:「找到了?」

  估計班裡大半學生都聽到了剛才她和童笑苒在講台上跟老師說的話。

  「嗯,找到了。」顧盼心情也輕鬆不少,她點了點頭,「我稍微看到點內容,是我們走後有外班人翻牆進來了,這樣一來我倆就洗除冤屈啦,」

  秦楷銘看著她,若有所思道:「下課看你衝出教室的樣子,就感覺你好像很肯定能找到什麼東西似的。」

  「……」顧盼一僵,隨即忙道,「哪裡哪裡,我只是被冤枉後很急而已!」

  「還有,上節課紙條上的那個問題是怎麼回事?」

  顧盼不敢與他對視,感覺自己稍一觸及那沉如秋水般的視線,就彷彿整個人都被看穿了似的。她低下頭,裝作忙著預習教科書的樣子,一邊打哈哈道:「突然想考考你而已,沒想到你腦袋轉得太挺快的,自愧不如哈哈哈哈哈……」

  好在這時響起了上課了,秦楷銘沒再說什麼。

  有了監控錄影,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昨晚在顧盼和秦楷銘離開後二十分鐘,就有3個其他班的男生翻窗進了他們班,打著手電筒對他們班的壁報進行了破壞。

  事後這3個男生也很快被查了出來並叫來問話,原來他們都是文科某個普通班的,會做出這種事是因為他們班主任總是帶著歧視的目光看他們班的學生,覺得他們都是差生,爛泥扶不上牆,經常說他們只不過是來給20班和其他三個文科實驗班陪考的。

  馬上10月國慶一回來就要月考了,前幾天在一次小測後班主任又在言語上羞辱他們全班的人,於是班上這3個男生腦袋一熱,就想出這個方法來發洩自己的不滿。

  如果事情沒有敗露的話,他們還打算今晚和明晚對另外三個班也重複同樣的事情。

  最後這3個學生被記了處分,他們那個班主任也被校方找來談話反省,調去高一當普通任課老師了,班主任一職由一個帶過上屆補習班的老師接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00 AM

第十九章 在聚會的邊緣試探

  「喲,這不是顧盼嗎?好多年沒見了!」

  小酒館的包間也和外面的位置一樣昏暗,拼了兩張大木桌,坐的都是長條凳,頭頂高懸一盞燈,牆壁四面貼著復古的海拔和貼畫,這放幾十年前再普通不過的裝潢,放到現代化齒輪轉得飛快的今天反而成了一種風格,美名曰情懷。

  難怪酒館的名字叫「老地方」。

  顧盼笑著朝在座的高中同學打招呼道:「老同學們好啊。」

  一旁的梁秋君把西裝外套搭在手上,解釋道:「路上有點堵,所以來晚了,不好意思啊。」

  何曉夢主動背鍋道:「怪我怪我,想蹭秋君的車,讓秋君繞了段最擁堵的路。」

  同樣搭了順風車的鄭舸打量著室內,奇道:「你們真會選地方,我住這邊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家店。」

  「班長大人選的,有情調吧。」說話的是童笑苒,高中畢業後,她的脾氣看起來好了一些,眉眼溫和多了,臉比高中時稍稍圓潤些了。

  坐在她旁邊的是班長宋可菲,她變化還是挺大的,戴了美瞳化了妝後都有些認不出來,漂亮了不少,但開口還是老樣子,一聽就知道是組織者:「別光站著,快坐吧,我們剛才已經點了些菜了,你們看看還要添些什麼。」

  顧盼本來以為畢業了大家工作的工作,深造的深造,時間難以湊到一塊兒,多半聚不大起來,沒想到這次來了差不多有20個人。

  她和梁秋君坐在了第二桌,宋可菲和童笑苒他們在隔壁桌。

  坐下後,顧盼大概拍了張包間的照片,給白知遙發了過去。

  不過對方畢竟有時差,估計還沒起床,所以發過去後暫時還沒有回覆。

  多年不見,陳傑依舊那麼八卦,見她拍照發資訊,趕快湊了過來,調侃道:「喲,給男朋友發微信呢?還是說已經是老公了?」

  「陳傑同學,離這麼近你都沒感受到我單身汪的氣場嗎?」顧盼笑道,「我在給知遙說我們聚會的事兒。」

  有人好奇地問道:「話說白知遙呢?她現在是不回國了嗎?」

  顧盼道:「其實我們聯繫也不多,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移民了吧。」

  陳傑感嘆道:「高中畢業後,我看大學裡評的校花,沒一個長得比白知遙漂亮!想想我們那一級,應該有一半男生都喜歡過她吧?」

  聞言,隔壁桌的童笑苒哼了一聲:「膚淺!」

  「哇,你這是在嫉妒別人嗎?」陳傑壞笑道,「難不成你已經知道李驍高中時暗戀白知遙的事了?當時李驍還想給白女神寫情書呢!」

  李驍:「……」

  就聽「啪」的一聲,童笑苒重重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了。

  顧盼心想,這陳傑還是這麼不會察言觀色。

  明明知道大學後李驍和童笑苒在交往,還非提這陳芝麻爛事,湊上去點燃導火線。

  一時間場面極其尷尬,還好童笑苒性格比以前有所改善,沒有當場質問李驍,不然真鬧開了還不知道怎麼收場。

  梁秋君出來轉移話題道:「對了,我們來之前你們在聊什麼呢?在包間外頭都聽到聲音了。」

  宋可菲當然知道她的用意,於是重新把剛才討論的事情說了遍:「就是白天的時候我回了趟一中看老師,然後發現一中現在取消小班制了,剛剛就在跟大家說這件事呢,發現好多人都不知道。」

  「啊,這件事我知道!」大學畢業後就在北德四中任教的何曉夢說道,「前幾年取消的,說是局裡來查,說不能把學校裡的學生階級化,影響教育公平。現在一中沒有尖子生班了,但實驗班還是有的。」

  有人問:「可是一中的尖子班不是幾十年都是這樣了嗎?教育局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突然喊停了?」

  何曉夢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聽說起源是我們後面有一屆的實驗班殺出一匹黑馬,高考考了年級前十,差幾分能上清華北大,後來那姑娘就上網發了帖,說自己分科考試失利了,被分進了實驗班,沒有得到學校最好的教育資源,如果是和尖子班一樣的待遇,那麼她說不定就能考上清華北大了。」

  聞言,大家紛紛議論開來:「這姑娘也是很厲害。」

  「嘖,我們後面的尖子班這麼弱的嗎?居然讓其他班的人進了前十。」

  「哎,不能這樣說……」

  「的確,光憑分科考試來決定高中剩下兩年半的環境與資源,確實不太公平。」

  何曉夢繼續道:「這帖還挺熱的,就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於是一中做出調整,讓尖子班存在『流動制』,也就是說每次開學會進行一次審核,根據上一學期月考和期末成績,在40名以外的就要根據綜合排名調到其他班,其他班有考進前40名的就能進尖子班。」

  有人玩笑道:「這樣子感覺競爭更激烈了,像我們這種總是在班級排名後半段的人豈不是每次考試都提心吊膽的?」

  顧盼聽著就頭大:「好麻煩啊。」

  「所以後來出事了。有個尖子班的學生被調到了實驗班,適應不了變化,又因為焦慮和家人的指責,所以之後考試排名越來越低,患上了抑鬱症,在學校自殺未遂。」何曉夢的語氣沉重起來,「還有一個從實驗班考進尖子班的,因為擔心重新回到原來的班上被笑話,所以過度學習,缺乏睡眠,上課時在教室休克了。」

  眾人皆驚:「這麼嚴重?!」

  「是啊,這才引起了教育局的重視,一中也怕再出事,所以乾脆取消了。」

  這時,坐在隔壁桌的田薇突然道:「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以前有次我們的黑板報不是被其他班的男生惡意破壞了嗎?當時好像他們做這事也是出於對尖子班制的不滿。」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高二的事情吧。」

  「想想我們當時真嫩,就是黑板被潑了顏料而已,還瑟瑟發抖。」

  「哈哈哈才沒有好嘛,瑟瑟發抖的是你吧!」

  「我記得笑苒當時特別生氣,李驍就一直在旁邊安撫。」

  「嘖嘖嘖……」

  看著大家都回憶起來的樣子,顧盼一臉懵逼:「有這件事嗎?」

  陳傑誇張道:「哇,顧盼,這你都不記得了?」

  顧盼疑惑道:「我真的完全沒有印象了,高二什麼時候啊?」

  陳傑道:「我記得好像上半學期的事情,因為好像那期黑板報主題是國慶……喂,唐簌你踢我幹什麼!」

  顧盼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場的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了,並且把目光投向了她。

  這些目光所含從情緒都太複雜,顧盼更加懵了。

  就聽宋可菲突然嚴肅地問她道:「顧盼,高二上學期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顧盼被問得莫名其妙:「啊?」

  「班長!」童笑苒突然端著酒杯站了起來,抬高聲音喊了宋可菲一下,隨即熱情地笑道,「來來來,我敬一杯,感謝你今天把我們聚在這裡!不然我還以為要等我和李驍辦婚禮的時候才能見著大家呢。」

  李驍也默契地站了起來:「班長,我也敬你一杯,祝你心想事成,一切美滿。」

  由他倆帶的頭,之後不知道怎麼的,菜還沒上全,包間裡就已經喝開了,大家開始你敬我我敬你,瞎敬酒,有喝真酒的,有以茶代酒的,還有以飲料代酒的。

  顧盼這邊剛和何曉夢碰完杯,班長就走過來了。

  宋可菲喝的是真酒,她舉著杯,微笑道:「顧盼,我敬你一杯。」

  「祝你永遠都能逢凶化吉,無憂無慮。」

  ……

  「叮鈴鈴鈴鈴鈴——」

  顧盼被下課鈴驚醒,等教室的白光映入眼簾,才知道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又做夢了。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鍾馗的陰陽眼x2,看不出有什麼用處的液體x1】

  她捏了捏被枕得發麻的胳膊,掏出震動了幾下的手機翻開一看,有一條未讀短信。

  孟康莉:查到了!是許娜的人!!可能是體育課那天有人在小賣部聽到了我們說話!通風報信給了那個垃圾!對不起啊!!讓你捲了進來!!!我盡快處理好!敢欺負我朋友!看我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在大姐大的世界裡是不是只有感嘆號這一種標點符號?

  顧盼收起手機,開始收拾書包,一邊收一邊問秦楷銘道:「我什麼時候睡著的?」

  秦楷銘將眼鏡放進眼鏡盒裡:「第三節晚自習上課沒多久吧。」

  「睡了這麼久?!」顧盼一驚,「老師來了嗎?」

  「來了,看你睡得太香,說不忍心叫你。」

  「?!」

  「不過老師怕你的夢話影響秩序,所以還是推了你一下。」

  「?!?!」

  「你沒醒,只是不打呼了。」

  「?!?!?!」

  坐在後桌的梁秋君聽了他倆的對話後笑出了聲,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甜甜的,她道:「顧盼,他騙你的,最後一節課老師沒來,你也睡得很安靜,沒有說夢話也沒有打呼嚕。」

  被揭穿後,秦楷銘還是一張面癱臉:「嗯,趴著睡不容易打呼。」

  「你!」顧盼都不知道自己是氣是笑了。

  秦楷銘的嘴角終於有了一點弧度:「快走吧,不然等下車庫很多人。」

  秋天了。

  雖然白天太陽高照時彷彿還有夏天的痕跡,但一入夜,季節的更迭就明顯起來。

  帶著秋意的夜風涼颼颼的,吹得彷彿路上紅綠燈的閃動都有幾分蕭索的感覺、

  騎過一個紅綠燈,顧盼道:「哎,秦楷銘,來聊會兒天吧,不然悶頭騎車好無聊。」

  秦楷銘問:「聊什麼?」

  顧盼想了想,說:「那個……我朋友說事情很快就能擺平的,到時你就可以不用騎車那麼辛苦了。真的很對不起,讓你也不得不騎車回家。」

  秦楷銘語氣平靜道:「沒事,騎車比較方便。」

  「的確,能自己把控時間,公車有時候遲來或早到了就很著急。」

  「嗯。」

  「秦楷銘,」顧盼想起夢裡的內容,突然道,「你覺得一中的小班制度好嗎?」

  「什麼意思?」

  「就是尖子班的存在……你覺得公平嗎?」

  「不公平。」秦楷銘淡淡道,「但無疑,我們現在是這個制度的受益者,我們暫時也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件事,所以我們能做的,一是不因自己是受益者而有優越感,二是不屍位素餐。」

  「不愧是學神啊。」顧盼笑了,「不說這個了,我們來背書吧!」

  秦楷銘也不在意這話題的跳躍,只是問:「背什麼?」

  「杜甫詩三首?我第二首《登高》不是很熟。」可能和這首詩有仇,她從前讀書時就老師背不住這首詩的前兩句,「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剛背兩句,顧盼就愣住了。

  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秦楷銘問:「怎麼了?」

  顧盼掩飾道:「我在等你接下一句啊。」

  「現在是你對這首詩不熟,而不是我。」

  「……」過分!

  兩人一路背著書(主要都是顧盼在背),這段路騎起來也不覺得長了,過了一會兒就到了顧盼家的社區門口。

  顧盼用一隻腳撐著地,坐在車上對秦楷銘道:「那我回家啦。」

  「嗯。」秦楷銘應了一聲,隨後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顧盼自行車的前車筐上,難得見他一愣,「貓?」

  「啊?」顧盼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自己車筐一眼,什麼都沒有。

  「……沒事,是我看花眼了。」

  「哇,你也會看花眼啊。」顧盼忍不住打趣道,「那回去注意看路,小心點,明天見!」

  「嗯,拜拜。」

  秦楷銘剛走,童書和豆豆就瞬移回了顧盼的車筐裡。

  小刺蝟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那個小哥,能看到我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06 AM

第二十章 在組隊的邊緣試探

  顧盼瘋狂地蹬著踏板,朝男生離去的方向騎去!

  她甚至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只是聽完童書的那句話後,身體就本能似的做出反應,開騎著車開始奮力直追。

  沿途行道樹漏下的斑駁燈影在她身上飛逝,如同往昔破碎的記憶,在她腦海中如成群的蝶般飛過,引發一陣顫動的頭疼。

  但她此時顧不上在意生理上的不適了,一個突兀浮現的想法比疼痛更加清晰——

  她要攔下秦楷銘!

  沒騎一會兒,顧盼就遠遠地看到正在等待過馬路的秦楷銘。

  男生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外套,肩膀寬闊瘦削,短髮也是墨一樣的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比較晚的原因,等待過這條馬路的只有他一個人。

  對面的紅綠燈閃了閃,刺眼的紅色由黃色轉為善意的綠色,眼看男生重新踩上踏板,準備繼續前行——

  「不要!」

  顧盼掏出前段時間獲得的時凝珠,往地上狠狠一擲——

  透明色的珠子在地上摔個粉碎,那一瞬間週遭的時間都慢下來,珠子的碎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濺起到半空中,彷彿定格,對面的綠燈亮晃晃的,騎著藍色單車的男生腳踩著踏板,輪子前進的距離可以以毫米計算。

  顧盼跳下車,她的單車在幾近凝固的時間中沒有馬上摔倒,反而還穩穩地立在地上。

  ——時凝珠的時效,只有10秒!

  ……8、7、6、5……

  顧盼以衝刺的速度跑上前,先是用手扣住藍色捷安特的後座,然後把腳撐踢下來,另一隻手同時拉住了對方的胳膊。

  ……2,1!

  時間到了,摔碎的時凝珠漸漸消失。

  週遭的嘈雜又恢復了正常的頻率。

  「秦楷銘!別過去!」

  顧盼率先開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此時全身都在顫抖:

  秦楷銘轉過頭,皺著眉看著她,眼底有些愕然:「你……」

  然而還沒等他把後半句的「怎麼了」說出來,就聽一陣刺耳的引擎聲由遠及近,明明才剛亮起綠燈,就「嗡」地一聲從二人面前呼嘯而過!

  「砰!」

  紅色的跑車撞到了不遠處的電線杆上,頓時發出一聲巨響!只見其整個車身都變了形,一時間在整條街道上引發了轟動。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秦楷銘和顧盼兩人皆是愣愣地望向出事的地方。

  顧盼的臉色比紙還要白。

  夜裡的十字路口,紅色的跑車,一聲巨響,人群的騷動……

  顧盼的額角突突作疼,眼前的畫面和腦海裡漸漸明晰的回憶重合起來。

  不一樣的是,回憶裡還有飛跌到幾米之外的自行車和滿地流淌的血跡。

  童書說過,只有兩種人才能看到它和豆豆。

  一種是像她這樣的本不該存在者,另一種則是將死之人。

  ——「顧盼,你……還記得秦楷銘?」

  ——「不,他來不了了……」

  ——「顧盼,高二上學期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祝你永遠都能逢凶化吉,無憂無慮。」

  ……

  為什麼夢裡大家總是若有若無地在試探她對秦楷銘的印象?為什麼明明是位列班級前三的學霸,卻絲毫不記得高考後的去向?為什麼她會一直覺得自己重生前根本沒和秦楷銘說過幾句話……

  不是因為她與秦楷銘真的毫無交集,而是因為她將秦楷銘連帶著與他產生交集的時間段都選擇性地遺忘了!

  之前在她腦海裡飛逝而過的騎車片段,並不是這個世界「顧盼」的記憶,而是她自己原本的記憶!

  顧盼抓著秦楷銘胳膊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秦楷銘感受到了她的顫抖,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她身上。

  半晌,他開口了,聲音帶了沙啞與難以置信:「你早知道?」

  是的,她早知道。

  ——九年前,她目睹了那場車禍。

  本來只是突然想起要把白天借來的習題還給對方,卻正好看到了男生過綠燈時被飛馳而來的紅色跑車撞飛。

  這一幕對於十七歲的她來說衝擊力實在太大了,成為心底不可磨滅的陰影。由此,她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將秦楷銘這個人在記憶中徹底淡化。

  而等她在家靜養了一個月後再回班時,老師和同學們為了不刺激她,都閉口不談秦楷銘和那場車禍,裝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久而久之,就彷彿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宋可菲會在同學聚會上那麼說,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有人造謠說秦楷銘是因為她而發生意外的,信的人估計還很多。

  畢竟事後她的應激反應那麼大,想不被人聯想都難。

  多可笑啊,一個大活人就在她面前死去了,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生活。

  她差一點就要在這個世界再次目睹同樣的死亡……

  還好,攔下了。

  她深吸一口氣,斂去驚慌的神色,開始了她的表演。

  「這、這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啊,你以為我半仙嗎?」顧盼鬆開抓住對方胳膊的手,「我就是突然想起,還沒你聯繫方式呢,所以才追上來的。」

  秦楷銘盯著她,眼底倒映出她的身影:「顧盼,你覺得你的說辭能充分解釋你的反應和情緒嗎?」

  顧盼辯解道:「看到剛才那個場景,誰都會被嚇得不輕吧。倒是你,居然還這麼冷靜,你……」

  「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被車撞死了。」罕見地,秦楷銘聲音稍稍抬高,打斷了她,「我不冷靜,我心有餘悸,但我覺得很奇怪,因為你好像在事故之前就開始害怕了。」

  顧盼也不知道該如何撇清了,只有道:「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了……」

  然而就在這時,不知道為什麼,系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叮咚!】

  秦楷銘蹙眉問道:「什麼在響?」

  顧盼頓時震驚了。

  什、什麼情況?

  秦楷銘也能聽到系統的提示音了嗎?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這個聲音一直以來都只有她自己能聽到才對!

  別慌,別慌。

  說不定他聽到的聲音和自己聽到的聲音不是一回事。

  如是想著,顧盼又冷靜下來,裝作好奇道:「哪裡有什麼聲音,是你幻聽了吧?」

  【叮咚!您可選擇接收意外掉落的獎勵:智商與顏值並存的靠譜搭檔秦楷銘x1】

  「……」

  秦楷銘面無表情:「這也是我幻聽?」

  顧盼:「……你聽到了什麼?」

  秦楷銘用似乎在說著「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眼神看著她,發揮自己優秀的記憶力,平靜地複述道:「您可選擇接收意外掉落的獎勵,我。」

  「……」

  「你聽不到嗎?」

  再裝下去實在就太假了,於是顧盼硬著頭皮道:「不,我也聽得到。」

  秦楷銘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救護車已經趕來了,發出「完啦完啦」的鳴笛聲,正好從兩人面前的馬路駛過。

  藍紅色的燈光打在兩人的臉上,時間彷彿在他們之間靜止。

  「明天,明天我一定告訴你。」沉默了片刻,顧盼開口道,「今天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趕快回去吧。」

  秦楷銘向她伸出手:「手機給我。」

  「?」

  顧盼疑惑,但轉瞬想,大概是對方沒有帶手機,現在又比平常回家時晚了,所以想借她的手機打個電話,於是也沒再問,就將手機遞了出去。

  只見秦楷銘確實撥了個號碼出去,但沒過一會兒就掛了。

  他很快就將手機還回來了:「給。」

  顧盼奇怪道:「沒打通嗎?」

  秦楷銘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藍色的諾基亞,螢幕一亮,上面顯示了一個未接來電,正是顧盼的手機號碼。

  顧盼:「……」

  「不是說想要我聯繫方式所以才追過來的嗎?」說罷,秦楷銘輕輕嘆了口氣,「顧盼,你真的不適合說謊。」

  顧盼:「……」她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居然被一個未成年教育了?!

  不過秦楷銘也沒有再為難她:「算了,明天你一定要告訴我。」

  「好。」顧盼也稍微鬆了口氣,至少今晚回去可以想下說辭,「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秦楷銘重新蹬起單車,「顧盼,謝謝你救了我。」

  聽到這聲道謝,顧盼愣住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男生和他的單車已經穿過馬路,行至夜色深處。

  她回去扶起自己的單車,在看到地上的刺蝟和黑貓時,有些詫然:「咦,童書你還在啊?」

  「當然啦!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摔車那一下差點摔死我!」說著,童書一副做勢要扎她的模樣,恨恨道,「不過好在豆豆夠機智,在你摔車前一秒就帶我跳下去了。」

  摔死?

  也就是說,時凝珠連童書和豆豆都能影響。

  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她這個使用者。

  ……嗯,現在她有點理解為什麼這個叫「超級無敵不科學的時凝珠」了。

  顧盼看刺蝟的小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你還怕死?」

  單車被扶正後,童書和豆豆瞬移回了車筐,小刺蝟一本正經道:「當然……不怕。但我怕從高空墜落的那種感覺。」

  顧盼索性不騎車了,推著往回走,一邊和童書聊起來:「是怕失重感嗎?」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童書聳了聳尖嘴,「恭喜你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顧盼想起這個就有點頭大:「我是讓他免遭於車禍,但是他也因此懷疑我了。」

  童書的兩隻細手交叉抱於前:「確實很可疑啊。」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也能聽到系統的提示。」顧盼尋思道,「而且系統還提示我可以把他納入搭檔……這是什麼,日常密室逃脫的搭檔嗎?」

  「恐怕是的,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呀。」

  聽到這句話,顧盼停下了腳步:「不是普通人?這是什麼意思?」

  童書解釋道:「作為普通人的他,本該在這場普通的車禍中死去,但是由於你的介入,讓本來應該死去的他免遭一難。」

  顧盼還是不明白:「那為什麼之後他就不會是普通人了?」

  童書悠悠道:「因為讓他免於死亡的不是其他普通人,而是你這個本不該存在者呀。」

  顧盼開始意識到事情不會像她想的那樣簡單:「那對他會有什麼改變嗎?」

  一陣夜風吹過,撩得街道兩旁樹木發出沙沙的細響。

  有片樹葉落了下來,被小刺蝟用嘴接住了。

  它將樹葉抱在懷裡把玩,一邊說道:「知道為什麼他能聽到提示嗎?因為你們兩個的命運從現在開始相互聯繫了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12 AM

第二十一章 在開掛的邊緣試探

  顧盼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頂著一對熊貓眼去學校了。

  實乃有違佛系青年原則。

  到了教室,白知遙看到她憔悴的模樣,關心道:「小盼,你黑眼圈怎麼這麼重,昨晚沒睡好嗎?」

  顧盼打了個呵欠,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嗯,失眠了……」

  「那你好好休息下,我幫你收數學作業吧?」

  「不用了,我……」

  這時,她聽到宋可菲在不遠處沖這邊提醒了一句:「秦楷銘,今天輪到你值日!」

  秦楷銘背著書包,剛走進教室,聲音不高不低地應了聲:「知道。」

  顧盼瞬間就精神了,她把手中的數學作業塞給白知遙,話語和方才的態度完全不同:「知遙,那就麻煩你收我們這兩組的了!我去收後面六組!」

  「?」白知遙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還是溫和地答應道,「好的。」

  看著少女頭都不抬地從自己面前匆匆走掉,秦楷銘沒有喊住她,只是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座位,把各科作業都放在桌上後,起身拿掃把值日去了。

  是的,顧盼想了一夜的結果就是——

  還沒想好!

  又重生又日常觸發密室逃脫什麼的,還要加上過去在原來世界發生的事情,真是不知道從哪裡講起來比較好。

  而且這對平常人來說,應該是天方夜譚般的事,要是她好不容易全盤托出了,秦楷銘反而覺得她在說瞎話可怎麼辦?

  所以在徹底想好之前她選擇了逃避。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上課時——

  熟悉的橡皮裹著熟悉的紙條出現在顧盼的桌子上,她不動聲色地打開紙條,只見上面是熟悉的筆跡:「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她用對方之前的話回了過去,試圖終結話題:「好好上課,專心聽講!」

  秦楷銘的字跡潦而不亂,很有筆鋒:「我在聽,倒是你的書早該翻頁了。」

  「……」顧盼面無表情地把地理書翻過一頁,而後把紙條又回了過去,「小心我告你上課寫紙條騷擾我!」

  秦楷銘:「你之前也給我寫了。」

  顧盼:「是你先寫的!」

  「上次的紙條在我這裡,我之前的都被擦掉了,最後寫的是你。」

  「……」

  太!狡!猾!了!

  顧盼剛想寫點什麼在紙條上吐槽一番,就聽地理老師突然道:「顧盼。」

  「到!」出於心虛,一聽到老師點她名字,她「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甚至都帶起了一陣風,把後桌梁秋君的劉海都吹起來了。

  「你說說我國現在能利用的能源資源都有哪些?」

  「煤炭,石油,天然氣,太陽能……」

  下課後——

  秦楷銘側頭看向她:「顧盼。」

  「知遙!」一察覺到秦楷銘的目光過來了,顧盼就立馬站了起來,叫住剛離開座位的白知遙:「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廁所!」

  秦楷銘:「……」

  ……

  就這樣一直逃到午休,顧盼在學校附近吃了飯後回教室休息,她知道秦楷銘中午的時候一般都不在教室,所以暫時放鬆了警惕。

  然而,在她中途離開教室準備去洗個臉清醒一下時,就正面撞見了秦楷銘。

  還沒等她做出什麼反應,就見秦楷銘的目光越過她:「楊老師好。」

  顧盼聞言轉頭,卻見身後的走廊空無一人,哪有什麼楊老師。

  糟了!

  可是等她意識到自己中計的時候,她已經被秦楷銘牢牢地抓住了。

  「哎,你放開我!你要拉我去哪兒啊?」顧盼怕被沿途路過的其他班的同學聽到,壓低聲音抵抗道,「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叫啦!」

  秦楷銘一臉淡定:「你豁的出去的話就叫吧。」

  顧盼:「……」好吧她豁不出去。

  秦楷銘帶她下了樓,來到一樓轉角的圖書室。

  說是圖書室,但也沒比一間教室大多少,進門正對一排窗,微風拂動起落葉色的窗簾,窗前是一排木桌和木椅,上面只放了秦楷銘的書包和作業文具。

  秦楷銘把門關上:「這裡中午沒有人來,就在這裡說吧。」

  顧盼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驚訝道:「平時中午你都在這裡午休或自習?怪不得不見你回教室。」之前每次想起來她還覺得奇怪,秦楷銘家明明住得不算近,但每天中午卻又不見他在教室待著,還想著難不成這人中午還跑回家吃飯什麼的。

  秦楷銘把窗簾束起來,一邊道:「圖書室的老師之前找中午可以留在這裡的學生,我就報名了。」

  顧盼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還有這回事?」

  「嗯。」秦楷銘轉過身看向她,「你昨晚說好今天一定告訴我的。」

  「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顧盼坐了下來,頭疼道,「你是怎麼猜測的?」

  秦楷銘與她面對面坐著,道:「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東西,或是能預測未來。」

  「確實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也確實知道一些未來,但不能這麼說吧。」

  「不能這麼說?」

  「秦楷銘,你相信重生嗎?」顧盼低聲道,「就是一個人死了後,回到了自己的九年前……不,還不是自己原來的九年前,而是平行世界的九年前。」

  秦楷銘的回答簡短而乾脆:「不信。」

  顧盼:「……」這話題似乎結束得比她想像中早。

  「但如果有實例發生在我身邊的話,我就信。」秦楷銘問道,「你是那個實例嗎?」

  顧盼答道:「是。」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90分鐘內順利通關,到達目的出口:高二•20班】

  「……」

  我就回答了個「是」,怎麼就又觸發逃脫了?嗯?

  但顧盼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只是飛速開始計算起時間——90分鐘後就差不多是2點30分了,正是下午第一節課開始上課的時間。

  秦楷銘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問道:「這個是什麼?什麼叫『觸發逃脫』?」

  「這是系統的提示聲,提示我們已經進入密室逃脫環節了。」說著,顧盼想起這個時候真人密室逃脫玩法應該才剛在國內推廣沒多久,還沒出現在他們這座四線小城。於是她問道,「你知道密室逃脫嗎?」

  秦楷銘有些遲疑道:「基本能從字面意思上理解。意思是這間圖書室是間密室?」

  「嗯,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關然後得以從這裡出去。」

  「直接打開門不就能出去了嗎?」

  「你試試?」

  秦楷銘起身打開圖書室的門,大步走了出去,但是下一秒卻如鬼打牆一般,又從同一扇門走回來了。

  他蹙起了眉頭,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走不出去。」

  顧盼想起自己重生過來不久時的屢次試驗,若有所思道:「看來只要是能聽到這個提示音的人,就都能受這個規則控制啊。」

  秦楷銘問:「你一直能聽到嗎?」

  難得看見學神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顧盼有點壞心眼地感到愉悅,她道:「嗯,從暑假起就有了,開學後我每次完成一次日常現實版密室逃脫,都能獲取一些我重生前的記憶。」

  「記憶?」

  「這個等完成這次逃脫後再說吧。」顧盼開始查看起圖書室裡的東西,「要是不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我倆就徹底出不去了。」

  秦楷銘也沒再追問,只是和顧盼一起在圖書室裡找起線索來。

  桌椅,窗檯,報架,名家畫像,書櫃……

  檢查一排排的圖書時,顧盼忍不住道:「這裡的書好亂啊,完全沒按照中圖法來分類。」

  秦楷銘解釋道:「書的種類不夠全,再加上很少人來,所以老師也沒怎麼管。」

  顧盼感嘆道:「應該招專門的圖書管理老師,好好採購佈置一番,再多搞些閱讀推廣活動,這樣利用學校圖書室的人才會多起來嘛,今天要不是你拉我來這兒,我都快忘了一中有圖書室這種地方了。」

  秦楷銘看了她一眼:「你是站在九年後的角度來看的嗎?」

  顧盼道:「是的吧,一線城市的圖書館都發展得不錯,但不知道北德怎麼樣,因為大學後我們家就不在北德住了。」

  「嗯。」

  過了會兒,顧盼問:「你難道不怕我都是瞎編,是在騙你的嗎?」

  秦楷銘學著她的樣子把架子上的每本書都動一下,一邊淡淡道:「等到九年後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了。」

  「那看來我得好好活到九年後你來找我算賬才行……」顧盼笑道,「找到了!」

  最後一排的書架中間那排靠牆的位置有個像木箱子一樣的東西,顧盼從上面摸出了一塊木板。只見木板上畫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國際象棋盤,標了king的位置,又在某個格子上標了一個星號。

  在木板被拿出來的瞬間,木箱正面浮現出一個問題:「請問king走到☆的位置最少需要多少步?」

  顧盼記得,國際象棋的話,好像王是橫直斜走都可以……

  「5步。」

  正當顧盼還在回憶國際象棋的規則時,秦楷銘已經把答案報出來了。

  顧盼微詫:「你這麼快就試出來了?」明明她還沒開始試該怎麼走呢。

  「不用試。」秦楷銘輕描淡寫道,「這是切比雪夫距離的經典應用,只要把棋盤放進直角坐標系中,得出兩點座標,取兩個橫坐標之差的絕對值與兩個縱坐標之差的絕對值裡的最大值就行了。」

  「??」等等等等,切什麼雪夫距離?她怎麼不知道!

  顧盼沒好意思繼續問了,她一個大學畢業的人了,居然懂得還沒一個高二生多。

  慚愧慚愧,都沒臉說自己是重生過來的「復讀生」了。

  得出正確答案後,木箱上的問題褪去,顧盼伸手動了動那個箱子,發現正面的板子可以推開了,箱子裡面有4個格子,看起來正好能放進4本書的樣子。

  然後她發現每個格子裡都有張書籤,上面各自都寫了些什麼。

  顧盼推測道:「難道是要根據每張書籤的提示來找對應的書?」

  秦楷銘道:「可能是,你拿一張出來看看,我對這裡比較熟,我來找書。」

  於是顧盼抽了第一格的書籤出來,只見上面居然不是列印體,而是手寫的鋼筆字,字跡看起來有些刻意潦草。

  「『我的朋友,我還有一點疑慮——你是不是因為太懦弱了,才這樣以炫耀自己的痛苦來作為自己的驕傲?』」顧盼讀出書籤上的內容,一愣,「這句有點熟啊,好像在哪本名著裡看過……」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身後人就遞來一本厚重的書:「《基督山伯爵》。」

  顧盼:「……」

  和學神搭檔總有種開了掛的感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18 AM

第二十二章 在轉正的邊緣試探

  這書實在太厚了,看起來比一層格子的兩倍還厚,一看就知道塞不下去。

  顧盼拿著書心想,難不成是她和學神想錯了?

  然而當她把書一擱到第一層格子的木箱邊緣,格子深處就如同帶了磁力一般,手中的書無比順溜地被吸了進去,眨眼之間居然還嵌套得天衣無縫。

  不過顧盼轉念一想,在這密室逃脫機制裡,既然都會憑空產生和消失一些東西,那眼前的這一幕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於是她平靜地拿起下一格的出現,辨認清上面的字跡後念道:「『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秦楷銘很快就把書遞了過來:「《斷頭王后》。」

  「『你不可能真正瞭解誰,除非你進入他的鞋子,陪他走上一段。』」

  「《殺死一隻知更鳥》」

  「『沒有什麼題,是不能靠問學神來解決的。』」

  「……」

  顧盼抬頭,笑盈盈地瞅他道:「怎麼,答不上來出處了嗎?」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出自顧盼?」

  顧盼道:「錯!出自我那尚未出版的高中回憶錄。」

  「……」秦楷銘別過視線,「最後一本寫的是什麼?」

  顧盼也不逗他了,畢竟時間有限,還不知道後面的關卡有多麻煩。她抽出最後一格的書籤:「咦,這個上面好像是一組對話——『你為何不罵我,卻擁抱我呢?』『因為全世界沒有比你更不快樂的人了!』」

  「你等下。」說著,秦楷銘轉身去前面的書架找了,過了會兒拿回來一本封面有些髒兮兮的舊書,「《罪與罰》。」

  把四層格子都塞滿後,連著整個木箱都漸漸消失了,而剛才塞進去的書都一瞬間回到了地板上摞著。

  箱子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道:「命運向來如此,『光』在明處,『影』在暗處,一個只會越來越好,一個只會越來越糟,甚至癲狂。」

  顧盼捏著紙條,她對這上面的話沒有任何印象,只有問身邊人道:「這又是哪本書的嗎?」

  秦楷銘想了想:「應該不是。」

  「光與影……」顧盼尋思道,「能想到什麼?」

  聞言,秦楷銘道:「你等下。」

  說著,他走到另一邊盡頭的書架,找起書來。

  見他駕輕就熟的樣子,顧盼笑道:「是不是老師對這裡的書都沒你熟悉啊?」

  秦楷銘一排排照找著書,一邊解釋道:「高一開始,我就經常來這裡自習了,有時候週六放學後也會在這裡待一會兒。」

  「哦,我想起來了!」顧盼想起張林帶人找孟康莉打架的那一天,「有次週六下午我比較晚才從學校出來,沒想到在公車上還碰到你,那時候你說你去了別的地方看書。」

  秦楷銘應道:「嗯,不過外面太吵,所以最後還是把書借回去看了。」

  顧盼打趣道:「你還用借嗎?沒人管你吧。」

  秦楷銘只是道:「無規矩不成方圓。」

  嘖,說的話像個老幹部似的。

  「找到了。」秦楷銘修長的手指在一本書脊上停留,他將那本書抽出來,遞給顧盼,「《光與影》,渡邊淳一的。」

  《光與影》是渡邊淳一的中篇小說,這本書其實是本合集,除了《光與影》外還收錄了渡邊淳一的其他短篇,只不過合集的標題用了收錄首篇的名字。

  「『光』在明處,『影』在暗處……」顧盼想起以前和朋友去玩密室逃脫時常用到的光控機關,靈機一動道,「我試一下!」

  說罷,顧盼拿著書回到進門的木桌前,將書放到桌上,然後她解開窗簾,通過拉動窗簾來調節落在桌上的光線。

  當正好讓書的左半邊照在陽光下,右半邊在陰面的時候,系統的提示聲響起——

  「我收到了什麼高效率牛奶。」看來秦楷銘收到了和她一樣的獎勵

  「沒事,收著吧,獎勵的東西偶爾還是挺有用的。」真是個不省心的中午,顧盼鬆了一口氣:「結束了。」

  秦楷銘把書放回到原處,問:「這就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顧盼起身,拉開圖書室的門,一腳踏了出去,「你看。」

  秦楷銘道:「感覺沒有想像中難。」

  「……」被這麼一說,顧盼覺得在這之前每次被搞得心驚動魄的自己很沒面子,於是力挽狂瀾道,「其實感覺難度是有在逐漸增加的!我最開始觸發時只要回答一兩個問題就行了。」

  「哦。」秦楷銘應了聲,進書架一側收拾去了。

  「真的!」顧盼重新進去,跟在他後面道,「就像那次在公車上,我看傳單,就是因為在傳單上找到了題目,不是還差點被你發現了嗎?」

  秦楷銘在將拿四本厚書放回書架,淡淡道:「我沒想到你在解謎,我會感到奇怪是因為那是張婦科醫院的傳單。」

  顧盼詫然:「你難不成以為……我有什麼難言之隱?」

  秦楷銘:「嗯。」

  顧盼哭笑不得:「那你還問我?」

  秦楷銘其中一本書塞回原位:「就是覺得不太可能,所以才奇怪。」

  「……」

  顧盼沒想到原來秦楷銘在這之前並沒有任何察覺,無語道:「你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露餡了!」

  將最後一本書都放回原位後,秦楷銘才抬頭看她:「想起重生前的記憶很重要嗎?」

  顧盼怔了怔,而後點頭道:「當然重要啊,因為我之所以重生,好像不是因為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殺死的。童書……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接引者,它說每個世界的我都因同一個人而死,如果我想起重生前是誰殺了我的話,那在這個世界起碼知道誰對我有危險。」

  秦楷銘接道:「也就是說,你要在這個世界的那個人對你動手前想起來。」

  「對。」突然想起了什麼,顧盼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驚道,「啊?!都這個時間了!我先回教室啦,晚上回去的時候再說!我上午發的卷子還沒寫完!」

  然而就在她剛走出圖書室的時候,秦楷銘拉住了她:「等等。」

  顧盼哭喪著臉回頭:「學神,我今天作業真的要寫不完了!」雖然有剛獲得的高效牛奶,但她決定等更需要的時候再用,如果中午不儘量把上午佈置的作業寫個七七八八,晚自習回去肯定要熬夜了。

  「最後一個問題,」秦楷銘凝視著她,「在你原來世界裡的『我』是死在昨天那場車禍裡了嗎?」

  「是。」顧盼想起這才是問題的最初,暗罵自己真是太慌亂了,剛才坦白時都失了邏輯。

  聽到這個答案,秦楷銘的眼神起了一絲波瀾。

  沉默了片刻,他鬆開了顧盼的手,沉聲道:「我來幫你吧。」

  顧盼一愣:「啊?」

  秦楷銘道:「昨天提示的那個,成為搭檔。」

  「哦,那個啊……」

  顧盼想起昨晚童書說的話,從昨天開始,她和秦楷銘就是命運相連的人了。

  也就是說,她要是有個好歹,秦楷銘也會受到影響。

  不過她也問了,如果沒有締結其他聯繫,這層關聯性會隨著時間而減弱,比如說如果她高考後再沒和秦楷銘有任何交集,那麼她十年後再被殺死的話,秦楷銘幾乎也不會再受到什麼影響了。

  於是顧盼拒絕道:「算了算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不好意思把你捲進來。」

  秦楷銘一臉看不到絲毫感興趣的神情說道:「沒事,我也挺感興趣的。」

  「……」顧盼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昨天童書告訴她的事情說出來,「學神,有件事我對不起你,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本是不該存在的人,但我插手了昨晚那場車禍中,所以導致你也成了這個世界上的異類。我不知道這麼說你明不明白,就是之後我要是出什麼事的話,你也會受到波及。」

  秦楷銘瞭然道:「也就是說,那場車禍後,你就成了引數,而我成了因變數。」

  「你可以這麼理解。」顧盼暗自佩服,學神就是學神,居然還能這麼概括,簡明扼要,「但是接引人說了,只要我們淡化交往,這份關聯性就會逐漸減弱的,等它減弱到一定程度後,就算我再怎麼樣,你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秦楷銘看著她的眼睛問:「那要是在關聯性減弱到一定程度前你出事了呢?」

  「這……」

  「我就毫無防備地受牽連嗎?」

  顧盼對這件事也無能為力,只有低頭道:「對不起,把你捲進來了。」

  回應她的不是責備,而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隨後就聽秦楷銘道:「你救了人,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一直道歉?」

  顧盼自責道:「或許有兩全的方法,只是我當時沒想到而已。」

  「能活下來,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秦楷銘頓了頓,「顧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顧盼忙道:「我不是……」

  「讓我幫你吧,就當我在報恩。」秦楷銘一本正經道,「知恩不圖報,考試考不好。」

  顧盼愣愣地看著他。

  還、還有這種說法嗎?

  確實,有了秦楷銘後,通關順暢了很多,而且她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有這麼個可靠穩重的搭檔在身邊,心裡也比較踏實。

  而且要是再拒絕,以對方的毅力,很有可能一直堅持說服她直到高考。

  想了想,顧盼實在拗不過,不得不妥協道:「嗯,那好吧。」

  顧盼:「……」

  所以說剛才的那次逃脫是給搭檔的試用期嗎?

  見系統都公佈了,秦楷銘便沒再在這個話題上深究,而是拿出剛才收拾時撿到的東西給顧盼,問道:「還有這些,怎麼處理?」

  他手上拿的正是那四張寫了句子摘抄的書籤。

  看到他拿出來,顧盼才注意到原來這四張書籤並沒有隨著木箱機關的消失而消失。

  要是放在以前的話,大多這種線索道具都該一起消失才對。

  她接過書籤,尋思道:「會不會是哪個借書的同學寫的?」

  如果是本來就存在於圖書室的東西的話,的確是不會消失的,比如說那些書。

  然而秦楷銘卻明確否定道:「之前看這裡的書時,沒翻到過手寫書籤。」

  「哦哦……」要是別人這樣說,顧盼肯定會質疑那人想當然,但是說這話的是秦楷銘,以這人對圖書室書籍那雜亂無章擺放的瞭解程度來看,他很可能真的把這裡的每本書都翻過了。於是她不疑有他,只有暫且先道:「既然這樣,那我保留著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畢竟這還是密室逃脫開始以來,第一份手寫的物件。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26 AM

第二十三章 在約會的邊緣試探

  國慶小長假如約而至。

  北德一中高二年級的小長假是中秋和國慶連著一起放,從1日放到8日,8日晚上學生返校上晚自習。

  放假無限好,奈何接月考,國慶放完後直接第二天就是月考,月考後很快又是數學競賽,所以對於顧盼來說,這將近8天的小長假除了要完成堆如小山的作業外,還要加強複習,不得清閒懈怠。

  ——道理她都懂,但實踐起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以前讀書時,她每週六放學前總給自己的週末規劃得好好的,先看哪一科,再做哪些題,然而一回家後就放飛自己,計畫趕不上變化,連作業都是拖到返校後的晚自習趕的。

  後來清楚認識到自己的惰性後,顧盼每次都努力在週六當天就把所有作業一口氣做完,然後週日給自己半天假,什麼都不學,等晚自習再看書溫習。

  這天早早起床後,顧盼吃完早飯坐在書桌前,面對桌上攤開的國慶長假版數學報紙合集,有點心不在焉,總覺得吃飽喝足後又開始犯睏了。

  「……」

  以前真十七歲時犯懶也就算了,為什麼自己實際年齡都要三十了,還是沒有任何長進!明明現在已經沒什麼電視劇小說吸引她了,可她為什麼還是想摸魚!

  顧盼狠狠地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她想起了一樣東西——

  顧盼:「……」

  推銷突然正能量。

  只見她伸手憑空一握,一小盒無包裝的牛奶瞬間就出現在她手中。

  所有密室逃脫獎勵的物品,都不會在提示收到後馬上化為實體出現在她面前,而是統一儲存在一個第三空間裡,每當她想要取出什麼物品時,只需要在腦中過一遍,伸手就能拿到。

  顧盼喝完這一盒牛奶,頓覺神清氣爽,比喝了十罐咖啡還要清醒,一點都不想摸魚了,精神集中起來。

  她低下頭,開始奮筆疾算,心無旁騖地寫起作業來。

  這樣認真勤奮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除了吃飯、上廁所和每一小時的間隔休息外,顧盼都學習得十分投入,效率是前所未有的高。

  看到女兒這樣,一向比較嚴格的顧母都忍不住了站在顧盼的房間門口說道:「小盼,休息會兒吧,假期還長呢,慢慢做。」

  「媽,我沒有急著趕作業,我的作業都是分在每天上午做的。」能把事情按照規劃全程貫徹好,顧盼頗有些成就感,心情愉悅,「下午就是背書準備月考,晚上做競賽題,正慢慢來著呢。」

  顧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勤奮勢頭給嚇到了:「這孩子,你都學一天了,要不出來看會兒電視吧。」

  顧盼頭也不抬道:「不了,電視沒有學習有趣。」現在電視上熱播的節目和劇她都幾乎看過了,但高中的競賽題是第一次寫,當然新鮮得多。

  「你今天是打什麼雞血了?」顧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到欣慰,好笑道,「以前總看你忍不住看電視和上電腦,今天怎麼轉了性,聯手機都不玩了?」

  顧盼一本正經道:「我現在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學習。」

  「……」

  顧母的內心開始檢討是不是自己平時給孩子的壓力太大了。

  看了會兒女兒埋頭寫題的模樣,顧母也怕自己影響她,只有無奈道:「好吧,你那麼大的人了,自個兒注意著勞逸結合,別太累了,身體才是本錢。」

  「嗯嗯,知道了。」顧盼問,「爸還沒回來嗎?」

  顧母的神色變了變,稍作停頓後回道:「誰知道啊,好像是和一個朋友出去吃飯了吧,可能待會兒就回來了。」

  顧盼看了眼時間,奇道:「哪個朋友啊?」

  顧母道:「以前的同事吧。」

  顧盼又問:「對了,這次國慶你和爸怎麼沒打算出去玩啊?」

  顧母道:「都老夫老妻的了,放假只想好好待在家休息,出去玩什麼玩。」

  顧盼奇怪:「可是以前你們不是經常一有假就出去旅遊嗎?」初中時還經常拋下要寫作業的她,兩人偷偷去約會郊遊什麼的。

  「那是以前了……哎呀,你一個小孩子打聽那麼多大人的事幹什麼。」

  顧盼笑道:「媽,我十七歲了,不小了。」

  「十七歲怎麼了,還沒成年呢。」顧母幫她把房間門拉上了,免得外面客廳電視的聲音干擾她,一邊道,「等你什麼時候不用寫作業了,再跟我說你長大了吧。」

  顧盼心想,罷了罷了,哪怕自己都要三十歲了,在自家父母眼中,應該還是跟十三歲時差不多吧。

  上午的作業和下午的複習還好,可到了晚上做競賽題時,就從問題的解決轉化成了問題的積累,有的題顧盼就算看答案解析都一頭霧水。

  沒辦法,她只有頻頻發短信向秦楷銘求救——

  「QAQ學神,p143,第3題的解析裡,它設的那個a和b是怎麼回事?」

  「學神!!p155,第2題的第(3)問裡解析的第六步怎麼就推導出第七步了?」

  「T-T學神……p157的那道證明題,它這個解題思路好難想到,你有其他的方法做出來嗎?」

  「學神學神,p160的那道題,答案解析是不是給錯了?」

  ……

  最開始,秦楷銘還會仔細地回覆,後來問題問得多了,對方乾脆回短通道:「問題放著,有空出來集中解決。」

  「出來?」顧盼挑了挑眉,飛快地按著手機鍵盤迴復過去,「學神你這是在約我出去嘛?」

  過了1個小時,對方都沒有再回覆過來。

  顧盼試探性地再發了條短信:「哎呀,我開玩笑的,我也覺得問數學題的話當面解決比較好!」

  對方這下秒回了:「嗯。」

  「……」

  以防再1個小時找不到人,顧盼直接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雖然短信回得很快,但對方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喂?」

  隔著手機,秦楷銘的聲音似乎更有磁性了一些。

  顧盼問:「現在方便說話嗎?」

  「嗯。」

  「後天有空嗎?」顧盼想再多積累一些題,到時候統一解決,「我們出來找個地方一邊喝東西一邊說題吧,時間夠的話還可以一起複習會兒。」

  「可以。」依舊是簡明扼要的回答。

  「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適合的地方嗎?」

  「沒有。」秦楷銘很可靠地給出了簡潔的建議,「可以去市中心,那裡有家書吧。」

  在九年後,書吧或書咖都很常見了,但在現在這時候,那種純粹賣書的新華書店等才是書店的主流,可以一邊點喝的一邊坐著看書自習的書吧比較少見。高中時她就開始網購書了。

  顧盼問:「國慶還開門嗎?」

  秦楷銘道:「開。」

  「具體地址你發我下吧,還是說明天先在我家或你家那一站匯合?」

  「……」秦楷銘沉默了片刻,「到那裡見吧。」

  顧盼沒有漏掉他的停頓,打趣道:「咦,你是不是害羞了?」

  「沒有。」秦楷銘聲音清冷道,「繼續做題吧,掛了。」

  說罷,對方還真把電話給掛了。

  聽到手機裡傳出的「嘟嘟」聲,顧盼有點猝不及防。

  「……」

  這個電話掛得,很直男。

  第二天,顧盼又喝了盒高效牛奶奮鬥了一天,並且成功收集了一堆新問題。

  第三天,她背著競賽題草稿紙文具,吃完午飯後就出門了。

  平時在學校都規定穿校服,放假難得穿自己的衣服,顧盼換了身藏藍色條紋連衣裙,配灰藍色線褲襪和黑色帆布鞋,很襯她高挑的身材。

  她按著地址,習慣性地提前15分鐘到了書吧,卻沒想到秦楷銘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只見秦楷銘穿著件與她裙子同色的條紋襯衣,以及同款的黑色帆布鞋。

  兩人目光交匯的那一刻,空氣都有點凝固——

  確認過眼神,你是和我撞衫的人。

  「咳。」顧盼有點尷尬地走上前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啊?」

  「來確認下是不是還開著,如果關了也來得及通知你。」

  「哦哦,這樣啊。」顧盼笑道,「感覺像是在約會一樣啊。」

  「……」

  就聽一聲「啪」響,秦楷銘進門時撞到門口的裝飾架了。

  顧盼被嚇了一跳,忙關切道:「你沒事吧?」

  「沒事。」秦楷銘依然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我們今天是來學習的。」

  顧盼覺得他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的:「是啊,我有好多題要問你呢。」

  秦楷銘點了點頭:「嗯。」

  出乎意外的是,這間書吧的人不是很多,兩人在吧檯點了一壺花茶後挑了角落的靠窗位置坐下,拿出厚厚的競賽題出來研究。

  秦楷銘一邊在草稿紙上演算,一邊耐心地講解道:「這道題它是先預設k=1,只要證得a和b都能被101整除……」

  ……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就過去了。

  顧盼伸了個懶腰後看了眼時間,笑道:「感覺和你在一起,效率比喝高效奶還高。」

  秦楷銘抬頭:「喝什麼?」

  顧盼安利道:「那個絕對高效率牛奶呀,上次獎勵的那個。喝下後輕鬆克服拖延症,不會寫著寫著就想摸魚玩手機。多虧這個,這兩天我的複習計畫第一次得到了完美的執行!」

  「但是只有5瓶吧。」

  「是啊。」

  秦楷銘淡然道:「這種道具輔助治標不治本,加強自控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顧盼勇於承認錯誤,「知道知道,我這兩天就嘗個鮮,之後會儘量自我調整,不依靠它的,除非是在緊急關頭。」

  秦楷銘眼底似乎有淺淺的笑意:「嗯。」

  過了一會兒,有店員小姐姐來給他們的茶壺加水,看到他們正在學習,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哪所學校的呀?」

  顧盼道:「北德一中。」

  「啊!」店員小姐姐似是由此想起什麼似的,「最近你們學校真是出了一件大事呢。」

  顧盼滿頭問號:「什麼大事?」

  小姐姐提示道:「就是那個法拉利事件啊。」

  顧盼一時間感覺自己彷彿是個假一中人:「什麼法拉利事件?」

  小姐姐比她更驚訝:「真的假的?你們竟然不知道?聽說一中高三年級有個富二代,半夜曠了晚自習開了輛紅色法拉利跑車出去玩,結果酒駕闖紅綠燈撞到了電線杆上,車毀人亡,還好沒有撞到人。」

  聽到這裡,秦楷銘也抬起了頭:「什麼時候的事情?」

  小姐姐道:「就國慶放假前不久。」

  國慶放假前,紅色跑車,電線杆……

  小姐姐奇道:「我是聽我表妹說的,她在外國語讀書。難道一中反而對本校學生封鎖消息了?」

  「可能是吧……」

  顧盼想起放假前班主任語重心長叮囑他們注意交通安全。

  本來以為不過是每次放假前必走的流程,現在想起來卻別有深意。

  可能是校方還不知道如何面向學生公開,等到國慶放假回去說不定就能看到訃告了。

  店員小姐姐被叫走以後,顧盼還在尋思這件事。這時就聽秦楷銘冷靜道:「別胡思亂想,做題。」

  顧盼對他的冷靜感到不可思議,低聲道:「那輛車可是差點撞死你啊,你都不覺得知道這個巧合後很驚訝嗎?」

  秦楷銘看著她:「比起這個,我可能更驚訝為什麼初中數學競賽考過我的人現在有那麼多題要問我。」

  「……」顧盼哭笑不得,「別提初中那次啦,那次可能是因為我幫了人,攢了人品。」

  「幫了人?」

  「嗯,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我好像是借了鉛筆和橡皮給一個不認識的考生。」

  隱約記得好像是同考場有個考生的筆袋不知道被人扔到了哪裡,她那時正好既帶了專門塗機讀卡的2b鉛筆,也帶了普通的2b鉛筆,就把後者和半截橡皮分給那個同學了。

  秦楷銘沒有說話,顧盼以為他是覺得聽這些事沒意思,於是也沒再說了,低頭繼續看題。

  過了會兒,就聽秦楷銘突然嘆道:「顧盼,多吃點補腦的吧。」

  顧盼愣了下,尷尬道:「學神,雖然我是問題多了點,但你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秦楷銘卻道:「不是,是你記性太差了。」

  顧盼:「……」

  怪我咯?從九年後重生回來能和日常無縫對接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嘛!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32 AM

第二十四章 在月考的邊緣試探

  在奮鬥了一個小長假後,北德一中的學子們迎來了上學期的首次月考。

  高二年級組考兩天,第一天考的都是主科,上午語文,下午英語,晚上數學;第二天上午考地理,下午考政治和歷史,晚上照常上晚自習。

  由於科目之間間隔時間較短,所以臨時抱佛腳並不可行。

  順利考完主科後,第二天顧盼早早就到了考場,想著可以在教室裡多看一會兒地理。

  文科之中,地理可以說是她的致命弱點,高一時還好,一升到高二後,她的地理與班裡同學開始拉開差距了,以前讀高中那會兒,高三備考時她簡直是地理老師的重點「關愛」對象,三次類比考試下來,連班主任都找她談過話,說如果她文綜地理部分能考好點,名次馬上就提回前十去了。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書也看了,題也做了,可是一碰到地理選擇題,就沒了手感,怎麼都能錯一片,全靠二卷撐一下,不至於那麼慘澹。

  因為清楚知道自己地理是弱項,所以顧盼昨晚考完回家還特地複習到了12點。

  她打開書包準備把東西都拿出來,卻發現自己居然忘帶筆袋了!

  「……」

  明明考過那麼多次試,都沒落過什麼東西,難道她真的和地理考試有仇嗎?

  ——不過,還好她提前了40分鐘到考場。

  要是放在以前,顧盼可能會馬上開始向同學借文具,畢竟這個時間了,再趕回去拿筆袋很不現實,但是現在,這個不現實的事反而變得比向別人借東西更加快捷。

  顧盼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走出考場進了女廁的隔間。

  然後她掏出了一張與絕對高效率牛奶一起被作為獎勵而獲取的卡片——

  真是好貼心的使用說明。

  讀完說明後,顧盼一邊心裡默唸著自己的臥室,一邊刮開了左邊方框的油墨。

  等她再抬頭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學校的女廁所隔間裡了,而是真的站在自己的臥室中,面前是她的書桌。

  而書桌上靜靜躺著的,正是她昨晚熬夜複習後忘記裝進書包的筆袋。

  顧盼把筆袋拿起來,這時,她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臥室的門是虛掩著的。

  顧盼心裡奇怪,這個時間點她父母不是都應該去上班了嗎?

  「顧榮輝!你不要太過分!」

  ——突然,就聽客廳裡響起顧母憤怒的訓斥。

  顧盼一驚,她長那麼大,還從沒聽過她媽用這麼激烈的語氣說過話。

  而且說話物件還是「顧榮輝」,她爸。

  隨後,顧父的聲音也響起,說話中透著疲憊:「若玲,你請假就是為了和我吵架嗎?」

  「要不是你做出缺德事,我願意跟你吵嗎?!」顧母抬高了了聲音,咬牙切齒道,「別說吵了,我現在真恨不得砍你一刀!」

  顧父沉默了片刻:「要是這樣做你能舒坦點的話,就動手吧。」

  顧母氣極反笑:「不,我現在不動手,我要動手了,小盼怎麼辦?你這個當父親的有沒有為你女兒想過!」

  聽到自己被提及,顧盼心裡咯噔一下。

  顧父語氣也激動起來:「我又怎麼沒為女兒想過了?你不要亂扣罪名!」

  「我亂扣罪名?」顧母恨恨道,「昨晚,你是跟那個女人出去了吧?!顧榮輝,你做得好啊,連個電話都沒有!小盼都奇怪你為什麼那麼晚都沒回來!」

  顧父被話給噎住了:「我……」

  顧母聲音尖銳地打斷他道:「這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下去了!過什麼過啊!我現在看到你就煩!就噁心!要不是為了小盼,我早就和你離婚了!你倒好,當初說好和我一起瞞到小盼高考後的,現在就忍不住了,天天下班往外跑!外面的屎就這麼香嗎?!」

  顧父反駁道:「我沒有天天!最近業務很忙,我需要出去應酬!」

  顧母嘲道:」「沒有天天,那也是有,對不對!?」

  顧父沉默了。

  「顧榮輝,我對你簡直太失望了,真的,我現在已經不會因為這件事難過了,只是覺得太失望了。」說著,顧母聲音帶上了哽咽,「就等小盼高考了,看她考去哪兒吧,她考哪兒我就申請往哪兒調,實在不行就換工作,我有學歷,有能力,有工作經驗,不用靠著你!」

  顧父:「……」

  顧母的語氣漸漸冷了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沒堅決說離婚,也是看你起碼對小盼還不錯,小盼估計也接受不了你在外面找了女人的事實,我不想我女兒傷心。如果到時候你願意跟那個女人斷乾淨,那我們就一起離開北德。」

  接著,防盜門打開的聲音響起,顧父道:「嗯,我去上班了。」

  這時,就聽「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摔碎在地上了。

  顧母終是忍不住,吼了最後一句:「顧榮輝!你不得好死!」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大門關上的聲音。

  與此同時,顧盼心中的某樣東西,也徹底粉碎了。

  她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聽到顧母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才趕快低頭刮開右邊的區域,回到了學校的女廁隔間。

  拿著筆袋回到考場,顧盼的手都在抖。

  回到教室沒多久,監考老師就開始分發試卷了。

  一中每次月考都是按前次成績排名來分的考場和座位,所以前十桌都保持著他們班這學期剛換座位時的座位次序,雖然是在1班考的,但感覺和在20班無異。

  沈溪菱坐在顧盼前面,習慣性地拿著卷子往後遞,見後桌的人沒有馬上接卷子,轉過頭提醒道:「顧盼,傳卷子。」

  「哦哦,好。」顧盼回過神來,忙接過卷子,遞給後桌的梁秋君。

  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坐在隔壁的秦楷銘看了她一眼。

  考試開始後,顧盼怎麼都平靜不下來,腦海裡始終重播著剛才她父母的對話。

  她一直以為,他們家平凡而又溫馨幸福。

  她的母親強勢而獨立,父親溫和而少言,性格互補,一直都很恩愛。

  ——童書說過,這個世界「顧盼」的軌跡和她那個世界是一致的,

  除了林疏桐例外。

  細細想來,確實過去很多細節裡都能瞧出端倪,只是她都沒有注意到。

  當初大學時,母親突然打電話告訴她說家裡要搬到S市時,她就很奇怪,因為父母並不是在同個部門,卻一起調職到一個地方,還正是她讀書的城市,未免有些太巧了。

  然而在搬到S市後,她父母之間確實沒什麼互動了,也不再提出去旅遊什麼的,只是她住在學校,後來工作又忙,根本沒什麼機會察覺。

  說不定她一離家,她爸她媽根本就不說話了,各過各的。

  看來她爸最後的選擇是回歸家庭,跟她媽一起離開了北德。

  但也只是湊合過日子,雙方並沒有重歸於好。

  不過,她爸居然會出軌……

  顧盼真的怎麼都無法相信這一點,腦子裡亂成一團,做題速度直接下降了兩倍,交卷時才匆匆答完二卷,很趕。

  可以說是做得一塌糊塗了。

  考完後,同在第一考場的白知遙背著書包過來道:「小盼,一起去吃飯吧。」

  「知遙,不好意思。」顧盼白著張臉,手上還是剛才趕試卷趕出來的虛汗,「我有點不舒服,可能不和你一起吃了。」

  白知遙關切道:「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你去吃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白知遙以為是她是因為沒考好所以心情不佳,於是柔聲道:「嗯,那你記得吃飯,別太沮喪,下午考好就行了呀。

  顧盼點頭:「嗯,我恢復下心情就去吃。」

  她現在真的,沒什麼食慾……

  等考場的人都走光後,顧盼才起身離開教室。

  她下了樓,在路過圖書室時,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輕輕推開圖書室的門,只見室內空無一人,秦楷銘不在,估計去吃飯了還沒回來。

  她走了進去,在窗前坐下,趴到了桌子上。

  ——顧母說的是對的,這件事對她來說影響力會很大。

  說實話,顧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都要走到離婚這一步了。

  現在的她比真正十七歲的她還難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將近三十年,她都以為自己父母感情很好,相當於二十六年來的既定認知都被瞬間顛覆摧毀了。

  就好像二十六年來,她都以為地球是方的,結果這時候突然有人跟她說其實地球是圓的,並且讓她親自見證了,知道這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這個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聽到有什麼東西被放在了她面前。

  顧盼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盒草莓味的統一奶茶。

  然後是秦楷銘漆黑的眼眸和清俊的臉。

  只見秦楷銘把書包放下,在她對面坐下,並遞給她一樣東西:「給你。」

  顧盼接過,才發現是食堂的雞蛋灌餅,拿在手上還熱乎乎的,她有點懵:「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秦楷銘低頭把要複習的書拿出來,淡淡道:「你把想法都寫臉上了,誰還看不出來?」

  「……」有這麼明顯嗎?「那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

  秦楷銘翻開政治書:「不在這裡,就在教室,或者在天台。」

  「……」嗯,她也只有去這三個地方。

  看了會兒書,秦楷銘開口問道:「上午沒考好嗎?」

  顧盼悶聲應道:「嗯……」

  「那別去想了,先好好複習下午的考試吧。」

  「我也想好好複習,但……」顧盼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苦笑道,「今早家裡發生了點事,我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那件事,根本靜不下心來看書。」

  秦楷銘抬眼看她:「你現在想它,就能讓事情得到解決嗎?」

  顧盼道:「不能……」

  秦楷銘問:「那你還老想它幹什麼?」

  顧盼嘆了口氣:「你說的很有道理。」

  等下考試前喝一盒高效牛奶吧,特殊情況,學神應該也不會說她。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39 AM

第二十五章 在碰瓷的邊緣試探

  下午一考完,學生們才剛放鬆下來,學校就出了事。

  顧盼從食堂吃完晚飯走出來,一路走來都聽到議論紛紛——

  「怎麼了怎麼了?」

  「學校前門進不了,買個晚飯回來都要繞後門。」

  「前門被一群大人堵了,好像是要找學校鬧事!」

  「是『法拉利』的家長帶人來的吧,好像還捧了遺像……」

  「啊?什麼『法拉利』?」

  「誒你不知道嗎?國慶前高三有個學生酒駕法拉利車禍死啦……」

  ……

  可能是考慮到怕影響學生的月考心情,學校在國慶假期結束後並沒有馬上公開死訊,而是在考完試後才把訃告貼出來。

  然而貼出來還沒過兩個小時,死者的家長就帶人過來鬧事了。

  顧盼正打算去前門看看情況,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好學生就不要圍觀啦,不然等下被誤傷了逃都逃不掉!」

  回頭一看,正是孟康莉。

  「你知道這件事嗎?」顧盼心想對方各年級都認識人,應該知道得比她早。

  果不其然,孟康莉道:「當然知道啦,死的人我還認識,是我朋友的朋友,高三理科班的。」

  顧盼想過她會知道點內情,但沒想到她居然還認識死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憋出一句:「呃,節哀……」

  孟康莉擺了擺手:「哎呀沒事沒事,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再說了,這次確實是他自己作死。」

  顧盼點頭,沉聲道:「嗯,聽說是酒駕。」

  不料孟康莉卻道:「不止酒駕。」

  顧盼一驚:「啊?」

  孟康莉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其實最致命的一點是——他前不久去紋了個身。」

  顧盼:「……」

  說完,孟康莉拿出手機,翻扣扣空間裡的照片給她看:「喏,你看,他出事前幾天才去在背上紋了條龍。」

  顧盼看著照片上那刺了一大條青龍的瘦背:「……這有什麼問題嗎?」

  孟康莉瞪大了眼睛:「當然有了!你沒聽過紋身圈的忌諱嘛,龍不過肩,虎不下山,關公睜眼要見血!」

  「……」顧盼哭笑不得,「可他這條龍沒過肩啊。」

  「不是過不過肩的問題。」說著,孟康莉又找到一張他的正面照給她看,「你瞅瞅,這人長得小家小氣的,怎麼壓得住身上的那條龍?背不起的話當然就是被龍給壓死了!」

  「……」突然玄學。

  孟康莉重重地嘆了口氣:「唉,當初我和我朋友都勸他不要紋龍!他非不!我說他適合紋別的,他還罵我!真是鬼迷了心竅!」

  顧盼問:「你建議他紋什麼了?」

  孟康莉一本正經道:「豬啊,你看他一臉薄命相,紋個金豬上去,肯定能添福氣!」

  「噗!」跟她說會兒話,顧盼一時都丟掉了心裡的沉重,笑出聲來。

  真的是小豬佩奇身上文,掌聲送給社會人。

  顧盼笑道:「你可以去紋一個。」

  「我不要命啦,我爸知道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孟康莉誇張道,「再說了,紋身多疼啊,洗紋身更疼!我有病啊沒事找罪受?我買個紋身貼紙回來不想要了想撕就撕!」

  「等等。」顧盼突然道。

  孟康莉:「咋了?」

  「能再給我看下那張照片嗎?」

  孟康莉警惕道:「哎,你不會又學習壓力大,想要去紋身解壓吧?我跟你說你這是病態!你要想過個癮我可以分幾張紋身貼給你啊!」

  顧盼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是想看你朋友的朋友那張正面照。」

  「哦哦,給。」

  只見照片中的男生模樣端正,有一隻耳朵上還戴著一枚黑色的耳釘。

  他長得是偏秀氣的類型,身材細瘦,完全想不到脫下衣服後背上文了條霸氣十足的青龍。

  顧盼奇怪道:「這人,總覺得有點眼熟。」

  孟康莉道:「他叫孫建,他們班就在我們上一層樓,平時在學校裡碰見過吧。」

  「可能是吧。」顧盼心想這個名字倒沒聽過,「現在在外面鬧的真的是他家長嗎?」

  「是他媽。」孟康莉壓低聲音道,「他爸開公司的,有點錢,在外面不知道養了多少小三,所以他媽就只有孫建這麼一個指望,沒想到讀到高三了,人突然沒了,受不了打擊,已經是半瘋了,非要把孫建出事的鍋甩給學校,說是學校沒看緊學生,要負責。」

  聽到「養小三」這個詞,顧盼想起自己家裡的事,不禁眼神一黯。

  雖然後來她家一起搬到了S市,但她父母的婚姻應該已是名存實亡。

  她在原來的世界死了後,她媽知道時該有多難過啊……

  這邊孟康莉手機來了短信,她低頭看完資訊,抬頭突然對顧盼道:「白知遙去哪兒了?沒和你一起嗎?」

  顧盼道:「我今天沒和她一起吃飯。」

  孟康莉露出一臉「有麻煩了」的神情:「那你趕快聯繫下她,喊她不要到處亂跑。」

  顧盼緊張起來:「怎麼了嗎?」

  孟康莉道:「孫建他媽完全失去理智了,不相信孫建是事故死,除了甩鍋給學校以外,還要怪到白知遙頭上。」

  顧盼驚訝道:「這和知遙有什麼關係?」

  「聽說是孫建他媽翻孫建的遺物,發現孫建在日記上寫了給白知遙告白失敗的事。」

  「……」

  顧盼想起來了!

  孫建就是那次體育課上要給知遙告白的高三學長!

  「我看見過他給知遙表白。」顧盼難以置信道,「但那是出事前好幾天的事了,怎麼能怪到知遙頭上呢?」

  孟康莉撓了撓頭,嚴肅道:「反正他媽現在是覺得是因為白知遙拒絕了他兒子,所以他兒子心情不好才酒駕出事的。」

  酒駕還有理了?

  這時,就聽校門口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孫建的!」

  話音剛落,校門開始騷動起來,緊接著保安大叔的聲音響起:「幹什麼呢!誰讓你們動學生了!」

  孟康莉道:「糟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不會是白知遙被那群人逮著了吧……喂!顧盼!」

  顧盼早就拔腿向校門口跑去,她只是回頭沖孟康莉說了一句:「幫我報警!」

  到校門口一看,果然是白知遙吃完飯後走了前門,被人抓住了。

  只見孫母穿著喪服,捧著遺像,帶了十幾二十個親朋好友圍在門口,此時每個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盯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白知遙,兩個保安試圖把白知遙拉出來,卻都被纏住了。不遠處還站著許多學生和路人,都在圍觀看熱鬧。

  一時間場面極度混亂。

  拉扯之中,白知遙的校服外套都被拽下來了,頭髮也亂了,十分狼狽,她錯愕道:「你們幹什麼啊!」

  孫母恨不得把孫建的遺像湊到她的臉上,哭鬧道:「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白知遙一臉莫名其妙:「你兒子關我什麼事啊?」

  聞言,一個被保安拉開的大媽恨恨地高聲道:「長了張害人精的臉!一看就是一天到晚就懂得勾引男生的賤貨!二姐,可不能輕易饒了她!」

  有人附和道:「對啊對啊,要不是她,小建怎麼會去酒駕!」

  「以後這種人出社會還了得,肯定又是一個狐狸精!」

  孫母的眼睛更紅了,她把遺像交給旁人,抬手道:「憑什麼你還能好好活著!」

  然而她的巴掌沒有落到白知遙的臉上,而是被一隻戴了黑紅色手環的手握住了。

  顧盼剛才一邊跑一邊戴上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手環,所以此時的力氣是平常的幾倍。她牢牢地握住孫母的手腕,凝視她道:「阿姨,我很同情也很理解你痛失愛子的心情,但請你不要隨便把你的痛苦轉移到無辜的人身上!」

  剛剛她除了戴上了武力值max的手環外,還吃下了系統獎勵的一枚含片——

  忽略掉這推銷風越來越濃的使用說明,功效似乎還是比較顯著的。

  起碼她這句話一出,嘈雜的祭奠團瞬間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她,一時間甚至連保安大叔和圍觀的路人都停止了動作,將目光投到她身上。

  感覺到自己成為了焦點,顧盼深吸了一口氣。

  「白知遙做錯了什麼?她只不過是拒絕了一個不喜歡的人的表白而已!難道拒絕一個人之前,還能考慮得到對方之後是否會出什麼事嗎?那這樣的話,以後表白,沒人敢拒絕了,因為都怕事後出事,對方的家人找上門來碰瓷!」顧盼的一字一句都帶著股力量,「更何況,您兒子的死,是酒駕!無論心情好不好,他都不該酒駕!說得殘忍一點,您應該慶幸,他酒駕時沒撞到人,沒拖著素昧平生的人一起死,不然的話您現在不僅要承受喪子之痛,還要承擔您兒子生前造的孽!因為他不負責任的行為,他差點害另一個家庭也要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在原來的世界裡,學神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樣被孫建酒駕撞死!

  一想到這裡,顧盼就捏緊了拳頭。

  孫母臉色慘白:「你,你居然敢這麼說我兒子……」

  顧盼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來鬧事的人,冷聲道:「對,死者為大,我這麼說是很過分,但更過分的是你們!一群三四十歲的大人揪著一個還沒成年的女孩不放,青紅皂白不分,血口噴人,簡直是在仗勢欺人!」

  孫母看上去快要暈過去了:「你……」

  就在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警察來了!」

  聽到這句,孫母等人臉色一變,慌亂了陣腳。

  趁著這個機會,孟康莉才終於得以擠進來,她將顧盼和白知遙往外拉,一邊為她倆開道,一邊道:「校方和警方會妥善處理的,顧盼,你快送白知遙回班!」

  顧盼牽住白知遙的手:「走吧,知遙。」

  白知遙沒有說話,她垂著眼,臉色蒼白,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手像冰一樣冷,看起來是被嚇壞了。

  一直到回到班上,白知遙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進班之前,她緊緊地抱了顧盼一下。

  被好友抱住的時候,顧盼心裡難過極了。

  她很後悔晚上沒有和知遙一起出去吃晚飯。

  她不禁想,在原來那個世界,當她還因受創而在家靜養時,這種事也同樣發生了嗎?

  那麼那個時候的白知遙,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47 AM

第二十六章 在謠言的邊緣試探

  大概是都知道了校門口前的那一幕,所以雖然是剛月考完後的晚自習,但20班內也是靜悄悄的一片,沒人像往常一樣鼓動老師用教室的投影放電影,每個人都乖乖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看書自習,甚至比考前還要安靜。

  晚自習下課,顧盼見白知遙要去洗手間,於是也起身跟了過去。

  兩人剛分別進了隔間,就聽到廁所裡來了幾個其他班的女生,正七嘴八舌地議論下午的事情——

  「校門口那群人走沒有啊?」

  「散了吧,據說警察都來了。」

  「嘖嘖,20班那個果然玩出事了。」

  「長著一副清純的樣子,不知道睡了我們學校多少男的。」

  「哇,她收費嗎?」

  「當然不收了,她家還是挺有錢的,人家大小姐就是喜歡玩個刺激。」

  「噫,我有個大膽的猜測,那誰說不定就是她殺的!」

  「就算不是她殺的,肯定也和她脫不了干係,這人啊,夜路走多了啊總是會遇到鬼的!」

  ……

  隨即,只聽「砰」的一聲,隔間的兩扇門被猛地推開了。

  顧盼沒想到白知遙也會同時出來,她輕輕地拉住了身旁人:「知遙。」

  白知遙掃視著剛剛說話的那幾個女生,寒聲道:「你們說誰會遇到鬼?」

  那幾個女生沒想到正主也在廁所裡,當即一愣,不敢出聲了,唯有站在最中間的短髮女生很快反應過來,絲毫沒有背地裡說人壞話被抓到的窘迫。

  「我是說這間怎麼蹲這麼久呢,原來是有人在偷聽別人講話啊!」短髮女生雙手抱於胸前,吊兒郎當地站著,一臉嘲弄,「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敢做出這些事就不要怕被別人說呀!」

  白知遙高聲道:「我沒有做!」

  「知遙!」顧盼拉住想要衝到女生面前的好友。

  短髮女生誇張道:「喲呵,還要打人了是不是!哇,快來看啊,咱們年級的『白女神』不僅偷聽,還要打人啦!之後是不是還要讓你爸給學校出個十幾二十萬把我們都給趕了啊!」

  顧盼生氣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短髮女生哼笑道:「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一般『白富美』不就最愛這種伎倆了嗎?」

  顧盼見她存心挑事,於是拉著白知遙想往門口走:「知遙,別理她!」

  短髮女生叫囂道:「哎,理虧就想跑啊?」

  「我沒有理虧!」白知遙回頭瞪著她,咬牙道,「對,在你們眼中,富二代就愛用錢砸人,長得漂亮就肯定勾三搭四!每個人像你這種醜八怪一樣你就沒話說了!」

  「哇,白知遙罵人了!」短髮女生朝門外喊道,「大家快來看啊,女神人設崩塌啦!」

  「你!」意識到自己掉入對方圈套的白知遙氣得來發抖。

  而就在女廁所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一個聲音壓過了所有的嘈雜,估計連走廊外的都能聽到:「徐豬皮,你個垃圾玩意兒在裡面逼逼啥呢!」

  只見孟康莉從門外擠了進來,一步上前護在顧盼和白知遙兩人面前,對短髮女生氣勢洶洶道:「靠,你要吵架找我吵啊!找她倆幹嘛?欺負好學生不會吵架啊?!你有本事跟她們比唸書啊!抓倆說個髒字都臉紅半天的小弱雞瞎懟什麼勁!你活得這麼沒成就感的嗎?」

  短髮女生臉色一變,氣勢陡然削弱了一半:「孟康莉,這不關你的事,你別亂出頭。」

  「嘿,我告你,這可真關我事!」孟康莉指了指身後,「顧盼,我姐妹兒,她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你沖人家白知遙瞎噴什麼口水?人家不說話都能頂你聊一個星期的騷!你個癩蛤蟆說人家白天鵝吸引大眾目光是勾引,你要點臉嗎你?你真是蛤蟆舌頭有多長你就要吐多長!」

  看得出短髮女生還是怕她的,憋了半天只反駁道:「我他媽什麼時候說她勾|引了?」

  「哦,你沒說這個啊?」孟康莉顯然沒聽到最開始的對話,只是憑自己的瞭解猜測對方說了什麼,不過在這方面,她的反應倒是很快,「你要怎麼編她,我就怎麼編你,你沒說的,我也要給你傳出花來,看你樂意不樂意!」

  短髮女生的臉色難看極了,她自認敵不過孟康莉,轉身走人了。

  見她走了,孟康莉衝門口吃瓜群眾道:「散了散了啊,看什麼熱鬧啊!作業寫完了嗎?這次月考能考前五百嗎?一天到晚吃瓜也吃點真瓜啊,這點別人謠傳的假瓜也吃,你們低不低俗,有點品味好嘛!堵著道讓別人真想上廁所的擠不進來,你們有點公德心好不好!」

  「……」

  她話一說完,門口的人果然都走了不少,真想上廁所的都進隔間了。

  顧盼感激道:「大姐大,謝謝你……哎,知遙!」

  孟康莉擺了擺手,指了指走出去的白知遙:「沒事沒事,你快去看著點她,別出什麼事,我看得出她不待見我,我沒什麼的。」

  顧盼點了點頭:「嗯嗯,回頭聊!」

  「拜。」

  顧盼追了出去,與白知遙並排走在一起,她輕聲道:「孟康莉幫我們解了圍,你這樣突然走掉不太好。」

  白知遙偏過頭看向走廊外,聲音悶悶的:「我不需要她幫我解圍。」

  顧盼一聽她聲音就不太對,忙掏出紙巾遞過去:「知遙,你別哭啊。」

  「我沒有。」話是這樣說,但白知遙還是接過紙巾揩乾眼淚,從顧盼這個角度能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

  顧盼輕輕地攬住她,安慰道:「那些人都是以訛傳訛,亂說的,你可千萬別把那些瞎話放在心上,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白知遙喃喃道,「小盼,你知道永遠不會缺席的是什麼嗎?不是正義,而是惡意。」

  顧盼將她摟得更緊了些:「知遙……」

  沉默了一會兒,白知遙才道:「我知道孟康莉或許真的人很好,但我很難接受她。」

  「為什麼?」

  白知遙卻是話題一轉:「你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們年級也有個大姐大嗎?」

  顧盼隱約有點印象:「記得,好像姓潘?」

  「嗯,潘詠琳。」白知遙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上都帶著水汽,「初中的時候,她看不慣我,把我的手機號和我家的座機都寫在了每層樓的男廁所上,散播我到處約炮的謠言,還揚言要把我毀容,那段時間快把我騷擾瘋了。」

  顧盼驚詫:「怎麼沒聽你說?」

  她只記得初中時嫉妒白知遙的人很多,但白知遙都沒放在心上,偶爾提起都是用的玩笑的語氣,所以她一直都沒太擔心。

  顧盼一時有些無措,她一直以為白知遙過得很好,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在學校裡也是風雲人物,他人的惡意頂多是像天台牆壁上的留言一樣不痛不癢,正如白知遙在她面前表現的那樣。

  卻沒想到背地裡受到了這樣的欺凌。

  白知遙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從那以後,我就很反感學校裡所謂的校霸大姐大,我知道孟康莉是好心,但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潘詠琳。」

  顧盼握住她的手:「知遙,以後發生這種事情,你可以跟我說啊,我可以幫你分擔一點。」

  「我媽離開家之前跟我說過,希望我做一個獨立又堅強的人,我想努力做到這一點。」白知遙看向她,眼底卻是沉甸甸的堅定,「小盼,以炫耀自己的痛苦來作為驕傲,是太懦弱的表現。」

  顧盼愣住了,只覺得這句話分外耳熟。

  好像在哪裡看到或聽到過……

  晚自習一結束,白知遙就被他們家的司機給接走了,顧盼把她送到了校門口。

  騎車回家的路上,顧盼簡單地把事情跟秦楷銘說了下,嘆了一口氣:「這些事她連我都不告訴,我真怕她一個人憋在心裡憋出毛病來。」

  秦楷銘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白知遙應該是很要強的人,你過分關心了,她可能反而覺得不舒服。」

  「嗯……」顧盼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在社區門口停下車,「我到了,那明天見。」

  秦楷銘突然問:「不要緊了嗎?」

  「什麼?」

  「家裡的事。」秦楷銘頓了頓,「中午你心情不好時說的。」

  顧盼光顧著想白知遙的事情了,都差點忘了家裡的事:「你要不提我真的拋在腦後了。」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總要面對的。」

  顧盼:「……」你是魔鬼嗎?!

  「我12點之前都開著手機,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

  說罷,還不等顧盼反應過來,秦楷銘就已經騎著自行車一溜煙跑了。

  顧盼:「……」

  學神這是撩完就跑真刺激,還是難為情得害羞跑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對方說的對,總是要面對的。

  回到家,顧母正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等她一邊看電視,顧父應該已經去睡覺了,玄關處擺著他的黑皮鞋,臥室門緊閉。

  見她回來了,顧母站了起來,和顏悅色道:「小盼,最後一天考得怎麼樣啊?」

  看著母親關切的臉,顧盼就想起上午瞬移回家時聽到的怒吼,心裡一抽。

  她低聲道:「地理考得不是很好。」

  「這次考過就算了,之後拿到試卷後好好問老師,下次爭取考好一點!」顧母以為她是因為考差了所以心情低落,也沒再說她什麼,而是道,「哦對了,你爸給你熱了牛奶,記得喝掉再洗漱。」

  「……我不喝了。」

  顧母奇怪道:「怎麼了啊,你爸都給你熱好了。」

  要是放在從前,顧盼肯定痛痛快快就喝了,只是現在她不由地想到,這牛奶應該也是她媽喊她爸熱的,為的是在她面前營造家庭和睦的假像。想到這裡,她心裡就有點難受。

  她很想打開天窗說亮話,但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暫時還沒想到怎樣解釋自己得知這件事的,於是她只有悶悶道:「晚上吃得有點撐,不太想喝。」

  顧母問:「那這牛奶怎麼辦?」

  「放著吧。」顧盼的手暗地裡捏緊了拳頭,才讓臉上儘量擠出與平常無異的笑容,「我明早自己熱來喝。」

  「好吧,明早別忘了。」

  顧盼應了聲,猶豫了片刻,才說了一句:「媽,你辛苦了,我愛你,千萬別勉強自己。」

  說罷,她就將房間門輕輕關上了。

  顧母低頭笑了笑,然後把電視關掉了,準備睡覺。

  「傻孩子,這麼大了還愛撒嬌。」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54 AM

第二十七章 在陪寢的邊緣試探

  顧盼發現,只要是她在家的時候,家裡就一片平和,她根本找不到合適契機去跟她父母好好探討一下家庭問題,所以事情過去好幾天了都沒有任何進展。

  顧氏夫婦依然繼續表演,只是她卻越看越彆扭,幾次開口都被打斷,正逢這幾天顧母在單位評了獎,整個人都透著喜氣,她看她媽這麼高興的樣子,一時變得更難開口了,怕壞了顧母好不容易的好心情,只有暫時擱淺。

  她決定等哪天只有顧父在家的時候,先找她爸談談。

  不得不說,一中的老師批卷子的效率驚人,考完第二天主科的成績基本就下來了,一個星期內各科試卷都拿到手了,年級排名也在週六公佈了。

  除地理以外,顧盼這次考得很不錯,特別是數學,拿了145的高分,在年級上僅次於秦楷銘,為她拉了不少分,至於其他科,都發揮得比較穩定,無功無過。

  按她這個主科成績,殺進年級前五都可以,但她最後的總分只在年級上排了15。

  原因,當然出在地理這科身上。

  她的地理一卷居然只對了兩道選擇題!全班分數最低!

  顧盼欲哭無淚,胡亂蒙的大概都正確率比她高吧?

  得虧她二卷答得可以,不然鐵定不及格了。

  在20班考出這麼一個一卷出來,連地理老師都覺得匪夷所思。

  相較於她的慘敗,秦楷銘這次發揮得很好,考了年級第一,比排在第二位的宋可菲高了整整10分,除了主科完美外,文綜分數簡直逆天了。

  對此,秦楷銘只是淡淡道:「我說過了,知恩圖報,考試才能考好。」

  顧盼:「……」大佬大佬,蹭蹭玄學!

  而當看到她一塌糊塗的地理一卷時,連秦楷銘都有點無語:「狀態不好的話就會錯得這麼離譜嗎?」

  「咳,」顧盼不把鍋甩給狀態,勇敢地把它背上,承認道,「其實我地理本來就不太好,尤其是做選擇題。」

  就跟生物是她的理科弱項一樣,地理是她的文科弱項,只不過高一時還沒怎麼顯現,高二後才表現出來。

  高考前她的幾次文綜考試,做地理部分的選擇題都如同在鋼絲上騎獨輪,戰戰兢兢,被班主任和地理老師連番找過談話好幾次,說要是她在地理選擇題上少錯一點,排名肯定能上去很多,畢竟文綜選擇題4分一個。

  她刷了不少題,也看了書,但還是沒什麼起色,很快就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複習地理了,不過還好高考那天她運氣爆棚,選擇題錯的比平常少了一些,不然她也上不了S大了。

  秦楷銘把她的試卷拿過去掃了一眼,簡明扼要道:「分析不夠。」

  顧盼撫額:「我已經盡力……明明該背該記的我都記了啊,我可能不適合學地理吧……」

  秦楷銘不置與否,只是道:「你對地區知識點的掌握太差了,多看地圖冊。」

  顧盼很委屈:「我有看呀,考前每天晚自習我都留了時間看地圖冊,你沒看到嗎?」

  「不是那樣看。」

  說著,秦楷銘從抽屜裡拿出他的地圖冊,翻到中國地圖的那頁,「可以一次只看一個地區,看的時候,心裡想它的地理特徵,在腦袋裡過一遍,不清楚的時候就及時翻書。當你什麼時候能夠隨便指一個地區,能把它的地理特徵說個七七八八,你就算掌握了,不能只有模棱兩可的概念。」

  顧盼頭皮發麻:「地理特徵包括好多東西啊,還要記鐵路什麼的嗎?」

  「要記,雖然這學期還沒學,但你現在開始記,以後要開始學的時候你就不會那麼辛苦了,記的也會牢很多。」秦楷銘又指了指她的二卷,「你看你的二卷,雖然得分不低,但一是因為你對題幹材料都分析得很透徹,二是因為你做題做得多,對答大題的套路比較熟了,除此之外,只要是涉及知識點的得分點,你很少有拿到的,這說明你的知識基礎不夠紮實。如果有一天,二卷的設計沒給那麼多材料,題目也是比較新穎的問法,你二卷的問題也很快就會暴露出來了。」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怪不得高考時她碰運氣,選擇題錯少了,二卷卻又答得很吃力!

  在那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的二卷不用管了,所以一直都在刷選擇題……

  原來兩者都是同個問題,只是二卷就跟高一時的一卷一樣,還沒暴露出來而已!

  顧盼如醍醐灌頂,恍然道:「謝謝學神賜教,我會好好努力的!」

  她剛才也注意到了,明明還沒到高三,學校統一訂的地圖冊才用了一年多,但秦楷銘的那本已經顯得很舊了,紙張都因無數次的翻閱而發軟,頁腳有捲頁的趨勢,其中有幾頁都快散出來了,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黑紅相間的筆跡和梳理。

  ……說來慚愧,直到畢業,她的地圖冊好像都還比較新。

  等真的把這一套學習方法實行起來時,顧盼發現這果然個大工程,並且真的是正戳她的病腳。

  她原以為自己每次複習把書上該背的背一遍,該寫的題寫一遍就好了,沒想到真要讓她像秦楷銘說的那樣看地圖冊,真的是一問三不知,地理特徵裡的很多內容都十分含糊,區域之間分的不是很清楚。

  顧盼決定了,這幾天先小部分看著,等弄完數學競賽後再擴大範圍。

  她地理考成這樣,當然少不了被地理老師叫去一頓苦口婆心,自從月考後,她跑地理老師的辦公室快趕上跑數學老師的辦公室了。

  而且這兩個老師都在同一間辦公室,以至於如果兩個老師都在的話,還會笑眯眯地開她玩笑,問她這次是來找哪位的。

  這天,顧盼剛走出辦公室,就見不遠處唐簌拉著梁秋君,哀求道:「秋君,我求你了!」

  「可我真的不行,我小姨會不放心的,你去問問別人吧。」梁秋君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顯然是拒絕多次未果,有點於心不忍了,所以當她抬眼看到顧盼時彷彿看到了救星,「對了,你問過顧盼了嗎?」

  顧盼走上前,問道:「什麼事啊?」

  「顧盼!」唐簌轉移目標,急切道,「你方不方便來我寢室陪我住一晚?拜託了!」

  在她們班上,唐簌是唯一一個住校生。

  顧盼一頭霧水:「怎麼了?你室友呢?」

  梁秋君在一旁幫忙解釋道:「她寢室本來就缺人,6人間只住了四個人,現在其他三個都臨時搬出去了。」

  顧盼問:「為什麼啊?」

  梁秋君神情微妙道:「唐簌說她們寢室最近幾天鬧鬼。」

  「哈?」

  唐簌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顧盼,是真的,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家在隔壁縣城,市區又沒有親戚,我實在沒有辦法像其他室友一樣搬走,只能求人來陪我住了。」

  「等下等下,唐簌你別急,慢慢說。」顧盼奇怪道,「這鬧鬼是怎麼回事啊?」

  「其實就是從前幾天才開始的……」

  那時月考結束還沒兩天,唐簌和3個室友全部在凌晨3點時被宿舍樓外的公用電話鈴吵醒。最開始大家都沒放在心上,迷迷糊糊地醒來,等那陣鈴聲過後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白天上學時也把這件事給忘了,然而第二天凌晨3點時外面的公用電話亭又響了。

  唐簌一寢室覺得很奇怪,早上起來遇上其他寢室的人時提到這件事,沒想到其他寢室的人都表示並沒有聽到聲音,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醒。

  第三天和第四天,同樣的時間,唐簌寢室的人又聽到公用電話鈴響,可是別的寢室,包括宿管阿姨都沒有聽到……

  「然後過了一個週末,週日回來時寢室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其他人都去住親戚家裡了。」唐簌滿眼都是恐懼,「結果昨晚那個電話亭的電話又響了,我一個人醒了,害怕得蒙著被子睡,睡得提心吊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梁秋君建議道:「要不然你去其他寢室先擠一擠?」

  唐簌小聲道:「我也想過,但我和其他寢室的人都不熟,幾乎不說話,之前還有過矛盾,平時都是其他室友跟他們交流的。」

  女生宿舍鬧鬼?

  「顧盼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顧盼剛皺起眉頭,就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她的視線循聲而去,果然在唐簌肩上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小刺蝟和黑貓。

  「童……」顧盼差點驚呼出來,好在說了第一個字後又圓了回來,「同學之間多接觸下就熟了嘛,況且就算我陪你住,那也只能住一晚兩晚,你找其他同樣住校的一起住,肯定要長久一些。」

  唐簌拉著她的衣角,可憐巴巴道:「就算住一晚也行啊,顧盼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

  「這……」

  她知道唐簌有點內向,上次被童笑苒說了一頓就哭了,但沒想到膽子也那麼小。

  這時就聽童書懶懶地開口道:「你要不就答應她吧,說不定你這個不該存在者一去,一切就正常了呢。」

  「……」她是鎮宅必備嗎?

  顧盼本想換種方式,讓唐簌來她家借宿兩天,但一想到家裡微妙的氣氛,就打消了念頭。

  也好,乾脆她出來住一晚算了。

  於是她道:「那這樣吧,我明天陪你住一晚。」

  「謝謝!謝謝!」唐簌感激涕零,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今天不行嗎?」

  顧盼心裡覺得有些好笑,解釋道:「我來不及回去拿換洗的內衣和一些日用品。」

  唐簌的神色黯淡下來:「好吧……」

  「沒事,說不定今晚就不會聽到了呢。」梁秋君在一旁道,「之前可能是公用電話亭故障了吧。」

  顧盼也覺得多半像梁秋君說了那樣,她道:「要是沒再聽到的話,明早起來給我發個短信,我就不帶東西了。」

  「好。」唐簌哭喪著臉,「但願今晚聽不到吧……我快受不了了……」

  當天回家,顧盼就跟家裡人講了,當然省去了鬧鬼的細節,只說班裡有個同學在寢室遇上點麻煩,如果今晚還沒解決,她就答應過去陪她住一晚。

  對此,顧母雖然不太贊同,但見她都答應別人了,便也沒多說什麼,顧父則叮囑她注意安全,有事及時打電話回來。

  第二天,顧盼起床一開機就看到了一條發送自凌晨的短信——

  唐簌:啊啊啊啊啊顧盼,對不起,求你今晚一定要來!求求你了!它又響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00 AM

第二十八章 在循環的邊緣試探

  雖然一中是北德市最好的中學,但其住宿條件實在一般,宿舍樓都比較老舊。

  一共就男女兩棟宿舍樓,男生住的叫松柏樓,女生住的叫芝蘭樓,就在學校食堂附近,離學校的人工湖和籃球場也近。

  唐簌所說的公用電話在松柏樓和芝蘭樓之間的小路上,是以前建來供學生使用的,那時候手機還不沒那麼普及,高中生用的還不多,而這兩三年來已經沒有什麼人會去公用電話亭打電話了。

  晚自習放學後,顧盼跟著唐簌回了芝蘭樓。

  對於她的出現,宿管阿姨並沒有橫加阻礙或是有所盤查,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概也是唐簌苦苦哀求的結果。

  唐簌住在205,樓層低,靠近有公用電話亭的小路,。

  「澡堂和廁所都在外面,每層樓公用的。」把顧盼領回來後,唐簌有些侷促,「我借用了室友的熱水壺,打了兩壺熱水,你要喝水的話直接倒就行了。」

  顧盼環視了下寢室內的情況,應道:「嗯,好。」

  唐簌低頭,不停掰弄著自己的手指,低聲道:「對不起啊顧盼……你應該還沒住過校吧。」

  「沒事沒事。」顧盼中學時確實一直是走讀,但讀大學後已經習慣寢室生活了,「體驗一下也是挺好的。我睡哪張床?」

  唐簌的臉有些漲紅,她結結巴巴道:「顧盼,那個什麼,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顧盼看到有一張下鋪床看起來像是唐簌的,上面放了兩個枕頭,於是問:「你想讓我和你睡一張床?」

  唐簌整張臉瞬間通紅:「對、對不起……」

  顧盼笑了:「哎呀,這有什麼的,都是女生,而且又不是夏天擠在一起熱,沒事的,那就一起睡吧。」

  唐簌的眼眶隱約有淚珠在打轉,她把自己身上的校服都捏皺了,哽咽道:「顧盼,你真是好人……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好,你真是太好了。」

  顧盼:「……」猝不及防的好人卡。

  放下書包後,顧盼把東西都收拾出來,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洗漱用品放到唐簌給她的盆子裡,端著盆子要往外走,打開門道:「那我去洗澡啦。」

  「等,等等我!」正在打掃衛生的唐簌把掃把一摔,著急道,「我也去!」

  兩小時後——

  洗完澡後的顧盼穿著睡衣,坐在寢室的桌前,學習了一會兒後合上了地圖冊,站起來道:「我去上個廁所。」

  正在喝水的唐簌嗆了下,嘴邊的水漬都還沒來得及擦,就急忙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

  一個小時後——

  顧盼睏倦地打了個呵欠,把文具和書都收進書包裡放好,然後坐到了床上,問:「你還要繼續學嗎?我不習慣熬夜看書,先睡啦。我睡裡面,這樣你等下好上來。」

  「不,我睡裡面!」唐簌忙合上了練習冊,手忙腳亂地收起東西,「我也不學了不學了,一起睡!」

  顧盼:「……」

  熄了燈,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顧盼忍不住有些想笑。

  唐簌緊張道:「你,你笑什麼呀!」

  顧盼無奈道:「唐簌,離凌晨三點還早呢,你這麼害怕幹什麼?」

  「我是很害怕,」唐簌也很不好意思,「但,但我也很怕,你因為陪我所以在這裡出什麼事……我怕一看不到你,你就會出什麼事,鬼片裡面不是常這樣演嗎……顧盼,如果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只有拿命賠給你了!」

  顧盼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快睡快睡,沒有那麼恐怖的。」

  可能是因為神經緊繃,快1點的時候唐簌才睡著。

  顧盼擔心她一個人醒著害怕,便撐著眼皮子陪她醒著,等確認她已睡著後,才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鈴鈴鈴——」

  凌晨的黑夜裡,顧盼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感覺到身邊的唐簌抱緊了她,對方一邊小聲道:「顧盼,顧盼,又響了,你聽到了嗎?」

  「……」顧盼都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被鈴聲鬧醒的還是被唐簌摟醒的,「嗯,我聽到了。」

  唐簌似乎也睡得暈乎乎的,沒有完全醒,聲音有些含糊:「怎麼辦啊……」

  「繼續睡覺,沒事的,我在你旁邊呢。」顧盼睏得不行,眼皮子都要抬不起了,她翻個身,伸手摀住唐簌的耳朵,撫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傷害不到我們,乖,睡吧。」

  半睡半醒中,除了宿舍外電話亭傳來的響聲外,她還隱約聽到一個聲音——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1天內順利通關】

  顧盼迷迷糊糊想,這夢做得不太專業,連到達目的地都沒告訴她……

  翌日清晨。

  唐簌穿好校服後,感激地說道:「顧盼,謝謝你!昨天有你在我身邊我好安心。」

  顧盼正對著桌上的徑鏡子梳頭,微笑道:「是吧,其實沒什麼可怕的,就把那聲音當夏天的蟬叫就好了,實在不行買個耳塞塞著,聽不見就心不煩。」

  唐簌看起來精神了不少,看來是克服了心理障礙:「嗯好!謝謝你!」

  無論是在原來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顧盼都是第一次在學校食堂吃早餐,並成為全班最早到的人之一。另一個則是負責開班門的唐簌。

  不過顧盼倒沒有聞雞起舞,她昨晚睡得比平常要晚一些,中途又突然醒來一次,自然是沒睡好,於是她一進教室倒頭就趴。

  雖然睡是睡不著了,但總想抓住機會多眯一會兒。

  趴了有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候,她聽到熟悉的清冷聲音:「早。」

  她抬起頭,幾縷髮絲貼在了臉上,一副睏相地回道:「啊……早。」

  學神今天到教室也比以往早許多。

  秦楷銘放下書包坐下來,看到她的樣子後唇角微勾:「昨晚抓鬼還順利?」

  顧盼把短髮撩到耳後,一邊揉臉清醒一邊道:「哪有鬼啊,沒什麼,就是中途醒了下,沒睡好,好像還夢見觸發逃脫了。」

  秦楷銘把數學作業交給她:「那今晚回家好好休息。」

  顧盼接過,應道:「嗯。」

  過了會兒,梁秋君也來了,她坐在顧盼身後問道:「昨晚有響嗎?」

  「響了,不過就只是有鈴聲而已。」顧盼輕描淡寫道,「說不定不是電話亭的,是誰的鬧鐘響了也說不一定。」

  梁秋君贊同道:「對哦,也有這種可能。」

  「李驍!」這時,未見童笑苒人,先聞其聲,簡直是叫醒了整個20班的清晨,「把我的水杯還給我!」

  李驍竄進教室,笑嘻嘻道:「不還不還,有本事你自己來拿啊!」

  童笑苒氣急敗壞地追進來:「你!你怎麼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啊!」

  李驍還嘴道:「我就是沒有啊,那你有淑女風度嗎?」

  聽到後門的吵鬧聲,梁秋君點評道:「歡喜冤家。」

  對於童笑苒,顧盼心裡有點微妙。

  她本來以為童笑苒只是脾氣不好,心胸比較狹隘,所以從以前上學到現在重生,她都沒想跟童笑苒計較什麼。

  但是這幾天她偶爾琢磨已經收集到的記憶碎片時,一個念頭漸漸浮現在她心裡——童笑苒當時在聚會上匆匆打斷宋可菲,是真的想幫她解圍嗎?

  會不會在原來的世界裡,就是童笑苒造的謠,說是她害死了秦楷銘?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童笑苒在同學聚會上的舉動就是另一種合理的解讀了。

  顧盼想起來就有點頭疼,她揉了揉太陽穴:「是啊,一早上就精力充沛,不愧是年輕人啊……」

  梁秋君笑道:「說得好像你比我們老很多似的。」

  顧盼心想,可不就是嘛。

  當童笑苒和李驍還在追逐打鬧的時候,白知遙也到教室了,她拿了一盒溫熱的牛奶放在了顧盼的桌上:「小盼,我不知道食堂早上有沒有熱牛奶,給你帶了盒。」

  昨天確認要陪唐簌住校後,顧盼告訴了她這件事情。

  顧盼心裡暖暖的,道:「謝謝知遙!」

  等白知遙走後,梁秋君笑吟吟地說道:「認識那麼多年就是不一樣,感情真好。」

  「嗯。」顧盼想起之前白知遙說的話,覺得自己對好友的關心真是太少了。

  上課,下課,課間操,午休,作業,晚自習……

  一天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了。

  晚上放學回家,顧盼終於是睡回了自己的房間裡,這一天她都過得很疲憊,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鈴鈴鈴——」

  ……什麼在響?

  顧盼的意識漸漸從睡夢中浮起來

  隨後,她聽到有人在叫她:「顧盼,顧盼,又響了,你聽到了嗎?」

  顧盼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房間的天花板,而是上鋪的木板,她迷迷糊糊中感到有點奇怪,再一看睡在自己旁邊的人,更是覺得疑惑:「唐簌?」

  唐簌半睜著眼,含糊道:「怎麼辦啊……」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還在唐簌的寢室?

  難道是,做夢?

  顧盼在睏倦之下沒想太多,她翻身摀住對方的耳朵,哄道:「別怕,我在旁邊,睡吧睡吧,沒什麼好怕的。」

  夜晚就這麼過去了。

  ——等早上清醒過來,顧盼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昨晚明明已經回到了家裡,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怎麼一覺醒來,自己還在唐簌的寢室裡?

  唐簌穿好校服,對她道:「顧盼,謝謝你!昨天有你在我身邊我好安心。」

  「……」這個場景,這個話語不是昨天就已經出現過了嗎?

  顧盼懵了下,問道:「唐簌,我陪了你幾晚?」

  唐簌也被她問懵了:「就,就一晚啊?怎麼啦?」

  「……」難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夢?

  「顧盼?」

  「沒事。」顧盼回過神來,「中午你去文具店買個耳塞吧,聽不見就好了。」

  唐簌感激道:「嗯好,謝謝你!」

  「……」這句話也在夢裡出現過。

  等到了教室,顧盼沒有再趴著閉目養神,而是撐著下巴尋思。

  秦楷銘來了,淡淡地給她打了個招呼:「早。」

  「早……」顧盼看向他,欲言又止。

  秦楷銘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顧盼又轉過頭:「沒,沒什麼。」

  還好秦楷銘沒問她捉鬼順利不,不然就真的和夢裡一模一樣了。

  然而她還沒放鬆多久——

  梁秋君在她身後坐下:「昨晚有響嗎?」

  顧盼身體一僵:「……響了。」

  梁秋君奇道:「哎,真的那麼古怪嗎?」

  顧盼說出來都覺得自己彷彿在念台詞:「我覺得不一定是電話亭的響聲,可能是誰的鬧鐘。」

  梁秋君道:「對哦,也有這種可能。」

  「……」又是一樣的回答。

  「李驍!」這時,後門傳來童笑苒的聲音,「把我的水杯還給我!」

  「不還不還,有本事你自己來拿啊?」

  「你!你怎麼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啊!」

  「我就是沒有啊,那你有淑女風度嗎?」

  梁秋君笑道:「歡喜冤家。」

  顧盼開始頭皮發麻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05 AM

第二十九章 在電話的邊緣試探

  接下來,她看到白知遙朝她走來,手上還拿了盒牛奶,於是她趕在對方開口前問道:「知遙,這是你給我帶的熱牛奶嗎?」

  白知遙愣了下:「嗯,是。不過你怎麼知道?」

  「我……我猜的,因為就知道你最愛我了。」顧盼勉強擠出笑容,「謝謝你!」

  果然,梁秋君之後說了一句:「認識那麼多年就是不一樣,感情真好。」

  顧盼:「……」

  突然,她聽到有什麼東西掉地的聲音,彎腰去撿的時候才發現是秦楷銘的橡皮擦。

  就在她椅子下,要說是對方不小心掉的的話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把橡皮撿起來,瞟了一眼身旁的人,正好對上那對墨黑的眼眸。

  ——橡皮上用細繩綁了張紙條:

  「看來我們是第二次過『今天』了。」

  看到這句話,顧盼心裡一跳。

  她把紙條收進校服口袋,然後默不作聲地起身,走出了教室。

  過了兩分鐘,秦楷銘也出來了。

  「我本來還以為昨天是我在做夢。」顧盼低聲道,「這麼說,除了我們兩個以外,沒人發現這一點對嗎?」

  秦楷銘往教室裡瞥了一眼,道:「如果發現了的話,是不會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的。」

  顧盼頭疼道:「怎麼會這樣……」

  站在原地談話實在是有點引人注意,所以兩人沿著走廊,一邊走一邊說,裝作是在日常聊天的樣子。

  秦楷銘再度表現出其優異的記憶力:「你昨天說,你夢見觸發逃脫了?」

  「嗯,我夢見了系統的提示音……」顧盼一頓,「等等,難道說那不是夢?」

  「你為什麼會覺得它是夢?」

  「因為聽到的時候我不是很清醒,然後這個提示音比起以前的提示音來說,又少了逃出口……」

  秦楷銘冷靜地看向她:「是怎樣的?」

  顧盼回憶道:「只說了觸發逃脫,要在1天以內解除逃脫。」

  突然,秦楷銘問道:「如果沒有在時限內解除,會怎麼樣?」

  顧盼怔了怔。

  就聽秦楷銘繼續道:「我記得你只跟我說過,如果沒有解除的話就無法走出『密室』,那如果在時間限制內都沒解除呢?」

  「不知道。」顧盼蹙眉道,「因為我從來沒有試……」

  話語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上次黑板報被破壞時,系統給的時限是50分鐘,正好是一節課加課間的時間,也就是說留給第一個密室的時間是40分鐘,第二個密室的時間是10分鐘,而她那時候從下樓跑到安保室到解開4道題,肯定花了不止10分鐘。

  但當保安大叔進來時,她發現時間只過去了5分鐘,當時她還奇怪怎麼時間停滯了。

  現在看來,很有可能並非時間流逝速度變慢或停滯,而是……

  時間迴圈了!

  秦楷銘見她停頓了,便知道應該是有所線索,於是問:「想到什麼了?」

  「我知道了!」顧盼一激動,沒注意控制自己的聲音,意識過來後忙壓低自己的聲音,「如果沒有在時間限制內解除,那麼時間就會進行迴圈,而迴圈的起點應該就是在『到達密室』的那個點!」

  上次她在安保監控室裡,時間其實已經超過了,於是以她抵達監控室這一空間意義上的「密室」為起點,開始了時間迴圈。

  之所以她沒有反覆做同一道題或是從進門開始迴圈,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她正在答題,而答題屬於這一機制內的,時間迴圈只針對這一機制外的。

  屬於這一機制內的有什麼呢?

  她,她的搭檔秦楷銘,還有因機制而生的解密題。

  本來她以為童書和豆豆等特殊存在也在這一機制內的,但上次使用時凝珠時,沒想到對童書和豆豆也起了作用。

  恐怕這次的「密室」和以往的都不同。

  以前的都是空間意義上的「密室」,而這次卻是時間意義上的。

  不,準確來說,這種「密室」在之前已經出現過了,只是當時她並沒有注意到。

  聞言,秦楷銘瞭然道:「所以,這一天之所以迴圈,是因為你『昨天』沒有完成逃脫。」

  「應該是這樣。」顧盼摸了摸下巴,尋思道,「可是『昨天』一整天都沒什麼特別的,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或線索啊。」

  秦楷銘道:「剛剛你說過,迴圈的起點是『到達密室』的那個點。」

  「嗯,而且應該是當前的密室,因為上次我進監控室,那其實就是第二個密室了,時間並沒有從我在教室時開始迴圈。」

  也就是說,關鍵在於「今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迴圈「昨天」的。

  秦楷銘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先道:「我昨晚11點睡的,那時候還沒什麼異常,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開始重複了。」

  「我睡的比你還早點,一回家就睡了。」顧盼緩緩道,「半夜醒來時,就已經在唐簌寢室裡了,和前一天半夜醒來的場景完全相同,宿舍外響起電話鈴聲,唐簌問我要怎麼辦……」

  「電話鈴聲!」說到這兒,兩人異口同聲地抓出了關鍵點。

  和身旁人對視的瞬間,顧盼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秦楷銘:「……」

  「沒想到我們還挺默契的嘛哈哈哈哈。」

  秦楷銘不自然地別過視線,神色如常,耳朵卻有點泛紅,他的聲音依舊清冷:「這個應該是逃脫觸發的起點,你有做什麼嗎?」

  顧盼想了想:「沒有……我當時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就和唐簌又一起睡著了。」

  秦楷銘沉聲道:「問題或許就出在這裡。」

  顧盼的思路也清晰了起來:「對,我也想到了,這次的『密室』是時間意義上的,那很可能那個電話鈴聲是第一個『密室』的關鍵。」

  秦楷銘接著說道:「因為你置之不理了,沒有由此得到線索,所以一直無法推進,白天在學校也無法獲得進一步的提示與機關。」

  我想我們可以做好再迴圈一天的準備了,」顧盼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我今天凌晨還是沒有理那個鈴聲,作出了和前一天一樣的反應。」

  秦楷銘道:「但今天還是要注意看下有沒有別的異常。」

  「嗯好。」大概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後,顧盼心裡輕鬆不少,「散會散會!」

  秦楷銘:「……」

  兩人一同回到教室,此時教室裡已經在早讀了,梁秋君在講台上領著大家過單詞。

  宋可菲剛找生活委員郭楠核對完班費,回頭就看到他倆一塊兒從門外進來,神情頓時一滯,語氣有些不自然道:「早讀都開始好一會兒了,你們去哪兒了?」

  「去問楊老師數學題了。」老楊是塊磚,哪裡需要往哪兒搬,顧盼覺得宋可菲問得有點奇怪,於是加了句,「班長,有什麼事嗎?」

  宋可菲道:「沒什麼,顧盼你快點去收作業吧。」

  顧盼:「!」

  居然差點又忘了,她真是個不稱職的科代表。

  果然不出所料,這一天和前一天幾乎一模一樣,就算顧盼和秦楷銘刻意說出和之前不同的話或做出不同的回應,發展軌跡和走向最終依然會和之前詭異地重合。

  直到這天結束,都沒有任何異常發生,證實二人早上的猜想。

  晚上回家,顧盼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對自己不停默念道:一定要記得對那個鈴聲做點什麼一定要記得對那個鈴聲做點什麼……

  夜,愈來愈深。

  「鈴鈴鈴——」

  可能真的是睡前的自我暗示起了作用,這次顧盼很快就醒了,而且腦袋沒有之前兩次那麼睏倦和不清楚了。

  睡在旁邊的唐簌開始抱緊她:「顧盼,又響了,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穩妥起見,顧盼決定先把對方給哄睡著再行動。於是她用被子蓋住唐簌的耳朵,柔聲哄道,「沒事的,我在這兒呢,睡吧,睡吧。」

  好在唐簌是真累了,稍微安撫下就睡過去了。

  顧盼輕輕地拿開她的手,然後躡手躡腳下床,打開涼台的門鎖,走了出去。

  入秋後的夜風涼颼颼的,吹得她有點起雞皮疙瘩。

  她想過了,宿舍的大門被宿管阿姨鎖了,離小路又有段距離,等她翻出去再跑到電話亭,時間花費太多,雖然這個鈴聲比普通電話響得要久(這也是她之前懷疑是鬧鐘而不是電話的原因),但到那時肯定已經不響了。

  於是她有個大膽的計畫。

  站在涼台上,她取出武力值增加的手環戴上,縱身從陽台躍下。

  一中只給1樓的寢室涼台安裝了防護欄,其他樓層只有陽台和室內之間設了一道可以鎖的玻璃門。

  說實話,顧盼也是冒險一試,心想這個手環既然能讓人靈活性提高,力氣也增大,那應該也能應付兩層樓距離的跳躍。

  果然,眨眼功夫,她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一聲拖鞋著地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就是人字拖的人字卡得她腳縫有點疼。

  為了避免發出聲音驚動別人,顧盼站起來後把人字拖脫了下來,拎在手上,小跑到了不遠處的電話亭。

  這個時間點校道上空無一人,四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電話亭旁的路燈灑下單薄的光。

  鈴聲還在響著,但估計已經是尾聲了。

  顧盼走近,猶豫了幾秒後,伸手將聽筒接了起來,放到了耳邊。

  先傳入耳的是急促的呼吸聲,夾雜著抽泣,背景音隱隱有雨聲。

  隨後,是一個透著絕望的女聲——

  「婷穎,救救我,我要撐不住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11 AM

第三十章 在見鬼的邊緣試探

  顧盼覺得,當務之急,是在學校找到這個叫「婷穎」的人。

  雖然這次的逃脫沒有規定空間範圍,但顧盼推測,事件的範圍應該不出北德一中,而這個「婷穎」也一定是一中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住校生。

  不然為什麼別的電話沒響,偏偏是他們學校的公用電話響了?

  從正門翻牆回來睡了三個多小時後,早上起來,顧盼支開了唐簌,在自己的橡皮上寫下「婷穎」的拼音,去食堂前去了趟宿管阿姨那裡。

  「阿姨,這裡有個叫婷穎的人嗎?」顧盼掏出橡皮,問道,「我在樓道撿到了她的橡皮,想還給她。」

  宿管阿姨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婷穎?不知道這個名字,不是住在這裡的。」

  顧盼道:「您那兒有女生宿舍的名單嗎?可以讓我翻一下嗎?」

  「怎麼,你是覺得我會記錯?」宿管阿姨終於抬頭了,她凶巴巴道,「我告訴你,我是專業的宿管,每層樓每個寢住著有誰我一清二楚!我說沒這個人就是沒這個人!」

  「……」顧盼還是不死心道,「阿姨,您給我看一眼行嗎?我是真的很想找到她。」

  宿管阿姨拉開抽屜,把兩張皺巴巴的名單甩在桌上,不耐煩道:「行,都在這裡了,你自個兒好好看吧!」

  顧盼忙道:「謝謝阿姨。」

  她把名單拿起來翻了翻,前前後後仔細看了兩遍,還真的沒有一個名字發音是「婷穎」的住校生。

  宿管阿姨問:「找到沒啊?」

  顧盼弱弱道:「沒……」

  「跟你說了你還不信!」宿管阿姨一把奪過名單,開始罵罵咧咧,「唉,現在的小姑娘怎麼一個比一個煩人!」

  顧盼:「……」不好意思。

  既然女生宿舍沒有,那只好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學校了。

  說不定是男生呢。

  這件事上,顧盼只有求助於孟康莉,她親自去27班找了趟孟康莉,說是希望她能幫忙找一個人。

  對此,孟康莉很爽快地答應了,說一天時間沒有問題,只用等她短信就好。

  被告知發生的一切後,秦楷銘道::「在她回覆之前,我們也找一找吧。」

  顧盼苦惱道:「怎麼找?問老師嗎?」把早上對宿管阿姨使用的伎倆故技重施?

  秦楷銘淡淡道:「不,問老師太驚動,而且你只是知道那個人的名字讀作『婷穎』,並不知道它具體寫出來是哪兩個字。」

  「那怎麼辦……」

  「去各班門口看吧。」秦楷銘站了起來,「月考結束沒多久,各班門口應該還貼著班級排名,上面有名單。」

  顧盼恍然:「對哦!走起走起。」

  北德一中是市內規模最大的中學,高一有26個班,高二高三都是27個班,三個年級就有80個班。

  那麼多個班,兩人只有利用課間去看,最好就是碰上別的班正好去上體育課微機課這種會離開教室的課,這樣他們能不慌不忙地看名單,看久點也沒事,不然只能匆匆一掃。

  至於那些把名單貼在班級裡面的,他們只有採取「同學,婷穎是不是你們班的,我有個東西要給她」這種老套的辦法。

  然而,一天下來卻一無所獲。

  終於把全校所有班都走了一遍後,顧盼快癱在座位上了:「我們是該慶幸沒有同名的嗎?不然還會白高興一場,費很大勁去確認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秦楷銘也坐了下來,問:「你朋友那邊沒回覆嗎?」

  「還沒有……」話音剛落,顧盼就感受到了包裡手機的震動,「來了!」

  她急忙打開手機,當看到是孟康莉發來的短信時內心十分激動,可是等她打開短信後,笑容卻迅速凍結在嘴邊。

  孟康莉:抱歉啊顧盼!我沒有在在校的學生裡找到這麼個人。

  秦楷銘看她秒變臉,便猜出了大概內容:「沒找到嗎?」

  顧盼悶悶道:「嗯……」

  她把手機拿給秦楷銘看,這時,又有一條新短信進來了。

  孟康莉:但是我打聽到高一有個叫周庭穎的英語老師,是新來的,聽說高中也是在咱們學校讀的,是5年前的畢業生,你要找的不會是她啊?

  【叮咚!】

  聽到這個聲響,顧盼和秦楷銘對視了一眼。

  確認過提示音,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顧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啊,我們想的太不全面了!那個公用電話會一直響,本來就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了,我們居然還按常理來,把尋找範圍放在目前的在校學生。」

  秦楷銘道:「總之,我們去找一下這位周老師吧。」

  然而等他們下了課後打聽並找到周庭穎所在的辦公室時,卻發現周庭穎的座位是空的。

  她的桌子上東西不多,只放了幾本教材和摞了兩疊批改完的英語報紙。

  顧盼只有向坐在隔壁的男老師開口問道:「老師好,請問您知道周庭穎老師去哪兒了嗎?」

  男老師正在給一個學生講物理題,從內容上看,是高一的知識。他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想了想道:「周老師啊,不太清楚,白天一直都在的。」

  倒是找他問題的高一學弟接話道:「你們找周老師嗎?周老師已經走了,她說她要去醫院看望朋友。」

  這麼不巧?

  於是顧盼道:「那請問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男老師看他們不大眼熟,於是問:「你們是幾班的啊,找周老師有事嗎?」

  顧盼愣了下:「我們……」

  「我們是高二20班的,」秦楷銘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接了過來,淡定道,「周老師是我父母的校友,但她好像換手機號了,我父母聽說她在我們學校當老師,就拜託我來要下周老師的電話號碼。」

  顧盼:「……」

  男老師點頭,掏出手機:「這樣啊,那我幫你找找。」

  成功要到周庭穎的手機號碼後,兩人離開了辦公室。

  從辦公室走出來,回班的路上,顧盼忍不住問道:「學神,周老師不是你父母的校友吧?」她隱約記得秦楷銘的父母好像都是知名的醫科大學畢業。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不知道,說不定真是什麼幼稚園同學或小學同學呢。」

  顧盼佩服道:「沒想到你連說謊都這麼厲害,臉不紅心不跳的,跟真的一樣!」

  秦楷銘不太自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不真,只是聽的人沒有細究而已,仔細一想還是有很多漏洞的。」

  顧盼笑道:「那總比我這種不細想都漏洞百出的人強啊。」

  「嗯,跟你比,未免太沒有志氣了。」

  「什麼呀!!」

  進到班級之前,顧盼撥通了周庭穎的號碼,但是電話在響了幾聲後就被掛斷了,打第二次過去則直接關機了。

  顧盼扶額,真是不能高興太早了。

  一直等到下了晚自習後,她又打了一次,還是關機。

  眼看都要放學了,顧盼欲哭無淚:「不是吧,難道又要迴圈一天了?」

  秦楷銘道:「但至少我們確定了這個周庭穎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直接去辦公室找她。」

  「好吧……」顧盼自我安慰道,「不過今天忙著找人,都沒怎麼寫作業,要是重來的話也不虧哈哈哈。」

  秦楷銘的如同一把無情的刀:「昨天我就沒寫,只做了競賽題。」

  顧盼覺得十分扎心:「太狡猾了吧!怎麼都不告訴我!」她昨天還是認真地把作業又寫了一遍!

  秦楷銘道:「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寫作業的樣子。」

  顧盼滿臉黑人問號:「請不要給我設定這麼變態的癖好行嗎?!」她每次那麼積極寫作業,還不是為了回家後能一身輕鬆啊!

  秦楷銘勾了勾唇角,如墨的眼眸裡勾兌了幾絲笑意。

  ……

  凌晨三點,顧盼第四次在唐簌的寢室裡醒來。

  照搬之前的套路,她順利地到達了公用電話亭,順利地接起了電話。

  在那句求救結束後,電話便掛斷了,只留下「嘟嘟嘟」的聲音。

  顧盼心想,電話掛斷聲和凌晨三點這個時間不應該是鬼片的標配嗎?

  誒等等。

  ……鬼?

  顧盼突然想起之前系統獎勵的一樣東西,於是心中默念,隨之伸手憑空取了出來。

  ——是一副銀邊眼鏡,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湊近看就會發現框架上刻著繁複的紋路。

  【鍾馗的陰陽眼:由鍾馗的陰陽眼化形而成的眼鏡,簡潔大方,沒有度數,戴上後使用者能獲得陰陽眼的功能,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皆逃不過你的眼!本眼鏡可以一分為二,拆解後可形成兩枚單片鏡,依然保持陰陽眼的效果,超級划算實用!注意:戴上後切忌大驚小怪,大呼小叫,尤其是在深夜,可能會因打擾到鬼們的活躍而被圍攻】

  顧盼不近視,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戴眼鏡。

  一戴上,她感覺世界都變了!

  週遭瞬間嘈雜起來,奔跑的聲音、籃球拍打在地的聲音、竊竊私語的聲音、自行車騎過的聲音……

  望向原處的操場和籃球場,隱隱約約可見人影幢幢,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原本死寂的學校瞬間熱鬧生氣起來!

  顧盼摘下眼鏡,所有嘈雜頓時隨之而去,眼前又變回最初時的靜夜,操場和籃球場方向都靜悄悄的,只是幾點燈光在孤獨地亮著。

  太神奇了!

  她重新把眼鏡戴上,強忍著不發出驚嘆。

  這時,她看到一個胳膊上帶著「巡邏」袖章的老爺爺朝她走來,原以為只是路過,卻沒想到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和藹地開口道:「丫頭,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啊?」

  顧盼一愣,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哎,別怕別怕。」老爺爺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忙道,「我是一中看門的,不會傷害你的。」

  說著,他從大衣的內兜裡掏出一張陳舊的工作證,上面印著北德一中的燙金標誌。

  翻開來看,左頁是主席語錄,右頁才是個人資訊,配了張黑白的證件照。

  李紅慶,門衛,發證日期是三十多年前。

  顧盼抬頭看著他:「你是鬼。」

  「做鬼有些年頭啦。」老門衛毫不介意她的說法,他將工作證收了回去,走在前面,慈祥道,「來,丫頭,我送你回宿舍,晚上你一個人太危險啦。」

  顧盼見他確實是領著她往女生宿舍大門處走,才跟了上去,但還是保持了一定距離。

  她輕聲問道:「操場上那些人影,都是我們學校的鬼嗎?」

  老門衛背著手走在前面:「不全是,有些是以前在這裡讀過書在這裡有寶貴的回憶,所以死了後還會經常過來看看,不過更多的是其他地方的鬼,來借學校的場地設施運動的。」

  「……」連鬼都活得那麼健康,人還有什麼理由不運動,「他們對人,對活著的人,有攻擊性嗎?」

  老門衛緩緩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句話對於鬼來說也適用。」

  顧盼皺眉:「那為什麼你剛才說我一個人太危險了?」

  「傻丫頭,危險的不是素昧平生的鬼,而是居心叵測的人啊。」老爺爺在門口停下,回頭看向她,「來,進去吧。」

  顧盼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一晃眼,自己居然已經在宿舍大門裡面了。

  再一抬眼,只見鐵門外面已經沒了老門衛的身影。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17 AM

第三十一章 在機房的邊緣試探

  「學神,我見鬼了。」

  秦楷銘剛準備掏出作業的手指一頓:「活見鬼?」

  「對!」顧盼點頭如搗蒜,「活見鬼!」

  「……」秦楷銘問,「1個還是2個?」

  「一群!」

  「……」

  過了會兒,秦楷銘才再開口道:「你是不是因為走不出迴圈所以心理壓力太大了?」

  「不是不是!」顧盼忙道,「我是真見鬼了!你聽我說……」

  她把凌晨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楷銘,並趁周圍沒人的時候,取出那副眼鏡,一分為二,給了他一枚單片鏡,以備不時之需。

  秦楷銘覺得很新奇,他將單片鏡放在手上端詳了一陣,然後收到了校服口袋裡,拿了個本子和筆,站起來道:「走吧,去找周庭穎。」

  按照計畫,在第一節課開始之前,他們要去高一的辦公室碰碰運氣。

  周庭穎所在的辦公室位於1樓,兩人到達的時候隔壁桌那個物理老師還沒到,其他老師應該要麼沒來要麼是看早讀去了,整個辦公室只有一位昨天沒見過的女老師,也是剛到不久的樣子。

  這位女老師只有二十四五的樣子,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她穿著身駝色系的秋裙,烏髮半束,臉上化著淡妝,模樣清秀端莊。

  顧盼禮貌性地叩了叩門,朗聲道:「報告!」

  女老師抬頭,微笑道:「找哪位老師啊?」

  顧盼道:「我們找周庭穎老師。」

  對方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聞言,顧盼和秦楷銘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

  秦楷銘上前道:「周老師,我們是一中菁菁記者社的成員,想對您進行一個簡短的採訪,請問您願意配合一下嗎?」

  周庭穎更加驚訝了:「採訪?之前怎麼沒人跟我說呀?學校什麼時候有記者社了,學生組織的嗎?」

  「對,不過我們社團遇上點困難。」說著,秦楷銘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經道,「學校那邊說如果出不了一次正經的刊物,就禁止我們的所有活動。所以我們想策劃一期關於北德一中的刊物,裡面計畫有對一中歷史的回顧和大事記梳理,還有對一中校友的採訪合集。」

  周庭穎信以為真:「這樣啊,感覺工程量不小啊。」

  秦楷銘誠懇道:「聽說周老師您也是一中畢業的,所以就想先採訪下您。很抱歉沒有提前通知您,因為學校那邊給的期限很短,我們想策劃想得很急,今早才做決定,需要馬上採取行動。希望老師能配合下,這個採訪不長,就當幫我們社團一個忙了。」

  周庭穎爽快道:「好的好的,我個人還是很支持學生社團發展的,如果只是簡短的採訪的話沒有問題,上課前問完就行。」

  「謝謝周老師。」

  顧盼:「……」

  流劈流劈,甘拜下風。

  而後,周庭穎坐回她辦公桌前,讓顧盼和秦楷銘分別坐了對面老師和隔壁物理老師的位置。兩人翻開本子,裝作記錄訪談過程的樣子。

  為了不惹人懷疑,顧盼先挑了比較普通的問題問起:「周老師,您從一中畢業有多少年了?」

  周庭穎道:「5年了吧,我07屆畢業的。」

  「您當時是住校還是走讀的呀?」

  「住校。」

  「您還記得您住哪間寢室嗎?」

  周庭穎失笑:「這個還要問?」

  顧盼有樣學樣,胡編亂造道:「是這樣的,我在我住的寢室牆上發現了您的名字,就在想這究竟是同名同姓,還是真的就是當年周老師您留的。」

  周庭穎好奇道:「名字?你住幾號寢啊?」

  「205。」她報的是唐簌的寢室號。

  周庭穎道:「那可能真的是吧,我當年住的就是芝蘭樓205……不過我倒真不記得以前有在寢室牆上留自己名字了,現在來看好幼稚啊,讓你們見笑了。」

  顧盼心中暗想,果然!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只有唐簌寢室的人能聽到電話鈴聲,而其他寢室的人聽不見了,不是因為他們睡得太沉沒被吵醒,而是因為他們真的聽不到。

  這是一通只有住在女生宿舍205的人才能聽到的電話。

  顧盼順著問道:「那您還記得寢室涼台對著的那條小路上的公用電話亭嗎?」

  周庭穎笑著回憶道:「記得呀,那時候手機還不普及,我們幾乎每個人都有張IC卡,當時還經常有小情侶用那個煲電話粥呢。今年剛入職的時候我還去看了看,現在還在,不過應該沒多少人會用了吧。」

  「嗯,畢竟現在大家都有手機了。」顧盼接著問道,「那您有在那台公用電話上接到過電話嗎?」

  周庭穎搖了搖頭:「接的話倒是沒有,你想啊,那是公用電話,又不是座機,打過來你怎麼知道是打給你的呢?」

  說的也是。

  那麼電話裡的女生為什麼會打公用電話來求救呢?

  還是說,公用電話只是單純的一種情景呈現方式?

  直覺告訴顧盼,應該還是有什麼聯繫存在的。

  她進一步問道:「那老師您住校時接到過求救過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急了,導致周庭穎覺得有些奇怪:「你們問的是什麼怪問題呀,現在校園採訪的新風向嗎?」

  顧盼自知失策,抬眼暗示秦楷銘問些別的。

  秦楷銘心領神會,轉移話題道:「周老師,您大學畢業後那一年是在別的地方工作嗎?」

  周庭穎回答道:「對,在我大學那座城市的一所中學工作了一年。」

  秦楷銘問:「那您是為什麼又回母校工作了呢?」

  周庭穎笑了笑:「其實我並不想回一中教書……嗯,這句話你們就別記了,就寫我是因為有一中情懷所以回來的吧,校方那邊應該更樂意看到這樣的內容。」

  顧盼覺得她的笑容有點不對勁,於是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周庭穎緩緩道:「我的一個好朋友在這邊住院,從去年年底開始病情不大樂觀,所以我就辭職回來進了一中,想能多有時間去看看她。」

  顧盼想起昨天下午那個高一的學弟說周庭穎不在辦公室是因為去醫院了,於是問道:「您今天會去嗎?」

  「嗯。」周庭穎應道,「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可以請問一下,您的這位好朋友以前也就讀於一中嗎?」顧盼在心裡猶豫了一會兒,才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周庭穎沉默了片刻,才道:「嗯,是我當時的室友。」

  「可以方便透露一下,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問道這裡,周庭穎卻臉色突變:「這個問題和採訪無關吧。」

  說罷,她站了起來,拿著教材和備課本就要往外走,一邊道:「採訪先到此為止,快要上課了,我得先到班上去。」

  顧盼也跟著站了起來:「周老師……」

  「你們也快回去準備上課吧。」丟下這句話後,周庭穎就踩著高跟鞋,走出了辦公室。

  被下了逐客令,顧盼和秦楷銘只有回去了。

  上樓梯的時候,顧盼回想起剛才周庭穎的秒變臉,推測道:「我覺得周老師的室友很有可能也跟這次事件有關。」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她剛才說,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對,這個詞也很可疑。什麼時候會『一定』要在某一天去看望一個病人呢?」

  「可能今天她室友要動手術或是採取別的治療方式,」秦楷銘頓了頓,「又或者是這一天的日期本身就具有什麼特殊意義。」

  顧盼想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首先得知道周庭穎的這個室友是誰。於是她道:「這個可以稍微放一放,我們目前起碼有一件事是可以先去查一查的。」

  秦楷銘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分寢名單。」

  07屆的宿舍分配名單。

  每年一中的分寢名單都可以在一中的官網上找到,只不過出於隱私保護,名單上僅會顯示誰和誰一間寢室,並不會暴露寢室號。

  用非智能手機登官網實在有點艱難,所以午休的時候顧盼和秦楷銘來到了多媒體樓的機房。

  一中的機房在午休時是面向師生開放使用的,主要是方便大家查閱學習資料。

  不過在中午利用這個機房的學生不多,兩人進到機房時看到室內只有看管機房的老師,同事也是給他們上微機課的老師,姓羅,三十出頭的樣子,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開了兩台電腦,在官網和某度上流覽檢索一番後,兩人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學校官網正好是在周庭穎畢業後那年才建好的,所以在那之前的分寢名單一概沒有,只能找到後來補傳上去的往屆高考榜單。

  在07屆的高考榜單上可以看到,周庭穎當時考上的是國內一家有名的師範大學,這個學歷來北德這個小城市教書確實是有點可惜的。

  顧盼扶額:「這幾天真是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羅老師走過來,熱心地問道:「你們是想找什麼呢?」

  秦楷銘直截了當道:「我們想在官網上找07屆畢業生入學時的寢室分配名單。」

  羅老師面露詫色:「找那個幹什麼?」

  秦楷銘道:「是這樣的,現在住在芝蘭樓205的女生們想要策劃一場活動,找以前住過205的學姐們出來聚一下,搞一個205寢交流會,所以我們在幫她們找人。」

  一旁默默聽著的顧盼:「……」這該是對205寢室有多大的執念。

  羅老師覺得有些奇怪,但見秦楷銘認真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於是問道:「真是有意思的想法呢,那你們現在找到多少人了?」

  秦楷銘道:「07屆的話只找到了周庭穎老師,周老師說她有個室友在住院,其他的不太方便透露了,所以我們就打算自己來找找名單。」

  「周庭穎啊……」羅老師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啊,她居然都成我同事了。」

  顧盼好奇地問道:「老師您以前認識周老師嗎?」

  「怎麼不認識,07屆是我畢業出來帶的第一批學生,所以印象深刻,只要是上課積極點的,我都還記得。」說到這兒,羅老師停頓了下,嘆了口氣,「她說的那個室友是孟瑜吧,那孩子怪可憐的。」

  「孟瑜?」

  羅老師回憶道:「我記得她倆確實是一個寢室的,感情特別好,兩個人在課上都很積極,對電腦很感興趣。」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那位孟瑜學姐後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老師又是嘆了口氣:「嗯,也就是因為孟瑜,所以我對07屆的學生記得更深刻了吧,記得是他們升到高二那年,孟瑜出事了。」

  「她跳湖自殺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22 AM

第三十二章 在湖畔的邊緣試探

  六年前,一名叫作孟瑜的高二女生投湖自殺了。

  據說是在一個雨夜,她趁宿管阿姨不注意,跑出了芝蘭樓,跳進了學校的人工湖裡,好在被巡邏的保安發現,救了上來送去醫院搶救。

  搶救過後,命雖然撿了回來,但是由於女生溺水的時間過長,成了植物人,一直住在北德市第一人民醫院,至今都沒有甦醒。

  講完當年的這件事,羅老師臉上早已沒了笑容,不住嘆氣道:「最近聽說她病情不太樂觀,器官開始衰竭了。當年他們班班主任,也就是現在的李副校長,前幾天碰見我還感慨,醫院說那姑娘挺不了多久了。」

  顧盼問:「她自殺的原因是什麼啊?」

  羅老師惋惜道:「學習壓力太大吧,孟瑜那姑娘學習很努力,後來居上,從剛入班時的中等水準逆襲到班級第一,不過也因此特別怕自己名次滑落,導致心情過於焦慮,找過班主任談了好幾次,沒想到還是沒有走出來。唉,可惜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具體日期是?」

  「這個記不清了,你們可以搜一下新聞,應該有報導。」

  可能是因為孟瑜的自殺原因不像原來世界的林疏桐一樣可以大做文章,他們在網上搜索出來的結果並不多,但對於瞭解事發時間來說已經足夠了。

  ——正是六年前的今天!

  趁午休時間還沒結束,顧盼和秦楷銘離開了機房,穿過操場,來到學校的人工湖邊。

  一中的人工湖名叫學人湖,因為風景並不是很好,所以來的人不多。

  聽羅老師說,自從出了孟瑜的事情後,校方就加強了人工湖的管理,增高了護欄,降低了水位,還派了保安對此看守。

  負責這裡的保安估計是輪班制,兩人碰上的正是顧盼上回在監控室解完題後遇上的那位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手裡玩著鑰匙,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遍,打趣道:「小情侶約會啊?注意著點,別被老師抓到早戀嘍。」

  顧盼:「……」

  秦楷銘:「……」

  「叔叔,您誤會了。」顧盼忙澄清道,「我倆沒有早戀。」

  保安大叔一副「都是過來人我懂的」的表情,笑道:「不是早戀,你倆這個時候一起來小湖邊幹嘛?」

  午休,一男一女,湖邊。

  這三點連起來的確容易造成誤解。

  「我們是菁菁記者社的,來這裡是為了調查一件事……」話說到一半,顧盼突然想起什麼,轉而問道,「叔叔,您在咱們一中工作多少年了呀?」

  保安大叔吊兒郎當道:「三四年了吧。」

  顧盼有些失望:「這樣啊……」

  然而保安大叔又道:「不過我中途換了次工作。第一次來一中的時候是六七年前吧,幹了一年後走了,在外頭幹了幾年,前年又回來了。」

  顧盼和秦楷銘兩人的目光瞬間變化了。

  ——六七年前!

  秦楷銘開口道:「那您知不知道六年前有個女生跳湖自殺未遂的事?」

  「你們問這個幹什麼?」保安大叔奇怪道,「當然知道了,那正好是我第一次輪班夜巡時發生的事,真嚇了我一跳呢。」

  顧盼心想不會這麼巧吧,不可思議地問道:「難道當年把她從湖裡救上來的……是你?」

  保安大叔答道:「是啊。」

  顧盼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萬萬沒想到,這個懶懶散散看起來做事不太靠譜的保安大叔居然就是當年把孟瑜救上來的人!

  接著,就聽保安大叔說:「不過當時給我留下不小的陰影呢,也是因為這個,我後來才辭職離開的。」

  秦楷銘捕捉到了這個詞:「陰影?」

  保安大叔環顧了下四周,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可不要跟校方講,不然被抓到給我給學生講這些,我就慘了!」

  顧盼和秦楷銘相視一眼,一起應道:「好。」

  「咳,其實當年我本來是想偷個小懶,巡邏時繞過人工湖的……」

  六年前,保安大叔打著手電筒,例行巡邏整個學校。

  午夜的時候,他就已經巡邏過一次,現在是凌晨三點多,他在安保室和同事插科打諢一陣後出來巡邏第二次。

  他是第一次輪夜班,沒什麼經驗,到這個時間點時已經有些犯睏了,天又在下小雨,實在不想多走路,於是他就想著要不偷個小懶,繞過人工湖,只巡查食堂和宿舍那塊兒,少走一截路,反正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

  然而就在他巡邏完男生宿舍,轉身沿著校道返回的時候,迎面突然吹來一陣大風,把他沒有別好的袖章掉在地上。

  這個巡邏袖章可是學校公物,據說都用了很多年了。

  大叔上前彎下腰想去撿,卻沒想到風一直吹,直把袖章吹往人工湖的方向,一路吹下了坡。

  大叔心裡暗罵這妖風,一路跟了下去,當到學人湖附近的時候,這風總算是停了。

  然而就在他彎腰把袖章撿起來時,有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聽起來有些著急:「有學生在湖裡,救她……」

  「快點,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他愣了下,而後趕快站直,舉起手電筒查看周圍。

  當手電筒的光線落到湖面上時,他看到湖面上蕩著波紋異常的漣漪,以及湖邊泥地上新鮮的腳印。

  保安大叔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湖裡真有人,可把我嚇壞了,趕緊把人救了上來,聯繫安保室的同事過來搭把手,打了120。」

  顧盼問:「當時周圍沒有其他人嗎?會不會不是自殺?」

  保安大叔搖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我。我當時年輕,偵探小說看多了,想過那個女生會不會不是自殺,是被人推下湖的,但當時一直小雨不斷,要是有人逃走的話還是很容易注意到的,但現場只有那個女生自己留下的痕跡。」

  「這樣啊……」

  可是如果真的是自殺的話,為什麼孟瑜又會在電話裡說「救我」?

  保安大叔道:「這件事後,我心有餘悸啊,一方面是覺得自己稍微遲疑久一點,那同學的命就沒了,一方面是我事後回想那陣風和那個聲音,越想越不對,總覺得有點毛毛的……」

  秦楷銘沉聲道:「這確實很玄乎。」

  若是以前聽到這種敍述,顧盼大半會覺得對方添油加醋,但是在她凌晨看到學校裡有那麼多鬼存在之後,現在也能自然而然地相信這些話了。

  「不過現在沒那麼怕了,因為想到那陣風和那個聲音,並沒有害人,反而救了人,就算是鬼,也應該是個很熱心的好鬼吧。」保安大叔笑了笑,「當時我同事還跟我開玩笑,說我戴的袖章是以前一個在一中幹了快二十年的老門衛的傳下來,那個老大爺十年前去世了,說不定是他老人家死後還守護著這裡,顯靈了。」

  聞言,顧盼一愣。

  ——「來,丫頭,我送你回宿舍,晚上你一個人太危險啦。」

  莫非是凌晨送她回女生宿舍的那個老爺爺?!

  秦楷銘道:「謝謝您給我們講這些,真的很有參考價值。」

  保安大叔撓了撓頭:「參考價值?哦,對,你們剛才說你們是什麼記者社的,難道你們在調查這件事?」

  「嗯,是的,所以我們想來這裡看看。」

  「行,那你們折騰吧。」保安轉著鑰匙轉過身,「我就在遠處那個小亭子裡打了盹兒,你們有事就叫我,注意安全啊,別搞事情!」

  「嗯好,我們會注意的。」

  等保安大叔回了保安亭後,秦楷銘看向顧盼,問:「接下來你想怎麼調查?」

  時過六年,湖上的漣漪,湖邊的腳印,一切痕跡都被時間抹去了,唯一的目擊證人也已經被他們問過話了。

  好像所有能採集的情報源都已經被他們調查過了。

  可是顧盼卻輕聲地說了句:「目睹這場自殺的,不止他一個。」

  秦楷銘看著她,黑眸似夜:「還有誰?」

  「還有鬼。」說著,顧盼往右眼戴上那枚單片鏡,用手摀住左眼,抬頭重新觀察眼前的景象。

  果然,白天的時候沒什麼鬼魂出沒,比夜裡安靜多了,真的有種和人類世界日夜顛倒的感覺,學人湖邊也沒有鬼魂聚集。

  就在她尋思怎麼找那位老爺爺的時候,一個女聲自她身後響起,聲如鶯啼:「如果你是想找李爺爺的話,那我還是勸你放棄。他是屬於一中的黑夜,所以只有晚上才會出來的。」

  顧盼猛然轉身:「誰?」

  只見在她身後,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生,二十歲出頭的模樣,一頭長髮烏黑,皮膚雪白,額角有塊淡淡的胎記。

  ——是鬼。

  見顧盼舉止異常,秦楷銘也拿出了另一枚單片鏡戴在左眼,然後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同樣是看到了那個白裙女子。

  明明在戴上眼鏡前,他身後都空無一人。

  第一次見鬼,連秦楷銘都不免一愣。

  白裙女子莞爾,笑容很溫和:「剛才你們和那個保安對話時,我全程都在,知道你們在調查孟瑜的事。」

  秦楷銘道:「你知道她的名字。」

  「也是事後大家都在熱議時才知道的。」白裙女子緩緩道,「我常年徘徊在這湖邊,那孩子有心事時就經常來這裡,有時會自言自語。」

  顧盼見她似乎知道內情,於是問:「她真的是自殺嗎?」

  卻不料白裙女子突然道:「拿東西來交換吧。」

  「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她是怎麼死的,她是為什麼死,但是我想請你們為我做件事。」說著,白裙女子的目光落在顧盼身上,「這件事只有你們……準確來說是只有你,能幫我了。」

  顧盼心生警惕,奇怪道:「為什麼只有我?」

  白裙女子的笑容逐漸淡去:「因為你身上,有能幫助我的東西。」

  「那是一樣可以讓人淡忘掉執念的道具。」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28 AM

第三十三章 在淡忘的邊緣試探

  下午第一節課20班上的是政治,政治老師不愛拖堂,一向下課下得很早,所以幾乎是一打下課鈴,顧盼和秦楷銘就從教室裡跑了出來。

  兩人重新來到1樓的教師辦公室,到的時候辦公室裡還沒老師回來。

  但這次,他們不是為了找周庭穎。

  兩人來到周庭穎隔壁的辦公桌前,看到桌上放著個相框。

  相框裡放著一對戀人的合照,都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男生瘦高瘦高的,穿著方格短袖襯衣,戴著邊框眼鏡,看起來有些木訥靦腆,站在他身邊被他攬著的女友穿著一襲飄逸的白裙,烏髮如瀑,笑容如四月的春風,額角有塊淡淡的胎記。

  正是昨天的那個物理老師和湖邊遇見的白裙女鬼。

  秦楷銘問:「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顧盼拿出一個和眼藥水差不多大小的噴霧瓶,天藍色的外觀,有著玻璃的光澤與通透,卻看不到裡面的液體。

  【淡忘噴霧:以孟婆湯為主要成分,只有一次的劑量,只需朝對方輕輕一噴,就能令對方淡忘掉某種執念,具體執念內容視使用者在按下噴霧同時說下的話語而定。佛曰,執唸過深則為劫,沉於執念,不如淡忘。】

  雖然還是很扯淡,但這件物品的使用說明一改往日的推銷風,透著淡淡的惆悵。

  就和顧盼此時的心理一樣。

  秦楷銘看著她手中的小瓶子,問:「如果這天迴圈,那麼會失效嗎?」

  顧盼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因為這個噴霧是系統獎勵的,所以屬於這個逃脫機制內。」

  「那女鬼呢?」

  「即使迴圈,她也會消失。」顧盼低聲道,「因為讓她留存於世的原因已經沒了。」

  是物理老師的執念,才讓白裙女子死後久久地徘徊於此。

  學人湖,是兩人讀書時的定情之地。

  十年前,他們本是人人羨慕的一對,從高中一直到大學畢業都不曾分開,但是就在他們打算結婚的時候,女生卻因急性白血病而去世了。

  女生病逝後,物理老師沒有再找新的女朋友,家裡安排的相親也全都推掉,三十多歲了仍孑然一身,很少有笑容,在他人眼中是個格格不入的沉悶男人。

  他的內心始終執著於已故的女友。

  一開始,白裙女子覺得自己以魂靈的狀態守護著他也好,但久而久之,她開始希望自己能在物理老師心中消失,這樣的話物理老師就能接納新的人,擁有新的生活。

  她自己已經不幸了,她希望自己愛的人在餘生能夠幸福。

  即使那份幸福裡沒有她。

  過了兩分鐘,物理老師夾著課本從門外進來,看到兩人站在他辦公桌前,愣了下:「同學,你們有什麼事嗎?」

  相較照片而言,他實在滄桑太多了,三十多歲的人活像是四十歲的,比照片上時更瘦,眼角佈著細紋,一雙黑眸在鏡片下黯然無光。

  趁還沒其他人進來,顧盼上前,舉起噴霧衝他一噴,同時輕聲道:「鐘寒,淡忘掉對楊靜的執念吧。」

  聽到已故女友的名字,物理老師睜大了眼睛:「什……」

  下一秒,他就像是中了迷藥似的,閉上了眼,整個人往後倒去。

  秦楷銘在後面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將他扶到了桌前坐下,讓他趴在桌上睡去。

  因為只有一次的劑量,所以噴完之後,天藍色的小瓶就化作了發光的粉末,如同螢火一般,隨風消逝。

  「楊靜,你在吧?」安置好物理老師後,顧盼戴上了單片鏡,望向辦公室門口,「你果然在。」

  「噓,讓門口過路的學生看到你對著空氣說話就不好了。」說著,白裙女子將門關上走了進來。這在外面人眼中應該就是突然起了一陣風,把辦公室的門吹得來關上了。

  顧盼淡淡道:「噴霧生效了,等他醒來,應該就已經淡忘掉對你的執念了。」

  不是遺忘關於她的記憶,而是淡忘執念。

  以後再提起她,不再刻骨銘心,而是風輕雲淡。

  「這樣就好。」楊靜走到物理老師身旁,伸手隔著幾釐米的距離,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秦楷銘開口道:「真的沒關係嗎?」

  「誰不想被自己愛的人記一輩子,愛一輩子呢?」楊靜笑了笑,眼睛一直看著熟睡過去的戀人,語氣溫柔,「最初看到他這樣惦記我,我是很感動,也很欣慰和滿足,但是後來我發現,他這個樣子令我心疼的程度,遠遠大於這種滿足感。」

  顧盼和秦楷銘二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突然,楊靜打破了沉默,說道:「孟瑜是自殺的,那天晚上從宿舍樓到學人湖一直只有她一個人,她痛苦的根源是某個人對她施加的迫害,在這間學校裡。」

  顧盼一驚:「誰?」

  楊靜卻是搖了搖頭:「我沒有撞見過,那時我還一直待在鐘寒左右,後來見證鐘寒再一次相親失敗後,我才常常待在湖邊。這些都是我從她的隻言片語裡拼湊出的答案,她沒有在一次自言自語中明確提到是誰,但是我聽得出,她很害怕,也不敢反抗,似乎有把柄握在對方手上,那個人還有收藏癖。」

  秦楷銘問:「那我們該怎麼找?」

  「抱歉,我也不知道。」楊靜道,「但孟瑜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唸著一串數位,可能對你們有幫助。」

  「什麼數字?」

  「9937430。」

  說罷,楊靜終於抬頭看向他們:「好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快去上課吧。」

  「再……」顧盼本想說再見的,但想到這應該是永別,話到中途換了種說法,「拜拜。」

  楊靜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莞爾一笑:「拜拜。」

  走出辦公室後,顧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楊靜跪在地上,側身久久地抱住了趴在桌上熟睡的物理老師,臉上是恬靜的微笑,一塵不染的白色裙襬在地上鋪開,如同一朵潔白的梔子。

  她一動不動,畫面就像被定格了一般,在這溫馨又祥和的午後時光停留。

  秦楷銘拉著她的手腕,低聲道:「走了。」

  顧盼沒有作聲,回過頭,和他上樓回班準備上課。

  「喵。」

  就在他們走後,一隻黑貓從窗簾後輕盈地躍到了女子的裙襬上。

  楊靜依然保持著擁著戀人的姿勢,合上了眼睛,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

  一回到班上,顧盼就開始思索新獲取的提示:「9937430……」

  「給。」身旁人遞來了早上她給出去的單片鏡,「你拼成眼鏡戴上吧。」

  顧盼接過,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秦楷銘道:「戴單片鏡太惹眼。眼鏡的話,在教室你也可以一直戴著觀察。」

  「也對,謝謝。」顧盼把兩枚單片鏡剛放到一起,一個完整的眼鏡就形成了,像是一場魔術。她將眼鏡戴上,側頭沖秦楷銘笑道:「當噹噹噹,是不是很有學識淵博的樣子?」

  秦楷銘眼底浮現笑意:「嗯,好看。」

  「沒你好看沒你好看。」顧盼用手托著下巴,笑眯眯道,「每次看你做題時戴眼鏡,都有種禁慾的知識份子的感覺,感覺好帥。」

  秦楷銘喝水一下子嗆到了:「咳,咳。」

  第二節課開始了,因為都是第四次聽同樣的內容了,所以顧盼肆無忌憚地開起小差,完全沒去聽老師在講什麼,自顧自地琢磨起來——

  以她過去的經驗,逃脫存在即合理,既然存在的話,也就是說能在她能力範圍內解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個密室逃脫機制並不會故意為難她,出一些她根本無法完成的難題,讓她永遠被困死在這裡。

  也就是說,只要她充分利用自己現有的條件,就能找到突破口。

  自己現有的東西……

  顧盼靈光一現,開始悄悄地在抽屜裡查看自己目前剩下的獎勵物品。

  除了戴著的陰陽眼鏡外,還有出場率極高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手環,兩罐高效牛奶,以及……

  等等,這個「看不出有什麼用的液體」是什麼東西?記得是和陰陽眼一起獲取的。

  【看不出有什麼用的液體:表面看不出有什麼用途,但當你自習閱讀該使用說明時就知道其作用的神秘液體,因為這是一款違禁的魔藥,所以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只有取這個名字掩人耳目。如果想知道它真實的用途,請將它上下、左右分別搖三下。】

  還這麼賣關子的嘛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顧盼抬頭,看到老師正在背對著他們寫板書,於是她把滴瓶拿了出來,按照說明搖了搖。

  搖完後,瓶子裡的透明液體頓時變顏色了,成了暗沉的紫色,像是毒藥。

  與此同時,物品使用說明也更新了——

  【記憶讀取液:僅有3次的劑量,讓對方喝下混有一滴此液體的飲品後,使用者即可進入對方的記憶庫,閱覽有關某特定主題的記憶。閱覽期間,不會造成現實的時間流逝。】

  顧盼:「……」

  這麼有用的道具!她居然沒有早點查看!

  於是下課後,她和秦楷銘說明了情況,再次來到了1樓的辦公室。

  等他們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物理老師已經不在辦公室裡了,四處也沒有了白裙女子的身影。

  但是他們注意到,物理老師桌面上的相框不見了。

  在秦楷銘的掩護下,顧盼成功地在周庭穎放在辦公桌上的水杯裡滴了一滴記憶讀取液。

  本來她還打算去飲水機加點水沖淡顏色,卻沒想到液體一滴到杯裡,就又變成了透明了,根本看不出來。

  整個第三節課,顧盼都在靜靜等待,然而直到下課,她都沒有連接到周庭穎的記憶庫。

  她心裡有點著急,因為經歷過昨天後她知道,周庭穎在第四節課放學之前就已經離校了。

  ……這一滴不會白費了吧?

  然而就在第四節課快要打正式鈴時,顧盼這邊收到了提示。

  【您已成功連接目標的記憶庫,請輸入關鍵字進行記憶檢索】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34 AM

第三十四章 在回憶的邊緣試探

  顧盼閉上眼,心中默念:「孟瑜。」

  【輸入成功,您正在前往目標記憶庫的檢索結果——】

  下一秒,顧盼再睜開眼,她的意識就已經進入到了周庭穎的記憶。

  映入眼簾的是7年前的205寢室,窗外傳來陣陣蟬鳴,陽光炙烤著涼台的欄杆,室內的大風扇嘩啦嘩啦地轉著,六張床鋪目前只有一張下鋪來了人,周圍還散落了一些行李。

  下鋪的妹子瘦瘦小小點,紮著個馬尾,頭繩上鑲滿紅色水鑽的草莓裝飾物格外顯眼,她穿著件桃紅色的T恤和牛仔七分褲,整個人就像是一條纖細的桃枝。

  聽到腳步聲,她停下了手中鋪床的動作,抬頭看過來,怯怯道:「你,你好。」

  「你好呀!」相較於她的靦腆,回應的聲音朝氣開朗得多,顧盼看不到人,只能聽到一個近似周庭穎的聲音響起,「你也是6班的嗎?」

  妹子點頭,一雙大眼睛如小鹿一般:「嗯,是的。」

  「看來是一個班一個寢室?那以後分班了還會重分嗎?算了算了,不管了,我叫周庭穎,庭院的庭,新穎的穎,你呢?」

  這下顧盼知道自己為什麼只能看到一個人了。

  因為她現在看到的是周庭穎的視角。

  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羞怯,妹子的臉有些泛紅:「我叫孟瑜,孟子的孟,周瑜的瑜……」

  「誒,都是人名,好有意思!」周庭穎打趣了一句,然後走上前一步,把行李放到了桌子和地上,問,「這是3號床嗎?」

  孟瑜點頭:「嗯嗯,是的。」

  周庭穎笑了,大方道:「巧了,我睡你上鋪,以後還請多多指教!我要是打呼吵到你的話,你就搖了搖床,把我搖醒就好啦。」

  孟瑜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身旁的鐵床:「那、那萬一把床搖塌了了呢……我覺得這個床好像不太結實。」

  周庭穎失笑:「哈哈哈哈你太可愛了吧!」

  顧盼瞭然,這是兩人的相識,也是周庭穎對於孟瑜記憶的最初。

  她調出檢索結果,發現關於孟瑜的回憶上以千計,要是一一翻看實在是工程量巨大。

  不過每個檢索結果都有畫面略縮圖和時間軸,她先將時間調到了6年前的今天。

  畫面一轉,已是相識一年後的夜晚,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出乎顧盼意料的是,眼前的場景並不是205寢室,而是某個居民房的客廳,牆壁上有個掛鐘,上面的時針指向了11點。

  「庭穎,感覺好些了嗎?」視線往右轉,入目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眉眼長相與周庭穎有幾絲相似,就見她拿出溫度計,看了看上面測量出的溫度,嘆道,「溫度降下來了,但還是低燒。」

  顧盼聽見周庭穎的聲音有些虛弱:「三姨,辛苦你了,這麼晚還沒睡。」

  三姨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掖了下被角,柔聲道:「這有啥的,小時候你媽經常這樣照顧我,晚上的時候體溫最容易上來了,得注意著。」

  「謝謝三姨。」

  「庭穎,要不咱別住校了。」想了想,三姨開口道,「你就跟週末一樣,週一到週五也住到三姨這兒來,就當自己家一樣,雖然離一中是遠了點,但每天早上搭公車去學校也比一個人住校強啊,你還沒成年,還是由大人照顧著比較好。」

  「三姨,在寢室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孟瑜呢。」雖然看不到周庭穎的表情,但顧盼能從她的語氣中想像出她一定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了三姨,我把你這兒的電話留給了孟瑜,讓她有什麼事就往這裡打電話,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三姨道:「不介意,知道你倆關係好了,高中時的好朋友要珍惜,等你感冒好了,可以帶她來我這兒玩呀。」

  「嗯好的,我會問問的。」

  又聊了一兩句後,三姨回臥室睡覺了,客廳只留了盞昏暗的壁燈,在室內渲染出沉甸甸的暖光,周庭穎在這燈光之下沉沉睡去。

  「鈴鈴鈴——」

  不知道睡了多久,客廳的座機電話突然響了,周庭穎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視野恢復。

  顧盼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得趕快接了才醒,不能把三姨和三姨父吵醒,小表弟明天一早也要上學……

  周庭穎費勁地從摺疊床上爬起來,看了眼鐘,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藍色座機的來電顯示幕上是一長串數位,看起來像是公用電話。

  顧盼心裡一緊,是孟瑜的電話!

  隨即,周庭穎接起電話,將聽筒放在耳邊:「喂?」

  電話那頭傳來顧盼之前聽過兩次的聲音:「庭穎,救救我,我要撐不住了……」

  「孟瑜?」周庭穎一下清醒過來,「孟瑜你在哪裡,出什麼事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孟瑜的抽泣和絕望的聲音:「我好累,好害怕,活著真是太痛苦了……」

  「是不是J又對你做什麼?!」周庭穎急道,「孟瑜,別慌,你先回去睡覺,什麼都不要想,等我回……」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嘟嘟」的掛斷聲。

  顧盼終於知道了!

  原來那座公用電話亭的來電,並不是孟瑜打進來的,而是當時孟瑜打出去的!

  在這個下雨的凌晨,孟瑜跑出芝蘭樓,在跳湖自殺之前,在途中的電話亭打了最後一通電話給自己的摯友!

  可惜,這通電話卻沒能將她從想要輕生的念頭中解救出來……

  除此之外,顧盼還注意到,周庭穎提到了一個代號為「J」的人。

  於是,她以「J」為檢索詞,在周庭穎的記憶庫中檢索,在所有結果中找到最令她在意的兩條——

  時間已是文理科分班以後。

  「孟瑜,恭喜啊,我才聽說你考了你們班第一誒!」中午一回到寢室,周庭穎就挨著孟瑜坐在了桌前,親暱地攬著她道,「你怎麼沒跟我說呀!要不是你是理科我是文科,我真想讓你好好傳授下經驗!」

  孟瑜起身,將寢室門鎖上,然後回頭看向周庭穎,費了很大勁才鼓足勇氣道:「庭穎,我,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周庭穎大大咧咧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嘛?你有什麼煩惱當然都可以跟我說啊!」

  「那,那我說了。」孟瑜坐到她面前,小聲道,「其實……我不是憑我自己的實力,考上第一的。」

  周庭穎一愣:「啊?」

  孟瑜的頭低得來不能再低了:「我,我是看了原題……」

  周庭穎驚詫道:「什麼?!」

  孟瑜聲細若蚊:「上次月考前,我去辦公室問題,無意間看到有一遝理綜卷子,然後J說那是上一屆高二時的月考題,讓我帶回去當練習題做,比我自己買的練習冊好用多了,於是我就把那套題拿去做完了,還對了答案解析,沒想到……沒想到全都是上上次月考的理科原題。」

  周庭穎目瞪口呆,過了數秒才回過神來:「J洩題?」

  孟瑜憂心忡忡道:「考完後,我很驚訝,就去問了J,但他說是不小心給錯了,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哇,J也太粗心了吧?」周庭穎鬆了口氣,「哎,你別太擔心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好好複習,下次憑自己的實力去考試就好啦!」

  孟瑜咬了咬嘴唇:「庭穎,我覺得自己這樣真的很卑鄙。」

  周庭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別想太多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也不知情啊!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孟瑜傾身抱住了她:「庭穎,謝謝你。」

  第二條記憶,是一個月後——

  走出食堂,周庭穎從後面衝上來摟住好友:「孟瑜,你這次考了J的單科第一啊!好厲害啊!」

  孟瑜的神情比上次更憂鬱了:「庭穎……」

  周庭穎奇怪道:「怎麼了?考好了還不開心啊?」

  「你跟我來。」

  說完,孟瑜將她拉到操場角落的大樹下,才低聲開口道:「這次考的題,好多都是J在平時講題時跟我提到過的拓展題……」

  周庭穎驚道:「怎麼回事?J又洩題?你去問他了嗎?」

  孟瑜的表情快要哭出來了:「我問了,可沒想到J卻說,卻說……」

  「說什麼?」

  「說是他沒有給過我題,兩次考試的題都是我從他那兒偷的。如果,如果我不聽他的,他就要把這件事告訴校方,說我多次偷題。」抬起頭時,孟瑜的眼睛已經紅了,她拽著周庭穎的手,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庭穎,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題,我真的沒有!」

  周庭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我當然相信你了!J居然威脅你?太難以置信了!」

  孟瑜的眼淚如決堤般流了出來,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庭穎看她這個樣子,一股不好的預感湧現,於是著急道:「他要你幹什麼了?孟瑜,你說話呀!」

  孟瑜抽泣道:「他、他帶我去了學人湖,然後……然後撲上來抱住我,親我,摸我,還對我……」說到這裡,她無法往下再說下去了,只是一個勁地哭,哭了一陣才接著道,「他說,如果我敢反抗,就把我扔進湖裡,如果事後敢告訴別人,就把我兩次知道原題的事情告訴我媽和學校。」

  周庭穎一聽,都要氣炸了,轉身就要往行政樓走:「太過分了!我要舉報他!」

  「庭穎!」孟瑜嚇得臉色頓失,忙將她死死拉住。

  周庭穎此時無法控制住自己說話的聲音:「孟瑜,你拉我幹什麼,你都被這樣欺負了!」

  孟瑜滿臉淚痕,慌張道:「庭穎,求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嗎?你不是答應了我媽?求求你,不要說出去,不然我們兩個都死定了,我們只是學生,鬥不過他的!畢竟他是……」

  【您閱覽的記憶量已達上限,即將斷開與記憶庫的連接——】

  「怎麼這樣!」

  等回過神時,顧盼才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回到了現實,雖然剛才她在記憶庫裡待了很久,但現實中的時間並沒有流逝。

  此時還沒打正式上課鈴,但同學們已在自覺自習了,聽到她突然這麼大聲地喊了一句,都用奇怪的目光紛紛看向她。

  坐在旁邊的鄭舸嚇得書都掉地了:「哇,顧盼,你嚇死我了!」

  宋可菲也回頭看了他一眼:「顧盼,你怎麼了?」

  顧盼沒想到自己剛才那一句居然真的喊了出來,一時也覺得很難為情,臉紅了起來:「我剛才手機看到條社會新聞,覺得很氣憤,就沒忍住……不好意思啊!」

  坐在她前面的沈溪菱道:「沒事沒事,就是你突然叫出聲,有點中二哈哈哈哈。」

  顧盼:「……」真是太丟臉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38 AM

第三十五章 在代號的邊緣試探

  「丫頭,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啊?」

  又一個凌晨三點,顧盼掛完電話後沒有急著走,而是戴著眼鏡,靜靜等待著老門衛的到來。

  果然,沒等一會兒,門衛老爺爺就出現了,一如前一天的場景。

  顧盼現在知道他是好鬼,沒安壞心,所以也解除了警惕。在跟著他回女生宿舍的路上,她開口問道:「大爺,六年前的一個雨天,是不是也有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女生站在這裡打電話?」

  老爺爺的聲音悠長,像是一座老鐘:「這麼多年,我看過很多不同的人在這裡打電話,記不清啦。」

  顧盼提示道:「那個女生打完電話後跳學人湖了,這樣說的話您還有印象嗎?」

  聞言,老門衛停下了腳步。

  他恍然道:「你說的是那丫頭啊……記得記得,她不像你一樣有陰陽眼能看到我,無論我怎麼勸,她都不回頭,沒辦法,我只有耗盡我所有的靈力,將話語傳達給了當時負責巡邏的後輩,還好那個小夥子聽進去了……你怎麼會問我這個?你認識她嗎?」

  顧盼道:「她是我老師的好朋友。」

  老門衛應了一聲,繼續走著:「那丫頭現在怎麼樣了?」

  「她不太好。」顧盼心想他總是只有夜晚出現在學校,估計不知道孟瑜在醫院的後續,於是道,「自從她被救上來後,就成了植物人,直到現在也沒醒。」

  老門衛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唉,造孽啊……」

  顧盼試探性說道:「而導致她想不開自殺的人,可能還在這所學校裡。」

  從周庭穎記憶庫中與孟瑜過去的對話來看,那個J應該是曾經教過她的老師。

  而且現在很有可能現在還在一中工作,不然周庭穎不會回一中教書。

  她心裡已經有個人選,只不過還不確定。

  老門衛回頭看向她:「丫頭,你是在調查這件事嗎?」

  顧盼肯定道:「是,因為據我所知,那個人對孟瑜做了很過分,他理應為此付出代價。」

  「很抱歉,我對這背後的事情一無所知。」老門衛從包裡掏出了兩樣東西,遞給她,「不過,我可以把它們借給你,希望能幫到你一點忙。」

  顧盼接過,是一個髒兮兮的黑色電筒和一把生鏽的鑰匙,看起來像是老門衛的舊物。

  她嘗試打開黑色電筒,已經沒電了,照不出光。

  她疑惑道:「這是?」

  老門衛緩緩道:「凡事皆有其跡象,若這個手電筒照出紅光,那麼被它照著的地方一定藏著罪證,而這枚鑰匙可以打開所有藏有罪證的門,僅限於這所學校。」

  「謝謝!」

  顧盼道了謝,發現他的第一句話童書也常說,於是問,「您認識童書嗎?就是一個騎著黑貓的小刺蝟。」

  老門衛一愣:「你怎麼會知道它?」

  「這個,說來話長……」

  「它是這個世界現任的接引人。」老門衛又是嘆了一聲,「那個孩子,也很不容易。」

  「不容易?」童書的一切都很神秘,所以顧盼很好奇。

  然而老門衛並沒有再回答,而是以和前一天一樣的方式將她送進了宿舍大門內。

  「很晚了,丫頭,去睡吧。」

  ……

  一大早,周庭穎就在校門口被顧盼堵個正著。

  重新迴圈一天後,對周庭穎而言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顧盼,於是她微笑地問道:「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顧盼上前一步:「周老師,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周庭穎奇怪道:「什麼事呀,在這裡講就好了。」

  顧盼壓低了聲音:「周老師,J是誰?」

  周庭穎一愣:「J?」

  顧盼注視著她的眼睛道:「逼死孟瑜學姐的那個人。」

  周庭穎的神情開始有所變化了。

  她握緊包包的帶子,繞過顧盼往教學樓走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好意思,請你讓一下。」

  「您今天打算去醫院看望孟瑜。」顧盼跟了上去,用著只有她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因為六年前的今天,是她出事的日子。」

  周庭穎停下腳步,驚愕地看著她:「這些,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周老師,您一定要我在這兒說嗎?」

  周庭穎也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經過她們的學生來多。於是她只有答應道:「那找個地方談談吧。」

  顧盼帶著周庭穎來到一樓的圖書室,一推開門,只見秦楷銘已經坐在裡面等待了。

  她拜託了秦楷銘早上過來打開圖書室的門並支走老師。

  與他倆面對面坐下後,周庭穎顫聲開口道:「你們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們無意間得知了孟瑜學姐的事情,覺得事有蹊蹺,就私下調查了起來。」顧盼輕聲道,「我們知道,孟瑜學姐雖然是自殺,但是是由於受到了J的侵害。」

  聽到這話,周庭穎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秦楷銘接過話頭,問道:「周老師,我們也知道您是辭職回一中教書的,可以問下是為了什麼嗎?」

  周庭穎鬆開了緊抓著包帶的手,垂下了眼瞼,仍是沒有說話。

  「是不是因為……」顧盼將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那個J,還在這個學校裡。」

  圖書室室外隱隱傳來學生陸陸續續到達學校的腳步聲與談話聲,室內卻是一片寂靜,連風聲都沒有。

  沉默了半晌,周庭穎終於抬起了眼,帶著些許沙啞開口道:「一年前,我回北德省親,例行去醫院看望她,沒想到卻聽說,她的情況不甚樂觀,再不醒來的話,凶多吉少……」

  一年前,北德市第一人民醫院。

  聽到孟母轉述醫院的診斷,周庭穎手上一鬆,嬌豔的百合花束掉在了散發著消毒水氣味的地板上,久久說不出話。

  孟母瘦得皮包骨頭,模樣憔悴,滿頭花白,但她的眼睛卻很亮,只聽她冷靜道:「庭穎,這些年謝謝你一直掛唸著我和小瑜,轉眼你都大學畢業了……阿姨有件事想問問你。」

  周庭穎道:「阿姨,您問。」

  孟母看向病床上的孟瑜,目光溫溫柔又哀傷:「小瑜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受人欺負了?」

  周庭穎怔了下:「阿姨,您怎麼這麼問?」

  「最近這兩年,我總在想小瑜跳湖的原因,越想越不對,這孩子雖然內向,但不像是那種承受不住學業壓力的人。」孟母頓了頓,語氣複雜道,「所以我拜託醫生,幫我好好地檢查了小瑜的身體。」

  周庭穎瞬間瞪大了眼睛:「阿姨……」

  孟母眼底的冷靜逐漸崩塌:「庭穎,你知道內情是不是?一直以來你都瞞著這件事對不對?」

  「阿姨,對不起!」周庭穎慌道,「我沒有說是因為就算說出來,我們也沒有證據,反而會為您和小瑜帶來不好的輿論和煩惱。」

  孟母的眼淚如決堤:「不好的輿論?連小瑜的病危通知我都聽過了,還會在乎這些嗎?!我的女兒,在病床上不明不白躺了那麼多年!一想到那個欺負了她的畜生可能還好好地活在世上,我這個做母親的就恨啊!憑什麼我不能為我女兒討回一個公道!」

  周庭穎抱住她:「阿姨,您冷靜!」

  孟母絕望地抓著她的衣服:「庭穎,算阿姨求求你了!告訴我,那個畜生是誰?你知道對不對?」

  「……是,我知道。」

  「是誰!?」

  周庭穎眼色一沉,安撫道:「阿姨,原諒我現在不能告訴您,因為我怕您衝動,萬一小瑜哪一天醒來,發現您出事了,那我覺得那才是她最承受不了的。」

  孟母在她懷裡泣不成聲。

  「但您放心,我會幫您去找到證據,讓那個人付出代價的。」

  ……

  聽完周庭穎的講述,秦楷銘道:「所以,您回一中,是為了幫孟瑜找證據。」

  周庭穎眼圈一紅:「其實六年前剛出事的時候,我就想過去找,但那時候我還是個高中生,很多行動都受限制,再加上那時候對植物人沒有概念,不知道她會睡這麼久都不醒……我真是太蠢了!現在那麼些年過去了,要找證據談何容易!」

  顧盼握住她的手,誠懇道:「周老師,您現在有什麼線索嗎?我們願意幫您。」

  「你們兩個還是孩子,能幫什麼呢?」周庭穎苦笑道,「我現在只查到,那個人的辦公室常年關閉監控,保安室也被打招呼了,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怕這些年,又有新的受害者產生……我試過進他的辦公室,但他這個人進出門必鎖門,我現在都還沒成功拿到鑰匙。」

  一個人一間辦公室。

  「難道J是……」

  這時,顧盼和秦楷銘都想起機房羅老師對他們說的話——

  「……前幾天碰見我還感慨,醫院說那姑娘挺不了多久了。」

  「……找過班主任談了好幾次,沒想到還是沒有走出來。唉,可惜了。」

  然後就聽周庭穎咬牙切齒道:「李迅,以前孟瑜的班主任,現在的李副校長。」

  關於李迅,一中學子沒少拿他的外表開玩笑。

  說李副校長一把年紀了還留了個半長的頭髮,髮尾往外翹,整個腦袋就像一個「π」,十年如一日。除此之外,他的兩道濃眉和八字眉也很喜感。

  顧盼心想,是很像了。

  ——很像撲克牌裡的J。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47 AM

第三十六章 在解除的邊緣試探

  楊靜提過,侵害孟瑜的那個人抓著孟瑜的把柄,有收藏癖。

  現今李迅擁有自己獨自的辦公室,說不定會把一些「收藏」放在辦公室裡,畢竟放在家裡可能會被妻兒看到。

  顧盼隱隱覺得,這次的逃脫就是讓她找罪證,而既然逃脫即合理,那麼她肯定能在副校長辦公室裡找到什麼。

  李迅辦公室的監控常年關著,對他們反而也是好事。

  這樣的話,就算潛入也難以被發現。

  午休時段,顧盼和秦楷銘來到行政樓副校長辦公室門口。

  顧盼打開老門衛給的手電筒,往門上一照,只見原本不發光的電筒一對到辦公室的大門後,就照出了一束淡淡的紅光。

  ——這間辦公室裡果然有罪證!

  秦楷銘抬手,先是敲了敲門,見裡面沒人回應,於是又用戴了塑膠手套的手擰了一下門把,沉聲道:「門鎖了。」

  顧盼收起手電筒,把那個生鏽的鑰匙拿了出來:「凌晨的那個老爺爺還給了我這個。」

  鑰匙的形狀看起來比鎖眼要大,然而當顧盼把鑰匙頭湊近鎖眼的時候,鑰匙卻自動變化了形態,精準地貼合了鎖眼。

  門被打開了。

  兩人躡手躡腳進來,顧盼也戴上了在校門外便利店買的塑膠手套,把門輕輕關上。

  「這格抽屜有問題。」進來後,顧盼打開手電筒到處都照了一遍,當照到辦公桌第三格抽屜時,老舊的手電筒再次發出紅色的光。她蹲下來,發現上面掛了把密碼鎖,「七位的密碼……」

  秦楷銘走過來,報了串數字:「9937430。」

  顧盼隱隱有點印象,但一時有點想不起來:「這什麼數字來著?」

  秦楷銘提醒道:「那個女鬼告訴我們的數字。」

  「!」

  對了!楊靜說過,孟瑜一個人時經常念叨這幾個數!

  顧盼將這7個數依次輸入密碼鎖,果然,鎖被打開了。

  拉開抽屜,只見裡面疊了一件一中的校服外套,看衣領的標籤是女款。

  秦楷銘皺眉道:「這是孟瑜的校服嗎?」

  「……不一定。」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這件外套標籤上寫的尺碼是一米六五,而顧盼從周庭穎的記憶裡看到的孟瑜瘦瘦小小的,可能一米六都不到。

  應該是其他女生的。

  還有別的受害人。

  顧盼心裡一沉,她戴著手套將校服外套拿起來後,看到藏在下面的一些物件,有潤唇膏、梳子、圓珠筆、手鏈……

  其中,顧盼看到了一個鑲滿紅色水鑽的草莓頭繩,上面還纏了幾根頭髮。

  ——這是孟瑜的!

  秦楷銘的目光則落在一個紙盒上:「顧盼,你看這個。」

  他將紙盒拿起來,小心地拆開,發現裡面放著的是一部過時的直板手機和一個U盤。

  顧盼拿過手機,指了指辦公桌上的電腦:「你看看U盤裡有什麼,我看下手機。」

  秦楷銘倒是很聽從她的指揮:「好。」

  就在搭檔打開辦公室的電腦查看U盤狀況的時候,顧盼長按手機掛斷鍵開機。

  幸運的是,手機裡還是有電的,只是沒有裝卡,開機時的啟動音效突然在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把聲音設為靜音後,顧盼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尋思道:「為什麼李迅要把這部該淘汰的手機放進他的收藏品裡呢?」

  首先,這個手機究竟是李迅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為了確認身份,顧盼查看完通訊錄的聯繫人後,又打開了短信。

  結果一打開收件箱,就看到一封來自備註為「瑜」的短信,發信時間正是六年前孟瑜出事前一天晚上!

  短信內容很簡短:「求求你,放過我吧……」

  隔著螢幕和時光,都能感受到女生的絕望與疲倦。

  顧盼暫時退出介面,打開發件箱,還好李迅好像並沒有刪短信的習慣,發件箱裡還有他給孟瑜發的短信。

  原來就在收到孟瑜那條短信的一個多小時之前,李迅發了條短信過去,寫道:「寶貝,明天早上6點,來我辦公室,不要想著反抗,乖。」

  往下一翻,可以看到不同日子裡李迅對孟瑜的騷擾與威脅——

  「你哭的樣子真好看,讓我興奮。」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我看你是不想在一中待了!」

  「你太瘦了,摸起來都是骨頭,多吃點。」

  「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我就打電話給你媽,跟她說你偷月考題。」

  「我想你了,下課來我辦公室,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

  甚至還有一些赤裸裸的話語,簡直不堪入目,而對比收件箱裡孟瑜的回覆,每一封都是艱難的拒絕與哀求。

  為以防萬一,顧盼還是先用自己的手機把關鍵的幾條短信拍了下來。

  「我這邊也打開了。」秦楷銘粗略地流覽了下U盤檔夾的內容,聲音冰冷,顯然也是有點生氣了,「都是李迅這些年給受害的女生們拍的照片,不止孟瑜。」

  顧盼也站起來,湊到電腦螢幕看了看:「那我們……」

  「喵——」

  這時,熟悉的黑貓出現在了電腦桌上,一雙棕褐色的眼睛靜靜地盯著他們。

  而後,小刺蝟費勁地從黑貓的腦袋上站了起來,著急地揮動著細瘦的前肢,報信道:「顧盼!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快回來了!」

  「童書?!」顧盼驚詫道,「你怎麼在這裡?」

  秦楷銘也看了過來,在這之前他聽顧盼說過童書的事,但這還是第一次聽童書說話,不免感到有些新鮮。

  「這裡的門衛老爺爺說你在調查這所學校的某件事,怕你出事,就通知了我。」童書的語速突然加快,「快藏起來!他們快來了,你們來不及出去了!」

  ……他們?

  雖然心存疑竇,但聽了這話,兩人還是趕快關上了電腦,重新鎖好抽屜,然後一起躲到了角落的窗簾後,那裡正好和窗前的櫃子形成一個小死角,不走近看的話很難看出來藏了兩個人,況且兩人都很瘦。

  童書和豆豆來無影去無蹤,等顧盼想起來時已經找不到它倆了。

  果然,他們這邊剛藏好,辦公室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

  「奇怪,我沒鎖門嗎?」發現鑰匙只需要轉一圈就把門打開後,李迅臉色一變,他快步走進來查看了抽屜,見還好好地鎖著,頓時鬆了口氣,神色稍霽,走回去對著門外笑道,「進來吧。」

  「嗯,報告!」進來的是一個瘦弱的女生,留著齊劉海和馬尾辮,長著張好看的瓜子臉。

  李迅把門鎖上,笑眯眯地摸了摸女生的頭:「傻孩子,就我一個人,還報告什麼。」

  「李校長……」女生一愣,有些尷尬地躲開了。

  李迅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來,坐沙發上吧,我泡茶給你喝。」

  「您不是說只說幾句話就好了?我還有作業呢……」

  李迅收斂笑容,正色道:「沈同學,貧困生補助金的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完的,你要知道,我們學校的名額有限,一般這都是各年級主任內定了的,我是看你成績優異,所以才破格,越過高一年級主任,來插手你的申請的。」

  女生面露難色:「這……」

  李迅親暱地攬著她的肩膀,把她帶到了沙發處:「來,坐,我們好好談談。」

  ——這個發展不太對!

  顧盼回頭看向秦楷銘,這才發現兩人貼得很近,一抬頭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撲到自己臉上。

  她通過口型無聲道:「有貓膩!」

  秦楷銘面無表情,耳朵卻紅到了耳根:「……嗯。」

  「怎麼辦?」

  「你看著辦。」

  「……」

  顧盼乾脆拿出手機,給周庭穎發了條短信。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早就把第三次迴圈時從物理老師那兒要來的手機號碼背了下來。

  她按著鍵盤的時候儘量不發出聲音:「周老師,速來副校長辦公室!我們找到了證據,被困在窗簾後,李迅帶回了一個女同學,很可能圖謀不軌。請您不要一個人來,叫上其他老師或是保安!」

  發完這條短信後,她悄悄把手機的後置鏡頭伸出了窗簾,開始錄影。

  與此同時,沙發那邊的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對勁。

  李迅的手不老實地在女生腿上摸著,一邊還一本正經道:「像你這樣的寒門子弟,我最欣賞了,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還能保持這麼好的成績,真是了不起。」

  女生明顯嚇壞了,霍地站起來:「李校長……」

  李迅假惺惺地問道:「沈同學,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對不起,我,我還有作業要寫,先走了!」說罷,女生快步走向門口想要出去。

  可是她剛轉身,就被李迅站起來從後面抱住了,李迅話裡帶著股狠勁:「沈同學,事情還沒談完呢,急什麼啊?你這樣子,可是拿不到補助金名額的。」

  女生急了,開始叫道:「我不要了,我不要補助金了,你放開我……唔!」

  李迅摀住她的嘴,威脅道:「沈同學,你要是再嚷嚷,我就告訴全校的人你家裡的狀況,你爸被關監獄了,你媽瘋了,而你為了得到補助金的名額,想要來我這裡走後門!」

  女生嚇得臉色慘白,眼淚都出來了,只有一個勁地搖頭:「唔唔唔!」

  禽獸!

  顧盼握緊雙拳,想要衝出去,卻被抓住了胳膊。

  回頭,只見秦楷銘對她搖了搖頭,虛聲說了一個字:「等。」

  不一會兒,女生就已被推倒到了沙發上,李迅俯身按住她,笑道:「沈同學,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大可以跟我講,你還在長身體,補助金那點小數怎麼能把你養得好呢?」

  見此,顧盼再也忍不住了。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辦公室的門就被劇烈敲響了,門外傳來周庭穎的聲音:「李副校長!你在嗎?我找你有事!李副校長!」

  「操!」李迅罵了句髒話。

  他摀住女生的嘴巴,將女生按得牢牢的,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裝作不在。

  接著,室外又響起保安大叔的聲音:「周老師,副校長不在吧。」

  「在的,他在!」周庭穎在不斷地擰門柄,「李副校長,李副校長!」

  但是門被李迅從裡面別住了,根本打不開。

  就在顧盼和秦楷銘遲疑著是否該出去的時候,黑貓突然出現在了辦公室門旁的矮櫃上。

  隨後只見豆豆往前輕輕一躍,站在它頭上的童書伸出兩隻細瘦的小手吊在門鎖上,往下一拉,門鎖打開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黑貓和小刺蝟如煙一般被撞散了,在空中又消失不見。

  「李副校長!」

  打開門,周庭穎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物理老師和羅老師,還有保安大叔。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李迅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逮著個正著,一時間也愣住了。

  「唔唔唔……」女生趁著李迅分神,從他的束縛中掙扎開,滾下沙發,踉蹌地跑向了門口,看清來人時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周老師,鐘老師!」

  「沈怡?!」周庭穎沒想到是自己教的班上的學生,她將女生抱住,安撫道,「乖,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李迅從沙發上起來:「你們……」

  羅老師難以置信道:「副校長,你在做什麼!」

  物理老師回頭對保安大叔道:「打電話報警和通知校長。」

  「好。」保安大叔鄙夷地看了李迅一眼,然後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李迅慌了,他忙道:「這是一場誤會!是這個女同學勾|引我的!」

  「李迅,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周庭穎恨恨道,「有什麼,我們去校長室說,至於你這裡,等警察來搜查吧!」

  李迅失去了理智,形象頓失:「我是副校長,你們敢管我?!」

  周庭穎不管他的叫囂:「羅老師,鐘老師,麻煩你們幫忙把他壓到安保室,不給這個混球銷毀證據的機會!」

  李迅掙扎著,像是被套上繩索的老虎:「你們放開我!」

  但終究是寡不敵眾,保安大叔打完電話後也回來幫忙了,李迅被三個成年男子壓制,再也無法抵抗。

  一行人走後,周庭穎撩開窗簾,對躲在後面的兩人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顧盼把自己的手機遞了出去,「周老師,這裡面我有我剛才錄的視頻,李迅辦公桌第三格抽屜裡有證據,密碼是9937430,裡面的舊手機裡有李迅當年給孟瑜發的短信,U盤裡有李迅拍的一些照片。」

  周庭穎接過手機,低聲道:「手機我等下把視頻拷出來後再還你,到時我就說是我起疑心,在他辦公室放了攝像頭,大不了我被學校開除另找工作,不會提及你們的。」

  「謝謝老師。」

  「不,是我謝謝你們才對!」周庭穎搖了搖頭,然後催促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去上課吧!」

  走出行政樓,在走廊上顧盼和秦楷銘看到一輛警車從遠處開來,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

  聽到這個提示聲,顧盼如釋重負,她伸了個懶腰:「這一天,總算是結束了!」

  對其他學生來說,這一週有7天,但對他們來說,這一週卻有11天。

  秦楷銘也道:「不會迴圈了。」

  「是呀!」

  「也就是說明天要交作業了。」

  「……」

  扎心了,老鐵。

  顧盼捂臉,可不可以再迴圈一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54 AM

第三十七章 在堵車的邊緣試探

  「滴滴滴!」

  還沒行至四中大門前的路,就遇上了塞車,隔著車窗都能聽到馬路上的鳴笛聲。

  顧盼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車外的盛況,皺眉道:「好堵。」

  梁秋君掌著方向盤,無奈道:「現在是放學高峰,通過這兒的私家車也多。」

  顧盼問:「不能不走四中嗎?」

  梁秋君道:「可以是可以,但何曉夢在四中當老師,現在也才下班,我們路過這裡可以接她。」

  「誒,她在四中?教歷史嗎?」顧盼知道去同學聚會的路上要順便接下何曉夢和鄭舸,但還不知道何曉夢是在四中教書,記得她在高中時就是歷史課代表,很熱愛歷史。

  梁秋君也不是太瞭解情況的樣子,只是道:「應該是。」

  等了一會兒,堵車大隊終於動了,梁秋君的白色本田停在了四中門口的大樹下。

  何曉夢穿了素色的連衣裙,很有老師的風範。她打開後座的車門坐進來,談吐都和高中時有了些微變化,她道:「不好意思啊秋君,還讓你特地繞了過來……呀,顧盼也在啊,好久不見!」

  顧盼回頭,微笑:「好久不見。」

  何曉夢把包包放到大腿上,問:「鄭舸呢?本來不是說他先來四中和我碰頭的嘛?」

  梁秋君看了看手機,道:「他剛發消息說在路上碰上了他妹妹的英語補習老師,需要聊會兒他妹學習的事,所以不來四中門口了,說讓我們過了天橋後的第一個路口接他。」

  顧盼奇道:「鄭舸還有個妹妹啊?」

  梁秋君笑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何曉夢接話道:「他妹比他小差不多十歲,現在開學才剛高一,聽說是考去了外國語。」

  還沒開離四中,車輛就又在人行道前堵了一陣。

  連一向好脾氣的梁秋君都有些不耐煩了:「哎,這些人怎麼都不走天橋呢?非要擠這個紅綠燈。」

  抬眼看著空無一人的天橋,顧盼一語不發。

  就聽何曉夢道:「說起來,四中這座天橋耗資不少,聽說修建的目的也是為了保障學生過馬路的安全,緩解交通壓力,但是你想啊,這條馬路這麼窄,上天橋下天橋還要走樓梯,多費事啊,所以走的人當然不多啦。」

  梁秋君應道:「那真是可惜了。」

  何曉夢繼續道:「而且後來在這座天橋上還發生了事故,因此走的人就更少了,現在只有一些小情侶約會或是小團體搞秘密基地什麼的才會去上面。」

  「事故?」

  「其中有一件就是我們快升高中時發生的呀,秋君你不記得了嗎?當時在整個北德市都還挺轟動的,四中初中部有個女生跳橋自殺了。」

  聽到這裡,顧盼心裡一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

  之前還覺得正好的車內冷氣,現在吹到她皮膚上,莫名帶著點令人瑟縮的寒意。

  「哦,我想起來了。」前面的車動了,梁秋君終於把車開了起來,一邊回憶道,「當時好像是因為校園欺凌吧。」

  「是的,聽說那個女生在家不受繼父待見,在學校又長期受到欺負,真的是很可憐。」何曉夢頓了頓,「進四中工作後,我又聽說了更詳細的版本,好像是說當時那個女生的自殺是有導火線的。」

  顧盼終於開口了:「導火線?」

  何曉夢用著一種說故事的語氣說道:「聽說是有幾個經常欺負她的同學知道她一直有照顧學校的野貓,就把那隻貓給藥死了,扔到了她面前。這大概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之後女生就一聲不吭地抱著貓從天橋上跳了下去。」

  顧盼驚訝,這個是她不曾知道的。

  不過照顧學校裡的野貓什麼的,確實像是林疏桐會做的事,小時候林疏桐就很喜歡貓了,一直想養,但林母不讓,後來逮到林疏桐悄悄拿吃的去餵養小學附近的野貓時還把林疏桐狠狠教育了一頓。

  梁秋君嘆了口氣:「四中的人也是,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在說這件事?」

  何曉夢道:「現在相當於校園傳說了吧,學生們還以此為基礎編出了鬼故事。」

  「鬼故事?」

  何曉夢笑了笑:「對啊,因為聽說那是一隻黑貓,學生之間就有傳什麼黑貓的詛咒和報復,自己嚇自己。」

  「哎,真是年輕啊。」梁秋君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顧盼,關切道,「顧盼,你暈車嗎?看你不太舒服的樣子。」

  顧盼:「我……沒事。」

  只是聽到別人把自己好友的死當做談資,有些不適而已。

  由於塞車塞了好一會兒,所以等她們到了下個路口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鐘後了。

  只見鄭舸站在路口,正在和一個女性說些什麼,對方穿著件條紋上衣和藏藍色闊腿褲,背對著車,所以她們只能看到女子半束的烏髮,看不到正臉。

  梁秋君按了下喇叭,鄭舸見車來了,便朝女子揮手告別,然後小跑了過來上了車,坐在了何曉夢旁邊。

  車門一關,何曉夢就忍不住拿他尋開心:「喲,鄭舸,豔福不淺嘛。」

  鄭舸在省會的某大學讀博,最近一個科研專案剛結項,所以他回家休息幾天,正好碰上班長組織同學聚會。他忙解釋道:「什麼豔福,那是我妹的家教老師。」

  何曉夢繼續打趣道:「哎呀,是你妹的老師,又不是你的老師。」

  鄭舸正色道:「別亂說,我們高中時,她還是一中的老師呢。」

  何曉夢問:「誒?是因為做家教工資比學校老師高,所以出來做了嗎?」

  「不是的。」由於車內外的溫差,鄭舸的眼鏡起霧了,他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周老師的事……說來話長。」

  梁秋君笑道:「感覺你倆上車後我電台都不用開了,聽你們講故事就行了。」

  顧盼問:「以前是一中高中部的英語老師嗎?」

  「嗯,我們讀高二的時候她教高一。」鄭舸道,「不過她沒在一中待太久,就和副校長鬧翻了。」

  何曉夢驚訝道:「副校長?李迅嗎?」

  鄭舸道:「對,好像是周老師的一個好友讀書時跳了一中的人工湖自殺,成植物人一直在醫院躺著,有一天突然去世了,周老師因此受了打擊,衝進會議室對著還在開會的李迅說她好友當年是因為被李迅侵犯和威脅才自殺的。」

  「勁爆,還有這回事?那李迅怎麼現在還安坐在校長的位置上?」

  鄭舸把眼鏡重新戴上:「沒憑沒據,學校就當這是一場鬧劇了,最終只有以周老師的辭職收場。但自從出了這件事後,市內其他公立學校都拒絕了周老師的求職,所以周老師才開始進輔導機構當老師。」

  何曉夢露出同情的神情:「誒……」

  顧盼心想,當時只顧著唸書刷題了,學校裡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車內還沒開啟新的話題,就聽梁秋君說道:「快到了,前面就是『老地方』酒館了。」

  ……

  ……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情景再現手套x1,帥氣的隱身耳夾x1,神秘的潤喉飲料x1】

  顧盼醒來,發現自己是在課間休息的時候睡過去了。

  看來記憶碎片的獲取不全是按時間軸來的,這次夢到的場景實際發生在上一場夢之前。

  原來在同學聚會那天,她就已經見過九年後的周庭穎了。

  不過最讓她在意的反倒不是這一點,而是何曉夢說的,有關林疏桐自殺時的細節。

  ——「之後女生就一聲不吭地抱著貓從天橋上跳了下去。」

  黑貓……

  就在她漸漸清醒,開始思索這件事時,秦楷銘從外面走了進來,把她翻蓋手機帶了回來,放在了她桌上,淡淡道:「給,周老師讓你看短信草稿箱。」

  「哦,好。」看來是留了話給她。

  顧盼打開手機,發現周庭穎幫她把電充滿了。

  她先去相冊看了看,發現周庭穎果然已經把那段視頻和照片從她手機裡刪除了。

  然後她才打開短信的草稿箱,發現裡面躺著好幾封短信,應該是因為她這手機對短信輸入字數有限制,所以周庭穎才不得不分幾次輸入。

  「顧同學,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們才好,這些話我不好當面說,怕來你們班找你們的話引起其他人懷疑,所以只有以這種形式來表達,真的太感謝你們了。J已經被帶走了,抽屜和U盤裡的東西以及視頻也被作為證據送上去了,現在校方封鎖了消息,但明天你們應該也能聽到點風聲。」

  「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年齡小,沒有能力,什麼都做不了,但同樣是十七歲,你們卻完成了許多我以前否認這個年齡能完成的事情,也算是給我上了一課吧。還有個消息,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們,那就是孟瑜醒了!就在J被帶走後不久,孟瑜的媽媽給我打來電話,說孟瑜醒了過來,這真是個奇蹟!我等下就會去醫院,我會把受到你們幫助的事情告訴孟瑜和阿姨,她們一定也會十分感激你們的!」

  看到這裡,顧盼愣了下。

  孟瑜……醒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孟瑜和她相關的人的命運都會發生改變,不會和原來世界一樣了?

  孟瑜醒了,暫時可能不會死了,周庭穎也沒有無憑無據地和李迅鬧翻,也不用辭職離開一中了。

  一切都隨著真相大白而悄然發生著改變。

  「說實話,我並不想回一中工作,但是現在,我想一直在一中待下去,我要守護在這裡,做一個關心學生的好老師,保護我的學生們不受到惡意,避免悲劇重演。一想到這點,我就充滿了幹勁!再次謝謝你們,如果以後你們有任何煩惱或是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來找我,我一定盡我所能:-)」

  顧盼微微一笑。

  然而,就在她打開最後一條短信時,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PS:你和秦同學很般配,只要不影響成績,老師支持你們早戀哦!有這方面的煩惱也可以來找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01 AM

第三十八章 在競賽的邊緣試探

  時間密室迴圈結束,一切重新步上正規。

  李迅的副校長職位被撤,被拘留調查;沉睡6年之久的孟瑜從醫院醒來,身體漸漸好轉,每週都在周庭穎和孟母的陪同下復健;那日差點被李迅侵犯的高一女生沈怡則接受了學校的心理輔導,自願非匿名配合調查……

  轉眼就過了一週,即將來臨的秋季運動將一中學子們的注意力從李迅的事件上轉移,新鮮的話題層出不窮,舊的醜聞隨著時間而成為過去。

  但是,那場夢卻一直困擾著顧盼,一個荒誕的猜測在她的心裡越來越清晰。

  她急切需要找到童書確認。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平時都是童書主動出現,她從來都不知道要如何主動找到童書。

  那隻騎著黑貓的刺蝟來無影去無蹤,任意穿梭在這個世界之中,不留下一點痕跡。

  不過,她也暫且無暇去找童書了。

  ——因為這週日上午,就是全國高中數學競賽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北德市的考場在四中,顧盼一開始沒注意看,直到列印准考證的時候才發現。

  她和秦楷銘不在同一間教室考試,中間隔了兩個考場。

  競賽時間從8點開始,這天一早,顧盼就來到了四中,比她平時上學的時間還早了,四中離她家比較遠,她是打車過來的。

  由於來的太早,她暫時進不了考場,於是就一個人在四中校園裡閒逛。

  這所學校對她而言太特別了,她實在沒法靜下心找地方複習。

  四中種了不少梧桐樹,當下還未到深秋季節,已經開始落葉,粗壯的樹幹斑斑駁駁,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學生刻印的痕跡。

  四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在一塊兒,這裡的建築都以灰藍色為主,看起來更襯秋季的蕭索,一棟鐘樓建在其中一座教學樓的上方,巨大的指針無聲地轉動著。

  這還是顧盼第一次走進這所中學的內部。

  參加競賽的學生群主要集中在教學樓前面,沒誰繞到背面來,今天又不上課,所以操場這邊十分清靜,一個人也沒有。

  不像一中的操場有護欄圍成一圈,四中的操場很寬闊,而且是完全開放的,兩個足球門在陽光下白得發亮,草地隨著季節的變化有些發黃。

  顧盼在操場邊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時,一個足球突然砸到了她面前。

  「!」

  這把她嚇了一跳,操場上明明沒人踢球,這球是哪兒來的?

  顧盼心裡一動,從兜裡掏出那副陰陽眼鏡戴上。

  果然,她一戴上那副銀色的眼鏡,就聽到一個少年音響起:「……怪你!我都說等她走了再玩啊!這下怎麼辦!?」

  另一個聲音正處變聲期,是個公鴨嗓:「哎呀,沒事的,她看見這裡沒人,就會以為是風吹的。」

  少年音憤憤:「你吹個風把足球吹得飛起試試!」

  公鴨嗓懶懶道:「這光天化日的,誰會想到鬼呢?」

  ……是鬼。

  顧盼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此時操場上不再是空無一「人」了,有兩個初中生模樣的少年站在草地上,少年音穿著四中灰紅色系的夏季校服,短袖短褲,公鴨嗓則穿著個人的運動服,個子要高出半個頭。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少年音瞪大了眼睛:「她她她她,看過來了!」

  公鴨嗓淡定道:「你放心,她看的是空氣。」

  「她朝我們走過來了!」

  公鴨嗓嘲道:「你都是鬼了,怎麼還那麼膽小啊?她要是能看到我們的話,我就主動邀請你到我墳頭上去蹦迪。」

  顧盼走近,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蹦迪?」

  少年音:「……」

  公鴨嗓:「……」

  少年音嚇得躲到了公鴨嗓的背後:「她、她真的能看到我們!」

  「豬頭,別怕!」公鴨嗓也慌了,頓失方才的從容,「你你你你你,想怎麼樣?」

  顧盼哭笑不得。

  究竟他們是鬼還是她是鬼?

  她被鬧得有點尷尬,解釋道:「咳,我有陰陽眼,所以能看見鬼。」

  「陰陽眼?」公鴨嗓露出驚呆了的表情,「難、難不成你是捉鬼的?」

  一聽這話,他身後的少年音劈里啪啦開始自白:「啊啊啊你不要捉我!我是一隻好鬼!絕對沒有害人之心!死了之後我每天也就過來母校這邊踢踢球而已啊啊啊我做鬼的這幾十年裡從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以前我一直都是晚上才出來的,今天是看球門換了新的所以才沒忍住啊啊啊!對不起!」

  「……」

  顧盼滿頭黑線:「冷靜,冷靜。我不是什麼捉鬼的,我只是個學生,來這裡參加數學競賽考試而已。」

  少年音嚇得眼淚花都出來了,弱弱道:「你,你真的不抓我們?」

  「不抓,真的不抓。」顧盼心想自己長得有那麼凶神惡煞嘛,「不過我有點事情想問下你們。」

  公鴨嗓警惕道:「你一個大活人,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們的?是不是什麼圈套?」

  顧盼懶得糾正他了,直接開問道:「你們見過一個小刺蝟嗎?騎著黑貓,名字叫童書。和這裡以前初中部一個叫林疏桐的女生有關。」

  然而,沒想到兩鬼皆是臉色瞬變,異口同聲道:「不、不認識!」

  「……」這個反應完全不像是不認識的好嘛。

  顧盼一步步印證內心的猜測:「它曾經在四中出現過,對嗎?」

  「我們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少年音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後刻意看了眼鐘樓的時間,突然道,「啊,時間不早了,我要去看我孫女的講故事比賽了!」

  隨機,公鴨嗓也道:「對,這個時間點,我追的電視劇也開播了,走了走了。」

  「哎!」

  顧盼想要叫住他們,但沒想到鬼溜起來比人快,就像每次童書消失的那樣,一下子就化作一團煙霧,不見蹤跡。

  「……」

  這早上8點不到,就有故事比賽和電視劇開播了嗎?

  這已經不叫騙鬼了,這叫鬼騙人!

  讓兩鬼溜了後,顧盼回到四中的教學樓,這個時候考場已經准許進入了。

  她剛準備進去教室,就在樓梯口碰上了宋可菲。

  顧盼有些意外:「班長?」

  宋可菲仍然戴著她的紅框眼鏡,穿著件暗紅色的秋裙,頭髮沒有像上學時紮成雙馬尾,而是放了下來,髮梢還稍微用捲髮棒裹得往裡捲了。她怔了下,露出透著幾分尷尬的笑容:「顧盼,好巧啊。」

  顧盼道:「原來你也參加了競賽呀,老楊還說以為只有我和秦楷銘報名了。」

  有一次數學課上,楊老師在全班面前提到了這件事,所以現在班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顧盼和秦楷銘參加了數學競賽。

  但是卻不知道宋可菲也參加了。

  「我就是報名試試,來體驗一下。」宋可菲把耳邊的碎髮往後撩,目光落在顧盼的銀色眼鏡上,「咦,你近視了嗎?」

  顧盼笑道:「沒有,這是裝飾眼鏡,沒度數的。」經對方這麼一說,她才想起自己還戴著陰陽眼,忙摘了下來,免得等下考試出什麼岔子分心。

  宋可菲微笑道:「對了,你在幾考場啊?」

  顧盼指了指離樓梯口最近的教室:「我在2考場,你呢?」

  「我也在2考場……那秦楷銘呢?」

  「他在第5考場呢。」

  聞言,宋可菲看起來似乎有點失落:「誒,不在一個考場啊……」

  顧盼解釋道:「好像是隨機分的,沒按什麼規律。」

  宋可菲點頭:「嗯……顧盼,我先去上個洗手間哈,一會兒考場見。」

  「嗯,好的。」

  結果宋可菲剛走,秦楷銘就從樓梯口上來了,來的有些遲。

  他今天穿了件藍色的襯衣和深色褲子,沒戴眼鏡,背著黑色的背包,整個人看起來既斯文又清俊。

  看見她,秦楷銘問了句:「狀態還好吧?」

  顧盼朝他比了個握拳的手勢:「百分之兩百!」

  一絲笑意在那對黑眸中漾開,秦楷銘伸出拳頭:「那就好,加油。」

  顧盼與他輕輕一碰拳,為彼此打氣:「加油加油!」

  8點,競賽準時開始。

  一試分8道填空題和3道解答題,基本是高考壓軸難度,涉及的課外知識不多,就是時間比較緊張,只有100分鐘,考到9點40。

  顧盼一路做下來,先把會做的給做了,需要糾結或是費時間的則留在了後面,然而即使這樣,她還是有題沒做完,不過起碼每道題都寫了,沒有留空。老楊說過,解答題最忌諱的就是空白,總要把第一問寫了,能佔幾分是幾分。

  交卷休息二十分鐘後,二試緊接著從10點考到12點,只有4道大題,但難度較大,幾何,數論,代數,組合各一道,把顧盼看得頭皮發麻。

  ——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參加這個競賽的人,大多是理科生,而且不少都準備了至少半年以上,還有專門請了競賽教練的,像她這種臨時報名的,僅僅想靠著這一兩個月的努力就能橫掃競賽題,真的是很天真。

  「交卷!」

  雖然教室裡並不熱,但當收卷鈴聲打響的時候,顧盼已經出了一身汗。

  終於……結束了!

  收拾好文具出來,只見秦楷銘已在外面等她了。

  顧盼大步上前,挑眉道:「學神,感覺怎麼樣?」

  「還好吧。」秦楷銘淡淡道,「走吧。」

  「秦楷銘,顧盼!」

  就在兩人準備下樓梯的時候,宋可菲從後面追了上來,熱情道:「都是同班同學,一起走吧……你倆考得怎麼樣啊?」

  顧盼笑了笑:「盡人事,聽天命吧。」

  宋可菲看向另一個:「秦楷銘呢?」

  秦楷銘簡潔道:「我和她一樣。」

  「……」

  宋可菲臉上的笑容一僵,話題轉換道:「我記了填空題的答案,我們對一下吧。」

  「班長,」顧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考完就忘了……」

  秦楷銘直接道:「不對答案。」

  宋可菲:「……」

  明明是三人的競賽,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09 AM

第三十九章 在破碎的邊緣試探

  競賽剛結束沒有多久,顧盼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林疏桐:盼盼,考完了嗎?

  顧盼:恩,在回家的路上了。

  林疏桐:時間會不會太趕了?要不我們改天約吧。

  顧盼:不趕不趕,正好,你下午有事嗎?

  林疏桐:沒呢,我就怕你休息不好!

  顧盼:沒事的,下午見吧。

  對於這一天,顧盼的日程安排不僅僅是數學競賽和晚自習。

  早在她意識到找不到童書的時候,她就決定從其他地方突破。

  無疑,林疏桐是最大的突破口之一。

  回家吃完午飯後,顧盼就收拾好了,準備出門。

  坐在玄關穿鞋的時候,顧母從廚房出來,問:「小盼,出門啊?」

  顧盼背著書包穿好鞋,回頭道:「媽,我約了林疏桐看電影,看了後直接在外面吃了飯就回學校上晚自習了。」

  顧母恍然:「哦對,你昨天跟我說過了,瞧我這記性,今天出去還買了菜,你爸也加班去了,不回來吃。」

  顧盼笑道:「那就好好做一頓給自己吃,慰勞慰勞。」

  顧母擺了擺手:「自己吃的話就懶得了呀……行吧,一路小心,有什麼事就打電話,我去午睡了。」

  「嗯,午安,我走啦。」

  顧盼和林疏桐約的是上次和宋可菲他們一起買教師節禮物的商場,算是她和林疏桐外公家的中間點,對兩人而言都比較方便。

  週末,商場的影院人比較多,顧盼習慣性地提前15分鐘到了那裡,看別人在影院門口的娃娃機夾娃娃。

  「盼盼!」

  過了大概五分鐘,顧盼聽到林疏桐在叫她,於是她回過頭,只見林疏桐沒穿校服,身著一件印花衛衣和牛仔褲,背著個帆布書包,依舊是紮著兩條麻花辮,看起來十分少女。

  林疏桐小跑過來,忙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是我自己到早了。」顧盼問,「你怎麼沒穿校服呀,看完電影吃完飯後可能沒時間回去換衣服了。」

  林疏桐笑道:「二中沒有一中管的嚴,星期天的晚自習不穿校服也可以。」

  顧盼由衷道:「真好!」這個年紀的女孩,有哪個不想穿著自己喜歡的衣服上學呢?

  林疏桐指了指影城對面的一家奶茶店,道:「離電影開場還有一會兒,我們去對面奶茶店買點喝的吧,等下還可以帶進去。」

  「好。」顧盼也正有此意。

  兩人點完單,坐在奶茶店的高腳椅上等奶茶的時候,林疏桐關切道:「聽說一中副校長因為涉嫌性侵女學生被抓了,真是太可怕了……盼盼,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顧盼笑了笑,「對了,疏桐,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什麼事?」

  顧盼看著她,比劃了下,緩緩道:「你有見過一隻黑貓和刺蝟嗎?那隻刺蝟差不多就這麼大,總是趴在黑貓的頭上。」

  「誒,這是什麼問題?」林疏桐聽這描述覺得有些滑稽,笑起來,「刺蝟嗎?我還沒有在身邊見過真的呢。怎麼這麼問?這是哪部動畫裡的嗎?」

  看到林疏桐這邊是對童書的存在一無所知?

  顧盼怕被懷疑,於是沒再深入地說下去,話鋒一轉道:「奶茶好了,那邊應該也可以檢票了,走吧。」

  這部電影是這幾天各大影院主映的電影之一,國產文藝愛情片,要換作平時,顧盼對這類電影一點都不感冒,但林疏桐卻很想看,所以為了有機會向林疏桐試探有關童書的事,顧盼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裝作同樣感興趣的樣子全程看了下來。

  兩個小時結束,兩人走齣電影院,林疏桐把喝空的奶茶帶出來扔進垃圾桶,評價道:「雖然中間那一段有點狗血,但整體來說還是不錯的嘛。」

  顧盼心道這哪裡是有點狗血,這簡直是相當狗血,但為了不掃好友的興,她沒有說出口,而是道:「我們去找個地方準備吃飯吧,不然趕不上晚自習了。」

  「好。」林疏桐應了一聲,目光卻在無意間掃到某一處時停滯,「咦,盼盼,那是不是你爸?」

  顧盼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身休閒打扮的顧榮輝。

  都說人到中年會發福,但顧父現在也沒有啤酒肚,大概是因為年輕時瘦過頭了,縱使現在胖了也看不出來。他的頭髮仍然濃密,只是鬢角微霜,一對眉眼的特徵遺傳給了女兒,雙眼皮明顯,彷彿還自帶眼線,不說話時神情內斂。

  她爸不是在加班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盼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內心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催促她離開,讓她不要再繼續看下去了,但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叫她一定不要走,面對現實,看下去,好好地看著,她父親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影院門口。

  林疏桐奇怪地用手肘戳了戳她:「盼盼,我們不去跟你爸打個招呼嗎?」

  顧盼的聲音好像是從嗓子眼裡艱難發出來的:「等一下。」

  隨後,只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從洗手間出來,走到顧父面前,親暱地挽上了顧父的胳膊,顧父不僅沒有抗拒,還對女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只見那個女人長髮及腰,穿得很素雅,雖然臉上看得出歲月的痕跡,但笑起來是眉眼彎彎如月牙,臉頰一側有個甜甜的酒窩,從氣質上來說和強勢的顧母完全不是同種類型。

  這時,林疏桐也意識到了不對,拉了拉好友的衣角,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顧盼死死地盯著開始談笑自如的二人,感覺自己心裡的某處城堡轟然崩塌了。

  她這才發現,知道這個事實和目睹這個事實,是完全不一樣的衝擊力。

  前者就像是一場狂風暴雨,下完以後依然可能雨過天晴,裝作不曾有過的樣子,但是後者卻是山崩地裂,等平息下來,所有的一切已經粉身碎骨。

  眼看兩人說說笑笑這,準備檢票進場了,顧盼上前一步,突然啞著嗓子喊了聲:「爸!」

  「盼盼……」林疏桐擔憂地握住了她的手。

  顧父那邊聽到了聲音,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女人見他這神色,也露出有些慌張的神色,鬆開了挽著顧父的手。

  二人的視線投過來,看到了正在往這邊走過來的顧盼。

  顧父一愣,道:「小盼,來看電影啊?這是林疏桐吧,好久沒見了。」

  林疏桐看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輕聲道:「叔叔好。」

  顧盼走近,沒有看顧父,而是直接對那個女人道:「你是誰?」

  女人明顯是有些心虛,說話軟軟的:「我是你爸爸的同事。」

  顧父皺眉道:「小盼。」

  「爸。」顧盼這才看向顧榮輝,她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此時,她很想質問顧父,為什麼要背叛她媽,為什麼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卻還是要做?

  她也想大聲指責他,罵他是混蛋,是人渣,為她媽抱不平,討一個公道,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像小說和電視劇裡寫的那樣,手撕渣男和小三,把兩個人都揍一頓出氣!

  但她沉默了許久,最後說出來的,只有一句與質問與指責都無關的話語:「你穿的這一身,都是媽給你買的。」

  可你卻穿來和別的女人看電影。

  見女兒的聲音帶著哽咽,顧父也慌了,忙道:「小盼,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晚上等我放學回家一起說吧。」顧盼咬著牙瞪著眼,拚命忍住了眼淚,「對了,你們看的是下一場的那部愛情電影吧,男主殘了,女主和男配在一起了,戒指是女配拿的。」

  顧父:「……」

  說完,她便拉著林疏桐轉身走了,而顧父並沒有追過來。

  顧盼心裡有些孩子氣地想道,至少那兩人的電影是沒法好好看了。

  怎麼會呢,她爸怎麼會真的出軌了呢?

  明明,明明他們家之前是那麼溫馨啊……

  林疏桐看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手忙腳亂地翻起書包,遞來一張紙巾,蹩腳地安慰道:「盼盼,別太難過,說不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嗯。」顧盼不想讓她太擔心,所以沒說出前情,但她心裡知道,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存在什麼誤解了。

  林疏桐轉移話題道:「今晚吃日料吧,我請客!今天出門前我外公給我錢,讓我們去吃頓好的!吃頓好吃的就什麼都不煩惱了!」

  顧盼垂著眼睛,睫毛上都是水汽:「好。」

  坐扶手電梯下樓進到了店內,林疏桐點了一份香芒鰻魚粒蓋飯,她隨便要了一份叉燒豚骨拉麵,可能是想讓她開心點,林疏桐還多點了一份壽司拼盤。

  顧盼知道,這一頓吃下來少說也要一兩百,林疏桐的外公再怎麼大方,也不可能一次出門給她那麼多錢,肯定是林疏桐拿自己平時攢下來的零花錢補上了。

  面對好友的好意,她真的很想暫時把父親的事情拋之腦後,露出一個讓人放心的微笑,但她發現,這件事和其他事不同,無論怎麼樣她都提不起精神,光是抑制住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儘管自己內心已經二十多歲了,但面對這種事,她還是感到了無助。

  林疏桐費盡心思地找了許多話題來說,突然,她想起看電影前顧盼的問話,於是道:「其實小時候每次受欺負,我都在想,要是我變成一隻刺蝟就好了。」

  顧盼看向她,眼眶還是紅色:「嗯?」

  林疏桐笑道:「長滿了刺,就算一動不動,但也能保護自己,這樣那些壞心眼的人就不敢拿我怎麼樣了。」

  顧盼怔了怔。

  她想起來了,小學的時候有次作文題目是半命題,題目是「我想成為______」,當時大家都是寫的想成為哪種人或是長大從事哪種職業,她寫的是「我想成為一名警察」,白知遙寫的是「我想成為一名設計師」,還有些人「我想成為一個老闆」或是「我想成為一名富翁」。

  唯獨林疏桐不同,她寫的是「我想成為一隻刺蝟」,當時還被班上的人嘲笑了。

  「雖然我沒見過刺蝟,但黑貓見過哦。」林疏桐吃了塊壽司,不緊不慢道,「初中的時候,我經常餵養學校的一隻流浪貓,它就是隻黑貓,長得很漂亮呢!初二我被接到外公家後,就問我外公,我能不能養隻貓,沒想到我外公同意了,現在那隻貓被我養在家裡了。」

  顧盼的心緊了一下:「疏桐,你的那隻貓叫什麼名字?」

  林疏桐含著筷子:「唔,我看它長得像黑豆一樣黑……」

  「所以取名叫豆豆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15 AM

第四十章 在公園的邊緣試探

  吃完日料後,兩人便各自回到學校上晚自習了。

  晚自習放學後,顧盼和秦楷銘去車庫取車。

  兩人的車停在一起,把自己那輛開鎖後,顧盼道:「學神,今天我不和你一起走了,我有點事,要騎另一條路。」

  秦楷銘抬眼看她:「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顧盼說出早就想好的說辭:「我家今晚沒有人,所以我騎去親戚家住一晚。」

  秦楷銘跟著她一起把車推到了校門口,才道:「好,注意安全。」

  「嗯嗯。」

  說著,顧盼上車,車頭一轉,騎向了與回家的路相反的方向。

  夜色之下,女生騎車的背影十分單薄,就像是秋季的一片葉。

  大概騎了有十來分鐘,她拐進了一個公園。

  這個時間點,公園內還有些許散步的行人,不過大多都在往回走了,和顧盼的方向相反。

  只見她進公園後又騎了一段,才在一片草坪前停下。她下車鎖車,然後在草坪邊沿的路緣石上坐下。草坪前是一塊寬闊的平地,鋪著一層路燈的白色燈光。

  四周寂靜無人,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心情,抱著膝蓋放聲哭了出來。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經常來這個公園散步,在這片草坪上野餐。以前她的這輛單車還是顧父在用,兩個大人吃飽後,就放她一個小孩坐在餐布上看書,自個兒跑去浪漫去了,在草坪前的平地上騎起車來。

  顧父騎車又穩又快,顧母坐在後座上,髮梢被風撩向天際,她一手拿著在公園內小販手裡買的泡泡水,一手拿著泡泡圈,朝著草坪的方向輕輕一吐,成群結隊的彩色泡泡便斜斜地飛到小顧盼身邊,就像童話書裡的夢幻場景。

  然而此時,所有這些美好的過往,也都像是這些泡泡一樣,「啪」的一下在她面前破掉了。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顧盼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抵在了她頭上。

  她心裡一跳,這才冷靜下來幾分,剛才她光顧著發洩了,都沒有想到安全問題。

  不過待她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盒包裝從未見過的草莓奶茶,還是溫的。

  再往上看,逆著路燈的光線,她看到了一張熟悉俊臉。

  「秦楷銘?」一時間,顧盼驚得來眼淚都止住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楷銘穿著校服,背著書包,仍然是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冷漠:「你流失了很多水分,喝吧。」

  「謝謝……」停止哭泣後,顧盼確實覺得有點口乾,還有點頭暈,應該是哭得有些缺氧了。她接過奶茶,有點難為情,「你,你都看到了?」

  秦楷銘在她身旁坐下:「一點點。」

  「……」總感覺是全部看見的意思。

  顧盼用吸管戳開奶茶,喝了一口,只覺得這個奶茶沒有統一的草莓奶茶那麼甜,口感卻更加醇厚。

  可能是因為甜食真的能讓人愉悅,喝了後她覺得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一瞬間她方才的悲傷都減輕了重量,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這也太神奇了吧?

  顧盼重新看了下奶茶的包裝。發現上面的生產商名稱也是聞所未聞。她好奇地問道:「這奶茶你在哪兒買的啊?怎麼都沒見過?」

  秦楷銘別過目光道:「不知道,家裡拿的。」

  「好吧。」顧盼想起自己最初的疑惑,「對了,你怎麼過來了?我不是跟你說我去親戚家了嗎?」

  秦楷銘看著她,幽黑的眼眸映出她的臉龐:「顧盼,我說過,你不適合撒謊。」

  服氣。

  顧盼此時居然還有一絲想笑,她拿出手機想看時間,卻發現螢幕上有好幾通來自家裡的未接來電。她飛快地將手機又合上了,收回兜裡:「很晚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你家裡人該擔心了。」

  秦楷銘問:「那你呢?」

  顧盼道:「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你家裡人會擔心的。」

  「我知道,尤其是我媽,最愛操心了,她……」說到這裡,顧盼頓了頓,心裡又難過起來,聲音有點沙啞,「她真的很幸福。」

  秦楷銘應道:「嗯。」

  「我爸我媽,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們很恩愛,很默契,非常合拍。」

  「嗯。」

  「我爸特別愛我媽,每年情人節都會送我媽玫瑰,在我媽生日那天還會親自下廚。」

  「嗯」

  「他們都這個歲數了,還喜歡偶爾搞搞小浪漫,讓我這個女兒當電燈泡,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嗯。」

  然而,顧盼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對著秦楷銘露出一個像哭一樣的微笑,說道:「這樣,你也看得出我是在說謊嗎?」

  秦楷銘眼波一顫,但依然平靜道:「但這些都是以前真實存在的吧。」

  顧盼奇道:「你真的是神嗎?怎麼這都知道?」

  秦楷銘只是淡淡道:「因為你的語氣裡,有懷念。」

  不是對現有生活的描述,不是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而是對過去美滿的懷念。

  顧盼喝著奶茶,過了數秒,小聲地問了句:「學神,是不是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秦楷銘想了想,回答道:「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顧盼重新看向他:「嗯?」

  秦楷銘道:「既定的事實,永遠都會是那個樣子,變的只有你對它的瞭解與看法。」

  顧盼一愣。

  是啊,事實是不會變的。

  她一直以為她的父母恩愛和諧,但事實上有多少矛盾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苗頭?

  顧氏夫婦感情破裂的事實是不變的,變化的只有她對這件事的認知。

  從最開始的全然不覺,到聽說真相,再到今天的眼見為實。

  不是她父母的美好幻影突然破碎,而是直到今天,她才終於伸出手,把那夢幻般的泡泡一一戳破了。

  「有一個說法,說一個人即使不是好的丈夫,也不影響他做一個好的父親。」顧盼悶悶道,「但是我覺得,如果他不是一個忠誠的丈夫,那就算他對子女再好,他也不算個好父親。」

  「充分不必要條件。」秦楷銘言簡意賅。

  「嗯……那你覺得呢?」

  秦楷銘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我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也不能給你很好的建議。」頓了頓,他又接著道,「但是,既然事實已經發生了,就要學會接受它,總是沉湎於過去,因為今昔對比而難過,並不能解決什麼,只會讓自己鑽進牛角尖裡。現在的情況雖壞,但沒有壞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顧盼笑了笑:「感覺你都猜出來我這邊是發生什麼事了。」

  「結合你月考那天說的,能猜個七七八八。」秦楷銘緩緩道,「你的看法的確能為這件事的解決產生一些影響,但能最終解決這件事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父母,他們兩人才是主導這件事最終結果的主角。」

  確實如此。

  雖然對方的安慰很是直男,但顧盼確實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

  她站起來,拍拍褲子:「你說得對,在這裡哭哭啼啼也無濟於事,走吧走吧,不早了。」

  「顧盼,你父母的事,我幫不上任何忙。」秦楷銘也站了起來,聲音沉穩又堅定,「但是你的事,我會全力以赴。」

  顧盼一愣,隨即輕聲道:「謝謝你,秦楷銘。」

  騎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但也並沒有覺得尷尬。

  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夜風,顧盼心裡想,能認識學神真好。

  能有學神這個朋友真好。

  能和學神搭檔真好。

  等顧盼回到家的時候,顧氏夫婦已經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換作平常,顧母肯定會劈頭蓋臉地說她一頓,但她現在應該是從顧父那裡知道了下午的事,所以她沒有對顧盼的晚歸多加責怪,只是道:「小盼,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兒了?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顧父也坐在沙發上,穿的不是睡衣,但也不是下午那套衣服,大概是見她那麼晚沒回來,重新換了衣服準備出去找她。見她平安無事,顧父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媽都要擔心死你了。」

  顧盼道:「我沒事,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只是一個人待了會兒。」

  顧母伸手想接過她的書包,一邊道:「小盼,我聽你爸說,你下午碰見他了,其實你誤會了,那是……」

  「媽,不用再騙我了。」顧盼沒把書包給她,「我都知道了,我還知道你打算在我高考後離開北德,跟著我去我大學所在的城市。」

  顧母怔了怔,一時間說不出話了。

  顧父沉聲道:「小盼,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顧盼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所以我這只想告訴你們,不用顧及我的心情,我不想你們為了我而勉強繼續在一起,那樣的話我會更難受,寧願你們分開。」

  顧母還在試圖展開笑容:「這孩子胡說什麼呢,離婚什麼的……」

  「媽,爸,我問你們,如果以後我的另一半婚內出軌了,你們願意看到我繼續和他假裝恩愛地活下去嗎?」顧盼打斷道,「你們這樣,就好像是在教我,為了孩子一切都可以忍受,以後受到這種委屈和背叛也該咬著牙忍下去。」

  她說完這句話後,客廳陷入了一片沉默。

  顧母最先開口,卻是轉移話題道:「不早了,快去洗漱吧,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呢。」

  顧盼堅持道:「我是說真的,我不知道你們瞞了我多久,但我不想這個假像再持續下去了。無論繼續選擇在一起還是離婚,你們都不用考慮我。」

  「怎麼可能不考慮你?」顧母臉上失去了笑容,「你明年就要高三了!」

  顧盼道:「高三又怎麼樣?如果是怕我的心情影響我的成績的話,我可以說,長痛不如短痛,天天看你們演戲,我反而更糟心!」

  顧父起身:「小盼,這是爸爸的錯,你現在太激動了,好好睡一覺吧。」

  「我沒有太激動,不要老把我當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顧盼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但聲音還是不由地抬高了,「我知道離婚不簡單,牽扯到很多問題,如果你們真的不想離婚,爸你就趕快跟那個女的斷乾淨,可是如果爸你不想和那個女的分開,那我建議你們離婚。」

  「小盼……」

  顧父伸出手,想要像小時候那樣安撫她。

  然而這次,顧盼卻躲開了。

  她看著顧父,終於忍不住說出了今晚最情緒化的一句話——

  「爸,你讓我感到膈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22 AM

第四十一章 在詛咒的邊緣試探

  一早起來,顧盼的眼睛都是腫的。

  穿好校服背著書包從房間出來,只見顧母的眼睛也紅紅的,看來昨晚也沒睡好,神情透著疲倦,她平靜道:「你爸說他暫時出去住。」

  顧盼點了點頭,情緒也很低落:「嗯。」

  顧母看著她,嘆了口氣:「既然你都撞見了,那媽也不瞞你了,那個女人叫曹慧,是你爸以前讀書時的初戀,他們……」

  顧盼打斷她:「媽,你想離婚嗎?」

  顧母沉默了片刻,才沉沉地說:「能離的話就離吧。」

  「嗯……」

  顧母轉而問道:「如果真的我和你爸真離婚了,小盼你想跟誰?」

  顧盼低聲道:「我想跟你。但我怕成了你的累贅。」

  「想跟我就好,跟著媽媽吧。」顧母眼睛泛著淚光,但她終究是沒讓眼淚落下來,她輕聲道,「媽媽有你就夠了。」

  倆母女在餐桌上相對沉默地吃完了早飯,顧母進廚房把水杯放進顧盼的書包裡,把她送到玄關處。

  走之前,顧盼注視著她,緩緩道:「媽,就算離婚了,你也不是只有我。你有你的事業,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你的興趣愛好,你的世界依然繽紛多彩,甚至在未來的日子裡,你還會收穫更多的東西。你現在失去的,也只是你擁有的那麼多東西裡壞掉了的那部分而已,只是一個部分。」

  顧母的淚水終於落下來了,她抱住顧盼:「小盼,你真的長大了……」

  顧盼有些難過地想,是啊,我長大了。

  但長大了的我,依然改變不了什麼。

  離開家後,顧盼騎車到了學校,一路上腦袋裡亂極了,她開始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太過衝動了,同時也很動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然而木已成舟,生活不是可迴圈的密室。

  她無法再迴圈一天回去根據結果的傷害程度來不斷調整自己的決定。

  把車停在車庫,剛到樓梯口,就聽白知遙喊她道:「小盼!」

  「知遙。」顧盼回頭,說話都沒什麼精神。

  白知遙一下子就愣住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盼垂下眼瞼,只是道:「家裡出了點事。」

  「如果想要訴說的話,我隨時都等著。」白知遙握住她的手,並沒有多問,只是安慰道,「沒事的,所有事情都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

  「嗯……」

  應該是想轉換話題,白知遙問道:「昨天數學競賽怎麼樣?難嗎?」

  顧盼道:「比我想像中難,不過也盡力了。」

  白知遙微笑道:「不管怎麼樣,就算競賽結果不盡人意,這段時間你的數學成績也因此有所提高啊,以後回憶起來,也是很充實的經歷。」

  「謝謝你,知遙。」感受到了好友的溫柔,顧盼覺得自己也不能放任自己沮喪下去了,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主動道,「對了,昨天下午我和疏桐去看了電影。」

  白知遙神情一滯:「林疏桐?」

  顧盼道:「對呀,現在她在二中,感覺過得還不錯,沒有人欺負她了。」

  聽完昨天林疏桐的話後,她更加肯定了內心的猜測。

  現在想來,過去林疏桐在四中的奇特經歷,多半也和童書有關。

  如今唯一差的,就是和童書的對證。

  可是她卻找不到那隻小刺蝟和黑貓。

  沒想到白知遙反而沉默了,過了會兒才問:「你什麼時候和她重新聯繫上的?」

  「上個月和班長他們去買教師節禮物時碰到的。」顧盼頓了頓,這才想起這事還沒告訴過白知遙,事情一件接一件來,她都差點忘了,於是忙道,「抱歉,知遙,我本來想第一時間告訴你的,但後來忙著複習競賽題,就忘了……我的意識裡還一直以為我早告訴了你。」

  白知遙搖了搖頭,沒有計較:「沒事,只要她沒再像小學一樣給你添麻煩就行。」

  顧盼問:「這幾年你有聯繫過她媽?」

  白知遙的回答很乾脆:「沒有。」

  顧盼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道:「那下次我們一起出去玩吧,敘敍舊。」

  白知遙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小盼,其實我和林疏桐的關係並不……」

  「白知遙,你可算來了!」就在這時,應該是在樓上聽到了她們的聲音,沈溪菱跑下來,面露慌色,「你座位上出事兒了!」

  座位上出事?

  顧盼和白知遙相視一眼,然後跟著沈溪菱快步上了最後一段樓梯。

  一邊走著,沈溪菱一邊用著較快的語速解釋道:「不知道是誰在你抽屜裡塞了個袋子,裡面放滿了信,我剛交作業時不小心撞到了你的桌子,袋子就掉了出來,信散了一地。」

  「信?」

  顧盼疑惑,是給知遙情書嗎?

  但是誰會一次性寫一袋?

  聽到是信,白知遙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什麼。

  進班門前,沈溪菱說道:「大家不知道怎麼幫你收拾,感覺這種信給你放回去也不好……你做點心理準備吧,感覺就是有人惡作劇。」

  三人一進班門,就聽童笑苒有些委屈道:「李驍,你幹嘛呀!」

  李驍站在白知遙座位前,手裡抓著一封信,對著其他同學高聲道:「這種玩意兒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白知遙不會做這種事的!如果連我們都不相信她,我們還叫同班同學嗎!究竟是哪個王八蛋把這些東西塞人家抽屜裡的?!」

  這時,顧盼她們進來了,班上同學們都投過來微妙的目光。

  走近白知遙的座位,只見地上散落著二三十封信,每一封上面都貼了列印著「殺人犯白知遙」幾個大黑字的白條,十分惹眼。

  顧盼難以置信道:「這是誰幹的?」

  白知遙默不作聲,蹲下去把信一封封撿起來。

  李驍看起來比當事人激動多了:「白知遙,別難過,我們去查監控!看是誰那麼缺德做這種事!肯定是我們班有人塞的,今早上就沒外班的人進來!」

  見李驍這麼為白知遙出頭,童笑苒醋意橫飛,臉色鐵青:「李驍!」

  宋可菲道:「這些信先收著,我們可以告訴班主任,徹查這件事。」

  顧盼蹲下來,撿起其中一封,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是一張疊好的A4紙,上面印滿白知遙的名字和詛咒的話語。

  她捏著紙張的手都不住在抖。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人這麼過分!

  然而還沒待她將內容完全看完,信就被白知遙奪了過去。

  「不用了。」白知遙垂著眼,看不清神色,「不用了……」

  顧盼擔心地握緊了她的手:「知遙。」

  白知遙抱著所有信件站了起來,微微欠身道:「不好意思,給班裡的大家添麻煩了,不用幫我做什麼,等過段時間這些無聊的人自討沒趣,就會消停了。」

  李驍上前一步:「可是……」

  白知遙轉身,逕自道:「我去丟掉這些東西。」

  見她走出教室,顧盼也不放書包了,跟著她走了出去。

  兩人走到樓層的垃圾桶前,白知遙將信一封封撕碎,然後扔進垃圾桶。

  顧盼以為她會哭,然而她沒有,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精緻的臉龐就像是沒有生命的陶瓷娃娃。

  顧盼從未見過她這副樣子,忙道:「知遙,別放在心上,這些人都是吃飽了撐的,瞎編亂造的,沒有任何根據。」

  然而白知遙卻道:「有根據的。」

  顧盼一頓:「什麼?」

  白知遙如羽般的睫毛顫了顫,但她的語氣依然很冷靜:「屍檢報告發現孫建不只是酒駕,好像還有別的原因,所以現在無法斷定孫建是因為醉駕所以出的車禍,還是因為那個原因造成的不良效果而出的車禍。」

  居然還有這回事?

  顧盼心裡一緊:「你從哪裡知道的?是不是孫建他媽媽又找你麻煩了?」

  「其實,就在前幾天,警察來找我問話了,不過細節還是對我保密了。」白知遙輕描淡寫道,「孫建喝完酒後來找過我,所以警方懷疑是我對他做了什麼。這件事孫建家裡好像瞞住了他媽媽,免得她再出來惹事,現在她被送去國外靜養了。」

  顧盼愣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知遙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這麼一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凶手?」

  顧盼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相信你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白知遙有些疲憊地笑道:「對啊,要是我對孫建都沉不住氣要殺他,那這個世界上我要殺的人太多了。」

  顧盼覺得此時身邊的好友十分陌生:「知遙,你別嚇我。」

  白知遙幽幽道:「小盼,你所瞭解的我,都是我願意讓你看到的我好的部分啊。」

  「知遙……」

  「你不用擔心,這些信我不是第一天看到的。」撕完所有的信,白知遙拍了拍手上的紙屑,故作輕鬆道,「從孫建出事後,我就每天都會收到一封這個信,一直沒理會,沒想到今天來了個大的,我還以為會趁運動會我們都不在班裡時再來呢。」

  看著白知遙冷靜的側臉,顧盼突然意識到,或許她真的一直都未曾真正瞭解過她的好友。

  而同時,提起孫建的事,她突然覺得有點古怪。

  ——當初孫母帶人來學校門口的時候,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為什麼他們能認得白知遙?

  他們當時碰見從校門外吃飯回來的白知遙,真的只是巧合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31 AM

第四十二章 在選擇的邊緣試探

  顧盼本想細究,然而好像真如白知遙所說,那些詛咒信之後就沒了下文。

  ——那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彷彿不過是孫建的幽靈不甘就這樣被徹底遺忘,徘徊在人間的最終之際掙扎了一下,在人們的視線中突然冒了個影子,隨後便銷聲匿跡了。

  很快,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就要來了。

  重生前,她因目睹了秦楷銘的死亡而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一直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直到秋季運動會結束後才返校的,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經歷高二這一年的運動會。

  運動比賽佔週六週日兩天,在這之前的週五是運動會的開場,上午是各個班走方陣,下午是全校的文藝匯演。由於班級太多,除了高二年級尖子班的節目是必須申報的以外,其他班都是報名參加。

  顧盼他們班最開始想要搞話劇,討論了許久劇本選什麼,但卻因班主任的一句話打消了念頭——學校規定,如果要演劇的話,儘量得具備紅色要素,反映出主旋律。

  歷史劇什麼的,比情景劇要麻煩多了……

  所以最終,20班申報的節目是合唱。

  中規中矩,連曲目都是絲毫沒有什麼新意的《明天會更好》。

  不過也有好事,那就是因為要排練合唱,所以在臨文藝匯演的前兩週裡,班主任准許學生們每晚抽最後一節晚自習的時間到音樂室去,其他班也大多都是利用晚自習準備的。

  沈溪菱是20班的文娛委員,一學年的工作量基本都集中在這段時間了,她請了音樂老師簡單地幫班裡的人分了聲部。他們班人少,分不了高中低音,就只分了和聲和主聲,一聲部是主旋律,二聲部是和聲。

  顧盼和白知遙被分在了一聲部,秦楷銘在二聲部,沈溪菱是女聲領唱,陳傑是男聲領唱。

  眼看後天就是匯演了,班裡的排練已經進入了尾聲。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20班的人就都紛紛背著書包去排練了,這樣的話排練結束就可以直接解散回家。

  顧盼背著書包,和白知遙一起下樓去多媒體樓的音樂室排練。

  沒想到剛走到通往多媒體樓的空中長廊,就碰見一個班排練完節目返回教學樓上最後節晚自習。兩人先在路口等了會兒,等人稍微少一點才走上長廊。

  然而這時,還是有一個女生迎面撞到了白知遙——

  「知遙,小心!」

  顧盼眼疾手快,趕忙扶住差點被撞倒的白知遙。

  白知遙被撞得有點懵,抓住好友的手:「沒事。」

  只見撞過來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生,一套校服穿得吊兒郎當,眼睛上貼了假睫毛。

  她沖白知遙笑了笑,語氣裡沒有一絲歉意,反而滿是挑釁:「哎呀,學妹,真是不好意思呀,把你撞疼了沒啊?」

  白知遙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沒事。」

  是故意撞的。

  顧盼心想,這個人一來就管知遙叫學妹,肯定是認識知遙,故意撞上來的。

  也就是說,這個女生是高三的?

  她上前一步,將白知遙護在後面,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假睫毛陰陽怪氣道:「喲,你是學妹的朋友?現在還有敢當白知遙學妹的朋友呀?」

  「你……」

  就在顧盼皺眉準備反駁的時候,假睫毛被一個女聲叫住:「乃婧。」

  循聲望去,只見叫住假睫毛的是一個極其清瘦的女生,單耳戴著一枚黑色耳釘,她身材嬌小纖細,但氣場卻很強,披著微黃的長髮,一雙褐眸眼神凌厲。

  她走過來道:「乃婧,不要惹事。」

  一個高大的男生跟在她身後,看來是同級的。

  假睫毛在她面前氣勢頓無,只是狠狠地瞪了眼白知遙,然後不甘心道:「輕妍,你看著她難道不生氣嗎?要不是她,阿建他也不會……」

  高個男生眉頭一皺,聲音低沉,具有威懾力:「楊乃婧,有完沒完,少惹事。」

  假睫毛看來很怕那個男生,立馬就住嘴不再多說一個字了,乖乖跟著他倆走了。

  從頭到尾,那個黃頭髮的女生都沒有看顧盼和白知遙一眼。

  待她們走後,顧盼看著他們的背影問道:「知遙,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白知遙搖了搖頭,「但聽那個女生說『阿建』……可能是孫建的朋友吧。」

  顧盼語氣複雜道:「那些信……會不會就是他們發的呢?」

  【叮咚!您已觸發隱藏密室!】

  「……」

  顧盼嘴角一抽,真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了。

  【您沒有聽錯,此隱藏密室為非必選密室,您可選擇是否進入。如若選擇進入,可與您的搭檔一同飲用系統獎勵的神秘潤喉飲料正式觸發,如若選擇忽視,4小時內不飲用獎勵潤喉飲料則自動作廢,請您盡快作出選擇。】

  ——這次還可以作選擇?

  白知遙見好友突然沒了回應,於是喚道:「小盼。「小盼?」

  顧盼回過神來:「知遙。」

  「你在想什麼呢?」白知遙以為她是因為思索孫建的事情所以走神了,「我都說了,無論是不是他們寫的,都不重要了,別為我擔心。」

  顧盼道:「嗯……」

  雖然是可選擇性的,但既然能觸發逃脫,那說明這並不是不重要。

  兩人踩著第三節晚自習的上課鈴走進了音樂室,此時班裡的人已經來齊了,靠門口站的是二聲部,靠裡面窗戶站的是一聲部。

  走過站在二聲部的秦楷銘面前時,顧盼稍微停了下,低聲道:「聽到了嗎?」

  秦楷銘垂眼注視著她:「聽到了。」

  「要選嗎?」

  「選。」

  「選什麼選什麼?」排在秦楷銘身旁的陳傑對兩人的交談十分八卦,很沒眼色地湊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呢,怎麼感覺在對暗號似的?」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我們在說一道地理多選練習題裡選不選D。」

  陳傑頓時失去了興趣,縮了回去:「真是學霸!好不容易休息一節課還討論練習題,你們不累嗎?厲害厲害。」

  顧盼趁這個空檔趕緊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隨即就聽為這次合唱付出許多心血的沈溪菱沖陳傑道:「陳傑,別以為不上課就是讓你休息的,等會兒好好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和聲都會被帶跑!」

  聞言,同學們都是一片哄笑。

  顧盼不知道這聲部究竟是依據什麼分的,不過還好把她分到了一聲部唱主音,要不然她肯定會和陳傑一樣跑掉跑到北極去。

  說起來,她還沒聽過學神的聲音唱歌是什麼樣子呢,他倆站的位置相隔太遠了……

  開完聲合了兩遍後,是休息的時間。

  顧盼本來準備去找秦楷銘說密室逃脫的事,結果她剛準備往那邊走,宋可菲就叫住了她:「顧盼!」

  「怎麼了,班長?」

  宋可菲拿著譜子,笑道:「『傾訴遙遠的祝福』這裡我還是有點掌握不好節奏,你可以教一教我嗎?」

  顧盼感到有些意外:「你該去問溪菱啊,我唱的也不好。」

  宋可菲吐了吐舌頭:「沈溪菱都教了那麼多次了,我要是去問她,她肯定覺得我沒好好學,會生氣的。顧盼,你就幫幫忙嘛。」

  顧盼側頭看向不遠處的秦楷銘,沒想到對方也正在看向她。

  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後,顧盼重新看向宋可菲,接過她的譜子,指點道:「『遙遠的祝福』要連在一起唱快一點,我先連著前面一句唱一遍給你聽。」

  「嗯嗯!」

  ……

  排練結束,顧盼和秦楷銘騎車回家,這才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

  聽顧盼講了晚上在長廊上發生的事後,秦楷銘騎著車,沉聲道:「你是說,這次的密室逃脫是在你懷疑那幾個人時觸發的?」

  「嗯。」顧盼思索著,「所以我覺得孫建這件事還有後續,如果完成這次逃脫的話,說不定能幫到知遙一些。」

  秦楷銘認同道:「的確有可能。」

  顧盼奇怪道:「但這次進入逃脫居然還要使用之前獎勵的道具……這還是第一次,難道說喝了那個潤喉飲料後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秦楷銘在排練中途休息時看過了,於是道:「使用說明沒寫,在賣關子。」

  顧盼還沒來得及看物品使用,只是根據之前的經驗道:「會不會像那個記憶讀取液一樣,要通過一些手段才能獲得真正的物品說明?」

  秦楷銘淡淡道:「它說了,第一次喝了後才會顯現。」

  顧盼:「……」

  這是什麼坑人的操作?!

  遇上紅燈,顧盼正好停了下來,有時間取出上次逃脫時間密室而獲得獎勵。

  是一瓶粉紅色飲料,長得有點像小瓶的芬達,但沒有外包裝。

  【神秘的潤喉飲料:據說是喝了後能進入隱藏密室的飲料,藍瓶的是薄荷味,紅瓶的是草莓味,純天然無任何添加劑色素,只需一口,就可獲得持續4天的神奇效果,請使用者做好心理準備,慎重飲用。註:在使用者第一次飲用生效後使用說明會自動更新。】

  做好心理準備,慎重飲用……

  顧盼有種不好的預感。

  秦楷銘察覺到了她的猶豫,道:「如果不想喝的話就算了吧。」

  「沒事,我只是對於完全不確定的東西有點害怕,」顧盼坦白道,「我得把所有情況給預想一下,不然總感覺心裡沒底。」

  然而秦楷銘無情地揭穿道:「不可能把所有情況都預想到的。」

  「……」你是魔鬼嗎?

  接著,又聽他道:「不要總想著未知帶來的總是驚嚇,說不定是驚喜。」

  「我怎麼覺得不太可能是驚喜……」顧盼扶額,「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就是……完全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啊……」

  綠燈亮了,兩人依舊停在原地沒有走。

  暖橘色的路燈勾勒出秦楷銘英俊的輪廓,他緩緩道:「不也挺好的嗎?每天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顧盼哭笑不得:「哪裡好了?」

  「以前每天的日常就是上學,吃飯,學習,放學,睡覺。」秦楷銘抬頭看了眼夜空,勾了勾唇角,「但自從被你救了後,生活都變得不一樣了,時不時就有新的問題和挑戰,很有意思。」

  顧盼佩服道:「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冒險精神的。」

  「那要看是和誰冒險吧。」

  他這句話說得太輕了,顧盼沒聽清:「嗯?」

  然而秦楷銘並沒有複述,而是拿出他的那瓶藍色潤喉飲料,問道:「喝嗎?不是說要同時喝才生效嗎「嗯……」顧盼想起月考後白知遙紅著眼睛,心下一橫,擰開瓶蓋,「喝吧。」

  就在二人同時喝下一口的時候,提示音響起了——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4天內順利通關。】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盼查看飲料的物品說明,發現也並沒有自動更新。她疑惑道:「怎麼回事?」

  秦楷銘將飲料收了起來,推測道:「可能明天一覺醒來才生效吧。」

  顧盼幽幽道:「不會一覺醒不來了吧……」

  秦楷銘:「……」

  這時,兩人都不知道第二天一覺醒來會發生什麼。

  ——要是他們知道的話,一定寧願一覺醒不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37 AM

第四十三章 在交換的邊緣試探

  翌日,清晨。

  鬧鐘還沒有響,顧盼就醒了,她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想要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拿過來看看多少點了。

  然而當她習慣性地伸向左手邊的床頭櫃拿手機時,卻抓了個空。

  ……嗯?

  顧盼皺著眉頭,半睜開眼睛,身體往右邊又湊了湊,可還是什麼都沒摸著。

  她再挪,再伸——

  「啪!」

  突然,手不小心將什麼碰到了地上,發出一聲不小的響聲。

  顧盼被這動靜驚到了,忙坐了起來,伸頭往床邊一看。

  是一個飛機模型摔到了地上。

  還好還好,不是手機摔地上了。

  ……不對!!

  她房間裡什麼時候有飛機模型了?!

  顧盼瞬間清醒了,這才注意到飛機模型之下不是她房間原有的瓷磚地板,而是乾淨得發亮的木地板。

  再低頭一看,自己身上蓋著的被子也不是顧母前段時間幫她換好的史努比被單,而是十分簡約成熟的灰底白條被單,和床單是一套。

  環顧四周,只見整個房間格局和擺設都與她的臥室截然不同,臥室牆壁上貼著陌生的淡色壁紙,右手邊的床頭櫃變成了黑色的展架,剛才那台飛機模型就是放在上面的。

  大窗檯的窗戶沒關嚴,一縷清風吹開了深藍色的床簾,露出一角陌生的室外風景。

  ——這不是她的房間!

  顧盼的心猛跳起來。

  就在她剛準備仔細查看時,室內突然響起了諾基亞的經典鈴聲。

  她循著聲音下床找到書桌前,看見一部黑藍色的諾基亞直板正放在桌上充電。

  ……這不是學神的手機嗎?

  而當她看清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上寫著「顧盼」二字的時候,她的心裡咯噔一下,隱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一時間既震驚又難以置信。

  不、不會吧……

  顧盼拿起電話,按下了綠色的接通鍵,猶豫了幾秒才出聲:「喂?」

  話一出口,她心裡就涼了。

  ——從自己口中發出的果然是秦楷銘的聲音!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顧盼?」

  被自己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的感覺實在是太微妙了,顧盼硬著頭皮,用著對方的聲音回道:「是我……所以這就是那個的作用嗎?」

  秦楷銘用著她的聲音,語氣冷靜道:「是的,物品使用說明已經更新了,你可以看看。我們各自持有的道具看起來並沒有調換。」

  聽了這話,顧盼取出了那瓶神秘的飲料,果真還是粉紅瓶裝的,不是秦楷銘那瓶藍色的。

  而物品使用說明已經和昨天一個字兒都不一樣了。

  【我活成了你的模樣飲料:噹噹噹!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只需兩人同時喝下一口,就能從第二天起交換身體,此神奇效果持續4天!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你能對這具身體為所欲為!使用此飲料後,使用者不具備以下許可權:1. 讀取原主存儲在體內的記憶;2. 查看此身體的隱私部位;3. 對原主身體做出不可描述的行為;4. 將使用原主身體期間的記憶留存在此身體中。望悉知!】

  讀取完這段長長的物品說明,顧盼傷腦筋道:「這個不能查看隱私部位……那我要怎麼上廁所啊?」

  秦楷銘:「……」

  「算了,總不能我倆今天都請假,然後不吃不喝吧。」顧盼咬了咬牙,心想事已至此,只有迎難而上了,於是她語氣悲壯道,「學神,我、我允許你換衣服上廁所,看就看了吧,今天之後……不對,四天之後,這場逃脫結束後,我倆就當沒事發生過!」

  秦楷銘:「……」

  顧盼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我好像快到來大姨媽的日子了,你會墊衛生巾嗎?」

  秦楷銘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那你如果突然肚子疼了,排除拉肚子的情況,一定要告訴我!」顧盼叮囑道,「我告訴你衛生巾怎麼用,不然沾衣服上或床單上就不好了。」

  秦楷銘:「……」

  由於時間關係,兩人之後簡單互相交代了下生活和學習必需品所在的位置和注意事項,就掛了電話,各自去洗漱。

  秦楷銘的臥室有獨立衛浴,顧盼拉開門進去準備刷牙。

  她用秦楷銘的牙刷給秦楷銘的牙齒刷牙,應該……不算間接親吻吧?

  而當她看到鏡子裡照出來的是秦楷銘的臉時,還是不免嚇了一跳,怎麼都適應不了,甚至試探著做了幾個傻兮兮的動作,想看鏡子裡的學神會不會跟著做。

  真的不習慣啊,她突然變成了個男的……

  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後,顧盼湊到鏡子前自習端詳起來。

  咦,學神早上起來都沒什麼眼屎嗎?

  她剛才醒來看東西有點不清楚,還以為是眼屎糊了眼,看來是因為學神有輕度近視,所以她這個沒有近視的人不大習慣而已。

  誒,學神眉毛長的很好嘛,濃而不雜,眉形也不錯!

  這個雙眼皮厲害了,學神的父母應該都是雙眼皮大眼睛吧,不然學神眼皮怎麼能雙得這麼好看?

  還有這個睫毛,之前就有注意過了,感覺好像比她的還長!

  就在顧盼蠢蠢欲動地想要拔一根睫毛拿尺子量一量究竟有多長的時候,系統突然蹦出來一個提示——

  【警告:您不具有對原主身體做出不可描述行為的許可權!】

  顧盼:????

  系統對「不可描述」的界定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糟了!學神不會也聽到了這個提示吧!

  這個猜想很快就被驗證了,她才剛刷完牙,咕嚕咕嚕把水吐乾淨,放在外面的手機就又響了。

  一接起來,果然是來自學神嚴肅的質問:「你剛才做了什麼?」

  「學神!我發誓我沒有做什麼!這個系統亂警告!」顧盼忙否認,然後坦白道,「我只不過想拔一根你的睫毛量一量而已,真的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出秦楷銘無語的表情,「趕快收拾去上學吧。」

  話是這樣說,但這收拾真的快不了。

  洗漱好辦,刷刷牙洗洗臉就可以了,可是問題還是那個問題——

  上廁所怎麼辦?

  顧盼盯著衛生間的馬桶發愁。

  如果可以,她真想不面臨這個境況,

  但她沒辦法了,她實在……實在憋不住了。

  再憋下去,她怕尿褲子毀了學神的一世英名,或是憋出什麼病來毀了學神的後半生!

  於是顧盼開始嘗試自我催眠:你都26歲了,學神還未成年,你就當他是你弟弟……

  不對不對!那這樣她不就更變態了嗎?!

  眼看上學時間越來越近了,顧盼心一橫,閉著眼睛,用力地將褲子往下一脫!

  【溫馨提示:由於您不具有查看此身體隱私部位的許可權,所以系統已為您自動和諧。】

  自動……和諧?

  顧盼睜開眼,頓時驚呆了——

  一團聖光!

  只見一道潔白聖潔的光輝完全遮住了某個重要的部位,顧盼低頭只能看到兩條肌肉緊致的毛腿和垮在腿間的灰色褲衩。

  這個光打得好呀!

  顧盼鬆了口氣,但下一步挑戰又來了。

  嗯……男生上廁所,是不是還要用到手?

  【溫馨提示:如便途中身體將暫時關閉部分知覺與情感功能,所以您對不可描述部位的接觸是沒感覺的,您可以放心解決如便問題,】

  顧盼:「……」

  真是細緻入微。

  據秦楷銘所說,秦母這兩天出差了不在家,秦父在醫院上班,每天都離家很早,所以等顧盼磨蹭出門的時候,家裡只有她一個人了。

  秦家比她家要大一些,裝修風格和秦楷銘的臥室倒是一致,都是簡約風,客廳的牆上還掛了很多頗有品味的字畫,但她沒時間好好觀賞了。

  顧盼騎著秦楷銘的自行車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學校,以為自己來的已經夠晚了,可沒想到自己到教室的時候秦楷銘還沒來。

  她進到教室,一屁股坐下,放下書包,正準備從抽屜翻出昨天放學前已經寫好的幾科功課,然後就聽坐在後面的梁秋君奇怪道:「哎呀,秦楷銘,你怎麼坐在顧盼的位置啊?」

  「……」對了,她現在是秦楷銘!

  「睡糊塗,坐錯了。」顧盼努力模仿秦楷銘平時說話的語氣,然後繃著臉抱著書包坐到了隔壁的座位上。

  梁秋君笑著,臉頰上的酒窩甜甜的:「真是稀奇,你也會睡糊塗啊,我平時看你還以為你是機器人,不用休息呢。」

  顧盼:「……」不好意思學神,給你抹黑了。

  過了大概有五分鐘的時候,秦楷銘來了。

  準確來說,是「顧盼」來了。

  「早上好啊!」沈溪菱正好和他撞了個正著,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但當她看清對方的樣子時,臉上的笑容變成了疑惑,「咦,顧盼,你看起來有點奇怪啊?」

  秦楷銘版「顧盼」冷著張臉,語氣淡漠:「沒有。」

  沈溪菱愣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應道:「哦哦……」

  見他來了,顧盼謔地站了起來,也顧不了別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奇怪了,走過秦楷銘身邊,低聲道:「放下書包,跟我出來。」

  秦楷銘跟她走出教室,直到兩人走到沒什麼人的拐角,顧盼才停下,回歸頭重新把秦楷銘……不,準確來說是她自己的身體打量了一遍,看到校服外套領口明顯露出來的淺色荷葉邊和明顯打結的頭髮時,嘴角一抽。

  頭髮沒梳好不重要,校服外套裡穿著睡衣出來上學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顧盼越看那胸越覺得不太對,她伸手摸了下,然後把聲音壓到最低,有點著急地問道:「你是不是忘了穿Bra?!」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44 AM

第四十四章 在違和的邊緣試探

  邏輯題沒難倒他們,時間迴圈沒難倒他們,尋找真兇也沒難倒他們……

  然而此時,兩人卻因身體交換而陷入窘境。

  聽到顧盼的問題,秦楷銘耳根一紅,沒有說話。

  顧盼看著學神的經典神情出現在自己臉上,怎麼看怎麼覺得違和。

  她想了想,遲疑道:「難道你是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所以連睡衣都沒敢脫,直接就套了件外套出來了?」

  秦楷銘:「……」

  還真的是這樣?

  顧盼噗地一聲笑出來:「電話裡聽你那麼冷靜,我還以為你遊刃有餘呢……沒事的,關鍵部位會有東西遮擋的,你應該聽到溫馨提示了呀?等等!你不會起床到現在還沒上廁所吧,可別把我的膀胱憋壞了!」

  秦楷銘的表情一言難盡:「……上了。」

  顧盼奇怪道:「那你怎麼還穿成這樣出來了?」

  知道有聖光遮擋後,還是沒敢脫衣服嗎?這麼純情的嗎?

  沉默了數秒,秦楷銘才有些艱難道:「不會穿。」

  顧盼驚了:「你那麼聰明,怎麼連Bra都不會穿?」

  「……」秦楷銘的耳朵通紅,「我們能不能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

  「行吧,但明天你要注意啊,不然會很奇怪的。」顧盼叮囑道,「如果有人問你為什麼裡面穿著睡衣就來了,你就說你睡糊塗了。」

  秦楷銘低頭看了眼露出來的荷葉邊領口,提出了一個十分直男的問題:「會有人看出來嗎?」

  「……可能你們男生覺得這個衣服穿出來也沒問題,但女生一看就知道是睡衣。」

  「好吧。」

  想起剛才秦楷銘回應沈溪菱的場景,顧盼提醒道:「對了,你不能老板著臉,活潑點,要像我平常那樣,多笑一笑,不然會被人懷疑的。」

  秦楷銘:「……」又一道難題。

  顧盼問:「你早上出來,我媽有說什麼嗎?」

  秦楷銘回憶道:「阿姨說今天可以晚點上班,幫我熱了早餐就又去睡了,沒怎麼注意到我。」

  顧盼鬆了口氣:「那就好……你有什麼要對我交代的嗎?」

  「……沒有。」

  男生的事好像確實要比女生少一點。

  不過顧盼開始檢討自己,感覺自己有許多動作都太娘了,要man一點才行。

  情緒冷靜下來後,她開始分析道:「持續時間是4天,這次逃脫的限時也是4天,明天開始就是運動會了……我們今天就要有所行動!」

  秦楷銘應道:「嗯。」

  顧盼計畫道:「這樣吧,我等下就去找孟康莉打聽下昨天我和知遙碰上的那夥人是誰,再找知遙詳細問下那天晚上她和孫建見面的情況。」

  秦楷銘突然叫了她一聲:「顧盼。」

  顧盼看向他:「嗯?」

  「現在你是『秦楷銘』,我才是『顧盼』。」

  「……」

  顧盼撫額,這個事實雖然深刻,但真的好容易在思考和做事的時候被忘記……

  也就是說,原本是該由她去做的事,現在統統都得讓秦楷銘去做。

  顧盼嘆了口氣:「那就拜託你了。」

  秦楷銘耿直道:「我不認識孟康莉。」

  「我陪你去吧。」這確實是個問題,放秦楷銘一個人單獨過去顧盼也不大放心,「你儘量別表現得那麼冷淡就行了。」

  商量好後,兩人回到教室。

  顧盼借秦楷銘……不對,是她自己的手機給孟康莉發了條短信,約她第三節課課間操散後在小賣部門口朋友,問些關於孫建的事情。

  然而還沒等到第三節課下課,他們這邊已經狀況百出了——

  英語課。

  老師佈置了一套閱讀理解練習題下來,讓同學們當堂完成。

  評講時段,英語老師點名抽同學起來報答案:「秦楷銘,說下你前5個的選項。」

  秦楷銘自然地站了起來,淡定地唸到:「BBACD。」

  一時間,班裡的同學們都笑了起來。

  顧盼看著自己的答案,心想,大家笑什麼,這答案錯了嗎?

  她也是這麼選的啊?

  接著就聽英語老師憋笑道:「咳,答案是對的,但是……我叫的是秦楷銘呀,顧盼,你是不是聽錯了?」

  秦楷銘:「……」

  顧盼:「……」

  英語老師把目光落在了顧盼身上:「那這樣吧,秦楷銘報下後五個吧。」

  顧盼趕忙站了起來:「ACDDB。」

  課間休息——

  沈溪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過身道:「顧盼,去上廁所不?」

  「好……」顧盼剛發出一個「好」的音,就意識到了不對,趕快制止住準備站起來的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用手推了推眼鏡掩飾道,「好像女生都喜歡一起上廁所?」

  沈溪菱驚訝地看向她:「誒,秦楷銘你平時是會關心這些的人嗎?有些意外。」

  顧盼:「……」惜字如金惜字如金惜字如金,重要的人設提醒三遍!

  秦楷銘雖然內心很不情願,但為了不惹人懷疑,還是跟著站起來道:「走吧。」

  沈溪菱拍了拍自己的校服口袋,神秘兮兮道:「我買了袋超可愛的『麵包』,等下去廁所給你看。」

  秦楷銘:「??」麵包為什麼要去廁所看?

  深知「麵包」是何物代稱的顧盼忍不住想笑,趕忙將書立起擋住自己,免得學神的高冷形象在別人面前再次崩塌。

  ……

  僅僅是熬到課間操,兩人就已經身心俱疲了。

  ——不,準確來說顧盼還好,秦楷銘才是身心俱疲。

  秦楷銘平時少有社交,向來獨來獨往,顧盼現在在他身體裡少說話就行了,但秦楷銘卻要適應顧盼和周圍同學的關係,強行合群起來,被迫接受各種各樣的「新知識」。

  下樓的時候,秦楷銘滿頭黑線道:「為什麼你們會管那個東西叫麵包?」

  顧盼努力忍住不要笑,正色地解釋道:「有的人是這麼叫的啦,我也不太清楚,還有其他叫法,比如M巾,大邦迪,吸血鬼啊什麼的。」

  「……」

  顧盼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你要趕快適應下,畢竟你現在也是會來姨媽的人了。」

  秦楷銘嘆了口氣:「……我儘量。」

  跑完操,兩人按之前短信和孟康莉約好的,在小賣部門口等。

  「顧盼!」

  聽到孟康莉叫她,顧盼下意識地回應:「大姐大!」

  孟康莉一愣,奇怪地打量著他:「帥哥,你誰啊?」

  「……」顧盼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我是顧盼的朋友,因為聽她經常這樣叫你,所以我也……」

  孟康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秦楷銘,露出「我懂了」的笑容,大大方方道:「沒事沒事,你隨便怎麼叫!記得對我們顧盼好就行了!對了,你看著有點眼熟,也是20班的吧,長得很帥嘛!」

  秦楷銘淡淡道:「謝謝誇獎。」

  顧盼:「??」學神你也忘了你現在是我了嗎!

  孟康莉沒察覺出什麼不對,直奔主題地問道:「顧盼,你怎麼想起要打聽孫建的事?不都過去了嘛?」

  其實客觀來說,孫建的事情還沒過去一個月,只是中途出了李迅副校長的事情,所以一中大多人都覺得孫建的事情彷彿已經過去很久了。

  秦楷銘照顧盼之前教的,說道:「昨天我和白知遙遇上幾個高三的,應該是孫建的同學,感覺有點奇怪。」

  孟康莉問:「誰啊?」

  顧盼描述道:「兩女一男,男生比學……比我還高點,女生的話其中一個假睫毛很明顯,另一個瘦瘦小小的,但氣質很成熟,頭髮有點發黃。」

  孟康莉撓了撓頭,想了會兒道:「你說的那個假睫毛很明顯的,我不太確定是誰,因為我認識的人裡假睫毛貼得一點都不自然的人實在太多了。」

  「……」

  「但另外兩個,我心裡倒是有人選了。你等等。」

  說著,孟康莉打開手機,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張合照,指著其中相隔了好幾人的一男一女問:「是不是他倆?」

  顧盼湊近仔細看了看,肯定道:「是的,就是他們。」

  孟康莉有點懵:「剛才顧盼不是說是和白知遙遇見的嗎?怎麼你也知道?」

  顧盼臉不紅心不跳道:「我當時也在場。」

  秦楷銘問:「這兩人是誰?和孫建有關係嗎?」

  「當然有啦,他倆和孫建就像是三人黨一樣,形影不離。」孟康莉又翻幾張有他們其中一個的照片,介紹道,「這個男的叫葛子銳,是以前校籃球隊隊長,這個女的叫蘇輕妍,據說是孫建認的『妹妹』。」

  顧盼捕捉到這個詞:「妹妹?」

  「就是那種啦……比較曖昧的關係。」孟康莉說得自己都覺得彆扭,「跟你們這些好學生說話好累啊,得隨時注意著用詞,不然怕把你們給帶壞了!」

  秦楷銘道:「沒事,你直說就可以了。」

  顧盼點頭:「嗯,我們承受得住。」

  孟康莉解釋道:「大概就是想找個名頭把人給套在身邊,蓋個章,告訴別人這人是我的你們別想了,但論正兒八經的喜歡又論不上吧。學校裡不很多這種的嘛,認哥哥認妹妹的。」

  顧盼道:「哦,這個我知道。」

  一聽她這樣說,孟康莉看向她的目光犀利起來,充滿了警告:「你可不許去到處認什麼妹妹,不然我幫顧盼把你揍成別人的孫子!」

  「……」瑟瑟發抖,不過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突然,秦楷銘開口道:「可以給我看下你剛才翻過的一張合照嗎?」

  孟康莉按著手機的方向鍵:「哪張?這張嗎?」

  「這張。」秦楷銘指著一張看起來像是晚上在大排檔拍的照片,問道,「這是什麼時候拍的?」

  孟康莉退出來看了看時間:「哦,這個啊,這就是孫建出事之前拍的。當時他為了顯擺他的新紋身,請了好些人翹晚自習在大排檔喝酒,這就是當時聚會的照片。」

  那張合照裡,孫建站在最中間,脫掉了上半身的衣服,對著鏡頭露出他背上氣派的青龍紋身,臉上是嘚瑟的笑容,看得出醉態。

  而坐在他旁邊的正是蘇輕妍,瘦得彷彿都能被一陣風吹走,她的耳朵上戴著與孫建同款的黑色耳釘。她溫柔地看著孫建,眼神裡滿是仰慕與柔情。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53 AM

第四十五章 在夜晚的邊緣試探

  後來顧盼通過孟康莉提供的一系列照片,找到了昨天那個貼了假睫毛的女生。

  女生叫楊乃婧,高三某個普通文科班的,是孫建蘇輕妍一行人的小跟班之一,屬於那種龍套角色,連孟康莉都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的名字。

  找孟康莉瞭解完情況後,就該是秦楷銘單獨去找白知遙了。

  顧盼讓他看時機問,自然一點,下午放學吃了晚飯後再圖書室集合,匯報情況。

  如履薄冰地過完大半天,兩人儘量少犯錯誤。

  雖然還是可能會被周圍人覺得今天有些反常,但破綻應該不至於大到被人想到交換身體這種如天方夜譚般的事情上。

  說實話,要不是他倆親身經歷,怎麼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互換身體後,顧盼覺得當真是度秒如年,她必須得繃住秦楷銘平時高冷的人設,一天下來跟其他人幾乎沒有什麼交流,和學神交談時也怕被人發現不對,所以必須小心翼翼,提心吊膽。

  好累……

  現在一比,她覺得時間迴圈什麼的都不算什麼事,遠沒有這種角色扮演累。

  終於熬到了下午放學,顧盼在食堂簡單吃了點東西後就到達了圖書室,而秦楷銘和白知遙出去吃晚飯了,來得稍微遲點。

  見秦楷銘來了,顧盼放下正在寫作業的筆,抬頭問道:「怎麼樣?知遙怎麼說?」

  秦楷銘面無表情地在她面前坐下,低聲道:「差點被發現。」

  顧盼一驚:「怎麼回事?!」

  「白知遙太熟悉你了。」秦楷銘皺眉道,「而且她心思很重。」

  看著自己的臉露出不屬於自己的神情,顧盼內心微妙。

  她知道知遙很敏感,不好糊弄,所以行動前一再叮囑了秦楷銘,把自己能想到的話語習慣也都交代了。她有些忐忑:「沒露餡吧?」

  秦楷銘搖了搖頭:「沒有,畢竟身體交換這件事也不是常人能想得到的。」

  顧盼捏了把冷汗:「那就好……她怎麼說?」

  「她只是簡單地說了下,那天晚自習放學的時候接到了孫建的電話,然後就去見了一面。」秦楷銘頓了頓,「所以我還是把東西給她了,看她吃完了。」

  「嗯……」

  前不久顧盼才發現,她和秦楷銘的獎勵是不對稱的。

  也就是說,每次密室逃脫結束後,他倆的獎勵不是完全一樣的。

  比如說上次時間密室結束後,她得到的是手套、耳夾還有開啟交換身體的潤喉飲料,而秦楷銘卻沒有獲得手套,取而代之的是低配版的記憶讀取液。

  之所以說是低配版,是因為這款記憶讀取液是裝在針管裡的,只有一次性的劑量,而且只能查看固定事件的記憶,不能像顧盼之前一樣隨意進入記憶庫搜索。

  不過有個好處是讀取的記憶可以兩人共用,不只是使用者能看到,身為使用者搭檔的顧盼也能看到,另外,這款讀取液還具有延遲讀取的功能,即不用在目標食用含有讀取液的物品的同時立即讀取,可以延後連接獲取。

  經過衡量後,兩人決定先用這個來獲取白知遙對於那晚的記憶,顧盼的讀取液先留著。

  她的讀取液還剩兩次的劑量,其中一次的用途她心裡已經有所計畫了。

  秦楷銘是將記憶讀取液注射進了小蛋糕裡,晚飯時給了白知遙。

  將圖書室的門關上,兩人開始連接白知遙的記憶。

  【叮咚,正在讀取目標的特定記憶,請稍等——】

  過了大概10秒的樣子,兩人再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已不是圖書室的樣子了。

  ——是在車裡。

  車窗外是沉沉的黑夜和橘色的路燈,車內放著音樂,是舒緩優雅的鋼琴曲。

  以這視角來看,白知遙是坐在車的後座,她沒有看手機,而是有些睏倦地靠在椅背上,時不時漫不經心地看下窗外毫無風景可言的夜景。

  在她的視野裡,顧盼看到駕駛座上坐著的是一個身材強壯的中年大叔,皮膚黝黑,頭髮用髮膠固定得板正,穿著一件黑色條紋的襯衣。

  顧盼認得他,這是陳叔,從小學起就是負責接送知遙上下學的司機。

  準確來說應該是司機兼保鏢。

  這時,白知遙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螢幕,螢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她直接掛斷了。

  然而緊接著,那個號碼又打了過來,白知遙掛斷了兩次,來電依然不屈不撓。

  陳叔自然注意到了這動靜,開口道:「小姐,不接電話嗎?」

  白知遙淡淡道:「不認識的號碼。」

  陳叔關心地問道:「要不要找人查一下?」

  「……不用。」

  可能是怕陳叔向白父匯報情況,當電話第四次響起來的時候,白知遙接了。

  電話那頭是一個男聲,一聽就是喝多了,說話都有點大舌頭:「白知遙,你可算接老子電話了。」

  白知遙思考了幾秒:「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罵了句髒話,語氣很是不滿,「你不要故意裝傻!我是孫建!」

  「抱歉,我們還沒有熟到一起聽你聲音就想起你是誰的地步。」

  孫建顯然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咬牙道:「白知遙,我現在要見你,如果你不來,明天有你好看!」

  白知遙:「……」

  陳叔通過後視鏡,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小姐?」

  白知遙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轉而對孫建道:「行,我也想讓你徹底死心,說地址吧。」

  孫建醉醺醺地報了個位址,就在後來出事的那條路的附近。

  「好。」應了聲後,白知遙把電話掛了,簡單地把事情跟陳叔說了一遍,然後讓車先開到孫建所在的那個路口。

  顧盼理解白知遙為什麼這麼做。

  一是讓陳叔瞭解真實情況,不亂捕風捉影告訴白父,二是有陳叔的陪同,白知遙不會有什麼危險。

  車剛行至那條路口,就可以透過車窗看到那輛惹眼的紅色法拉利,停靠在街邊,和寧靜樸素的街道格格不入。

  而孫建就在離車不遠的路燈下抽菸,除了穿上了上衣這一點外,穿著打扮和那張合照裡一模一樣。

  白知遙下車,走上前,開門見山道:「孫建,說吧,什麼事。」

  孫建剛才還在電話裡發火,現在倒是笑呵呵的,直要脫衣服給她看:「白知遙,我背上紋了條龍,想看不?特別帥!」

  白知遙冷著張臉:「……沒興趣。」

  孫建打了個酒嗝:「別這麼冷淡嘛,我專門為你紋的,不是有人說你喜歡man一點的男人嘛。」

  白知遙道:「都是瞎傳的,我從沒有說過自己喜歡哪樣的人。」

  孫建神色輕佻,伸手想摸她的臉,一邊道:「那你喜歡哪樣的啊?」

  白知遙往後一躲,冷冷道:「和你無關。」

  聞言,孫建立馬變臉了,整張臉都陰沉下來,語氣也恢復成電話裡的那樣:「白知遙,老子喜歡你,才這麼低聲下氣跟你說話,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

  白知遙冷靜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嗎?我聽完了,走了。」

  「白知遙!」

  見她轉身就走,孫建追了上去,這才發現不遠處還站著個身材魁梧的陳叔,登時一慫,沒敢下手對白知遙怎麼樣,只是惡狠狠道:「好,有你的,白知遙,你還帶了人來?!」

  白知遙道:「別緊張,那只是我家司機。你不是讓我馬上過來嗎?他正好接我放學。」

  「你!」孫建喝醉了,腦袋本來就沒有多清楚,這下被她一氣,更是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不會理你的。」

  「白知遙,你知道得罪了我孫建,會有什麼下場嗎?」眼看白知遙打開車門,就要坐進去離開了,孫建終於想起了他準備的撒手鐧,高聲道,「潘詠琳的事,高中部的人還沒多少知道吧?要不要我明天就幫你抖出去啊!」

  陳叔皺眉,顯然是想上去收拾收拾這個渾小子,但卻被白知遙攔住了。

  白知遙微微一笑:「你要那麼長舌的話儘管到處說,我隨意。」

  孫建一愣,沒想到對方絲毫不在意。

  也許是狗急跳牆,這次他腦筋倒是轉得很快,立馬想了個新招威脅道:「對了,你不是有個好閨蜜嘛?雖然不是我的菜,但長得還可以嘛……」

  還不待他說完,就見白知遙的目光驟然間變得鋒利起來。

  「孫建。」白知遙的語氣裡充滿著警告的意味,「你糾纏我,我可以忍,不是我怕你,而是我不想惹是生非。但要是你敢動顧盼一下,我保證讓你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孫建笑嘻嘻道:「我會怕你?」

  白知遙冷冷地注視了他幾秒,才緩緩道:「你剛才提到了潘詠琳,難道你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嗎?」

  孫建的笑容一滯:「怎麼樣了?」

  「你不是認識她嗎?那你自己去聯繫啊。」白知遙勾了勾唇角,坐進了車裡,「如果地獄有信號的話。」

  說罷,車門被重重地關上,黑色的轎車絕塵而去。

  通過後視鏡,顧盼和秦楷銘可以看見,孫建愣了會兒神後氣急敗壞地鑽進紅色跑車,車燈亮了亮,也走了。

  【叮咚,記憶閱覽完畢,正在退出——】

  睜開眼,眼前的景像已經從那個夜晚轉換回傍晚的圖書室。

  顧盼若有所思:「潘詠琳……」

  秦楷銘問:「是誰?」

  「初中我們年級的一個大姐頭,暗地裡一直欺凌著知遙,散播有關她的謠言。」顧盼頓了頓,「這些也是之前聽知遙說,我才知道的,以前我真的沒有發現。」

  初中畢業後,她也沒再得知過潘詠琳的動向了,連她去了哪所高中都不知道。

  潘詠琳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和知遙又有著怎麼樣的聯繫呢?

  顧盼再度覺得自己對好友的事情真的是一無所知。

  這時,秦楷銘的一句話將她的思路拉回了孫建的事情上:「我剛注意看了下,孫建的車裡似乎還有人。」

  顧盼完全沒有注意觀察到這一點,她思索道:「也就是說,知遙並不是孫建出事前接觸的最後一個人。」

  「對。」說著,秦楷銘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封被揉得皺巴巴的信,「除此之外,我覺得我們還能從詛咒信著手。」

  「詛咒信?」顧盼接過來一看,這不正是那天從白知遙課桌抽屜裡調出來的信嗎?

  秦楷銘解釋道:「那天李驍偷偷藏了一封,想留份證據,然後告訴班主任。但吳老師覺得這是學生之間的惡作劇,沒有管。今天他要扔掉這封信時被我看到了,就撿了回來。」

  顧盼將信展平,突然想起了什麼:「學神,這封信可能就是關鍵。」

  秦楷銘問:「有用?」

  「嗯,我這才想起來。」顧盼從口袋裡取出一樣物件出來,「我有個獎勵道具或許能發揮作用。」

  那是一隻粉紅將近透明的手套,材質類似絲綢,邊緣還有精緻繁複的蕾絲。

  【情景再現手套:輕薄透氣,簡約美觀,戴上後只有自己能看見,所以又被稱為「國王的手套」。使用者戴上手套後接觸任意無生命物體,皆可看到此物體見證過的深刻情景片段,每次再現的情景片段不超過1分鐘,同一物品每次再現的情景不一定為同一片段。注意:對同一物體的接觸有24小時的冷卻時間,一天之內使用該手套實現情景再現的次數不可超過7次。】

  查看完物品說明後,顧盼將手套戴在了右手上,然後伸手去接觸詛咒信——

  「白知遙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沒勁兒。」

  顧盼最先聽到的是聲音,然後才漸漸有了畫面。

  她看不到說話的人,只看得見幾個模糊的身影,都是穿著一中校服的女生。

  除了說話的聲音外,還有印表機運轉的聲響。

  女生B應和道:「就是啊,她是木頭嘛,都收到多少封了!」

  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透著些許得意:「所以說我們這次給她來個大的嘛,看她還能不能裝。」

  女生C站得離印表機最近,所以聲音也最大:「乃婧,信都列印好了!」

  楊乃婧叮囑道:「等等,先別拿手碰,萬一那白蓮花小題大做拿去報警查指紋就麻煩了。」

  女生A笑道:「哇,還是乃婧姐想的周全呀。」

  片段結束。

  秦楷銘見她將手收了回去,便知她這邊已經結束了,於是問道:「看到了什麼?」

  「沒看清人,但聽到了聲音。」顧盼肯定道,「楊乃婧參與製作了詛咒信,並且像是主謀。」

  秦楷銘問:「除此之外呢?」

  顧盼搖了搖頭:「沒有了,很短暫。等冷卻時間過了後再試試吧。」

  秦楷銘看了眼時間:「嗯,準備回教室吧。」

  顧盼點頭:「好。」

  在秦楷銘來之前,她吃完飯後就來圖書室寫作業了——因為兩人字跡不同,為了不惹人懷疑,他們的作業是交換寫的,顧盼還是寫自己那份,秦楷銘還是寫他的,只不過交的時候再反過來交。

  至於文具,就沒什麼交換的必要,所以顧盼就將就用秦楷銘的,秦楷銘用顧盼的。

  顧盼疊詛咒信的時候,不小心把剛才寫作業用到的橡皮擦碰到了地上。

  她彎下腰,習慣性地用戴了手套的右手去撿——

  「時間不多了,你就別下樓找了,來不及的。」

  顧盼一愣。

  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1:39 AM

第四十六章 在跑調的邊緣試探

  「時間不多了,你就別去找了,來不及的。」

  漸漸地,顧盼眼前的畫面由無到有,由模糊到清晰。

  應該是由於當時橡皮是放在桌上的緣故,情景再現的視角來自於桌上。從這個角度,顧盼能看見一個人背對著她而站。

  不過她看不到整體,只能看到那人肩膀以下大腿以上的部分,身上穿著的是一中初中部的紅灰校服。

  ——聽這聲音,是初中時的自己。

  這個背影將她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只能聽到聲音:「正好我這裡有多餘的鉛筆借給你吧。你有橡皮嗎?」

  「……」

  雖然無人回應,但初中版的顧盼還是熱心道:「也對,連著筆袋一起被扔掉了吧?那這樣,我橡皮挺大的,用鋼尺給你切一半吧。」

  「……」對方還是沉默。

  接著,只見初中時的自己轉過了身,從筆袋裡拿出了鋼尺,將一直放在桌上默默見證這一切的橡皮一分為二。

  顧盼的視角點轉移到了被分出去的那一半橡皮上,被少女抓在了手上。在少女的手握緊前的那一瞬,她終於得以看清周圍的環境。

  ——是初中數學競賽時的考場,外國語的大教室。

  很快,手指打開,視線恢復,橡皮被初中時的自己笑著遞給了某人:「喏,切好啦。不過像三角板圓規什麼的,要用的話你就得舉手跟老師借啦。」

  顧盼看不到對面人的模樣,只能看見一隻修長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猶豫著將橡皮接了過去:「……謝謝。」

  顧盼一驚。

  雖然這個男聲還帶著些許變聲期的痕跡,沒有那麼清亮,但她還是聽得出,這是秦楷銘的聲音。

  這是……初中時的學神。

  橡皮擦被放在了秦楷銘的桌上,她能看到桌上除了一個空水杯外,什麼文具沒有。

  然後,她聽初中時的自己開玩笑道:「要不你寫封感謝信吧,寄到一中來,我還沒被校長在國旗下表揚過呢。」

  「……」秦楷銘沒有說話,但顧盼看到他的手指稍微捏緊了下,像是有點緊張。

  少女也不覺得尷尬,鼓勵道:「開玩笑的啦,心情有沒有好點?別將那些無聊的人放在心上。考試加油!」

  「嗯。」回應她的只有這沉沉的一聲。

  再現的情景結束,顧盼保持著彎腰撿橡皮的姿勢,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她回想起國慶去書吧複習,提到初中數學競賽時,她和秦楷銘的對話——

  「別提初中那次啦,那次可能是因為我幫了人,攢了人品。」

  「幫了人?」

  「嗯,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我好像是借了鉛筆和橡皮給一個不認識的考生。」

  「顧盼,多吃點補腦的吧。」

  「學神,雖然我是問題多了點,但你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不是,是你記性太差了。」

  ……

  竟然真的是她記性太差……

  ——原來早在當年的數學競賽上,她就和學神見過了。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要真是九年前的顧盼,多半還能想起來,但她距初中那場數學競賽實際已有十年以上了,能隱約記得有這麼一回事都不錯了。

  這塊他們一直傳紙條用的橡皮擦,居然就是當年她分出去的那半截橡皮。

  秦楷銘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顧盼?」

  顧盼抬頭,有些驚愕地看向他:「所以初中數學競賽那次,我幫助的那個不認識的考生,是你?」

  秦楷銘:「……」

  顧盼注視著她掌心的橡皮,道:「我都不記得了。」

  當年這塊橡皮還是新買的,就算一分為二也不小,現在已經被用得四個角都被磨圓了,小小的一塊,形狀不大規則。

  秦楷銘心領神會,不用問就猜到了發生了什麼,於是他只是淡定道:「所以我說你該去補下腦。」

  「沒想到這麼久了,這塊橡皮你還留著。」顧盼輕聲道,「秦楷銘,難道你……」

  秦楷銘的眼神閃了下,但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沒有說話。

  過了兩秒,顧盼看向他,說完了下半句:「難道你這麼節約的嗎?」

  秦楷銘:「……」

  顧盼有些驚奇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啊?我的橡皮經常莫名其妙不見,你居然能夠這麼一小塊用兩三年?太厲害了吧!」

  秦楷銘:「……」

  顧盼起身,將橡皮放入筆袋裡,微笑道:「我送你一塊新的吧,其實這個沒那麼好用。」

  秦楷銘垂下眼,一邊幫她收拾東西,一邊道:「……不用。」

  顧盼道:「哎呀,我倆客氣啥。」

  「顧盼。」幫她把東西塞進自己的書包後,秦楷銘嘆了口氣,「等身體交換回來後,你還是多去吃點補腦的吧。」

  「……哦。」

  與此同時,顧盼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學神沒看出來,是不是說明她撒謊的水準見長呢?

  她早已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了,也不遲鈍,所以當然知道,秦楷銘一直留著她這塊橡皮肯定不只是節約這麼簡單(心裡覺得應該還是包括節約這一因素的),還有別的意思。

  她也不太肯定,自己察覺的是否正確,還是有自作多情的成分在裡面。

  但她現在只能看破不說破。

  她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不該存在者,不知道哪一天就會重蹈命運的覆轍。

  她已經將秦楷銘帶離了正常人的軌道,她不想再讓對方的生活因為她而增加更多的風險了。

  畢竟學神再怎麼厲害,還只是個未成年。

  在原來的世界,她沒能看到學神完成高中學業,奔向與之相配的前程,在這個世界裡,她想好好見證一番。

  如果可以,她也想與之共往,去看與原世界不同的未來風景。

  所以,現在不是可以想東想西的時候。

  ……

  交換身體的第一天,遠比他們想像得要漫長。

  與之相關的麻煩還在源源不斷而來。

  兩人以為彼此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卻獨獨漏了這幾天他們都在共同準備的一件事——文藝匯演的合唱排練!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兩人還不是同一個聲部!

  顧盼是唱主旋律的,主旋律耳熟能詳,容易記,就算是二聲部的也對主旋律比較熟,所以秦楷銘交換身體後去唱主旋律,問題沒有很大,很快就上手了。

  但顧盼這邊就不行了,之前教和聲的時候,她想著自己是一聲部的,聽了說不定會跑,就沒聽,這下好了,她站在二聲部的隊伍裡,完全是一臉懵逼,只有跟著大家渾水摸魚,試圖對個口型不出聲。

  然而他們班是文科班,女多男少,所以老師和指揮更加注意男生們的聲音了。

  音樂老師道:「後排的男生們,聲音拿出來!」

  顧盼:「……」確定要拿出來嗎?我拿出來後連我自己都害怕。

  聽他們唱了一會兒,音樂老師皺著眉打斷道:「不行不行,男生聲音太小啦,今天的狀態怎麼回事?你們繼續唱,我一個一個來聽。」

  顧盼:「……」究竟是她不走運,碰上其他人都不給力,還是說學神在男生裡還算是中流砥柱,她不出聲整個就垮掉了?

  以她對學神的瞭解,應該不會是後者。

  說罷,音樂老師還真的走了過來,一個個地路過他們聽。

  當她走到顧盼跟前的時候,顧盼不得不出聲了。

  聲音出來的時候,顧盼心想,原來學神的聲音唱歌是這個樣子。

  磁性,卻不至於低沉,就像是幽幽山谷間的流水,有股獨特的清冽與明朗。

  但是音樂老師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等等,秦楷銘,你怎麼全程都是一聲部的調?」

  「……」

  顧盼努力模仿著學神的面癱臉,淡定道:「被帶跑的。」

  「那可不行,唱和聲最忌諱的就是被帶跑了。」音樂老師回頭沖既是領唱又是二聲部的陳傑道,「這樣吧,陳傑,你拉秦楷銘單獨出去練練。」

  陳傑笑眯眯地比了個手勢:「OK,No Problem!」

  顧盼心中暗叫不好,陳傑這個人話癆又八卦,還不會察言觀色,要是一直纏著她問東問西,瞧出個端倪來就糟糕了。

  陳傑將她單獨帶到角落,笑嘻嘻道:「來,秦楷銘童鞋,你先唱一遍給我聽聽,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顧盼尷尬地開口:「輕輕敲醒沉睡的……」

  卻不料陳傑打斷她道:「等等等等,鋼琴要給大部隊伴奏,沒空鳥我們,這樣吧,我給你人工伴奏,噹噹噹噹噹噹……」

  顧盼:「……」這是什麼鬼?

  說實話,陳傑當領唱,而且還專門學過唱歌,這一點是顧盼萬萬沒有想到的。

  但他雖然唱得不錯,和聲部也是他輔助老師教的,但這一陣「噹噹噹」實在是哼得很迷。

  顧盼硬著頭皮在這一陣有毒的噹噹噹從頭唱了一次,大部分還是之前練的主旋律的調,只是有幾處剛才跟著渾水摸魚時記得比較深,就改了過來,但因為只唱過一次,所以改得也有點奇怪。

  聽完她唱的第一部分,陳傑撓了撓頭:「嗯哼,秦楷銘童鞋啊,真是一天不唱自己知道,兩天不唱別人知道,三天不唱……我這老師才知道呀。」

  顧盼繃住臉:「抱歉。」

  陳傑奇怪道:「我怎麼記得之前你唱的好像還挺好的呢?沒發現你跑得這麼厲害啊!」

  顧盼心裡吊起塊大石頭,謹慎道:「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沒事沒事,還好不是在綵排時才發現的。」好在陳傑神經大條,並沒有太在意,他從褲兜裡摸出皺巴巴的譜子,清了清嗓子道,「這樣吧,我唱四節,你跟四節。」

  顧盼點了點頭:「好。」

  陳傑一唱歌,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於是,顧盼不得不又重新把這首曲子給學了一遍。

  而且她要用這一節課的時間,達到和聲部其他人唱了兩週後才練得的水準,因為明天下午就是正式演出了。

  一曲唱完後,陳傑道:「哎,我想去尿尿,咱們一塊兒去吧,這樣一邊尿我還可以一邊糾正你。」

  「……」顧盼頭疼,「不了,我等你回來吧。」

  陳傑對她冷淡的態度視而不見,伸手勾住她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還用小拳拳錘了下她的胸口,攬著她往外走:「哎呀,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呢?走啦走啦,出去呼吸會兒新鮮空氣。」

  「……」去廁所呼吸新鮮空氣?

  顧盼默默地摀住胸,心想現在還好是在秦楷銘的身體裡,要是她自己的身體,陳傑那一拳下去她的胸可能會癟。

  算了,正好她來唱歌前水喝得好像有點多,現在也有點想上廁所了。

  就不多作掙扎了,不然惹人懷疑。

  不過,和同班同學一起去男廁所小便什麼的真的是十分微妙啊!

  ——雖然系統能很體貼地給學神的身體打碼,但並不會自動和諧其他男生的關鍵部位!

  所以今天這一天顧盼上廁所都是進的男廁所的隔間,不使用小便池,被人誤以為是拉肚子都沒關係。

  走出音樂室,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陳傑勾著她的肩,突然幽幽地開口道:「秦楷銘,你說晚上這裡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會不會鬧鬼啊?」

  顧盼冷靜地回答道:「會的。」

  別說這裡了,操場上更熱鬧,全都是熱愛運動的鬼們出來活動了,說不定他們也有秋季運動會。

  陳傑的反應卻很大:「真的假的?我昨天才手賤點了部鬼片來看,嚇死我了!好像就是主人公從音樂室練了鋼琴回來,要去上廁所,結果竄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來……啊!」

  顧盼被他嚇了一跳,皺眉道:「怎麼了?」

  陳傑剛才驚叫的同時竄到了她身後躲著:「嚇死我了,剛說到出來個女鬼,沒想到廁所還真出來個女的。」

  「……」

  顧盼無語,循著他的目光往前看,果然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

  那女生聽到了陳傑的叫聲,也望了過來,看樣子像是剛在廁所哭過,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水漬,頭髮也在洗臉的過程中被自來水打濕了一部分。

  她衝著兩人罵了句「神經病」,然後就從前面的樓梯口下樓了。

  陳傑嘟囔道:「什麼素質啊。」

  顧盼盯著女生離去的方向,說道:「陳傑,我想打個電話,你先進去上廁所吧。」

  陳傑問:「誒,你不上嗎?」

  顧盼淡淡道:「不了,你去吧,我打電話。」

  「行吧。」

  等陳傑進廁所後,顧盼並沒有拿出手機,而是朝著女生離去的方向逕自走去。

  ——那個女生就是楊乃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1:54 AM

第四十七章 在臉紅的邊緣試探

  走到樓梯口,以防萬一,顧盼戴上了系統獎勵的隱形耳夾。

  【帥氣的隱形耳夾:鏤空骷髏頭金屬耳骨夾,小巧帥氣朋克風,採用了無痛夾耳設計與做工,使用者戴上後可進入奇妙的隱身狀態,持續時間為2小時,超過時限效果自動取消。可借給他人使用,同樣有隱身效果,但是此效果對耳夾主人無效,即耳夾擁有者仍可見耳夾使用者的真身。註:遵紀守法,人人有責,切忌用此耳夾作姦犯科,為非作歹!否則會遭到系統電擊警告!】

  顧盼:「……」

  害怕。

  她將耳骨夾戴好,一路下到了一樓,隱隱聽到了楊乃婧的聲音。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顧盼循聲走近,只見楊乃婧站在架空層的柱子後,臉上滿是委屈。

  而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高大的男生,因為背對著顧盼的視野,所以顧盼暫時看不到他的模樣。

  男生聲音低沉,透著幾分不耐與冷淡:「我說了,不要再找白知遙的麻煩了,你聽不懂人話?」

  楊乃婧眼圈一紅:「當初讓我通知阿建媽媽的難道不是你嗎?」

  「對,是我。」男生頓了頓,「但我沒讓你列印詛咒信,上次發現後我都說了,讓你停手,可是你今天為什麼還在偷偷組織列印?」

  楊乃婧吸了吸鼻子:「明天就是運動會開幕式了,下午全校文藝匯演……我想的是,在他們班演出的時候,把那些信灑出來,效果會更好點。」

  聽到這裡,顧盼心裡一驚。

  怪不得學校一貼訃告,孫母就帶著人立馬來了,怪不得孫母他們能認得白知遙的樣子,把白知遙堵了個正著!

  原來是楊乃婧告訴孫母的!

  ——「小盼,你知道永遠不會缺席的是什麼嗎?不是正義,而是惡意。」

  顧盼耳邊迴響起白知遙當時說的這句話,心裡生起絲絲寒意。

  她想起白知遙努力排練的模樣,難以想像,如果明天上台合唱時,楊乃婧真的照計畫拋灑詛咒信,那對白知遙來說將會是怎樣的傷害與打擊!

  就聽男生警告道:「不許這樣做,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了,你這樣是在無事生非!」

  「銳哥,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楊乃婧急切道,「白知遙本來就很可疑,大家把焦點放在她身上,就不會有人懷疑你了!」

  顧盼走到兩人身邊,這才看清男生的模樣。

  寸頭,劍眉朗目,輪廓硬朗,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是昨天走廊上和蘇輕妍走一起的高三學長,前籃球隊隊長,葛子銳。

  葛子銳皺眉,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楊乃婧的神情古怪,「難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阿建死嗎?」

  葛子銳冷冷道:「楊乃婧,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拎清楚了。」

  「我清楚啊,銳哥,我清楚的。」楊乃婧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似的落了下來,「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只要你願意回頭看我一眼,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顧盼:「……」

  這是什麼狗血展開?

  葛子銳明顯也是這樣想的,斥道:「我看你是那些狗屁小說看多了吧!」

  楊乃婧伸手拉住他校服的一角,話的內容像是威脅,但語氣卻是哀求:「但是,如果銳哥你想和蘇輕妍在一起,就不要怪我了,我會去告訴她,是你害死了阿建,我不會讓你們倆在一起的!」

  葛子銳拍開她的手,一字一頓道:「你瘋了。」

  說罷,葛子銳便轉身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了,留楊乃婧一個人在架空層哭泣。

  這信息量略大,顧盼腦子裡有點亂。

  孫建,蘇輕妍,葛子銳,楊乃婧,白知遙……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眼看楊乃婧也準備回教室了,顧盼想起她之前的惡行和原本打算做的壞事,氣不打一處來,登時也有了想使壞的心。

  她站在楊乃婧面前,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誰?」楊乃婧回頭,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是幻覺嗎?

  然而她還沒走兩步,另一邊的肩膀又被人拍了兩下。

  楊乃婧嚇得立馬轉身,全然不知其實顧盼是從前面拍的她。

  她這樣一轉,整個人就背對著顧盼了。

  顧盼又扯了扯她的頭髮。

  「啊!」楊乃婧尖叫著跑起來,滿臉驚恐,跟活見鬼了似的——不過在她的視角上來,這情景的確是活見鬼了。

  顧盼差點被她撞到,還好躲得及時,只是髮梢掃到了她的臉上。

  見她跑了起來,顧盼伸了個腳,把她實實在在地絆了一下。

  楊乃婧突然被絆了下,摔了個狗吃屎,校服上都是地上的塵土。

  但她此時已經顧不得去拍乾淨了,臉上的驚恐更甚,踉踉蹌蹌地起來,然後屁滾尿流地跑走了。

  整治完楊乃婧後,顧盼回去繼續接受陳傑的特訓。

  結果她一回音樂室,就見正值休息期間的同學們在教室裡議論紛紛,好像她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似的。

  顧盼有點懵逼,正好秦楷銘就站在門邊喝水,應該是在等她回來,於是她壓低聲音問道:「大家在討論什麼呢?」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多媒體樓鬧鬼事件。」

  「啊?」

  秦楷銘解釋道:「剛剛樓下突然傳來女生的尖叫,大家覺得很驚悚,陳傑說這是這棟樓的鬧鬼傳說。」

  顧盼:「……」

  秦楷銘瞥了她一眼:「和你有關係吧?」

  顧盼哭笑不得:「有的。」

  放學回家的路上,她將陪陳傑去上廁所之後的事情都詳細地告訴了秦楷銘。

  末了,在自家社區門口,顧盼停下了車,長長地舒了口氣:「孫建的事明天再看看有什麼進展吧,先回去啦,拜拜。」

  然而秦楷銘卻叫住了她:「顧盼。」

  顧盼回頭:「嗯?」

  秦楷銘提醒道:「現在這是我家。」

  「……」

  兩人獨處時一放鬆,交換身體這一點又差點給忘了。

  顧盼趕快將自行車調轉方向,道:「那你快回去吧,不然我媽要擔心了。」

  秦楷銘應道:「嗯。」

  「等等!」

  「怎麼了?」

  「如果我媽提我爸的話,你能看著幫我安慰下嗎?」顧盼有點遲疑,但想到秦楷銘現在已經是她了,就算她不說,秦楷銘待在她家也會漸漸摸清楚她家的情況,「我支援她離婚,但我知道這對她來說並不容易,她心裡還是邁不過那道檻,我很擔心她。」

  秦楷銘點了點頭,答應道:「好,我會幫你做到的。」

  顧盼問:「那在你家,我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秦楷銘想了想,說:「我媽好像今晚出差回來。」

  顧盼一驚:「那怎麼辦?你媽好應付嗎?」

  「我媽她……」秦楷銘罕見地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算了,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顧盼看他這樣,更著急了:「你說呀,不然我露餡了怎麼辦?」

  秦楷銘的表情恢復如常:「應該不會,你少說話就行了。」

  「……」顧盼謹記沉默寡言,「好吧,有什麼問題我聯繫你。」

  「嗯。」

  把秦楷銘送進自家社區後,顧盼又騎了大概十分鐘的樣子,到了秦家樓下。

  不同於她家的老居民房,學神家住的是新建沒幾年的電梯公寓,據說是當時因為那個惡意醫鬧事件,他們家的住址被散播了出去,就算事後調查清楚不是秦父的責任,還是有人上門找事,在門和牆上貼些惡意滿滿的東西,所以秦家才搬到了這裡。

  她剛準備掏出鑰匙開單元樓的門,就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巧巧!」

  顧盼下意識地低頭,看是不是誰家寵物跑過來了。

  可是她的腳下空無一物,倒是一雙杏色的高跟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內。

  咦?

  顧盼抬頭,只見一個穿著講究的女人站在她的身後,手上還拖著一個拉桿箱,笑吟吟地望著她,朱唇輕啟,聲音就像播音員一樣動聽:「巧巧,放學啦?」

  女人相貌美豔,一頭濃密的烏髮披散下來,渾身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氣質,眉眼之間隱約有點熟悉。

  ——和秦楷銘有點像。

  顧盼:「……」

  這是秦楷銘的媽媽?小姨?姐姐?

  而且她剛才叫自己什麼?是她聽錯了嗎?

  女人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看你這樣子,兩天沒見,就認不得自己親媽了嗎?」

  「……媽。」喊出口的時候顧盼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哎,兒子。」秦母把手中的包和拉桿箱都遞給顧盼,「幫媽拿一下。」

  「……」

  也真是運氣太好了,正好碰上秦母出差回來。

  顧盼有點尷尬地幫秦母拿著行李,進到了門內,只希望到家之前秦母都別再多說什麼了。

  然而事情卻並不如她所願——

  秦母撩了下頭髮,感慨道:「還是家裡舒服,去了趟G市有點水土不服。」

  顧盼謹遵沉默原則,只是應道:「嗯。」

  「不過那兒的粉確實好吃,等你暑假,我們一家可以去那兒旅遊!」

  「好。」

  「G大的老師帶著我們玩了一轉,可惜天氣不大好,拍出來的照片都不好看。」

  「嗯。」

  突然,秦母幽幽道:「巧巧,你對媽媽好冷漠哦。」

  「呃……」顧盼有點緊張,不敢去看秦母的眼睛,同時還是覺得這個稱呼很謎。

  接著就聽秦母嘆了口氣:「所以當時你出生,我就希望你是個女兒,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名字都取好了,叫秦巧巧……唉,你看你爸給你取的什麼名字,刻板得要死,所以你性格也跟他一樣,悶葫蘆一個,都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顧盼:「……」

  所以,學神的小名叫做巧巧?

  對不起她有點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她嘴角忍不住的笑意,秦母毫不知情地說道:「對,多笑笑嘛,我們巧巧長得這麼俊,笑起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會喜歡呢。」

  「……」

  顧盼很想說,阿姨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快要繃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秦家住在7樓,進電梯以後,顧盼就一直在聽秦母講這次出差的所見所聞。

  她事先向秦楷銘瞭解過了,秦母是本地一所高校的醫學副教授,經常因為參加學術會議或是專案而去外地出差。

  當初顧盼一聽這背景介紹,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就是一個高貴冷豔的知識份子形象,今日一見,沒想到秦母那麼活潑,顯得沉默寡言面癱臉的學神一點都不像親生的。

  一進家門,秦母就使喚道:「老秦,快出來接接我,我要累死了!」

  秦父從書房裡走出來,他的出現反駁了顧盼剛才認為學神不像親生的觀點——秦父的神情和秦楷銘簡直一模一樣,都是張不見喜怒的面癱臉。

  秦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言不發地接過了行李,沉默寡言這點也和學神很像。

  這邊秦母滔滔不絕地說著,秦父就默默聽著,幫她把行李撿出來,時不時應一兩句,但從顧盼的角度來看,絲毫不會覺得兩人之間存在什麼隔閡和不和諧,反而有種別樣的互補感和般配的默契。

  看到秦家父母其樂融融的這幕,顧盼不由地有些黯然。

  以前的他們家,也曾是這麼溫馨……

  收拾了一會兒,就聽秦母道:「我給你們倆父子帶了特產。巧巧,傻站在門口幹什麼,過來呀!」

  秦父說道:「孩子大了,別老叫小名了。」

  秦母道:「我沒叫他小銘呀,我叫的是巧巧。」

  秦父:「……」

  顧盼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本來顧盼想直接回房間的,但秦母不讓,非要拉著她和秦父坐在沙發上分特產。

  男生的身體對食物的需求量比女生大,顧盼今天一天吃飯都是按自己平時的飯量來的,到現在已經有點餓了,於是沒有推脫,順勢拿著桂花糕在沙發上吃起來,聽秦母在問秦父醫院裡工作的情況,兩人又在談秦母今年要評教授的事。

  吃著吃著,秦母突然問道:「巧巧,你們是不是快運動會了啊?」

  顧盼應道:「嗯。」

  「真好,當初我和你爸就是醫學院運動會上好上的呢。」秦母這話雖然是對顧盼說的,但全程都在笑著看著秦父,「你爸他呀,瞎逞能,身體不舒服還非要去跑步,結果暈過去了吧,全靠我給他扛到醫務室去。」

  秦父無奈道:「這你都在孩子面前說了很多次了。」

  秦母給他倒了點桂花酒:「這麼浪漫的事,當然要代代相傳了!」

  「好的吧。」

  「……」顧盼默默吃著狗糧。

  沒想到秦母話題一轉,又問她道:「巧巧,你在學校,有沒有什麼喜歡的人啊?」

  顧盼一口桂花糕差點噎著,咳嗽起來。

  秦母一喜:「看這反應,是有了?!」

  顧盼內心扶額,阿姨你知道你這個問法很有歧義嗎?

  對此,秦父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的孩子,早熟。」

  「什麼呀,我初高中的時候也有人追我好不好?」秦母瞪道,「你以為誰跟你一樣啊,榆木腦殼,到了大學才發芽。」

  顧盼緩過勁兒來,忙道:「我,我沒有。」

  秦父叮囑道:「注意調節情緒,把控好時間分配。」

  這下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準確來說是秦楷銘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秦母笑眯眯道:「上次我去給你開家長會,感覺你們班女生都很不錯呀。」

  每次開家長會,顧盼都是早溜早好,每次都沒注意來的家長們是誰。他們班裡她只認得白知遙的爸媽,但白母很多年前就離家出走了,白父日理萬機參加不了家長會,所以每次來開家長會的都是陳叔。

  秦母逕自回憶道:「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你們班長宋可菲,和你成績不相上下,還有那個白知遙,長得真漂亮,都可以去當小演員了。」

  秦父無語:「你把他的同學記得真清楚……」

  秦母沒理他,接著說道:「對了,我記得你們班還有個姑娘,看著挺舒服的,你們楊老師老誇她來著。好像是你們班數學課代表吧,叫……顧盼?」

  「咳,咳!」這次顧盼是真噎著了,咳嗽得也更劇烈了。

  秦母笑道:「那姑娘我挺喜歡的,很合我眼緣,看她和她家裡人說話的樣子也很獨立穩重,而且聽你們楊老師說她數學很好,還很謙虛。」

  顧盼:「……」

  說得她都要老臉一紅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09 PM

第四十八章 在姨媽的邊緣試探

  聊著聊著,手機突然響了。

  顧盼看了看來電顯示,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叔……爸,媽,我去接個電話。」

  秦母和秦父對視一眼。

  確認過眼神,是猜想一致的人,

  ——兒子莫非有情況了?

  這邊顧盼回到了秦楷銘的房間,將門關上後才接聽電話:「喂?」

  秦楷銘問:「在幹什麼?」

  雖然知道學神祇是想知道她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但顧盼在經歷了秦母剛才的那個話題後,不由地有些敏感,覺得這個問法很是曖昧,以致於她開口時竟結巴了:「沒、沒幹什麼啊。」

  「……」秦楷銘沉默了幾秒,「我媽回來了?」

  「嗯……」

  「相處得還好嗎?」

  顧盼恢復如常:「嗯,比想像中容易。阿姨出差還帶了特產回來,我替你吃啦。」

  「好吃嗎?」

  「好吃!」顧盼回味著嘴巴裡的甜味,「是桂花糕,香香甜甜的,我給你留著,等身體交換回來後你親自品嚐,」

  秦楷銘的語氣裡染上些許笑意:「你都吃了吧,我不怎麼吃甜食。」

  「誒,那你之前還問我草莓奶茶好不好喝?」顧盼回憶道,「我記得我當時說你可以試一試的時候,你答應了呀。」

  電話那頭淡淡答道:「試了後發現果然還是不太適合。」

  「這樣啊……」

  顧盼心想,真是可惜了,她還覺得草莓味的奶茶挺好喝的。

  尤其是上次在公園裡喝到的那盒,學神說是從家裡拿的,有機會的時候她問下秦母是在哪裡買的好了。

  話歸正傳,顧盼問道:「你打電話過來,是還有其他事嗎?」

  電話那頭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而後才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問道:「……你的換洗衣物在哪兒?」

  顧盼噗地一下笑了出來,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而是體貼道:「內褲的話在臥室第二個衣櫃最下面一層,放在了收納盒裡。內衣的話,你明天記得一定要穿啊,我前天脫完就搭椅子上的,找到了嗎?」

  她看不到的是,電話另一邊的秦楷銘此時滿臉通紅,有些無語地瞥了眼放在不遠處的草莓圖案內衣,聲音變小了:「……看到了。」

  顧盼經過這一天的磨煉,已經沒有什麼羞恥心了:「對了,如果你想穿配套的話,收納盒有買內衣時送的同款內褲。」

  「……」學神的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我掛了。」

  顧盼笑道:「嗯,明天見,巧巧。」

  電話被迅速掛斷了。

  顧盼忍不住在房間裡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

  是夜,顧盼做了場夢了。

  不是記憶碎片的那種夢境,而是很普通的夢。

  不是美夢,但說噩夢也有不太算得上。

  她夢見20班開家長會,不知道怎麼的,她和秦楷銘剛背著書包,準備到樓下圖書室寫作業,一出教室門口就碰上了她媽和秦楷銘的爸媽。

  詭異的是,秦楷銘並沒有理會秦氏夫婦,而是對顧母道:「媽,你來了。」

  而她對著秦楷銘的爸媽笑道:「爸,媽。」

  下一秒,秦母一手拉住她,一手摸著她的臉,笑眯眯道:「我看著顧盼啊就覺得很合我眼緣,越來越喜歡,乾脆你倆直接結婚吧!」

  顧盼:「?」

  又聽顧母開口道:「我看小秦這孩子也是越來越喜歡,穩重聰明,還一表人才。你看你們什麼時候把證給領了吧!」

  顧盼:「???」什麼鬼!

  然後,秦楷銘將她從秦母面前拉了回來,將她攬在懷裡,一本正經道:「我們還沒到法定年齡。」

  顧盼:「??????」

  不對!雖然這的確是個問題,但現在的問題並不是這個好嗎!

  秦父戴著眼鏡,一臉嚴肅地開口:「還是先讀完書吧。」

  「不行!我們家巧巧是個悶葫蘆,不善言辭,不下手快一點,顧盼被別人拐跑了怎麼辦?」秦母反駁道,「要不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走走走,結婚去!」

  顧母也道:「小盼,你能和小秦在一起,我也能放心了,媽媽希望你能永遠幸福,為了這點,媽媽做什麼都願意。」

  「不是,你們在說什麼啊?」顧盼完全一頭霧水,求助地看向身邊的秦楷銘,「學神,你也說說話啊,不然他們都誤會了。」

  秦楷銘波瀾不驚:「誤會什麼?」

  顧盼急道:「誤會我們是那種關係啊!」

  「難道不是嗎?」秦楷銘看著她,「我們都已經互看過彼此的身體了。」

  「等等,你這個說法太曖昧了……」

  「我們都互叫彼此父母為爸媽了不是嗎?」

  「確實是這樣,但那是因為……」

  秦母湊上來:「那是因為什麼?」

  顧母也湊了上來,一臉擔憂:「小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秦父推了推眼鏡:「難道你們有什麼秘密?」

  顧盼後退了幾步,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我們……」

  「喵——」

  就在這時,顧盼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貓叫。

  她轉過頭,發現童書騎著黑貓從她身後跑過,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等一下!」顧盼一時間忽略掉了身後的一群人,追了上去,「童書!我有問題問你!」

  然而小刺蝟和黑貓沒有回頭,只是一直朝前奔跑,形體漸漸透明。

  「你等等——」

  「咚!」

  顧盼在突如其來的疼痛中驚醒,這才發現是自己滾下了床,摔到了地板上。

  好疼……

  她揉了揉腦袋,慢慢地坐起來,想起剛才那個夢,頭更疼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然而當她拉開被子,準備起來洗漱時,心情更加複雜了——

  她好像……

  晨、晨、晨勃了?

  看著胯下撐起的小帳篷,顧盼懷疑自己還在夢裡。

  還記得以前痛經時,她總在內心說下輩子要當個男人。

  現在她不用下輩子,就體驗到了做男生的滋味。

  這個生理現象,饒是她臉皮再厚,都不敢再諮詢秦楷銘了。

  於是她只有用秦楷銘的手機度娘了一下,得知什麼都不必做,等小帳篷慢慢垮下去就行了後,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然後趕快刪除了網頁流覽痕跡。

  還好還好,差點以為學神的一世清白要毀在她手上。

  雖然……嗯……雖然此時所謂的「她手上」也是學神自己的手……

  從地板上站起來換校服的時候,她無意間瞟到筆筒裡有一隻格格不入的2B鉛筆。

  ——這不會就是當年她借給學神的那一隻吧?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顧盼戴上了手套,伸手將那隻鉛筆從筆筒裡抽了出來。

  與此同時,她看到了記載在這隻鉛筆上的情景之一——

  視野內,是初中數學競賽的那間教室。

  不遠處坐著的男生,正是初中時的秦楷銘,那時他還沒現在這麼高,頭髮也稍長一點,氣質上還沒現在這麼高冷,透著點陰沉,

  另外有兩個男生站在他桌前,大聲地嘲諷道:「你這樣的書呆子,不是最喜歡喝墨水了嗎?今天我看你的水有點清,怕你喝得不開心,才給你倒墨水進去的,你還不感謝我!」

  「對啊,我們也是好心好意,要換了別人,早把你趕出考場了。」

  「哎,我看考場的其他同學都還不知道吧,這人是殺人犯的兒子!」

  「你爸把別人都醫死了,你怎麼還好意思來參加競賽?」

  這時,就聽初中時的她猛地站了起來,冷冷道:「能不能安靜一點,教室裡有人還在做最後的複習。」

  稍胖的男生A嗤笑道:「這是數學競賽,沒複習好就回家別考了!你以為考語文啊?還可以臨場背背古詩詞?搞笑!」

  聞言,初中版顧盼將透明筆袋裡的2B鉛筆掏出來拿在手上,走上前去。

  由於鉛筆被握住了,所以有一段時間顧盼都看不到任何視野,只能聽到一陣潑水聲,以及說話聲,

  男生A怒喝道:「你要幹什麼?」

  只聽初中時的她道:「原來你們還知道這裡是競賽考場,不是你們表演校園霸凌的演播廳?」

  男生B道:「你哪個學校的?這不關你的事。」

  「不好意思,既然跟我一個考場,影響了我看公式,那就和我關係大了。」小顧盼頓了頓,無所畏懼道,「我是一中初三(2)班的顧盼,只要你不心虛的話,隨時可以找我報復。」

  情景結束。

  顧盼震驚了。

  原來她不僅是把鉛筆和橡皮分給了秦楷銘,還做過這麼衝動和帥氣的事情?

  不過她現在也有些記起來了,當時好像是秦楷銘被同學校的考生欺負了,那些人趁他上廁所時把他的筆袋扔了,水杯裡也灌了墨水,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衝上去仗義執言了。

  後來考完試冷靜下來,心裡還是有點怕被揍的,所以一交卷她就溜之大吉了,連鉛筆都忘了要回來。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到了學校,顧盼再看今天的秦楷銘,沒有再裡面只穿著睡衣就出來了,頭髮也梳順了,整個人都比昨天要從容許多,應該是已經適應了。

  察覺到了顧盼暗中觀察的目光,秦楷銘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肩膀,低聲道:「穿了。」

  顧盼忙擺手:「哎呀,別這麼緊張,我就隨便看看。」

  秦楷銘:「……」

  顧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你昨天洗頭了嗎?」

  「嗯。」

  「是不是沒用護髮素?」顧盼下一句話說得很輕,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我的頭髮不用護髮素的話會有點燥。」

  秦楷銘說話莫名有點虛弱:「嗯,我不知道還要用那個,今晚洗的時候用吧。」

  顧盼道:「沒事沒事,女生不是每天都洗頭的,和男生不一樣。」

  「嗯……」

  咦?

  今天的學神,不太對啊。

  察覺到了對方的異常,顧盼關切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感覺你臉色不大好。」

  不料秦楷銘卻是露出有點疑惑的神情,反問道:「你是不是腸胃有點問題?」

  「啊?」

  秦楷銘皺起了眉頭:「肚子不太舒服,像是拉肚子了。」

  顧盼滿頭問號:「我沒有腸胃方面的疾病啊,平時也沒腸胃不舒服。你是不是吃了什麼?」

  「……應該不是食物的問題。」

  眼看大家都在下樓準備運動會開幕式了,顧盼站起來道:「乾脆我扶你去校醫室看看吧?」

  「算了,不用。」說罷,秦楷銘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臉色又白了一層,「走吧,下樓準備走方陣了。」

  然而他一站起來,顧盼就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學、學神來大姨媽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2:27 PM

第四十九章 在痛經的邊緣試探

  應該是站起來後疼痛加劇,只見秦楷銘身形一晃,像是不經風浪的小帆船,嚇得顧盼都顧不上被人看見了,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

  秦楷銘眉頭緊鎖,臉色蒼白,額頭滲出了細汗,顯然是十分痛苦。

  這是顧盼自己的身體,顧盼當然清楚生理痛起來會是怎麼個滋味,所以很是理解,她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道:「你這不是鬧肚子,你這是來月經了。」

  「……」秦楷銘身體一僵,表情更痛苦了。

  顧盼淡定道:「你讓下,我給你找姨媽巾。」

  她常在書包的夾層備著幾張衛生巾,為的就是應付突然來姨媽的情況,不過片數也不多,中午應該是要陪秦楷銘去小賣部買了。

  哎,突然感覺自己男友力十足。

  拿出那藍綠色的一片,顧盼悄悄塞進秦楷銘的校服兜裡,輕聲指示道:「去洗手間把姨媽巾換上吧,現在褲子上都有血了……你就把它撕開貼在內褲上就可以了,實在不會你就用手機度娘一下。」

  秦楷銘:「……」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雖然他們的對話只有彼此能聽清,但兩人的互動在第三人眼中看來卻十分曖昧親密。

  「咳咳。」宋可菲用力地清咳了一聲,走過來提醒道,「顧盼,秦楷銘,其他同學都下樓了,你倆也趕快下去吧,要準備排隊行等開幕式了。」

  顧盼瞬間進入表演狀態,面癱道:「班長,他……顧盼可能走不了方陣了。」

  宋可菲這才注意到秦楷銘的不對勁,問道:「顧盼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秦楷銘聲音虛弱:「我……我……」

  也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因為害羞,「我」了半天都沒出下文。

  見此,顧盼不得不替他回答道:「她來例假了,不舒服。」

  宋可菲一愣,看向她的神情頓時變得微妙:「這……」

  秦楷銘臉是白的,但耳根到脖頸處卻紅了起來。

  顧盼道:「班長,你先去吧,我陪顧盼去趟洗手間就下去。」

  「你陪顧盼去洗手間?」宋可菲的表情更微妙了,但轉瞬被微笑所取代,「要不我陪顧盼吧,女生的事還是女生最懂,你先下樓吧。」

  顧盼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麼熱心,於是勸道:「你是班長,同學們在樓下等著你組織呢。」

  沒想到宋可菲卻道:「樓下有體委帶領大家,不需要我去組織。」

  「……」顧盼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再說下去恐怕就會遭到懷疑,於是她只有和秦楷銘交換了個眼神,妥協道,「好,那拜託你了。」

  宋可菲的笑容有點不自然:「說什麼拜託呀,都是同班同學。好了,你快下樓吧,順便幫我跟鐘徽說一聲,讓他先帶大家排好,維持好秩序,不用等我了。」

  「……嗯。」

  在宋可菲的注視下,顧盼不得不離開,下樓排隊去了。

  ——學神,好自為之呀!

  她走後,宋可菲伸手扶住秦楷銘,問道:「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去校醫室躺一會兒?」

  秦楷銘想要推開她,但奈何自己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只有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用。」

  「你是要去墊M巾嗎?」宋可菲看到了他手中捏緊的衛生巾片,「走吧,我扶你去廁所,量多漏出來就不好了。」

  「……」今天學到了好多女生私人辭彙。

  秦楷銘上過生理課,知道女生來月經會經痛,但沒想過會這麼痛。

  他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艱難地從教室走到洗手間。

  還是一邊明顯感受著血液的流動……

  見他要拐進男廁,宋可菲趕快把他給拉了回來:「顧盼,你走錯廁所啦!」

  秦楷銘:「……」給疼忘了。

  宋可菲把他拉進了隔壁的女廁,現在這層樓的學生都差不多已經到樓下了,廁所裡沒有其他人,每個隔間都是空的。

  「你去吧。」宋可菲站在隔間外,「我等你。」

  「……我可能有點久。」他還不會用衛生巾。

  宋可菲道:「沒事,我理解,我痛得厲害時也想拉肚子。」

  秦楷銘:「……」更頭疼了,還會拉肚子的嗎?

  進了隔間,把門關上,秦楷銘開始了他人生中首次換衛生巾的嘗試。

  就在他在一團聖光下研究前後方向的時候,宋可菲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顧盼,我想……問你一件事兒。」

  秦楷銘應道:「什麼?」

  「就是……」宋可菲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你和秦楷銘……是什麼關係呀?」

  秦楷銘貼衛生巾的手頓時一抖,拆好的姨媽巾差點掉地上。

  宋可菲見他沒回應,試探性地喚道:「顧盼?」

  秦楷銘道:「你想問什麼?」

  宋可菲沉默了數秒,才再次開口道:「你和他,是在交往嗎?」

  秦楷銘鬆了口氣,剛才他還以為被察覺到了他的真實身份,不過轉念一想宋可菲應該沒有那麼厲害,事實證明果然如此。他淡然道:「沒有。」

  「原來你們沒在一起啊……」宋可菲的語氣也莫名輕快了些許,「那你……喜歡秦楷銘嗎?」

  「不知道。」秦楷銘垂下眼瞼,細心地將衛生巾的小翅膀按網上教程所說的那樣貼好。

  宋可菲驚訝道:「不知道?」

  「嗯。」

  這絕對是最誠實的答案了。

  然而宋可菲卻不是很信,過了會兒,她道:「那我話可說在前面,我喜歡。」

  此時秦楷銘終於把衛生巾順利地墊好了,他將褲子提上,聖光消失,方才還疼得來令人冷汗淋淋的小腹彷彿也因換上衛生巾的成就感與安心感而沒有那麼過分了。

  秦楷銘剛才光忙著將衛生巾調整至最完美的位置了,沒有注意聽門外宋可菲在說什麼,於是他應了句:「嗯?」

  宋可菲的語氣變得很堅定:「我說,我喜歡秦楷銘。」

  秦楷銘:「……」突如其來的告白。

  打開隔間門,只見宋可菲一臉認真地看著他:「顧盼,等運動會最後一天,等男子1000米比賽結束後,我想去跟秦楷銘表白。」

  「……哦。」不用最後一天了,你現在已經表完了。

  「你會覺得不開心嗎?」宋可菲盯著他,極力想從他平靜的神情下找出一絲慌張,「我覺得我和他挺配的,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就算老師知道我倆早戀,也不會說什麼的。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

  但秦楷銘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他不想讓以後顧盼身體交換回來後難做人,於是他只是道:「你去試試就知道了。」

  宋可菲問:「真的?你真的希望我去試嗎?」

  秦楷銘不明白她為什麼非得對他——準確來說是對顧盼,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話,只覺得自己的肚子又痛了起來了,他忍著痛道:「你是要跟他告白,為什麼要來問我的態度?」

  宋可菲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我……」

  「開幕式要開始了,你去走方陣吧,我回教室坐著休息會兒。」

  說罷,秦楷銘逕自走出了女廁所。

  ……

  對於這邊發生的事,顧盼全然不知。

  她剛出教學樓,正在準備前往20班所在的區域等候進場,就在路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真熱鬧啊,讓我想起我們之前運動會的時候,我還去當過彩旗隊呢!」

  循著聲音望去,顧盼看到了穿著風衣裙的周庭穎,以及……

  周庭穎也看到了她,笑道:「誒,秦同學?」

  「周老師好。」顧盼看向坐在輪椅上的女子,心裡已有了答案,「這位就是孟瑜學姐吧?」

  可能是因為沉睡了6年的緣故,孟瑜的模樣跟記憶庫裡見到的相差不太大,只是沒以前那麼纖細了,臉稍微圓潤了些,皮膚蒼白,頭髮剪成了短髮。

  孟瑜的聲音有點啞,她莞爾道:「庭穎,這就是你說的幫忙的學弟嗎?」

  「嗯對,他是這屆高二文科尖子班的。」周庭穎為他們彼此介紹道,「孟瑜剛出院不久,醫生說堅持復健的同時,也要注意心理上的恢復,所以她說要回學校來看看,正好今天不是運動會開幕式嘛,下午還有匯演,我也比較有空。」

  顧盼由衷道:「恭喜孟瑜學姐出院!」

  孟瑜的恬淡並未改變:「謝謝。我聽庭穎說了,你和另一個學妹幫了不少忙,要不是你們倆,可能那個人就不會受到懲罰,真的太感謝你們了。」

  顧盼忙道:「沒有沒有,很多地方也多虧有周老師幫助。」

  周庭穎笑了:「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秦同學變得活潑了?」

  「……」咳,沉默是金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說起秦楷銘,顧盼想起一件大事:「周老師,可以請您幫我一個忙嗎?」

  周庭穎道:「什麼忙啊?我說過的,只要是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

  顧盼問:「可以幫我借一條校服褲嗎?」

  周庭穎奇怪道:「你要校服褲幹什麼呀?」

  「我……」顧盼頓了頓,「顧盼有急用。」

  「急用?」

  「嗯,她特殊時期,褲子弄髒了。」

  果然,這樣一說,周庭穎秒懂了:「哦哦,知道了!」

  孟瑜在一旁提醒道:「庭穎,你剛不是說為了準備教師接力賽,你專門帶了條校褲過來,怕那一天忘記帶嗎?」

  周庭穎也想起來了:「對,我那個比賽是在後天,今天先借給顧同學吧,她穿著應該也合適。」

  顧盼沒想到這麼巧,感恩道:「真是太感謝了!」

  周庭穎好笑道:「我是借給顧同學應急用的,你這麼著急感謝我幹什麼?」

  顧盼心想,讓秦楷銘穿著沾了姨媽的褲子出去,別人看到的是她,丟的可是她的臉呀,她能不著急嗎?

  但這個她當然不可能說出來,只有道:「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兒給她借褲子,沒想到您那兒有,所以感謝。」

  孟瑜抿嘴一笑:「現在高中的小男朋友都這麼貼心了嗎?」

  顧盼的表情一僵:「學姐,你誤會了,我不是……」

  周庭穎也是會心一笑,對孟瑜道:「噓,看破不說破,好歹現在為人師表,為人學姐了。」

  顧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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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42 PM

第五十章 在跟蹤的邊緣試探

  最後,由於顧盼要去走方陣,所以周庭穎主動提出等下親自把校褲送到20班。

  看著周庭穎推著孟瑜離去的背影,顧盼心中感慨萬千——

  通過上一個夢境碎片,她從鄭舸那裡得知,在原來的世界裡,孟瑜是在醫院突然去世了,而周庭穎因此控制不住情緒,上門找了李迅,結果丟了工作,而肇事者卻逍遙法外,在數年後順風順水,還做了校長。

  然而在這個世界,因為有密室逃脫機制的存在,事情的發展變化了。

  她曾想過,為什麼這個機制會選在那一天開設時間迴圈。

  應該不僅僅是因為那天的日子是6年前孟瑜出事的日子那麼簡單。

  很有可能的是,那天晚上其實就是孟瑜的死期,密室機制為了改變這一在原來世界已經發生的事實,所以當時間的指針轉到夜裡死亡的那一刻,時間就開始迴圈,直到他們找到凶手並繩之以法,解了這擱置6年之久的難題後,孟瑜的命運發生改變,死期反而成活日,當天就在醫院甦醒過來。

  ——要是能知道在原來世界裡孟瑜是什麼時候在醫院死去的,就能驗證她這一猜想。

  不過可惜的是,這應該永遠只能是個無法被證實的猜想了。

  熟悉的運動員進行曲響徹全校,各班終於開始依次入場。

  顧盼一邊思索著孟瑜的事,一邊跟著班級行至操場,排好方陣,然後按流程進場、經過主席台前喊口號、退場、在操場上列隊排。

  不知道輪到哪個班了,就聽站在她附近的陳傑突然道:「哇,酷炫!」

  顧盼抬頭望去——托秦楷銘的福,她第一次體驗了一把站在班級佇列最後的滋味,能越過前方的人頭,大概看到跑道上的情況。

  只見正在經過主席台前的方陣是高三的某個理科班,此時那個班上的四名男生拿著籃球秀起了球技,班級方陣的隊形也隨之改變,在高三清一色的喊口號方陣中別具一格。

  其中最顯眼的那一個正是葛子銳。

  顧盼記得葛子銳、蘇輕妍和孫建都是一個班的,但是她在方陣裡找了下,沒有看見蘇輕妍,不知道是真的沒來,還是排在前面她沒看見。

  想起昨天聽到的楊乃婧的話,顧盼心想,難道這是傳說中狗血的三角戀?

  ……不,加上孫建,應該是四角戀,再加上知遙的話,勉強就是五角戀了。

  各班走完方陣,站在草地上聽校長講話和運動員宣誓。

  大概站了有四十分鐘,開幕式終於結束了。

  顧盼收到了來自秦楷銘的短信,說是褲子換上了,但沒什麼胃口,想在教室趴著,就不下樓吃午飯了。

  於是解散後,顧盼自己先在食堂吃了飯,然後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特地出了趟校門,走進了一家離學校稍遠的超市,為的就是儘可能避免碰上認識的人。

  ——因為她要幫秦楷銘買衛生巾。

  說實話,這家超市她經常路過,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來,所以對內部建構和擺架都不熟。

  但進去找了找看了看,還好有她用的牌子。

  而就在她伸手準備去拿她慣用品牌的日用時,一隻骨節突出的手伸到了她隔壁,同時拿起了她隔壁的x度空間日用。

  那隻手很大,目測比秦楷銘的手還大些,皮膚黝黑,青筋凸顯,看著就很有力量。

  顧盼下意識地瞥了那人一眼,萬萬沒想到卻是葛子銳。

  只見他穿著校服,沒有背包,個頭比秦楷銘高一些,兩道濃眉直入鬢角,鼻頭微勾,嘴唇飽滿,不笑的時候有點可怕,讓人不敢接近。

  葛子銳也看了她一眼,但他在這之前和秦楷銘互不認識,所以很快移開了目光,逕自彎腰拿放在下層的夜用,絲毫沒有挑選的猶豫,駕輕就熟得和顧盼這個女生買衛生巾一樣。

  顧盼也蹲下身,拿了包夜用,但不是葛子銳選的那個牌子。

  兩人幾乎同時買完,於是結賬時出現了這麼一個有些微妙的的情景——兩個男生各自買了一大包衛生巾,但都沒什麼表情,十分坦然淡定,等待付錢。

  連收銀的大嬸都忍不住感慨道:「現在的男孩兒都這麼貼心了嗎?一個二個都來幫女朋友買衛生巾,真好呀,我也想再年輕個二三十歲。」

  顧盼:「……」不不不不,嚴格上來說,我是幫自己買的。

  葛子銳先付錢,顧盼在後,結完賬後她一出超市就看到葛子銳在打電話。

  她隱約聽到男生聲音沉沉地說了一句:「孫建的事,你別想太多了,就是單純的意外而已。嗯,我馬上就到了。」

  ……孫建?

  顧盼停下腳步,抬頭望去,只見葛子銳一邊說著電話,一邊走向了與學校相反的方向。

  於是她快步走進了超市旁邊的一個小巷,迅速戴上了隱身耳骨夾,小跑著跟了上去。

  她的直覺告訴她,只要跟下去,肯定能發現什麼。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她來到了一棟居民樓前。

  這棟居民房看起來十分老舊了,每棟樓有五層,灰色的牆上都是枯掉的爬山虎和金銀花。

  她跟著葛子銳上了其中一棟的四樓,看見葛子銳在這層樓的消防栓裡摸出鑰匙,然後打開了401的門。

  在這四層樓裡,這一戶是唯一一個門前沒有貼對聯和任何裝飾物的,外面的防盜鐵門沒有重新刷漆,佈滿了鏽跡,打開的時候會發出尖銳的聲響。

  顧盼心想,難道這是葛子銳住的地方?

  那為什麼他身上不帶鑰匙呢?

  走進屋內,她才發現室內很小,只比一中的寢室大一點,多個廚房和衛生間,三十平米的樣子,裝潢老舊,白牆都泛黃了。

  屋內物品堆得雜亂,走路的時候要注意腳底,不然很可能會撞到或踩到其他東西。

  就像剛才,顧盼差點就踩到一本攤開的雜誌上了。

  顧盼低頭一看,《昕薇》?這不是女生才看的時尚雜誌嗎?

  隨後,她的疑惑迎刃而解。

  因為她看到屋內的單人床上躺著一個人。

  蘇輕妍蜷縮在被子下,聽到動靜後睜開眼,對著葛子銳虛弱道:「你來了。」

  「嗯。」葛子銳將衛生巾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坐在床邊,將她扶著坐了起來,關懷道,「喝熱水了嗎?還很疼嗎?」

  「好一點了。」蘇輕妍臉色蒼白,她看了眼對方買回來的那一大袋,蹙起了眉頭,「怎麼買了這麼多?夜用的我可以等晚一點不疼的時候自己去買。」

  葛子銳道:「正好看超市有,就一起買了,你住這邊離超市遠。」

  蘇輕妍垂下眼瞼:「謝謝……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幫我買這種東西,我本來想拜託乃婧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手機一直關機。」

  顧盼心想,那姑娘可能昨天已經被嚇傻了。

  葛子銳問:「跟我還客氣什麼。吃飯沒?」

  蘇輕妍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想吃,再過一會兒我好點了就下樓隨便吃點。下午我應該也去不了匯演了,請了一天的假。」

  葛子銳沉聲道:「那我陪你吧。」

  蘇輕妍推了下他:「不了,子銳你回去吧。」

  葛子銳道:「可這是那個之後第一次來例假,我很擔心你。」

  那個是哪個?是指孫建的死嗎?

  話說這葛子銳是蘇輕妍的男閨蜜還是備胎呀,怎麼連她的生理期都這麼清楚?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蘇輕妍自嘲地笑了笑,「讓我痛死算了,這是我應得的,一命償一命。」

  葛子銳握住了她的手:「小妍,你不要這麼想,不是你的錯。」

  蘇輕妍將他的手掰開:「子銳,就算阿建不在了,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別再花那麼多心思在我身上了,好好學習,或是找個更好的女孩子吧。」

  葛子銳篤定道:「沒有更好的女孩子了。」

  「那就當我求你,不要陪我了。」說著,蘇輕妍重新躺了下去,背過了身,「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葛子銳盯著她拒絕的姿勢,眼神一黯,沉默了許久後才站了起來:「好吧,但如果你身體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嗯……」

  顧盼還在思索蘇輕妍所說的「一命償一命」,卻沒想到葛子銳離開時關門關得那麼快,她還沒來得及跟出去,破舊的鐵門就「啪」地一下在她面前關上了。

  顧盼:「……」

  糟了!

  她只有隱身能力,可沒有穿牆能力啊!

  而且葛子銳剛才那個關門聲那麼響,她要是現在自己把門給打開,肯定會引起蘇輕妍的懷疑。

  看來她只有趁蘇輕妍等下下樓吃飯的時候一起出去了。

  真是令人頭疼。

  隱身效果持續時間只有2小時,萬一蘇輕妍睡個覺什麼的,超過這個時間都沒出門吃飯,那她只有破罐破摔,在隱身效果消失前的最後時間開門走人了。

  詭異就詭異吧,她也不是第一次裝神弄鬼了。

  如是一想,顧盼漸漸放下心來。

  ——既然都留在這裡了,不如好好搜查一番,說不定能找到一點關於這個密室的線索。

  葛子銳走後,蘇輕妍沒再睡覺,而是起來進洗手間換衛生巾了。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蘇輕妍從廁所出來後,沒有回到床上睡覺,而是坐到了單人床旁邊的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顧盼站在她身後,好奇她打算做什麼。

  只見蘇輕妍打開了博客的登錄頁面,輸入了登錄名和密碼。

  可能是因為生理痛的緣故,蘇輕妍有些手抖,密碼不長,卻輸了三次才輸對。顧盼趁機將她的用戶名和密碼都在心裡記了下來。

  登錄成功後,蘇輕妍開始新建日誌。

  顧盼看她打字寫道:「做了夢,夢見了他,然後就痛醒了,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

  之後蘇輕妍像是想寫更多內容,但打幾個字又刪掉了,如是重複了幾次後,她放棄了增加內容,轉而把文章保存進了草稿箱裡。

  顧盼注意到,她的草稿箱裡還有很多未發佈出去的日誌。

  而就在她想要仔細看一看標題和摘要的時候,蘇輕妍把網頁一關,直接關機了。

  不知道是出於習慣還是覺得身上血腥味太重了,蘇輕妍拿著換洗衣物,重新進衛生間洗澡了。

  聽到衛生間傳來的流水聲,顧盼戴上了情景再現手套。

  雖然可能觸犯到別人的隱私,但沒有辦法,這是尋找線索最快的途徑。

  她環繞著四周,空間太小,東西太多,一時不知從哪裡開始。

  於是她先試探性地碰了下桌上的水杯。

  「!」

  還不等情景放完,顧盼就迅速將手放開了,並且臉火辣辣地燙起來。

  ——這這這這這居然是開車的片段?!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48 PM

第五十一章 在隱身的邊緣試探

  顧盼都是奔三的人了,什麼沒見過,只是重生後習慣了未成年的單純生活,突然看到了車有點猝不及防。

  錯愕過後,她冷靜下來,轉而碰了下堆在茶几上的書——

  獨輪車。

  摸了摸落在地上的校服外套——

  三輪車。

  手不經意按在了床上——

  重型裝甲車。

  顧盼:「……」

  有種車門被焊死的絕望。

  這姑娘怎麼回事啊?看著挺正經的,怎麼年紀輕輕就是老司機了?

  手套的功能一天之內只能使用7次,剛才她已經使用了4次了,只剩下3次機會了。

  不能再浪費在看車上面了!

  不過看得多了後,顧盼從這些車裡提取出一個有效資訊。

  和蘇輕妍頻繁開車的人,是孫建。

  ——「大概就是想找個名頭把人給套在身邊,蓋個章,告訴別人這人是我的你們別想了,但論正兒八經的喜歡又論不上吧。學校裡不很多這種的嘛,認哥哥認妹妹的。」

  耳邊迴響起孟康莉的這句話,顧盼對蘇輕妍的感情一下子複雜起來。

  說是妹妹,其實早就被孫建據為己用,只是因為不夠喜歡又不願放手,所以取了這麼個名號安排在自己身邊,一邊和蘇輕妍頻繁開車,一邊又在追求著白知遙。

  渣男!

  顧盼相信蘇輕妍和孫建不是純粹的炮友關係,還有一點是因為孫建出事前的那張在大排檔的合照,在那張照片裡,蘇輕妍看著孫建的眼神,還是充滿愛意的。

  垃圾渣男!

  顧盼越想越氣,她想既然孫建在這間房子裡無數次和蘇輕妍發生了關係,那擺在明面兒上的估計都有見證開車的情景。

  於是她打算拉開書桌的抽屜試一試。

  她輕輕拉開第一格抽屜,好在沒有任何明顯的聲響。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醫院的化驗單。

  顧盼將化驗單拿出來看了看,確認是蘇輕妍本人的無疑,前面兩張都是普通的常規檢查,直到看到最後一張是,顧盼的表情凝固了。

  ——就在孫建出事前不久,蘇輕妍去做了人流手術。

  看來葛子銳剛才說的「那個」,並不是指孫建的死。

  而蘇輕妍這次會那麼痛,很可能是因為這是她流產後第一次來例假。

  那麼她所說的「一命償一命」,也是在說這個嗎?

  顧盼皺起了眉頭,覺得事情真是遠超乎她的意料。

  這妹子是傻的嗎!為了這麼個人渣糟蹋自己的身體值得嗎!

  而就在她準備把化驗單原封不動地放回抽屜時,她發現抽屜裡原本掩在化驗單下的,有一個藍色的方形首飾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枚黑色的耳釘。

  ……嗯?

  之前孫建在體育課上來找白知遙告白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那個男生單耳戴著黑色耳釘,當時她還想,一中對學生的管理真的可以說是很鬆了,男生都可以打耳釘來上學了。

  而蘇輕妍則是和孫建戴的同款耳釘。

  顧盼覺得有些奇怪。

  明明前天在走廊遇見蘇輕妍的時候,她還戴著這枚耳釘,怎麼現在摘下來了?

  是準備開始和過去告別了嗎?

  出於好奇,顧盼用掉了手套使用的第5次機會,伸手觸碰了這枚耳釘——

  「給你。」

  是孫建的聲音。

  「耳釘?怎麼只有一個?」接著,視野展開,顧盼看到了蘇輕妍的臉,和現在稍有不同,更青澀一些,頭髮不是披散的,而是紮了個馬尾。

  又聽孫建的聲音道:「本來是一對的,你戴一個,我戴一個,酷吧。」

  蘇輕妍愣了愣:「這是……戴情侶耳釘的意思嗎?」

  孫建輕笑一聲:「情侶?你說什麼呢?」

  下一秒,顧盼看到有一隻手輕佻地撫上蘇輕妍的臉。

  「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啊,妍妍。」

  ……

  情景結束後,顧盼才發現衛生間的流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停了下來,於是她趕快把耳釘和化驗單放回了抽屜,然後把抽屜輕輕拉上了。

  廁所的門打開,蘇輕妍穿著一套寬鬆的休閒服出來,看來是打算下樓吃飯了。

  然而待她走近,顧盼卻是一愣——

  怎麼回事?

  剛才通過情景再現,她能確認抽屜裡的耳釘就是當時孫建給蘇輕妍的那枚。她還以為是蘇輕妍決定和過去說再見了,所以把耳釘取下來放到了一邊。

  ……可是為什麼此時她耳朵上,還戴著一枚同樣的黑色耳釘?

  難道,是孫建的?

  可是孫建的耳釘,為什麼會在她這裡?

  明明在孫建在路口找白知遙談話的時候,耳釘還是戴著的……

  顧盼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孫家把這個遺物給的蘇輕妍,那麼就是孫建在見了白知遙後,還見過蘇輕妍。

  學神說過那個一直待在車裡的人,說不定就是她……

  顧盼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而就在她思索這一時間,蘇輕妍已經穿好了鞋子,拿著手機鑰匙錢包,準備出門了。

  【溫馨提示:您的隱身效果還有10分鐘失效。】

  聽到這個提示聲,顧盼不敢遲疑,趕快提著給秦楷銘買的衛生巾,跟著蘇輕妍離開了這間帶給她線索和疑點的屋子。

  等她趕回班裡的時候,同學們都差不多下樓,開始準備集合了。

  秦楷銘看起來好多了,臉色沒有上午時蒼白了。見顧盼進門,他皺眉道:「你去哪兒了?怎麼一中午都沒回來?」

  「這件事說來話長,晚上再說吧。」顧盼低聲道,她將手中那一袋東西放在了桌上,「幫你買了M巾。你好點了嗎?」

  秦楷銘道:「好些了,喝了周老師給的紅糖。」

  顧盼沒想到周庭穎這麼熱心:「那就好,下午能參與合唱嗎?」

  秦楷銘點頭:「能。」

  就在這時,陳傑嬉皮笑臉的聲音從顧盼身後響起:「誒,秦楷銘,你戴著的這個好帥啊!哪裡買的?」

  與此同時,顧盼覺得耳朵被扯了一下,雖然不痛,但還是嚇了她一跳。

  她回過頭,發現陳傑正笑嘻嘻地看著她,手上拿著的,正是她的隱身耳骨夾。

  ……糟了!

  方才她剛從蘇輕妍住的地方出來沒多久,隱身效果就失效了,她急著趕回學校,就沒有把耳骨夾摘下來,沒想到陳傑手這麼欠,居然沒經過她同意就把耳夾給她取下來了!

  顧盼繃著臉,故作鎮定道:「還給我。」

  陳傑把玩著她的耳骨夾,稀奇道:「這個骷髏頭好酷啊,哎,秦楷銘,你借我戴戴好不好?」

  「……不好。」

  「你怎麼這麼小氣啊!」陳傑大呼小叫道,「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在匯演上戴,然後出風頭對不對?」

  顧盼嘴角一抽:「不是。」

  陳傑道:「那就借我戴戴嘛,難不成……這個耳夾有什麼貓膩嗎?」

  「……沒有。」

  顧盼轉念一想,耳骨夾的隱身時間已經在她身上用完了,讓陳傑拿去戴戴應該也沒什麼問題,要是再拒絕下去,反而會引起陳傑懷疑或不滿。

  於是她沒再說什麼。

  陳傑見她沒說話,就當她默認了,有點笨拙地將耳骨夾戴了上去,一邊道:「這不就是了?我就藉著戴一會兒,又不是不還你。」

  戴好後,他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顧盼看他並沒有隱身,於是鬆了口氣:「嗯,還好吧。」

  這時,秦楷銘突然在她身後清咳了一聲:「咳。」

  陳傑接著問:「這麼帥,那我可以戴著去領唱嗎?」

  顧盼無奈道:「可以,別弄丟了就行。」

  秦楷銘又咳起來:「咳,咳!」

  顧盼轉身去看他,擔心道:「怎麼了?嗓子不舒服嗎?」

  陳傑那邊揮了揮手:「嘿嘿,那我先下去啦!秦楷銘,謝謝你!」

  秦楷銘壓低聲音開口道:「陳傑呢?」

  顧盼奇怪道:「走了呀,你沒看見嗎?像個小孩一樣,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秦楷銘的語氣嚴肅起來:「……你快去找他。」

  顧盼問:「怎麼了?」

  「剛才他說完『又不是不還你』後,我就看不到也聽不到他了。」

  「!」

  顧盼這才想起耳夾上的說明——

  耳夾可借給他人使用,同樣有隱身效果,但是此效果對耳夾主人無效,即耳夾擁有者仍可見耳夾使用者的真身。

  ……完了。

  匯演的順序不是按班級來的,而是由高二的文理科尖子班打頭陣,然後再按年級和班級。

  也就是說,第二個節目就是他們班了!

  顧盼急道:「那我先去追陳傑!」

  說罷,她轉身出了教室,快步跑下了樓。

  此時幾乎全校的同學都下樓了,從校道到操場,到處都是人。

  陳傑也跑太快了吧?怎麼一溜煙人就不見了?!

  顧盼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他,看時間已經到了規定集合的時間,便只有先到主席台旁集合。

  結果她一到那裡,就看到陳傑正在和班裡的男生聊天。

  ——準確來說,是他單方面在聊。

  陳傑語氣誇張道:「我跟你們說啊,剛才超氣!有個人不小心撞到了我,居然只是到處看了看,沒有說一句對不起就走了!這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不是沒有禮貌,是別人壓根就看不見你呀親。

  顧盼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是上前把陳傑拉出來好,還是先靜觀其變合適。

  只見站在陳傑旁邊的鐘徽問鄭舸道:「鄭舸,你的那本《全球通史》看完沒啊?」

  聞言,陳傑也看向鄭舸:「哇,鄭舸,好小子,這麼厲害的嗎?那本書很厚吧!」

  鄭舸謙遜地笑了笑:「哪有這麼快,還剩五分之二的內容。」

  陳傑讚歎道:「五分之三也很厲害了啊!」

  另一邊的李驍問道:「怎麼樣?看了以後答歷史二卷是不是覺得如魚得水?」

  陳傑也應和道:「對誒,好多歷史材料題都有引那本書的內容!」

  鄭舸撓了撓頭:「熟悉是熟悉,但看書是看書,答題是答題,感覺也沒太大聯繫。」

  陳傑拖長了聲音:「誒……」

  顧盼:「……」

  這樣都能和大家聊起來,不愧是話嘮王。

  最厲害的是,沒被別人發現也就算了,連陳傑自己居然都沒發現自己隱身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1:55 PM

第五十二章 在博客的邊緣試探

  顧盼本可以悄悄溜到陳傑身後把耳夾取了,但這樣的話陳傑的身形就會一下子從無到有,暴露在眾人面前,大變活人,解釋不清楚。

  這時,鐘徽看了看遠方:「陳傑怎麼還沒……」

  顧盼走上前,打斷道:「呃,我們班是在這裡集合嗎?」

  鐘徽愣了下:「是的,上午解散的時候說了。」

  陳傑在一旁笑嘻嘻道:「你這什麼破記性啊!秦楷銘,這次運動會可是讓你的形象在我心裡走下神壇了呀,唱歌跑調不說,記性還差,嘖嘖嘖。」

  顧盼:「……」學神我對不起你。

  鄭舸往主席台前看了看,皺眉道:「看這拖拖拉拉的,匯演開幕肯定要延遲,領導都沒見來幾個。」

  陳傑揮了揮手,一副心很大的樣子:「習慣了習慣了,高一時不就是延遲差不多四十分鐘嗎?最後天黑了都沒演完。」

  鐘徽接著鄭舸的話說道:「是啊,不過希望晚一點開始吧,想到等下要上台,我還有點緊張。」

  「你緊張個什麼?」李驍笑著用手肘捅了捅他,「反正我們男生站最後排,聲音大就行了,不像陳傑是領唱。」

  「也對。」鄭舸點了點頭,「說起來陳傑他……」

  顧盼趕緊插話道:「沒想到陳傑是主唱,真是人不可貌相。」

  聞言,陳傑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錘了她一拳:「哇,秦楷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看起來不像是會領唱的嘛!」

  顧盼:「……」為了不露出破綻,就算被小拳拳捶胸口,也要裝作沒事的樣子,巋然不動。

  很顯然,她這次話題轉移得也很成功,李驍附和道:「對啊,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小子還深藏不露。」

  鐘徽笑了:「平時看陳傑那吊兒郎當的樣子,還以為只會扯著嗓子亂嚎呢。」

  「你們也太過分了吧!」陳傑高聲道,「我人還在這兒呢!」

  顧盼心想,只有我才知道你人在這兒。

  隨後,鄭舸也道:「初中時我就見識過了,他唱歌的確有模有樣的,但一開口就白搭哈哈哈哈!」

  陳傑開始掰手指了:「我靠,當眾羞辱啊!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眼看他揮舞著小拳拳錘向鄭舸,顧盼趕快一伸手,把他的袖口拽住了。

  李驍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秦楷銘,怎麼了?」

  顧盼故作淡定道:「有蟲子。」

  陳傑大驚失色:「蟲子?哪裡哪裡?!你你你抓著我的衣服,不會蟲子就在我衣服上吧!」

  顧盼繼續淡定道:「不好意思,這隻蟲好像還活著,我去找地方把它扔掉。」

  鐘徽等人愣愣道:「哦哦,好的……」

  說罷,顧盼便硬將陳傑給拉走了,隱約能聽到身後三人的對話聲。

  李驍奇怪道:「秦楷銘怎麼一隻手一直放在後面?走路姿勢看起來怪怪的。」

  鄭舸猜測道:「可能真的是一隻很大的蟲子,怕它跑了,所以手很僵硬,不敢擺動吧。」

  「沒想到他會過來跟我們搭話,感覺還是很好相處的。」鐘徽道,「以後我們約打球的時候也把他叫上吧。」

  李驍笑道:「行啊,以前還以為他不願意和我們玩呢。」

  顧盼:「……」學神,快看,我幫你提升了同班男生的好感度!

  與此同時,陳傑還在叫喚著:「喂喂喂!秦楷銘你幹嘛把我拉走啊!蟲子在哪裡?不會真的在我袖子上吧!什麼蟲子啊?都這個季節了還有蟲子嗎?!」

  顧盼被他吵得腦殼疼。

  將他一直拉到了看台後面的角落,顧盼才鬆開他,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我想了想,你還是把耳夾還給我吧。」

  陳傑炸毛道:「為什麼?!你出爾反爾!」

  「陳傑,你好好想一想。」顧盼用手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如果等下班主任看到你台上戴著個骷髏頭,他會怎麼想?」

  陳傑愣了,神經大條如他,顯然並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顧盼又問:「你難道想要寫檢討嗎?」

  這時,看台前傳來了鐘徽的喚聲:「20班集合了——」

  沒時間了!

  顧盼使出撒手鐧:「就算不戴這個,你也很帥了!」

  陳傑幽幽道:「被個男的誇長得帥,總覺得沒什麼可信度,這要是個女生這麼誇我就好了。」

  顧盼:「……」對不起我就是女生,但這句話依然沒什麼可信度。

  「好吧。」陳傑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將耳夾摘下來遞給她,「喏,還你。」

  顧盼鬆了一口氣,將耳夾收好:「謝謝!」

  「謝我幹什麼,本來就是你東西啊。」陳傑的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他拍了拍顧盼,「走吧走吧,咱們第二個節目呢,可不能輸給1班!」

  「嗯。」

  兩人走到看台前集合。

  鐘徽舉著班牌,當他看到陳傑時,有些不滿道:「陳傑,你跑哪裡去了?都在找你呢!人家沈溪菱早就到了!」

  陳傑一臉懵逼:「啥啊?我這不才剛離開一會兒嗎?」

  顧盼怕露餡,趕忙挺身而出道:「不好意思,剛剛是我找陳傑有事。」

  旁邊的李驍問:「那隻蟲子處理好了嗎?」

  顧盼應了聲:「嗯。」這不就在我旁邊站著嘛。

  秦楷銘也已經到了,站在女生的佇列裡,回頭望了過來。

  顧盼和他對視了一眼,示意他已經沒有事了。

  ……

  今年的文藝匯演結束得比去年早,主要是因為各班準備的節目大多都比較短的緣故。

  匯演結束後,顧盼和秦楷銘一起回了秦家。

  本來顧盼想的是各回對方家的,但當她放學路上跟秦楷銘說打算回去用一下他的電腦上網後,對方居然堅持要和她一起回去,反正秦父秦母都還沒那麼早下班。

  顧盼開始很驚訝,但隨後想,可能電腦裡有什麼不方便讓她發現的屬於男生的秘密,所以她也沒有拒絕,就讓秦楷銘打電話回去簡單地跟顧母說了聲,然後跟著她一起回去了。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男生父母不在的時候去男生家

  ——雖然在別人看來,應該是她把秦楷銘帶回了家。

  電腦開機後,出現XP系統的輸密碼介面,秦楷銘回頭對她道:「能幫我倒杯水嗎?有點渴。」

  「哦,好。」

  說起來,她現在喝水的水杯就是學神用的杯子,這算是間接接吻了嗎?

  應該不算吧,畢竟她現在喝水的嘴,也還是學神自己的嘴。

  顧盼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接好水回到臥室,發現電腦已經進入到桌面了,桌面壁紙是一片星河宇宙。

  秦楷銘背著書包走過來:「好了,你用吧。」

  顧盼有些驚訝:「誒?」

  秦楷銘問:「怎麼了?」

  顧盼遲疑道:「你……這麼快就處理完了?」

  秦楷銘蹙眉道:「處理什麼?」

  顧盼緩緩道:「我以為……你是因為電腦裡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所以才堅持要回來的。」

  「……不是。」秦楷銘頓了頓,「只是密碼要我來輸而已。」

  顧盼更奇怪了:「這個你告訴我就行了呀,為什麼專門跑一趟?我又不會改你密碼,這一點你還不信任我嗎?」

  秦楷銘搖了搖頭:「不是,我有點不確定密碼,要自己手放在鍵盤上才能想起來。」

  「這樣啊……」顧盼也不是不能理解,有時候她也會忘記自己一些帳號的密碼,但一碰鍵盤的話,身體的記憶就會幫助她想起來,「那如果你要用電腦的話,儘管用我房間的吧,密碼是我名字的拼音縮寫加0620。」

  秦楷銘眼底飛快閃過什麼,但神色如常:「嗯。」

  顧盼在電腦前坐下,打開某家博客登錄的頁面,然後憑著記憶,在博客登錄介面輸入了蘇輕妍的用戶名和密碼。

  經過幾秒的跳轉後,登陸成功。

  顧盼問道:「要一起坐下來看嗎?」

  秦楷銘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道:「不了,我媽應該快回來了,我走了。」

  顧盼回頭,笑眯眯地叮囑道:「嗯,路上小心啊,巧巧。」

  「……」某人的腿差點撞到了門上。

  等秦楷銘走後,顧盼才開始流覽起蘇輕妍博客的草稿箱。

  蘇輕妍公開發布的日誌很少,然而草稿箱裡的日誌卻很多,幾乎每天都有一篇,像是日記,但多是隻言片語,成不了文。

  顧盼心想,那還不如用微博呢。

  一打開草稿箱,就看到蘇輕妍今天中午寫的:

  2012年11月02日 13:36:45

  「做了夢,夢見了他,然後就痛醒了,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

  這是最新的一篇,看來今天中午後蘇輕妍就沒再寫博客了。

  顧盼再往下看——

  2012年11月01日 22:02:32

  「明天就是運動會了,兩年前,你就是在運動會的時候,給了我耳釘。當時我怎麼都想不到,你會為了別人,把這個耳釘取下來,說要丟掉。」

  原來那個耳釘真的是孫建給蘇輕妍的。

  顧盼想看孫建出事前後的,於是一直往下拉,拉到了9月中後旬——

  2012年9月20日 23:56:02

  「真的好害怕明天,很怕,想讓你陪我去,但你說沒空。」

  2012年9月21日 18:10:17

  「子銳陪我來了,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真的很可怕,很疼,回來後血一直流,打電話給你你也不接,你到底去哪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啊,你都不難過嗎?」

  2012年9月22日 21:15:27

  「原來你昨天去紋身了,紋了一條龍,你說很疼。問你為什麼去紋身,你不說,其實你也是難過的是嗎?這條龍,是不是問我們失去的孩子而刺的?」

  顧盼心裡發出一聲嘆息。

  傻姑娘!孫建那是為了追別的女生啊!

  孫建出事當天,蘇輕妍沒有寫博客,但在第二天的凌晨,蘇輕妍留下了一句話——

  2012年9月28日 00:15:34

  「我寧願今天只是一場噩夢。」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02 PM

第五十三章 在收尾的邊緣試探

  翌日,運動會正式開始。

  按照班級,除了高三以外的師生都坐在了看台上,平時空蕩蕩看台一時間坐滿了人,都是藍白色的一片,有去比賽的,有去加油的,有寫作業和看課外書的,有玩手機的,有閒聊的,也有四處走動的,場面混亂。

  趁此機會,顧盼和秦楷銘先後離開了班級所在的區域,走到了操場圍欄外的大樹下。

  此時全校的學生都集中在看台和操場上了,校道上空空蕩蕩,無人經過。

  秦楷銘今天已經不痛經了,精神恢復如常。他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樹幹,問道:「你確定她會來嗎?」

  「從她以前存的日誌來看,她晚自習回去後一般都有記日誌的習慣。」顧盼緩緩道,「如果看到了我的留言,她應該會來的。」

  秦楷銘又問:「如果她不是獨自來的呢?」

  顧盼笑了:「那怕什麼,這朗朗乾坤,運動會就在眼前進行,還怕她滅口不成?」

  ——昨晚看完蘇輕妍草稿箱的所有日誌後,她已經將孫建的事情完全捋清了。

  然後,她登陸著蘇輕妍的帳號,在草稿箱也存了一篇日誌,只寫了很簡短的一句話:「你的秘密我都已經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明天上午9點30分草場外大榕樹下見」。

  為了避免蘇輕妍因只寫日誌不看草稿箱而錯過資訊,顧盼還登了自己的帳號,在蘇輕妍公開發布的一篇博客下發表了評論,提示有重要內容留在了草稿箱,請蘇輕妍注意查看。

  這件撲朔迷離的事件,是時候給它收尾了。

  兩人等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蘇輕妍來了。

  當她走近看到秦楷銘時,腳步一滯,神情明顯警惕起來:「你是經常和白知遙在一起的那個?」

  秦楷銘代顧盼點了點頭:「嗯。」

  蘇輕妍繼續問道:「昨天給我評論的那個『藍色櫻花淚』是你?」

  秦楷銘:「……」

  顧盼忙出來幫回道:「咳,她初中註冊的博客,後來一直沒改名。」

  她現在是用著秦楷銘的身份,不便與蘇輕妍談判,所以事先把前情都告訴了秦楷銘,讓秦楷銘以她的身份主導,畢竟「顧盼」與「秦楷銘」相比,顯然更有立場去調查這件事——作為白知遙最好的朋友,要還好朋友一個清白。

  蘇輕妍眼色一沉:「那篇草稿箱裡的日誌,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楷銘淡淡道:「有一門技術叫做盜號。」

  「你說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是什麼秘密?」

  「你草稿箱裡所有的日誌。」秦楷銘注視著她,「你和孫建的種種,以及,孫建的死。」

  運動會的廣播響徹全校,即使是站在操場外面也覺得耳朵被震得發疼,不遠處的操場嘈雜一片,時不時響起宣佈起跑的槍聲和青春激昂的加油聲。

  但此時此刻,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空氣牆將他們與運動會的熱鬧景象隔絕開了,空氣凝重並散著涼意。

  「之前是我朋友魯莽了,以後我保證我身邊不會再有人去找白知遙的麻煩。」說著,蘇輕妍轉過身,欲要離開,「也請你們不要再惡作劇我了。」

  顧盼忍不住快步上去攔在了她身前:「只有真相浮出水面,無辜的人才會免遭災難!就算你讓你的朋友不再針對白知遙,但只要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就會有別的人借題發揮。」

  蘇輕妍低著頭,沒有看她,雙手卻在身體兩側握緊了拳頭。

  秦楷銘站在她身後,冷冷道:「安眠藥,是你給他的吧?」

  蘇輕妍肩膀一僵,但仍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蘇學姐,你是不相信我們登錄了你的帳號,還是在逃避?」顧盼嘆了口氣,「所有你寫在草稿箱的內容,我們都看到了。」

  話說到這份上了,蘇輕妍還是不肯放鬆最後的警戒線:「我草稿箱裡有寫什麼嗎?」

  秦楷銘不緊不慢道:「9月21日,葛子銳陪你去了醫院。」

  如果說蘇輕妍平時是臉色蒼白,那麼現在可以說是一點血色都看不到了。

  秦楷銘見她遲遲不說話,便開口沉聲道:「現在,你總相信我們是什麼都知道的了吧?」

  「從孫建出事的9月27日到10月,你一直陸陸續續在日誌裡透露了事件發生前的細節,看得出來你很自責,也很痛苦。」顧盼接著道,「為什麼給孫建吃安眠藥?你事先知道喝了酒後不能吃安眠藥嗎?」

  沉默了數秒,蘇輕妍終於坦白了:「……我知道。」

  聽到這個答案,顧盼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一時說不清是悲傷好還是同情好,她輕聲問道:「你是故意的?」

  蘇輕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是。」

  顧盼抬頭與秦楷銘相視一眼。

  早在蘇輕妍來的時候,他倆就已經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如果必要的話,這些將和蘇輕妍的博客截圖一起交由警方,雖然在這個年代,這種電子檔的證據性還沒有完全得到法律的肯定。

  為了讓錄音更有可信度,顧盼誘導她親口重述當日的情景:「為什麼?那天發生了什麼嗎?」

  蘇輕妍睜開眼睛,眼圈已經通紅。她沙啞著聲音說道:「那天下午放學,阿建說快放國慶假了,不想上晚自習,就約了幫朋友出來喝酒……」

  那天,距她流完產才過去不過一週。

  她從小身子底就不好,貧血,營養不良,打完胎後更是整個人虛弱了一半,為了不敢讓老師懷疑,請了兩天假後就來上學了,身體恢復得很慢。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去喝酒,但為了陪孫建,還是翹了晚自習,跟著孫建一起來到了大排檔。

  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孫建還記得她剛流了產,身子虛,不能吃辛辣生冷,就沒拉她喝酒,還為她點了很多她喜歡的菜和補身體的湯。

  那一頓飯吃得蘇輕妍心裡甜滋滋的,所以最後合照時才能笑得那麼開心。

  那時她並不知道,這份甜蜜,會那麼快地就化作了一把刀。

  大排檔散了後,蘇輕妍照例上了孫建的車,坐在了副駕駛,笑道:「怎麼把這輛車開出來了?你之前不是說太高調了嗎?」

  孫建喝了酒,說話比平時大聲:「今晚就是要高調,要拉風!」

  她伸手將他翹起來的頭髮按回去,道:「怎麼跟個小孩似的,你喝醉了,開車能行嗎?我可沒買保險。」

  孫建不耐道:「區區這點酒,看個路開個車還是行的,你別囉嗦!」

  她只有無奈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在一邊提醒你的。」

  沒過一會兒,孫建就開始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

  不知道是第幾次沒被接通,孫建氣得罵道:「靠!敢不接老子電話!」

  她問道:「給誰打呢?」

  孫建再撥了過去:「給你未來嫂子。」

  聞言,蘇輕妍愣住了。

  此時,電話那頭終於接通了,就聽孫建大著舌頭道:「白知遙,你可算接老子電話了!」

  聽到這個名字,蘇輕妍頓覺如墜冰窖,從頭到腳都是冷的,才失去一個生命不久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

  講了幾句後,電話被掛,孫建罵了句粗口。

  蘇輕妍顫抖著聲音道:「所以……你是現在要去見那個白知遙?」

  「對啊,約了她在下個路口。」孫建加快了速度,「哼,叫她拽,等追到手了看老子不玩死她,媽的。」

  蘇輕妍雙手握緊了拳頭,拚命忍住眼淚,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車停在下個路口,眼睜睜地看著孫建下車,眼睜睜地看著孫建和白知遙兩人交談。

  直到看到白知遙拒絕了孫建,她才覺得身上沒有那麼冷了。

  白知遙走後,孫建氣急敗壞地回來了,把車門摔出了巨響,進車後發洩似的狂按喇叭,罵了一大串髒話,簡直把白知遙祖宗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蘇輕妍終於找回了點意識,迷迷糊糊地想,這樣阿建總算可以對那個女生死心了。

  然而她發現,她想錯了。

  發洩了一通後,孫建似乎冷靜了一些,他坐在駕駛座一語不發。

  突然,他取下了那枚黑色耳釘,然後隨意地扔到了窗外。

  「你幹什麼?」蘇輕妍一驚,趕快下車去撿,還好沒扔多遠。

  回到車上後,就聽孫建開口道:「妍妍,我們斷了吧。」

  蘇輕妍難以置信看向他:「你說什麼?」

  孫建因為醉了,所以眼神有點飄:「白知遙眼光高得很,我如果一直和你不清不楚,她肯定看不慣,不會接受我。」

  蘇輕妍隱約聽到有什麼碎掉的聲音。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問道:「所以,你為了那個女生,要和我分手?」

  「分手?」孫建輕笑一聲,「談不上。」

  蘇輕妍僵住了,她只覺得自己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像是結了冰,然而心臟卻在瘋狂跳動,快要將她結冰的身體撞碎了。

  孫建看向她,笑道:「因為你是我的好妹妹啊。」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從所未有的恨意。

  ——要是這個人渣能死了就好了。

  秦楷銘聽她講完那天的事情,平靜道:「然後,你給他吃了安眠藥。」

  蘇輕妍虛弱道:「……對。」

  顧盼正色道:「你這已經涉嫌故意殺人了。」

  蘇輕妍:「……嗯。」

  「輕妍!」

  就在這時,葛子銳從操場內跑了出來,將蘇輕妍護在身後,一臉凶狠地看著顧盼和秦楷銘:「你們想幹什麼!」

  「子銳,別這樣。」蘇輕妍拉了拉他,輕聲道,「他們都知道了,我也坦白了。」

  葛子銳一怔:「什麼?!」

  「我想過了,」蘇輕妍頓了頓,「我會去自首的。」

  葛子銳握著她的肩膀,盡力壓低聲音呵斥道:「你自什麼首!你只是給錯藥了而已!就算沒有吃藥,孫建他喝了那麼多開車,肯定也會出事的!」

  顧盼捕捉到了關鍵字:「給錯藥?不是故意給孫建吃的安眠藥嗎?」

  「故意的?」葛子銳皺著眉看向蘇輕妍,「輕妍,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

  蘇輕妍的眼神空洞洞的:「有什麼區別嗎?」

  「有!」應該是真的急糊塗了,葛子銳轉身替她解釋道,「那晚輕妍下車前,還擔心孫建酒駕出事,一直勸他不要繼續開車了,但他不聽,輕妍沒辦法,就拿了解酒藥出來,結果不小心拿成了她自己吃的安眠藥。兩瓶藥都放在包裡,而且都是白色的,輕妍當時精神狀態不好,所以才拿錯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秦楷銘看向蘇輕妍:「蘇學姐,這是真的嗎?」

  蘇輕妍卻不看她,只是垂著眼:「是真的又怎樣,不是真的又怎樣?結果不都還是我把安眠藥遞到了阿建的手上。」

  顧盼道:「當然不一樣,如果是不小心給錯了藥,那你就不是故意殺人,法律會從輕處理的!」

  「人都死了,我還要從輕幹什麼?」

  「蘇學姐!」要不是自己現在用的是秦楷銘的身體,顧盼真想上去一巴掌把她給打醒,「在你生活裡,孫建只是你的一部分,而且是腐朽掉的那部分,就算沒了那部分,也會有新的部分填補進來。除了孫建,你還有葛學長,楊學姐,你還有你的家人,你還有理想,你還有未來。為什麼你要為了一個人渣,而斷送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是啊,為了一個人渣……」說到這裡,蘇輕妍的眼淚終於是落了下來,她喃喃道,「我比誰都清楚,他是一個多麼渣的人,但我真的是無法放手,偏要去犯賤。真的,這些苦頭都是我自找的……」

  「所以,我多麼希望,那一天我是故意把安眠藥遞給了他。」

  這樣的話,至少自己在這段關係的最後,還能稍微有點骨氣。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15 PM

第五十四章 在賽跑的邊緣試探

  原來葛子銳和孫建是初中就認識的好哥們,高一的時候,孫建才認識了同班的蘇輕妍,並且將她拉入了自己的團體。

  出事那天後,直到噩耗傳來前,蘇輕妍都沒有發現自己給錯了藥,後來因為承受不了孫建的離去,她失眠加重,連續幾天都睡不著覺,葛子銳怕她一個人出事,就和楊乃婧一起到她住的地方打地鋪陪她。

  楊乃婧熟睡後,葛子銳發現蘇輕妍還沒睡著,便幫她去拿安眠藥。在他問是包裡的哪一瓶時,蘇輕妍才意識到自己當初可能給錯藥了,趕忙和葛子銳一起將兩瓶藥都倒了出來數粒數,核實了這一點。

  為了不讓警方懷疑到蘇輕妍頭上,葛子銳買通了那晚喝酒的所有兄弟,讓他們不要提走的時候孫建的車上還有蘇輕妍。

  而詛咒信,也是葛子銳為了掩人耳目,拜託楊乃婧幫忙想辦法做的。對此,楊乃婧不明真相,還以為是葛子銳為了得到蘇輕妍而害死了孫建,所以心甘情願地幫忙。

  楊乃婧對葛子銳,葛子銳對蘇輕妍,蘇輕妍對孫建。

  太過年輕的愛,像是飛蛾撲火,義無反顧,傾盡所有,不分善惡。

  運動會的最後一天,無論是葛子銳還是蘇輕妍,都沒有來學校。

  但顧盼知道,是葛子銳陪蘇輕妍去自首了。

  因為她和學神同時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

  從9月持續到11月的這場鬧劇,終於畫上了有些悲傷的句號。

  運動會上負責廣播的女聲甜美:「請男子1000米高二組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請男子1000米高二組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

  站在看台最高的階梯上,顧盼和秦楷銘背對操場而站,靠在看台後圍的欄杆前。同班同學都坐在下面的階梯上,各做各的事,沒人注意他們的說話。

  顧盼看著遠處天空的飛鳥,若有所思道:「蘇輕妍會被判很重的刑嗎?」

  「『已滿十六週歲不滿十八週歲的未成年人犯罪,減少基準刑的10%--50%』。」秦楷銘語氣如常,平靜又淡定,「我昨天問了下,蘇輕妍上學上得早,還沒有滿十八歲。」

  顧盼也知道未成年犯罪會從輕判,更何況蘇輕妍是自首,她問:「那會怎麼判?」

  「要看法官的衡量,還有很多細節的探討,現在對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都很謹慎。」秦楷銘下意識地想推一下眼鏡,但手指都快到鼻樑了,才想起顧盼的身體不近視,「她這個案子比較特殊,無法取證她是否故意殺人,而且也無法判斷孫建究竟是因為酒駕而死還是因吃了藥後和酒發生反應而死。她現在去自首,法官也能網開一面。如果最終判斷她不涉及故意殺人罪的話,刑事責任應該不判,頂多是民事賠償。如果判定了是故意殺人罪的話,刑期最低是3年,蘇輕妍這種也不會判很重的。有點複雜,不好說。」

  顧盼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學神,你太厲害了吧,這方面都懂?」

  秦楷銘淡淡道:「嗯,當初選文科,就是因為以後想讀法學。」

  顧盼不解道:「為什麼呀?你爸媽都是醫科生,學醫不好嗎?」

  「高中以前,我的夢想也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秦楷銘低聲道,「但是我爸的那件事讓我意識到了,雖然學醫能救死扶傷,但學法卻能從另一個角度,連同救死扶傷的人一同保護。我們家已經有我爸媽站在醫學的角度了,我想換一個。」

  顧盼很想說等你真的選了法學專業,或許會發現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況且法學競爭激烈,很是熱門,當年她填報志願時經常在網上將法學專業列入「最好不要報的熱門專業」中。

  但對於秦楷銘,她覺得沒必要說。

  她看著身旁人透著堅定神清的側臉,心裡莫名篤定,這個人若是學法律,一定能學得很好很好。

  ——只要是這個人想要去做的事情,總覺得肯定會成功。

  這時,鐘徽突然上來,拍了下她的肩膀:「秦楷銘?你怎麼還沒去檢錄?」

  顧盼愣了:「檢錄什麼?」

  運動會的廣播再次響起:「請男子1000米高二組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現在播報還未檢錄的選手名單:洪小超,卓揚,秦楷銘。再播報一遍:洪小超,卓揚,秦楷銘。請上述同學立馬來檢錄處檢錄!」

  「!!!」

  顧盼立馬轉頭看向秦楷銘,對方顯然自己也忘記了自己報了這個項目,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咳,加油。」

  學神居然把視線轉開了!

  鐘徽在一旁催促道:「快點快點,晚了就默認棄賽了!要扣班級分數的!」

  顧盼:「……」

  這這這這這也太突然了吧!

  雖然她體育還好,但真的沒做好現在就跑個1000米的準備啊!

  被鐘徽拉著去檢錄後,顧盼欲哭無淚地站上了起跑線。

  她是該慶幸今天出門穿了秦楷銘的運動鞋而沒有穿板鞋嗎?

  「秦楷銘,加油!」

  聽到宋可菲的聲音,顧盼側頭,發現她不知何時站到了跑道旁邊的陰涼處。

  顧盼想著大概是宋可菲作為班長,要為每個上場的同班同學打氣,所以才出現在這裡。於是她應了句:「嗯,謝謝。」

  那邊秦楷銘也打算下看台看她比賽。

  然而沒想到他剛走下台階,就有什麼突然撞擊了他的後背,讓他一個沒站穩,直往台階下跌去——

  「顧盼!」

  還好剛上洗手間回來的唐簌看見,及時將她接住了:「嚇死我了!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秦楷銘從她懷裡掙開,回頭往身後一看,只見身後台階的同學都在各做各的事,根本看不出來剛才是誰推了她。

  唐簌還在絮叨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呀,要不你就坐在第一層或第二層吧,不要坐那麼高。」

  秦楷銘皺起了眉頭。

  他十分確定,剛才不是他踩空了。

  ——而是有一個人在他身後,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那個力氣,對於他來說,不一定能把他推下去,但對於顧盼的身體來說,是完全足夠的。

  如果不是交換了身體的話,那個人推的就是顧盼。

  ……

  跑完後連顧盼都不相信,她居然跑了小組第二。

  平時看學神除了學習什麼都不幹的樣子,沒想到身體這麼健壯,跑起來根本不覺得累,比她自己的身體狀態好多了。

  如果不是她最開始擔心自己跑不完全程,一直刻意放慢了速度,肯定能拿第一。

  跑完後又走了一圈,她正準備回看台,宋可菲就上前遞來一瓶礦泉水,笑道:「辛苦了!獎狀鐘徽會統一去領的。」

  顧盼接過水:「哦,謝謝。」

  宋可菲道:「秦楷銘,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方便嗎?」

  顧盼問:「什麼事?」

  宋可菲的臉上浮現刻意的紅暈:「這裡人太多,我們去看台後面說,可以嗎?」

  「……行。」看她的神態,顧盼隱隱已經預感到了要說什麼。

  於是在繞到看台背後的路上,她偷偷拿出手機,給秦楷銘發了條短信:「班長似乎要表白,怎麼辦?」

  秦楷銘倒是回覆得很快:「你看著辦。」

  顧盼:「……」什麼鬼答案!

  走到沒什麼人的地方,顧盼開口道:「班長,就這裡吧。」

  宋可菲也停下了腳步:「嗯……」

  顧盼硬著頭皮問:「你要跟我說什麼呢?」

  「我……」宋可菲不敢看她,扭捏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秦楷銘,你覺得我怎麼樣呀?」

  顧盼裝傻道:「什麼怎麼樣?」

  「就是……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很優秀。」

  「具體呢?」

  「成績好,組織能力強。」顧盼一本正經道,「而且不早戀,專注學業,很自律,值得學習。」

  宋可菲的笑容一僵:「你對早戀這事有看法嗎?」

  顧盼正色道:「未成年人心智等各方面條件都不夠成熟,所以我覺得學校禁止學生早戀是正確的。我相信像班長你這麼理智的人,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

  「班長?」

  宋可菲有些尷尬,她撩了下耳邊的碎髮:「嗯,我突然忘記要說什麼事了,先不說了,你先回去吧。」

  顧盼鬆了口氣:「好。」

  然而沒想到她剛轉身準備走,宋可菲又忍不住問道:「那你喜歡顧盼嗎?」

  顧盼回頭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我看見了。」宋可菲的手都將校服的衣角捏皺了,「剛換座位沒多久,有一次課間,我看見你把一盒剛買的草莓奶茶塞到了她的抽屜裡。」

  顧盼:「……」

  她想起來了!

  那時她剛得到第一塊夢境碎片,沒有睡好,第二天來學校直犯睏,說等課間操時間下樓去買杯咖啡喝,但沒想到課間光顧著去給孟康莉通風報信了,沒有時間下樓買,結果回到教室發現抽屜裡多了盒草莓奶茶。

  等等,那是學神放的?!

  那為什麼當天回家的時候學神還在公車上裝模作樣地問她?!

  直到應付完宋可菲,走回了看台的通道口,顧盼都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恍惚。

  ——學神究竟是從多久開始就打她主意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22 PM

第五十五章 在顛倒的邊緣試探

  運動會的最後一天也是身體交換的最後一天。

  從學校回到秦家,顧盼一進門,秦母就迎上來道:「巧巧,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筆記本電源忘了帶回來了,你爸的筆記本他帶走了,你電腦密碼是多少啊?可以幫我輸一下嗎?我有個表要填了給學院發回去,有點急。」

  顧盼一愣,電腦密碼?她也不知道呀!

  但她只有先應道:「行,媽,你等一會兒。」

  顧盼進房間放了書包,發現電腦已經打開了,螢幕亮著,停在了輸入開機密碼的介面。

  她掏出手機,悄悄給秦楷銘打電話過去。

  沒接,估計是去洗澡了。

  剛掛了電話,秦母就跟著進來了,看來真的是很急:「巧巧,怎麼還不輸密碼呢?」

  顧盼為難道:「我先去上個廁所。」

  秦母拉著她往電腦前走:「哎,先幫我輸個密碼嘛,又不耽誤時間。」

  顧盼開始胡編亂造:「密碼……密碼我記不清了。」

  「誒,難不成電腦裡有什麼小秘密,不方便讓媽媽知道?」秦母雖是識破了她的謊言,卻明顯想歪了,「放心啦,我不會亂翻你東西的,畢竟你都是那麼大的男孩子了。我就是登個郵箱,打開個文檔而已。」

  顧盼:「……」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最終,她只有硬著頭皮,輸入了自己的密碼。

  ——到時秦母看她密碼錯誤,應該就能相信她是真的記不清了。

  等她進廁所後得到秦楷銘的回覆再出來,就可以再出來輸入正確密碼進去了。

  這是當下她能立馬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案。

  然而這時,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登,登進去了!

  學神的密碼居然和她電腦的密碼一樣,都是她名字的拼音加生日?!

  顧盼眨了眨眼,再三確認眼前這台是學神的電腦,而不是她自己的電腦。

  怎麼回事?難道是學神方便她使用電腦,所以上次在聽她說完自己電腦的密碼後改了?

  不不不不不,上次她說完自己電腦的密碼後,秦楷銘就沒有再碰過電腦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上次秦楷銘要堅持跟她回來了,原來不是電腦裡的東西有問題,是這個開機密碼有問題!

  ……她真是要被學神打敗了!

  要不要這麼有默契啊?!就算是設了和她有關的密碼,為什麼正好是gupan0630,不要名字縮寫單純是個年月日也沒有這麼巧好吧!

  秦母倒是笑了:「這不是打開了嘛!」

  「手放在鍵盤上,突然想起來了。」顧盼僵硬道,「我去趟廁所。」

  「嗯嗯,去吧去吧。」

  關上臥室裡洗手間的門,顧盼盯著鏡子中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陷入了沉思。

  ……

  ……

  遙遠的碎星幾不可見,深邃濃稠的夜色步步緊逼,鋪覆在城市之上,像是一隻伺機而動的猛獸,只要路燈稍有閃滅,便會抓住時機,撲躍而上。

  夜風夾雜著夏季的溫度,徐徐吹過少有車輛往來的馬路,吹起立交天橋階梯上寂然的塵埃,撥動兩旁叢生的灌木。

  梁秋君開著車,在道路旁停下,沖走到四中天橋前的顧盼喚道:「顧盼,走吧,我把你送到酒店!」

  顧盼微笑著婉拒道:「不了,我想再走一走,消消食。」

  梁秋君道:「那我也把車停了,陪你走一會兒吧。」

  「真的不用了。」顧盼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不好意思啦秋君。」

  梁秋君好奇道:「什麼事呀,都這麼晚了,不方便告訴我嗎?」

  顧盼道:「抱歉抱歉,回去給你寄S市特產。」

  梁秋君只有道:「好吧,那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嗯。」

  目送老同學的車離開後,顧盼將被風吹亂的長髮撩至耳後,抬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天橋,又低頭看了看手機。

  微信上有一條十五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白知遙:小盼,同學會結束後,你可以來見我一面嗎?我在四中這座老天橋等你。

  ……知遙回國了?

  又讀了遍這條消息,顧盼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而就在她遲疑不決的時候,一條新消息又發送了過來——

  白知遙:我看見你了,上來吧,我在橋上呢。

  顧盼再次抬頭看了眼天橋,只見此時有一個人出現在橋上的陰影處,逆著光向她揮了揮手,燈光勾勒出手臂細瘦的輪廓。

  見此,她不禁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猶豫,隨即大大方方地邁開了腳步,踏上了上橋的階梯。

  「嗒,嗒,嗒……」

  白色的中跟鞋踩在水泥質地的台階上,發出細微又清脆的聲響。

  當顧盼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右腳腕處有點癢癢的。

  她停下來低頭看了過去,沒想到正對上一雙發光的眼睛,像是兩點鬼火,卻讓人在這大夏天裡看了倒生幾分冷意,把她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隻黑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在她的腳邊蹭了過去。

  「喵——」

  黑貓輕盈地躍到上一個台階,回頭正對著她,有些凶狠地朝她叫了一聲,像是在警告什麼似的。

  這時,手機的微信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白知遙:小盼,有些事我要跟你說,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很多事?

  什麼事?

  顧盼滿腹疑惑,再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黑貓不見了。

  就像是原地消失了似的。

  心中暗笑自己怎麼突然疑神疑鬼起來,顧盼走上了天橋。

  藉著昏暗的路燈,她看到闊別多年未見的老友。

  只見白知遙比高中畢業時瘦了許多,有種病弱美人的感覺,面容雖是素顏,卻已經足夠精緻美麗。

  她的一雙眼眸幽幽,讓人想起夜晚的大海。

  顧盼上前,欣喜道:「知遙,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近看才發現白知遙臉上有黑眼圈的痕跡,看起來沒有以前精神了,透著些許憔悴。她說話的語氣倒是一如從前,柔柔的:「你出差來的那天吧。」

  顧盼親熱地拉著她的手:「那你怎麼沒告訴我,沒來參加同學會呢?」

  白知遙沉默了片刻,別過了頭:「我不想看見他們。」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顧盼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說有些事要跟我說……」

  白知遙神情複雜:「是啊,當初發生了很多事。」

  「當初?是在學校裡嗎?」

  「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顧盼蹙眉道:「那你為什麼沒跟我說?」

  「我媽沒離家出走前,曾跟我說過,只有會哭的小孩才有糖吃。」白知遙笑了笑,「這是我這一輩子最討厭的話,所以小時候我也很討厭林疏桐,因為她總是把自己的脆弱和無助展現到別人面前,喚起別人的保護欲,讓別人去幫助她。可能你覺得她是真的很可憐,但在我看來就是很軟弱。」

  顧盼錯愕,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那個已經逝世多年的共同好友。

  還是以這種,她所不熟悉的嘲諷口吻。

  白知遙繼續道:「就是這裡吧,林疏桐自殺的地方。甘心當弱者就是好啊,跳下去後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面對了。明明是自己做了膽小鬼,逃避了問題,還能被報導,被同情。」

  顧盼覺得她很不對勁:「知遙,你怎麼了?」

  「不好意思,小盼。」白知遙將手抽了回去,「是我太激動了。其實今天我本來也在猶豫是否要來找你,但我的醫生建議我還是找你談談,把這麼多年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說是對病情會有幫助。」

  顧盼覺得自己真的是一頭霧水:「病情?知遙,你到底怎麼了?」

  白知遙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不過是現在年輕人越來越容易得的精神疾病而已,不必緊張,我已經在積極治療,這兩年已經好了很多了。」

  顧盼心裡有了答案,難以置信道:「怎麼會……你怎麼會抑鬱?你一直都是光芒四射的人啊。」

  從小到大,白知遙都是耀眼的存在。

  家境好,外貌好,性格好,學習好,氣質好,幾乎走到哪裡都是人們的焦點。

  白知遙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小盼,你錯了,你才是那個永遠光芒四射的人。如果陽光和陰影同時存在,你總是只會看陽光處,所以我特別喜歡和你一起,也想永遠將你守護在陽光之下。」

  顧盼抓住她的手:「知遙,能跟我說說,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嗎?」

  白知遙微笑道:「這些情緒,都是長久以來日積月累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裡是開頭,只知道是讀書時就有了。」

  顧盼想起她剛才的話:「你說你不願意看見高中同學,是高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白知遙的睫毛一顫:「是,但我不能告訴你,你最好也不要知道。」

  顧盼追問:「為什麼?」

  白知遙嘆了口氣:「因為在你的時間裡有一個漏洞,但你的意識選擇了忽略它,如果我說了,你就會循著痕跡發現這個漏洞,最後掉進背後的深淵。」

  漏洞?什麼漏洞?

  顧盼奇怪道:「知遙,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突然之間,只見白知遙臉色一變,伸手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

  ……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一疊彩色的方形手工紙x1,通訊對戒x2,卡通創可貼x5,精緻復古的打火機x1】

  被推開的瞬間,顧盼從夢中驚坐而起。

  ——知遙為什麼要突然推她?

  深秋了,夜晚溫度更低,然而她背後出的汗卻把睡衣都浸濕了。

  隨後她才發現,身體已經交換過來了。她現在所在的,是她的臥室。

  「喵——」

  聽到這聲熟悉的貓叫,顧盼將床頭櫃的檯燈打開了,一邊道:「童書?」

  話音剛落,騎著黑貓的小刺蝟久違地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小刺蝟努了努嘴道:「怎麼?看你好像很期待我來的樣子。想我啦?」

  顧盼誠實道:「我找了你好久,不知道該怎麼找到你。」

  小刺蝟問:「你找我有事?」

  「有。」顧盼想起剛才的那場夢,「本來只有一件事想問的,現在有兩件。」

  小刺蝟的鼻子一動:「哦?」

  「我剛才做夢了,夢見同學聚會完後,知遙約我上天橋,那時已經很晚了應該離我的死亡時間比較近了。」顧盼頓了頓,「在我走上天橋的時候,看到了一隻黑貓,很像豆豆。」

  童書不緊不慢道:「天橋那一帶對我來說很特殊,可以說是多個世界的共同區域,有時候發生世界平移也不足為奇。」

  顧盼看著它:「所以,在我死之前,你見過我。」

  童書大方承認了:「是,當時你是將死之人,所以能夠看到我們。」

  只不過那晚光線不好,所以只看到了豆豆,忽視了藏在豆豆毛髮中的小刺蝟。

  顧盼沉聲道:「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童書道:「不想擾亂你的判斷,因為我只看見你上了天橋,然後我就平移到下個世界了,我不想我的話讓你有先入為主的觀點,這不是一個接引人該做的。」

  原來黑貓當時真的是憑空消失的。

  「那你能解答我另一個問題嗎?」顧盼的手悄然捏緊了身上的被子,「為什麼天橋那一帶對你很特殊?童書……不,其實應該把兩個字顛倒過來念。」

  「疏桐。」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30 PM

第五十六章 在回溯的邊緣試探

  「你這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小刺蝟似是笑了笑,語氣輕快——

  「盼盼。」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顧盼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的耳邊迴響起童書過去的一些話語。

  ……

  「你好,我叫童書,這是我的搭檔,叫豆豆。」

  「但我怕從高空墜落的那種感覺。」

  「其實小時候每次受欺負,我都在想,要是我變成一隻刺蝟就好了。」

  「我經常餵養學校的一隻流浪貓,它就是隻黑貓,長得很漂亮呢!」

  「萬事皆有其跡象。」

  ……

  「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早就有所察覺,但此時,當心中猜想被當面驗證時,顧盼仍是感受到了衝擊力,「那我現在見到的林疏桐,又是誰?」

  童書淡淡道:「林疏桐就是林疏桐,是這個世界的林疏桐。而我,只是別的世界死去的林疏桐而已。」

  「別的世界……」

  「可能和你原來的世界是同個世界,但也可能不是。」

  顧盼看著它小小的身體,顫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童書沉默了數秒,嘆了口氣:「你不是有記憶讀取的道具嗎?拿出來對我用吧,那樣的話不用解釋起來那麼麻煩。」

  顧盼一怔:「你怎麼知道我有?」

  童書用著一如往常的口吻道:「這是你現在還不能知道的秘密。」

  顧盼隱隱覺得還有比童書的身份更深不可測的真相,她道:「疏桐,現在你還有事情要瞞著我嗎?」

  「總有一天,我會將一切告訴你的。」童書語氣嚴肅,「但現在不行。」

  「……好吧。」

  顧盼無奈,只有取出記憶讀取液。

  見此,童書從黑貓身上跳了下來,湊到她跟前,配合地張開了嘴。

  顧盼用滴管在它小巧的嘴裡滴了一滴。

  【您已成功連接目標的記憶庫,請輸入關鍵字進行記憶檢索】

  顧盼閉上眼,心中默念:「林疏桐,過去。」

  【輸入成功,您正在前往目標記憶庫的檢索結果——】

  顧盼睜眼,此時她已經隨著童書的記憶來到了四中的天橋上。

  天橋下傳來車輛擁堵和學生上學的嘈雜聲,看這天色,應是清晨的上學時段。

  只見有五個穿著四中校服的初中生站在童書……林疏桐面前。

  男生A雙手抱於胸前,氣勢洶洶地堵住她,道:「你以為你從天橋這上面過,我們就堵不到你了是不是?!」

  與此同時,顧盼注意到,天橋上還有其他人路過。

  但都只是看熱鬧似的往這兒瞥了一兩眼,沒人停下腳步。

  林疏桐沒吭聲。

  女生A上前一步,伸手扯住她的麻花辮,凶巴巴道:「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身後的女生B嘲道:「要真像那隻死貓一樣發不出聲音了才好!」

  一聽到「貓」,林疏桐終於有反應了:「……豆豆?」

  女生A猛地扇了她一耳光:「叫你說話了嗎!」

  後面四人也紛紛嘲笑道:「哎喲,還豆豆呢,這名字真是有夠土的。」

  「連親生父母都不願意養的廢物和只能任人丟棄的野貓真配啊。」

  「嘖嘖嘖,真是什麼樣的人餵什麼樣的貓。」

  林疏桐抬起頭,激動起來:「你們把豆豆怎麼樣了!」

  女生B嘻嘻地笑道:「什麼豆豆?我們可不知道什麼豆豆。」

  「哈哈哈對啊,我們只知道一隻又髒又臭的死貓。」說罷,一直站在最後面的男生B往地上扔了團黑漆漆的東西,「喏,你認認,這是不是你親愛的豆豆呀?」

  他扔到地上的,正是一具黑貓屍體。

  因為是藉著林疏桐的視角,顧盼同時也感到了眼黑一黑,視線漸漸有些模糊。

  緩緩地,林疏桐蹲了下來,將已經不會動彈的黑貓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頭頂傳來那五人的嫌惡聲:「噫,真是邋遢死了,這麼髒的死貓,不知道有多少細菌!你還是快滾回家,別來上課了!跟你坐一間教室我都嫌髒!」

  「野貓就是野貓,給點東西就吃下去了,哎,林疏桐,你這麼喜歡這隻貓,要不你也嘗嘗它吃的藥?」

  「這貓可算死了,不會在學校裡瞎叫了,聽著就煩。」

  「林疏桐,貓都死了,你怎麼還不去死?」

  顧盼心裡一驚,她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之後女生就一聲不吭地抱著貓從天橋上跳了下去。」

  如夢中何曉夢所言,突然,眼前的視野變化,林疏桐抱著貓,毫不猶豫地翻過天橋護欄,閉著眼跳了下去。

  視野黑了,顧盼聽到汽車緊急剎車的聲音,聽到有人驚呼,聽到有人尖叫,聽到有人說快點打電話叫120……

  她能聽到這些,說明在落地後,林疏桐沒有立即死去。

  除此之外,她還聽到,林疏桐在生命的最後之際,心裡發出的一個虛弱卻決絕的聲音:

  「如果我是一隻刺蝟就好了。」

  ……

  畫面一轉,顧盼進入了下一條相關記憶。

  視線很低,接近地面了。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她聽到的已不是林疏桐的聲音,而是童書的聲音,透著些許自暴自棄式的氣惱,「你看我都變成這樣了,做不了你的主人了!」

  隨著童書的回頭,顧盼看到放大版的黑貓,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就像是兩輪滿月。

  很快,她意識到,不是豆豆變大了。

  而是此時林疏桐已經變成了一隻小刺蝟,體型比豆豆小太多,所以看到的事物自然而然也比以前巨大。

  童書看了看自己細瘦的兩條爪子,自嘲道:「沒想到真的變成了一隻刺蝟,真不知道是該說老天憐憫我,讓我如願以償好,還是該說懲罰我,讓我以這種形態再在人世飄蕩。」

  童書望著它,溫順地叫了聲:「喵。」

  「別跟著我了。」童書難受道,「我不是你的恩人,如果不是我經常跟你在一起,你也不會被那些人盯上,被餵藥。我才是害死你的罪魁禍首。」

  「喵。」

  「既然能多活一世,那就去自由生活吧,跟著我,你會永遠遭遇不幸的。」

  「喵。」

  童書抬高了聲音:「走啊!」

  大概是還沒習慣用這個形態行走,童書突然平地摔了一下。

  「喵——」

  視野霍地抬高,是豆豆把童書叼了起來。

  童書掙扎道:「快放開我!我現在只是一隻刺蝟!你這樣叼著我,我的刺會扎破你的嘴巴的!你是不是傻!」

  然而豆豆並沒有鬆口,而是叼著它,將它往空中輕輕一拋,然後自己身體一躍,穩穩地接住了它,讓它落在了自己柔軟的身體上。

  黑貓的嘴巴被刺蝟身上的刺扎破,但彷彿不知道疼似的,仍是乖巧地叫了聲。

  童書在它身上翻了個身,用小小的爪子抱住黑貓,哽咽道:「傻貓,你這個傻貓啊!」

  「喵——」

  ……

  然後是第三條記憶。

  入眼的是四中初中部的走廊,兩個同班男生壞笑道:「林疏桐,你這麻花辮簡直土得掉渣!我幫你剪了好吧!」

  「你們別過來!」這個世界的林疏桐趕忙背著書包逃跑了。

  望著她逃跑的背影,戴帽子的男生大聲嘲笑道:「哈哈哈哈!膽小鬼!」

  另一個胖胖的男生勢在必得道:「追上追上,今天我一定要把她那礙眼的土辮子給剪了!」

  然而就在他們跟著追上去的時候,童書騎著黑貓出現在他們面前。

  童書往其中一個人身上撲去,恨恨道:「看我不扎死你!」

  帽子男吃痛,停下腳步:「握草,趙統,你剛用什麼打了我一下?」

  胖男生一愣:「我沒有動啊?」

  「啊!」又是一扎,帽子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頓時炸了,「還說沒有!你是不是拿什麼扎我了!靠,都出血了!」

  胖男生莫名其妙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弄你了?我兩隻手都沒碰你好嗎……哎喲!」

  帽子男被他這一聲尖叫嚇了一跳:「鬼哭狼嚎什麼!」

  「手突然疼了下,好像被咬一樣。」胖男生抬起頭一看,「我的媽呀,怎麼還有牙印!」

  帽子男只覺得背後更疼了,還有點涼颼颼的冒冷氣:「趙統,你你你你別裝神弄鬼啊!」

  胖男生道:「真的沒有!你看!我手上還有抓傷,還在滲血!」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讀到了恐懼。

  「鬼啊啊啊啊啊 ——」

  看著兩人屁滾尿流的逃竄模樣,童書誇讚道:「豆豆,咬得好呀!」

  「喵——」豆豆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我』才剛初二。」童書思索著,自言自語道,「不能任這個世界的『我』繼續被欺負下去了。既然我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我就要盡我全力,改變『林疏桐』的命運,不讓她走上我的這條路。」

  「變成刺蝟的林疏桐,有一個就夠了。」

  ……

  第四條記憶,是在醫院的住院部。

  顧盼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病弱的老奶奶,身邊只有老伴守著,給她讀報。

  待老爺爺走開後,視野湊近,童書和豆豆已經站到了病床旁的矮櫃上。

  「喵——」

  老奶奶睜開眼,可能是因為視力不好,她只能看到黑貓,看不到刺蝟,張了張嘴道:「……貓?」

  童書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劉桂香。」

  老人緩緩地睜大了眼,顯然是受了驚嚇:「貓,貓說話了?!」

  童書沉默了數秒,才騙她道:「不用驚慌。這是在您的夢裡,我不會傷害您的。」

  「哦……」老人病久了,也有些糊塗了,分不太清夢與現實,「原來是在做夢。」

  童書道:「您還記得您有個孫女,叫林疏桐嗎?」

  顧盼一愣,原來這個老奶奶是林疏桐的外婆。

  既然她能看到豆豆,那就說明……

  她是將死之人。

  「當然記得。」老人的意識好像清楚了些「唉,她媽當初非要離婚,離婚後帶著桐桐,都不和我們來往了,也不知道她們倆娘母過得怎麼樣……」

  童書緩緩道:「林疏桐在新家庭裡過得很不好,她繼父不喜歡她,她媽也不護著她。」

  老人一愣:「怎麼會……」

  童書繼續說著,語氣平靜,彷彿是真的在說別人的事:「在家裡看人眼色吃飯,在學校也受盡欺凌。如果再這樣下去,初三的某一天,她會因為承受不了痛苦,走向自殺。」

  老人目光憂傷:「怎麼會這樣……桐桐,桐桐是個很乖的丫頭啊!」

  童書道:「現在只有您能把她從那個家庭裡解救出來了,她需要離開那個環境。」

  「我……」

  這時,老爺爺回來了,病房門被推開,童書和豆豆離開了病床,躲到了窗簾後。

  老爺爺在病床旁坐了下來:「醒了?」

  老奶奶費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下決心道,「老陳,咱們把桐桐接過來住吧。」

  老爺爺愣了下:「怎麼突然想起桐桐了?」

  「你聽我說,剛才我做了個夢……」

  顧盼想起林疏桐當時的話:「好像外婆臨終前做夢,夢到我在新家會過得很不好,所以再三囑咐我外公一定要把我接走,我外公就當遺囑照辦了,說能照顧我幾年是幾年。」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

  在下一段記憶裡,顧盼看到了當初在四中貼吧上看到的事。

  林疏桐剛走到樓梯口,走廊上就突然衝過來一個不速之客。

  「林疏桐,聽說你很玄乎?小爺我偏偏不信邪!」

  說著,寸頭男伸手想要揪她的辮子,林疏桐根本來不及閃躲。

  就在這時,童書騎著黑貓出現在男生腳邊,將男生實實在在地絆了一跤。

  「啊啊啊啊!」

  男生身形一晃,摔下了樓梯,還好有書包什麼的護著,沒出大事,只是躺在地上,捂著手臂直喊疼,一瞬間反而成為大眾焦點。

  童書哼笑道:「活該。」

  ……

  畫面一轉,是新的記憶了。

  在四中的足球場上,顧盼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不,準確來說,是兩隻熟悉的鬼。

  公鴨嗓道:「哎,豬頭,最近四中初中部好像有個新傳說,我都聽好幾個上體育課的班級有人討論了,你知道不?」

  少年音把球給他踢了回去,漫不經心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是關於一個叫林疏桐的女生?」

  「對,據說是這屆初二(5)班啊。」

  「誒?我以前也是5班呢。」

  「你以前?都不知道是哪一年了好嗎?」公鴨嗓笑道,把球又踢給對方,「聽說那個女生很玄乎,之前一直受人欺負,可是自從進入了初二,所有欺負她的人都會遭到報復,而幫助了她的人也都會有所回報。」

  少年音點頭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有人莫名流血,有人東西不見,還有人的小抄莫名其妙出現在班主任桌上……不過這些應該只是巧合吧。」

  「哪有這麼巧!」公鴨嗓拍了他一下,「我跟你說啊,上次我看見了,咱們新來的接引者……」

  「喵——」

  這時,隨著一聲貓叫,視野拉近,童書出現在他們身前,冷冷地警告道:「再敢在背後議論這件事,我就讓你們魂飛魄散。」

  公鴨嗓和少年音頓時噤若寒蟬。

  顧盼:「……」

  總算知道為什麼她一提童書和林疏桐,這兩鬼就嚇成那樣了。

  ……

  顧盼將時間往後一拉,發現在她去商場買教師節禮物的那條,也有可以查看的記憶。

  也就是在那天,她和這個世界的林疏桐重遇了。

  「林疏桐?」

  顧盼看到自己當時的臉上滿是錯愕。

  她還以為童書和豆豆早已經走了,沒想到是躲在了角落見證了這一切。

  看著不遠處的她和林疏桐,童書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讓盼盼看到我是跟著這個世界的林疏桐出來逛街的。」

  豆豆搖了搖尾巴。

  「沒想到盼盼也在這裡,大意了。」童書悶悶道,「那個人也不告訴我都在哪裡有密室觸發,肯定是故意的!」

  「喵。」

  「噓,盼盼會聽到的。我們走吧。」

  就在這時,系統的提示響起:【您閱覽的記憶量已達上限,即將斷開與記憶庫的連接——】

  從童書的記憶庫退出來,顧盼才發現自己臉上涼涼的,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童書看著她,緩緩道:「如你所見,我也『重生』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37 PM

第五十七章 在對證的邊緣試探

  運動會結束後緊接著是週一,學校正常上課。

  深秋季節,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校園裡的梧桐都落了葉,鋪在地上,自行車輪碾過的時候發出一聲聲細碎的脆響。未放假時的學校總是熱鬧的,但今天一降溫,校園也被濃重的秋意渲染出幾分蕭索,粉紅的樓牆都彷彿帶了層褪色的濾鏡,少了平時的活潑,多了份時間的質感。

  清晨,顧盼和秦楷銘正好在自行車庫碰上。

  這是兩人在身體交換回來後第一次碰面,見到彼此時皆是一愣,倒是秦楷銘最先開口,淡定道:「早。」

  「早。」顧盼鎖了車,注意到對方的鑰匙串上多了個菱形的掛飾,「你這鑰匙墜是新掛上的吧?昨天我用的時候還沒有。」

  秦楷銘面無表情地將鑰匙放進了褲兜裡,道:「嗯,突然翻到的,就乾脆掛上了。」

  顧盼心存疑惑,感覺學神不像是喜歡這種裝飾品的人,但她再追問下去未免太過八卦,於是也沒有再問。

  她和秦楷銘一起走出車庫,一邊道,「房間裡有你媽給你桂花糕,雖然你說你不吃甜食,但我還是給你留了些,你有看見嗎?」

  秦楷銘點了點頭,淡淡道:「嗯,在電腦桌上找到了。」

  提起電腦,顧盼就想起昨天回秦家後發生的事。

  ——學神的電腦密碼,是她的名字和生日。

  本來這件事在入睡之前還一直困擾著她,結果後來又緊接著獲得了記憶碎片和得知童書的事情,一時之間反而被她拋之腦後。

  現在重新想起來,顧盼只覺突然不自然起來,站在秦楷銘身邊,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了,有些尷尬。

  還好秦楷銘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僵硬,只是問道:「一個密室結束了,你是不是又獲得了新的記憶碎片?」

  「嗯,的確做夢了。」顧盼趕快把注意力放在昨天的夢裡,這才覺得自在了點,「而且感覺離真相很近了。」

  秦楷銘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好夢。」

  顧盼蹙起眉頭:「我夢見知遙她……」

  就在這時,白知遙背著書包出現在樓道口,微笑著打招呼道:「小盼。」

  「知遙?」顧盼低頭看了眼手機,陳叔開車向來很準時,這確實是白知遙每天到學校的時間點。

  白知遙注意到了一旁的秦楷銘:「誒,你倆是上學一起來的嗎?」

  「沒有,正好在車庫碰到了而已。」

  秦楷銘道:「你們上去吧,我先去圖書室還書。」

  「哦,好。」顧盼知道他是給她機會和白知遙單獨說話,於是沒有多問。

  待秦楷銘走後,白知遙才道:「哎,你有沒有發現秦楷銘這學期變得平易近人了?」

  「只是這學期我們和他接觸的比較多了吧。」顧盼道,「其實他人挺好的,做事體貼細緻,成熟穩重,只是比較靦腆,不愛說話而已,對班裡的事還是很上心的。」

  白知遙露出曖昧的笑容:「哎喲哎喲,你看我才說了一句,你就誇了他那麼多句。」

  顧盼只覺臉上一熱,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白知遙笑著打趣道:「真的嗎?」

  「真的!」

  過了會兒,白知遙突然說道:「昨天男子1000米結束後,我看到班長把他拉到角落,看上去應該是表白了。」

  「呃……」作為「被告白」的當事人,顧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知遙笑意斂去,正色道:「小盼,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無條件支持你,只希望你能坦率一點,不要給自己留有遺憾。」

  顧盼怔怔地望著她的側臉,不由地想起了夢裡白知遙對她說的話。

  ——「如果陽光和陰影同時存在,你總是只會看陽光處,所以我特別喜歡和你一起,也想永遠將你守護在陽光之下。」

  準確來說,應該是九年後的白知遙對她的坦白。

  她從未想過,原來自己一直被好友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想起白知遙九年後憔悴的模樣,顧盼黯然,垂下了眼,輕聲道:「嗯,知道了。」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上完最後一階樓梯,白知遙發現道:「咦,小盼,你書包最外層的拉鏈沒拉,有東西掉出來了。」

  顧盼抬頭:「誒?」

  她把書包轉到身前一看,發現還真的是書包最外層底部放小物件的包沒有拉上拉鏈,方才顛簸之中有張紙片從包裡掉了出來,還有一包紙巾懸在包口,差點就要掉出來了。

  顧盼趕緊把拉鏈拉上,抬眼卻見白知遙注視著撿起來的紙片,自言自語道:「奇怪了……」

  「怎麼了?」

  等白知遙遞來一看,顧盼才發現這不是什麼普通紙條,而是當初和秦楷銘在圖書室觸發密室時拿到的手寫書籤之一。

  這是密室逃脫機制開始以來,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中得到的手寫物件。

  這張書籤寫的是《斷頭女王》裡的那句話——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顧盼接過書籤,剛準備放進書包裡,就聽白知遙疑惑道:「這是我什麼時候寫給你的?我怎麼沒印象了?」

  顧盼手上的動作一滯:「啊?」

  白知遙問:「你也不記得了嗎?」

  顧盼莫名其妙道:「這張書籤是我在學校裡撿的。」

  「誒?」這下輪到白知遙露出驚訝的神情,「可是這個字和我的字好像啊,剛才第一眼看到,我還以為是我以前做的摘抄……而且這句話,也是我一直以來很喜歡的一句話,還抄在了英語筆記本上呢。」

  說著,她從書包裡掏出了牛皮紙外殼的筆記本,翻開一看,果然扉頁就寫著這句話。

  雖然書籤上的字跡更為潦草,但顧盼能看得出來,二者的筆鋒和寫字習慣風格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重生前她真的是因白知遙而死,這些書籤都是密室逃脫系統給她的提示?

  白知遙輕輕地推了推她,喚了聲:「小盼?」

  「知遙,我有件事要問你。」顧盼抬頭,盯著她問,「暑假的時候,你有見過我嗎?」

  白知遙奇怪道:「有啊,我們不是見了好幾次嗎?」

  顧盼頓時心裡一沉,她遲疑道:「那……8月20日那天,我們有見過嗎?」

  「沒,沒事。」顧盼只覺一股寒意竄上她的脊背,把寒涼的秋意硬生生釘進了她的骨頭裡,讓她全身都有種快要凍僵的感覺,「我有把陽傘在暑假的時候丟了,好像就在那一天,但我記不起來那天我去了哪兒了,昨天我媽提到我才想起來。」

  白知遙莞爾道:「都過去那麼久了,買把新的吧。」

  「嗯。」顧盼應著,卻不敢再看對方的眼睛。

  如果最後的答案真的是白知遙……

  進了教室,顧盼坐到了座位上,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沒過一會兒,頭頂上就傳來秦楷銘的一聲清咳:「咳。」

  顧盼撐著抬起頭看他:「學神,你站著幹什麼呀?」

  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秦楷銘的臉色有點發白,他扣了扣桌子,沉聲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顧盼一愣,隨之囧了。

  這幾天交換身體把她都徹底搞糊塗了!

  反應過來後,她趕快抱著書包挪到了隔壁的座位。

  坐回來後,顧盼正想說些什麼來緩解尷尬,就不經意間瞥到,秦楷銘的袖口好像沾了什麼東西,幾縷黑黑的短毛,不太像是人的頭髮,倒像是……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秦楷銘不動聲色用另一隻手摀住了袖口,問道:「你和白知遙談得怎麼樣?」

  「沒談什麼,但發現了一件事。」顧盼壓低了聲音說道,「之前在圖書室拿到的那些書籤,上面的字跡和知遙的字跡很像。」

  秦楷銘依然面無表情:「是她留在圖書室的?」

  顧盼道:「不是……她說她完全沒有印象了,只是看到書籤上的字,覺得像她自己寫的。」

  秦楷銘應道:「嗯。」

  顧盼皺眉:「學神,你說會不會是……」

  「顧盼,」然而秦楷銘卻打斷她道,「這是只有你能判斷的事,我說了只會影響你的判斷。」

  這時,童笑苒走上了講台,扯著嗓子高聲道:「早讀了早讀了,大家都把語文書拿出來!收作業的小聲點收!」

  顧盼的目光隨之轉到了講台上:「差點都忘了,還有一筆賬沒有算。」

  ……

  第一節下課,童笑苒剛從語文老師辦公室交了作業出來,就被顧盼堵個正著。

  童笑苒往右走,顧盼也往右走,她往左走,顧盼也往左走。

  發現顧盼是故意的之後,童笑苒奇怪道:「喂,顧盼,你幹什麼啊?」

  顧盼看著她:「童笑苒,你是不是看我很不順眼?」

  童笑苒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直接:「你,你吃錯藥了嗎?」

  「你背地裡偷偷做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顧盼平靜道,「我不知道身為同班同學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童笑苒臉色一變:「你自己要跟27班的孟康莉攪在一起,正好許娜是我高一同班同學,我告訴她又怎麼了嘛!?」

  顧盼:「???」

  孟康莉?許娜?

  顧盼挑了下眉。

  這算是……意外的收穫嗎?

  說真的,要不是對方主動坦白,她還真發現不了那件事也是這人做的。

  顧盼裝作一副我早就知曉的樣子,問道:「所以,你跟許娜說是我幫了孟康莉,讓她來找我麻煩?」

  童笑苒急道:「你自己多管閒事,和那個孟康莉勾結在一起,別人看到了,我怎麼就不能告訴許娜了?你能給你朋友通風報信,我就不能?」

  居然真的是這件事。

  顧盼問:「那許娜找人打我的事,你也參與了?」

  聞言,童笑苒瞪大了眼睛:「什麼?她去打你了?我以為……我以為她只是去警告你一下!我不知道她去打你了!」

  「你以為?」顧盼冷笑,「說來真巧,許娜找人打我的那天晚上就是黑板報被破壞前一晚,你這算不算連環計?先找人打我,第二天再誣衊我?」

  童笑苒急得臉都紅了:「我沒有!我只跟她說了這件事,後來她做了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顧盼一直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覺得她不像在說假話。

  「行,這件事過去了,我可以不追究,但現在有一件事,你一定知道。」說著,顧盼校服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展開,正是秦楷銘從李驍那裡拿的那封詛咒信,「眼熟嗎?」

  童笑苒神情一僵,語氣不自然道:「這不是白知遙收到的詛咒信嗎?全班都知道啊!」

  顧盼冷冷地看向她:「是嗎?那是誰把這堆信神不知鬼不覺放到她的抽屜裡的呢?」

  今天早上,她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戴上手套再次觸碰了這張信,沒想到真的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童笑苒的臉唰地一下白了,眼神躲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上課了,我要回班了。」

  「如果你不介意讓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這些事的話,你儘管走。」顧盼微笑道,「教室的監控錄影,信上的指紋,高三楊乃婧她們的口供,只要想查,馬上就能水落石出。」

  其實監控錄影並不是想調就能調的,信上指紋也摻雜了李驍、秦楷銘和她的,楊乃婧那邊她也還沒來得及溝通,雖說蘇輕妍去自首了,但這不意味著高三的那些人願意和白知遙化干戈為玉帛。

  但這一招虛張聲勢,還是唬住了童笑苒。

  她不得不抬頭看向顧盼,咬著牙道:「顧盼,你到底想怎樣?」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42 PM

第五十八章 在道歉的邊緣試探

  下午最後一節是班會課,一般用來上自習,班主任對他們也很放心,只有在開始上課時來看看,在班裡待了沒幾分鐘就出去開會了。

  班裡一片安靜,只有紙張翻折和下筆的聲音,同學們都在埋頭靜悄悄地做自己的事。

  這時,童笑苒走上了講台,支支吾吾地開口道:「那個……我說一件事,我……」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清晰,就如同一顆小石子突然被投進平靜無瀾的水面,立即便漾起明顯的漣漪。

  於是話音剛落,全班其他39道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她。

  「我,我……」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童笑苒撐在講台上的手都在顫抖,她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張揚,聲音陡然降低,「我,我想說,我想說……」

  底下有同學好奇地問道:「怎麼了,科代表?張老師又佈置了新作業嗎?」

  「哇,別吧,我卷子還沒寫完呢!」

  「不會是張老師來劃題,說哪些不用做吧?」

  「啊可是我都已經全部做完了……」

  李驍似是察覺出了她的異樣,皺眉問:「童笑苒,怎麼了?」

  顧盼擱下筆,看向童笑苒,開口道:「科代表看起來不像是要說作業的事吧。」

  童笑苒深吸了一口氣:「我,我……我要在這裡,跟白知遙同學道歉!」

  聞言,班裡的同學都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困惑神情。

  連白知遙也很是意外地抬眼看向她。

  「前段時間,有個認識的高三學姐聯繫我,讓我幫她一個忙。」童笑苒垂下眼,不敢面對眾人的目光,「她給了我一袋東西,沒說是什麼,只是拜託我幫她……幫她塞進白知遙的抽屜裡。」

  聞言,班上的同學沉默了足有半分鐘。

  沈溪菱率先打破沉默,難以置信道:「你是說,是你把那堆詛咒信帶進班裡來的?!」

  當日,若不是她不小心撞到了白知遙的桌子,那些信也不會散出來,被班上的人發現。

  她這個問題一出來,講台下就開始了竊竊私語。

  童笑苒的臉色難看極了,她整個肩膀都在顫抖:「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些是詛咒信!我沒有拆開來看過!」

  作為班長,宋可菲嚴肅道:「童笑苒,那麼多信,你居然都不問清楚,就這麼隨便地帶進班裡來了嗎?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些信是好的還是壞的?」

  「對啊,而且為什麼要偷偷摸摸放到別人抽屜裡?這不就已經很可疑了嗎!」

  「高三的誰啊,你這個人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不是的,不是的!」面對班上同學接二連三的質疑,童笑苒慌了,一臉紙色,「因為是關係很好的一個學姐,所以我根本沒多想……」

  沈溪菱冷笑:「怪不得當時你阻止李驍去調查,你是心裡有鬼啊!」

  童笑苒慌亂地看了眼李驍:「我,我……」

  李驍的神色沉了下來:「童笑苒,這是真的嗎?」

  「李驍,我……」這些確實是真的,所以童笑苒無力反駁。

  顧盼適時出來把控下節奏:「童笑苒,現在你當著全班的面把事情說清了,那你是不是該對著知遙認認真真地好好道個歉?」

  童笑苒咬了咬下唇,走下了講台,走到白知遙座位前,彎腰鞠躬道歉道:「白知遙,對不起!我不該把信塞進你的抽屜裡!」

  白知遙看了眼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大概是沒想到白知遙既沒說接受道歉,也沒說原諒,童笑苒的動作僵住了,氣氛很是尷尬。

  這時,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怎麼在班裡公開表態的唐簌霍地站了起來,說道:「還有上次,你冤枉顧盼和秦楷銘破壞黑板報,這件事過去那麼久了,可你還沒有道歉過吧?」

  「我……對不起。」

  唐簌的同桌幫腔道:「不止這些!你還血口噴人,怪唐簌早上來開門沒看好黑板報,你也欠唐簌一句對不起!」

  一時之間,童笑苒成了班上的眾矢之的。

  「好了,安靜!」宋可菲出來維持班級秩序,「我們是一個班集體,未來還要風雨同舟兩年!多包容擔待一點,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要再咄咄逼人了。童笑苒,希望你能好好地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私下把這些事解決好,該道歉的道歉,該反省的反省,之後寫份檢討發到班群上。」

  聽了班長的一席話,班上的同學都安靜了下來,重新開始做自己的事。

  二十分鐘後,下課鈴打響,大家都放學出去吃飯了。

  然而童笑苒卻一直孤零零地趴在座位上,之前一直和她一起吃飯的同學都離開了。

  顧盼等白知遙收拾好東西後一起去食堂:「知遙,走吧。」

  「等等。」

  只見白知遙走到童笑苒桌前,開口道:「不去吃飯嗎?」

  童笑苒抬頭,眼睛紅紅的,眼淚還在不停往外湧,但她說話絲毫不服軟:「怎麼,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白知遙問:「被那麼多人群起而攻,很委屈?」

  童笑苒只是流著眼淚,不說話。

  顧盼上前,冷冷道:「你現在僅僅是被我們班的人這樣圍攻,就已經覺得委屈了,那你有想過知遙嗎?那些詛咒信是來自全校的惡意,你知道收到這些信後有多少人閒言碎語嗎?況且知遙什麼都沒做,是被人誣賴的,而你卻是自作自受。」

  童笑苒恨恨道:「是,我自作自受,那你們不要理我啊!」

  白知遙笑了:「喲,脾氣還是那麼沖,你屬牛的?」

  童笑苒瞪道:「你!」

  白知遙從兜裡掏出一包紙巾,從裡面抽了一張遞過去:「擦一擦,鼻涕眼淚都混一起了。」

  「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童笑苒沒有接,她用自己的紙巾擦了擦,別過了頭道,「要不是顧盼說我要是不當著全班的面道歉就把證據交給老師,我也不會道歉,也不會願意承認自己做過的事。說白了,我就是個壞心眼的人,都是我罪有應得。」

  白知遙道:「有件事你不要誤會,那就是我既沒有原諒你,也沒接受你的道歉,我只是不想看到這件事越鬧越大,因為當事情鬧大後,眾口鑠金,漸漸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也都出來了,我經歷過這些事,所以對此深惡痛絕,我不想看到你因此被班裡的人孤立排擠,那樣會使我們班的氣氛很怪,很影響心情。」

  顧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發現當聽到「孤立排擠」這四個字時,童笑苒的手好像捏得更緊了,骨節發白。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突然插了一句:「童笑苒,你初中也是一中的嗎?」

  不料聽了這個問題後,童笑苒霍地站了起來:「我對不起你們,我也不知道我能壞成這樣!求你們不要跟我說話了!」

  說罷,她便衝出了教室。

  顧盼怕她出事,想要追出去,卻被白知遙攔了下來:「別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我們要表達的都已經表達了,等她一個人想通吧,她自尊心很強。」

  的確,平時在班裡,童笑苒的言行舉止都表現出其自尊心,但通過剛才的對話,顧盼倒是覺得……

  這個人的內心深處,是很自卑的。

  下樓的時候,顧盼還在琢磨著童笑苒的事:「你知道她初中是哪裡的嗎?」

  白知遙道:「我聽說好像也是我們一中的。」

  咦?

  顧盼奇怪道:「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按理來說,以童笑苒現在這個火爆脾氣,走哪兒都風風火火的,最起碼她以前在樓道裡應該碰見過才對。就連低調如梁秋君,分班進來的時候顧盼看她還是有點眼熟的,認得出是同個初中的。

  白知遙搖了搖頭道:「我也沒印象,可能她的班級離我們很遠吧。」

  過了會兒,顧盼想起一件事,轉換話題道:「對了,知遙。初中的那個潘詠琳,最後怎麼樣了?」

  白知遙的腳步一滯:「什麼怎麼樣了?」

  顧盼想起孫建出事那晚和白知遙的對話:「我聽到一些有關她的傳聞,說她已經……」

  沒想到白知遙很平靜地接了話:「死了?」

  顧盼心裡一沉:「嗯,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白知遙風輕雲淡道:「知道啊,如果不是我,她也沒那麼快死吧。」

  顧盼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意思?」

  白知遙道:「她家借了巨額高利貸,打算逃出國把債躲掉。在要走的前一天,她聯繫我,威脅我給她兩萬塊錢,因為當時她父母手頭緊,停掉了她的零用錢。」

  「你給了嗎?」

  「我說我可以給她五萬,只要她以後不要再煩我了,但前提是我要見到她人,讓她親自給我簽一份保證書。」白知遙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然後我帶著高利貸的人去見她了。」

  顧盼:「……」

  白知遙繼續道:「之後的事情我就是聽說的了,好像是高利貸的人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們家在外地藏身之處,他們一家出不了國,都自殺了。」

  「……」

  下了最後一階樓梯,白知遙轉頭看向她,那雙好看的杏眸裡是沒有絲毫星辰的黑夜。

  是顧盼從未踏入過的深淵與沼澤。

  「小盼,你會覺得我可怕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2:55 PM

第五十九章 在煩惱的邊緣試探

  「小盼,別怕,我的傘夠大,我們一起走吧。」

  ——是小學時的白知遙。

  「小盼,高中你也打算直升一中嗎?太好了,那我們又可以同校了!」

  ——是初中時的白知遙。

  「小盼,我也選文科吧,這樣能進文尖班,就又和你同班了。」

  ——是高一時的白知遙。

  「小盼,你錯了,你才是那個永遠光芒四射的人。」

  ——是二十六歲的白知遙。

  潘詠琳,孫建,那幾張摘抄著隻言片語的書籤,林疏桐,九年後白知遙突如其來的一推……

  顧盼覺得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糾結在她腦袋裡,快要爆炸了!

  九年後的白知遙說的沒錯,她原本的時間有個致命的漏洞,只不過是她的意識出於自我保護而忽略了它。現在秦楷銘沒死,她沒有停學休養,這個漏洞不復存在,所有黑黢黢的真相和現實都接二連三地被牽扯到了她面前,像是一張張牌,無情地翻開在了她的桌前。

  這遲來了九年的深淵。

  顧盼揉了揉額角,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秦楷銘抬頭看她,現在是下午放學的時段,兩人吃完飯後就早早來了圖書室,打算先在這裡自習,比在教室裡安靜。

  顧盼皺眉道:「我覺得很亂。」

  秦楷銘擱下了筆:「是昨天的事嗎?」指的是童笑苒上講台道歉的事。

  顧盼搖了搖頭:「不止。」

  過了半晌,顧盼才再次開口,語氣帶了幾分疑惑:「我,是一個好的朋友嗎?」

  秦楷銘問:「怎麼說?」

  「我和知遙,從小學開始就在一起了,她很瞭解我,我曾經以為我也很瞭解她,但現在卻發現並不是這樣。」顧盼頓了頓,「我對她的瞭解,和普通同學相比,又有什麼區別呢?」

  作為最好的朋友,她不知道對方承受的痛苦,不知道對方極力隱瞞的陰暗面,不知道對方還擊給他人的報復。

  一直以來,她心目中的白知遙,溫柔,樂觀,堅強,是年級上當之無愧的「女神」。

  她和其他同學一樣,只看到了白知遙展現出來的完美一面。

  聽完她的話,秦楷銘淡淡道:「白知遙這個人心思很重,她要是想要掩飾自己,你是很難知道她的心事的,更何況你很信任她,從不會懷疑她。」

  白知遙說一,她不會多心地想到二。

  沉默了片刻,顧盼又道:「還有童書的事……我總覺得,它還有事情瞞著我。」

  秦楷銘道:「有時候刨根問底不是一件好事。」

  顧盼看向他:「但如果不刨根問底,怎麼能理清事情呢?」

  「不妨先把你的問題理清,而不是稀里糊塗一鍋燉。」秦楷銘撕給她一張草稿紙,遞來,無比冷靜理智地建議道,「分點列出你的問題,清楚的表述是理清思路的第一步。」

  顧盼接過草稿紙,提起筆,這才發現雖然平時想的時候覺得問題很多,但真的要表述出來的話,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寫下第一點:「那些書籤的來歷,它們和……」

  秦楷銘見她寫到一半停住了,問道:「怎麼了?」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那些書籤真的是知遙寫的了。」顧盼低聲道,「瞭解到她另外一面後,我發現那些句子都很貼合她的遭遇,但是……」

  秦楷銘十分默契地接道:「但是她主動跟你說,她對這些書籤沒有印象了。」

  「對。」顧盼心想,白知遙難道騙了她嗎?「可是如果她不主動說,我根本沒把書籤上的字和她的字想到一塊兒,她這樣不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秦楷銘若有所思道:「一樣的字跡,一樣的心境,不一定是同一個人。」

  顧盼一愣:「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提了一個假設。」秦楷銘轉移話題,「既然暫時無法解決,那先列第二個問題吧。」

  顧盼寫下第二點,也是最核心的一點:「知遙和我的死有關係嗎?」

  在她寫下「死」這個字的時候,秦楷銘不為人所察覺地捏緊了手指,眼神一沉:「你還沒告訴我,那晚你夢見了什麼?」

  顧盼這才想起昨天她本來想告訴他來著,結果一從車庫出來就碰上了白知遙,於是她現在簡明扼要地把夢裡的內容說了遍,順便把童書的事情也提了下。

  秦楷銘看起來倒是絲毫不驚訝童書的事,只是道:「如果你是因為那一推而死的,那麼你的這個夢就應該是最後一塊碎片,但是現在整個密室逃脫機制並沒有告終。」

  顧盼道:「它這個碎片,不是按照時間順序來獲取的,說不定之後夢見的就是這個時間點之前的細節了。」

  秦楷銘思索道:「可是聽你的描述,總覺得白知遙變臉太快,有點古怪,應該是還有後續。」

  顧盼覺得他說得有理,心裡也稍微輕快了點:「但願如此吧。」

  第三點……

  好像沒有第三點了。

  為了避免以後被人看見,顧盼用橡皮擦把草稿紙上的兩行字跡擦去。擦乾淨後,她站了起來:「想這些想得頭疼,我去找點課外書看吧。」

  說罷,她走到臨近的書架,掃了眼書架上的舊書,然後抬手打算隨便拿本小說,可沒想到上層書架的書塞得太緊,把周圍的書也連帶的扯動了下來了。

  眼看兩三本舊書朝自己砸了下來,顧盼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啪。」

  耳邊傳來書砸下來撞到什麼的聲音,但身上卻沒有被砸到的痛感。顧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下,溫柔得像是夕陽下朦朧的剪影,還帶著餘暉不冷不熱的溫度。

  下一秒,她發覺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如早春草地的清新,如初冬陽光的乾爽,摻雜著校服上附著的洗衣粉的味道,就像是調和成了一杯酒,入鼻後竟讓她感到手腳有些發軟,似是微醺。

  顧盼的臉也像是酒精過敏似的,唰地一下漲紅了。

  ——學神護在了她身前,幫她擋了書!

  「小心點。」由於貼得太近,顧盼看到秦楷銘的臉,只能聽到那個清冽的聲音自身前上方響起,帶著幾分沙啞。

  顧盼一時間說話都不利索了:「謝、謝謝。」

  然而秦楷銘並不忙著把書撿起來,他甚至一動不動,語氣有些硬邦邦地說了句:「顧盼,我不會讓你死的。」

  顧盼定了定心神,才不緊不慢道:「生死有命,經歷這麼些事情後,我越來越覺得無論是什麼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或許在各個世界讓我死的那個人,也有他的苦衷,也有我和他之間的因果。」

  以前她會為自己的枉死而不甘,但現在仔細想想,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確實傷害到了某個人。

  聽到「因果」二字時,秦楷銘的眼底飛快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似是怕自己的眼神洩露了秘密,他垂下眼,濃密的睫羽掩住了他的黑眸,他道:「那是你和他的方程,不影響我和你的求值。」

  顧盼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呼吸都變緩了:「求什麼值?」

  秦楷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比喻有點歧義,怔了一下,但語氣還是頗為冷靜:「未知數。」

  顧盼:「……」臥槽!

  可就在她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秦楷銘突然從她面前移開了。

  顧盼看他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書,這才發現對方的耳朵早已紅透了,連帶著頸部兩側都是紅的,明明是深秋季節,卻跟受了炎炎夏日的熱氣似的。

  顧盼揪著衣角,遲疑道:「這個未知數……可以過段時間再解嗎?現在事情太多了,我怕解不好。」

  秦楷銘背對著她,看不清神色,只是應了聲:「……嗯。」

  一場告白居然就這麼含蓄地結束了。

  顧盼的心怦怦直跳,心跳聲都快把她的耳膜震破了。她急忙把書包收拾好,先上樓回班了。

  由於太過慌亂,她逃似的直接拉開門就走了,都沒有注意到圖書室的門不是關死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開了一條縫。

  ……

  很快就是11月的月考了,這次考試同時也是期中考。

  成績出來後,連顧盼自己都驚了,按學神建議的方法複習地理後,她的地理選擇題少錯了一半,其他科目也發揮得很穩定,總排名從上次的第15名躋身進了前十,正好排在第10名!

  秦楷銘仍是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白知遙的名次也上升到了前十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直和秦楷銘爭奪第一的宋可菲這次卻馬失前蹄,掉到了年級第五。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心情的影響,童笑苒跌到了全班倒數。

  期中考結束,就意味著家長會要來了。

  陳傑來找坐在顧盼座位另一邊的鄭舸聊天,鬼哭狼嚎道:「啊啊啊週六就是家長會了,怎麼辦!我這次數學考得超級爛!」

  說是爛,但還是年級前五十的水準。

  鄭舸瞥了他一眼:「但你地理不還是年級第一嗎?」

  陳傑抓狂道:「地理考第一有個屁用!等下學期開始合卷考文綜了,優勢就一點都不明顯了好嗎!」

  扎心了,老鐵。

  顧盼這個地理每次拖後腿的人聽了後想打人。

  鄭舸顯然不想再和他糾結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對了,這次你家誰來?還是你媽嗎?」

  陳傑道:「這次啊,不一定誒,我爸好像說週末要從工地回來辦事,不知道有沒有空來開個家長會……啊!」

  鄭舸被他嚇了一跳:「怎麼了?」

  陳傑欲哭無淚:「要真是我爸來開我豈不是更完蛋了!偏偏是我考得最差的一次!」

  他們這邊動靜實在太大,惹得沈溪菱也轉頭看了過來:「哎,陳傑,你爸是不是也和你一樣話癆啊?」

  陳傑鬱悶道:「是啊,只是他的『話』字前要加個『粗』字。」

  顧盼失笑。

  沈溪菱看向她:「顧盼,你家裡誰來呀?」

  顧盼道:「我媽。」

  這時正好梁秋君從講台旁的飲水機接水回來路過,於是沈溪菱又問她道:「秋君呢?」

  梁秋君愣了下,隨即笑道:「可能還是我小姨吧。」

  顧盼想起當時唐簌找人陪她住校的時候,梁秋君說的也是怕家裡小姨不放心,所以拒絕了。

  不過這都是別人的家事,她雖然心裡存疑,但也不好過問。

  她看向梁秋君,然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對方居然也在看她,在觸及她的目光後才不動聲色地將目光轉開了。

  顧盼一愣。

  剛剛目光交匯的瞬間,她突然覺得梁秋君的眉眼有點莫名眼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02 PM

第六十章 在被砸的邊緣試探

  雖然一中的期中考是所有年級同一時間考的,但是家長會的時間卻是錯開的,高三的週五開,高二的週六開,高一的則在下一週開。

  週五的時候,顧盼剛一下樓,就在教學樓底下看到了葛子銳和他的父親。

  葛父身材高大,比葛子銳還要強壯得多,不苟言笑,看起來很凶。在他面前,葛子銳反倒顯得單薄柔和多了。

  就見葛父厲色道:「我現在上樓給你開家長會,你就給我好好在學校待著,休想跑去找那個女孩!你現在能為她做什麼?就你一個高中文憑,你什麼都做不到!給你安下心來好好考大學!」

  葛子銳沒說不也沒說好,只是看著他,一聲不吭。

  待葛父上樓後,葛子銳轉身,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顧盼,他遲疑了下:「是你?」

  「好久不見。」顧盼上前,主動問候道,「那個……蘇學姐還好嗎?」

  葛子銳沉默了幾秒後才道:「她父母把她接走了,轉學到外地了。」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法院那邊……判了嗎?」

  葛子銳冷漠地看著她:「無可奉告。」

  也對,他能願意透露蘇輕妍的現狀,已經算是出人意料的好說話了。

  於是顧盼也沒再追問,而是轉而問道:「對了,學長,有關詛咒信的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詛咒信的事情是楊乃婧自作主張,具體我不是很清楚。」葛子銳頓了頓,「我只知道孫建出事後,她們就時不時有給白知遙寄信。」

  顧盼道:「那後來是怎麼想到找我們班的童笑苒幫忙的呢?」

  「童笑苒?」聽到這個名字,葛子銳似乎感到陌生。

  顧盼想他也不知道這種詳情,便道:「嗯,學長要是實在不清楚,那我去問楊學姐吧。」

  葛子銳皺眉,攔住了她:「老師幫忙隱瞞了輕妍的事,所以楊乃婧還不知道運動會上發生的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不要找她,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

  葛子銳道:「『童』這個姓氏不太普遍,所以我有點印象,楊乃婧確實認識她,但這個人應該不是楊乃婧在你們班最熟的人。」

  顧盼驚訝道:「我們班還有別的同學認識楊學姐?」

  葛子銳道:「嗯,一時想不起名字了,楊乃婧跟那個人更親點,像送詛咒信這種事,應該是最先拜託那個人才對。」

  也就是說,在事情發生前,他們班裡除了童笑苒以外,極有可能還有另一個人知道。

  而且,以他和楊乃婧的關係,說明還知道詛咒信的內容。

  童笑苒公開道歉時說過,是很熟的學姐拜託她做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那個學姐真的是楊乃婧嗎?如果真的楊乃婧,那為什麼她不拜託與她關係更好的另一個同學?

  顧盼看向葛子銳,誠懇道:「可以請學長幫我問問,那個人是誰嗎?」

  然而葛子銳卻是冷冷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呃……」

  葛子銳壓低聲音道:「如果不是你,輕妍也不會去自首,她現在就還在這裡。」

  「但那樣的話,蘇學姐會開心嗎?」顧盼絲毫不懼怕,她勇敢地迎上對方如刀般鋒利的目光,平靜道,「你看過她的日誌嗎?你覺得這樣將事情隱瞞下去,蘇學姐真的能釋懷嗎?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真的釋懷了,你覺得警方會永遠查不到最後和孫建共處一車的是蘇學姐嗎?」

  葛子銳不說話。

  顧盼淡定道:「學長,不要逼我,這件事我是很誠懇地拜託你幫個忙,如果你不幫我的話,那我就自己去找楊學姐。但我可不能保證,蘇學姐的事情不會因此暴露出去,畢竟我並沒有為蘇學姐隱瞞事實的義務。」

  葛子銳咬牙道:「你威脅我?」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最終以葛子銳妥協告終,他把手機遞了過來:「給我你的扣扣,有答覆了給你發消息。」

  「好。」顧盼輸好後還給他,「學長,要是這個學期結束都沒收到你的消息的話,那我可能就要再來當面打擾了。」

  葛子銳黑著臉:「期末前會給你答覆。」

  大概不想再看到她,拿了手機,說了這句話後,葛子銳轉身就走了,都忘了他爸的叮囑。

  顧盼也懶得提醒,就在她打算離開教學樓的時候,就隱約聽到了一陣「滴滴」聲,像是電子鬧鐘響了,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

  她還沒找到聲音的來源,胳膊就猛地被人一拽,整個人往前栽去。

  「砰——」

  下一秒,顧盼還沒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就聽到自己身後響起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就像是擦著她的衣角摔到地上的,掀起的微風如寒刃的刀背般拍在她的後背。

  隨即,她聽到週遭有人發出了驚呼。

  顧盼僵硬地轉過頭,定晴一看,只見一個花盆在她身後的水泥地上摔了個細碎,四分五裂,盆裡的泥土散了一地。

  ——離她不足一尺的距離。

  要不是剛才被人往前拉了一下,這個花盆就已經……

  顧盼心有餘悸,稍稍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握得極緊,緊得有些生疼。她也這想起去看拉自己躲過一劫的人,沒想到一抬眼,一張熟悉不過的面孔撞入眼簾。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人:「學、學神?」

  秦楷銘鏡片下的一雙黑眸幽幽,掩住了所有波瀾。他鬆開握著她胳膊的手,面無表情道:「走路看著點。」

  顧盼覺得很冤枉:「我頭頂又沒長眼睛,這個怎麼看?」走在路上好好的,怎麼會想到樓上會突然摔個花盆下來?

  秦楷銘沉聲道:「總之,萬事小心。」

  「好,這次真的是要多謝你……」冷靜下來後,顧盼覺得哪裡不太對,「咦,學神,你怎麼會出現得這麼及時?」

  秦楷銘側過頭,推了下眼鏡:「我正好從圖書室出來,準備出校門買點東西。」

  顧盼奇怪:「這麼巧的嗎?」

  秦楷銘應道:「嗯。」

  學神好像有事瞞著她。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剛才,我好像聽到有個『滴滴』聲,最開始覺得像是鬧鐘,現在覺得更像是預警。你有聽到嗎?」

  秦楷銘把手插進了褲兜裡,淡淡道:「沒聽見,可能你幻聽了。」

  這時,保安大叔聞聲而來,忙道:「怎麼回事?你倆傷到沒啊?」

  顧盼道:「還好,有驚無險。」

  保安大叔抬頭往上望了一眼,奇道:「怪了,走廊欄杆外的花盆都在花壇裡埋得好好的,誰給弄了出來?」

  秦楷銘問:「這能查嗎?」

  「肯定得查,學校教育很多次了,禁止高空拋物!」保安大叔憤憤地說道,「不過這是意外,實在不好查,今天高三開家長會,人來人往的,說不定是哪個家長不小心碰掉的,只能看看這個花盆是哪個班門口的,批評一下,到時再讓校長在全校師生面前強調一下」

  ……意外?

  真的有這麼巧的意外嗎?

  「運動會的時候,我下天台階梯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被誰用力地推了下。」走出校門後,秦楷銘突然道,「那時候,在外人看來,我就是『你』。」

  顧盼的腳步一滯:「你的意思是……」

  秦楷銘與她對視一眼:「有人故意而為。」

  聞言,顧盼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學校,一中建築粉紅的色調此時在她眼中卻比四中暗沉的灰色還要陰冷。

  居然讓她感到了一絲恐懼

  她收回視線,低聲道:「如果這兩次真的都是那個人做的,那麼為什麼都集中在這段時間?」

  秦楷銘道:「可能就像你說的,在你沒意識到的時候,某個事件成了你們因果關係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可是,是什麼事呢?

  如果她重生前的死,真的和白知遙有關的話,那剛才的事也是白知遙做的嗎?

  會不會是童笑苒呢?最近這段時間裡,要非說得罪了誰的話,那應該只有這個人了。

  白知遙,童笑苒……

  一個是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同班同學,無論是誰,顧盼都不想隨意打上嫌疑犯的名號。

  「什麼因果關係?什麼環節?」就在這時,陳傑提著一袋麵包突然冒了出來,「哇,你倆是在說佛理嗎?加我一個加我一個,我也很感興趣!」

  顧盼:「……」

  秦楷銘:「……」

  真是明槍易躲,陳傑難防!

  顧盼感到一陣頭疼,解釋道:「我們在說數學的因果關係。」

  「啊,數學啊……」本以為會像上次一樣馬上退散,沒想到這次陳傑聽到數學卻更起勁了,「不,我也要聽!我這次數學考太差了,要多向你倆學習,你說你倆一個數學第一一個數學第二,都咋學的啊?你們是不是刷了很多題啊?你們的腦子怎麼長的啊?可不可以跟我傳授下經驗,我請你們吃麵包啊!」

  秦楷銘開口道:「我們已經討論完了。」

  「哎呀別呀,加我一個,重新再討論下嘛!」陳傑一把攬住秦楷銘的肩,「嘖,我發現了,怎麼運動會一結束,你就對我這麼冷淡啊?秦楷銘,我跟你說,你這樣是不行的,會傷好兄弟的心的!」

  秦楷銘:「……」誰和你是好兄弟了。

  顧盼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提的東西上:「看你買了麵包,還沒吃飯?」

  陳傑誇張道:「沒呢,麵包店結賬排隊排得老長,我都快餓扁了!」

  顧盼道:「那你快回班裡吃吧,我和秦楷銘還沒決定買什麼呢。」

  沒想到陳傑道:「誒,那我陪你們好了,反正我也一個人!鄭舸他們那些混蛋,騎車去吃前面那家麻辣麵去了,欺負我一吃辣就胃疼!」

  顧盼:「……」這人真的太難搞了。

  沒辦法,兩人只有結束剛才的話題,帶著陳傑一起去買晚飯了。

  不過也多虧陳傑,讓顧盼想起自己還有一樣道具可以用。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09 PM

第六十一章 在戴戒指的邊緣試探

  晚上回家,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顧盼從兜裡掏出一件小玩意,遞給身旁的人:「學神,給你樣東西。」

  秦楷銘:「?」

  可能由於他是被顧盼拉進坑的緣故,如果是顧盼主動分享給他的獎勵道具,上面的使用說明也能被他查看。

  秦楷銘查看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千里……姻緣?」

  顧盼大囧:「不不不,那不重要,你緊接著往下看!」

  【千里姻緣一線牽通訊對戒:此對戒一副兩隻,均採用與隱身耳夾相同的材料,可自動調整大小,在戴上前能具有實體,戴上後只有佩戴對戒的二人才能看見看見戒指,又稱為「國王的戒指」。對戒佩戴者可以隨時隨地互通心意,無需開口說話,實現心聲傳達,千里傳音。注意:使用此對戒需要消耗用戶的體力與精神,若一天之內過多使用,則會出現頭暈、嘔吐、食慾不振、手腳無力等症狀,重者可能暈倒。】

  「有了這個,我們就不擔心在學校討論正事的時候被人聽到了。」顧盼把其中一個戴到了左手的中指上。從外觀上來看,這就是一枚素銀戒,呈藤蔓糾纏狀,像是魔幻電影裡的魔法道具。

  戴好後,她還在手指上轉了轉,發現果真是自動調整,大小正好。

  查看完使用說明後,秦楷銘也默默地把戒指戴上了。

  戴上戒指的瞬間,就像是把耳機突然插入正在播放音頻的電腦似的,顧盼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腦海裡一下子蹦了出來:「誒,交換戒指什麼的……不就成定情信物了嗎?不不不,還好學神戴的是中指,不然我這不就成求婚了嗎?!」

  秦楷銘抬眼望去,只見身邊那人抿著嘴,正直直盯著他的手,臉上並沒有表現出與心聲相應的神色,只是睫毛的顫動洩露了她的一絲情緒。

  隨之又聽她的聲音道:「不過話說回來,學神的手真好看。」

  秦楷銘耳朵開始泛紅了。

  「唉,現在就這麼好看了,等成年後豈不是隨便勾勾手指頭,就有女孩子神魂顛倒了?」

  秦楷銘勾了勾唇角。

  「哦不,有可能是男孩子呢?比如林疏桐那個同學。」

  「……」秦楷銘嘴角一抽,終於開口道,「顧盼,我聽得到。」

  對於顧盼來說,剛才那些話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思緒,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匆匆十幾秒後卻如此清晰有層次地分解為四部分。聞言,她還有點懵:「啊?」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你的想法。」

  這下輪到顧盼愣了,這人難道聽到我說他好看了?

  秦楷銘頷首:「嗯,聽到了。」

  顧盼:「……」

  臥槽,這這這不能控制嗎?要是什麼想法都被傳過去了,豈不成讀心了!

  秦楷銘靜靜地注視著她,過了會兒才說話:「那你剛才有聽到我的話嗎?」

  顧盼滿頭問號:「聽到了呀,你說『聽到了』。」

  「不是,在那之後。」秦楷銘的眼眸幽幽,「我的心聲。」

  顧盼:「……」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這兒對什麼土味情話呢。

  顧盼疑惑道:「你剛才傳遞了嗎?沒聽見啊。」對啊,學神那裡怎麼這麼安靜呢?

  秦楷銘卻是別過了視線:「嗯,沒聽見就好。」

  「???」顧盼打量著他手上的戒指,伸手碰了下,奇怪道,「怎麼回事?你的這個失靈了嗎?」系統獎勵的居然還會有品質問題嗎?

  也不知道她觸碰到了什麼機關,突然,一個清冽低沉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語氣裡是平時說話時沒有的溫柔——

  「笨蛋。」

  顧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楷銘被她嚇了一跳,只覺得腦袋都被震得發疼,皺眉道:「怎麼了?」

  唉,這個小傻瓜。

  顧盼的臉騰地一下子紅透了,還好在夜色之下看不大出來。

  顧盼努力回想剛才自己對秦楷銘的戒指都做了什麼,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去琢磨那帶著幾分寵溺的稱呼,不讓對方知道她已經聽見了。

  最終,她在實踐中得到了答案——把戒指在手上往左轉一圈,就可以關閉或開啟心聲傳遞,往右轉兩圈就可以停止或開啟接受心聲傳遞。

  在找到開關的方法後,她發現對戒的物品說明更新了,原來可以通過戴的手指的不同來選擇「心聲」的範圍。

  戴在大拇指的話是只傳達命令式話語,戴在食指的話需要在想要傳達的心聲前默念三遍對方的名字,戴在中指的話會將心聲默認為心裡的任意思緒,戴在無名指的話只會傳達自己在心裡默念的內容,類似「通話」,戴在小指的話是……該功能尚未開放敬請期待。

  看到這個調整指南,顧盼覺得十分不科學。

  感覺就是系統在整她!

  秦楷銘看了後,道:「好像改成默念的內容比較方便。」

  顧盼硬著頭皮應了聲:「……嗯。」

  最終,還是戴到了無名指上。

  兩人相視一眼,皆匆匆調轉了目光。

  還好他們已經把各自戒指的傳遞功能關掉了。

  等紅綠燈不知道第多少次轉綠後,他倆總算是騎著車過去了。

  顧盼到家,一進門,就見顧母坐在沙發上,什麼都沒做,就是在等她。

  見她回來,顧母站起來幫她拿書包:「怎麼比平常又晚了些啊?」

  顧盼回道:「回來的時候和同學聊了會兒。」

  「在學校裡待了一整天都沒聊夠啊。」顧母絮絮叨叨道,「以後早點回來,你回來晚了,媽媽不放心。」

  顧盼無奈道:「媽,我這麼大的人了,都懂的,沒什麼事的。」

  顧母不置可否,只是問:「對了,你們家長會是明天下午對吧?」

  顧盼道:「嗯,4點10分開始,提前10分鐘到就可以了。」

  顧母皺眉道:「那我可要好好化個妝,穿漂亮點。」

  顧盼笑了:「媽,你是去開家長會,又不是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不,還是得打扮一下。」顧母看起來有些憂愁,「最近這段時間白頭髮都冒出來不少,別去了讓你老師和其他同學的家長笑話。」

  顧盼伸手抱了抱她:「誰說的,我媽世界第一年輕好看。」

  自從顧父離家後,顧盼能明顯感受得到,她媽越來越依賴她了,幾乎是全身心投入到了她的身上,也不怎麼和同事朋友出去玩了,就好像她現在成了顧母的唯一。

  這其實是一種不太健康的依賴心態,顧盼也跟顧母說過很多次了,就算離婚了,她生活裡除了女兒,還有事業,還有朋友,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的。

  但畢竟顧母才是當事人,夫妻恩愛那麼多年,不是這一年半載就能走出來的。

  洗漱完後,顧盼回到房間,看了下明天的課表,開始檢查要交的功課和預習。

  十五分鐘後,在距離顧家六七百米的秦家,秦楷銘腦袋裡突然響起顧盼的聲音:「學神學神,睡了嗎?」

  「咳咳!」秦楷銘正在客廳喝水,突然聽到這個聲音,猛然嗆到了。

  秦母有些驚奇地看向他:「巧巧,怎麼啦?喝水別喝太急了!」

  腦袋裡又傳來顧盼的自言自語:「這麼早就睡了嗎……早知道先發短信問問了。」

  秦楷銘咳得脖子都紅了,他一邊轉動戒指,一邊進了房間。

  雖然他人還在咳著,但心聲卻十分平靜:「沒睡,怎麼了?」

  「可以跟我對下地理選擇題答案嗎?」顧盼那頭道,「明天第一節地理課,老師肯定要抽我報答案,我怕我錯太多丟臉。」

  秦楷銘止了咳,在書桌前坐下,把地理作業拿出來:「你這次月考地理不是考得還不錯嗎?」

  顧盼謙虛道:「的確比以前要進步很多,知識點也清晰了,但發揮還不是很穩定,雖然這次月考選擇題沒怎麼錯,但考前複習時我刷小題狂做,差點就成了小題狂錯!」

  秦楷銘彎了彎嘴角:「好,你等一下。」

  兩人就這樣通過心聲傳遞對了答案,果然,顧盼第一道就和秦楷銘選的不一樣,聽了秦楷銘的解析後改了過來。

  後面倒是錯誤不多,加上開頭那道才錯了兩道。

  顧盼心情大好:「突然發現這個戒指好便利啊,電話費都省了。」

  秦楷銘提醒道:「但說明上說了,使用過多會消耗體力。」

  顧盼那頭打了個呵欠,心聲也透出了些許疲憊:「嗯……怪不得我覺得更睏了。」

  秦楷銘道:「那就趕快睡吧。」

  顧盼笑道:「好,晚安。」

  秦楷銘一怔,戴著戒指的手指稍稍握緊了:「……晚安。」

  說罷,他將戒指往左轉了一圈,終止了傳遞功能。

  只見他剛做完這一動作,一隻黑貓就穿過窗簾落到他的書桌上。童書從豆豆的腦袋上站了起來,抖了抖長長的鼻子:「只是關掉傳遞,不把接收也順便關了嗎?」

  秦楷銘沉聲道:「萬一她有什麼急事,我能馬上知道。」

  童書懶洋洋道:「那要是盼盼忘了關傳遞功能,半夜裡說夢話,吵著你睡不著,你也不關?」

  秦楷銘的唇角微勾:「那就聽她說。」

  「……」童書又道,「那要是她睡覺打呼,鼾聲也通過心聲的方式傳來了呢?」

  秦楷銘緩緩道:「那就第二天提醒她張嘴呼吸不利健康。」

  「……」

  要不是沒有眼白,童書真想翻個白眼。

  我明明是一隻刺蝟,為什麼要吃狗糧?

  過了會兒,它道:「還剩最後一個密室了,在這之前,請務必小心。我時時都在林疏桐身旁守著,若是要找我,給林疏桐——也就是那天我留給你的號碼——撥個電話就是了,我注意到後會過來的。」

  秦楷銘點頭:「好。」

  童書看著他,雖然它只有黑豆大的眼睛,但卻仍能從中看出一絲憂傷和同情。

  末了,它嘆了口氣:「以前我總想著,這件事早解決早好。」

  「但現在卻希望那天能晚點到。」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15 PM

第六十二章 在被安排的邊緣試探

  下午第一節課放學,走廊外已是一片嘈雜,一些家長早早就到了學校,等在教室外。

  顧盼一出教室就看到了她媽——只見顧母穿著一身黑底紅花的秋裙,外面套了一件灰色長大衣,手上提了個酒紅色的包包,她的頭髮用夾子別了個精緻的髮型,臉上化了淡妝,看起來確實比在家時精神多了,和一些素面朝天的家長相比,可以說是光彩照人。

  顧盼皺眉道:「媽,我不是說4點來就可以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顧母笑了笑:「我在家閒著也沒事,就先過來了,也可以看看你上課的樣子。」

  正好白知遙也從教室裡出來,見到顧母,上來打招呼道:「阿姨好。」

  顧母看著她道:「知遙還是那麼漂亮,有空多來找小盼玩呀,你都好久沒來我們家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白知遙莞爾:「其實也沒有多久,暑假那會兒,阿姨您和叔叔出去旅遊了,我還來你們家陪小盼住了一晚呢。」

  提到顧父,顧母神色一黯,恍了一下:「嗯……噢,這樣啊。」

  聽她這麼說,顧盼也有些驚愕。

  ——她就是在暑假父母外出的那段時間重生的!

  「誒,那是顧盼的媽媽嗎?好漂亮呀。」沈溪菱用手肘捅了捅和她一同出班門的梁秋君,「哎,秋君,你說是不是?」

  梁秋君的目光在顧盼和顧母之間巡睃:「嗯……」

  沈溪菱四處張望:「不知道我爸到了沒,他也說會提前一節課過來……秋君,你家裡人什麼時候過來啊?」

  梁秋君道:「沒人來。」

  沈溪菱露出驚訝的神色:「誒?」

  梁秋君抬頭看她,臉上已經又掛上了溫和的笑容,臉頰陷出小酒窩。她道:「他們臨時都有事,來不了,老師說會打電話把這次期中考的情況跟他們說的。」

  沈溪菱點頭:「哦哦,這樣啊,不過也沒關係,你的成績一直都很穩定,也沒什麼要說的吧……啊,看到我爸了,我先過去啦!」

  「嗯,去吧。」

  沈溪菱走後,梁秋君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樣子似是有些落寞。

  她轉身要回班,沒想到正好遇上從教室裡出來的秦楷銘。

  梁秋君差點撞到對方身上,有些尷尬地抬頭笑道:「不好意思。」

  秦楷銘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沒事。」

  說罷,秦楷銘走到顧盼身後,提醒道:「顧盼,該去辦公室抱作業了。」

  「!」最後一節是數學課,顧盼差點忘了老楊上午的時候說了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後要去他辦公室抱作業,好在課上評講,於是她對顧母匆匆道,「媽,那我先去拿數學作業了。」

  「嗯好。」顧母抬眼,目光落到秦楷銘身上,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究。

  秦楷銘頷首:「阿姨好。」

  顧母怔了怔。

  ……怎麼總覺得這個孩子的語氣和神情有點似曾相識?

  待兩人往辦公室方向離去後,顧母才悄悄問白知遙道:「知遙,那個小男生長得倒是很俊俏,是你們班班草吧?叫什麼啊?」

  白知遙在長輩面前的表現一向乖巧文靜,有問必答,她道:「他叫秦楷銘,至於是不是班草我就不知道了,我們班沒評這個。」

  顧母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啊,原來他就是秦楷銘啊?我知道他經常拿年級第一,你們老師老在家長會上點名誇他。」

  「對,他成績很好,分科前就已經是年級前十了。」

  「這麼厲害?」顧母頓了頓,「小盼和他關係很好嗎?」

  白知遙笑道:「阿姨,小盼的性格好,又樂於助人,她和班裡每個人關係很好。」

  顧母點了點頭,問:「對了,今天家長會,你爸來嗎?」

  白知遙的笑容沒有一絲變化:「阿姨,你知道的,我爸生意忙,哪兒有空來開家長會啊,一會兒還是陳叔過來。」

  顧母遲疑道:「你媽媽……還沒有消息嗎?」

  白知遙垂下了眼:「沒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吧。」

  另一邊顧盼和秦楷銘剛抱了全班的數學練習冊出辦公室,就在樓梯口遇上了秦母。

  「哎呀,巧……」話出了一半,秦母才看到秦楷銘身後的顧盼,意識到在學校當著同學的面叫自己兒子小名不太好,於是改口道,「巧了。」

  秦楷銘:「……」

  知道真相的顧盼拚命憋住笑,打招呼道:「阿姨好。」

  秦母笑吟吟地打量著她:「顧盼對吧?哎喲,小姑娘長得真水靈,你們老師……」

  聽不下去自己母親老鴇一樣的語氣,秦楷銘板著臉打斷道:「我們還抱著作業,先走了。」

  「行,去吧。」秦母也沒有不悅,「我去個洗手間就過來。」

  顧盼悄然無聲地轉動了戒指,用心聲傳達道:「哎,你說要是我媽和你媽知道之前我們交換了身體,她們會做出什麼反應?」

  秦楷銘看了她一眼,同樣開啟了心聲傳遞:「我媽可能會拉我倆去實體解剖。」

  顧盼:「……」瑟瑟發抖。

  又上了一節課後,學生放學,家長進教室開家長會,顧盼和秦楷銘下樓照常在圖書室寫完作業後,才各自騎著車回家了。

  等顧盼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顧母早就回來了。

  她沒有換衣服,只是把大衣掛在了衣架上,身上仍穿著那身黑底紅花的裙子,妝都沒卸,看上去卻比在學校見到時疲憊了許多,頭髮有幾縷散了下來,神情凝重。

  她抬頭看過來,顧盼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眼神中的不對勁。

  顧母開口問道:「怎麼才回來?」

  顧盼把書包放下,坐到了沙發上,解釋道:「我是去學校圖書室把週末的作業寫得差不多了才回來的。」

  顧母的目光凌厲起來:「在家裡不能寫嗎?」

  顧盼一愣。

  ——明明前幾週都是這樣過來的,她也很早就跟她媽交代過這件事。

  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問:「媽,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回到家我的效率就沒有在學校那麼高了。」

  「真的嗎?」顧母的語氣就像是她犯了錯似的。

  顧盼還是很懵:「媽,真的,你看我高一的時候,哪次回來寫完過作業了,都要週日到學校晚自習趕,但現在我每週週末的作業都能在週日前寫完。」

  沉默了片刻,顧母話鋒一轉:「去圖書室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顧盼老實交代:「還有一個同學。」

  顧母追問道:「男的女的?」

  「……」顧盼感到有些頭疼,「媽,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想到顧母突然抬高了聲音:「我問你,是不是坐你隔壁桌的那個秦楷銘?」

  「是啊。」顧盼奇怪,「你怎麼知道?」

  顧母眼圈發紅,她站了起來,責駡道:「小盼,媽媽現在只有你了,就指望你能替媽媽爭口氣,可你怎麼還讓我這麼不省心!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顧盼覺得自己真比竇娥還冤:「媽,究竟怎麼了啊?」

  顧母咬牙道:「你現在是學生,為學習而生,我送你去學校,不是讓你去早戀的!」

  「早戀?」顧盼徹底震驚了,「媽,你在說什麼啊……」

  顧母難過道:「你還不承認?小盼,連你都要騙媽媽了嗎?」

  顧盼也跟著站了起來:「不是,媽,這都誰跟你說的?」

  顧母道:「今天家長會結束後,你們班主任讓我和那個男生的媽媽去他辦公室一趟,我當時心想,能和你們班考第一的家長一起去辦公室,說不定是說以後考大學的事,沒想到你們班主任告訴我們,說你倆在談戀愛!」

  顧盼:「……」

  其他人老愛給她湊CP也就算了,怎麼班主任還提前給他們安排上了?

  雖然這件事八字的確有那麼一撇了,可是怎麼就成了在談戀愛了!

  顧盼蹙眉,問道:「他說這話,有證據嗎?」

  「怎麼沒證據?」顧母更大聲了,「都有人拍到了!你和那個男生在圖書室裡摟摟抱抱!你知不知道當你班主任把這些照片放到我們眼前的時候,我就像是當場被打了個耳光!你老實說,每週六你是不是打著寫作業的幌子,在圖書室和那小子約會!」

  圖書室?照片?

  顧盼突然想起那天圖書室被風吹開的門,當時秦楷銘護在她身前為她擋住了落下來的書,從門口那個角度看,的確像是她被學神抱著。

  那時候是班主任從門外看到了嗎?

  不對,以她對吳老師的瞭解,如果當場看到了,肯定會進來阻止的,不會只是拍了照,然後一直藏到家長會這天才說。

  ……那就是有人拍了照,告訴了班主任?

  顧盼來不及細想,忙安撫道:「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真的是在寫作業,不信我拿出來給你看,作業真的都寫完了。」

  「我不看!」顧母已經失去了一半的理智,「我問你,除了圖書室外,你們是不是還一起騎車回家?」

  「是,但那是……」

  「好啊,我是說你怎麼突然轉了性,不坐公車改騎車了。」

  顧盼無奈道:「媽,本來他家離我們家就一站,我們原本是同輛公車的,但後面發生了點事,所以我們才覺得騎車比較方便。」

  顧母質問道:「方便什麼?方便談戀愛嗎?!」

  「……」感覺她現在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

  顧母又問:「還有,你數學競賽是不是也和他一塊兒參加的?」

  顧盼硬著頭皮應道:「……是。」

  此時,她真覺得自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雖然無論是一起上下學還是去參加競賽,都和談戀愛沒有一毛錢關係,但是現在她媽已經覺得她是在早戀了,自然會覺得這連串的事情都不是偶然,都和兩人的「早戀」有關。

  數落完後,顧母平息了下自己的語氣,才再次開口道:「你們吳老師說,數學競賽初賽結果下來了,你們班就你和那個秦楷銘過了,老師說複賽是省賽,建議報班複習。」

  這個顧盼倒是不知道,網上還沒那麼快公佈,她意外道:「真的?!」

  也就是說……宋可菲沒過?

  然而顧母接下來的話卻著實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複賽,你不許去。」

  顧盼瞪大了眼睛:「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顧母厲聲道,「從下周開始,你不要騎車了,我接你放學,週六一放學你也不許再留在學校!」

  顧盼要抓狂了:「媽,你這樣很沒道理!我和秦楷銘真的沒有什麼!」

  但顧母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你要是還把我當媽,在學校裡就老實點,不要再和他接觸了!」

  接著,顧盼聽到了那句最有理又最無理的家長名言——

  「媽媽是為了你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21 PM

第六十三章 在調位的邊緣試探

  顧盼安撫顧母安撫了一晚上,身心俱疲。

  如果顧父還在家,那今天顧母也不會發作得這麼厲害,說風就是雨,她之所以會這麼敏感,容易失控,主要還是因為顧父的事情讓她沒了安全感,所以才將女兒抓得這麼近。

  顧盼理解她,但還是感到頭疼和無奈。

  她的手機被沒收了,晚上回到房間想通過戒指聯繫秦楷銘,卻被提示現有體力不足以開啟心聲傳遞。

  真是糟透了,不知道學神那邊情況如何。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顧盼才終於恢復了精力,可以開啟心聲傳遞。看時間估摸著對方應該已經起了,她心中默念道:「學神,學神?」

  「顧盼?」對方很快回覆過來,「昨晚聯繫你,你怎麼沒有回覆?」

  「我手機被我媽沒收了……」

  「不僅是電話,用戒指聯繫你,你也沒反應。」

  顧盼揉了揉額角:「昨晚我太累了,體力值不足以開啟傳遞功能,看來當體力低於一定程度後,連接收功能都自動關閉了。」

  秦楷銘問:「昨晚出什麼事了嗎?」

  於是,顧盼把昨晚顧母生氣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完後擔心道:「學神,聽我媽說,你媽也知道這件事了,你那裡還好嗎?」

  「還好,沒說什麼 。」秦楷銘頓了頓,「對不起。」

  顧盼忙道:「沒事沒事,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又不是真的對我做了什麼!」

  不過要真是十七歲的自己,這時肯定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她從小到大都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成年前一點離經叛道的事情都沒做過,怕讓父母失望,「早戀」這個話題更是她從前不敢觸碰的,稍微想一想都緊張忐忑,覺得辜負了父母,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此時,她的內心已經是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了,遠離校園生活已久,經歷了社會上的風風雨雨,回頭再看早戀問題,都覺得不算是個問題,只要別像蘇輕妍和孟康莉閨蜜一樣給生活帶來那麼大的負面影響就行了,再說了,誰談戀愛沒個消極難受的時候?只不過是未成年時心智不夠成熟,更容易受傷害而已。

  顧盼本想著,等顧母冷靜下來了,她好好解釋一番就行了。可沒想到晚自習一到學校,她就發現班上人看她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特別是陳傑,那個欲言又止的八卦神情太明顯了。

  「小盼。」她剛一放下書包,白知遙就一臉凝重地過來把她拉出了教室,「跟我來。」

  顧盼跟著她走到外面的走廊,疑惑道:「知遙,怎麼了?」

  白知遙四處看了看,確實附近沒班上的同學後,才低聲問道:「你和秦楷銘,真的在一起了?」

  顧盼一愣:「怎麼連你也這麼問?」

  「有人把你和他的照片發到貼吧了。」白知遙拿出手機遞到她面前,「你看。」

  那照片正是他倆那天在圖書室時的場景,兩人沒露正臉,從這個角度看,就好像秦楷銘真的抱住了她似的,怎麼看怎麼曖昧。

  要是不認識她和秦楷銘的人,或許認不出這是他倆,但如果是他們班的人的話多半都能認出來。

  帖子名為「高二尖子生在學校圖書室談情說愛」,發帖的是個ID叫「冬日的童話」用戶。

  顧盼皺眉道:「這是錯位,當時有書掉下來,秦楷銘幫我擋住了,我們兩個根本沒有抱在一起。」

  白知遙收回手機,嚴肅道:「那為什麼那時候只有你們倆在圖書室?」

  「因為……」顧盼總不能說那是她和學神的秘密基地,「開學那段時間不是我和他一起準備數學競賽嘛?中午班裡有人在睡覺,我們怕在教室說題吵到同學,就約在了圖書室,後來就習慣在那裡自習了。」

  白知遙道:「小盼,我相信你,但是其他人不會,你和秦楷銘從今天開始不得不保持距離了。」

  這時,秦楷銘的聲音插了進來:「什麼保持距離?」

  顧盼回頭,只見秦楷銘穿著一身整潔乾淨的校服,背著書包,出現在她們的身後。她想著對方可能還不知道這些事,於是開口道:「學神,貼吧上……」

  「秦楷銘,以後你離顧盼遠一點。」不料,白知遙打斷了她,「走,要再讓班上同學看到你倆在一起,就說不清了!」

  顧盼無奈地被拉走,只有通過戒指告知道:「學神,我們的照片被人傳到貼吧上了,現在班裡好多人都知道了。」

  秦楷銘那邊過了幾秒才回覆道:「嗯,知道了,你別用戒指用得這麼頻繁,體力撐不住。」

  晚自習第一節課,班主任吳老師走進教室。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顧盼覺得他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吳老師在講台上清咳一聲,開口道:「期中考完了,我們按期中考的名次換座位吧,這次不按縱列來了,按橫排來,1-8名坐第一排,然後9-16名按S型坐第二排,這樣依次排下去。」

  台下響起學生們有些驚訝的聲音:「啊……這麼麻煩!」

  這些聲音中,陳傑最為突出,他直接問道:「老師,以前期中考都沒有換座位啊?」

  吳老師正色道:「你們現在高二了,有必要加強座位的流動性,讓你們能多和班上其他同學接觸。」

  這個理由明顯是站不住腳的,別說以前期中考不會換座位了,一直以來都是按縱列坐,為什麼這次偏偏換了排列方法?

  陳傑那個神經大條的沒意識到,但顧盼心裡很清楚——

  班主任這是要把她和秦楷銘的座位分開,但不好單獨調整,所以索性讓全班一起換個座位。

  她這次考了第10,秦楷銘考了第1,按原來的縱列換座位,她還是能坐在秦楷銘鄰座,但如果按橫向來,她和秦楷銘之間就隔了有5列。

  顧盼捏緊了手指。

  「沒事的。」

  聽到聲音,顧盼朝身側看去,只見男生的側臉堅毅英俊,沒有一絲表情。又聽他心聲道:「無論離得有多遠,我都在的。」

  聞言,顧盼轉戒指的手停了下,最終沒有把開關打開。

  她怕一打開,自己的心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換了座位,秦楷銘坐到了第一排最靠窗的位置,而她在第二排靠門的位置。

  換座位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知遙調到了她的右前方,她右邊是唐簌,左邊是沈溪菱,還都是老熟人。

  正預習著明天的歷史,一個草稿本被遞到了她的桌上。

  顧盼抬眼望去,看到唐簌在衝自己眨眼睛。

  低頭,只見草稿本攤開的那一頁上有一行黑色字跡:「雖然可能你並不希望坐在這裡的是我,但我真的很開心能坐到你旁邊,現在班裡有在傳你和秦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要因此難過呀!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站在你這一邊!我支持你們!」

  雖然最後那句「支持你們」似乎有所誤解,但顧盼還是覺得很感動。

  重生前她和唐簌交集很少,直到重生後因為孟瑜的事情才交集多了起來,上次童笑苒在全班道歉時,也是她主動站出來提上回黑板報的事

  顧盼寫了一句「謝謝」,把草稿本遞迴去了。

  在遞回去的瞬間,顧盼突然有點動作一滯——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以後再也收不到學神那夾著紙條的橡皮了。

  雖然從根本上來說,那塊橡皮,是她的。

  但還是莫由來地有些傷感。

  第三節晚自習上到一半的時候,吳老師在班門口喚了一聲:「秦楷銘,出來一下。」

  顧盼抬頭看去,只看到男生高瘦的背影。

  今晚突然換座位這件事本來已經很可疑了,這下又把秦楷銘叫了出去,班裡頓時有人開始小聲議論,顧盼感受到有無數道灼熱目光紮在了她的背後,或好奇,或探究,或不解,或純屬看熱鬧。

  這時,宋可菲作為班長,坐在位置上說了一句:「安靜。」

  但或許是她說話時聲音太小了,後排的交頭接耳不僅沒有停下來,還更甚了。

  宋可菲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把書重重往桌上一摔,道:「我說安靜!誰再出聲,就扣誰的操行分!」

  她平時少有發火,所以班上同學都嚇了一跳,頓時噤若寒蟬。

  從坐在她身邊的梁秋君幫她把桌上被書砸到地上的筆撿起來,小聲道:「班長,冷靜一點,別這麼大火氣。」

  顧盼左手覆在右手上,在別人看來只是手碰手的小動作,但實際上她轉動了那枚除了她和秦楷銘外都看不到的戒指。

  她心裡問道:「學神?老班找你什麼事啊?」

  秦楷銘淡定地答道:「沒收了我圖書室的鑰匙。」

  「……」哦豁,不僅小紙條沒了,這下連秘密基地沒了。

  辦公室那頭,秦楷銘在心裡回答了顧盼後,又繼續面對著吳老師的苦口婆心:「秦楷銘,你的成績一直很好,老師們也都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做出令老師們失望的事情。」

  秦楷銘背著手,悄悄把戒指的傳遞功能關了,他面無表情地問道:「吳老師,什麼叫令老師們失望的事情?」

  吳老師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這個……家長會後,你媽媽回家應該跟你說了吧。」

  「老師,除了那幾張照片以外,你還有別的證據嗎?」秦楷銘不疾不徐道,「當時我和顧盼同學確實在圖書室自習,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做其他事情,那張照片,只不過是角度問題,我們根本沒有抱在一起,還請老師您調查清楚再做判斷。」

  吳老師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井然有條地反駁回來:「這……」

  秦楷銘看著他,眸底的墨池毫無波瀾。

  「老師,您是否能告訴我,這照片是從哪兒來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27 PM

第六十四章 在思索的邊緣試探

  晚自習放學鈴聲打響,秦楷銘才從辦公室回來。

  顧盼背著書包出教室時正好撞見他,兩人目光交匯,顧盼腳步停下,她小聲道:「我媽今晚來接我,我不騎車了,你路上小心。」

  秦楷銘手插在兜裡,沒有別的表情和話語,只是應了聲:「嗯。」

  然而,擦肩而過的瞬間,顧盼突然覺得自己的校服外套變沉了。

  一中的校服口袋比較深,她伸手進兜裡一摸,發現有一盒飲料正好沒入她的外套兜裡。

  顧盼一愣,現在剛放學,身邊都是同學,所以她也不敢馬上掏出來。

  但她已經隱約猜到了是什麼。

  一出校門就看到了顧母,家裡的車被顧父開走了,擠公車又不大方便,所以倆母女最後是打了一輛出租。

  坐在車上,顧母臉上沒什麼表情,路燈透過車窗映在她的臉上,暖色調從她臉上流轉而過,未留下任何溫度。她道:「我已經聯繫你爸了,讓他把車開回來,以後我開車接你。」

  顧盼勸道:「媽,真的不用,你一天上班都已經很累了。」

  坐在前面的計程車司機笑著搭話道:「這位大姐,你看你女兒都這麼大了,況且你家這地址也不是很遠,為什麼不讓你女兒騎車呢?這一路都有保安亭,治安不錯,沒什麼壞人的。」

  顧母冷哼一聲:「壞人是沒有,就怕有壞心眼的人。」

  顧母頭疼:「媽……」

  這下連司機師傅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識趣兒地沒有再開口了。

  到家後,顧盼進了房間,發現自己的東西被翻過了。

  那一瞬間,顧盼彷彿聽到「咻」的一聲,有什麼在她腦子裡被點著了。

  她摔下書包,衝出臥室,看著正在倒水的顧母道:「媽,你是不是翻我房間了?」

  顧母喝了杯水,平靜道:「幫你整理了一下。」

  「你要找什麼?」顧盼忍不住抬高了聲音,「日記?情書?還是什麼能驗證你心中那個猜想的其他證據?」

  一聽她的語氣,顧母也來氣了,她把水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聲音也打起來:「我是你媽,我不能動你東西了嗎?你這是什麼語氣!」

  顧盼這是頭一回對家裡人發這樣的火,她道:「對,你是我媽,但我也有我的隱私!」

  顧母激動道:「你的隱私是什麼?我是你媽,你在我面前還想有什麼隱私?!」

  顧盼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好,那你翻到了嗎?我的手機你應該也翻了吧,翻到你要找的了嗎?!你滿意了嗎!?」

  她知道,她媽現在心中已經認定了她在早戀,這就像在考驗她似的,一定要考驗出符合自己的認定才甘休,並不會因為現在沒發現蛛絲馬跡,而改變自己的看法。

  可是,就算是原本沒有問題的東西,也遲早會在強度越來越大的考驗下,出現「問題」的。

  顯然,顧母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她別過頭:「不早了,快去洗漱吧,我明早還要上班。」

  顧盼冷笑:「哦,看來是沒翻到了。」

  顧母喝道:「顧盼!」

  「媽,你這麼害怕我早戀,不就是怕我的心情和成績受影響嗎?」顧盼試圖從她的角度入手,「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對我來說,比我談十個戀愛的負面影響還大?」

  然而顧母現在已經講不通道理了,只是道:「你還小,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顧盼頓時覺得失望透頂。

  「媽,不是我什麼都不懂。」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此時好似所有氧氣都成了綿密的細針,吸入肺腔,穿扎到心臟,「而是你根本不願意相信我。」

  說罷,顧盼回了臥室,「砰」地一下把門關上並反鎖了。

  門外的顧母或許是一天下來累了,沒有再追上來讓她開門。

  顧盼在書桌前坐著冷靜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把校服兜裡的東西掏了出來——

  確實是草莓奶茶。

  而且是之前秦楷銘給過她的那種,市場上沒看到有賣。

  顧盼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感覺心裡好受了很多。

  ……嗯?

  這時,她才發現可以居然可以在這奶茶上查看物品使用說明。

  【眾生皆苦唯有你是草莓味牛奶:低糖醇香,使用者飲用後可在短時間內一定程度地緩解負面情緒,提高心情值,同時有少量回覆體力和精神的功效。】

  顧盼一愣。

  這是……系統給的獎勵?

  她第一次喝的時候是在公園,黑燈瞎火的,那時她又哭得鼻涕眼淚糊一臉了,哪裡注意得到這行使用說明。

  原來這是系統獎勵給學神的道具,那為什麼他要騙她說是從家裡拿的?

  心存疑惑,顧盼轉開了戒指:「學神,謝謝你的草莓牛奶。」

  那邊很快就來了回覆,卻只是不鹹不淡的一個字:「嗯。」

  顧盼問:「你怎麼不告訴我,這是系統獎勵的啊?我還一直想去買來著。」

  過了數秒,秦楷銘才回答道:「有時候,人需要心理暗示的力量,如果我事先告訴你,那你可能會依賴這種道具,但我沒有告訴你的話,你潛意識裡會覺得這是你情緒的自我調節。這樣以後再發生讓你心情不好的事,你也會先想到,這些負面情緒是可以自己調節的,而不是最先想到依賴道具。」

  這還是顧盼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她驚訝道:「哇,學神,原來你這麼替我著想。」

  秦楷銘的聲音沉沉的,透著溫柔:「我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

  那一瞬間,彷彿有杯被溫得熱度剛剛好的草莓奶茶淌過她的心間。

  暖暖的,甜甜的。

  這邊久久沒有言語,於是秦楷銘那邊喚了聲:「顧盼?」

  顧盼回過神來,有些黯然道:「我媽,不讓我去數學競賽的複賽了。」

  「為什麼?」

  「老師說建議報班複習,我媽怕我在複習班又遇上你……」

  雖然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但顧盼還是越說越覺得委屈,說到中途說不下去了。

  對方應是從她的心聲中聽出了情緒,安慰道:「顧盼,你別難過,複賽的事不急,你先好好休息。」

  「嗯……」顧盼想起晚自習上發生的事,轉而問道,「老班找你去辦公室,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沒有,老師也是講理的人。而且他還跟我說,那幾張照片是有人發到他郵箱裡的。」

  果然不是吳老師自己拍的。

  顧盼揉了揉眉心,不禁吐槽道:「這個人也太鬼了點,居然還用郵箱發。」

  秦楷銘提醒道:「可能和貼吧發帖的那個是同一個人。」

  「有可能。」說著,顧盼打開了電腦,決定再去好好看看那篇帖子。

  難道……會是她?

  翌日。

  這個季節晝短夜長,天黑得快,下午打放學鈴的時候天色已經壓下來了,學生們都去四處吃飯去了,操場上只有三三兩兩散步繞圈吃游食的,看台上空蕩蕩的一片,不仔細看的話,都發現不了看台上還坐著一個人。

  只見童笑苒孑然一身,正坐在看台的第一排吃著食堂賣的雞蛋餅,一邊低頭看著手機。

  下一秒,顧盼坐在了她隔壁。

  童笑苒抬眼看清是她,倒也不躲,反嘲道:「哎喲,怎麼了?就算現在班上關於你和秦楷銘的流言傳得再厲害,你顧盼也不至於和我一樣,孤零零地坐這兒吃晚飯吧?」

  顧盼撕開中午買好的麵包,微笑道:「你說話這麼直,有朋友嗎?」

  「要你管。」童笑苒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看手機,不理她了。

  顧盼看了眼她的手機介面,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喜歡逛貼吧?」

  童笑苒把手機收了起來,瞪道:「顧盼,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

  「沒有,就是想問你一句。」顧盼咬了口吐司,「對了,冬日的童話是你嗎?」

  童笑苒愣了下:「什麼冬日的童話?等等,你不會是約了網友在這兒見面,以為我是你那個網友吧?」

  顧盼笑道:「沒事,我就是來這裡坐坐,散散心。」

  童笑苒被她笑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神經兮兮的……」

  說著,她又拿出手機繼續刷貼吧了。

  顧盼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她的帳戶ID,是一串非主流的火星文,不是「冬日的童話」。

  雖然有可能這只是對方的小號,或者說「冬日的童話」才是小號,但從方才童笑苒的反應來看,好像真的不是她……

  是偽裝嗎?

  但要是童笑苒有能力偽裝得如此高超,之前就不會那樣漏洞百出了。

  顧盼皺眉,試探性地問道:「童笑苒,你初中……是哪個班的啊?」

  童笑苒怔了怔,但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半晌,就在顧盼以為她不會回答時,童笑苒突然開口道:「3班。」

  「誒?」顧盼可以說是非常意外了,「你就在我們隔壁班?我和知遙在2班。」

  「我知道。」童笑苒的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下,看不清神色,只能聽出語氣嘲弄,「白知遙是校花嘛,你又和她形影不離,年級上誰不知道你倆。」

  顧盼奇道:「咱們的班級連著,照理說應該經常碰見過才對,可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你眼熟?」

  「那是你的問題,我不知道。」說著,童笑苒將雞蛋餅的空袋子握成一團,又像上次在教室裡一樣,謔地站了起來,快步離開了看台。

  「哎!等等!」

  與此同時,在距北德一中不遠的某個社區——

  「哎!等等!」

  剛下班回來的顧母聞聲回頭,只見身後叫住她的是個衣著講究的美豔女人,很是眼熟,但一時半會兒她又想不起來,於是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

  「不好意思,剛才太急,失禮了。」女人將頭髮撩至耳後,朱唇輕啟,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她熱情又不失氣質地伸出手,「認識一下吧,我是秦楷銘的媽媽。」

  「這次來,主要是想跟你談談那天班主任說的事情。」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32 PM

第六十五章 在下雪的邊緣試探

  事情突然峰迴路轉,不知怎麼的,顧盼發現顧母的態度開始有所變化了。

  先是鬆口同意她參加數學競賽複賽,然後不再堅持親自接她放學,後來連手機也還給她了,只是不允許她週末再留在學校寫作業,但可以在她家附近的社區圖書館寫,那裡有顧母的熟人。

  這一連串的變化讓顧盼有點懵,她終於忍不住問道:「媽,你怎麼突然不管我早戀了?」

  顧母瞪了她一眼:「誰說我不管你早戀了?你要真早戀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顧盼:「……」

  過了會兒,顧母緩了下語氣,才道:「媽媽怕你早戀,是怕早戀影響你學習,影響你的未來,更害怕你受到傷害!小盼,你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媽媽希望你一路都能順順利利的,該奮鬥的年齡奮鬥,到了心智成熟的年齡再說談戀愛的事。」

  顧盼理解她,心說其實我都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但嘴上仍是順著道:「我知道,那你是怎麼改變主意了?」

  顧母看著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嘆了口氣:「從小到大,你都聽話懂事,媽媽這次就選擇相信你,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些事情。但是,以後學校發生的事情,你要多跟我講講,你和那個男孩相處的時候,要提前告訴我。」

  能有這樣的結果,顧盼已經感天謝地了,她忙道:「嗯嗯,謝謝媽!」

  顧母收拾好後,拎著包走到門口:「好了,我要出門了。」

  顧盼奇怪道:「今天不是週末嗎?你要去哪兒呀?」

  顧母頓了下:「有個新認識的朋友,約我逛街。」

  「哦……」顧盼見顧母精神不錯,自然也為她有了自己的娛樂而開心,不忘叮囑道,「現在都12月了,記得戴手套和圍巾,外面冷著呢。」

  「知道啦,你媽我還用你提醒?」

  不知不覺已經12月了,大家都習慣了新的座位,每天發下來的一堆堆卷子和作業逐漸淹沒了早戀的流言,就像是冬日的厚襖掩去了逝秋的長衣,一切都歸為沉寂。

  天氣越來越冷,班裡人多,是最暖和的地方,所以下了課,大家都更願意在位置上坐著,有看書的,有寫作業的,還有在本子上下五子棋的。

  「下雪了!」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隨即班裡炸開了鍋。

  北德是座南城,下雪不多見,兩三年才有那麼一場,下的還是小雪,因此足夠引起學生之間的轟動和話題,一時間大家都擠到了窗邊,班裡瞬間吵了十倍,就好像這天上落的不是雪,而是錢似的。

  白知遙也站了起來,看著還在寫作業的顧盼:「小盼,下雪了,不去看看?」

  「坐這兒也能看見呀,何必去窗邊挨擠。」顧盼抬頭,看了眼已經都是腦袋的窗邊,笑了,「大家也太興奮了吧。」

  沈溪菱插話道:「這下雪的日子有點妙呀!」

  顧盼看向她:「怎麼了?」

  沈溪菱誇張道:「顧盼同學,今天可是12月24日,平安夜啊!平安夜下雪,難道不是很有感覺嗎?」

  顧盼一愣,她這段時間忙著應付她媽和思索照片的事,完全都沒注意到這個。

  平安夜,耶誕節,其實跟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但在校園裡,這永遠是備受關注的熱門節日,廣受學生們歡迎。

  白知遙有些遺憾道:「可惜今天週二,不然就約你出去玩了,北德廣場那邊肯定很多活動。」

  沈溪菱附和道:「對對對,提前半個月的時候我就看那邊在做裝飾了。要是這雪能下到晚上,到那兒去看,肯定漂亮極了!」

  顧盼看她手舞足蹈的,笑道:「不就是下個雪碰上節日了嘛,瞧把你高興的。」

  「不行,難得下一次雪,你怎麼還能這麼坐著呢?快起來活動活動,不然都學傻了!」沈溪菱覺得她這麼平靜實屬異常,「來,白知遙,幫我把她給架到走廊去,走廊那兒看雪比教室裡寬敞多了!」

  「哎,哎!你們別鬧了!我自己走!」

  顧盼被她倆一左一右地架了起來,走路的過程中沈溪菱的手隔著厚衣服頂到了她的胳肢窩,一時觸到了她的笑點。

  掙扎之下,她身體踉蹌,不小心在門口撞到了一個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顧盼趕緊道歉,抬頭一看,「秋君?」

  梁秋君微微一笑:「沒事沒事,不過你們這是要去幹什麼啊?」

  沈溪菱興沖沖道:「我們出來看看雪,呼吸下新鮮空氣,要不要一起?」

  沒想到梁秋君搖了搖頭:「不了,我今天衣服穿薄了,有點冷,想在教室裡待著。」

  沈溪菱問:「我看你每天穿的確實有點少,要不要讓你小姨送點衣服過來?」

  梁秋君道:「算了,不麻煩她了,我自己明天記得就行了。」

  等出了班門,到了走廊,顧盼才悄悄問沈溪菱道:「秋君的家裡,只有她小姨嗎?」

  沈溪菱道:「唔,她說她父母都去國外工作了,所以現在暫時和小姨住。」

  顧盼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白知遙看了她一眼:「小盼,你怎麼突然問起梁秋君的事了?」

  「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而已。」

  跟北德往年一樣,今天的雪也是小而短暫,只下了一陣就停了,路上的薄雪很快就化成了雪水。

  夜晚放學,顧盼戴上了手套和圍巾,呵了一口白氣,走向了車站。

  天氣冷了,顧母雖然放寬了對她回家的限制,但禁止了她這個冬天騎自行車上下學,現在又回到了當初趕公車的日子。

  這樣也好,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不會讓顧母亂想。

  說起來……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和秦楷銘接觸過了。

  心聲傳遞還是經常的,但面對面的交集談話,卻幾乎沒有了。

  每天等公車的時候,如果車還沒來,她都會站在車站往校門口望,試圖在騎出來的自行車人潮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有那麼一兩次,男生騎著藍色的單車從校門口出來,真讓她給發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對方也回頭望車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綠燈亮起,顧盼剛走到馬路中間,就覺得有什麼滴到了臉上,冰冰的。

  她抬頭,只見小雪居然又飄了起來,一小片一小片,落在皮膚上就融成了小水滴,但落在手套上就能看到精緻的雪花。

  「愣在馬路中間幹什麼?」

  耳畔突然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

  不是心聲傳遞,而是帶著溫熱呼吸的真實聲音。

  顧盼愣了下,抬眼看去,正好對上秦楷銘的黑眸。

  只見秦楷銘的個頭好像又高了些,頭髮也長了點。學校裡沒有暖氣,校方允許天冷了後不穿校服,但他還是穿著冬季的校服外套,裡面是一件黑色毛衣,脖子上圍著一塊藍黑方格的羊毛圍巾。或許是凍的,又或許是夜色下燈光微弱,他的臉比以往看起來更冰了,像是雕塑出來的假人,只有鼻頭的淡淡紅色為之點綴了點生氣。

  紅綠燈轉為紅燈了,他倆被塞在人行道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楷銘仍然是那張棺材臉,淡淡道:「看吧,我們現在成夾心餅乾了。」

  顧盼奇怪地問:「你怎麼要過馬路?你的車呢?」

  秦楷銘將圍巾往上拉了拉,遮到了下巴,道:「沒想到今天會降溫,穿少了,今天改坐公交。」

  顧盼往旁邊挪了兩步,都不敢直視他說話:「學神,要不你別跟我說話了,萬一又被好事者拍到,你的清白可算徹底毀我手上了。」

  然而秦楷銘並未理會,而是說了句:「綠燈了。」

  「啊?」

  還沒等顧盼來得及作出反應,秦楷銘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拉著她過了馬路。

  過完人行道,顧盼趕緊掙開,環顧四周後低聲道:「學神,你有沒有聽到剛才我說的話啊?」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我只是幫助不專心過馬路的同學過紅綠燈而已。」

  「你……」

  秦楷銘看著她,用著與對陌生人無異的語氣問道:「同學,我們認識嗎?」

  「……」顧盼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

  【叮咚!您和您的搭檔收到一份平安夜禮物,請務必現在查收。】

  平安夜禮物?

  顧盼抬頭,與秦楷銘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

  差點還以為幻聽了。

  接著,顧盼聽到了秦楷銘的心聲淡然說道:「看看是什麼吧。」

  「好。」顧盼回覆了查收後,心裡嘀咕,「真奇怪了,一個平安夜還有禮物?怎麼不見之前的節日送啊……」

  突然,她感覺到了書包一沉。

  她的書基本都是放在了學校,每晚回家只會帶沒寫完的作業或當晚要複習的一科,有時什麼就直接背空書包回去,所以書包裡很輕,突然有點重量也能感覺得很明顯。

  顧盼打開書包,果然發現包裡多了一本比教科書還要寬的書。

  拿出來一看,發現書皮是硬殼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材質,冰藍色的,在路燈之下折射出迷夢般的光彩。

  封面沒有任何插畫,只有一行書名,除此之外連出版社等資訊都沒有。

  「賣火柴的小女孩?」看著這標題,顧盼樂了,「居然送了一本童話書。」

  秦楷銘皺眉道:「感覺不是普通的童話書,打開看看。」

  「嗯,好。」顧盼心想,既然是禮物,說不定裡面藏著什麼獎勵?

  會不會就是記憶碎片?

  抱著這樣的期待,顧盼翻開了這本書的扉頁……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37 PM

第六十六章 在餓死的邊緣試探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一週內順利通關】

  顧盼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白晃晃的一片,隨即有了觸感,先是感覺到臉木木的,然後才感覺到侵卷全身的寒冷。

  ——好冷!

  她幾乎是想跳起來,但奈何全身都有些發僵了,站起來後站不住,眼看就要往後栽去。

  「盼盼!」

  隨著一聲驚呼,一隻長滿凍瘡的手及時伸出來拉住了她,顧盼這才循聲望去,發現拉住她的居然是林疏桐。

  只見對方沒穿四中的校服,也沒穿保暖的羽絨服,而是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灰色大衣,破破爛爛的,上面還誇張地打了好幾個補丁,兩條麻花辮也有點亂糟糟的,一掌原本白淨的臉蛋上沾了些灰,看起來十分狼狽。

  這,是怎麼了?

  顧盼不可思議地問道:「疏桐,你怎麼穿成這樣?」

  林疏桐笑道:「這是昨晚我在酒館打雜的時候,有個好心人給的,穿著可暖和了,你要不要試試?」

  酒館?打雜?好心人?

  顧盼一頭霧水,但身體的寒冷打斷了她的懵圈,她下意識地雙手交叉抱於胸前抵擋點寒風,這時這才發現自己穿得比林疏桐還要破爛,身體比原來瘦小了一圈,打著赤腳站在雪地上,兩隻皮包骨頭的腳凍得通紅。

  怪不得這麼冷呢!

  北德的雪怎麼會這麼厚?

  顧盼瑟瑟發抖,一邊搓著手,一邊跳著,試圖讓自己暖和點:「我、我的鞋呢?」

  不,最關鍵的是,她怎麼在這裡?

  她不是晚上放學,在學校對面和學神在一起查收禮物嗎?

  等等,難道……

  林疏桐伸手抱住了她,一邊道 :「盼盼,剛才你可嚇死我了,我看著兩輛馬車衝出來,嚇得你把鞋都跑掉了,還好沒摔在馬車前!你媽媽給你的鞋就是那會兒丟的,我看到一隻飛出去了,不知道落到了哪兒,另一隻被一個男生撿走了,真是太過分了!」

  顧盼越聽越心驚,這不就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劇情嗎?

  等林疏桐鬆開她後,她低頭一看,自己果然身前穿了個舊圍裙,圍裙兜裡塞著的都是一盒盒火柴,足有八九盒的樣子。

  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故事開頭就是黑夜,而她這裡還是白天,地上有積雪,但天上還沒有飄雪。

  這太坑爹了吧!

  說好的是平安夜禮物,怎麼一打開是個密室?!

  林疏桐擔憂地看著她道:「盼盼,你還好吧?」

  「我……」顧盼停止了內心的吐槽,從滿腹疑惑中找到最關鍵的一點,問道,「你知道秦楷銘嗎?」

  可是林疏桐一臉茫然:「秦楷銘?誰啊?」

  顧盼眼色一沉:「沒事……」

  說著,她一隻手悄悄轉動手指上隱形的戒指,心裡呼喚道:「學神,學神?」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系統無情的提示——

  【叮!您的體力精力不足,請稍後再試】

  顧盼:「……」

  也對,她現在的人設是飢寒交迫。

  林疏桐熱心道:「盼盼,今天是平安夜,上街的人應該不少,要不你給我一點火柴,我幫你賣吧?」

  顧盼覺得眼下這個辦法可行,於是贊同道:「可……」

  【叮!您不可把火柴交與他人幫忙變賣!】

  「可以」的「以」字都還沒出來,系統的提示就跳出來了。

  於是顧盼只有改口道:「還是我自己來吧,你也有要忙的事。」

  「那……」林疏桐把鞋脫了下來,赤腳踩到雪地的一瞬間打了個寒顫,但她臉上仍然撐著笑容,「我就在前面的酒館做雜活,裡面暖和,不需要穿鞋子,我倆的腳差不多大,你就先將就穿著吧。」

  顧盼忙道:「疏桐,不用的。」

  但林疏桐卻光著腳跑走了:「不跟你說啦,我得趕快過去了,盼盼,加油!」

  顧盼心中一陣感動,她穿上林疏桐的鞋,雖然也是破破爛爛的,但總比赤腳好,一時暖和得多了。

  穿上鞋,她走在街上,環顧著四周建築,當真是和童話書裡一樣,白雪覆蓋地面和房瓦,時不時有馬車和牛車行過,在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這裡的人也都穿著非現代的衣服,也具體說不上是哪個地區的哪個時代。

  按童話書裡的發展,賣火柴的小女孩這一整天可都沒賣出一隻火柴。

  這可怎麼辦?

  正當顧盼陷入沉思的時候,不小心迎面撞到一個人。

  一個女聲罵罵咧咧道:「臭丫頭,你怎麼走路的?長沒長眼睛?!」

  顧盼抬頭,沒想到又是老熟人。

  蘇輕妍上前,手搭在楊乃婧身上:「乃婧,一大早上別那麼沖。」

  楊乃婧穿著一身冬衣,領口和袖口都是動物的絨毛,看起來十分暖和。她氣道:「輕妍,你看她那樣,髒兮兮的,晦氣死了!這可是我的新衣服!」

  「楊乃婧,別惹事。」不出意料,葛子銳也在,他帶著一頂帽子,整個人看起來更高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

  蘇輕妍看向顧盼,問道:「沒事吧?」

  「謝謝蘇學……輕妍姐。」顧盼看到熟人,以為賣火柴有望了,忙從兜裡掏出一把火柴,問,「你們,你們要買火柴嗎?」

  楊乃婧道:「喂,你可別得寸進尺,這些年我們沒收你家保護費,已經是可憐你,饒過你了!你還想收我們錢?」

  保護費?

  這一句話足以讓顧盼估摸出這三人在這裡的角色。

  蘇輕妍沒接過她手中的火柴,只是淡淡道:「以後走路注意著點,每天北德城不知道有多少像你一樣的乞兒摔到這雪地裡,然後就再也起不來了。」

  顧盼喃喃:「北德城……」

  葛子銳在一旁提醒道:「輕妍,走吧,該到前面收租了。」

  「咕——」

  就在這時,顧盼肚子叫了,還叫得特別響。

  楊乃婧罵道:「餓死鬼!」

  蘇輕妍從懷裡取出一個布袋,遞給顧盼:「我這裡有些麵包乾,吃不下了,你拿去吧。」

  楊乃婧難以置信道:「輕妍!」

  顧盼也感到驚訝,趕忙接過食物:「謝謝輕妍姐!」

  「活下去吧,一定有人願意買你的火柴。」蘇輕妍神情淡漠,「子銳,乃婧,走吧。」

  沒想到蘇輕妍的人這麼好!

  顧盼餓極了,不過理智尚在,不至於狼吞虎嚥,抓一把麵包乾就往嘴裡塞,而是窩在角落慢慢地吃,乾的時候就抓一把雪水嚥下去,免得噎死。

  她雖是餓,但只吃了一部分,想著留著之後分給林疏桐一塊吃,便把裝麵包乾的袋子捲小,放在了寬大的圍裙兜裡。

  吃完後,她覺得身體也跟著暖一點了,試著打開通訊對戒。

  【叮!您不在通訊服務區,請稍後再試】

  居然還能沒信號?!

  那其他道具……

  顧盼悄悄查看自己所有的獎勵道具,發現果然有些道具連拿都不能拿出來,只有個別能使用。

  真是要完蛋了,本來還想著有個隱形耳環可以戴著進什麼屋裡暖和暖和,沒想到在這裡不能使用!

  要靠賣火柴賺錢實在不太現實,要不換個方式營生?

  她四肢健全,既然林疏桐都能找到活兒幹,那說明這裡也不存在僱傭童工的問題。

  於是顧盼沿著街道走了一陣,找了好半天,終於看到一家書屋門口貼了招人啟示。

  她走近店舖:「你好,請問……咦?」

  那在書架前一一核對登記的女子,可不就是沈溪菱?

  聞聲,沈溪菱轉過頭看她,有些意外:「歡迎光臨?」

  看著又一個熟人,顧盼問道:「你是這家書店的人嗎?」

  沈溪菱笑道:「這家書店是我開的,小丫頭,怎麼啦?」

  顧盼道:「你看可不可以……」

  【叮!您只能靠賣火柴為生,請勿違背故事核心設定!】

  顧盼:「……」

  這些你能不能提前跟我講?

  沈溪菱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主動問道:「怎麼了?你對我們書店的招人感興趣嘛?」

  「不是不是。」顧盼有些尷尬,「沈老闆,您能買我一盒火柴嗎?」

  沈溪菱道:「火柴?那東西我可不能買,要是放在店裡,不小心劃著了,那我這一屋的書可都毀了。」

  「您可以在書店外用呀?」

  「書店外也用不著,現在誰還用火柴呀,要不你考慮考慮,來我這書屋打雜,肯定比你賣火柴要好多了。」沈溪菱的目光移到門口新進來的人身上,微笑道,「有客人來了,我先過去啦,考慮清楚再過來找我吧。」

  「……好吧。」其實她已經考慮清楚了,但系統不允許。

  顧盼從書屋走出來,迎面刮來一陣寒風,冷得她脖子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突然,她聽到一聲怒喝:「追上這個死丫頭!別讓她給跑了!居然還敢咬我!」

  下一秒,一個穿著粗布斗篷的女孩如風一般跑過她面前,摔在了她右手邊的不遠處,隨即三四個男人追了出來,將那女孩按在地上,動作很是粗魯。

  然而,那個女孩並不求饒,而是奮力掙扎著,手腳牙齒並用,偏偏不喊一句「救命」。

  「滾!你們走開!」

  掙扎之中,斗篷的帽子滑落,露出女生烏黑的長髮和白淨的側臉。

  顧盼心裡咯噔一下,迅速從圍兜裡拿出剛才整理出來可以使用的手環,戴在了手腕上,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43 PM

第六十七章 在救人的邊緣試探

  那幾個地痞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而且這個「程咬金」看起來戰鬥力極低,感覺更像是來送人頭的。

  見顧盼護在斗篷女孩身前,地痞們凶巴巴道:「不想倒楣就給我滾開!」

  顧盼努力讓自己有點氣勢:「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幾個大老爺們追著一個小姑娘不放,還要不要臉了?」

  其中一個地痞對為首的壯漢道:「大哥,這小東西我認得,家住咱們這兒的貧民窟,這丫頭每天除了賣火柴,就不會別的了。」

  壯漢打量了她一番,重重地哼了一聲,輕蔑道:「賣火柴的?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吧!滾!」

  說著,他便一掌劈了下來,本想著這下顧盼一定會躲開,卻不料她非但沒躲,反而是將戴著手環的右手舉在頭頂,穩穩地接住了這一擊。

  眾人都驚了!

  這面黃肌瘦的小丫頭,居然能與這牛高馬大的壯漢抗衡?!

  壯漢明顯也難以置信,有一瞬間的呆愣。趁他怔愣的瞬間,顧盼抓到空隙,另一隻手往他的腹部狠狠一拍!

  這在所有人看來都不過是撓癢癢似的一掌,出人意料的,居然真的將壯漢推開了。只見對方一陣蹌踉,要不是後面有人幫扶著,可能都坐到地上去了。

  眾人更驚了!

  顧盼深知這手環只是能把她的武力值提高,並不是無敵的,所以她趕快抓起女孩的手,趁著這個空隙,拉著她拔腿朝另一頭奔跑。

  「站住!」

  那群地痞反應過來,自然緊追不放。

  顧盼的體力因為遵從賣火柴小女孩的人設而弱了一大半,所以剛才使用手環,其實已是強弩之末,時間久了是撐不住的。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她問身旁人道:「你能自己跑嗎?」

  隨著奔跑,女孩烏黑的長髮飄揚,散發出好聞的花香味。她的臉此時也已露全,眉如遠山,杏眸如珠,生得極為精緻。

  原來她不是別人,正是白知遙!

  白知遙一邊喘,一邊回道:「你、你不必救我。」

  顧盼重複道:「我問你,你能自己跑嗎?」

  白知遙看了她一眼:「能。」

  顧盼心裡已經有了打算:「那就好。」

  說罷,她鬆開手,從圍兜裡掏出火柴,往火柴盒上一劃,一簇火焰在風中搖曳生起。

  顧盼怕被熄滅,慢下了腳步,小心護著,然後心一橫,將火柴把放麵包乾的布袋點著,往身後狠狠擲了過去,給後面以為馬上就能追上的地痞一個措手不及!

  「火!是火!」

  地痞們忙著閃避,都停下了追趕。

  這點小火摔到雪地上很快就會化,不至於造成什麼危害,但卻能充當下阻礙,暫時放緩後面人追趕的腳步。

  這時,正好一輛牛車經過,顧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拉著白知遙就跳上了車。

  因為動作太大,車上的稻草都被震到了她們身上,氣味一言難盡,不過好在的是,那群人沒有再追過來了。

  「總算脫身了。」顧盼掙扎著爬起來,回頭想看白知遙怎麼樣了,「你……」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一回頭,那隻白皙纖細的手便比成了匕首樣,橫在她脖子前,散發著殺氣。

  白知遙皺著眉,神情舉止間無不充滿警惕,她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顧盼道:「我……我叫顧盼。剛才你也聽到他們說了,我不過是個賣火柴的小女孩。」

  白知遙又問:「為什麼救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唄。」大概是因為太熟悉對方的緣故,顧盼就是害怕不起來,反而笑了,玩笑道,「你就是這麼對你救命恩人的?」

  白知遙的手又挨近了她咽喉一寸:「我沒求你救我。」

  離得近,顧盼能看到她發白的嘴唇,明顯很是疲憊,卻還要在她面前裝作很強的樣子。她嘆了口氣,笑道:「行,不是你要被我救,而是我想救你,行不行?」

  白知遙盯了她數秒,二人對視,一邊是戒備森嚴,一邊是嬉皮笑臉。

  過了一會兒,牛車停了,白知遙收回了手:「……我下車了。」

  「哎!」顧盼見她跳下了車,也趕快跟了上去,「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麼會落到那群人手上的?」

  白知遙猛地回頭,目光犀利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是『落』到她們手上,而不是本身就與他們為伍?」

  顧盼噎了下,方道:「我說是直覺,你信不信?」

  「盼盼?」

  林疏桐從道路旁的酒館後門出來,她的腳上纏了兩塊舊布,所以不至於赤腳。她走到兩人邊上,又好奇又擔憂:「我是說聽到你的聲音,發生了什麼事嗎?」

  白知遙看了眼林疏桐,又看了看顧盼,轉身道:「我走了。」

  顧盼伸手拉住了她:「你,你就這樣走了?」

  白知遙回頭:「還有事嗎?你不是不要我報恩嗎?」

  「是,你不用報恩。」顧盼想辦法挽留她,「但剛才為了逃走,我可是燒了一根火柴誒!今天到現在為止,我一根火柴還沒賣出去!你不覺得有點對不住我嗎?」

  白知遙把她的手打開,嘴裡只吐出兩個字:「走了。」

  「哎!」沒辦法,顧盼只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這個密室裡的白知遙怎麼這麼不可愛?!

  林疏桐聽了她倆的對話,驚道:「盼盼,你燒了一根火柴?」

  顧盼道:「反正也賣不出去,留著不如燒了救人好。」說著,她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跟她說了一下。

  林疏桐聽了後臉色一變:「天啊,你得罪了那些人,之後還怎麼在城西賣火柴呀?」

  ……怎麼聽起來有點搞笑?

  顧盼憋著笑,裝作很愁生計的模樣:「那我躲遠點吧。」

  林疏桐皺眉道:「你救了那個女生一命,可她說話還那麼討厭,趾高氣揚的,看著真讓人生氣!」

  顧盼道:「沒事,她只是警惕心太強了而已。」

  林疏桐憂心忡忡道:「那你現在怎麼辦?」

  顧盼想了想:「換個地方賣火柴吧,你有建議嗎?」

  林疏桐遲疑了片刻,才給她指了個方向:「要不你去城東吧,那裡離王宮近,治安好很多,有錢人也多,說不定你的火柴到那裡就有得賣了呢。」

  顧盼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

  林疏桐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說道:「盼盼,這個你拿著。」

  只見躺在她手心上的是一枚銀幣,形狀很特殊,是五瓣形的。

  顧盼不知道在枚硬幣在這裡值多少錢,但看林疏桐的樣子,她知道這對林疏桐而言肯定來之不易。

  顧盼把她的手往外推:「疏桐,你這是要幹什麼呀?」

  林疏桐道:「剛才老闆發了昨天的酬勞,你等下就要去城東了,不知道晚上回來時我們還能不能碰到,要是你真的一根火柴都沒賣出去,起碼還有我這枚硬幣,讓你好跟你家裡人交差。」

  顧盼拒絕道:「疏桐,你掙錢也不容易!」

  林疏桐笑了:「盼盼,要不是你從小幫著我,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現在,要是你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我買了你一根火柴吧。」

  「這……」

  林疏桐也不顧她是否接受了,逕自便伸手從顧盼圍兜裡拿了根剛才散出來的火柴,然後把那枚銀幣放了進去。

  接著,她便拿著火柴跑回了酒館的後門,沖顧盼揮手道:「我進去幹活了!盼盼,保重!」

  「疏桐!」

  還不等顧盼追上去,酒館的木門就在她面前關上了。

  於是她只有揣著這枚硬幣和剩餘的火柴,乘上牛車,繼續往城東去。

  本來她還以為城西離城東很遠,但沒想到整個北德城和北德市的一個區差不多大,才差不多一個小時,就遠遠地看到了像是王宮的建築,高出平民的房子許多,看起來倒是頗為壯觀。

  很快就是中午了,街上飄出飯菜的香味,顧盼已經飢腸轆轆。

  她找了個角落坐下,百無聊賴地劃著一根火柴,暖暖手。

  看著火柴上的火苗,她想起了《賣女孩的小女孩》的故事,故事裡小女孩每點燃一根火柴,都能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後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死去。

  還記得她小時候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是在童話書上,那本童話有彩色插圖,別的她都記不清了,唯獨記得有一頁畫了小女孩點燃火柴後看到的烤鵝,畫得看起來美味極了,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現在想起來,更餓了。

  「顧盼?」

  ……怎麼她劃了火柴後沒看到好吃的好穿的,反倒聽到了學神的聲音?

  哦,對了,女孩劃最後一根火柴的時候,是看到她已逝去的奶奶。

  所以學神在這個密室裡充當了奶奶的角色?

  哈哈哈哈,有點好笑。

  她這一笑,手一抖,火柴突然滅了。

  「顧盼,你聽得見嗎?」

  臥槽。

  火都熄了還能聽到?!

  ——不是幻聽!

  於是顧盼趕忙轉動戒指,回應道:「學神,學神,秦楷銘!你在哪兒呢!」

  秦楷銘的聲音變得有點微弱:「我在……」

  【叮!您的體力精力不足,通訊已中斷,請稍後再試】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能這樣!

  顧盼抓狂。

  正當她一臉痛苦思索著該如何重新建立通訊時,她聞到了包子的香味。

  只見白知遙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旁,扔給了她一個包子,說:「給。」

  顧盼接過包子,有點意外:「謝謝……」難道知遙是一路跟著她來了城東?

  「這個給你。」白知遙走上前,遞來一樣東西,「你為我燒的那根火柴,當我買你的。」

  ——這是顧盼今天收到的第二枚硬幣了。

  但是是……金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48 PM

第六十八章 在賺錢的邊緣試探

  午後的陽光之下,金色的五瓣硬幣折射出有些耀眼的光芒。

  顧盼一愣:「金幣?」

  白知遙在她旁邊坐下:「說到底,你是因我而失去熟悉的棲身之所,來到這裡,我要是不管你,確實說不過去。」

  顧盼笑道:「就知道你是好人。」

  白知遙看向她,蹙眉:「市井中長大的孩子,都像你一樣對人毫無防範嗎?」

  顧盼心說我對陌生人確實會警惕十分。

  但她總不能跟對方說她們其實已經認識很多年了,於是她只有裝傻道:「你長得好看,我覺得像你那麼好看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

  「傻乎乎的。」白知遙問,「對了,剛才你是怎麼接住那流氓的一掌的?」

  顧盼感覺就套用對方給她的傻乎乎人設,說話都變得憨了幾分:「哦……你別看我瘦,但我力氣生來就特別大,剛剛還是沒吃飽飯,沒使出全力,要是吃飽穿暖了,我可不怕他們!」

  看了眼她的穿著,白知遙解下斗篷,遞給她:「給你。」

  只見她斗篷之下穿著一身素色的冬襖,乍一看十分普通,但以兩人相坐的距離,顧盼能看到上面的針腳整齊精緻。

  顧盼笑道:「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又是給吃又是給穿的。」

  卻沒想到白知遙只是冷淡道:「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剛才給你的已是我最後一枚金幣,我的錢財大多都被剛才那群人搶了,只剩了點銅板,夠買點包子,他們懷疑我身上還藏著有其他值錢的,所以才不放過我。」

  顧盼被包子噎了下。

  ——現下剝開兩人從小玩到大的情分,顧盼才真正體會到秦楷銘評價白知遙時說的那句「心思重」。

  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這也太重了吧!更何況這個密室裡的知遙看起來比現實中的要小,可能是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咳了一陣後,顧盼鬱悶道:「那你是不是也不預備告訴我你是從哪兒來的?」

  白知遙反問:「你有必要知道嗎?」

  罷了罷了,就算不問,她心裡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從一出手就是個金幣來看,知遙在這裡的身份肯定也不簡單。

  十有八九是個離家出走的闊綽小姐。

  顧盼心說這人疑心這麼重,要是自己之後不小心露了馬腳就慘了,於是她先問道:「那你總得告訴我,該怎麼稱呼你吧?」

  白知遙頓了頓:「我單名一個『遙』字。」

  還隱姓埋名?看來真是離家出走沒跑了。

  「那我就叫你……小遙?可以嗎?」做戲要做全,顧盼當做是第一次認識她,「剛才我自我介紹過了,我叫顧盼,你叫我小盼就好了。」

  白知遙點了點頭:「好,小盼。」

  看著街上的繁華景象,顧盼開始沒話找話說:「這邊好熱鬧啊,人來人往的。」

  白知遙說道:「這座城市兩極分化嚴重,城東富貴,城西蕭條,今天是平安夜,等到了晚上,會更熱鬧的。」

  顧盼挑眉:「你對城東很熟?」

  白知遙垂下眼:「曾經在這邊住過。」

  這邊確實和最開始顧盼醒來那邊相差很大,從這邊行人的穿著就能看得出來,喜迎平安夜的氣息也在這裡更重。

  顧盼喃喃了一句:「他要是也在這兒就好了……」

  也不知道學神現在在哪兒了,剛才短暫恢復了聯繫,難道他也在城東?

  沒想到這句話引起了身旁人的興趣,白知遙以為她是在說林疏桐:「你說的,是你那個在酒館打雜的朋友?」

  顧盼愣了下,將錯就錯:「對呀,我還說介紹你倆認識呢,沒想到你跑那麼快。」

  白知遙道:「你那朋友,明知城東比城西繁華,卻寧願在城西的小酒館幹雜活,也不往這邊走走,見你要來,也沒說跟上,可以說是很怯懦了。」

  原來那時她雖是走了,但還是注意聽了二人的對話。

  顧盼解釋道:「疏桐在那兒做了不止一天,總不能突然撂擔子走人吧,你這話說得也太斷章取義了。」

  「看她那樣子,也就是個短工,想走還不容易嗎?」白知遙說道,「況且你剛也感受到了,北德城不大,兩邊相距不遠,她要是念家,也可以像你一樣白天過來晚上回去。」

  「知……知道的不多還是不要妄下結論好,疏桐是擔心丟了那份工作後,不能馬上在這裡找到活兒幹吧。」

  白知遙哼了一聲:「那就是怯懦如鼠。」

  顧盼:「……」

  林疏桐說白知遙趾高氣揚,白知遙說林疏桐怯懦如鼠。

  看來這倆人的矛盾是到哪兒都化解不了了。

  顧盼只有換個話題:「你計畫怎麼辦?」

  「我身上沒有現錢了。」白知遙四處看了看,「要不我去看看有沒有店舖招人。」

  顧盼想起剛才抓她手的觸感,又光又嫩,一摸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再說了,若白知遙真是出身不凡,那讓她去茶館酒肆等地方工作,只怕會節外生枝。

  於是顧盼建議道:「要不你跟著我一起賣火柴吧,你長那麼好看,我怕你去別的地方,又被盯上或是找麻煩。」

  白知遙盯了她數秒,才道:「好吧,正好我也看看你怎麼賣火柴。」

  顧盼:「……」實不相瞞,我也想知道我要怎麼賣火柴。

  不過她既然話都放出來了,就不能不賣力地取賣火柴了。

  而且帶著白知遙,瞬間有種帶了老闆跑業務的感覺

  「平安夜快樂,您要買一根火柴嗎?」

  「這位姑娘,您要買一根火柴嗎?」

  「先生,您要買一根火柴嗎?」

  ……

  問了一圈,路過的人起碼都換了兩批了,都沒有人願意買她的火柴。

  顧盼現在很想唱一首《火柴天堂》。

  連白知遙都看出了問題,她道:「你這樣不行,要是有人這麼乾巴巴地讓我買一件對我來說沒什麼大用處的東西,我肯定也不理不睬。」

  顧盼頓覺扎心了:「怎麼就沒用了,你話能別說那麼直接嗎?」

  白知遙想了想,道:「大家都喜歡聽漂亮話,你要不要試試?」

  ……漂亮話?

  對啊,她為什麼要這麼死板地賣火柴?!

  「玫瑰開在九月裡,我的心裡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根火柴賣給你!」顧盼定睛一看,才發現被她攔下來的兩位小姐姐也是熟悉面孔,「咦?」

  孟瑜被她那一串話給逗樂了:「哪裡跑出來嘴這麼甜的丫頭?」

  周庭穎饒有興味地問:「你這兒前面說著玫瑰開在九月,可這都大冬天了呀。」

  顧盼開始胡編亂造:「現在十二月了,我確實看不到九月的玫瑰,本來還有點洩氣,但剛我看到兩位小姐,就頓時眼前一亮,覺得看不到九月的玫瑰也沒關係了,因為兩位小姐比玫瑰還要好看!」

  周庭穎也樂了:「那怎麼又扯到賣火柴了呢?」

  顧盼無恥地盜用了重生前某個耳熟能詳的廣告詞:「因為盼盼火柴能夠更加照亮你們的美呀!」

  身後的白知遙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

  孟瑜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庭穎,這小丫頭說的很有意思的,反正火柴也不貴,我們買兩根吧。」

  「是啊,聽得我也挺開心的。」周庭穎道,「直接賣我一盒火柴吧,這麼冷的天,你們倆小姑娘出來也不容易。」

  顧盼沒想到火柴居然真的就這樣賣出去了,驚喜道:「謝謝!」

  而周庭穎給的不是幣,而是兩塊銅板。

  顧盼對這裡的貨幣換算一點兒都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周庭穎和孟瑜不會佔小便宜的,既然給了她兩塊銅板,就說明一盒火柴市價差不多就是這麼多,況且白知遙也沒對這個價格提出什麼異議。

  待孟瑜周庭穎二人走後,白知遙道:「可以嘛,突然開了竅?」

  顧盼笑眯眯道:「還得多虧你提醒。」

  其實剛才她還想到了一個辦法,這裡那麼多她的「熟人」,她完全可以用火柴「算命」,算那些認識的人姓甚名誰,當一次半仙。

  但這個辦法過於冒險,身邊的白知遙心思縝密,肯定會奇怪初到城東的她怎麼算得那些人的姓名,到時候就真的說不清了。

  現在她連道具都要少用,爭取全靠自己。

  白知遙提醒道:「哎,又來人了。」

  顧盼抬眼望去,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敢情進這個密室裡是讓她殺熟的?

  顧盼上前道:「這位小姐,請您留步。」

  唐簌被她嚇了一跳,愣愣道:「怎、怎麼了?」

  以唐簌的性格,對她說那種胡話,只會讓她更加羞澀,難以應付,並不會像周庭穎那樣能與她調侃得起來。

  於是顧盼決定因人制宜,改變方針。

  她拿出一根火柴,湊到唐簌耳邊,低聲道:「小姐,我這個火柴呀,能夠闢邪。」

  唐簌睜大了眼睛:「闢邪?」

  「火柴是火之源,妖魔鬼怪都是怕火的,晚上的時候,把它帶在身上,就沒有鬼怪敢靠近您了。」顧盼神秘兮兮道,「您看我這火柴也不貴,帶在身上也保個平安不是?」

  唐簌看起來有些心動了:「你說的,都是真的?」

  顧盼道:「千真萬確,一根火柴不好算錢,不如您買一盒吧。天太黑,又不方便開燈的時候,您就劃根火柴,一下就敞亮了,什麼都不怕了!」

  「那你一盒火柴賣多少呀?」

  「您隨便賞兩塊銅板就行了。」

  猶豫了一陣,唐簌掏出兩枚銅板遞給她:「那我就買一盒吧。」

  成功!

  唐簌走後,白知遙問:「這樣你都能賣出去,你怎麼會想到說起闢邪?」

  顧盼心說自己那迴圈的幾夜不是白睡了,她含糊道:「就突然想到的,覺得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說不定怕鬼呢。」

  白知遙若有所思道:「真不知道鬼有什麼好怕的,我倒是覺得鬼怕人都來不及。」

  顧盼攬著她:「好啦,繼續賣火柴去,這次你可也要加入進來,不能我一個人說啦。」

  白知遙一愣:「啊?那我要說些什麼?」

  「你聽我說,等下我們就配合一下……」

  而二人並沒有察覺到,在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幽幽地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53 PM

第六十九章 在火光的邊緣試探

  「我……我可以買一根火柴嗎?」

  顧盼回頭,愣了下。

  只見站在她身後的女孩身材稍胖,再加上一身厚厚的冬衣,看起來更加臃腫。

  女孩比她矮整整半個頭,兩頰長了痘痘,額前的劉海又厚又長,甚至已經有些許碎髮扎到了眼睛,而那雙漆黑的眼睛正有些怯怯地看著她,彷彿剛才那句話已經是女孩冒著最大的勇氣說出來的。

  不知怎麼的,顧盼看著她的樣子,既感到陌生,又覺得十分眼熟。

  白知遙跟著顧盼賣了一陣火柴,已經對業務比較熟悉了,她奇怪道:「怎麼這麼問?有什麼不可以的?」

  顧盼善解人意地問:「是沒有錢嗎?」

  「我,我有!」女孩著急道,臉頰都泛起了紅暈,「這根火柴……真的能闢邪嗎?」

  「啊?」

  女孩聲若細蚊道:「我看到你跟別人說,買了火柴後晚上就不用怕了……」

  對了,這是她把火柴推銷給唐簌時說的話。

  顧盼恍然,隨後感到良心微微有點疼痛,但還是微笑道:「是呀,晚上你害怕的時候,就劃燃一根火柴,有了光,你就不怕了。」

  白知遙難得出言安慰道:「原來你也怕黑嗎?黑暗沒什麼可怕的。」

  女孩抬頭看了一眼她們,但很快又將目光落了下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今天,我、我一直在看你們賣火柴,我覺得你們特別、特別厲害!我很崇拜你們!」

  顧盼笑了:「這有什麼厲害的?」

  「我也想有一天……有一天能像你們一樣,那麼自信那麼勇敢地跟陌生人說話,我很想和你們一起賣火柴!」女孩垂在身體兩側的胖手捏緊了拳頭,她的睫毛微顫,鼓起勇氣與顧盼對視,然而下一秒,她言語中的火苗就被自己澆滅了,只見她神色黯然地低下頭道,「但你們都長得很好看,而我又胖又醜,大家看到我就覺得很不順眼,我一定會拖你們後腿的……」

  在方才對視的那一瞬間,顧盼終於認出了她是誰,並且震驚了!

  ——「白知遙是校花嘛,你又和她形影不離,年級上誰不知道你倆。」

  她居然是……

  「笑苒!」

  一個女聲喚出了顧盼腦海裡的答案,隨之,只見梁秋君穿著一身黑裙,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容,朝她們走了過來,溫和道:「笑苒,大家都在等你呢。」

  童笑苒哪裡還有半分現實中的風風火火的模樣,腦袋一直低著,忙道歉:「對不起!我、我買根火柴就好了。」

  梁秋君微笑道:「不用了,我買一盒吧,到時分給你一根。正好我講故事也能用上。」

  顧盼挑眉:「講故事?」

  梁秋君這才看向她,笑容不改:「我每週都會在這個時候到這裡來講故事,時間長了,就有了一批聽眾,不知道兩位是否願意賞個臉,也來聽一聽呢?」

  顧盼和白知遙互看了眼彼此,皆覺推辭不大好,於是便跟著去了。

  梁秋君講故事的地方在不遠處巷子裡的一個草棚裡,顧盼和白知遙到了那裡發現梁秋君的「聽眾」都是十歲不到的小孩,有乞兒也有平常人家的孩子,但看得出都不大富裕。

  童笑苒應該是其中最大,也是最突兀的了。

  顧盼注意到,當童笑苒在前排席地而坐的時候,原本坐在周圍的小孩都挪開了,還有個男孩朝她做了個鬼臉,嘲笑道:「肥豬!」

  童笑苒默默坐下,沒有言語,本是十分厚實的背影,此時卻透著單薄的孤單。

  最前方放了把椅子,梁秋君走過去坐下,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是平安夜,我就跟大家講一個冬日裡的童話吧。」

  冬日裡的童話?

  顧盼心想,這最有名的不就是她現在身處的《賣火柴的小女孩》麼?

  接著,又聽梁秋君問道:「你們害怕生老病死嗎?」

  底下的小孩十分配合,有個小男孩搶先舉手道:「我怕死,死了後就看不到秋君姐姐了!」

  坐在他旁邊的孩子道:「我看我爺爺老了後皮膚都變得皺皺的,像樹皮一樣。」

  有個女孩說:「生病也很可怕……我娘就是病死的……」

  梁秋君娓娓道來:「從前,有一家六口住在一起,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女兒、兒子,生活得非常和睦,每個人都不希望生老病死發生,爸爸媽媽不想爺爺奶奶死去,女兒兒子不想爸爸媽媽老去,長輩們不希望孩子們生病。」

  有孩子出口糾正道:「還應該有外婆和外公,因為那才是媽媽的父母!」

  「好,那就一家八口,再加上外婆外公。」梁秋君臉頰兩側的酒窩裡都盛著溫柔,「他們每個人都不希望生老病死的痛苦降臨到這個家庭,於是有一天,他們和魔鬼做了一個交易,說只要讓生老病死遠離他們家,他們家每一個人都願意一直維持現在的樣子。」

  年紀稍小的孩子問道:「維持現在的樣子是什麼意思呀?」

  梁秋君耐心地解釋道:「就是說爺爺奶奶永遠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永遠是爸爸媽媽,女兒兒子永遠是女兒兒子,他們每個人都不會變得更老,不會生病,不會死去。老年人永遠是老年人,中年永遠是中年人,小孩子永遠是小孩子,並且也不會再有新的孩子誕生到這個家庭。」

  她說話的語氣輕柔,像是在講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但顧盼聽著,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方才最先搶答的小男孩疑惑道:「那不是很好嗎?每個人都不用承受病痛和失去家人的悲傷。」

  梁秋君順著說道:「這個家裡的人也都覺得這樣非常好,從此他們過得無憂無慮,比以前更和睦了。」

  孩子們更疑惑了:「不是說和魔鬼做交易都不是好事嗎?難道說這個魔鬼是好的?」

  甚至還有孩子道:「我也好想遇上這麼個惡魔,每次想到以後爸爸媽媽們要離開我,我就好難受。」

  沒想到這時,梁秋君的目光落在了顧盼這邊,問道:「二位怎麼想?」

  白知遙沉吟道:「生命貴在有時,永恆未必是好事。」

  顧盼也道:「願望是好的,但總覺得後面的發展會和想像中不同。」

  聞此,前面有小孩不服道:「生命永恆有什麼不好?你們都是壞人,就是見不得人好!」

  「對呀對呀,又不是你們的家人要面臨生老病死,你們當然能說這種大道理!」

  顧盼:「……」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凶了嗎?

  「好了,大家都安靜。」梁秋君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唇角微勾,「我剛才說了,這家人從此過得很幸福,他們這樣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但是,時間久了,大家開始厭倦了。」

  「厭倦什麼?怎麼會厭倦呢?」

  梁秋君緩緩道:「孩子們想要接觸新鮮事物,比如工作,婚姻,但他們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要在父母的管制之下,而父母也因此要永遠工作勞累,做家庭的支柱,永遠操勞孩子照顧父母,至於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永遠都只能拖著虛弱的身體活著,雖然無病無死,但在蒼老的身體之下,他們並不能做什麼大事,永遠只能被照顧著,日子越過越無聊。」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靜默了。

  梁秋君頓了頓,接著說,她的聲音依舊是如故事開頭那般柔美:「他們的矛盾越來越多,家裡充滿了爭吵,他們吵了很多很多年,吵到互相傷害,身心俱疲,最後沒辦法,他們只有去求魔鬼,然後魔鬼給了他們一樣東西。」

  又有孩子搶答道:「我猜是後悔藥!」

  旁邊的小孩道:「笨呀,秋君姐姐以前說過,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小女孩著急道:「秋君姐姐,魔鬼給了他們什麼呀?」

  「一根火柴。」說著,梁秋君從方才向顧盼買的火柴裡抽出了一根。

  「啊?」

  顧盼心裡咯噔一下,隱隱猜到了故事的結局。

  「魔鬼說,這是一根非凡的火柴,它點燃的火,能夠燒燬永恆,只需要一根就能燒出一整片火。」只見梁秋君「唰」地一下將火柴劃著了,明黃色的火焰在她幽黑的眼眸中映出一點暖色,她微笑道,「於是,在平安夜裡,這一家人滿懷對死亡的期待,劃燃了這根火柴,將他們的家給點燃了,包括他們自己。」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把什麼都給燒沒了。」

  ……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了,顧盼賣了一天火柴,雖然早上她看圍兜裡只有七八盒火柴,但這一天下來,她起碼賣了二十盒,她這破圍兜就像是個聚寶盆似的,賣了一盒後自動又補上一盒,怎麼都賣不完。

  好在白知遙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今天是平安夜,到處都張燈結綵,夜幕降臨後這些裝飾才發揮出了最大的作用,將城鎮裝點得繁華熱鬧,上街的人也比白天更多了,大家都穿著厚厚的冬衣,時不時有馬車路過,馬蹄在冰雪已經消融的地面上踩踏得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走著走著,顧盼眼前飄過一抹白,她抬頭,驚喜道:「知……小遙你快看,飄雪了!」

  「這皇都一到冬天每天都在下雪,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白知遙笑道,「倒是你,冷不冷?」

  顧盼的手其實已經凍僵了,但她仍是道:「有疏桐的鞋子和你的斗篷,我暖和多了,而且這一路都在走著賣火柴,沒覺得多冷。」

  白知遙問:「我給你的金幣,你怎麼不用來買衣服?」

  顧盼笑道:「意義不一樣,這可是你給的金幣,我要珍藏著。」

  白知遙嘆了口氣:「傻裡傻氣的。」

  這時,顧盼聽到有個路人突然大聲道:「誒,那邊怎麼有火光?」

  二人抬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在她們身後不遠處,有一小塊的夜空被一道紅光照亮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3:59 PM

第七十章 在縱火的邊緣試探

  顧盼和白知遙朝著火光處走去,只見一座茅草平房突然著了火,四周已經圍了許多人,火光照亮每個人或驚奇或八卦或冷漠的神情。

  白知遙喝道:「都愣在這裡幹什麼,快救火啊!」

  顧盼看那些人仍然無動於衷的樣子,高聲道:「這裡有住在這兩邊的居民嗎?你們難道指望這點小雪能把火撲滅?照這個火勢下去,這兩邊的房子也或燒著的,你們現在幫忙救火,就是在救自己!」

  這下才終於有人動了,一個大叔帶頭吆喝著:「走,抬水去!」

  見此場景,白知遙嘆了口氣:「真是只有事關自己,人們才會有所行動。」

  顧盼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著火的平房:「不知道這裡面還有沒有人……」

  「有人!秋君姐姐剛才進去了!」

  說這話的是是下午在草棚裡屢次回答梁秋君的那個男孩,只見他也站在房子前,眼睛裡都急出淚花了。

  顧盼大驚:「什麼?她為什麼要進去?!」

  男孩哽咽道:「這是那個肥豬的家,秋君姐姐說那個肥豬可能還在家,就衝了進去了……你們可要救救秋君姐姐!」

  童笑苒也在裡面?!

  顧盼不假思索地戴上手環,欲解下圍兜進去:「我進去看看。」

  白知遙按住她:「別進去,裡面危險!」

  這時,只聽男生一聲驚叫:「秋君姐姐!」

  只見梁秋君用手絹捂著口鼻,艱難地扶著童笑苒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了。

  二人皆狼狽極了,臉上沾了黑灰,衣服也被燒破了幾個洞。

  顧盼忙上去幫忙扶人,一邊道:「沒事吧?!」

  卻沒想到童笑苒用最後的力氣拍開了她的手,恨恨道:「假惺惺!」

  顧盼一愣,雖然這才是她熟悉的童笑苒,但明明白天時童笑苒對她和白知遙明顯還是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崇拜的,怎麼才半天時間不到,就完全翻臉了?

  難不成這人是雙重人格,到夜裡就換了個人格

  白知遙皺眉道:「小盼好意關心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梁秋君把童笑苒放在地上坐著,上前湊到顧盼耳邊道:「笑苒驚嚇過度,你別和她計較。」

  這個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鄰居抬水回來開始救火了。

  這動靜自然驚動了巡查兵,一個士兵長帶著一列兵從人群中開了一條道走了過來,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李驍。

  顧盼察覺到李驍一出現,白知遙就不動聲色地躲在了她的身後。

  但還不容她細思其中關聯,就聽童笑苒咳嗽著道:「咳,咳,長官大人,這裡有人縱火!」

  李驍皺起兩道劍眉:「縱火?」

  聞言,在場所有人俱是一驚。

  不料童笑苒毫不猶豫地指向了顧盼和白知遙,咬牙道:「我本來好心約了這兩人晚上來我家做客,沒想到她倆反而來我家放了一把火!」

  白知遙在她身後低聲道:「含血噴人!」

  顧盼大感意外:「你說什麼?」

  怎麼回事?所以這是童笑苒故意陷害她們嗎?

  那白天那是怎麼回事,是她在演戲嗎?

  李驍道:「這無憑無據……」

  「長官大人,」梁秋君突然從懷裡拿出了一樣東西,「我進門救人前,在房子周圍撿到了這個。」

  是一根燒焦的火柴梗。

  男孩一看到這火柴,就聯繫起了下午的故事,大聲道:「這是魔鬼的火柴!能燒燬永恆!」

  「小孩子一邊去!」李驍瞪了他一眼,而後從梁秋君手中接過火柴,拿在手中翻看,「這就是一根普通的火柴。」

  只聽身後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今天只有那個女孩在我們這邊賣火柴……」

  「怪不得剛才讓我們去救火,說不定是想趁沒有人的時候毀屍滅跡。」

  「看著挺單純的倆姑娘,怎麼會做這種事?」

  ……

  李驍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轉而看向顧盼:「你是賣火柴的?」

  「我是。」顧盼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但火不是我放的。」

  李驍反問:「不是你?」

  顧盼道:「怎麼能憑藉一根火柴就懷疑我呢?我確實是賣火柴的,但整個北德城,只有我一個人有火柴嗎?」

  童笑苒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裡甚至帶上了仇恨,說道:「有火柴的不止你一個,但我今天約的人確實只是你倆!」

  顧盼指出疑點:「你約了我們?」

  童笑苒道:「我寫了封信,托……託人帶給了你們,上面告訴了你們我家在哪兒,邀請你們晚上來做客!你們明明收了信!」

  顧盼聽了後更加疑惑了:「什麼信?」

  聽了二人的對話,李驍發問道:「你圍兜裡都裝著些什麼?」

  顧盼道:「裝的是火柴和錢。」

  「取下來給我看看。」

  於是顧盼將圍裙解了下來,遞給了李驍。

  李驍翻了翻兜裡的東西,從裡面拿出了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這是什麼?」

  顧盼驚愕道:「這是……」

  她也想問,這是什麼?

  來之前她的圍兜裡還沒有這張紙啊?!

  李驍展開紙,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面色陰沉道:「這是邀請信。」

  顧盼反駁道:「不可能,我根本沒有收到過信,這封信在我剛才賣火柴的時候還不在我圍兜裡!」

  李驍冷笑道:「圍兜是你親手遞給我的,信是我當著大家的面從你圍兜裡拿出來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帶走!」

  顧盼高聲道:「剛才我一直在前面賣火柴,不曾離開半步,根本不可能來這裡放火!」

  「證據俱全,你還想抵賴?罪加一等!」

  眼看李驍身後的士兵已走上前來要對她動手,白知遙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誰給你們的權力,讓你們不把事情調查清楚就隨便抓人?」

  「你是……」李驍眯著眼睛,待看清她的面容後,臉色一變,立即跪下,態度恭敬道,「公主殿下!」

  市民們沒想到有這種轉折,七嘴八舌的聲音更甚——

  「公主殿下?」

  「那個女孩是公主?」

  「公主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裡來?」

  梁秋君也面露驚詫:「你是公主?」

  連顧盼都震驚了,她想過白知遙的設定會是出身不凡,但沒想到居然是王室!

  白知遙護在顧盼身前,與顧盼位置互調了。她正色道:「今天一整天我都和她一起賣火柴,形影不離,我可以證明她沒有收到過任何信件,也可以證明她沒有來過這裡,更沒有放火。你說證據俱全,但我就是證明她清白的最佳人證。」

  「這……」

  白知遙寒聲道:「還不快放人?」

  李驍打了個手勢,只見先前打算按住顧盼的士兵們都退了回去,人群也頓時靜默了。

  大家對王室還是有一定畏懼的。

  李驍躬著身道:「公主殿下,還請您跟屬下回去吧。」

  白知遙哼笑了一聲:「回去?你這件事情都沒調查清楚,滅火都沒出一份力,就想走了?」

  李驍不敢說話了。

  白知遙冷冷道:「還不趕快做善後工作?這女孩的父母不用通知了?現場還有沒有起火隱患不用排查了?」

  「是,是,公主殿下說得對,屬下立馬安排。」

  白知遙板著張臉,繼續交待道:「嗯,你再派人去通知陳叔,讓他來這邊接我就可以了。我還有話跟顧盼交代,你分一個人跟著我們就行了。」

  說罷,她便拉著顧盼,穿過人群,離開了這個地方。

  到了一個角落,兩人停下,顧盼輕輕地喚了一聲:「小遙。」

  「你還是叫我小遙,沒叫我公主。」白知遙臉色稍霽,微微一笑,「看來明天我們不能一起賣火柴了,我要走了。」

  顧盼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知遙沉默了一陣,似是在斟酌是否該說,但最終還是說道:「皇宮裡人心叵測,我母親很早就離開皇宮,我只有靠自己保護自己,前些日子我得知有人今天要陷害我,便提前逃出了皇宮,還特意跑到較遠的城西,想讓對方撲個空,沒想到在城西遇到了壞人,被你救下。」

  「原來如此。」這倒是和白知遙現實中的情況很接近。

  白知遙看著她,問道:「小盼,你願意跟我一起回皇宮嗎?」

  顧盼一愣:「啊?」

  白知遙道:「雖然宮裡危機重重,但這次出來後我發現,民間也不安全,你一個人靠賣火柴營生,實在太艱難辛苦,如果你隨我回去,我可以讓你做我的貼身侍女,穿暖吃飽,而且我會盡我全力保護你的。」

  顧盼拒絕道:「我……小遙,對不起,我還是想留在這裡。」

  要是進了皇宮,再出來就難了,到時她還怎麼找秦楷銘?

  雖然學神掉線很久了,但也不能把他給忘了!

  似是早有所料,白知遙也沒再多說,只是道:「好吧,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你一個人要小心,今晚的事正好是說明了人心的不簡單,你看那個童笑苒和梁秋君,說的都是我們聽不懂的話,那封信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圍兜裡,我猜多半是她倆或她倆其中一個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塞給你的。」

  顧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

  在二人說話之間,一輛馬車悄然停在了她們身後。

  黑色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人,正是白知遙現實裡的司機陳叔,他朝白知遙行了個禮:「公主殿下。」

  「我要走了。」說著,白知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遞給顧盼,「你拿著。」

  顧盼接過來,發現這袋子看著小,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她問道:「這是什麼?」

  白知遙道:「我出宮時帶的一點首飾珠寶,以防不時之需,現在我也用不上了,送給你,你找個當鋪換錢吧。我不好讓陳叔直接把錢給你,怕反而被皇宮裡的有心人知道。」

  「小遙,我……」

  「不許拒絕,這是公主的命令。」白知遙打斷道,「裡面有枚戒指你別當掉,留著,如果遇上困難或生計不保了,可以憑這枚戒指來找我,我隨時可以讓你入宮來當我的侍女。」

  顧盼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收下:「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03 PM

第七十一章 在被盜的邊緣試探

  看到顧盼是被官差送回來的,林疏桐的臉都被嚇褪了一層顏色。

  待護送的官差們走後,林疏桐忙上下查看顧盼身上有沒有受傷:「盼盼,這是怎麼回事啊?你犯什麼事了嗎?」

  顧盼察覺到路上其他人探究的視線,低聲道:「疏桐,你先送我回家,回去我跟你說。」

  今天她一睜開眼,就已經跌倒在雪地上了,所以還不知道賣火柴的小女孩住在哪裡,是從哪兒出來的呢。

  隨後,二人走了大概十多分鐘,林疏桐帶她來了間破舊的茅草屋前,這間草屋無論室內室外都十分簡陋,開門進去後裡面也只有一床地鋪、一張木桌、一把舊椅,以及一些日用品。

  顧盼愣了下:「我……家裡人呢?」

  【叮,您的問題超出了密室的設定範圍,密室中的人物將不作回答!】

  「……」好啊。

  既然沒把父母也設定進來,那為什麼林疏桐還能說出「讓你跟家裡人交差」這種話?這密室設計得未免太不縝密了吧!

  顧盼哭笑不得,但也暗暗裡鬆了口氣。

  ——要是回來還得應付家裡的情況,那她可真是頭大了。

  果然,林疏桐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似的,自顧自地擔憂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是被官兵給送回來的?」

  「疏桐,別擔心,我沒什麼事。」說罷,顧盼把今天離開城西以後的事情大概都告訴了林疏桐。

  「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還差點被抓了?!」聽完後,林疏桐的臉色更白了,「你說那個女生是公主殿下?」

  顧盼點了點頭:「嗯。」

  林疏桐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握住顧盼的手說道:「還好有她為你作證,不然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顧盼笑著安撫道:「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對了,我今天賣火柴賺了不少錢,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了城東的肉包子,還是溫熱的呢,快拿去吃吧。」

  拆開一層又一層包裹著的厚紙,林疏桐看著又白又大的包子,卻遲遲沒有下口。

  顧盼問道:「怎麼了?」

  林疏桐沉默了數秒後道:「盼盼,我跟你說一件事兒。」

  「嗯?」

  「我明天……」林疏桐垂下眼,「要離開這兒了。」

  顧盼驚訝道:「你也要去城東了嗎?」

  「不是,我要離開北德城了。」林疏桐輕聲道,「我媽認識了個外地的商人,明天那商人回故鄉,我媽要帶著我一起去,說是以後我們就衣食無憂了。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這不就是與林疏桐現實中的事對應上了?

  顧盼不知道任由林疏桐離開會不會再次導致悲劇的發生,但她又想起這不過是在密室裡,等幾天後,密室完成,這裡面的故事都結束了。

  也就是說,此時在她眼前的林疏桐,其實就是故事裡的NPC而已,她的未來就跟顧盼的家人一樣,是不在這個密室設定範圍內的。

  於是顧盼只有道:「到了其他地方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想念你的。」

  等林疏桐走後,顧盼準備洗漱睡覺,而當她取下圍裙時,才發現李驍沒把那封信拿走,那張紙還靜靜地躺在她的圍兜裡。

  她將那封信展開,露出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行文並不流暢,有好幾處劃痕,看得出寫信的人十分緊張,用語也很質樸真誠,甚至可以說有些笨拙了。

  如果非要說這封信是假的的話,那童笑苒簡直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把自己家都燒掉了,還讓自己冒了生命危險,這圖什麼?她們在這個密室裡不過是今天剛認識而已。

  顧盼覺得有點不大可能。

  試想一下,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童笑苒方才的反應也有合理解釋了——這麼真摯地邀請了兩個朋友,表達了自己的崇拜和好感,用了那麼大的勇氣,最後沒想到人沒等來,還差點送了命。

  在那樣的情況下,又發現了火柴,以童笑苒的頭腦,肯定就誤以為是她和白知遙下的手了,恨死她們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童笑苒也是被蒙在鼓裡,在這幕後暗中操作的,多半是被童笑苒託付傳信的人,也應該是後來趁亂把信塞到她圍兜裡的人。

  難道是……

  想到這個名字,連顧盼自己都感到意外,頓時覺得有一股寒意竄上了她的背脊,比外面的寒風冰雪還要冷。

  這人心,究竟能有多複雜?!

  她頭髮發麻,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先不想了,趕緊睡一覺補充體力。

  唉,要是學神在就好了!

  學神掉線的第一天,想他。

  翌日,清晨。

  顧盼一覺醒來,發現住在對門的林疏桐已經跟著母親離開了,她沒有手機和錶,不知道具體時間多少點了,但看天色,應該還是比較早的。

  她準備先出門把白知遙給她的那一袋珠寶拿去當掉,換些錢買件衣服,然後將重點從養活自己轉移到尋找秦楷銘上。

  誰知她剛走出巷口,就好似有一陣黑風颳過,一個人飛快地將她手中的布袋搶走了。

  顧盼:「?!」

  隨後就聽有人高聲道:「是盜賊張林!」

  張林?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但形勢不容她多想,那一袋珠寶是她之後幾天不愁吃喝專心找人的第一物質基礎,又是白知遙給她的,豈能讓人說搶就搶了?

  於是顧盼一邊跑一邊戴上手環,試圖追上去。

  但這個張林跟腳底下踩了風火輪似的,饒是她戴了手環都沒戴上,眼看對方拐過了轉角,顧盼心裡又急又涼。

  「靠,怎麼又是你!?哎喲!」

  這時,只聽一聲慘叫,原本逃之夭夭的張林突然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然後重重地摔在了顧盼面前。

  「張林你這個垃圾,盜亦有道你沒聽說過嗎?!」

  聽到這個聲音,顧盼瞬間就知道為什麼聽「張林」這個名字覺得耳熟了。

  ——這不是渣了大姐大閨蜜的那個大兄弟嗎?

  抽菸只抽煊赫門一生只愛一個人的那位!

  緊接著,孟康莉就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只見她一身俠女裝,長髮高挽,嘴上還叼著一根枯草,依然看起來非常社會。

  她一腳踩上張林的胸膛,彎腰搶過他手上的布袋,又「啪啪」扇了他兩耳光,恨恨道:「滾!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出現在皇都!」

  說罷,她鬆開腳,只見張林如喪家之犬一般一瘸一拐地逃了。

  這神轉折讓顧盼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孟康莉「呸」地一下吐掉了枯草,她拎著布袋,目光落在了顧盼身上:「這袋東西,是你的?」

  顧盼回過神來:「嗯,謝謝你……女俠。」

  「我可不是女俠。」孟康莉理直氣壯道,「我是飛天大盜!」

  「???」

  孟康莉掂了掂那袋東西,吹了個口哨:「喲,這裡面東西還不少呢,你從哪兒來的?」

  顧盼猜不准她要幹什麼,只有道:「我一個朋友臨走前送我的,讓我去當鋪換點錢用。」

  誰知孟康莉並沒把東西還給她,而是轉身甩下一句話:「在這兒等著吧。」

  顧盼一驚:「哎!我的東西!」

  「我讓你在這兒等著!」孟康莉回頭瞪道,「敢追上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好凶。

  顧盼傻眼了,難不成這裡的大姐大和現實中的不同,要侵吞她的財產不成?

  過了一會兒,就見孟康莉不知道從那條巷子又拐了出來,扔給她兩包鼓囊囊的布袋,叮囑道:「好好收著,別再被人搶了。」

  「這是……」顧盼打開一看,發現裡面都是碎銀和錢幣。

  孟康莉雙手交叉抱於胸前,一副豪俠的模樣道:「這裡的當鋪是出了名的狡猾,像你這樣的,拿著這麼一袋珠寶進去,肯定要被狠狠地訛一頓。那個老闆認識我,不敢在我面前耍什麼花招,正好我也要換點東西,就順便幫你換了,你可以清點下,我一分都沒拿!」

  看來大姐大還是那個大姐大!

  顧盼放下了心,道:「謝謝你!」

  孟康莉擺了擺手:「沒事,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顧盼道:「我想去買點衣服。」

  孟康莉想了想,說道:「走吧,反正我也閒著沒事兒做,你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身上帶那麼多錢,要真冒出來個沒良心的小賊,三下五除二就把你撂倒了,我實在不放心。」

  「……」這話真是似曾相識,「嗯,好,那有勞了。」

  兩人結伴而行,孟康莉走在前面,這剛走幾步,就見有塊東西從她的衣包裡掉了下來,落在雪水消融的地面上發出一聲細響。

  顧盼沒看清是什麼,只知道好像是個小物件,掉下來後又被孟康莉踢了一腳,滑到了前邊。於是她出言提醒道:「呃,大姐大,你東西掉了。」

  「哦,這個啊。」順著她指的方向,孟康莉把東西撿了起來,放在手上拋了兩下,「剛剛當鋪老闆說這個值不了幾個錢,所以不給我當。我拿著它也沒什麼用,你要不要呀,看起來像是個小掛件什麼的。」

  說著,她將東西遞了過來,手心在顧盼面前攤開。

  顧盼定睛一看,頓時愣了。

  ——這不是前些日子學神掛到鑰匙串上的菱形掛飾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07 PM

第七十二章 在保暖的邊緣試探

  顧盼接過菱形掛飾,確認是秦楷銘的那個無疑。

  於是她問道:「這個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孟康莉意外道:「怎麼?你認得這玩意兒?」

  顧盼遲疑片刻後才道:「這是……我一個朋友的物件,我現在正在找我那個朋友。」

  不料孟康莉的臉色倏地一變,她突然抓住顧盼的手腕,嚴肅道:「你過來。」

  「??」

  直到把顧盼拉到一個沒有人的小巷裡,孟康莉才鬆開了手,她湊近顧盼,低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啊?」顧盼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顧盼。」

  孟康莉道:「哎呀,我沒問你叫什麼!我問你是什麼身份?」

  顧盼一頭霧水:「我就是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呀。」

  孟康莉盯著她,又問:「本地人?」

  「嗯,土生土長,怎麼啦?」

  「你那個朋友長什麼樣?是男是女?」

  顧盼琢磨不出孟康莉是什麼意思,不敢把真話都說了,怕對學神不利,於是故意摻了假話道:「是個男生,年齡和我差不多大,矮矮胖胖的,眼睛小小的,臉上還有雀斑。」

  孟康莉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那你這朋友豈不是長得跟個土豆似的?」

  顧盼:「……」

  不過聽完她半真半假的話後,孟康莉倒是往後退了兩步,神情也沒方才那麼嚴肅了,她道:「這個東西的確來源自一個男的,不過和你的描述不同,那人聽說長得又高又瘦,臉還很英俊,應該只是碰巧和你朋友用了相似的掛件吧。」

  顧盼心裡咯噔了下,果然是學神!

  又聽孟康莉鬆了一口氣道:「你剛差點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這麼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通敵賣國呢!」

  還沒明白兩分鐘呢,顧盼又懵了:「什麼通敵賣國?」

  孟康莉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神秘兮兮地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小玩意兒是從誰身上蒐羅下來的?」

  「不知道……」

  孟康莉沒賣太久關子:「敵國騎士長秦楷銘!昨天上午剛被俘虜入獄。」

  「……」臥槽!

  學神怎麼一下子就被當敵人給抓起來了?!

  怪不得昨天中午她突然能聽到學神的心聲傳遞了,原來之前不在服務區,是真的因為距離太遠,而城東近皇宮,學神也正好被捕入獄,這才為他們的通訊提供了條件!

  顧盼有太多問題想問了,現在對方是她找人的唯一情報源:「既然他都被俘虜了,那你是怎麼拿到這個東西的啊?還有,為什麼是『聽說』?你沒見到物主本人嗎?」

  孟康莉得意地笑了下:「我剛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做什麼的?」

  顧盼回憶道:「你說你是飛天大盜……這是你偷的?!」

  孟康莉趕緊摀住了她的嘴:「噓!低調,低調!」

  「……」剛才不知道是誰在大街上說自己不是女俠是飛天大盜。

  孟康莉道:「昨晚我去皇宮走了一趟,正好見有人把那騎士長的隨身物件搜刮出來找地方存放,就順手拿了這個,本還以為是別國的什麼寶貝,沒想到是塊破爛,唉。」

  顧盼驚了:「你居然連皇宮裡都敢偷!?」這個密室裡的皇宮戒備是有所寬鬆?

  孟康莉撇了撇嘴:「盜亦有道,那些國寶我當然不偷!我專偷那些名聲不好的官宦、侍從窩藏的財務,當了後分給災民!我這叫做劫富濟貧,懂不懂?」

  顧盼哭笑不得:「懂,懂。」

  這樣矛盾的人設,確實很符合大姐大。

  孟康莉對北德城很熟,她直接雇了輛馬車帶著顧盼去買衣服。

  搞得顧盼總有種被包養的錯覺。

  坐在馬車上,顧盼心想:學神所在的監獄,位於皇宮內部,沒想到她昨晚為了找學神而拒絕了白知遙,竟然反而捨近求遠了。

  心情瞬間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學神現在處境怎麼樣了……

  於是顧盼以閒聊的口吻開口道:「哎,大姐大,敵國被俘虜的那個騎士長會被怎麼處置啊?」

  孟康莉一邊低頭理自己的袖子一邊問:「你對他怎麼這麼感興趣?」

  顧盼手裡抓了把冷汗,生怕自己暴露了:「你不是說他長得好看嘛,我對帥哥好奇。」

  孟康莉抬起頭,笑道:「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挺花痴,聽說我們國家那位女騎士長多次敗在他手下,就是因為傾心於他,落了下風。」

  「女騎士長?」

  「就是宋可菲呀。」

  「噢……」原來遲遲沒出場的班長是這麼個身份。

  孟康莉接著道:「你要是實在想看,可以三日後去城郊看,不過我可提前提醒你哦,那砍頭的場景可不好看,看一回能包你做一年的噩夢。」

  顧盼驚道:「砍頭?!」

  孟康莉道只當她沒見過世面:「對呀,歷來我們國都是這麼對俘虜的,地位低下的就絞刑,像秦楷銘這種位居騎士長的,就是斬首。」

  顧盼覺得自己脖子一涼。

  雖然昨天她也面臨著被凍死餓死的命運,但起碼能靠自己的機智賣賣火柴,靠著運氣找找朋友,可學神這被關在大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戒指又時常不在服務區,這才是俎上魚肉啊!

  這時,馬車停了,孟康莉道:「到了,下車吧。」

  現在顧盼根本已經沒什麼心思買衣服了,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麼解救學神的事情,進店後衣服都是任孟康莉挑的,她負責給錢就行了。

  最後等她踏出裁縫鋪時,從頭到腳煥然一新,有了帽子、圍巾、襖子還有棉鞋,身體暖和起來。

  只是她沒想到走出店門的時候會偶遇梁秋君。

  對方也是一怔,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好巧。」

  孟康莉:「朋友?」

  顧盼輕聲道:「大姐大,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孟康莉也不在意,大大咧咧道:「行,那我先上車等你。」

  看著孟康莉離去的背影,梁秋君問:「剛剛那位是你朋友嗎?」

  顧盼此時對她已有所防備,只是淡淡道:「剛認識的好心人,怕我被騙,給我帶路。」

  梁秋君含著笑道:「昨天看你穿成那樣,就覺得不夠保暖,今天你換了這一身可真好看,就不用怕這個冬天難熬了。」

  以前顧盼聽梁秋君說話,只覺得溫柔可人,但現在聽起來,只覺得這溫柔的語氣比夜裡的風還瘮人。

  她見梁秋君手中提著個包袱,問:「你也是來買衣服的嗎?」

  「昨天我的衣服被火燒了幾個洞,我拿來問問裁縫能不能幫我補補。」說著,梁秋君的笑容帶上幾分歉意,「昨晚真是不好意思,笑苒她太衝動了。」

  既然都說到昨天的火災了,那顧盼就順著問道:「梁小姐知道童笑苒是托誰送的信嗎?」

  「怎麼不知道?就是我啊。」

  果然如她所料,但顧盼沒想到對方會承認得這麼輕快坦蕩。

  她蹙眉道:「可是昨天下午,你並沒有送信過來啊。」

  聞言,梁秋君露出驚訝的表情,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我把信給公主殿下了呀,她難道沒有轉交給你嗎?」

  顧盼道:「我倆一直都在一起,為什麼你給她信的時候我沒看到?」

  沒想到梁秋君應答如流:「當時我看你在忙著給別人推銷火柴,公主殿下站在一旁,我怕打擾到你做生意,就悄悄給了她。」

  她的說法顧盼找不到什麼漏洞和破綻,但就是心裡覺得怪怪的。

  沉默了數秒,顧盼注視著她道:「所以,你對童笑苒也是這番說辭嗎?」

  「事實如此,我當然如實告訴了她。」梁秋君不緊不慢道,「難道公主殿下真的沒把信給你嗎?也是,公主殿下是何等眼界的人,肯定瞧不上我們這種平民的邀請,沒有交給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顧盼心裡一沉,嘴上回道:「不管怎麼說,昨天我確實沒有收到信,火也不是我放的,希望你回去能跟童笑苒替我解釋一下。」

  「好,我會的。」梁秋君臉頰兩側顯露出淺淺的酒窩,「你也不用擔心,像你這麼命好的人,一路都有貴人相助,昨天有公主殿下,今天又有好心人,笑苒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顧盼冷冷道:「我只是不希望她沉湎於仇恨而已,而不是怕她報復。」

  這時,馬車那邊傳來了孟康莉的呼喚:「小丫頭!該走啦!我肚子都餓了!」

  正好顧盼也不想再聊下去了,冷淡道:「我先走了。」

  梁秋君卻依然是笑容不改:「行,有緣再見。」

  顧盼心想,如果幕後黑手真的是她,那麼這個人得是有多麼可怕啊……

  這個密室諸多細節和人設都對應了現實,難道在現實裡的梁秋君,也是這麼複雜?

  還是說她當局者迷,過分信賴白知遙了,其實梁秋君說的才是真的?

  她會覺得奇怪或許只是太敏感?

  坐在馬車上,孟康莉隨性一問:「妞兒,中午想吃啥?」

  顧盼對她的自來熟早就見怪不怪了,但還是道:「大姐大,你既陪我買衣服,又帶我一起吃飯,也太麻煩你了。」

  「這有啥的,我看你順眼。」孟康莉笑道,「實話告訴你,張林那小兔崽子和我有私人恩怨,我想揍他很久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多虧了你,我這次才抓到了他,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這麼說是我把他給引出來的?

  顧盼腦袋裡有個大膽的想法,她猶豫了一陣,才湊到孟康莉面前,小聲地開口道:「大姐大,我有個事想拜託你。」

  孟康莉爽快道:「什麼事?你儘管開口!」

  「你今晚能不能……帶我也進一次皇宮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12 PM

第七十三章 在探監的邊緣試探

  是夜,無風無雪,一輪皎月夜空高懸。

  月色之下,只見皇城之上飛快閃過兩道人影,像是飛雀點足,很快又消失在城牆之後。

  跳下城牆,孟康莉朝著身後一個方向噓聲招手道:「顧盼,這邊!」

  顧盼同她一樣,穿了一身黑裝,臉也抹了炭,正站在另一個方向,見此奇怪道:「我跟著呢。」

  「??」孟康莉湊近看了看,低聲叮囑道,「多把嘴給露一露,你這也抹得太黑了,只能看你的牙齒來看你人在哪兒!」

  「……」這還不是你給我打扮的。

  一進皇宮,顧盼就開始使用戒指嘗試呼叫:「學神,學神?」

  【叮!您呼叫的用戶體力不足,已自動關閉功能】

  顧盼頓時頭皮發麻,差點腳滑。

  學神那邊的情況看起來很不樂觀啊!

  於是她開口問道:「大姐大,關押犯人的大牢,離公主的寢宮遠嗎?」

  孟康莉帶她抄了不少近路,左繞右繞的,在樓閣宮宇之間如魚得水,她道:「遠得不能再遠了,這倆就相當於在一條對角線上,公主寢宮在北頭,大牢在南頭。怎麼了?」

  顧盼道:「沒怎麼……就是好奇那位騎士長的芳容。」

  孟康莉道:「靠,你不早說!我們進來時就路過了!」

  「……」沒想到你會答應啊!

  過了一會兒,孟康莉突然道:「哎,公主殿下真的說你可以憑那戒指找她?不會翻臉不認人吧?」

  顧盼注意不讓腳下的步子發出一點聲音,一邊道:「不會的,知遙……公主向來言出必行。」

  她這次拜託孟康莉帶她來皇宮,沒說是為了秦楷銘,而是說有事想找白知遙。

  孟康莉常年行盜,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一看她拿出來的戒指,就看出是皇家的東西,不疑有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不知道該說她無所畏懼好,還是單純好。

  顧盼見孟康莉好似對皇宮內的佈局和各個地點的侍衛輪班都瞭若指掌,跟在她身後笑道:「你這本事也太大了,整個皇宮都被你摸透了。」

  孟康莉漫不經心道:「從小就在這裡頭玩,能不熟嗎?」

  顧盼詫道:「你小時候就敢進這裡行盜了?」

  孟康莉回頭瞥了她一眼:「什麼呀,我爹是堂堂大公爵,白天的時候我想來就來,沒人能攔我!」

  聞言,顧盼瞬間震驚了!

  她努力壓住自己的聲音:「你是公爵的女兒?!」

  「對呀,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這麼輕車熟路?」孟康莉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說起來,我和公主殿下也見過幾次呢,她長得確實漂亮。」

  顧盼一頭黑線:「……那你為什麼還要帶我夜晚翻牆,你白天不能堂堂正正地帶我進來嗎?」

  孟康莉微微睜大了眼睛:「是你說的要晚上來啊!我還以為是什麼特殊要求。」

  顧盼:「……」

  是了,她的確說的是「今晚」。

  但那是她不知道白天也可以啊!

  孟康莉接著道:「不過你是要求公主殿下什麼事呀?實話跟你說,這公主殿下雖然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身份尊貴,但在宮裡卻沒少受過欺負,眼紅她的人比比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自個兒都是泥菩薩過江了!」

  顧盼頓了頓,當她發現這個密室裡的很多地方都和現實對應後,她對白知遙在皇宮裡是這麼個處境並不太意外。她道:「問了後看她願不願意幫吧。」

  等她倆終於到了公主寢宮的後殿,看著這中不中西不西的建築,顧盼一陣無語。

  孟康莉輕鬆地翻上了宮牆,朝她伸手:「來!」

  二人翻牆而入,後殿層層簾帳隨風飛舞,顧盼剛把一片遮住眼睛的簾紗撩開,就見一道寒芒亮得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脖前一涼。

  孟康莉反應快,忙跳出來,把臉上的黑炭一抹,道:「誤會誤會,知遙公主!」

  「是你?」原來持劍的人正是白知遙,只見她長髮披散,但身上的華服還沒脫,見是孟康莉,她並未收回長劍,隨之她目光一移,落到顧盼身上,怔了怔,「小盼?」

  顧盼露出一口白牙:「知……知遙公主。」

  白知遙這才把劍收回來,從身上掏出一塊手絹為她擦臉,驚奇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

  顧盼忙道:「別擦別擦,一會兒還要原路返回呢。」

  孟康莉打量著她這寢宮,道:「公主殿下,你這寢宮也太冷清了,我還想著進來找你肯定要先打暈兩三個人呢,你的侍女們呢?」

  白知遙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昨日宮裡發生了點事,剛把宮裡的人手清理了一遍。」

  昨天……

  顧盼想起,白知遙說她之所以出宮,是因為預先知道宮裡有人要害她。

  孟康莉看出白知遙的不待見,於是識趣兒道:「這小丫頭說戴了你給她的信物,找你有事。那你們慢慢說,我去外面等著。」

  她剛一走,白知遙就皺著眉對顧盼道:「你怎麼會和她混在一起?」

  顧盼:「……」

  這話真是似曾相識,那會兒在小賣部被白知遙看見她和孟康莉在一塊兒後,對方也是這麼說的。

  顧盼撓了撓臉:「這個……一言難盡,我也是剛才才知道她與你認識。」

  白知遙正色道:「以後最好不要再跟這種人打交道了,流裡流氣的,粗魯野蠻。」

  「……」顧盼汗顏,沒想到無論是現實還是密室裡的白知遙,對孟康莉的評價居然一模一樣,就跟複製黏貼的似的,「小遙,我這次來,其實有件事想拜託你。」

  白知遙以為她是要說進宮的事,於是先開口道:「我今天剛清理完人,身邊正好缺人服侍,你改變主意了?」

  「不是,我……」

  說著,顧盼掏出那枚作為信物的戒指,放在了桌上,戒指上的藍寶石在室內的燈光下流轉出別樣的光彩。

  顧盼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白知遙,緩緩道:「說出來有點大逆不道,我想救大牢裡的一個人。

  ……

  皇宮大牢,火燈將牆壁都染成了暖橘色。

  「噔,噔,噔。」

  一雙黑靴在通道上留下清晰的響聲,然後在大牢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前停下。

  只見牢柱後躺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身著灰色的囚服,從小窗格漏進來的月光灑在他臉上,雖是沾了血污泥濘,但是仍然是一張英俊的臉。

  似是察覺到人來,男子緩緩睜開了眼,待看清來者後,又半垂下了眼,看不出是虛弱,還是淡漠,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站在牢房外的是一個身著軍裝鎧甲的少女,正是北德城的騎士長宋可菲,在這個密室中她沒有戴紅框眼鏡,眉宇之間透著幾分英氣。

  她示意獄卒將門打開,然後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進去,再示意所有人離開。

  宋可菲將放著飯菜的托盤放在他的面前,柔聲道:「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秦楷銘抬眼看了看她,一雙墨眸平靜無瀾,他沒有說話。

  宋可菲咬牙道:「好,當我怕了你了,這頓你拿去吃吧。」

  秦楷銘自知體力不夠,為了重新維持通訊對戒功能的開啟,還是從中選了個最素的饅頭。

  宋可菲咬了咬下唇,低聲道:「秦將軍,只要你點了個頭,我可以為你叛國,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兩個找個小國定居下來。」

  秦楷銘還是嚼著饅頭,不為所動。

  「三日後,你就要被處刑了。」宋可菲看著他,眼神裡有不捨,有眷戀,有不甘,「秦將軍,難道你寧願死,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秦楷銘把口中的饅頭嚥下去,道:「有點乾。」

  「……」宋可菲忘準備湯了,只有給他倒了一碗水。

  喝完水後,秦楷銘輕聲說了一句:「我不能離開這裡。」

  宋可菲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秦楷銘沒再言語。

  經過昨天下午後,他能確定這裡是在通訊對戒的服務區內。

  要是離開的,可能更不可能和那個人恢復聯繫了。

  吃完饅頭,體力恢復了,秦楷銘嘗試使用戒指,喚道:「顧盼?」

  宋可菲嘆了口氣:「算了,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秦楷銘又喚了一聲:「顧盼,聽得到嗎?」

  宋可菲見他垂著眼不搭理自己,心裡憋屈得不行,但她又能拿這個人怎麼樣?

  沒辦法,把牢門鎖了後,她只有在牢房門口狠狠地蹬了下腳洩氣,然後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她剛一走,這邊就傳來了顧盼的回應:「學神,我聽得到!」

  秦楷銘愣了下:「……你的聲音怎麼突然變大了?」

  顧盼笑嘻嘻道:「可能是因為吃飽喝足,並且離你近了吧。」

  秦楷銘感到有些意外:「你知道我在那裡了?」

  顧盼頗為得意道:「不僅知道,我還到了。」

  秦楷銘:「?」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大牢裡又響起一陣腳步聲,不同於宋可菲軍靴的聲音,這個腳步很碎,而且像是兩個人。

  「巧巧!」

  秦楷銘愕然,只見顧盼衝到他的牢房門前,突然跪下,一臉梨花帶雨,帶著哭腔,努力壓低聲音道:「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白知遙跟在她身後,見狀後快步過來將她拉了起來,皺眉道:「小盼,這大牢的地上涼,你別跪著。」

  秦楷銘:「???」

  這時,他聽到顧盼傳遞過來的一句心聲:「學神,來不及解釋了,快配合我演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16 PM

第七十四章 在演戲的邊緣試探

  大牢內用以照明的火焰發出劈里啪啦的細響,照得室內要比室外暖和一些,牢外二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又細又長。

  白知遙低頭提醒道:「小盼,暗號。」

  秦楷銘:「?」暗號?

  接著,就聽顧盼格外順溜地說了一句道:「氫氦鋰鈹硼!」

  「……」秦楷銘頓了頓,「碳氮氧氟氖。」

  他看顧盼這一身烏鴉黑,臉也塗了黑炭,滿腹疑惑,凝神用心聲問道:「怎麼回事?」

  顧盼也用心聲回應道:「我騙知遙說我倆是對苦命鴛鴦,想讓她幫幫我,看能不能救一下你。她不太相信我們認識,我只好說我們有個只有彼此知道的暗號可以證明,就把這句話告訴了她這個。」

  秦楷銘沉默了片刻,才回道:「顧盼,我們是文科生。」雖然元素週期表大家都還記得前面的,可是作為一名文科生,在這緊要關頭,不該問點有文科特色的嗎?

  顧盼其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哭笑不得道:「那難道我要問程朱理學產生的背景嗎?」

  白知遙這下終於信了:「看來你們真的認識。」

  顧盼開始用心聲導戲,道:「好了,我告訴知遙的設定是你以為我早死了,所以你現在看到我的出現要做出很驚訝的表情。」

  秦楷銘一點就通,立即詫然道:「你還活著?」

  「當時我也以為我活不成了,但後來還是讓我找到機會逃出來了。」顧盼使勁擠著眼淚,「我逃到北德,身無分文,只有靠賣火柴維持生計。」

  同時,她用著心聲道:「學神,我現在是賣女孩……不對,賣火柴的小女孩!」

  「……」秦楷銘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只有硬生生地說,「賣火柴,很辛苦吧?」

  這什麼問題?

  顧盼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不辛苦不辛苦,最近生意好了點,公主殿下還給了我好多珠寶讓我去典當,我本來想著終於湊夠去找你的路費了,沒想到就聽說你被抓到這裡的消息。」

  她用心聲問道:「學神!你那個國家叫什麼?」

  秦楷銘道:「我也不知道。」

  顧盼:「……」

  但這真的不能怪秦楷銘,昨天他一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在囚車上了,沒人跟他說話,他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飛快適應並且推測出是什麼情況,已經很機智了。

  後來他被押送進了這間大牢,只有宋可菲來見過他兩次,提起國家,都是說什麼「我們北德」,從沒聽過對方指明他是哪個國的。

  這時,白知遙開口解決了他倆共同的困惑,她道:「小盼,剛才來的路上我怕有別人的耳目,所以沒有問得太細……你是天川國的人?」

  原來是天川國。

  挺好的名字。

  顧盼腦海裡迅速形成了一個簡單的背景故事,她胡編亂造道:「我是北德人,後來因為父母遷移才去了天川,在那裡認識了學……秦將軍,他幫了我很多,我和他情投意合,但因兩國交惡,所以我的父母最終還是決定回到北德,我也只好跟著他們回來,誰知道路上遇到劫匪,將我的父母都殺害了,只有我僥倖逃脫。」

  對不起啊媽媽爸爸,我不是要咒你們的!

  白知遙皺眉,疑惑道:「兩國交惡?但據我所知,北德和天川關係是這一兩年才僵起來的呀,現在還沒正式交戰,只是邊境有小規模的摩擦而已。」

  顧盼心裡咯噔一下。

  好在秦楷銘及時把話題接了過去,淡然道:「公主看到的是已經顯露出的矛盾,實際上兩國彼此間的偏見已在百姓中形成已久,在天川的北德人很早就沒那麼好過了。」

  聞言,白知遙的眉頭才舒展開來,她道:「看來是我深居宮中少了見識,怪不得父王急著要處死你,看來是要殺雞儆猴。」

  一聽到「處死」和「殺」,顧盼豆大的汗珠都要流下來了,她忙道:「公主殿下,你仔細想想,現在兩國關係還只是初露端倪,要是秦將軍一死,這導火線就有了,只怕戰爭會一觸即發!秦將軍不能死呀!」

  秦楷銘這時才用心聲問道:「白知遙是這個國家的公主?」

  顧盼答:「對!」

  秦楷銘奇怪:「賣火柴的小女孩怎麼會和公主認識?」

  「……」學神你醒醒,重點難道不是你快要被砍頭了嗎!

  顧盼真想做個扶額的姿勢,她無奈道:「這個真的說來話長……」

  白知遙這邊思量片刻後,緩緩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事關系重大。抱歉,小盼,我幫不了你這個忙,我要是在這裡放了他,我就是叛國,我是父王的女兒,不能這樣做。」

  唉,果然是這個結果麼……

  顧盼其實來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她不清楚這個密室世界的邏輯究竟縝密到什麼程度,所以還是冒著風險來試一試。

  畢竟這是整個皇宮大牢都只有一個囚犯的世界!

  白知遙目光落到牢房內的一角,愣了下:「這是誰送來的?」

  顧盼順著看了過去,也感到有些意外。

  哎,沒想到監獄裡伙食還不錯嘛?

  那學神之前怎麼會體力不支?

  秦楷銘淡淡道:「那是宋可菲送來的。」

  白知遙目光一凜,用著譴責渣男似的眼神看著他:「你接受了她的好處?」

  秦楷銘道:「沒有。」

  顧盼在心裡問道:「怎麼回事?你遇上班長了?你之前怎麼會體力不支無法聯繫?」

  「這是今天唯一的一頓,剛送來的。」秦楷銘頓了頓,似乎在猶豫後面的要不要說,「她讓我跟她走,不同意的話就不給我飯吃。」

  「那你是同意了?」

  「沒有,她可能不想看我餓死,就還是給了。」

  「……」班長大人果然是對學神一往情深。

  白知遙道:「小盼,我雖是沒辦法幫你把他放出來,但我可以派人守著這兒,防著那宋可菲再進來做手腳。」

  顧盼不明所以:「啊?」

  「你可能不知道,那宋可菲傾慕秦楷銘已久。」白知遙湊到她耳邊,「我這是在幫你防情敵啊笨!」

  「……」

  她雖是做出悄悄話的樣子,但說的聲音卻不小,秦楷銘當然聽到了。他的唇角微勾,道:「有勞公主殿下費心。不過我心裡只有這麼小的位置,裝了顧盼以後再裝不進其他人,這點不需要擔心。」

  「!」顧盼的臉瞬間漲紅,但轉瞬她才想起,這是在演戲。

  這是在演戲,演戲,演戲!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白知遙回憶了下,似乎確實沒有聽說過對方的桃色緋聞,就連宋可菲,傳聞也一直是單相思,沒有得到過秦楷銘的回應。於是她沒有反駁,而是話鋒一轉道:「小盼,你如果想救他,可能只有等到三日後。」

  顧盼道:「可那天不就是行刑的日子嗎?」

  白知遙低聲道:「對,到時官兵會走官道,把他押到郊外刑場,在這行程中會經過一個小樹林。」

  顧盼和秦楷銘相視一眼,都明白了白知遙的意思。

  ……

  二十分鐘後,顧盼已經回到了城牆腳下。

  孟康莉在這裡等候已久,都快睡著了。見她回來了,忙問::「公主殿下帶你幹什麼去了?怎麼等這麼久?」

  白知遙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她們去了大牢,所以離開寢宮前,就讓孟康莉回這邊等著了,等到顧盼從監獄出來,直接就可以來這邊與孟康莉匯合。

  顧盼道:「就是我拜託她幫我的忙。」

  孟康莉十分好奇:「什麼事呀,神神秘秘的?」

  「大姐大,對不起。」顧盼心裡覺得很對不住,「我不能說。」

  但孟康莉向來是直爽性子,別人不願意說的她也不強迫。她道:「算了算了,你高興就好,走嘍。」

  兩人翻爬過了宮牆,走了幾步路,把臉上的黑炭都抹去後,孟康莉又雇了輛車,送她回城西。

  下馬車後,孟康莉挑眉問道:「怎麼樣?去一趟皇宮感受如何?」

  顧盼道:「刺激。」不過還是想吐槽皇宮裡戒備這麼不森嚴很不科學。

  孟康莉笑嘻嘻道:「以後你要是想再去,就直接跟我說,我白天正大光明帶你進去,讓你假扮成我的侍女。」

  顧盼道:「嗯,好。」

  這時,寂靜的街道突然響起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就在那邊!」

  孟康莉抬頭望去,當即罵了一聲:「我靠!許娜怎麼在這兒?!」

  聽到這個名字,顧盼也是一愣。

  接著,又聽許娜指著她們站著的方向,高聲道:「就是這個賣火柴的,窩藏飛天大盜!」

  「大家給我抓住她們!」

  這個許娜,居然帶了官兵來?!

  「顧盼,快跑!」見對手還帶了兵,孟康莉拉著顧盼拔腿就跑,「可不能讓他們抓住!不然讓我爸發現我的副業,我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敢情你這還是地下副業。

  奔跑之中,顧盼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下了晚自習後和學神奔跑的情景。

  ——當時也是因為許娜發現了她和孟康莉的關係,找了人在學校門口圍堵她。

  一直以來,她都沒想過,是誰把她和孟康莉認識這件事告訴了許娜。

  如果這個密室裡發生了事情都會和現實對照,那麼只要她找到這個世界裡暗中通風報信的人,等於也是解了現實中的謎?

  想到這裡,顧盼的心一沉。

  今天見過她和孟康莉的熟人,只有兩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21 PM

第七十五章 在戲法的邊緣試探

  兩人剛才進出了一趟皇宮,身體多少有些疲乏,現在再這樣狂奔,實在支撐不了多久。

  顧盼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從身上掏出一根火柴,點燃街邊一輛板車上的枯草,然後猛地將那一車焰火往身後推了過去。

  「這裡!」說著,她反手拉住孟康莉,帶著她拐進了轉角。

  七拐八拐,跑了一陣,總算是把後面的追兵甩掉了。

  不知道那團火有沒有傷到人。

  這下就算孟康莉也喘氣連連,彎著腰直不起來:「你、你、你剛才那招,那招真絕。」

  顧盼有手環加持,情況要好點,道:「湊、湊合吧。」

  兩人在小巷走了一會兒平靜了下,孟康莉道:「看來我必須得回家了,還不知道老爺子那邊起沒起疑心。顧盼,你有去的地方嗎?沒有的話來我家。」

  顧盼道:「你都說了,你爸……公爵大人可能會起疑心,你現在又帶一個我回去,到時不就露餡了嗎?」

  現在大家都不知道飛天大盜是誰,但都知道和飛天大盜在一起的女孩是誰。

  孟康莉也發覺自己糊塗了,道:「也對,那你怎麼辦?」

  顧盼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不必擔心我。」

  「好,那我先從這兒走了,你自己保重。」臨走之前,孟康莉還不忘叮囑道,「你不要回你的住所了,拿著今天換的錢財去住幾日客棧,等我把我家那邊應付好後再來找你!」

  顧盼點了點頭:「嗯,知道了,你也是,多保重。」

  然而孟康莉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什麼金屬製品掉在了地上。

  月光之下,地面上有一小塊在微微發光。顧盼彎腰把那東西撿起來,登時一愣,衝著孟康莉的背影道:「哎,大姐大,你又掉東西了!」

  孟康莉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個分外灑脫的背影,她擺了擺手,遙遙道:「沒掉,給你的!就當剛才那根火柴是我買的!」

  顧盼哭笑不得,沒想到已經脫貧致富的她在今天還是賣了根火柴。

  果然核心設定不能廢。

  藉著月色,她低頭一看,只見孟康莉留下的是一枚五瓣銅幣,和白知遙、林疏桐給她的硬幣,正好湊上了金銀銅三類。

  說來也是奇怪,現在她雖然已經有一些錢了,但無論是昨天掙的,還是今天換的,都沒有這種五瓣模樣的硬幣,皆是普通的圓形硬幣。

  這五瓣硬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就像是一朵小花,月色填滿了上面繁複的刻紋,整體流淌著柔和的光芒。

  顧盼正要將這枚銅幣和其他兩枚五瓣幣一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耳邊就傳來一個誇張的聲音:「哇,好漂亮的硬幣!你這從哪兒來的啊?我怎麼從沒見過這種硬幣!」

  她一驚,回頭,更是嚇了一跳——

  湊在她身後的是一張塗得煞白的臉,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映出她驚愕的模樣,這人眼周深黑,嘴角畫到了耳根,看起來既驚悚又滑稽。

  是一張小丑臉。

  小丑見她被嚇到了,忙後退一步,撓頭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嗎?哈哈哈其實我有時照鏡子也會被自己嚇到,這說明什麼?說明我這妝天衣無縫,十分完美!哈哈哈哈!」

  「……」雖然他這妝誇張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長相,但顧盼好像猜到了他是誰。

  這麼話癆和自來熟,還能有誰?

  小丑很快便自我介紹了:「別怕,別怕,我不是鬼,我是人,不是什麼可疑的人!我叫陳傑,是雜技班子的小丑。你叫什麼啊?剛才我看見了,你劃火柴的動作簡直可以說是流暢完美!」

  這是什麼奇怪的誇讚?

  「……」顧盼心說你不可疑就沒有別人可疑,但還是應道,「我叫顧盼,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賣火柴的小女孩』是什麼?你的藝名嗎?好長啊!」陳傑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團裡幫忙?我可以把你安排去給火圈點火。」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工作?

  說罷,連陳傑自己都想了想,覺得不妥:「不過每次點火都是鄭舸順手點的,專門設一個人好像沒什麼必要。唔……你還會點別的什麼技能嗎?」

  嗯?怎麼莫名其妙變成她在面試了?

  顧盼轉瞬一想,要是真去了雜技班,一是可以躲過官兵的追查,二是有個去處,可以讓她一直藏到三日後。於是她開始認真思考有什麼可以用的道具,讓她能夠通過這次「面試」。

  在這個密室裡,隱身耳夾、陰陽眼、情景再現手套都被禁用了,打火機上顯示還未到使用時機,創可貼的功能太匪夷所思了,會嚇壞對方的……

  一番思索下來,她掏出眼下唯一可用的一樣東西。

  陳傑奇道:「一張紅紙?」

  只見顧盼手中拿著一張紅色的方形手工紙,先是將紅紙連折三次,然後沿著最中間再次對折,讓紙張成為鑽石狀,接著打開再折,再壓……

  這些全是憑小時候的記憶和手感,所以摺紙過程中她心裡也很忐忑。

  陳傑看她很快就要折出一朵花的形狀,兩道被化得誇張無比的眉毛皺了起來,道:「等等,你這是要表演摺紙嗎?不行不行,摺紙雖然是門手藝,但來馬戲團看表演的觀眾哪裡有耐心看摺紙啊?你……」

  然而就在顧盼完成摺紙的那一瞬間,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她手中折好的紙玫瑰突然變成了實物,一朵嬌豔的紅玫瑰出現在了她的手上,散出縷縷芳香。

  陳傑目瞪口呆,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了:「這這這這……你你你你……怎麼辦到的?!」

  這大冬天的,哪裡是玫瑰花生長的季節?

  之前顧盼向周庭穎推銷的時候也說過了,「玫瑰開在九月裡」,現在見到紅玫瑰,完全是不符合季節的!

  顧盼微笑著眨眼道:「既然是戲法,那當然是不能透露其中細節的。」

  【神奇的彩色方形摺紙:此摺紙具有與「神筆馬良」類似的功能,使用者用其折成的物品可在使用者的控制下變為實物,被賦予生命力,並可在邏輯範圍內控制大小。但需要注意的是,只有折成有生命的東西才能化為實物,如折成桌子、椅子,將不會有所變化。】

  之前她缺衣少食,那些都是無生命的東西,不能用這道具,所以就暫且擱置了。

  陳傑回過神來,很是激動道:「對,也對,是我太驚訝,把這條最重要的行規也忘了!你這也太厲害了吧?走走走,快跟我回戲班去,你有這技能你還賣什麼火柴呀!」

  顧盼:「……」我也想另謀生計,但系統不允許啊!

  通過了考驗,陳傑帶她一路往東,等走出巷子的時候,顧盼看到了一個可以與兩棟平房媲美的帳篷,這就是陳傑所在的「傑舸戲班」了,據陳傑所說,他們是全國巡演,這幾天正好來皇都。

  剛開始聽陳傑說「傑舸戲班」時,她還以為是陳傑帶上了什麼奇怪的口音,沒想走近一看戲班的牌面,真的是「傑舸」兩字。

  下面還寫了一句廣告詞——「只需三分鐘,你就會愛上傑舸戲班。」

  顧盼想問難道你們的代言人是渣渣輝嗎……

  心裡吐槽著,她被帶進了帳篷裡,帳篷內燈火通明,還十分熱鬧,似乎是在慶功。

  一進去,顧盼發現,這裡還有班上的其他熟人。

  「你說你去買個酒就回來,怎麼耽誤了這麼久?」鄭舸從獨輪車下來,看到顧盼時一愣,「這是?」

  剛才看到戲班名稱的時候,顧盼就猜到了這個「舸」多半指的是鄭舸。

  何曉夢和田薇也愣了,何曉夢吃驚道:「豔、豔遇?」

  田薇瞪大了雙眼:「不是吧陳傑,你帶著妝都能有豔遇?上天瞎了眼?」

  顧盼:「……」

  陳傑笑嘻嘻道:「不是不是,這是我給咱們戲班來帶的新夥計!她可厲害了!」

  說著,他拿出剛才顧盼給的那朵玫瑰,眉飛色舞地把才纔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只不過以陳傑的性格,肯定各種添油加醋,說得是有聲有色,其中好幾次顧盼都受不了了,忍不住打斷開口說明實情。

  但僅僅是能在這個季節變出玫瑰來,就足以讓所有人震驚了!

  田薇道:「這也太神奇了吧,你還會變其他的嗎?」

  顧盼心想,這要看我會不會折其他的。

  想了想,她摸出一張紫色的方形紙,手指動了動,幾下就折好了一隻蝴蝶。

  她心裡默念:「變!」

  剛默唸完,就見紙張材質突然變成了富有紋理的蝶翼,紫色的蝴蝶搧動著翅膀,翩然飛了起來。

  「哇!」

  在場的眾人皆是一聲驚嘆。

  何曉夢興奮道:「蝴蝶,真的是蝴蝶!」

  紫色的蝴蝶在室內飛了一圈後,落在了顧盼的手指上。

  田薇湊近,仔細地看了看,讚歎道:「好漂亮啊,這太神奇了!不過姑娘你的手也巧,幾下就把蝴蝶給折出來了,像我這種,連千紙鶴都不會折呢。」

  聞言,顧盼一愣。

  說來也是,這道具使用起來沒有任何摺紙教程,要是攤上對摺紙一竅不通的人,肯定發揮不了什麼用了,廢了。

  但顧盼不同,小學時她就對摺紙很感興趣,經常和白知遙還有林疏桐折東西玩,有一年生日的時候,林疏桐送了她一疊手工紙,而白知遙則是送了她一本裝幀非常精美別緻的摺紙大全,全是彩印的,於是她也趁著興頭好好研究了一番,只是過了這麼長時間,現在記得不多了。

  一直以來,系統獎勵給她的每樣東西,都有用武之地。

  冥冥之中,就好像系統知道她會摺紙似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30 PM

第七十六章 在登台的邊緣試探

  「各位兄弟,各位姐妹,各位朋友們!這裡是傑舸戲班,我是團長小傑。只需要三分鐘,你就會愛上我們的表演!」

  顧盼候著場,心道:這陳傑做開場,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何曉夢見她不發一語,還以為她是臨上場緊張,打氣道:「加油!」

  田薇也是一會兒要上場的,臉上畫得花裡胡哨,她低聲提醒道:「好了,等陳傑扔完瓶子,你要上場了,準備。」

  而就在顧盼要登場前一分鐘,秦楷銘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裡響起,語氣淡淡的,像是一句稀鬆平常的問候:「顧盼,你現在在做什麼?」

  顧盼想起自己還沒跟學神匯報這件事,於是回道:「準備上台表演。」

  對方沒有立即回覆,即使看不到他的人,顧盼都能感受到了他的滿頭問號。

  她主動解釋道:「我進了陳傑和鄭舸的戲班,何曉夢和田薇也在這兒。」

  秦楷銘有些無語:「……你拿的真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劇本嗎?」

  顧盼道:「為了不偏離核心設定,我把火柴賣給了戲班子的人,讓他們點火圈什麼的。」

  「……」生活真精彩,而他還在暗無天日地蹲著大牢。

  顧盼安慰道:「學神你就乖乖在牢裡待著,沒事多睡覺,等我們從這裡出去後又要準備期末考了,就不能這麼休閒了,把握住機會呀。」

  「……」蹲大牢休閒嗎?

  好吧,是挺休閒的。

  這邊陳傑表演完後退到了一邊的偏台上,輪到顧盼閃亮登場。

  只見她的臉上也被化上了極濃的妝,面若壁白,眼尾被誇張地染上了顏色,像是紅色的蝶翼,臉頰上被繪上了奇怪的圖紋,有藍有黃。她身穿一身五顏六色的戲服,頭髮被紮成了兩個丸子,任是顧母在這裡都絕對認不出她來。

  中間舞台低陷,觀眾席呈階梯狀環繞,就跟普通馬戲團無異。

  陳傑在偏台上介紹道:「最先上場的是我們團裡的新銳阿蝶,她將用她靈巧的雙手,為大家表演一齣空前絕後的摺紙戲法,保證大家看完後驚嘆連連!說真的,連我這個內行人第一次見了,都忍不住驚嘆,世上居然還有此等絕妙的戲法……」

  台下觀眾都忍不住翻白眼道:「這個小丑話怎麼這麼多啊!」

  「快開始吧!不想聽你說了!」

  陳傑明顯聽到了這些吐槽,仍笑嘻嘻道:「大家不要心急,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顧盼:「……」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她走到舞台中央,向著四周鞠躬後,從衣兜裡拿出了早先就折好四朵玫瑰。

  ——雖然摺紙的過程不過了了幾分鐘,但終歸是很乏味,難以吸引住觀眾們的注意力,所以陳傑提議先把道具都折好了,然後現場變成實物,如果有人質疑再現場重折。

  陳傑在一旁激情澎湃道:「各位看官請看好了,這是我們阿蝶心靈手巧折的紙玫瑰,有色無味,假得不能再假!現在,我們阿蝶將把這四朵紙玫瑰分給在場的四名觀眾。」

  為了回應他的話語,顧盼拿著這四朵紙玫瑰繞著場邊走了一圈,打算分別給東西南北四大方位的四個觀眾隨意挑了送去。

  而當她手上只剩下最後一朵的時候,她走向觀眾席最後一個方位。

  還未抬頭,便聽到童笑苒的聲音自頭頂方向傳來:「秋君姐姐,你說他們要搞什麼名堂?」

  顧盼抬眼,只見童笑苒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而坐在第二排的正是梁秋君。

  梁秋君笑了笑,一對酒窩清晰可見,她溫聲道:「不知道,也許拿花的是托吧。」

  看到她倆在這兒還不足以讓顧盼震驚——來到這個密室有三天了,淨碰上熟人,這北德城就這麼大,又只有這麼一個雜技班子,再碰上幾回也不足為奇。

  令她驚訝的是,坐在梁秋君一左一右的人。

  顧盼眼色一沉,厚重的妝容完全遮蓋了她的神色,她抬手將花遞到了梁秋君面前。

  童笑苒驚奇道:「秋君姐姐,這阿蝶把花給你了哎。」

  坐在梁秋君左邊的女生翻了個白眼,低聲哼道:「你當誰沒看見啊?小胖子一天到晚嘰嘰喳喳的,煩死了。」

  坐在梁秋君右邊的女生不以為意,道:「把花接著唄,看這是什麼戲法。」

  這一左一右坐著的,不是20班裡的人,而是楊乃婧和許娜!

  梁秋君神色一動,似乎對顧盼的舉止也頗有些意外。

  當她接過花的時候,目光正好與顧盼對上了。

  顧盼這才第一次發現,雖然梁秋君看起來是笑著的,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就像是被墨色的大門關住了似的,透不出一絲情感。

  片刻,梁秋君收回目光,莞爾道:「戲班的妝化得真別緻。謝謝你啦,阿蝶。」

  仍是柔聲細語,純良無害。

  顧盼退回舞台,不禁陷入沉思:梁秋君怎麼會和楊乃婧還有許娜在一起?她們認識嗎?

  那在現實中……她們也認識嗎?

  ——「『童』這個姓氏不太普遍,所以我有點印象,楊乃婧確實認識她,但這個人應該不是楊乃婧在你們班最熟的人。」

  葛子銳說的另一個人,難道是梁秋君?

  這時陳傑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阿蝶已經把四朵玫瑰分別發給了四位觀眾,好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了,大家不要眨眼睛,也不要屏住呼吸,不然你們可能會錯過世上最絕妙的戲法,悔恨終生!」

  一,二,三。

  三秒後,場上便有一聲驚嘆發出:「變成鮮花了!」

  「是誒,真的是紅玫瑰!」

  顧盼從其中聽到了童笑苒驚訝的聲音:「怎麼回事,明明剛才還是紙做的花啊?」

  陳傑笑眯眯道:「剛才也許還有很多觀眾沒能看清楚,或者坐得離四位觀眾遠了些,所以接下來阿蝶還有驚喜帶給大家!」

  聽罷,顧盼從袖中拿出事先折好的數隻小鳥,先是放在手中向觀眾展示,然後往空中一拋,眨眼之間那些彩紙折成的假物都化作了顏色繽紛的小鳥,飛向了四方觀眾。

  眾人一陣驚呼。

  本來顧盼想的是折蝴蝶的,應了她「阿蝶」的化名,但陳傑覺得蝴蝶雖美,卻動靜太小,不能讓觀眾們都看得清楚,也不夠熱鬧,所以才換成了小鳥。

  一時之間,十隻鳥在帳篷內飛來飛去,發出清脆的鳴叫和陣陣撲翅聲,形成奇景。

  顧盼暗道:「收。」

  話音剛落,其中九隻便紛紛定住,彷彿被突然抽去神力,又變回了之前的紙鳥,從空中陡然落下,而那唯一沒變回原形的小鳥就如同信使,爪上勾著剛才陳傑方才趁人不注意時掛上的口袋,將它那些墜落的同伴一一裝入了袋中,飛到了顧盼面前,倏地也變成了一張紙鳥。

  顧盼伸手,接住口袋和鳥,將袋中的傾數倒出,十隻紙鳥重新展現在觀眾面前。

  「哇!」

  「妙!太妙了!」

  一時之間,掌聲如雷鳴。

  顧盼收好道具,彎腰鞠躬,就此退場。

  ……

  一個多小時後,觀眾離去,戲班收場。

  田薇囑咐道:「吃過午飯後下午還有一場,顧盼,你這妝就先別卸了。」

  顧盼點頭:「好。」雖然她有點擔心臉上這些顏料粉末對皮膚的傷害。

  陳傑喜滋滋地走過來,道:「今天的反響太好了!現在這波觀眾出去,肯定都會到處討論,給咱們當活宣傳,這樣等下午和明天來的觀眾肯定更多!哈哈哈哈!」

  鄭舸瞥了他一眼:「這都多虧了顧盼的加入,你嘚瑟個什麼勁?」

  陳傑理直氣壯道:「我可是伯樂,是挖掘她的人!我當然能嘚瑟了!」

  顧盼忍不住想笑,她道:「我出去倒垃圾。」

  拖著垃圾走出帳篷時,顧盼試探地用心聲喚了聲:「喂,學神?」

  對方的回應很及時:「你表演完了?」

  「嗯……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白知遙派了人過來看著,宋可菲沒有再來。」

  顧盼摸了摸鼻頭,其實不該阻礙班長去的,好歹能給學神送個說話的人。

  不然學神現在這樣也怪寂寞的。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提道:「對了,學神,你的那個鑰匙扣在我這兒。」

  秦楷銘似乎頓了下,而後淡然道:「是嗎。」

  顧盼道:「大姐大說是從你隨身物品裡拿到的……」

  說到這裡,她心裡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來到這個密室,她現實中的身外之物沒有一樣帶來了,但為什麼學神的鑰匙掛飾卻能跟著他一起進來?

  想一想,在這個世界唯一她能帶進來的,只有系統獎勵的道具。

  但她查看過了,那菱形掛飾上沒有物品使用說明。

  莫非有什麼玄機?

  但她總覺得,學神既然沒有主動告訴她,應該就是不想說,就算她開口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於是她轉換話題道:「我剛看到梁秋君、楊乃婧還有許娜坐在一起。」

  秦楷銘問:「許娜是誰?」

  「就是那次晚自習叫人打我們的那個,和大姐大有仇。」顧盼皺眉時感覺臉上的粉就像一個嚴實的殼似的,「我想大概可以確定,我和大姐頭的關係是梁秋君告訴許娜的。」

  她記得,那天晚上知遙因身體不適所以早退了,恐怕梁秋君也告訴了許娜這個,不然為什麼偏偏挑在那一天?

  如果那晚白知遙還在學校,那必然會發現打下課鈴時她和秦楷銘還沒回班,肯定不會任由唐簌把他倆的書包鎖在教室的,這樣也不會有之後的翻牆耽擱時間,以至於出校門時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一一對應現實的話,那麼就是梁秋君是許娜的報信人,而20班裡與楊乃婧最熟的不是童笑苒,而是她。

  那麼邀請信呢?又對應了現實中哪一件事?

  顧盼感到頭疼。

  她猜過白知遙,猜過宋可菲,可唯獨沒有猜到是一向溫和可人的梁秋君!

  這時,她聽到有個小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秋君姐姐,你那枯樹,要死不活的。」

  顧盼循聲望去,只見梁秋君帶著一幫小孩,大概是從戲團出來後清點人數,所以現在還沒走。

  感覺就像是小學老師帶學生們出來春遊。

  梁秋君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給你們講個關於樹的故事,聽不聽?」

  孩子們十分捧場道:「聽!」

  顧盼現在想起她上次講的那個故事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同時,有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冒了出來——

  上次梁秋君白天才講了一根火柴燒燃一個家庭的故事,晚上童笑苒家就發生了火災。

  如果沒有她那個故事,會有人第一反應聯想到火柴嗎?

  會有人相信區區一根小火柴,能有這種力量嗎?

  那邊梁秋君已經開始講述道:「從前有一棵小樹,經歷了一場大火後僥倖活了下來,但還是變成了一棵枯木。」說著,她指了指方才孩子所說的那棵樹,「比那一棵還要醜一點,矮一點。」

  童笑苒站在一旁,問道:「那它能活下去嗎?」

  梁秋君聲音輕柔,像是春風帶著輕絮,飛到了遙遠的童話世界。她道:「所幸它被一棵溫柔的大樹收留,大樹把土壤和養分分給了它,呵護它慢慢恢復、成長,枯木感恩大樹,決定自己也要成為像大樹那樣的樹,溫柔可親,與人交好。於是它努力生長,漸漸地,它的樹幹越來越粗壯,它的枝葉越來越繁茂,它為住在周邊的小動物遮風避雨,對每個人都溫柔以待,終於成為了它心目中憧憬的大樹。」

  「可是有一天,周圍來了一棵柳樹。柳樹樹幹纖細,枝葉成條,無意為人遮風擋雨,卻莫名惹人喜愛,從前總是圍繞在枯木周圍的小動物們紛紛都被柳樹吸引過去了,更加親近柳樹,林間最美的鹿願意在柳樹下停歇,卻不看枯木一眼,原野最俊的馬總在柳樹下徘徊,對枯木不屑一顧,就連山上凶狠的虎豹,見了這柳樹居然都心生柔情,不但不摧殘,反而守護在旁。」

  顧盼心想:這柳樹是瑪麗蘇嗎?

  「枯木覺得自己多年來辛辛苦苦與人為善,而這柳樹什麼都沒做,就讓她的努力功虧一簣,所以十分不服氣。它喜歡被大家圍繞的感覺,不想再像從前作枯木時一樣,無人問津。然而柳樹身邊有靈鹿、駿馬和虎豹守護,枯木拿它沒有辦法,只有傷了幾個小動物,然後告訴大家,這是柳樹做的,讓大家離開柳樹。」

  那個總愛搶答的男孩又舉手道:「我知道結局!一般這種的結局是枯木和柳樹握手言和,成為了好朋友!」

  然而梁秋君卻是搖了搖頭,微笑道:「後來有一天,枯木無意間發現,一直為柳樹捉蟲的鳥,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飛到了照顧自己的大樹身上築巢,融入在它和大樹之間。一下子,枯木反而成了對不起柳樹的樹。」

  有個女生道:「它肯定很愧疚吧?」

  梁秋君不疾不徐道:「對,很愧疚,但同時她覺得很可笑——明明自己和大樹才是最努力的,那隻鳥自己飛過來的,為什麼到頭來反而壞名聲都落到了它們頭上?它很痛苦,覺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不喜歡那隻鳥,但如果那隻鳥倦鳥歸巢,回到了柳樹那邊,大樹會落寞,她又為大樹抱不平,瘋狂嫉妒柳樹,可另一方面,那隻鳥飛來築巢,自己心裡也有愧,長期與大樹生活下去,總是矛盾不斷,產生爭吵和折磨,無論怎樣都不是個好結果。再加上之前對柳樹已有的記恨,因而枯木對柳樹的感情極其複雜。」

  男孩不解道:「一棵樹,怎麼會這麼糾結呢?」

  梁秋君笑著垂下眼,柔聲道:「是啊,就算是老樹有靈,也不會有那麼多想法……走吧,我們回去啦。」

  她的腰間還別著剛才的玫瑰,為她的一身黑衣點綴了一抹豔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35 PM

第七十七章 在燒信的邊緣試探

  之後的表演完成得都十分順利。

  本來就都是熟人,所以顧盼也融入得很快,沒事兒時聽大家扯扯皮,談天說地。傑舸戲班到處巡演,遊歷四方,顧盼聽他們說各地的風土人情,也甚是有趣。

  這天休息時,顧盼聽他們聊起各自當初進戲班的故事,才知道原來這個馬戲班原本是陳傑和鄭舸的師父創辦的,老團長去世後便由他這兩個得意門生接手了。

  陳傑滔滔不絕地說了許久傑舸戲班的前世,可算是說到了今生,他道:「師父還病重時,戲班就已是每況愈下,走得走,散得散,師父走後,我倆接手的完全是個爛攤子,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空有這些器具。咱哥倆為了湊錢,雙簧講過,賣藝也賣過,就差給人當小白臉了!」

  鄭舸瞥了他一眼:「就你還想給別人當小白臉?不得把人給煩死?」

  陳傑道:「我倆好歹是同甘共苦的師兄弟,你能不能別老拆我台?」

  何曉夢噗地一聲笑了:「我還記得你們來我們鎮賣藝的情景,鄭舸騎獨輪車耍大刀,陳傑胸口碎大石還失敗了,當時你們說招人,我就想著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不如去給你們當個後勤。」

  田薇道:「我是後來看到招募啟事才過來的,第一個月的時候戲班窮得都開不出薪水。」

  顧盼聽他們憶苦思甜了一陣後,笑道:「這麼說來,你們都不是皇都本地人。」

  陳傑笑眯眯道:「豈止呀,我們中間還有個外國的『叛徒』。」

  田薇佯嗔道:「你說誰是叛徒呢?」

  陳傑翹了個二郎腿,懶懶道:「你們的騎士長都被抓起來了,你還待在北德,可不就是『叛徒』嘛?」

  聞言,顧盼一怔:「田薇是……天川國的人?」

  在現實中,田薇是班上唯一與學神初中同班的人。

  鄭舸正色道:「這件事我們私底下議論就算了,不要傳出去,現在兩國關係緊張。」

  何曉夢對陳傑道:「團長大人,求求你管住嘴巴好嘛,要是田薇有個三長兩短,哪天我就在你鋼絲上做手腳,讓你摔個半身不遂!」

  陳傑痛心道:「哇!你們也太惡毒了吧!」

  突然,田薇嘆了口氣,道:「說起來,我與這秦將軍還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呢。」

  陳傑驚道:「真的假的?」

  田薇回憶道:「我們都是貧民出身,小時候秦將軍因為種種原因,不受人待見,同齡的孩子們都欺負他,沒想到長大後成了威風凜凜的騎士長……唉,雖然我離開天川已久,沒有太大的故國情結,可是聽說他被俘入獄,後日就要處刑了,還是很不是個滋味。」

  鄭舸拍了拍她的肩,道:「怪不得你這兩天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顧盼聽著,心想這一幕莫不是對應了教師節那天田薇跟他們說起學神過去的場景?

  又何曉夢道:「後日?我們團不就計畫後日離開嗎?」

  田薇低著頭:「也不知道這個巧合是好是壞,不過我不想親眼見他掉腦袋,或者聽客人們對此議論紛紛。小時候見他受欺凌時沒有伸出援手,沒想到現在他要死了,我也只是路過這裡,無能為力。」

  「或許……」顧盼看著她,緩緩開口,「並不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呢?」

  田薇抬頭,疑惑地看向她,而就在這時,休息室內進來了一個夥計。

  夥計道:「門口來了個送慰問品的。」

  若是戲班的表演受當地人喜愛,收到慰問品也不足為奇,眾人簡單商量了一下,派了田薇和顧盼作為代表出去看看。

  剛走出去一看,顧盼便心道:糟了!

  ——來送慰問品的居然是胖乎乎的童笑苒。

  只見她身上一邊挎著個包袱,一邊拎著個水果籃,待看到有人從帳篷後門出來後,臉上露出既激動又緊張的笑容。

  她看起來就像平安夜那日第一次與顧盼白知遙搭話時那樣緊張,語氣侷促道:「這、這大冷天的,各位哥哥姐姐可能都沒吃上什麼水果,秋君姐姐托、托我從我家地窖裡取了些瓜果出來,送、送給你們,感謝你們的精彩表演!」

  田薇大概是見慣送禮的觀眾了,露出職業性的微笑,熟練地將果籃從對方手中接過,客氣道:「多謝了,其實你們的掌聲就是給我們最大的禮物了。」

  而就在童笑苒把籃子遞給田薇時,顧盼察覺到她往自己這兒投過來的視線。

  怎麼老盯著她?

  片刻,童笑苒望著她出聲了:「你是……」

  顧盼心裡有點慌。

  她臉上的妝沒化全,現下又離得這麼近,不會被認出來吧?

  然而只見童笑苒露出有些羞赧的笑容:「你、你是阿蝶嗎?你那個摺紙戲法太厲害了!你那天送給秋君姐姐的紅玫瑰,現在都沒怎麼凋謝呢!」

  顧盼只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後點了點頭。

  童笑苒眼中閃耀著崇拜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偶像似的,一連串地問道:「你還會變什麼呀?收徒嗎?聽說你是才加入傑舸戲班的?」

  顧盼擺了擺頭,隨後暗自遞了個眼神給身邊的田薇。

  還好這個世界裡的田薇比現實中的要有眼力見兒多了,她開口解圍道:「阿蝶是個啞巴,說不了話。」

  顧盼:「……」怎麼直接就啞了呀,說是生病了也可以啊!

  萬一童笑苒跟她比起手語來她可怎麼辦!

  聽到這話,童笑苒露出惋惜的神情,道:「沒想到阿蝶姑娘身有缺陷,還這麼厲害,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其實說真的,她這摺紙的藝術也用不上嘴。

  田薇適時出來收場,道:「謝謝姑娘你和你那位秋君姐姐的水果和心意,我們會帶進去給大家分享的。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進去為下一場做準備,還請姑娘你回吧。」

  童笑苒點頭如搗蒜:「哦哦好,好,那我走了,祝你們越來越好!」

  而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顧盼看到有一封信從她包袱縫隙裡掉了下來。

  顧盼見她和田薇都沒發覺,便上前俯身將信默默地撿了起來,拆開,掃了一眼裡面的內容,頓時心裡一緊。

  田薇見她沒跟進來,於是回頭喚道:「阿蝶?」

  在外,他們彼此之間不能稱呼真名,要用藝名相稱。

  顧盼背對著她,將信收好後,低聲道:「你先進去,我等下就回來。」

  「哎!你去哪兒啊!」

  顧盼掏出一張黑色的方形紙,待到她快追上童笑苒的時候,閃身躲到暗處,手指靈活地將方形紙摺疊了數下,而後往前一拋:「去!」

  只見轉瞬一隻黑犬化形而來,奔往童笑苒。

  奔跑的黑犬引得膽小的行人發出驚呼,傳到童笑苒耳中。她奇怪地回頭,待看清是一條惡狗平白無故地朝自己奔來後,嚇得臉色一變。

  怎、怎麼回事?!

  她駭得手腳彷彿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而就在她以為那隻黑狗要咬上她時,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卻只覺肩上一重,隨後一輕,再睜開眼時發現身上的包袱不見了!

  ——那隻惡犬居然沒有傷人,而是叼走了她的包裹!

  童笑苒心裡害怕,但又想把東西追回來,一時之間陷入了糾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而在她猶豫之際,顧盼早已悄然離開,來到了臨近戲班的一個巷口。

  不過一分鐘,便見那隻黑犬兜兜繞繞,又轉了過來,叼著那灰布包裹乖乖地停到了顧盼面前。

  「乖。」她蹲下身,先獎勵似的摸了摸黑犬的腦袋,然後將那包袱接了過來

  下一秒那隻黑犬變又變回了紙犬,鑽進了她的袖子裡。

  包袱雖鼓囊囊的,但並不算重,顧盼將它打開,果然不出她所料,裡面裝的都是和方才一模一樣的信件!

  信裡的每個字都像是印章蓋上去的,看不出字跡,內容大致是列了知遙公主的十大罪行,把白知遙說得是十惡不赦,在皇宮和民間作威作福,壞事做盡。

  顧盼心想,這些信對應的應當就是現實中白知遙收到的詛咒信了。

  她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楊乃婧是怎麼吩咐童笑苒的,這些信是要送進皇宮,還是散佈於市井,但無論怎麼樣,肯定都會對白知遙造成不好的影響。

  還好被她截了下來。

  就是不知道童笑苒是不是真如她現實裡所說,只是送信,並不知曉信裡的內容。

  本來顧盼是不信的,但想起童笑苒在這個世界裡天真單純的模樣,又覺得真的很有可能。

  而且她隱隱覺得,平安夜的那場大火,也應該對應了什麼事。

  一件她沒有注意到的,發生在她、白知遙和童笑苒之間的事。

  「嘩。」

  顧盼燃起一根火柴,將全部信件連著包袱一起燒得乾乾淨淨。

  處理完這些信件後,顧盼回到戲班帳篷,發現田薇還在門口等著她。

  見她回來了,田薇關切道:「阿蝶,你剛才去幹什麼了?怎麼身上有股燒東西的味道?」

  顧盼握住她的手,沉聲道:「阿薇,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啊?」

  「進去再說吧。」

  顧盼拉著她進了帳篷,用著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問道:「田薇,你想不想救秦將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41 PM

第七十八章 在劫囚的邊緣試探

  相比起顧盼跌宕起伏的生活,秦楷銘的這幾天可以說是無聊透頂。

  先是平安夜一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倒在雪地上,心裡正納悶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就被一群士兵抓到了囚車上,等到他終於在一路顛簸中徹底清醒,推斷出發生了什麼事後,又被押進了大牢,開始了每天都在原地吃喝睡發呆的日子。

  唯一的大事就是那晚顧盼的前來,生活裡唯一的波瀾只有顧盼偶爾的心聲傳遞。

  當秦楷銘已經在牢房裡把《勸學》《過秦論》《師說》等文章翻來覆去背了整整第兩百遍後,他終於得以走出大牢,重見天日。

  ——五分鐘後,他又坐回了囚車上。

  秦楷銘:「……」

  還是來時的那輛嗎?

  只見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雙手被手銬所束,雙腿被腳鐐所縛,頭髮散亂,面玷汙跡,明明該是很狼狽的模樣,卻仍是一副氣定心閒的樣子,一派清風朗月之風。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去哪兒看書下棋的。

  然而舉國上下,誰人不知,今日是他的死期。

  負責押送他的是宋可菲的副將鐘徽,他騎著匹白馬,竟親手把飯菜遞進了囚車裡,沉聲道:「秦楷銘,這是你最後的一餐,多少吃一點吧,免得你堂堂一個騎士長,到了黃泉路還是個餓死鬼。」

  秦楷銘看了眼他,動了動乾燥得有些掉皮的唇。

  鐘徽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秦楷銘淡淡道:「不合胃口。」

  鐘徽:「……」

  作為一名合格的將士,鐘徽完美地將這一句話解讀出了許多意思,比如秦將軍身為階下囚卻仍不願為五斗米折腰的氣節,比如秦將軍在這生死關頭最想念的還是家鄉飯菜的這份故國情懷,又比如秦將軍就算大勢已去也不願讓人看輕的傲骨。

  如此解讀一番後,鐘徽覺得自己都有點觸動了,嘆了口氣:「秦將軍……」話出來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只有騎著馬訕訕地回到了隊首,宣佈啟程。

  秦楷銘也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飯菜的油鹽下得太重,又只能定時給他喝那麼點水,他是真的不合胃口。

  囚車從皇宮東門走,往城東外的城郊去,走一條極為隱秘的路線,中途路過了一片小樹林。

  這個路線,早在幾天前,他就從白知遙口中得知了,顧盼那裡還有白知遙手繪的路線圖。

  連著兩天都未下雪,此時雪水消融,路上都是濕噠噠的,輪子碾過地面時還會聽到細碎的水聲,樹林裡的松柏在雪水的浸潤下顯得格外蒼翠。

  然而押送的隊伍在樹林裡的路剛行至一半,就聽到前方突然嘈雜起來。

  鐘徽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皺眉道:「怎麼回事?!」

  這時,一個不著調的聲音響起:「哎呀,各位官爺,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傑舸戲班的……你沒聽說過?可惜可惜,那下次我們再來北德時一定邀請各位官爺來看我們的表演。你看你們,一個個眉頭緊鎖的,二十歲都要愁成四十歲了,要不看點戲法樂呵樂呵?」

  鐘徽看清來者,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呵道:「此乃官道,誰允許你們從這兒過了?!」

  「哎呀,這是官道?不許平民走的嗎?」陳傑蒙著半張臉,只露出一對笑彎了的眼睛,「真的對不起啊官爺們,我們戲班滿天下跑,對每個地方可以說是熟但又不熟,沒能打聽周到,還望官爺們大人有大量。」

  有的人嘴前無物,但不發一聲,比如秦楷銘。

  有的人嘴都被蒙上了,但聲音還止不住,比如陳傑。

  鐘徽被他吵得腦殼疼,不悅道:「滾滾滾,快走!」

  陳傑笑道:「官爺,你看我們這運帳篷運器具的,車有四五輛,馬有十多匹,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滾不完,可能要勞您們稍等片刻。要不,我們現場給官爺們表演幾段,給大家解個悶?」

  鐘徽忍無可忍,拔劍威脅道:「閉嘴!」

  突然,秦楷銘聽到顧盼的心聲傳來:「學神,把口鼻摀住。」

  他依言用手摀住口鼻,就在這時,有士兵驚呼一聲:「頭頂上有人!」

  鐘徽聞言抬頭:「什麼?!」

  只見田薇蒙著半張臉臉,正騎著獨輪車「漂浮」在他們頭頂上。

  ——仔細一看,才發現獨輪車輪下碾著一根細細的白鐵絲,這根細長的鐵絲一頭一尾分別釘在了道路左右兩旁的松柏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如果不是特意抬頭凝視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驚呼出聲的那個士兵也是突然覺得頭上一暗,還以為是雲的陰影,沒想到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繪著奇怪圖案的輪子。

  田薇不愧是多年老雜技演員,被發現後雖然心裡很慌,但是操作依然十分的穩,她騎著獨輪,一手抓著一把不知名的粉末,而後一灑,白色粉末一時如同飄下的小雪,皆被士兵們吸入了體內。

  這粉末乃是安眠粉,雖不至於讓人吸了後立即睡去,但起碼能麻痺神經,令人腿腳發軟一段時間。

  果然,吸入粉末後,一群人都癱軟在地上。

  田薇夾著獨輪車翻身一躍,在空中打了個轉,而後人車分離。

  車被何曉夢衝出來接住了,而人則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後,穩穩著陸。

  鐘徽畢竟是副將,體質比一般士兵好一些,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他用劍撐著站了起來,欲要追上落地後的田薇,卻被鄭舸攔住了。

  鄭舸下半邊臉化了妝,鼻子上頂著一個橘色的球,手上還同時拋著七八個,他拋著拋著依次讓這些球砰砰砰地呈直線砸向了鐘徽的身體,彷彿連環槍。

  鐘徽被連續擊打,又跪到了地上。

  最後,鄭舸鼻子上的那個球也拋了出來,砸中他的鼻樑。

  鐘徽這下終於被砸暈了。

  陳傑還站在原地,面對著一地倒下的兵,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各位官爺觀看我們戲班的表演。」

  而早在鐘徽去追田薇時,顧盼便用著一塊布,順著鐵絲一路滑下,在快到囚車的位置跳到了囚車前,閃亮登場。

  顧盼道:「學神,我來救你了!」

  她昨天本就想要借助整個戲團的力量,但是她深知自己作為一個才加入不到幾天的新成員,是沒有什麼號召力的,所以她便以田薇為突破口,要是田薇想來幫助她,那麼陳傑他們肯定不會放任她不管。

  秦楷銘由衷道:「表演很精彩。」

  「謝謝誇獎。」顧盼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鎖,「學神,你這囚車的鎖在哪裡?你知道嗎?」

  秦楷銘搖了搖頭:「我剛才也觀察過了,但他們只是把門一關,就開不了了。」

  田薇那邊已經準備要走了,猶豫了一下後朝這邊道:「顧……阿蝶,你動作快點!」

  顧盼怕拖累他們,回道:「你們先走!我這裡會想辦法的!謝謝了!」

  經過這次事後,傑舸戲班應該再也不會來北德城演出了。

  ——不過密室逃脫的期限快到了,等到他們解除逃脫,這個世界也不復存在了。

  秦楷銘卻捕捉到了一件新鮮事,挑眉道:「阿蝶?」

  顧盼回應得很淡定:「哎,巧巧。」

  秦楷銘:「……」

  找到最後,兩人還是沒找到鎖,但是在門的最下方,顧盼找到了一排隱藏的機關,被一層與門框同色的金屬片覆蓋。

  移開金屬片,是三個五瓣形的凹陷。

  五瓣形?

  顧盼一愣,隨後她掏出包裡一直放著的三枚五瓣硬幣,依照金銀銅的順序,從左到右放了進去。

  金幣,是白知遙給的;銀幣,是林疏桐給的;銅幣,是孟康莉給的。

  這三個人,可以說是她命中三個貴人了。

  「啪。」

  果然,三枚硬幣一放進去,囚車的門開了,就連秦楷銘身上的枷鎖居然也自動解開了。

  「走!」

  顧盼拉著秦楷銘跳下車,正打算帶著往前跑出小樹林,就見左前方突然竄出了一隊人。

  顧盼:「……」

  宋可菲:「……」

  只見來的這隊人皆穿著一身黑衣,為首的宋可菲也沒穿將袍,而是一身粗布衣裳,臉上蒙面,明顯是化了身份來的,只是顧盼憑著上半張臉還是把她認了出來。

  宋可菲手握長刀,後面每個人也都長劍出鞘,氣勢洶洶,可是一出樹林看到這一幕,全都呆住了。她瞪大了杏眸:「鐘徽呢?!」

  一聽這個問題,顧盼頓時瞭然。

  ——敢情班長大人和她一樣,也是來劫囚的!

  秦楷銘比她先一步反應過來,當即拉著她調頭往林子的另一邊跑。

  二人身後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

  顧盼頭疼,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齣,她指責道:「學神,你這個紅顏禍水!」

  秦楷銘:「……」

  兩人進林子後沒多久就方向盡失,只有不斷往前奔跑,跑了一陣後都已經快沒有什麼力氣了。

  宋可菲那邊人多勢眾,採取了包抄的戰略,眼看就要追上顧盼和秦楷銘二人了,這時,林間突然起了一場霧,四週一時間迷濛起來。

  「小盼!」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顧盼的手腕,顧盼一驚,抬頭望去,居然是林疏桐!

  只見林疏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身穿一身整潔的白衣,兩條麻花辮比之前見到時要順滑俐落得多,眉眼間透著幾分憂色。

  她道:「什麼都別問,跟我來!」

  於是顧盼和秦楷銘跟著她在迷霧中穿行,說來奇怪,在這擾人視線的白霧之下,林疏桐卻像是能看到腳下的路似的,走得沒有一絲猶豫。

  顧盼心裡覺得有些古怪,但情況緊急,沒有時間讓她細想。

  大概不到三分鐘的樣子,他們成功從樹林裡走出來了。

  「疏桐,謝謝你,可是你怎麼知道……」顧盼轉頭望去,卻愣住了,「疏桐?」

  她身邊哪裡還有林疏桐的影子?

  秦楷銘開口問道:「你在找誰?」

  顧盼道:「疏桐啊,剛剛不還帶著我們出樹林嗎?怎麼轉眼就不見了?她不會是沒出來吧?」

  秦楷銘皺眉:「剛剛不是你帶我出來的嗎?」

  顧盼神情一滯,微微睜大了眼睛:「不是呀,我們不是跟著她走的嗎?你沒聽到她說話嗎?」

  秦楷銘沉聲道:「沒聽到,不過剛才在路上,我跟你說話,但你都沒回應我。」

  顧盼傻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她幻覺了?!

  就在兩人糾結林疏桐的問題時,宋可菲也從樹林的另一個方向出來了。

  她用著犀利的目光打量了顧盼一番,寒聲道:「你是誰?是天川國的人嗎?」

  顧盼只好暫且把林疏桐的問題擱置,她一隻手已經伸入了衣兜中,微笑道:「班……宋將軍好,我不過是個賣火柴的而已。」

  「賣火柴的?」宋可菲愣了下,還以為是什麼謎語,皺眉道,「不管你是誰,把秦將軍留下!」

  「留下?」顧盼挑眉,一手攬住了身旁的秦楷銘,衝著宋可菲冷笑道,「對不起了宋將軍,這個人,我要定了!」

  哈哈哈哈哈學神紅顏禍水的罪名就此坐實!

  「……」說者玩笑,聽者有意,某人的耳根又悄然紅了。

  宋可菲氣得揮著刀衝來:「你!」

  而就在這時,顧盼拉著秦楷銘,居然衝向了山崖!

  顧盼用心聲說道:「學神,願意和我殉情嗎?」

  秦楷銘一頓,看了眼她,只見她也看了過來,還衝他眨了眨眼睛。

  「……」秦楷銘不自然地別過視線,「我相信你。」

  顧盼彎了彎唇角:「好嘞!」

  說罷,兩人毫不猶豫地衝到了懸崖,牽著手一同往前一躍——

  騰空的瞬間,顧盼另一隻手拋出早就準備好的道具,隨即白色的千紙鶴便化形而來,長成了一隻大鳥,振翅之間白羽飛揚,鳥背接住了她和秦楷銘。

  真是太刺激了!

  顧盼慢慢從鳥背上爬起來,抬頭一看,驚道:「學神!你看天上!」

  秦楷銘順著方向望去,明明還是大白天,但天空上卻見一方黑夜,看起來不過巴掌大小,像是給天幕打的一個格格不入的補丁。

  他推測道:「那或許就是這本書的出口。」

  「好巧,我也是這麼想的。」顧盼笑了,「學神,抓緊了,我們要往那邊衝了!」

  秦楷銘一手牢牢抱住鳥身,一手緊緊與她相握,應道:「好。」

  在顧盼的操縱下,白鶴飛踏雲霄,扶搖直上,宛如一顆逆行的流星,直逼天幕上的破口!

  再見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48 PM

第七十九章 在噩夢的邊緣試探

  白鶴白羽高振,衝破雲霄,在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那格黑夜彷彿是一塊強有力的磁鐵,直接將顧盼和秦楷銘吸了過去!

  在這強大吸引下,白鶴不敵,化回紙鶴,迎面刮來的冷風吹得顧盼睜不開眼睛,只覺得自身不受控制,只能隨風逐流。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到自己被什麼人牢牢地抱在了懷裡,明明風聲充斥了耳邊,但她還是聽到了身後人怦怦的心跳聲,像是帶有安撫效果的鼓點,將她心中初露端倪的驚慌給驅散了。

  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秒,顧盼艱難地發出一個聲音:「學神……」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聲提示鑽入了顧盼的意識裡,她緩緩地睜開眼,幾盞路燈橘黃色的燈光投下來,將黑夜的輪廓渲染得十分柔和。

  下一秒,她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她此時是被人抱住的。

  「學神?」

  被她這一喚,秦楷銘也如夢初醒一般,鬆手放開了她,黑眸中漸漸恢復清明,他的嗓子有點啞:「我們回來了?」

  顧盼應道:「嗯……」

  他們回來了,從童話書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不再是嚴重崩壞的賣火柴小女孩,而秦楷銘也不再是吃著牢飯打醬油的騎士長了。

  兩人環顧四周,發現他們不在當初打開童話書時所在的馬路對面,而是在距離車站有段距離的灌木叢後,比較隱蔽,所以沒人發現他們倆憑空出現在了這裡。

  顧盼率先走出灌木叢,並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手:「來。」

  秦楷銘神情一滯,而顧盼自己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這話的不妥。

  ——在密室裡情況危急,根本忘了拘謹,牽手牽得很隨便,結果剛才還沒出戲!

  顧盼訕訕地想收回了手,乾笑道:「你看我,都搞糊塗了,以為我還在英雄救美呢。」

  誰知秦楷銘卻是不輕不重地將她的手腕握住了,帶著鼻音低聲道:「嗯,我不介意繼續被你救著。」

  顧盼:「……」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不是說要定了我嗎?」

  顧盼的臉直發燙:「那,那是……」

  秦楷銘眉毛一挑:「還要和我殉情?」

  啊啊啊啊住口!

  顧盼羞得來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忙道:「那是一時情急!情急!學神你放過我吧,你不是都說過了嘛,說我不擅長說假話!」

  秦楷銘鬆開手,唇角微勾:「可我看你那幾句說得挺真的,無可挑剔。」

  顧盼要瘋了:「啊啊啊啊,走啦走啦,再不走就趕不上最後一班公車了!」

  說罷,她便一馬當先走在前頭,這輩子都沒走得這麼快過。

  果然如她所料,雖然她在密室裡過了將近一週的時間,但現實世界仍然停留在平安夜那晚,甚至時間都沒流逝多少,她拿出手機一看,也就才晚自習放學十多分鐘,和她打開童話書時的時間差不了多少。

  走著走著,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把那菱形掛飾遞給秦楷銘:「對了,這個還給你。」

  秦楷銘剛才一直在後面默默跟著她,見此,動作一頓,接了過來,淡淡道:「嗯,謝謝。」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你那個是系統獎勵的道具吧?」

  沒想到秦楷銘倒是坦然:「是。」

  顧盼奇怪:「那為什麼我查看不了物品使用說明?」

  秦楷銘的回答簡明扼要:「我隱藏了。」

  顧盼更驚了:「還可以這樣?!」

  秦楷銘道:「可以。」

  「……」

  這擠牙膏似的回答,一看就是不想告訴她!

  秦楷銘話鋒一轉:「這次密室我幾乎沒做什麼,外面都設了什麼關卡?」

  「好像……也沒有什麼關卡。」顧盼回憶道,「感覺就是在走劇情。」

  秦楷銘道:「也可能是你每一個選擇就是關卡本身,只是你每次都選對了。」

  顧盼揚了揚眉:「我有這麼厲害嗎?這不相當於答了個滿分卷?」

  秦楷銘點了點頭:「嗯,你很厲害。」

  「……」不要這麼直白地誇我!你這是在玩火!

  很快,兩人便到了車站,只見這時學生還很多,所以他們為了避嫌,又要裝作互不熟悉的樣子了,甚至上了車後一個在車頭一個在車尾。

  從這個密室出來後,顧盼心裡多了很多答案,但同時也多了很多疑惑,她覺得真相距她近在咫尺,但同時卻更加迷霧重重。

  她翻開手機通訊錄,在「爸爸」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但終究沒有按下通話鍵。

  猶豫片刻後,她還是捨近求遠,找了孟康莉。

  在和孟康莉用扣扣交流了一陣以後,秦楷銘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顧盼,你到站了。」

  顧盼這才注意到已經到家了,於是一邊擠下車一邊回道:「哦哦好……那我走啦,明天見!」

  秦楷銘提醒道:「嗯,記得溫書,老師說了明天要默寫。」

  「!」在密室裡待了一週,她根本忘了這件事了!

  顧盼在擁擠之中下了車,沒想到一抬頭,在社區門口看到了顧母。

  而站在她身邊的是……

  咦?!

  顧盼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顧母自顧父離開後,臉上就少有笑容,但此時她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家母親大人臉上輕鬆的笑意,而站在她旁邊與她一同談笑風生的居然是學神的媽媽!

  秦母眼尖看到了她,笑吟吟道:「呀,這不是你們家顧盼嗎?」

  顧母也側過頭來,看著走近的顧盼,道:「小盼,回來啦?怎麼不喊人?」

  喊、喊什麼?

  腦袋短路了幾秒後,顧盼反應了過來,道:「阿姨好。」

  秦母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唉,生的是個女兒就是好,貼心小棉襖,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的。」

  顧盼:「……」想起了學神那杯具的小名。

  顧母道:「哪裡是貼心小棉襖,可強著呢,該氣人的時候還是氣人,沒有你家兒子聽話。」

  秦母又是一聲嘆息:「我兒子那不叫聽話,那叫根本懶得跟我廢話,唉。」

  哈哈哈哈哈哈。

  顧盼忍不住想笑。

  聞言,顧母也被逗樂了,她抿嘴一笑道:「不早了,我幫你打個車回去吧?小盼都回來了,那估計你兒子也要到家了。」

  秦母道:「小玲,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沿路走著攔個的士就行了,那下次再約!」

  顧母欣然道:「好,下次約。」

  等秦母走了,顧盼還陷在震驚之中——

  學神他媽剛才管她媽叫什麼?小玲?

  連她爸都只叫她媽若玲,還從沒「小玲」「小玲」的叫過!

  顧盼跟在她媽身後,愣愣道:「媽,你和秦阿姨,怎麼會在一起的?」

  「她老公姓秦,她姓程,是程阿姨。」顧母還不忘糾正她,而後淡然道,「還不是被你們這些孩子鬧的。」

  「???」

  顧盼懵圈了:「你……知道她是秦楷銘的媽媽嗎?」

  顧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呀,不然我怎麼知道她先生姓秦?你當你媽我是傻的?」

  「不是,你們到底是怎麼就交上朋友了呢?」

  顧母緩緩道:「前段時間我不是被你早戀的事氣得半死嗎?然後你程阿姨她就找到我了,和我聊了一陣。她是知識份子,見多識廣,人很有趣,我們聊得很投緣,就成了朋友,沒事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電影什麼,反正我現在等於沒老公,她先生在醫院上班又忙。」

  驚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顧盼頓時如遭雷劈。

  一直對顧父諱莫如深、視為禁忌話題,並且一提起來就必恨之入骨咬牙且的她媽居然能這麼淡定地說出「沒老公」三個字了!

  天啊,這程阿姨怕不是醫學老師,而是心理學老師吧!

  顧盼隱約想起之前的蛛絲馬跡:「那、那你之前說和朋友看電影……」

  顧母道:「對啊,就是她約我的。」

  「……」

  怪不得她媽突然態度緩和,開明多了,原來全是秦母的功勞!

  看著顧母開朗起來,漸漸走出了婚姻破裂的陰影,顧盼也為之感到開心。

  到了家,關上門,顧母又開口道:「我想過了,與其看著你以後被別的不明不白的小子追走,還不如讓你跟秦楷銘在一起,那我和你程阿姨還成了親家,對彼此的情況也比較瞭解……不過現在不行,現在你的當務之急是高考,人家秦楷銘成績這麼好,你還不好好努力,不說和人家考同所大學了,你好歹也要和人家同城吧。」

  顧盼:「……」等等,這開明得有點過分了吧。

  而且說得好像她真的已經早戀了似的!

  顧盼扶額。

  她想反駁顧母,但想了想,和學神在同個城市念大學……

  還是挺好的。

  確實是個值得為之奮鬥的目標。

  咳,畢竟子曾經曰過「見賢思齊焉」,她絕對不是因為什麼私心。

  顧盼哭笑不得,打開戒指通訊功能,用心聲道:「我媽和你媽好像成了好朋友……」

  秦楷銘那邊過了幾秒後回覆過來,倒是沒有多意外:「我媽剛回來,跟我說了。」

  但他沒告訴顧盼的是,秦母下一句話是「親家,妥了」。

  回到家後,顧盼難得在家裡再次感受到了其樂融融的氛圍,已然將從密室裡帶出來的煩惱拋之腦後,再加上她在密室裡待了那麼多天,現在放鬆下來,倦意便翻天覆地而來,所以她洗漱完看了看明日要默寫的文言文後,就直接睡了。

  然而,夜半三更,一場命中注定般的噩夢便讓她如墮煉獄。

  「啊!」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

  系統聲的提示聲和她的驚叫同時響起。

  雖然之前好幾次做夢,她也都是驚醒的,但這次不一樣,醒來後,她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冒出來的冷汗都如冰水一般,凍得她渾身發抖。

  即使是徹底清醒後,她的手還是忍不住在發顫。

  在這場夢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粉身碎骨般的疼痛,痛得她直想慘叫,但是在夢中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有沒有張開。

  她在夢裡,望著漆黑的夜空,內心的無助與絕望如同洪水猛獸,肆意地撕咬著她。

  而她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血液往外流,一點點感受呼吸越來越困難,感官越來越模糊。

  太可怕了。

  顧盼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中咬著,想要壓抑內心的恐懼,但與此同時,她的淚腺像是失靈了一般,眼淚忍不住地往外湧,說不清是因為恐懼、悲傷還是驚愕。

  她現在的反應,只是一個從鬼門關走過一趟劫後餘生的人,最正常不過的反應。

  等到手指都快被她咬出血來的時候,她冷靜了一點。

  而後,她赤著腳,抱著被子,走出了房間。

  藉著手機螢幕發出的光,顧盼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進主臥,只見雙人床上只有顧母一人側臥在一邊,十分寬敞,於是她悄悄挨著床的另一邊睡下了。

  顧母睡眠淺,在她上床的一瞬間就醒了,半睜著眼看過來:「唔……小盼?」

  「媽。」顧盼蓋好被子,低聲道,「我做了個噩夢,害怕,想跟你睡。」

  顧母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傻孩子,多大了。」

  說是這樣說,但還是任她睡下了,還伸出一隻手在她後背拍了拍,像是哄小孩似的。

  顧母醒得快睡得也快,還沒一會兒,顧盼就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又睡著了。

  顧盼往她身邊湊了湊,像小時候那樣,躺在了她身邊。

  感受著母親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味道,顧盼瞬間安心了許多,同時再度迎來了睏意。

  做完那一場夢,她就不會再做關於「前世」的夢了。

  剛才那場噩夢,應該就是她遺失的最後一塊記憶碎片。

  ——她夢見了天橋上與白知遙重逢的後續。

  她夢見她被人從天橋上推下,一路滾下樓梯,最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4:58 PM

第八十章 在變貓的邊緣試探

  「顧盼顧盼,數學作業交給你!」

  從童話密室出來後,顧盼再在班上看到陳傑,都覺得他可愛了許多,沒有以前那麼聒噪煩人了。

  顧盼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陳傑,你會雜技嗎?」

  陳傑一愣:「啊?」

  顧盼笑著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適合扮成小丑的樣子表演雜技。」

  陳傑:「???」我是被羞辱了嗎?

  突然,有一隻手從後面伸了過來,將一本數學練習冊放在了她抱著的作業堆上面。

  梁秋君的聲音溫溫和和的:「顧盼,我的這本你剛才好像忘收了。」

  顧盼看到她笑意盈盈的臉,頓時就想起密室裡發生的種種和昨晚的夢,心裡再無一絲從前的親近感,反而有些汗毛聳立的驚悚,她試圖擠出點笑容,但發現自己的嘴角好像失靈了,怎麼都扯不起來,她有些尷尬:「哦……不好意思。」

  梁秋君只以為她抱著這堆作業有些吃力,於是熱心道:「要不我幫你抱一半吧?」

  當她的指尖觸及顧盼的手時,後者登時如觸電一般,下意識地往後躲開了。

  梁秋君的動作一滯,愣道:「顧盼?」

  「……有靜電。」顧盼腦袋轉得快,立即想到了個合適的說辭,「我自己抱就可以了,你等下不還要領讀英語嘛?」

  梁秋君道:「好吧,別太勉強自己,實在不行讓秦楷銘幫幫你。」

  顧盼看了她一眼。

  梁秋君依然保持著甜美的微笑:「我不相信之前的風言風語,謠言止於智者,你們只要做自己就好啦。」

  這笑容,這眼神,這話語。

  要是沒有經歷上個密室和做了那場夢,顧盼怎麼都想不到梁秋君會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果然,人心難測。

  顧盼垂下眼,自己一人將作業送到老師辦公室後,沒有馬上回班,而是轉身上了樓梯,一路直抵天台。

  這大早上的,天台上還沒有人,寒風冷冽,割得顧盼的臉生疼。

  她怕樓下有熟人看見,沒往護欄處走,而是站在痕跡斑斑的白牆前等人。

  等了沒有多久,孟康莉也上天台來了,她還是那副熱情的模樣,打招呼道:「嘿,顧盼!」

  「大姐頭。」顧盼望過去,「不好意思,這次又麻煩你了。」

  孟康莉用食指蹭了蹭鼻子,笑著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是都說過了嗎?你是我孟康莉認的姐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提,而且你肯找我說明你信得過我……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突然要查童笑苒和梁秋君這兩個人呀?」

  顧盼回答道:「童笑苒多次針對我和知遙,每次我一問她初中的事,她就變了臉色,所以我懷疑是不是初中時我和她有過過節,但我實在回憶不起來初中隔壁班有她這麼一號人。」

  「你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我托我一個同學要到了初中他們班的畢業照。」說著,孟康莉拿出一張塑了膠的照片遞過來,「你看,這是初中時的童笑苒。」

  顧盼看著她指著的位置,一愣:「這是……」

  只見照片上的童笑苒胖乎乎的,留著厚重的劉海,神色木然,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陰沉,和現在苗條活潑的她大相逕庭。

  ——原來《賣火柴的小女孩》裡的童笑苒,呈現出來的就是她初中時的模樣!

  孟康莉道:「聽說童笑苒以前和現在差別很大,初中時她因為身材肥胖,再加上這造型……呃……有點土,所以經常被班裡的人嘲笑,班上男生直呼她『肥豬』,女生也不和她一起玩,初一開學沒多久後就一直處於被孤立的狀態。我覺得看她那樣子,說不定她小學開始就不受待見。」

  顧盼努力想了想:「我印象裡確實沒有和她在初中時打過交道啊……」

  接著又聽孟康莉道:「不查不知道,一查還查出了老熟人,童笑苒初三時被許娜的人打了一頓。」

  顧盼一驚:「啊?」

  許娜?

  孟康莉道:「我現有個朋友看我在問童笑苒的事,特意來跟我說的,他以前就是和許娜他們混的,參與了那次的事件,據他所說就是單方面的圍毆,那童笑苒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鼻涕眼淚哭成一團。他也不知道許娜為什麼會去打童笑苒,後來許娜和張林那孫子好了,他就和許娜散夥了,轉投我這邊了。」

  「……」真是複雜的校園陣營關係。

  看著那張初中畢業照,顧盼突然在人群裡發現另一張熟悉面孔:「她初中和梁秋君是同班同學?」

  她知道梁秋君初中也是一中的,但沒想到也是3班。

  孟康莉一副一中百曉生的口吻說道:「是啊,梁秋君初中時在班裡人緣非常好,屬於無論競選什麼都能除了她自己那一票外全票通過的那種,和班裡每個同學關係都很好,包括童笑苒,她是班裡唯一一個願意帶童笑苒玩的。」

  顧盼一瞬間想起在童話密室裡那兩人的關係,感覺自己彷彿在迷霧中抓到了一條線。

  她問:「你知道許娜和梁秋君是什麼關係嗎?」

  「許娜和梁秋君是小學同學。」孟康莉顯然早就做好了功課,「不過楊乃婧我倒是沒打聽出什麼,梁秋君真的還和她認識?厲害了。」

  顧盼心想,以梁秋君那個「與人為善」的做人原則,在學校以外地方認識楊乃婧也不稀奇。

  她只有沉沉說了句:「人不可貌相。」

  不料孟康莉卻接道:「對呀,這次你讓我查梁秋君這個人,我才深刻領會了這個道理!平時看她溫溫和和文文弱弱的,就跟溫室裡的花朵似的,沒想到身世還挺慘的。」

  顧盼意外道:「身世?」

  孟康莉道:「她爸患了重病,治不好了,然後她媽有一天把梁秋君送到親戚家玩,自己回家和她爸把家給燒了,一起自殺了。」

  說罷,她拿出手機,調出事先保存好的頁面,遞了過來。

  只見手機上顯示的是當時的新聞報導,好幾年前了,篇幅很短,只說等消防趕到的時候,梁氏夫婦都已被燒死,而夫婦倆的獨女因為待在小姨家而逃過一劫。

  火災發生的時間是……平安夜。

  ——「於是,在平安夜裡,這一家人滿懷對死亡的期待,劃燃了這根火柴,將他們的家給點燃了,包括他們自己。」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把什麼都給燒沒了。」

  顧盼呼吸一緊。

  半晌,她才艱難地開口道:「她的小姨……是不是叫曹慧?」

  孟康莉道:「好像是,在火災之後,梁秋君就被她小姨收養了,她小姨一直沒結婚生子,把她當親女兒來養的。」

  枯木,大樹。

  梁秋君,曹慧……

  孟康莉見她變了臉色,嚇了一跳,問:「顧盼,你怎麼了?你為什麼突然要問梁秋君的事啊?」

  因為她小姨是我爸的小三。

  因為她是殺害了我的凶手。

  但這些顧盼當然不可能說出來,她只是道:「我懷疑把我和你的關係告訴許娜的就是她,也是她跟許娜通風報信,許娜才逮住了機會來打我。」

  孟康莉怔了怔,罵道:「……靠!那她不就是朵黑心蓮嗎?!」

  顧盼低頭思索了片刻,道:「大姐大,你剛才說……你有個朋友參與了童笑苒被打的那件事?」

  孟康莉:「對啊。」

  顧盼看向她,問:「他現在還方便和許娜見面嗎?」

  「我問問。」

  ……

  轉眼到了下午放學,天黑得越來越早。

  然而童笑苒卻一如既往地從食堂買了蛋餅後來到操場看台,坐在上面一邊吃飯一邊刷手機。

  「喵——」

  聽到一聲有些僵硬的貓叫,童笑苒循聲看了過去,只見看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多了一隻橘貓,晃著長長的尾巴,正眼巴巴地望著她。

  童笑苒朝它招手道:「咪咪,過來!」

  橘貓:「……」

  這隻貓雖然看起來猶豫了下,但還是邁著腿往她這兒過來了。

  「好聽話呀!」童笑苒露出了在人前鮮有露出的和善微笑,「咦,你腿上黏上了什麼?好像是創可貼。」

  見童笑苒伸手想幫它把腿上的東西取下,嚇得橘貓趕忙往後退。

  ——要是真讓她把那創口貼取下來,那可真是要大變活人了!

  【可愛的卡通創口貼:雖然名字叫做創口貼,但並不具有正常創口貼的功能。使用者只需將創口貼貼在身上,便可變為創口貼上所繪的圖案實體,維持狀態30分鐘,若撕下創口貼可提前結束變身狀態,此創口貼為一次性,撕下後的創口貼再次使用無效。】

  當時在童話密室裡陳傑問她有什麼才藝時,她想過利用這個道具,但這個效果實在是太匪夷所思,絕對不是用戲法就能解釋糊弄過去的,再加上她只有幾個創口貼,又不能像摺紙那樣迴圈利用,難以維持多日的表演,所以並沒有拿出來。

  沒想到出來後反而在現實世界用上了。

  顧盼抬頭,明目張膽地觀察著童笑苒的神情舉止,發現在周圍無人的情況下,眼前的這個女生又與密室裡的那個孩子重合了。

  童笑苒盯了它一會兒,突然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貓怎麼看得有點眼熟……像那個討厭的顧盼。」

  顧盼:「……」不是吧這你都看得出來?

  她瞅準時機,突然一躍而起,叼住童笑苒放在看台上的飯卡,轉身就往看台下跑。

  童笑苒一驚,站了起來:「我的飯卡!」

  顧盼故意跑得慢些,讓身後的人好追了下來,而後她繞著看台下面,跑到了近體育器具房門口的地方,停了下來,放下卡後逃之夭夭了。

  沒過幾秒,童笑苒便追了過來,只見地上孤零零地躺著她的飯卡,而那隻橘貓卻不知所蹤。

  她心裡感到奇怪,但還是先彎腰將飯卡撿了起來。

  這時,她聽到有聲音從器具房裡傳出。

  讓她愣住的是,在對話之間,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娜娜,當初我喜歡你,所以你指哪兒我打哪兒,一直不問理由,但現在想起來,我覺得奇怪,初中時3班那個童笑苒是哪兒得罪了你?」

  是一個男聲,她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回覆他的是一個女聲,語氣裡帶著驚奇:「趙宇,你突然提這個人幹什麼?」

  男生道:「我有個朋友看她飛揚跋扈的,想教訓她,我就想起之前初三時,你喊我和天哥他們把她堵在食堂後門揍了一頓,當時看她慘兮兮的,沒現在這麼勁兒,就有點好奇。」

  「那個肥豬以前大氣不敢吭一聲,現在瘦下來了,以為沒誰知道她黑歷史了,聲音就大起來,可真是搞笑,不就是想掩飾自己的慫嘛。」女生哼道,「那慫貨哪裡敢得罪我,是我好姐妹看她不順眼,我隨手替她收拾收拾。」

  「娜娜,你好姐妹是誰啊?」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你看我現在還單著,要是合適,把你朋友介紹給我唄。」

  「少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了,20班梁秋君知道不?就你這要臉沒臉要成績沒成績的貨色,她會看上你才怪!以後打誰的主意都不許打到她身上!」

  「哎呀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嘛……」

  ……

  當顧盼化身的橘貓跑了一圈繞到童笑苒身後時,她看到童笑苒整個人僵在原地。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04 PM

第八十一章 在對質的邊緣試探

  晚自習預備鈴打響的時候,班裡的同學基本都回到了班裡,顧盼趁女廁所沒什麼人的時候鑽了進去,進到隔間裡自己用爪子撕下了創口貼,大變活人,提前結束了變身效果,一臉若無其事地從洗手間裡出來,回到班裡坐在座位上寫作業。

  坐在身邊的唐簌突然小聲道:「顧盼。」

  顧盼:「嗯?」

  唐簌指了指:「你頭髮上有跟雜草。」

  顧盼:「……」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確實摸到了根灌木枯草。

  估計是她剛剛變成貓上竄下竄時沾到的。

  就在班裡漸趨安靜之時,童笑苒突然從後門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她逕自走到了梁秋君的座位前,兩隻手「啪」地一聲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她咬牙切齒道:「梁秋君,你騙我!」

  她的聲音不小,語氣不善,瞬間把班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一聽到她說「騙」這個字,顧盼筆尖一頓,什麼都明白了。

  ——她終於知道了童話密室裡的那場火災,對應的是什麼了。

  也終於知道,為什麼童笑苒會這麼針對她和白知遙了。

  梁秋君露出驚愕的神情,但還是很好脾氣地柔聲道:「童笑苒,你怎麼了?」

  這要是換做別人,放學時聽到那一場對話,肯定要自己琢磨許久,但童笑苒向來是沉不住氣的性格,立馬發作了,只見她瞪著眼,眼圈微微泛紅,聲音恨恨道:「初三那次,是你找人來打的我,是不是?」

  梁秋君意外道:「童笑苒,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不然我們出去說吧,別打擾其他同學自習。」

  而班裡其他同學都是一頭霧水,也不好擅自插話。

  童笑苒卻並不理會她的話,而是接著道:「初三那年,我莫名其妙被一群人打,後來是你及時出現,把我帶走了,還說那群人是白知遙還有顧盼找來教訓我的!」

  聽到這裡,同是坐在前排的白知遙抬頭了,出聲道:「你在說什麼?初中時我們根本不認識你!」

  顧盼雖是心知肚明,但還是佯裝驚訝的模樣,附和道:「我和知遙都是這學期才知道你也是一中初中部的,怎麼會之前去找你麻煩?」

  梁秋君站起來,伸手想去拉住童笑苒:「笑苒,我們出去說。」

  然而童笑苒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

  「為什麼要出去說?我就要當著全班的面說!反正大家都不喜歡我、排擠我了,我還有什麼可在乎?我再丟臉一點又不會怎麼樣!」童笑苒頓了頓,繼而抬高聲音道,「當初,我在初中班上就受到排擠,白知遙和顧盼就在我們隔壁的2班,我羨慕她們能那麼受歡迎,想著如果我和她們做了朋友,大家也對我的看法也會改觀,不會再欺負我了,所以我寫了一封信,想要和她們認識,但寫完之後,我又很膽小,不敢把信送過去,然後那個時候……是你主動提出可以幫我把信送到2班!」

  這麼直白地揭自己的黑歷史,可見童笑苒真的已是破罐破摔了。

  白知遙皺起了眉頭:「信?什麼信?」

  童笑苒沒有看她,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怕尷尬,她從始至終都只盯著梁秋君,像是想將眼前的這個人看穿,她的聲音帶上幾分哽咽似的顫抖,道:「在信裡,我鼓起勇氣約白知遙和顧盼在食堂後門見,當時我怕見面沒有誠意,還專門帶了禮物,但沒想到等來的不是她們倆,而是一群我完全不認識的人,然後他們不由分說就把我揍了一頓。」

  ——「我本來好心約了這兩人晚上來我家做客,沒想到她倆反而來我家放了一把火!」

  顧盼擱下了筆,沉聲道:「我和知遙從沒收到過你的信,就算收到了,我們為什麼要去找人打你?」

  童笑苒道:「那個時間點,食堂是關著的,後門根本沒什麼人,那群人一來就找準了我,一看就是衝著我來的,除了我在那封信裡告訴顧盼和白知遙外,沒有別人知道我會在那個時間點等在那個地方。」

  ——「有火柴的不止你一個,但我今天約的人確實只是你倆!」

  ——「我寫了封信,托……託人帶給了你們,上面告訴了你們我家在哪兒,邀請你們晚上來做客!你們明明收了信!」

  顧盼神情複雜地看向了童笑苒,但聲音卻冷冷道:「所以你就懷疑上了我和知遙。」

  被群毆後的童笑苒,就像是童話密室裡差點被火燒死的女孩,對她和白知遙聯合害自己的事深信不疑,並且因此記恨。

  從童笑苒的角度上來看,自己好心結交,不過是寫了一封信,卻遭受了無妄之災,而肇事者依然在學校風風光光。

  可想而知,在童笑苒心裡,她和白知遙的形象一定是那種既偽善又囂張的小人。

  也難怪當時兩次問童笑苒初中時的事,她都臉色大變。

  多半是以為她和白知遙故意羞辱,或是轉眼就把自己欺凌過他人的事忘得乾乾淨淨吧。

  不料梁秋君卻是奇怪道:「童笑苒,你為什麼要說是我說的那群人是顧盼和白知遙找來的?這不都是你自己憑空想像出來的嗎?」

  她的話說得跟真的似的,叫人聽不出任何破綻,但卻令顧盼頭皮發麻。

  面對童笑苒如炮火般的詰問,這個人居然從容不迫,沒有一絲慌張。

  童笑苒道:「是,你是沒明說,但你各種暗示我!你跟我說,當時你把信交給顧盼和白知遙時,她們看了一眼就當場撕掉了,還嘲諷了我!只是你怕我難過,瞞著沒有立馬告訴我。你不是還繞著圈子提醒我,不要再招惹她們了,不然是會被教訓的!」

  白知遙的視線掃了過來,她問:「梁秋君,這是怎麼回事?」

  「當時童笑苒的確寫了信,托我帶去2班,我也的確是放到了顧盼的抽屜裡,你們沒有看見,可能是顧盼沒有發現信吧。」梁秋君緩緩道,「至於童笑苒說的暗示,我是絕對沒有做過的,只是她當時自己心裡已經有了想法,所以聽到別人說什麼,都覺得是在驗證她自己的猜想,我從沒有跟她說過那群人是顧盼和白知遙找的。」

  顧盼一字一頓道:「我從沒有收到過信。」

  梁秋君語氣誠懇,讓人聽了一點都不覺得她這是在推卸責任,她蹙眉道:「那會不會是哪個同學拿了,或者是當時夾到哪本書裡了呢?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都快記不清了……都怪我,當時只是問了下你們班的同學你坐哪兒,給你放在座位上了,之後沒有來確認你是不是看了信。」

  好一個事情過去那麼久記不清。

  確實,都是初三時的事了,什麼證據都找不到了,就算是讓許娜來當面對質,以她們二人的關係,許娜矢口否認也拿她沒有辦法。

  童笑苒道:「你明明跟我說她和白知遙把信給撕了!」

  梁秋君重新看回她,有些委屈道:「童笑苒,我不知道你怎麼了,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幻想,我從沒跟你這樣說過,是不是你聽其他誰說了,然後記成了我?」

  「鈴鈴鈴——」

  上課鈴打響了,雖然老師還沒過來,但宋可菲還是提醒道:「上課了,有什麼等下課再說吧。」

  但顯然童笑苒已經聽不進她這句話了,反而越來越大聲:「梁秋君,我現在已經全知道了,那天來打我的人,不是白知遙和顧盼她們找的,而是你!我親耳聽到的!是你找的人!」

  班上其他同學也交頭接耳起來,比上課前還更嘈雜了。

  梁秋君沉默了數秒,不緊不慢道:「黑板報被破壞的時候,你板上釘釘地說是顧盼做的,結果真相是外班人破壞的。你幫著高三的人把信帶進班裡,塞到白知遙抽屜,然後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童笑苒,都是同班同學,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窩裡鬥,口說無憑地給同班同學潑髒水。」

  頓了頓,她接著道:「本來我不想說的,但是你執意要這樣說我,那我也不得不說了,你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現在不受同學待見,就想出這麼一招,把禍因都轉嫁到我身上,給自己安排一個能解釋之前你針對顧盼和白知遙的動機?還是說,是我把你想得太複雜,你只是單純想再次引起班上同學們的注意?」

  童笑苒登時被氣得肩膀都在發抖:「你,你……」

  「對呀,秋君怎麼會做那種事呢……」

  「童笑苒也太過分了吧,上次還以為她真心悔過了,怎麼還是這個德行。」

  「誰知道她一個會咬誰……」

  顧盼聽著班上的這些議論,怕把童笑苒的理智給帶沒了,於是不著痕跡地將話題一帶,道:「先不說那封信有沒有送到,信上寫了見面的時間地點,照理說只有看過信的人才知道那個時間你會在那個地方,你真的沒有把信給別人看過嗎?」

  「顧盼,你以為這是很光彩的事,會到處炫耀嗎?」童笑苒的目光終於從梁秋君身上移開了,她望著顧盼,擠出一個彆扭的表情,像是哭,但還要裝著笑,說話也硬邦邦的,「初中時,幾乎沒人願意跟我說話,我給誰看?如果不是你和白知遙看到的話,那只有一個人能看到,那就是梁秋君!如果她在幫我送信的過程中,把信拆過,就會知道這些!你們說我潑髒水也好,誣陷也好,那你們說說,這樣順著推下來,還能推出什麼結果?」

  梁秋君道:「童笑苒,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或許你當時真的跟別的什麼人說過呢?這種小事,很容易忘掉的,你現在突然空口指責我,拿的都是你的推測而已。」

  童笑苒冷笑一聲,突然道:「許娜你認識嗎?」

  梁秋君一頓,面色不改道:「那是誰?」

  「我剛才,親耳聽見她跟別人說,當年她找人打我,是因為我得罪了她的好朋友。」童笑苒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聽得清清楚楚,她跟別人說她的這位好朋友,就是20班的梁秋君。」

  顧盼心想:終於是說出來了。

  白知遙在一旁道:「要是這個許娜面對面跟童笑苒說這句話,可能還有故意陷害的嫌疑,但如果童笑苒是無意間聽到她和別人這樣說,就有點真了。」

  顧盼猜她應該也已經聯想到童笑苒之前的種種,覺得童笑苒說得更像是真的。

  梁秋君看過去,一臉驚詫道:「知遙,你覺得我像是那種人嗎?」

  白知遙只是回以一個淡漠的微笑:「希望不是你吧,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讓我和小盼無緣無故頂鍋的人。」

  梁秋君又回頭看向顧盼,帶著抹苦笑:「顧盼,你也不相信我嗎?」

  望著她那雙透著委屈與可憐的眼眸,顧盼心中暗暗佩服。

  顧盼沉默了幾秒後,沉聲道:「別人可能會發現不了放在抽屜裡的信件,但是在初中時,年級上追知遙的男生很多,他們看我和知遙關係好,經常會把情書或小禮物放在我的座位上,托我轉交,所以我每天都會很仔細地檢查我的抽屜,生怕遺漏了誰。」

  說話間,她看到梁秋君的嘴角一點點冷下來了。

  她肯定道:「所以,我可以保證,不存在信放在我抽屜沒被我看見的情況,既然我完全沒有印象,只能說明……」

  信根本沒有送過來。

  這半句話,她要說出來,就太得罪人了。

  但即使她沒有說出來,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

  童笑苒說的話,沒什麼人信,但不代表她和知遙的話也是。

  全班鴉雀無聲,一片靜默。

  就在這時,班主任帶著教案和書跨門而入:「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們第一節上自習,第二節評講卷子……童笑苒,你站在這兒幹什麼?」

  童笑苒開口道:「老師,我不太舒服,想請病假,現在回家,不上晚自習了。」

  班主任看她臉色確實不好的樣子,倒沒再多問,只是道:「那你寫一個假條,要不要通知家長來接?或是先去醫務室看看?」

  童笑苒搖了搖頭,彷彿剛才發的那頓火消耗掉她所有體力似的,她整個人看起來疲憊極了。

  顧盼想,她之前一定是把梁秋君當做最信賴的人。

  卻沒想到,這個親手將她從泥淖裡拖出來的人,又親手把她推下了深淵。

  所以才會這麼震驚、悲傷、憤怒與失望。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17 PM

第八十二章 在掉馬的邊緣試探

  童笑苒請了病假,兩天都沒來上學。

  週六下午放學時,白知遙走過童笑苒的座位,看著那張堆著書本的課桌,蹙眉道:「聽說她回家後就發燒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真沒想到初中時還發生過這種事。」

  「知遙,要不等下放學,我們去她家看她吧。」顧盼見班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低聲說道,「雖然當初的那件事和我們沒關係,但幕後黑手還是借的我們的名字,很可能就是衝我們來的,殃及了童笑苒。」

  白知遙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小盼,你相信童笑苒說的,梁秋君就是那個幕後黑手嗎?」

  「我……」不是相信,而是這就是事實。但顧盼還是模棱兩可道,「覺得她很可疑。」

  白知遙神色凝重起來,輕聲道:「如果真的是,那她真是太可怕了,我居然都沒發現,班上還有這麼一個人物。」

  顧盼看著她的臉,不由地想起了那場噩夢——

  在四中天橋上,白知遙之所以推開她,就是因為看到了突然出現的梁秋君。

  那時梁秋君手裡拿著電擊器,本來是要電她的,但她被知遙猛地推開,所以最後被電擊器擊倒的就成了知遙。

  她不知道在她死了之後,知遙怎麼樣了。

  但多半,梁秋君是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這裡,顧盼就心裡一緊。

  白知遙看向她,喚道:「小盼,小盼?在想什麼呢?」

  顧盼回過神來,鄭重其事道:「知遙,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傷害我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再擋在我前面了。」

  白知遙愣了下:「怎麼突然這麼說?」

  顧盼平靜地與她對視,道:「雖然總有流言蜚語中傷你,總有眼紅的人想要給你使絆子,但那都是他們的事,不會影響你的光芒一分一毫。有句話我一直沒說,從小到大,我能有你這麼個朋友,我特別驕傲。人無完人,如果你內心有負面的情緒,你可以多跟我講講,不要一個人在心裡憋壞了。這不是弱者的表現,而是給予最好的朋友之間的信任與依賴,我很希望能在你不開心的時候能安慰你,支持你。」

  聞言,白知遙動容,她不太自然地別過目光,笑了笑:「怎麼突然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

  顧盼也微笑道:「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天天在你耳邊嘮叨,肉麻死你。」

  「好了,我知道了。」估計是覺得有些尷尬,白知遙趕快岔開話題,「等下打電話問問老班,童笑苒住在哪裡吧,我們去的路上買點水果?」

  顧盼應道:「好。」

  童笑苒家就在離學校不遠的社區裡,二人買好水果後按著班主任給的住址找上門去,來為她們開門的是童笑苒的爺爺。

  聽她們說明來意後,童爺爺將她們帶到了一間臥室門前,敲了兩下後推門道:「苒苒,你同學來看你了。」

  只見童笑苒散著頭髮,正蓋著被子坐在床上,腿上放著本像書一樣的東西,見門被推開後,她下意識地將東西合上了,待看清楚跟在童爺爺身後進來的二人時,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白知遙,顧盼?你們怎麼來了?」

  據童爺爺說,她剛退燒,身體還比較虛,所以說話都沒平時中氣足了。

  白知遙淡淡道:「慰問同學。」

  童笑苒呆了一下,而後側過頭哼道:「多管閒事。」

  「苒苒,好好說話!」童笑苒的爺爺眉頭一皺,聲音一喝,威嚴十足,轉而他又對顧、白二人客氣道,「那你們好好聊,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顧盼忙道:「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來就行了。」

  童爺爺道:「不行,這還是這麼多年來苒苒第二次有同學到家裡來,肯定要好好招待,你們坐下說,我出去了。」

  待房間的門被關上後,顧盼從書包裡拿出一遝書本和習題,放到了書桌上,道:「順便把這兩天佈置的作業和書給你捎回來了,就你現在在班裡的人緣,估計沒誰給你帶吧。」

  這話她剛才不敢當著童笑苒的爺爺面前講,怕老人家知道後傷心。

  白知遙倒是記住了剛才童爺爺的一句話,饒有興味地問道:「第二次有同學來你家?那第一次是誰?」

  童笑苒瞪道:「要你們管!咳咳……」

  顧盼看她生病都要做出凶巴巴的樣子,不禁笑道:「聽說你初中時的性格可和現在是兩個極端,這才幾年呀,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童笑苒可能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一直咳著,說不了話,只有用著那雙瞪得像銅鈴似的眼睛瞪著她,臉上不知道是咳的還是羞的,總算是有了點血色。

  這時,童爺爺端著兩杯水和一盤切好的水果進來了,囑咐道:「苒苒,我出去買餃子皮,你好好招呼你同學哈……要不留你同學下來吃飯吧,嘗嘗我包的餃子。」

  童笑苒不滿道:「爺爺!」

  白知遙開口道:「爺爺,真的不用了,我和顧盼等會兒都要回家吃飯。」

  童爺爺和藹道:「那行,等你們下次跟家裡打好招呼,讓苒苒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童笑苒氣呼呼道:「爺爺!你這是在幹啥啊!」

  童爺爺轉頭瞪了她一眼,頓時沒了和藹之色,高聲道:「臭丫頭,這麼大聲幹什麼?我耳朵還不背!」

  童笑苒:「……」確認過聲音,是親爺爺。

  童爺爺走後,白知遙和顧盼二人搬著凳子坐在了童笑苒床邊,這才看清原來童笑苒手裡拿著的是一本同學錄。

  顧盼打趣道:「同學錄?初中的嗎?你這是在朝花夕拾嗎科代表?」

  「夕拾個屁!」童笑苒裝作一副很嫌棄的樣子,「我當初就不該買這個東西,以後再也不會買了……反正買了也不會有人願意寫。」

  顧盼道:「別呀,我最喜歡給別人寫同學錄了。」

  童笑苒炸了:「誰說要給你寫的!?」

  白知遙也彎了彎唇角:「聽你的語氣,你這本同學錄不會是白的,一張都沒人寫吧?」

  「誰說的!」賭氣似的,童笑苒翻開了同學錄第一頁,在兩人面前匆匆晃了一眼,「沒人給我寫的話這是什麼!」

  原本她就是打算攤開就讓她們匆匆看一眼,知道裡面不是空白的就行了,但就在她要收回去時,顧盼眼疾手快地把同學錄給搶了回來。

  童笑苒驚了下:「顧盼!還給我!」

  白知遙把她按住,微笑道:「躺好,有點病號的樣子。」

  童笑苒:「……你倆簡直是一個掐脖子,一個遞刀子!」

  顧盼翻開了同學錄,發現只有第一張是填好的,其他都是嶄新的,倒也在意料之中。她道:「這麼大本同學錄,只有梁秋君給你寫了呀。」

  聽到這話,童笑苒突然停止了掙扎,沉默下來,半晌,她輕聲道:「初中的時候,只有她願意跟我說話,所以我把她視為初中時我唯一的朋友。」

  白知遙問:「那怎麼在班上也沒見你和她很親密?」

  童笑苒的手捏緊了被角,她道:「秋……梁秋君說,我減肥成功後沒誰能認出我,如果和她看起來關係太好,大家就會很快知道我是原來3班那個胖子,翻到我的過去,所以說為了我好,我們平時在班上不能表現出太熟的樣子。」

  顧盼神色一動:「第一個來你家的同學,也是她嗎?」

  「是她。」說著,童笑苒自嘲地笑了笑,「初中時她雖然待我好,但也是暗地裡偷偷的,沒讓班上其他同學看到,說是怕班上同學知道她在幫我後更加敵對我,當時我多信她啊,她說為我好,我就根本沒懷疑,現在想起來,她只是不想被我連累而已。」

  從同學錄上來看,梁秋君初中時的字和現在的變化不大,還是娟秀整齊,一如她留給絕大多數人的印象。

  但顧盼發現,無論是回答同學錄上的問題還是最後一面的贈言,梁秋君看起來寫得很多很認真,但細細讀來,卻都寫得很原話,是很漂亮的「心裡話」,就像是好朋友填寫同學錄的標準答案範例。

  顧盼摁開同學錄的金屬圈,從裡面取了一張,道:「你這同學錄沒人寫可惜了,我給你寫一張吧。」

  白知遙也道:「也給我一張吧,我看藍色的那張挺好看的。」

  童笑苒愕然道:「喂!誰讓你們寫了!」

  顧盼衝她眨了眨眼:「初中時你不是想和我們做朋友嗎?」

  童笑苒道:「那,那是我的黑歷史!」

  顧盼笑眯眯道:「沒事沒事,我和知遙不棄前嫌,勉為其難地答應做你的朋友了。」

  「你!」童笑苒聲勢做得很足,但說了一個字後就沒了下文,只是捏著被角的手捏得更緊了。

  看著旁邊兩人逕自拿出筆,還真是要在她這裡現場填了,童笑苒突然道:「顧盼,當初你真的沒有收到信嗎?」

  顧盼抬頭看她,正色道:「我發誓,我連信的影子都沒看到。」

  白知遙若有所思地問道:「童笑苒,事到如今,你還相信梁秋君嗎?」

  童笑苒低下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看我不順眼,那為什麼又要救我?」

  因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這樣你才會感激她,她說什麼你才會照著做。」顧盼暫時擱下了筆,「還有一件事,你是通過她才認識高三的楊乃婧嗎?」

  童笑苒再次愣住了,看顧盼的眼神活像看百曉生:「你、你怎麼知道?」

  一旁的白知遙皺起了眉,提到這個名字,她就不由想起那場飛來橫禍。

  顧盼道:「一個學長告訴我的,說楊乃婧和梁秋君以前做過鄰居,所以關係很好。」

  她本來都以為葛子銳忘了,沒想到她昨天剛想去問問,對方就主動給她發消息過來了。

  童笑苒道:「初三時入團,要找兩個入團介紹人,但班上除了梁秋君外沒人願意幫我簽字,後來梁秋君說她認識一個學姐可以給我簽,我才認識了楊學姐。」

  顧盼問:「你就沒想過,為什麼楊乃婧不把詛咒信交給關係更好的梁秋君,而給了你?」

  童笑苒:「我……」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貨還真沒想過。

  白知遙的眼神冷了下來:「這麼說,梁秋君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顧盼推測道:「我覺得很有可能楊乃婧是先去找了梁秋君,然後梁秋君以各種藉口讓她來找了你,我甚至懷疑,把詛咒信帶到班裡來也是梁秋君的建議。她出的主意,但是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所以不願意親自去做。」

  童笑苒臉上方才剛起的一點血色這時也褪去了,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明明剛退了燒,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但她卻覺得一股寒氣在她的胸腔中蔓延開。

  顧盼沉聲道:「那天聽你說,許娜和她是好朋友,我就想起了一件事。之前許娜和27班的孟康莉有過節,我在中間幫了孟康莉一個小忙,這件事理應來說沒有告訴過別人,但有天放學我被一群人堵住了,那些人也是許娜的人。」

  白知遙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你說?」

  顧盼道:「黑板報被破壞的前天晚上發生的,那次你身體不舒服,早退回去了,還好秦楷銘和我一起出的校門,有驚無險。」

  「這個梁秋君……」這次就算是白知遙都覺得大跌眼鏡,困惑不已,「我倆和她無冤無仇,她幹什麼老是針對我們?」

  童笑苒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真是人不可貌相。」

  顧盼道:「剛才我說的這些,你們聽著就行了,不要說出去,也不要去質問梁秋君,特別是你,童笑苒,你實在是太衝動了。」

  童笑苒看向她,不解道:「可是不說的話,難道任由她繼續扮假好人,去利用別的人嗎?顧盼,你是包子嗎?」

  「只是不想打草驚蛇。」顧盼解釋道,「我其實……還懷疑另一件事也和她有關,想驗證一下。」

  「可能要請你們幫個忙。」

  ……

  隔天,一個帖子被轉到了20班的班群上。

  打開一看,是發在他們學校的一個樹洞帖,題目叫「【樹洞】說一說我們班的心機白蓮G」,雖然沒交代姓名班級,人物也都是用了字母代號,可只要是見證了前幾天童笑苒和梁秋君那一撕的人看了內容後都能反應過來,這個G說的是顧盼!

  大概內容說的就是當年顧盼確確實實收到了年級上某小透明的信,但並沒告訴好朋友白知遙,而是擅自將信撕毀,現在卻裝作完全不知道信的事情,將鍋扔給了當初幫童笑苒送信的梁秋君,故意施了點手段讓童笑苒斷章取義地聽到許娜那一段話,陷害他人。

  除此之外,帖子裡還說顧盼和白知遙面和心不和,實際嫉恨早生,扯出高中時的其他瑣事硬是扯出了一堆莫須有的愛恨情仇,看起來都跟宮鬥戲似的。

  把帖子轉發到班群裡的正是自上回道歉後就再也沒再班群裡說過話的童笑苒,她在群裡怒氣衝衝地@了顧盼,罵道:「顧盼你這個卑鄙小人,原來都是你在背後搗鬼!」

  其他同學看到了,都不敢貿然發言。

  不久後,顧盼也在群裡冒泡了,但並沒有回覆童笑苒,只是冷冷地拋下一句道:「這帖是誰發的誰心知肚明,同班一場,真是長見識了。」

  意思就是,這個發帖的人就在20班。

  其實即使她不說,班群裡其他人也都在互相猜測。

  ——當然只可能是他們班自己人發的了,當時童笑苒質問梁秋君的時候又沒有其他班的人在場。

  而且從帖子來看,這個樓主顯然對顧盼和白知遙初中時的事也知道得很清楚,那麼應該初中也是在一中讀的。

  再結合「秋意君子」這個ID來看,這個樓主很有可能就是……

  晚自習的時候,大家明顯看得出白知遙一反常態,不怎麼理會顧盼,看來是有幾分信了那帖子裡的話,兩個人鬧僵了,而顧盼見著梁秋君也是冷著一張臉,應該是和班裡其他同學想的一樣。

  大家都覺得發帖的人應該是梁秋君。

  論跡象、論動機,再也想不到比她更適合的人選。

  可怕,原來平時那麼溫柔的英語科代表,居然是這種會暗暗在貼吧上報復的人嗎?

  第一節晚自習在壓抑的氣氛中結束後,梁秋君在走廊上遇到顧盼,後者卻與她擦肩而過,看都沒看她一眼。

  和梁秋君走在一起的唐簌見狀道:「秋君,現在大家都說那帖子是你發的。」

  梁秋君的眼底有些陰沉,她道:「我知道。」

  唐簌停下了腳步:「秋君,真的是你嗎?」

  在走廊的日光燈下,梁秋君抬眼,方才的陰霾如同幻影,了無蹤跡,她咬了咬下唇,委屈得泫然欲泣:「唐簌,那明顯是有點陷害我的,我怎麼會在貼吧裡發那種帖?無論是顧盼,還是童笑苒,都是我的同學,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傷害她們?」

  唐簌見她的模樣,越發有點愧疚,但她還是道:「那帖子裡說的一些話確實很荒唐,顧盼人緣好,班裡已經有好多人在帖子裡回覆幫忙澄清了。秋君,你有帳號嗎?要不你也回一個,不然班裡的人都回覆了,就你沒動靜,大家肯定會更懷疑你的。」

  梁秋君嘆了口氣:「萬一被說是我精分呢?」

  唐簌道:「不會的吧,我給你作證,我看著呢,到時誰問了,我就說是我突然讓你回個帖證明自己的,你沒有任何準備,實在不行查IP呀……秋君,你真的不是那個樓主吧?所以不好當著我的面切帳號?」

  梁秋君搖了搖頭:「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僅可以看,你錄影都可以。」

  說罷,她拿出了手機打開貼吧,在學校貼吧裡找到了那個帖子。

  因為回覆的人陸陸續續,所以那個帖子一直都還在首頁,已經快翻頁了。

  她回道:「樓主口說無憑,這個樹洞發出來既潑了G的髒水,又誤人視線,讓大家懷疑發帖的人是不是我。清者自清,如果有懷疑的可以查我和樓主的IP,至於我是誰,知道的人自然知道。」

  唐簌看了看,她回帖用的百度帳號叫「秋木枯然」。

  看到梁秋君出來回覆了,班裡的其他人都以為這個貼肯定就此沉下去,事情告一段落。

  可是沒想到第二天,那個叫「秋意君子」的樓主居然獨獨回覆了梁秋君,又把帖子給頂了上來——

  「我這個樹洞的確是假的,誣衊了G,在此跟G和其他被牽涉進來的同學說聲道歉。不過你說如果懷疑的話可以查你的IP,所以我就去查了查,結果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這段話後還附了一張截圖。

  20班的人頓時都驚了!

  ——梁秋君的IP地址和當初在貼吧發顧盼秦楷銘照片的「冬日的童話」的IP位址居然一致!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24 PM

第八十三章 在跨年的邊緣試探

  梁秋君一下子成了班裡最尷尬的人。

  她還沒從童笑苒的往事中洗乾淨,就又坐實了偷拍曝光秦楷銘顧盼早戀的事。雖然這兩件事中,前者暫時沒有定論,只有嫌疑,後者可大可小,其實也不算多大的事。要是別人幹的也就算了,可正因為這兩件事箭頭直指的人都是梁秋君,所以20班的同學們才感到震驚。

  平時看起來最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偏偏做了這種事,這不等於在告訴大家,她平日裡的善良溫和都只是一層人設,十分虛假?

  事情發生半周後,班上基本沒有誰願意主動跟梁秋君走在一起了,一時間她像是頂替了童笑苒的位置,成了班裡的「透明人」,甚至更嚴重一點,因為她不僅是像童笑苒之前那樣得罪了白知遙和顧盼,還傷及童笑苒和秦楷銘,整個班裡她交惡了4個人。

  而班裡的其他人更是對她避之不及——和童笑苒那種明面兒上就沒有好臉色的人相比,梁秋君這種口腹蜜劍的自然更可怕。

  這天下午上體育課,解散後顧盼和秦楷銘回到教室,打算趁這個時間去辦公室問幾道數學題。

  一進班門,才發現有人比他們更早上來了。

  顧盼盯著那人,不禁皺眉道:「你在我座位旁幹什麼?」

  聞言,梁秋君的背影一頓,隨後她轉過身,從座位旁邊退開,臉上依然是淺淺的笑容,道:「沒什麼,我有支筆掉了,好像滾到了這邊。」

  顧盼走過去,看了她一眼,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課桌,發現沒什麼異常後,才從桌上拿了數學題和筆,對身後的秦楷銘道:「走吧。」

  「顧盼,秦楷銘。」沒想到梁秋君卻叫住了他倆,「照片的事……對不起。」

  顧盼回頭,見對方臉上的微笑隱去,神色黯然,眼神裡充滿了愧意,甚至整個人看起來都多了幾分脆弱。

  但她只是冷漠道:「對不起?」

  梁秋君咬了咬下唇,垂下眼,囁喏道:「之前我坐你後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你們倆關係很好,行為舉止比一般同學都要親密,我當時心裡有點懷疑,但始終不敢確認,所以也沒問過你。」

  「後來有次吃完飯後我無意間路過圖書室,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從我那個角度看到的樣子就跟照片上一樣,當時我也沒想過可能是位置偏差的問題,心裡只顧著震驚了,同時也覺得很擔心,想要提醒你們,但怕你對我反而造成什麼誤解,以為我是和班長一樣,喜歡秦楷銘。」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就拍照?」

  梁秋君看向他,眉鎖憂色,道:「我們現在高二了,非常關鍵,雖然你總是年級第一,顧盼的成績也是每次都在進步,可是都說早戀會耽誤學習,我想老師說的話你們還是會聽的,於是我就跟老師說了,想要讓他提醒下你們。可是當我給老師發完郵件後,看他遲遲沒找你們談話,你們也越來越親密,所以我才鋌而走險,一時衝動,發到了貼吧上,發完後我就後悔了,給吧務發了消息請求刪帖,但他們並沒有理我。」

  顧盼真想給她的演技鼓鼓掌。

  顧盼佯裝慍笑:「哦,也就是說,你本來是一片好心?」

  梁秋君迎上她的目光,道:「顧盼,我真的對不起你,我沒想到後來會換座位,沒想到同學們都會流言蜚語。本來我想早點跟你坦白的,但換了座位後我就不坐在你左右前後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跟你說。」

  太厲害了。

  這人編故事實在是太厲害了,難怪在童話密室裡,她的人設是給大家講故事。

  此時陸陸續續有其他人回班了,看到他們三人對峙,皆是一愣,談笑的聲音都陡然小了下去,默然回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那個帖子的話,你會出來道歉嗎?」顧盼冷笑,「我不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

  說罷,她轉身,對秦楷銘道:「學神,走吧。」

  出了教室,走在走廊上,秦楷銘突然開口道:「那張圖是假的吧?」

  顧盼看向他,笑道:「學神,你怎麼這麼厲害?這次我可是什麼都沒告訴你。」

  這本來就是她和梁秋君之間的事,拉秦楷銘來給她做密室逃脫的搭檔已經很打擾他了,她不想再讓這種紛爭影響到他的學習,佔用他的時間,所以這些她都沒有讓他插手。

  秦楷銘唇角微勾,淡然道:「你用一張假的IP圖,讓她不打自招。」

  是了,那張IP對比圖,是假的。

  顧盼可沒有那麼全能,還會查人IP,雖然網上也能查得到流程,可是她一個每天作業巨多的高二生怎麼還有閒心學那個,不過是找了張別人的IP證明截圖P了一下而已。

  那個「秋意君子」,其實就是顧盼。

  冒著自黑的風險釣到大魚的某人笑道:「她心虛,所以看到那張表明兩個IP一致的截圖就慌了,根本沒底氣去質疑。唔,不過我也想過學校貼吧裡可能真有技術宅出沒,所以昨天已經讓人幫忙找吧務把帖子刪掉了。」

  秦楷銘道:「厲害。」

  顧盼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是覺得既然她這麼喜歡發帖看圖說話,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過了會兒,秦楷銘沉聲道:「你當心她對你不利。」

  「知道,我會小心的。」顧盼點了點頭,「我剛才只是跟她就事論事,是一個正常人知道被自己朋友背叛的正常表現,所以她現在還不會把這次的賬算到我頭上。」

  那天她讓白知遙還有童笑苒幫忙,就是配合她的表演,同時她也拜託了唐簌在旁誘導梁秋君回帖,其餘的沒再多說。

  看著走廊外的天空,顧盼嘆了口氣:「我原本以為,高中時代是最單純的時代。」

  她一直以自己高中身在20班為傲,班裡只有那麼四十個人,大家一心只有高考,眼前只有那一個目標,班裡學風正,同學之間團結友愛,從沒有過一絲不和諧。

  現在才知道,原來都是假像。

  現在她坐在教室裡,都覺得悶,令她感到沉重的不是堆積如山的作業和考題,而是一個個看不清摸不著的人心,還有那些如樹根般暗自生長盤根錯節的負面內情。

  她的臉被冷風吹得冰涼,突然,臉上感受到溫熱。

  顧盼一愣,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秦楷銘居然抬手捏了下她的臉。

  她驚住了:「學神,你……」太大膽了,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秦楷銘收回手,道:「別愁眉苦臉的,有我。」

  雖然他說這句話時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語氣也平淡得像在講解數學題,但不知怎麼的,顧盼就是覺得他的這句話就像是一束陽光,照在了她快要被寒冬凍住的心上。

  一支嫩芽在陽光下破土而出,在她的心尖開出了一朵小花。

  ……

  跨年那天正好是週日,直接連著後面的元旦放假。

  眼下離期末不遠了,所以這次小短假自然少不了那如山的作業,顧盼正愁不知道怎麼跟顧母開口說想要出去寫作業時,沒想到顧母卻主動道:「今天你去程阿姨家找秦楷銘寫功課吧。」

  顧盼傻住了:「啊?」

  顧母看了她一眼:「啊什麼啊?你不是說有他監督和指導,你的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嗎?這放元旦假了,你們老師給你們佈置了不少作業吧。」

  顧盼目瞪口呆:「媽,你真的是我媽嗎?這轉變有點嚇人啊。」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顧母輕輕拍了下她的額頭,「我跟你程阿姨說好了,你們就在他們家裡寫功課,不許出去,今天程阿姨說她不用去學校,會留在家裡監督你們的,不會允許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你在人家家裡可老實點,有禮貌!」

  顧盼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過去?」

  顧母道:「現在就去吧,你打的過去,我把他們家地址寫給你。」

  顧盼心道:不用寫了,我對秦家可是相當的熟悉

  畢竟在那裡當過幾天「兒子」。

  不過這些她當然不可能跟顧母說,於是乖巧地帶著顧母寫的地址出門了。

  她不知道的是,二十分鐘後,有一輛她再熟悉不過的黑色小車久違地開進了社區。車停好,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從車上走下來,進了她家住的樓。

  顧父上了樓,在家門口拿著鑰匙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有開門,而是按了門鈴。

  很快,門便從裡面被打開了,只見顧母臉上全然沒有剛才對顧盼時的溫柔,面若寒霜,眼神裡都能飛出冰刀來。

  顧父沉默了數秒,才率先開口喚了聲:「若玲。」

  「不要這樣叫我。」顧母冷漠道,「你不是來談離婚的嗎?進來說,小盼已經走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32 PM

第八十四章 在開撕的邊緣試探

  顧盼之前都是以「兒子」的身份出現在秦家,這還是第一次以「兒子的同學」的身份來到這裡。

  秦母熱情招呼道:「這是柑橘普洱,多喝一點,暖暖胃。」

  顧盼忙道:「謝謝阿姨。」

  秦母笑道:「不用這麼拘謹,把這裡當自己家就行了。」

  「好……」怎麼可能那麼淡定地當成自己家。

  為了方便兩個人一起寫作業,秦母把飯廳的餐桌收拾了出來,讓秦楷銘和顧盼面對面地坐著。

  客廳開了地暖,顧盼把羽絨服脫了,只穿了件茶色的高領毛衣。

  寫作業的間隙,她偷偷抬眼看去,只見秦楷銘穿了件白色的矮領毛衣,裡面露出一截白底藍條紋的襯衣領,看起來既溫暖又乾淨,配上他那副金屬邊框的眼鏡,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溫潤起來,君子如玉,在燈光之下像是會發光。

  他微低著頭,正在解一道題,兩扇睫羽濃密,高挺的鼻樑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指順著線條摸一下。

  顧盼心生異樣,只覺得像是有條毛茸茸的貓尾巴在她心間掃了一下。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這時,秦母路過進廚房拿東西,突然開口道:「顧盼,你看我們巧……我們家楷銘穿這一身怎麼樣?」

  秦楷銘沒有抬頭,但筆尖一頓。

  顧盼感覺自己一瞬間被撞破心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居然還結巴起來:「挺、挺好看的。」

  秦母笑眯眯道:「本來他在家裡穿個睡衣就行了,這一聽你要來,把我買來給他過年的新衣服都穿上了。」

  秦楷銘耳根子都紅了,皺眉道:「……媽!」

  顧盼忍不住笑了。

  秦母點到即止,給兒子留面子,識趣兒地閃人道:「好了好了,不打擾你們學習了,我去那邊看論文。」

  顧盼用心聲繼續打趣道:「哦?新衣服……」

  秦楷銘看了眼她,嚴肅道:「好好寫作業。」

  哈哈哈哈。

  兩人從午後一點寫到了四點半,基本是把文綜的作業做完了,數學作業做了一半。顧盼看了看時間,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先回去了。」

  不然再晚一點就要打擾到秦家吃晚飯。

  誰知那邊秦母聽見了卻道:「你們寫了一下午作業了,坐過來玩一會兒唄?顧盼,阿姨今晚做好吃的,留下來吃飯吧。」

  顧盼受寵若驚,道:「不了阿姨,我還是回去吧,我媽肯定還等著我吃飯呢。」

  秦母道:「你媽媽剛打電話跟我說了,今天晚飯你在我們家吃,你不用擔心。」

  顧盼一愣。

  ——她媽平素最不喜歡麻煩別人,以前也是這樣教導她的,這方面管得比較嚴,所以就算她小時候去白知遙或者林疏桐家玩,也從不在她們家蹭飯和留宿。

  她媽今天是怎麼了?不光主動讓她來秦家寫作業,還讓她在這裡吃飯?

  而且要打電話的話,為什麼不直接打給她?

  顧盼問道:「阿姨,我媽現在在家裡嗎?」

  秦母道:「你媽媽平時上班累了,在家裡休息呢,所以說不想做飯。」

  顧盼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色道:「阿姨,您實話告訴我,我媽是不是有什麼事?」

  秦母笑道:「能有什麼事啊,你這孩子不要想太多了。」

  就連秦楷銘也感覺到了不對,開口道:「媽,怎麼回事?」

  顧盼心想,有什麼時候是她媽非要避開她的?

  隨即,她心裡有個猜測,她看向秦母,沉聲道:「阿姨,是不是我爸來了。」

  秦母徐徐地嘆了口氣,大概是知道再瞞下去也沒什麼用了,於是道:「顧盼,你媽媽不想讓你難做,你體諒下她吧。」

  也就是說她猜對了。

  「阿姨,您的好意我明白,我媽的用心我也知道。」顧盼頓了頓,道,「但我不是小孩了,有些事我有知情權,而且我想見我爸一面。」

  秦母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要不讓楷銘送你回去吧。」

  然而顧盼卻拒絕了:「阿姨,不用了,我能處理好的,謝謝您。」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秦楷銘,揮了揮手:「學神,拜拜,下次見可就是明年了。」

  秦楷銘點了點頭,用心聲回道:「顧盼,有什麼就叫我。」

  「嗯,知道啦。」

  等顧盼趕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顧父把車開出社區。

  顧盼想都沒想,直接衝了上去,用手拍了拍車窗:「爸!」

  「小盼?」車窗拉下,露出顧父驚愕的臉,「你不是出去了嗎?」

  顧盼看得出他臉上的疲憊,一向梳得服服帖帖的頭髮也有幾絲凌亂。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問道:「爸,你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顧榮輝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道:「小盼,我要和你媽媽離婚了。」

  雖然這是顧盼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也是她真心希望的,可是當她真的聽到這句話時,她的心裡還是抽痛了一下,眼眶一下子酸澀起來。

  這段時間顧父不在家,她可以當他是去出差了,暫時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拋之腦後,但最後一塊碎片的存在,又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顧父出軌的事實。

  這個世界的軌跡已經和她原來世界很不一樣了,從前未獲救的人現已獲救,從前蒙受冤屈的人現已經沉冤昭雪,從前許多被埋沒在美好假像下的真相,現在也已一一被挖了出來,被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在原來的世界裡,她沒察覺到家裡的異樣,以致於她的父母直到她畢業工作了都還艱難維繫著恩愛夫妻的模樣,同床異夢數年。

  而在這個世界,她的父母終於要離婚了。

  明明是好事才對,可為什麼她卻感到那麼難過?

  顧盼壓抑著心底的難受,道:「爸,你要回那個曹阿姨那兒嗎?我送你一程吧。」

  「小盼……」

  「就當我最後一次送你了。」顧盼皺了下眉,把眼淚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讓我看看是什麼讓你離開我們家的,好嗎?」

  顧父看了她良久,才嘆了口氣:「上車吧。」

  顧盼不願意坐副駕,而是打開車門坐到了後面。

  大概是離家太久,對這段日子不聞不問心裡有愧,顧榮輝主動道:「你媽都跟我說了,這幾次考試你都進步很大,小盼,快升高三了,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太累了。」

  顧盼悶悶地應道:「嗯。」

  顧父繼續道:「雖然我和你媽媽不在一起了,但以後你們要是有什麼困難或需要,你就及時跟我說,你媽媽的脾氣你也瞭解,很好強,她是不會來跟我示弱的。」

  「爸,別說得好像離了你以後我們就會過得很不容易一樣。」顧盼心裡除了悲傷外,還有一直以來潛藏已久的憤怒,她毫不客氣道,「我和媽媽會越來越好的,倒是你,以後要是日子過得不舒坦了,可千萬別來找我們,好馬不吃回頭草,當然,你也不是好馬。」

  顧父:「……」

  應聽出了她話中有氣,顧父沒再說話。

  顧盼稍微冷靜下來後,再度開口道:「你們怎麼協議的?要打官司嗎?」

  顧父轉動著方向盤,一邊道:「不打,我和你媽媽都商量好了,這邊的房子留給你,之後你讀大學,我會給你學費和生活費的。」

  「什麼時候辦手續?」

  顧父道:「本想著等你高考完後……」

  「過年前就辦好吧。」顧盼冷冷地打斷道,「不要那麼拖拖拉拉,你現在都搬出去了,離不離都一樣,早點離了,還可以讓我媽早點找個第二春。」

  她從沒這麼跟她爸講過話。顧榮輝聽了後,語氣有些悲哀道:「小盼,無論我和你媽之間怎麼樣,我都是很愛你的,你永遠是我最寶貝的女兒。」

  顧盼聽著這話,心裡不可能不痛,但她發自內心地不能原諒對方,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下,說出來的話也顯得有些陰陽怪氣起來:「可惜啊,在你出軌的時候,你沒有想過你這最寶貝的女兒是誰為你豁出命去生的,是誰含辛茹苦養的,你背叛了家庭裡的任何一個人,都等於背叛了整個家。」

  第二回合,顧榮輝也落了下風。

  兩人自此再沒說話了,直到二十多分鐘後,顧榮輝將車開進一個社區,他沒有開往停車場,而是在一棟樓前停下,道:「你曹阿姨就住這棟。」

  顧盼下車,打量了一番,見這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一樓的陽台外還被私人圍了個小院子,搭了個架子,晾了床單被單。

  顧父也下了車,他從錢包裡拿了五百塊給她,道:「小盼,打車回去吧,其他的當爸爸給你的零用錢了。」

  明明下車後吹到了外面的冷風,但顧盼反而覺得心口更悶了。

  她突然想抱著她爸大哭,問他這裡到底有哪裡好,這裡面的人又有哪裡好,問他為什麼要把車停在這裡,為什麼不和她一起回去,為什麼他不能再回到那個公園,不能再騎著自行車,後座搭著那個與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人。

  為什麼他要背叛婚姻,為什麼當初他要邁出那一步?

  而就在這時,一樓的小院子傳來一陣腳步聲,先是輕快的,然後突然停住了。

  隨後她聽到顧父道:「小秋?」

  她抬頭望去,只見梁秋君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和棉拖鞋,出現在圍欄後的小院子裡,剛才就是她從陽台門走了出來收床單,結果床單一收走,就看到原本被床單擋住的圍欄外的顧氏父女。

  梁秋君本是滿臉笑容,但在看到顧盼的那一瞬間頓時僵住了。

  兩人對視了許久,最終還是一旁的顧父打破了僵局:「小盼,這是你曹阿姨的外甥女,和你同齡,也是一中的。」

  顧盼道:「我知道,她是我的同班同學。」

  顧榮輝卻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似的,露出驚訝的神色,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顧盼感覺自己的眼淚全因梁秋君的出現而收了回去,她恢復理智,沒有接過那五百塊錢,而是道:「不了,我身上帶了錢。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於尷尬,顧父沒有叫住她。

  ——由於之前找孟康莉確認過,所以她並不意外梁秋君會在那裡。

  而且在最後那場噩夢中,她從原來世界的梁秋君口中得知,顧父在回歸家庭,與她和她媽一同離開北德,定居S市後,曹慧自覺慘遭拋棄,精神失常,過馬路時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去世了。

  所以原來世界的梁秋君在天橋上說恨透了他們家,特別是看到她生活幸福卻一無所知的模樣。

  然而現在既然顧父已經決定離婚,和曹慧在一起了,那九年後天橋上的那一幕,應該不會存在了。

  顧盼出了社區,正漫無目的走在路上,就聽到身後響起梁秋君的聲音:「顧盼!」

  聞言,顧盼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向她,冷著臉道:「幹什麼?」

  梁秋君腳上已經換上了短靴,她一路跑過來,滿臉愧色:「對不起,我……」

  聽過了那個柳樹與枯木的故事後,顧盼當然不可能那麼容易相信她是真心道歉,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笑了下:「家長會前一天那個花盆,是你碰下來的吧?」

  梁秋君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愕然:「怎麼會呢?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顧盼盯著她,聲音冷了下來:「我只說了個『花盆』和『碰下來』,你就著急否認了,如果你真的不知情,難道不該先問『什麼花盆』『什麼碰下來』嗎?」

  梁秋君臉色一白。

  但她依然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問道:「顧盼,家長會前一天發生了什麼?」

  顧盼道:「我猜,你是因為不想我媽來參加家長會,所以這麼做的吧?我家現在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只要我受傷了,我媽肯定忙著照顧我,不會來開第二天的家長會,也自然而然不會和你小姨碰面了。」

  梁秋君皺著眉道:「顧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當時沈溪菱問你家長會是誰來開,你明明說了你小姨,但家長會那天你又說家裡人臨時都有事不能來了,其實根本不是臨時有事,是你看我沒被花盆砸中,所以臨時跟你小姨不知道說了什麼,讓她不要來了吧。」

  梁秋君急道:「這都只是你的猜想,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以這種惡意來揣度我?就因為我開了帖,說了你和秦楷銘的事嗎?」

  顧盼冷笑道:「你做了那麼多事,可不止發帖子這一件。」

  這次,梁秋君沒再說話了,而是幽幽地看著她。

  顧盼本來不打算把事情都說出來的,但剛才告別了顧父,她心裡實在堵得很,所以索性今天都一吐為快,別把這些噁心的事都帶到了新的一年。

  她不緊不慢道:「初中時,你幫助童笑苒,對她好,其實只是享受那種被人感激信賴的自我滿足感,所以當你得知童笑苒想要和我還有知遙認識時,才會從中阻撓,因為你很生氣,憑什麼我和知遙什麼都沒做就能博得別人的好感,你不甘心,明明你才是唯一對童笑苒好的人,卻很有可能不再是童笑苒唯一親近的人了。所以你偷看了信,拜託許娜找了人揍了童笑苒一頓,並且各種暗示她這是我和知遙做的,斷了她的念想,讓她永遠都只能依附著你。」

  「你照顧人,與人為善,都是有目的的,說白了你只是想在大家心中設立一個完美溫柔的人設,被大家喜愛,被大家信任,其實這樣的話也無可厚非,但可怕的就是你還有著很強的控制慾,你不允許別人取代你,忍受不了接受你好意的人看似容易地擁到別人身後。」

  這樣的枯木,並沒有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大樹,而是一棵「魔樹」。

  它繁密的枝葉,粗壯的樹幹,雖是能為人遮風避雨,但一不順意,樹葉便化為刃,枝幹便變為鞭,將那些「背叛」了它的人施以懲戒。

  「你嫉妒我,因為在你看來,我什麼都沒有做,就能輕而易舉地收穫一大批人心,校花是我閨蜜,年級第一的學霸和我關係匪淺,其他班說幹架就幹架的大姐大也願意幫助我。」

  ——「林間最美的鹿願意在柳樹下停歇,卻不看枯木一眼,原野最俊的馬總在柳樹下徘徊,對枯木不屑一顧,就連山上凶狠的虎豹,見了這柳樹居然都心生柔情,不但不摧殘,反而守護在旁。」

  「你把自己的付出記得一五一十,卻總是以為別人不勞而獲,你從沒問過,從沒一起經歷過,怎麼能知道這些對我好的人之前和我發生了什麼?」顧盼頓了頓,道,「你是不是還很氣唐簌向著我?可是如果當時女生宿舍鬧鬼時,你沒有把唐簌推給我,而是你自己陪她去寢室睡一晚,那今天唐簌向著的就是你了。」

  梁秋君之前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像是一張畫一樣被揭去了,她的一雙黑眸像是兩口深淵,任何喜怒都被埋得很深,看不真切。

  過了一陣後。她才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盼道:「前不久。」

  梁秋君垂下眼,像是累了一般,語氣平靜,說話很輕:「顧盼,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我不想聽什麼對不起。」顧盼也很疲憊了,「就這樣吧,我過馬路打個車就走了,你快回去吧。」

  「……」

  顧盼見她低著頭,久久沒有回答,便逕自轉身走了。

  她走到前面的路口,發現剛錯過一個綠燈,現在要等紅燈了。

  然而就在她準備拿出手機先給她媽打個電話時,突然,她感到背後受力,有人往她後背狠狠一推,她猝不及防,一個蹌踉,往前面的馬路摔去。

  而不遠處,一輛大貨車正開了過來!

  在往前倒下的那一瞬間,她又聽到了一陣越來越近的「滴滴」聲,十分急促,像是電子鬧鐘的聲音。

  似曾相識。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42 PM

第八十五章 在因果的邊緣試探

  「滴滴滴,滴滴滴——」

  就在命懸一線之際,顧盼突然感覺周身一暖,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她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而抱著她的人帶著她迅速往後一撲,墊在她身下,和她一同摔在了人行道上。

  貨車緊急剎車,車輪擦著他們腳尖過去了。

  顧盼眼冒金星,撐起來定睛一看,驚愕道:「學神?!」

  只見秦楷銘護在她身下,鼻樑上還架著眼鏡。明明已經在室外了,卻還只是穿著襯衣毛衣,沒加外套,白色的毛衣沾上了路邊的塵土,弄髒了。

  他也坐了起來,扶著她的肩膀上下看了看她,皺眉問:「摔到了嗎?」

  顧盼驚呆了:「沒有……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一齣把人行道上的路人都看傻了,只聽有人道:「這小夥子剛才在這兒嗎?」

  「天啊剛才發生了什麼?我怎麼都沒看清?」

  「得虧這小夥子衝得快,要不可要出人命了。」

  有個大嬸指了個方向,高聲道:「丫頭,我看到推你的那個人了,她往那邊跑了!」

  「這算是殺人未遂了吧!」

  「報警報警,這裡應該有監控錄影!」

  等兩人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有熱心的叔叔阿姨幫忙打電話報警了。顧盼只有簡單地說了句謝謝,連忙和秦楷銘一塊兒往大嬸指的方向去追梁秋君。

  顧盼這才發現原來這邊離四中很近,他們沿著那個方向一路找去,便繞到了四中側門,而剛才他們本就追晚了,失了先機,現在根本找不到梁秋君的影子。

  看到遠處的天橋,她心裡一動,道:「上天橋看看。」

  秦楷銘一直跟在她身邊,剛才拿出手機按了下,似乎撥出去一個電話,但立馬又掛斷了,他應道:「嗯。」

  ——如果顧盼剛才不是太過驚詫,現在又太過著急,她就會發現,秦楷銘腳上還穿著家裡的棉拖。

  現在是放假期間,四中全體師生都不在學校,周圍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原本就無人問津的四中天橋此時更是真如擺設一般。

  但並不是空無一人。

  二人上了天橋,只見梁秋君正抱著膝蓋靠著天橋壁坐著,兩眼放空,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拇指和食指屈起的關節,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獸。

  聽到腳步聲,她側頭望了過來,一雙渙散的黑眸漸漸找回了焦距,像是兩池渾濁物突然沉澱了下來。她緩緩地站了起來,看了看顧盼,又看了看秦楷銘,露出了然又古怪的笑容:「顧盼,你可真是貴人相助的命。」

  顧盼看她這模樣,哪裡平日半分溫婉無害的模樣:「你瘋了嗎?」

  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推自己一把,要是自己真被車撞死了,她又豈能逃之夭夭?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可不就是瘋了。

  梁秋君笑了:「瘋了?或許是吧。早在六年前,我爸媽丟下我的時候,我就該瘋了。」

  顧盼沉聲道:「我聽說了一些你的身世……但那都過去了,梁秋君,這不是你現在做錯事的理由。」

  然而梁秋君卻自顧自地說道:「可是當時的我又做錯了什麼呢?我努力學習,每回都是班裡的前三,知道家裡情況不好,我做完作業就做家務,就算再累也會去醫院陪我爸,我沒有朋友,因為我根本沒有時間和同齡人接觸。我相信只要我懂事,事情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可是等待我的是什麼?等待我的是他們放了一把火,把所有都燒得乾乾淨淨!」

  什麼都沒了,只有火還在燒著。

  顧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秦楷銘皺了皺眉。

  說著說著,梁秋君眼角發紅,她的聲音很輕,口吻像是在講述一個童話,但話語的內容卻是殘忍而真實:「爸媽不要我了,親戚也把我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後只有小姨願意收養我。這麼多年來,我小姨為了照顧我,一直沒有結婚。所以當我知道她談戀愛的時候,我好高興,覺得好人還是有好報的……但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有婦之夫。」

  顧盼問:「你的『後來』,是什麼時候?」

  梁秋君道:「今年暑假。」

  顧盼眼皮一跳。

  今年暑假……這個世界的「顧盼」出事的時候。

  她問:「暑假的時候,你做了什麼?」

  梁秋君嘴角沒了平時的弧度,整張臉像是沒有表情的木偶娃娃,她緩緩道:「我當時只知道他有家庭,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兒,我恨他招惹了我小姨,讓她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我小姨這麼好的一個人,憑什麼讓她見不到光?既然要和我小姨在一起,為什麼遲遲不離婚?所以暑假裡有一天,我背著我小姨來到他工作的地方,打算把兌了水銀的飲料給他。」

  聽到這裡,顧盼倒抽了一口冷氣。

  「可是還沒等他下班出來,我就恢復了理智,後悔自己的衝動,打算離開。」梁秋君看向她,平靜道,「然而不巧,這個時候你居然出現了,手上偏偏還拿著一瓶和我一樣的飲料,我往外走的時候太匆忙,和你撞了個正著,飲料掉到了地上,我戴了帽子,怕被你發現,慌慌張張地撿了一瓶就走了,直到快到了車站,才發現我拿錯了飲料,上面的生產日期不對。」

  「我當時驚慌極了,趕快跑了回去,卻正好看到你和那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地走出來,而那瓶飲料已經被你裝在了背包的側邊。我也是從那時開始,才知道他是你爸。」

  顧盼冷冷道:「所以,你沒有告訴我飲料的事。」

  梁秋君聲音陡然抬高,激動道:「你要我怎麼說?我該怎麼跟你解釋那飲料不能喝?我又該怎麼說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顧盼反問:「梁秋君,以你講故事的能力,這個還不好說嗎?」

  梁秋君的語氣瞬間又平和了下來,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她道:「對,你說的對,我當時不是不能說,而是完全不想說,我看到你們倆父女開心的樣子,就開始想像你要是喝了那瓶飲料出事了,那該是個什麼景象,最好你喝的時候也給你的好爸爸喝一口,這樣我豈不是一箭雙鵰?」

  那是她第一次動手,可以說是陰差陽錯的意外,也可以說是故意操縱的人為。

  這個世界的「顧盼」之所以是最早死的,就是因為這瓶飲料。

  而其他世界的「顧盼」能夠逃過這劫,或許是因為忘了,或許是因為不想喝,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總之就是正好沒有喝下這瓶飲料。

  兩個平行世界不可能一模一樣,而這個世界和她原來世界裡關於「顧盼」的命運軌跡,很可能就是從這瓶飲料上開始分出兩條道路。

  一條生,一條死。

  就像是一個程式圖,中間有無數個條件,分裂出她在每個平行世界的不同結果。

  第一個邏輯條件便是是否飲用這瓶飲料,而之後就算歷經各種其他條件,一路通關往下,可依然會達到終止框,即九年後的同學聚會。

  梁秋君繼續道:「整個暑假那個人都沒再來我家,我以為是因為你出了事,可是沒想到開學又看到了你,你一如既往的開朗,和同學們有說有笑,有時候你看著我,讓我不禁懷疑,你是不是當時認出了我?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瓶飲料被我動了手腳?你是不是故意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想要報復我?」

  顧盼想起來了,當時應該是她媽察覺到了感情變質,提前休了年假,和顧父出門旅遊了,試圖挽回他們的婚姻,所以這個世界的「顧盼」在家出事時沒人發現。

  「你想太多了,我確實一無所知,我沒出事是因為我媽不喜歡我喝飲料,幫我整理書包時看到了,就扔掉了。」顧盼當然不可能告訴她其實已經喝過死一次了,「我不懂,現在我爸都要和我媽離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不料梁秋君聽到她後半句話後,頓時變了語氣:「我還有什麼不滿意?顧盼,我不要你施捨的!我憑什麼就只能跟在你後面撿你不要的!?」

  顧盼總算知道為什麼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了因對方而死的惡性循環了。

  ——因為無論怎麼樣,梁秋君都會心懷怨恨。

  她只有嘆了口氣:「梁秋君,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梁秋君道:「是,該去看醫生的是我,該被抓起來的是我,該消失在這個世上的是我!我什麼都沒做的時候就已經是錯的了,那我乾脆就做錯,錯得一塌糊塗,錯得名副其實!」

  「何必呢?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己不放過自己。」

  「自己不放過自己?顧盼,你錯了。」梁秋君盯著她,突然笑容森然,「像我這樣活該被父母拋棄的人,我不僅不會放過自己,我還不會放過別人。」

  「小心!」秦楷銘立即意識到了不對。

  與此同時,梁秋君伸著手朝顧盼撲了過去,像是想掐住她的脖子。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顧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秦楷銘往地上扔了個什麼。

  下一秒,週遭的一切彷彿被定格一般,衝過來的梁秋君速度放緩了千百倍,近乎靜止。

  ——時凝珠!

  顧盼從不知道秦楷銘手裡有時凝珠,或許是之前系統給的獎勵,而她現在之所以在時凝珠的作用範圍之外,應該是因為她和秦楷銘是系統認定的綁定搭檔關係。

  可是學神想做什麼?

  如果只是想保護她不受傷害的話,在砸碎時凝珠的瞬間應該拉著她拔腿就跑才對啊?

  時凝珠的功效只有十秒,她看到秦楷銘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剪刀,半邊紅色半邊白色,刀刃上泛著銀光,像是能剪斷世間的一切東西。

  而就在秦楷銘拿出剪刀的那一瞬間,她突然看見自己周圍出現了許多細線,這些線在她與秦楷銘與梁秋君之間聯繫著,或粗或細,或明或隱,將他們彼此聯結在了一起。

  她注意到,其中有一根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線連在她和梁秋君之間,而有一根閃著微弱光芒的金線連在了她和秦楷銘之間。

  這是怎麼回事?!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但還不待她問出口,轉瞬之間,就見秦楷銘用著那把奇怪的剪刀,對準那根比其他線都更粗的黑線,乾脆俐落地剪了下去

  「哢擦」一聲,黑線斷裂,與剪刀同時如砂礫一般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顧盼的錯覺,她覺得那根金線似乎顫了顫,漸漸褪去了光芒。

  ——十秒結束!

  時凝珠失效,她被秦楷銘護著往右邊一閃,讓梁秋君撲了個空。

  梁秋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失去了那條黑線後,她彷彿失去了身體的支撐,突然雙手捂著頭痛苦地嘶吼出來,看著實在有點嚇人。

  顧盼這才發現,雖然這邊人不多,但不至於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在天橋上動靜怎麼大,卻不見有人過來看熱鬧。

  就好像有個結界,將他們這裡與外界隔絕了似的。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和不解,只有先從梁秋君的異狀開口:「她怎麼了?」

  秦楷銘一臉淡然,彷彿剛才的事情不曾發生,道:「她對你的負面情緒突然被抽空,精神出現空缺,開始混亂了。」

  「你那把剪刀是什麼?你剪斷的那條黑線是什麼?」

  「那是……」

  話才剛開頭,就見秦楷銘突然眉頭一皺,臉色發白。

  他身形晃了晃,像是站不穩了似的,伸手扶住了天橋欄杆,痛苦地彎下了身。

  顧盼見狀,趕忙上去扶著,又驚又怕,聲音都忍不住在顫抖:「學神?!你怎麼了?」

  二人動作之間,一串鑰匙從秦楷銘的衣兜裡滑落,被顧盼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而這次當她的手觸碰那枚菱形掛飾的時候,卻看到了物品的使用說明——

  【機智的預警儀:使用者可在此儀器上設定一個跟蹤物件,當跟蹤物件遇見危險時,該預警儀將提前15秒發出警報,隨著危險畢竟,警報聲的節奏也會加快,使用者可通過此預警儀緊急閃現至跟蹤物件身邊,改變物件的危險處境。注意:此儀器的跟蹤物件只可鎖定一人,且不能是使用者自己。】

  ——原來那個「滴滴」聲,就是這個掛飾發出來的!

  怪不得那次花盆掉下來的時候,她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而且學神也及時地將她救了!

  這時,一個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像是發出了一聲嘆息:「他也快和那個女生差不多了。」

  顧盼回頭:「童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小刺蝟和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出現在了天橋上,童書語氣嚴肅道:「那把剪刀叫做因果剪,可以剪斷人與人之間極惡性的因果,比如那個女生和你。無論你怎麼做,無論你進還是退,那個女生都會怨恨你,無論是哪個平行世界,你都因為她而不得善終,這已經讓你和她之間形成了一種極惡的因果線,而這條黑線只有在她對你起殺心的時候才會顯形,所以直到剛才小哥才會動手。」

  顧盼一愣。

  童書看了眼在天橋角落痛苦抽搐的梁秋君:「剪斷之後,她對你的單向仇怨會煙消雲散,但副作用是,由於她對你的憎恨太強,這種負面情緒一旦消失,就相當於從她體內抽空了很大一部分的精神,她的記憶和情緒會因此混亂,或痛苦後失憶,或就此癲狂,全看她個人造化。」

  顧盼急切道:「那學神呢?為什麼他會和梁秋君一樣?!」

  童書沉重道:「因果剪對使用者有副作用,小哥他斬斷了梁秋君對你的惡性因果,就要付出你和他之間的良性因果,只是來得比那個女生緩一點,後果也沒有那麼嚴重。」

  顧盼只覺得冷風吹得她手腳發涼,如墜冰窖,她想起了在圖書室的那天,當她無意間說出「因果」二字時,秦楷銘所說的話。

  她顫抖道:「那他……他會怎麼樣?」

  「他……」童書頓了頓,不忍道,「短暫的痛苦過後,他將忘記一切有關於你的事情。」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52 PM

第八十六章 在完結的邊緣試探

  顧盼呼吸一滯。

  忘記……關於她的一切?

  一直以來她都後悔把學神帶入密室逃脫的機制,害他與她一同承擔了許多他本不必承擔的風險,耽誤了他的時間,照理來說,遺忘記憶對秦楷銘而言應該是一件好事。

  可是為什麼,當她知道這件事後,卻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學期他與她共同經歷的所有事都會被遺忘嗎?初中的事也是嗎?

  那是不是從此以後,她在學神眼中,就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同班同學而已了?

  那些上課傳過的小紙條,那些解密時相視一眼的默契,那些常人看來天方夜譚一般的怪事,從此都消失在秦楷銘的記憶中,由她獨家珍藏,只有她會記得。

  ——「那是你和他的方程,不影響我和你的求值。」

  ——「求什麼值?」

  ——「未知數。」

  回想起昔日的對話,顧盼低聲道:「騙子。」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會有今天了吧……

  突然,童書像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整個身體的刺都炸開了。

  只見顧盼身體前傾,竟輕輕地在秦楷銘有些發白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與此同時,沒人注意到,她和秦楷銘手指上佩各自戴的那枚對戒,在悄然中碎成了銀粉,消散在了二人之間,像是隨風消逝了,又像是永久留在了兩人的體內。

  秦楷銘本就已經疼得神志不清,此時感覺到嘴上柔軟溫熱的觸感,眼中露出了片刻的驚愕。

  然而沒過一會兒,他就閉上了眼睛,身體一斜,徹底不省人事了。

  顧盼將他抱在懷裡,驚道:「學神,學神?秦楷銘!」

  童書上前察看了一番,道:「別擔心,他只是暈過去了,過個半天就能醒來。」

  顧盼眼神一顫,而後,她將秦楷銘緩緩放平,讓他躺在地上。

  半晌,顧盼才開口問道:「童書,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次童書沒有再賣關子了,而是坦率道:「我之前跟小哥說過,如果你這邊出了事,就讓他打一下林疏桐的電話然後立刻掛斷,這樣我就知道了。」

  顧盼看向它,緩緩道:「就算你是這個世界的接引人,可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你早就知道是梁秋君了嗎?」

  童書搖了搖小腦袋:「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個人和你必然有一根極惡的因果線。」

  顧盼問:「你怎麼會知道因果剪的事?學神告訴你的嗎?」

  「不是。」

  「為什麼你會對密室逃脫的事知道得這麼詳細?」

  童書卻話鋒一轉:「盼盼,你是不是還有個道具從沒有用過?」

  顧盼回想道:「好像是有。」

  童書道:「拿出來看看吧。」

  所有系統獎勵的道具裡,就只剩下一個打火機沒有使用過了。

  之前顧盼就查看不了這個打火機的物品使用說明,只能看見上面顯示的是「此物未到使用時機」這麼一句話。

  然而這個時候她掏出來一看,卻發現查看了,並且只有短短一句話。

  【精緻復古的打火機:塵埃落定時使用】

  童書在一旁提醒道:「按下開關,不要鬆手。」

  於是顧盼揭開打火機的金屬蓋,對著按鈕用拇指一摁,一串幽藍色的火焰竄了出來,瞬間照亮了她眼底的驚訝。

  ——隨著火焰的燃燒,有個人影正一點點出現在她面前!

  就像是地圖碎片在自動拼接,眼前的人影越來越完整,顧盼更為驚訝了:「……知遙?」

  只見眼前顯現的人正是白知遙,然而她的打扮卻與往日不同,她穿著一件白大褂,頭髮高挽,從小到大都沒近視的她鼻樑上居然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甚至更添幾分冷豔,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的她要成熟好幾歲。

  她看向顧盼,微微一笑:「小盼。」

  顧盼詫然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不是,你怎麼會穿成這樣?」

  這時,童書在一旁道:「盼盼,她不是這個世界的白知遙。」

  顧盼一愣,這才注意到對方的白大褂上有個銀灰色的名牌,上面標著「X世界計畫高級研究員白知遙」的字樣。

  童書又道:「你所經歷的密室逃脫機制,就是她為你設計的。」

  顧盼從驚詫轉為迷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白知遙道:「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白知遙,但不是你認識的白知遙。假設你原來的世界是A世界,現在的世界的B世界,那我就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C世界。這個代號是我隨便取的,沒有順序之分,實際上存在成千上萬的平行世界,有的有顧盼沒有白知遙,有的有白知遙沒有顧盼,有的既沒有白知遙也沒有顧盼,而A、B、C世界正好是既有白知遙又有顧盼的平行世界中的其中三個。」

  雖然這些話很繞,但顧盼還是聽懂了。

  「和A、B世界不同,我所在的C世界是個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世界,時間年份和這裡差不多,但技術水準卻領先了這兩個世界最起碼200年,在C世界裡,人們已經開始探索平行世界,國家成立了『X世界計畫』,而我和那個世界的『顧盼』都是這個計畫裡的研究員。」

  顧盼感覺自己像在聽天方夜譚:「C世界裡的我……」

  白知遙眼色一沉:「也死了。」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顧盼還是頓了下,「也是因為……梁秋君?」

  白知遙沉默了片刻,並沒直接回答,而是道:「你的離世撲朔迷離,大家都說你是自殺,但我不相信,所以我開始投入到回溯過去的技術研究之中,但很可惜,就算是在C世界裡,時光回溯依然是未解之謎。不過在這之中,我監測到在所有存在『顧盼』的平行世界中,『顧盼』都會因同一個人而死,並且和這個人之間有著極惡性的因果線,所以只要找出那個人是誰,就能順著推出在C世界殺死我好友的人是誰了。」

  童書幫著解釋道:「之前我跟你說過了,這座天橋對我而言是特殊區域,我能在這裡平移到其他世界,只是待的時間短暫,而這個白知遙就算好了我平移到C世界的時間,告訴了我她的計畫。」

  白知遙注視著顧盼,繼續道:「你是所有世界裡最後一次死去的『顧盼』,當我看著只有你活著的時候,既高興又擔心,但我們『X世界計畫』的原則是不能主動干擾其他世界,所以我沒辦法出現在你面前提醒,我也不知道你具體發生了什麼,因為在我那邊看,只能看到你的生命燈是否亮著,看不到是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暗中違規安排,讓你死了後能夠重生到這個世界,但是目前關於『重生』這個機制的研究還有缺陷,那就是重生者會失去當天的記憶,於是我設計出一套密室逃脫機制來幫助你恢復記憶,而這個機制你可以理解程式或演算法,我只制定了框架,具體內容和走向都是你來實行的,也就是說我只列了算式,對於解題步驟和結果,我事前都是一概不知的。如果真要說有什麼是全在我掌控之中的,那就只有給你們的獎勵,那些都是我們研究所的發明。」

  聽到這裡,顧盼恍然道:「你知道我會摺紙,所以才會那麼放心地給我那個道具?」

  白知遙莞爾道:「對,其實我都是按照我所認識的小盼的喜好來的,後來也稍微問了下童書,沒想到還是有很多重合的,包括我給秦楷銘的草莓奶茶也是,那是C世界的你自主研發的,幾乎每天你都要在研究所裡喝一盒,都喝出蛀牙了。」

  顧盼又想到了其他事:「圖書室裡那四個書籤……」

  白知遙點頭:「是我留下的,那是我學生時代抄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知遙看見書籤時說那是她自己的字,是她喜歡的句子,但是又說自己對於寫書籤這件事完全沒有印象了。

  顧盼覺得自己的疑惑一個接一個地被解除,她道出最後一個:「童話密室裡,最後在樹林裡扮成疏桐給我和學神引路的也是你,對不對?」

  聞言,一旁的童書驚了,差點從豆豆的腦袋上跳下來,它道:「白知遙,你還冒充我?」

  白知遙沒理童書,只是微笑著看顧盼:「你怎麼發現的?」

  顧盼道:「開始我以為對應的是重生之後的童書,但是無論是童書還是疏桐,要麼叫我全名,要麼叫我盼盼,但是在樹林裡的那個『疏桐』卻是叫我小盼。」

  白知遙道:「沒錯,是我,我在程式裡動了點手腳,給自己留了個後門,可以短暫地出現在了密室裡,想給你一點幫助。」

  顧盼發現了她有些前後矛盾,指出道:「你明明能夠用別的辦法出現,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這一切?」

  白知遙嘆了口氣:「因為我不相信自己。」

  顧盼:「什麼?」

  白知遙臉上的笑意淡去,她道:「在你原來的世界,也就是A世界裡,你臨死前我的生命燈就在你身旁,B世界裡你死的那天上午也和我在一起,而在C世界裡,小盼死去的那天下午我們還一起吃了飯。」

  童書接道:「所以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她無意間做了什麼陰差陽錯地害了你。」

  白知遙抿緊嘴角:「對,我怕你聽了我的話後,先入為主,把我排除在凶手之外,少了提防,畢竟我也不清楚這個世界的白知遙究竟是怎麼想的。」

  連自己都警戒,確實是白知遙的作風。

  顧盼看了眼在天橋角落蹲著的梁秋君,她沒有像秦楷銘那樣昏睡而去,而仍是痛苦地摀住腦袋,看起來像犯病的精神病人。

  她收回視線,看向白知遙道:「在你那個世界裡,也有梁秋君嗎?」

  白知遙冷冷地梁秋君一眼,方道:「是,我們是一屆的同窗,但最後成功進入研究所的只有我倆,她落選了,進了一家很普通的公司,根本接觸不到X世界計畫。和你們認識的梁秋君一樣,她在我們那兒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溫順親和,所以我根本沒有懷疑她,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是她了,那我也要著手收集她的罪證,為小盼報仇了。」

  顧盼看她的身體好像淡了一點,有點透明,她問:「你要走了嗎?」

  「這是我的投影,我最近跟這個世界接觸太多,已經有人懷疑了,以後我應該不會再出現了。」白知遙伸手,想要撫摸顧盼,但是她的手是虛影,穿過了顧盼的臉頰。她收回手,深深地看了顧盼一眼,道,「小盼,雖然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她,可是看你活了下來,我真的很高興,祝你一切安好。」

  打火機的火苗越來越弱。

  顧盼看著她,問:「知遙……那個世界的你,過得還好嗎?還有人欺負你嗎?」

  白知遙愣了下,像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問她這種問題,她柔聲道:「我過得很好,謝謝你。」

  「不,是我要謝謝你才對。」顧盼認真道,「謝謝你對我的幫助,我不知道怎麼報答。」

  白知遙笑了:「那就永遠都做這個世界的白知遙最好的朋友吧。」

  顧盼:「好。」

  火苗熄滅了,白知遙的身影消失無蹤。

  【叮咚!恭喜您結束密室逃脫機制,系統將自動回收剩餘獎勵道具,祝您生活愉快!】

  童書望著天空,自嘲道:「要是以前有人跟我說,白知遙會來求我幫忙做什麼事,我可能會覺得對方瘋了。沒想到我倆這麼水火不容,還能來個跨世界的大合作。」

  顧盼真誠道:「童書,也謝謝你了。」

  童書道:「沒什麼……臥槽,那個女生人呢?!」

  兩人這才發現原本蹲在天橋角落的梁秋君不見了!

  顧盼往天橋下望了望,也沒看到人影,她問童書道:「你剛才是不是在這邊設了結界?她怎麼會跑出去?」

  童書道:「我那個結界只能維持一會兒,之後白知遙出現,我為了能持續久一點,就把範圍縮小了,把那個女生留在結界外了……我去找找,你帶小哥先下天橋吧。」

  說罷,它便騎著黑貓離開了。

  顧盼將秦楷銘有些費力地扶了起來,她看著那張英俊的側臉,心中有點酸楚。

  而就在她架著秦楷銘下樓梯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汽車急剎車的聲音,尖銳刺耳。

  兩人艱難地下了天橋,她在路邊攔了個出租。一上車,司機師傅看到秦楷銘昏迷的樣子,還以為是病重的病人,有些緊張道:「這小夥子怎麼了?去醫院嗎?」

  「不用不用,他沒什麼事。」說著,顧盼報了秦家的地址。

  司機師傅雖然不太放心,但見她都這麼說了,總不能強行把人給送醫院吧,他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道:「哦哦行,聽說前面出了交通事故,堵住了,我可能要稍微繞下路哈。」

  顧盼想起剛才聽到的那個急剎車的聲音,覺得有點不對勁:「交通事故?」

  司機師傅道:「哎別提了,好像是紅燈的時候一個女孩突然衝了出來,被車撞了,不過好像還活著,現在在等120過來呢。」

  顧盼怔了怔。

  這時,童書和豆豆突然出現在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童書只說了兩個字:「是她。」

  顧盼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結束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5:59 PM

第八十七章 尾聲

  「喲,這不是顧盼嗎?好多年沒見了!」

  一進「老地方」酒館的包間,似曾相識的景象便映入眼簾,只見前來聚會的高中同學比原來世界裡的那次要多,坐的位置稍有不同,不過顧盼已經記不大清了。

  畢竟每天醒來都要擔心觸發密室逃脫的日子,已經過去九年了。

  陳傑比高中時胖了點,他眼睛最尖,率先看到了進門的顧盼,打招呼道:「哎喲,看來A市的水土養人啊,顧盼你的氣色相當不錯嘛!」

  坐在他身旁的是年初就和他領了證的田薇,田薇笑道:「什麼叫水土養人啊,人家顧盼是被愛情滋潤的好嗎!」

  顧盼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這時,跟她一起進門的男人幫她拉開一張椅子:「坐吧。」

  兩人在陳傑那一桌坐下,田薇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她,笑吟吟道:「顧大律師,我要聽愛情故事!」

  顧盼尷尬道:「這……沒什麼好說的呀。」

  一旁還坐著依舊是當了歷史老師的何曉夢,她道:「我記得高中時,班上的人都傳你和秦楷銘早戀,那是真的嗎?」

  顧盼看了眼身側的男子,見他神色淡然,正在幫她拆餐具,看起來並沒有把同學們的話聽進去,她才鬆了口氣。

  她裝傻道:「啊,是嗎?傳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哈哈哈。」

  陳傑誇張道:「哇,顧盼,你這是二十六還是六十二啊,記性這麼差?我倒記得很清楚,是那誰把你倆的照片發到貼吧裡了嘛!可惜後來吧務刪帖了,那角度那氛圍,完爆現在好多青春校園劇幾條街啊!」

  顧盼:「……」

  陳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嗓門又大,一提起這件事,其他桌也聽到了,包間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陳傑還奇怪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呀?」

  田薇趕快給他嘴裡塞了個雞腿:「吃你的飯,就你話多!」

  坐在顧盼身旁的男子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他們在說什麼?」

  顧盼臉不紅心不跳道:「沒事,陳傑那張嘴你還不知道,淨說些子虛烏有的事,我都沒印象了。」

  這時,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盼,你也不注意著點,一進門就看到你倆卿卿我我,這可是同學聚會。」

  顧盼回頭,只見白知遙來了,她原本的長直髮燙成了大波浪,臉上的淡妝更襯得她美豔動人,少了讀書時的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和原來世界的白知遙不同,她本科是在國內讀的,沒有出國,直到研究生階段才去了國外。

  顧盼也有一兩年沒見她了,欣喜道:「知遙,你趕回來啦?」

  白知遙在她另一側坐下,笑道:「在美國一個人待著沒意思,看到群裡說同學聚會,就飛回來看看。」

  「那你什麼時候回去啊?」

  白知遙淡淡道:「大概不走了,我爸老了,我可能要回國幫他打理一下。」

  這話不知怎麼就被陳傑聽到了,他道:「女神就是不一樣啊,回來繼承家業反而是次要選項,我想好了,以後我要開個文具店,讓我未來孩兒們也有家業可繼承哈哈哈哈!」

  田薇捏住他的耳朵,恨恨道:「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吵鬧之中,一個女生從另一桌從了過來,正是童笑苒,她的頭髮染成了栗色,整個人的眉眼都要溫和許多,比高中還要瘦許多,哪裡有半分初中時小胖妞的模樣?

  她拿著個酒杯,走到二人面前,真誠道:「顧盼,白知遙,你們平時忙,少有回北德,好多年不見了,我敬你們一杯。」

  白知遙倒是爽快,和她碰杯後一飲而盡,喝完後問道:「你現在在北德工作嗎?」

  童笑苒道:「嗯,我爺爺身體不太好,想留在本地照顧他。」

  和原來的世界不一樣的是,童笑苒沒有和李驍上同一所大學,也沒有在一起。

  顧盼打量著她,莞爾道:「感覺你變了許多。」

  童笑苒看向她,也是微微一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呢?」

  「變好了。」顧盼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來,乾杯。」

  然而,就在她打算喝的時候,一隻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將她的杯子拿走了。

  男人聲音清冷:「特殊時期,不能喝酒。」

  顧盼:「……」

  白知遙和童笑苒都露出了有些八卦的笑容。

  白知遙挑眉道:「特殊時期?難不成你們都開始備孕了?準備未婚……」

  「知遙!」顧盼趕緊摀住她的嘴巴,急著辯解道,「我就是來個姨媽而已。」

  童笑苒道:「行吧,那咱們就以果汁代酒吧。」

  男人道:「果汁是冰的,不能喝。」

  顧盼:「……」

  童笑苒:「……」

  白知遙:「……」

  童笑苒哭笑不得:「秦大律師,我想向您諮詢一下,這亂灑狗糧可要怎麼告啊?」

  秦楷銘穿著一身西裝革履,英俊的臉龐比高中時更成熟了幾分,輪廓愈發冷傲,一雙黑眸似冷冽的夜。他淡淡道:「無可奉告。」

  最後他們還特地找服務員要了一杯溫水。

  童笑苒回去後,白知遙拉著顧盼說悄悄話:「高中時就看你們不對勁了,顧盼,老實交代,當時你高考考那麼好,跟打了雞血似的,是不是就是追著人秦楷銘去的?」

  說起來,顧盼也算是他們這屆高考衝出來的一匹黑馬了,一模二模三模一次比一次高,最後甚至秒殺掉了班長宋可菲,榮登年級第二,躋身全市前五,和秦楷銘一同被A大的法學系錄取。

  別說班上同學和老師了,就算是顧盼也沒想到會考出這樣的好成績。

  她知道秦楷銘上A大是穩的,所以只是想努力努力,想著爭取考個同城而已。

  沒想到不僅同城了,還同校同專業同班了。

  顧盼也覺得自己挺不可思議的,道:「可能踩了狗屎運吧。」

  白知遙到:「我看宋可菲是故意不來招呼你們的,感覺她還是沒有放下。」

  顧盼知道她所說的「放下」不僅指的是高考,她只是嘆了口氣:「順其自然吧。」

  白知遙問:「說起來,你倆究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呀?這書讀完了,工作也穩定了,我還等著做伴娘呢!」

  顧盼道:「不急,我們還想再拼一兩年。」

  白知遙有些驚訝:「阿姨不催你呀?她身體還好吧?」

  顧盼瞥了眼坐在身旁的秦楷銘,偷偷跟好友道:「好得很,我媽她和學神的媽媽早成姐妹淘了,天天約著去健身。她覺得學神已經是煮熟的鴨子,還是不會飛的那種。」

  白知遙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那很好啊,阿姨沒想再找一個嗎?」

  顧盼道:「她說她不想找了,我尊重她。」

  白知遙又問:「那你有和你爸那邊聯繫嗎?」

  顧盼搖了搖頭。

  猶豫了片刻,白知遙還是低聲說道:「聽說他和梁秋君的小姨現在過得挺不好的,梁秋君這幾年在醫院裡躺著,花去了他們不少錢,她小姨倒是願意傾家蕩產,但顧叔叔本來就因她在馬路上推你的事而心存芥蒂,結果這每年掙的錢還要拿去支撐她住院,久而久之就不樂意了,和梁秋君小姨的矛盾就多起來,好像也快離婚了。」

  九年前,梁秋君出了車禍,雖然是撿了一條命,但就像當初的孟瑜一樣成了植物人,而由於有熱心群眾幫忙報了警,馬路的監控錄影也被調了出來,一時間梁秋君殺人未遂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曹慧和顧榮輝的事情自然也被順著挖了出來。

  顧盼沉聲道:「這可能就是因果報應吧。」

  白知遙緩緩道:「小盼,要是你爸再回頭找你們,你們還會接納他嗎?」

  「絕無可能。」顧盼斬釘截鐵道,「當時我就對他說過,要是以後過得不好,千萬別回來。」

  之後一番觥籌交錯,三個小時後,20班的同學聚會才散了。

  走出酒館,白家來接白知遙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了,白知遙回頭看向顧盼和秦楷銘,問:「你們怎麼回去呀?」

  顧盼道:「學神開了家裡的車,你先走吧,拜拜。」

  「嗯好,明天再聯繫,拜。」

  秦楷銘道:「我去取車。」

  顧盼卻拉住了他:「先別,你能陪我到前面走一走嗎?」

  秦楷銘牽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替她將亂髮撩至耳邊,應道:「好。」

  黑夜無星,橘黃色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兩人手牽著手,走上了四中天橋。

  顧盼望了眼不遠處的四中教學樓,又看著少有車輛來往的馬路,輕聲道:「這裡……對我來說,有著很深的意義。」

  秦楷銘應道:「我知道。」

  顧盼一愣,有些蒙圈地看向他:「這你都知道?你知道什麼?」

  原本應該出現在夜幕上的碎星,此時彷彿都落到了秦楷銘的眼裡,他溫柔道:「這是你獻出初吻的地方。」

  顧盼微微睜大了眼睛。

  秦楷銘俯身在她唇上蜻蜓點水,緩緩道:「顧盼,我和你的方程式算了那麼多年了,是不是該把未知數解出來了?」

  「!!!!」

  顧盼錯愕道:「你、你想起來了?」

  秦楷銘道:「嗯。」

  「全部都想起來了?」

  「嗯。」

  「你來過大姨媽的這件事也想起來了?」

  「……」

  顧盼詫道:「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之前的因果線斷了後,你就會把以前的事忘了嗎?」

  秦楷銘道:「可能是那對戒指吧。」

  「啊?」

  秦楷銘用指腹撫過她的臉頰,道:「那對戒指,修復了我們之間的因果線。」

  其他道具都是憑空消失,唯獨那對戒指,確實化作了銀粉消散在他倆之間。

  顧盼問:「你……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秦楷銘道:「斷斷續續想起來的,完全想起來是半年前。」

  顧盼更驚了:「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秦楷銘勾了勾唇角:「又不影響什麼。」

  顧盼:「……」啊啊啊啊這個騙子!

  凝視著她,秦楷銘不緊不慢道:「就算沒有以前的記憶,我們依然走到了一起,顧盼,你總是能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喜歡上你。」

  顧盼無語了:「我……你……你居然騙我!」

  秦楷銘挑眉:「怎麼,顧律師,你要告我嗎?」

  顧盼欲哭無淚:「怎麼告?嗯?你告訴我怎麼告?遇上你,我只有敗訴啊!」

  秦楷銘安慰道:「沒事,我給你放水。」

  「我自願把一輩子都賠給你。」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8:35 PM

番外‧Again(一)

  望著鏡中的自己,顧盼有些恍惚。

  林疏桐在一旁驚嘆道:「盼盼,你今天真是太漂亮啦!」

  二十七歲的林疏桐早已不再像十七歲時那樣紮著麻花辮了,前幾日她剛弄了個梨花燙,頭髮還染成了栗色,看起來元氣又俏皮,精神極好,再無昔日受人欺凌時的陰鬱,滿面陽光。

  她大學所在的城市離A城不遠,本科畢業後她便來A城工作了,現在是一名小學語文教師。

  另一邊的白知遙冷哼道:「不會說話,小盼每天都很好看。」

  相較於一年前的同學聚會,她倒沒什麼變化,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連衣秋裙,襯得眉眼輪廓愈發冷豔,歲月並沒有摧毀她的美好,反而是為她的美麗增添了成熟的質感。

  林疏桐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索性不說話了

  顧盼有些無奈,這倆人小時候還會在她面前裝裝塑料姐妹情,可自從高中以後,她倆完全放棄了偽裝,一見面就懟來懟去,互看不順眼。

  被夾在中間的她只有開口作和事老,道:「好啦好啦,我也覺得我今天特別好看,嘿嘿。」

  聽起來可能有點不要臉,可這是真話。

  只見全身鏡中的她身穿一襲長拖尾的潔白婚紗,裙面上的蕾絲繁複古典,層層裙紗交錯相疊,一字肩的設計襯得她的肩骨和鎖骨更加優美,她留長的烏髮被精緻地盤在了腦後,綴以珍珠白百合頭花,垂下來的頭紗同樣潔白,宛如春晨的一場似夢非夢的薄霧。

  她的臉上也上了妝,原本恬淡清秀的臉龐頓時濃墨重彩起來,眉眼如蘸水墨,眼角似染桃花,一張朱唇嬌豔動人,一顰一笑皆可入畫。

  ——今天是她試婚紗的日子。

  白知遙為她理了理裙襬,皺眉道:「秦楷銘真的不來了嗎?」

  顧盼的神色浮現出一抹黯淡,但轉瞬即逝,她道:「他工作忙,今天臨時有事,走不開。」

  白知遙不滿道:「有什麼事比為自己妻子選婚紗還要重要的?」

  顧盼微笑道:「這又沒什麼,選婚紗主要是看我喜歡,他就算來了也是尊重我的選擇,而且讓他遲點看到,也是一種驚喜呀。」

  白知遙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口吻可以說是個十分嚴格的娘家人了,她道:「這不一樣,工作每天都在做,但結婚的話,不考慮離婚再婚的情況,只有一次,婚禮也好,挑婚紗也好,都只有一次!」

  林疏桐也忍不住問道:「所以當時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工作啊?剛開始你們不都在同一家律所嗎?」

  顧盼道:「我倆總不能老綁定在一起,還是各自發展比較好。」

  最開始她確實是和學神在一家律所上班,但學神冒尖太快,遭到了律所元老的打壓,後來被一家大律所挖走了,除此之外還做了他們一個師兄的創業公司的法務。

  當時她也想過和學神一起離開,但思量片刻,覺得還是各自獨立發展比較好,現在這家律所主要接的案子和她的興趣相符,到了大的律所反而可能不如人意。

  距離上回20班同學聚會,已經過去一年了,這一年裡她和學神都處於事業上升期,事務繁忙,秦楷銘比她更甚,所以兩人只能先把結婚證領了,婚禮放到後面再補。

  正好這段時間她所跟的項目結項了,秦楷銘那邊也結束了一個case,兩家趕緊抓住時機,選下日子,定了婚禮的時間。

  本來兩人預約好今天過來試婚紗,但等她都到了婚紗店後,卻接到秦楷銘電話,說師兄公司那邊臨時有事,來不了了,讓她先定了。

  林疏桐擔心道:「他工作這麼忙,後天拍婚紗照不會鴿了吧?」

  顧盼道:「應該……不會吧。」

  白知遙正色道:「小盼,你想好了嗎?真的要嫁給他嗎?」

  林疏桐反駁道:「呸呸呸,哪有你這樣說話的?他倆結婚證都領了好嘛,只是差個儀式而已。盼盼,別聽她的,做個快樂的新娘子!」

  顧盼笑了笑,沒說話,鏡中的新娘雖美,但卻顯得有些寂寞。

  試完婚紗後,三人一起去吃了頓海底撈,吃完後又散了會兒步,聊聊天。

  正如白知遙在同學聚會時說的,她真的回國掌管起家業,此次來A城除了是給顧盼當伴娘外,還有把白家的生意做到北方的心思,其餘時間也在四處奔走,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事。

  而林疏桐則更多是在說她所執教的小學裡的事,她現在當班主任了,特別關注班上的欺凌問題,她在學生中很有威嚴。

  等顧盼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9點了,黑夜住進了室內,家裡比外頭更黑。

  隨著「啪」的一聲,客廳的吊燈亮起來,暖色的燈光在屋內潑灑開,渲染到了客廳的每個角落,照亮了牆上和立櫃上的照片。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顧盼自言自語了一句:「還沒回來麼……」

  關了門換好鞋後,疲憊感瞬間湧了上來,方才和好姐妹吃火鍋聊天的精神就像是被忽然亮起的燈光吸走了似的。她換了下放下包,躺在了沙發上。

  客廳的牆紙按她的喜好鋪了歐式田園風,既淡雅又有情調,牆上掛著她和秦楷銘的本碩畢業照,還有一些旅遊時拍的照。

  最近的一張照片已經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去旅遊過了,要不是秦楷銘沒空,要不就是她有事,讀書時她總覺得已經夠忙的了,現在回頭看看,步入社會之前的自己簡直可以說過的是閒雲野鶴的日子。

  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時,童書騎著豆豆悄然出現在了茶几上,小刺蝟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她,輕言輕語地問道:「盼盼,試婚紗累嗎?」

  「童書?」顧盼睜開眼睛,側頭看去,「今天你到哪裡去了,怎麼沒見你跟著疏桐。」

  「有點事,但我在林疏桐的手機上看到照片了。」童書解釋道,「怪不得總有說,女孩子當新娘子的時候是最漂亮的。」

  顧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從童書的語氣中聽出了羨慕。

  但大家都知道,童書永遠不可能有它所羨慕的那一天了。

  童書似是知道她心裡所想,出言安慰道:「哎呀,你不用同情我,白知遙說得對,是我自己選擇放棄了生命,放棄了未來,要是沒有這份重生的運氣,我連看都沒有機會看,能看到自己愛的人經歷最美好的時刻,我已經很幸福了。」

  顧盼沉默。

  童書逕自繼續道:「我真的很幸運了,能夠親眼看著這個世界的林疏桐上高中、高考、軍訓、談戀愛、畢業、工作……我看著她,跟著她,就像我也經歷過了。可以這樣說,我的生命在她身上得到了延續,通過她,我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後續。」

  顧盼能理解,林疏桐對於童書來說,是一種安慰。

  她感慨道:「疏桐能一路走到今天,這也要多虧於你的守護。」

  童書像是笑了,道:「自己守護自己,說什麼『多虧於』呢?我將見證她一點點成熟,看她一歲歲老去,然後……死去。」

  顧盼嘆道:「你會很寂寞吧。」

  童書道:「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到時候盼盼你們應該也都不在了,但第三個世界的白知遙跟我說,我和林疏桐本是同一人,如果她在這個世界上消亡了,那麼我也不復存在了。」

  無論什麼時候,聊起死亡,人總是不免有點傷感。顧盼問:「『知遙』以前說的?」

  「不是,就在前不久。」童書頓了頓,「我跟林疏桐回北德時,還在天橋那兒又遇見了另一個世界的白知遙。」

  顧盼:「!!!」

  童書用細瘦的小抓子拍了拍豆豆的腦袋,下一秒黑貓嘴裡便吐出了一隻直徑只有3釐米左右的玻璃球。

  童書示意顧盼接過玻璃球,一邊道:「她在她那個世界檢測到你快結婚了,托我把這份結婚禮物送給你。我拿到後發現這個東西正常人也能看到,不方便攜帶,就混在林疏桐往回寄的特產一起寄過來了,今天白天沒出現也是因為快遞到了,我得在林疏桐發現之前先把這個取出來。」

  顧盼接過,放在手心上,只見那是個十分精巧的玻璃球,圓滑透明,沒有一絲瑕疵,而球裡包裹著一個蝴蝶樣本。

  她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蝴蝶,左右兩邊的翅膀顏色和紋路都不同,一邊湛藍如海,一邊鮮紅似火,顏色飽滿得像是有股生命力,直穿玻璃外殼,撲面衝來。

  顧盼用手指捏著把玩,驚嘆道:「這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說你以後會知道的。」童書說,「好了,我要走了,回去守著林疏桐。」

  「嗯好。」

  童書走後,顧盼把玩著珠子,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居然還沒等她起身給玻璃珠找個地方安置,就拿著珠子睡著了。

  她的手垂下去,玻璃珠從她手指間滑落,摔在了木地板上。

  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玻璃珠在接觸到地面的剎那,並沒有發出硬物碰擊的聲音,而是如水珠一般,外層的玻璃無聲地化作細碎的白塵濺開,一時之間,像是寒冰解凍,被包在珠子裡的異色蝴蝶失去束縛,居然活了過來,在閃耀著微光的塵埃之中搧動雙翼,飛旋而上。

  它掠過女子的髮梢,飛過簡約的吊燈,最終在立櫃的相框前停頓下來——相框裡是本科畢業時顧盼和秦凱銘的合照,二人身著墨黑色的學士服,戴著學士帽,手中各捧了幾束親朋好友送的鮮花,顧盼笑容燦爛明媚,秦楷銘英俊非凡,嘴角難得地勾了抹笑意。

  蝴蝶停立在相框上,漸漸地,身形透明,只剩下一顆藍色光粒和紅色光粒,發著微弱的光芒。最終,就連那兩顆光點都消失了……

  「哐啷。」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顧盼醒來,聽到玄關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不似平常的沉穩,今天開門的聲音格外的響,透著幾分急躁。

  ……嗯?

  急躁?

  顧盼徹底清醒了,她忙從沙發上坐起來,腦袋裡飛速思考著應對措施——打電話給學神,報警,回臥室上鎖,拿晾衣桿自衛……

  而就在她剛把聯繫緊急呼叫人的界面調出來時,門已經被打開了。

  她身體一僵,另一隻手握緊茶几上的水果刀。

  這時,她聽到一個細若鶯鸝般的女聲,卻透著股冷淡,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和荒謬:「……顧盼?」

  口吻有種莫名的熟悉。

  顧盼驚愕地抬眼望去,只見從門外進來的是一個身著正裝的女子,五官精緻,一雙黑眸似是藏了煙雨中的山水,她披散的長髮有些凌亂,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貌。

  顧盼暗嘆,好一個冰山美人,這顏值都能和知遙一較高下了!

  不過這麼好看的妹子,怎麼跑她家裡來了?

  不會是……學神的追求者吧?

  在對視的短短幾秒中,顧盼迅速腦補了一齣美女同事偷偷配了心儀男神家門鑰匙然後上門找原配示威的狗血戲碼。沉默了片刻,她試探地開口道:「美女你……」

  本來她想問「美女你誰呀」,結果話剛出口,她就被自己給嚇了一跳!

  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

  「喂,喂?」顧盼顧不得探究眼前的妹子是為何而來的了,當即像試麥一樣自言自語來試自己的聲音,「喂,Test,Test……咳,咳,喂,喂?Hello?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冰山美人:「……」

  顧盼震驚了,她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有磁性了?

  簡直就像……已經不是像了,是根本就是男人的聲音啊!

  見狀,那名陌生女子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頭疼似的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道:「果然是這樣。」

  顧盼完全懵了:「什、什麼?」

  而女子下一句話,直接讓她大腦當機——

  「……老婆,是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9:01 PM

番外‧Again(二)

  一個小時後。

  一男一女對坐在飯廳,在凝重的氣氛下開始了這個家的第二次家庭會議——第一次家庭會議是在二人領證前。

  短短幾個月,物是人非,男主人不是男主人了,女主人也不是女主人了。

  準確來說,是女主人變成了男主人,男主人變成了女主人。

  顧盼忍不住又一次拿起鏡子,只見鏡中映出的是一個清俊的面龐,算不上英俊,但看上去很舒服,五官端正,斯文而平和,只有眉眼依稀能看出一點熟悉的痕跡。

  剛才她一醒來忙著防賊了,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掌變寬大了好些,手指也不似原本的那樣細嫩了,甚至整個人都拔高了不少,從全身鏡目測應該有一米八的樣子,視野都不一樣了,怪不得她站起來後總覺得哪裡不對,有種奇怪的感覺。

  再抬眼看看坐在對面的人,膚若凝脂,眉如青黛,長睫似扇,現在細細看來,是有幾處肖似秦母,唯一不變是眉眼之間的那股淡漠,冷冷的,像是山林間的晨霧。

  她艱難地開口道:「所以……是『知遙』送給我的那個玻璃球引發的嗎?」她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正是當下最受少女們喜愛的「男神音」。

  秦楷銘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應該是的。」他的聲音細膩婉轉,清脆如泉水叮咚,正是當下廣受宅男們喜愛的「蘿莉音」。

  顧盼:「……」

  秦楷銘:「……」

  要瘋了!

  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他們認清了彼此性轉的事實,據秦楷銘所說,他是忙完後開車回家,停好車後突然覺得有點睏,就給自己定了個15分鐘的鬧鐘,想著小睡一會兒恢復下精神再上樓回家,免得顧盼見了擔心。

  可一覺醒來後,世界就變了!

  顧盼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這麼怪誕的事情了,一時間還真有點不適應,她用著男神音說道:「可是現在又不像是高中時有密室逃脫機制,還可以告訴我們通關條件什麼的……」

  秦楷銘面無表情地用著蘿莉音問道:「那個玻璃球呢?」

  顧盼聲音低沉道:「醒來時就不見了,我記得我是拿在手上的,可能是掉在地上了。但剛才找了下,沙發底下沒有。」

  秦楷銘聲音清脆道:「會不會是摔碎了?就像『時凝珠』一樣,摔碎後觸發了效果。」

  顧盼忍不住了:「噗!」

  秦楷銘:「???」

  顧盼忙道:「沒事沒事,哈哈哈,你說得有道理……哈哈哈,就是覺得你的聲音和你的人設好不搭,哈哈哈!」

  秦楷銘:「……」

  顧盼托腮尋思道:「『知遙』為什麼要送我這麼一個禮物啊?增加我們之間的情趣?」

  秦楷銘咬牙道:「確實『很有』情趣。」

  顧盼樂了:「哈哈哈這下你媽的願望成真了,你真的是個女孩了,秦巧巧。」

  秦楷銘:「……」

  說曹操,曹操就到,顧盼還沒哈哈哈完,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屏幕一亮,是一個視頻邀請,發起人備註是:婆婆。

  顧盼:「……」

  飯桌上瀰漫著尷尬的沉默,唯有手機的震動聲寂寞地響了好一會兒,視頻邀請終於被中斷了,微信多了一條新消息。

  婆婆:在忙嗎?

  秦楷銘道:「回一下她吧,不然她等下又要打電話過來了。」

  於是顧盼打字回覆道:「媽,不好意思,律所臨時有事,把我叫回來加班了,不方便接視頻和電話。」

  秦楷銘看了眼,說:「嗯,說得不錯。」

  顧盼微笑:「因為聽你這樣說聽得多了。」

  「……」秦楷銘噎了下,「抱歉,今天我沒有陪你試婚紗,我……」

  話還沒說完,這次就換他的手機震動了,屏幕一亮,是電話,來電聯繫人是「岳母」。

  秦楷銘:「……」

  顧盼阻止道:「別接,不然我媽聽了你的聲音肯定以為你出軌了,她現在對這種事特別敏感。」

  秦楷銘道:「那等她掛斷吧。」

  「也不行。」顧盼想了想,「我媽和你媽說不定在一塊兒呢,要是我不接視頻,你又不接電話,兩位老太太會起疑心的,以為我們吵架了。」

  「……」平時一直是近乎全知全能形象的秦楷銘難得地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那怎麼辦?」

  顧盼道:「這樣吧,我來說話,裝作你同事。」

  秦楷銘道:「……好吧。」

  於是顧盼把手機放在二人之間的桌上,按了接聽,免提,電話裡傳來顧母溫柔的聲音:「巧巧,在忙嗎?」

  聽到這聲音,顧盼差點一個「媽」字就出口了,還好收住了,但她本就不擅長撒謊,現在面對自己的親媽,心裡更慌了,嘴上結巴起來:「那個……秦楷銘去上洗手間了。」

  秦楷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別緊張。

  對面沉默了三秒,疑惑道:「小盼?你不是在加班嗎?」

  顧盼:「?!?!?!?!」

  顧盼飛快按了「靜音」鍵,抬頭對秦楷銘吃驚道:「這都能認出來?!我媽是不是真的就算我化成灰她都能認得啊?!」

  秦楷銘:「……」

  因為聽不到這邊的聲音,顧母見遲遲沒有回應,奇怪道:「小盼?怎麼回事?信號不好嗎?」

  秦楷銘把「靜音」按掉,給顧盼遞了一個眼神。

  顧盼只得硬著頭皮應了聲:「媽?」

  顧母道:「怎麼了?才沒見面多久啊,就不認得你媽我了?我可是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

  「……這個我真信。」顧盼覺得自己頭上已經很久沒有同時冒出過那麼多問號了,她試探地問道,「你不覺得我的聲音,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顧母道:「你感冒了?聽不出來呀。」

  顧盼看向秦楷銘,秦楷銘默契地開口:「媽。」

  顧母:「哎,巧巧,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是小盼接的電話?」

  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這個玻璃珠威力真大啊,甚至都改變了周圍人對他們性別的認知!

  秦楷銘面不改色地回應道:「她加班,我來她這裡陪她。」

  「噢……」顧母頓了頓,「今天婚紗試得怎麼樣呀?還滿意嗎?」

  秦楷銘看了眼顧盼,顧盼衝他比了個OK,於是秦楷銘回道:「滿意。」

  顧母又問:「什麼款式啊?好穿不好穿啊?漂亮是很重要,可也別讓自己太受罪啦。肩領是什麼樣子的?裙子有多長啊?」

  這一連串的問題可就不是一個手勢能解決得了了。秦楷銘更加愧疚了,只有道:「不好說,等你們來了後看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伸手握住了顧盼的手。

  顧盼看著那隻纖纖玉手,差點笑場,心想以前是大手牽小手,現在是小手牽大手。

  顧母憤憤道:「小盼真是太不像話了,工作再忙,都不能抽一點時間來陪你試婚紗嗎?反正去了,晚上大不了就加班,沒去,現在晚上還要加班,有什麼區別?」

  秦楷銘:「……」

  顧盼出聲解圍道:「媽,這個真的要看情況,凡事有輕重緩急。」

  顧母道:「原來你還聽著在啊?那正好,我直接說你。什麼輕重緩急啊,工作比你老婆更重要嗎?那以後巧巧要進產房了,你正好有工作,難道你要忙你的工作,讓巧巧一個人孤軍奮戰?」

  一旁的秦楷銘神色愈發凝重起來,他鄭重道:「不會的。」

  顧母道:「巧巧,你別再為他說話了!該訓的總要訓的!」

  「……」秦楷銘這才想起他現在是穿婚紗的那個,忙改口道,「他說不會的。」

  顧母冷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秦楷銘:「……」

  顧盼哭笑不得:「媽,你都在哪兒學的這些話啊。」

  就這樣受訓了足足30分鐘,聽顧母從家庭責任感說到男人的擔當再說到做人誠信問題。

  以前做女兒的時候顧盼都沒發現顧母育兒的時候會那麼能說,想來是「兒子」讓她聯想起了顧父。

  總算掛了電話,顧盼開玩笑道:「委屈,白白地替你挨了一頓訓。」

  秦楷銘低聲道:「對不起。」

  顧盼道:「沒事啦。」

  秦楷銘看向她,想像往常一樣摸摸對方的臉,可是當他伸出青蔥般的細手撫上對方的俊顏時,又覺得有些彆扭。但他並沒有將手收回去,而是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鄭重其事道:「以後我會適當拒絕和延後一些工作的,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這也算是我一輩子的遺憾了。」

  顧盼感受著臉上輕柔的觸感,聽著這個蘿莉音,望著對方那雙水靈靈的眼眸,也覺得彆扭極了,但同時也十分感動,她強壓下那股好笑的彆扭,安撫道:「沒有那麼嚴重啦。」

  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兩人還要上班,於是各自準備洗洗睡了。

  因為他們以前已經有過互換身體的經歷,現在也不再像高中那會兒那麼青澀了,床單都翻來覆去滾過不知道多少次,所以這次對於突然變性的身體的接受度要比高中那次強得多。

  這個「強得多」表現在哪裡呢?就比如說現在,顧盼脫得精光去洗澡,不會因為關鍵部位沒有任何馬賽克而感到不好意思到快要暈過去,也不會再在心裡發出排山倒海似的驚叫。

  是的,她成熟了,也更強了。

  畢竟嚴格算起來……她的心理年齡,可以說已經有36歲了。

  洗完澡,顧盼穿著秦楷銘的睡衣從浴室出來,一臉嚴肅道:「感覺還是你的最大,我的要細一點。」

  秦楷銘:「…………………………」

  顧盼又伸手抓了把他的胸,一本正經地點評道:「比我的小,但挺軟的,手感不錯。」

  秦楷銘:「………………………………………………………………」

  洗完澡後,兩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按照習慣,總感覺該做點什麼。

  但又感覺現在無論做點什麼都很奇怪。
  
  顧盼望著天花板,率先開口:「學神,我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如此心無波瀾地躺在你身邊,就跟和知遙躺在一起時一樣,沒有任何邪念。」

  「……」秦楷銘勾了勾嘴角,「你要是心有波瀾,那我就要開始擔心了。」

  顧盼翻身,屈起胳膊用手撐著自己,看著秦楷銘道:「但別人不都是說,愛一個人愛的不是性別,而是這個人嗎?那我對你難道是假愛?」

  秦楷銘想了想,道:「愛不是性別,但驅使肉慾的主要是性取向。」

  顧盼道:「噫,你怎麼能用這麼可愛的聲音說這麼污的詞呢?」

  秦楷銘:「……睡吧。」

  趁他把燈關掉之前,顧盼湊上去吧唧了他的臉一口,笑道:「晚安,老婆。」

  秦楷銘:「???」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9:22 PM

番外‧Again(三)

  清晨,秦楷銘對著櫃中的女裝陷入了沉思。

  在今天之前,他萬萬沒想到十年前的經歷還要再重來一次。

  十年前,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對女性的著裝完全一頭霧水,但如今的他,可是已婚男士,解衣高手,不可同日而語矣!

  十分鐘後,秦楷銘就換好了職業裝。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臉上不露喜怒,依然面癱,但心裡還是不免有點小得意,感受到了自己十年裡的進步。

  他,成熟男人,不存在任何問題。

  顧盼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邊,她雙手抱於胸前,挑眉道:「喲,不錯嘛?變厲害啦。」

  秦楷銘謙虛道:「一般。」

  性轉什麼的,不足為畏。

  誰料接下來,一雙黑色高跟鞋出現在他面前,伴隨著顧盼那帶著幾分早起沙啞的男聲:「別忘了還有這個。」

  秦楷銘:「……」

  性轉前,顧盼的身高就有170cm,在女生之中算高挑的了,但為了增強自己的氣勢,她平時去上班時還是會穿帶跟的鞋,5cm以內,不會太高。

  然而性轉後的秦楷銘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一米六出頭的樣子,在陡然增高到一米八的顧盼眼裡格外嬌小可愛。

  家裡的服裝都十分智能地隨著他倆性轉後的變化而改變了,鞋子也不例外。

  顧盼剛才出去看了看鞋櫃,發現這雙高跟鞋已經算最矮最結實的了,5cm的粗跟。

  顧盼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擺了擺手道:「你好好研究吧,我去洗漱了。」

  說罷,就留冰山美人秦巧巧對著那雙黑色高跟鞋犯難,自個兒喜滋滋地進了洗手間。

  秦楷銘:「……」

  在高跟鞋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腳……

  然而,沒過多久,廁所就傳來一聲吃痛的抽氣聲,顧盼的男神音洪亮地響了起來:「老公!幫我拿張創可貼!!」

  剛踩上高跟鞋的學神,差點一個踉蹌原地摔倒。

  ……

  半個小時後,兩人終於成功出門了。

  顧盼嘴角破了塊皮,傷口很淺,但還是看得出來,她用手指碰了碰,「嘶」了一聲,道:「唉,一出門就破了相,太不吉利了。」

  秦楷銘瞥了她一眼:「廁所裡有電動的,你為什麼非要去用刀片的?」

  「好奇心害死貓,我看電影裡那些性感男人剃鬍子,都是抹了剃鬚膏後用刀刮,就想對著鏡子模仿一下。」顧盼現在想起鏡子中的景象都想笑,「誰知道我看鏡子裡抹了剃鬚膏的我,越看越像白鬍子的聖誕老人,結果就忍不住笑了,手一抖,就……」

  秦楷銘無奈道:「你啊……」

  兩人走進停車場,俊男美女,十分養眼般配的一對。

  下坡的時候,顧盼體貼地伸出手攙了下身旁的人,擔憂地看著秦楷銘的腳,輕聲道:「你呢?穿著還適應嗎?不行的話別勉強,我給你的包裡還塞了雙平底鞋,等下上車可以換。」

  秦楷銘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

  「你不覺得穿著不舒服嗎??」顧盼驚了,難不成學神有做女裝大佬的潛質?

  秦楷銘思忖道:「確實不舒服,但你幾乎每天都穿著它上下班,現在我能真的設身處地地體驗一下你的生活,也挺好的。」

  顧盼有些感動,她摸了摸秦楷銘的臉,感慨道:「可是老公啊,我的生活裡沒有一張這麼妖孽的臉。」

  秦楷銘:「……」

  出於習慣,還是秦楷銘開車,顧盼坐在副駕駛座上。

  兩人雖是工作地點不同,但好在上班時間是差不多的,除了有特殊情況外,每天早上兩人都是一起出門,秦楷銘先把顧盼送到律所,然後自己再開車去上班。

  今天也不例外。

  到了律所所在的寫字樓前,顧盼下車,道:「那我走啦。」

  秦楷銘按下車窗,露出那張美豔如畫的瓜子臉,神色淡漠道:「嗯。」

  「路上小心。」顧盼笑眯眯道,「老婆,愛你麼麼噠。」

  「……」車窗緩慢地升上去了。

  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了。

  暫別秦楷銘後,顧盼走進寫字樓,這時,她聽到有人在她身後小聲議論道:「之前看他白白淨淨的,還以為是gay,沒想到……」

  「律師小奶狗配女王嗎?不會是被包養的吧!」

  顧盼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和律所共用一層樓的隔壁公司的職工。

  這個公司是前不久才搬來的,所以裡面的人她沒有一個認識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一看過去,那些職工就都不說話了,甚至有些不自然地別過了視線。

  顧盼:?

  她回過頭,在等電梯的時候,又聽到那群人竊竊私語起來——

  「嘴上的傷不會是那個的時候……」

  「看來不是小奶狗,是小狼狗?」

  「哇這麼刺激的嗎?」

  「哈哈哈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放我下來!」

  顧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沒想到她的視線一掃過去,那些人又不說話了,一個二個低著頭看手機,有的人的屏幕直接顯示的是桌面。

  顧盼:???

  進到電梯,她按下律所所在的樓層。這時,有個被擠到後面的女生想要按樓層,可是因為手不夠長,人又擠不過來,所以按不到。於是女生在電梯內細聲細語道:「不好意思,可以幫忙按下35樓嗎?」

  顧盼順手就幫忙按了。

  女生道:「謝謝。」

  顧盼對她微微一笑:「不客氣。」

  女生很年輕,像是剛出來工作的應屆生,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看到顧盼溫柔的笑容後有些羞澀,臉都紅了。

  見狀,那幾個剛才說小話的人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彼此之間擠眉弄眼的。

  顧盼:「……」

  頓時心下瞭然。

  隨著「叮」的一聲,30層到了。

  顧盼和那幾個人一起走了出去,她終於受不了那些人偷偷打量她的奇怪目光,無奈地開口道:「剛才送我來上班的是我……太太,你們能不要在當事人身後那麼明顯地八卦嗎?」

  那幾個人臉色一僵,都默不作聲。

  顧盼也不打算和他們計較下去,畢竟鄰里,低頭不見抬頭見,於是轉身走向律所了。

  卻聽身後又傳來一句嘀咕:「欲蓋彌彰,看來是心虛了。」

  「真沒風度!」

  顧盼:「……」

  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家公司的人這麼討嫌?

  而另一邊——

  秦楷銘彆扭地踩著高跟鞋來到了公司,變成女生後的他視野比往常低了許多,一時半會兒還不太適應。

  他剛準備關上電梯,外面就小跑進來一個和他同樣穿著西裝裙的女生,還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巧巧!」

  「……」

  秦楷銘皺起了眉頭,「你是?」

  女生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不是吧!我換了個髮型你就認不出來了?」

  秦楷銘:「我們認識?」

  女生猛地撩起劉海,露出長了兩顆大痘的腦門:「是我啊!許碩啊!」

  秦楷銘:「……」

  怪不得覺得有點眼熟,原來真的是熟人。

  不過這真不能怪他冷漠不記人,他之所以沒認出來,也不是他們之間不熟,而是因為……

  在今天之前,許碩都是和他一起進男廁所的同事。

  許碩眨著兩對假睫毛,奇怪道:「巧巧,你怎麼不說話啊?」

  秦楷銘很不習慣自己的小名被除了家人愛人以外的人稱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突然知道他這個名字,於是他問:「……你能別這樣叫我嗎?」

  許碩一臉疑惑:「你今天怎麼回事?那我怎麼叫你?秦巧巧大律師?」

  聽對方這麼說,秦楷銘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自己的名片匣,抽出一張自己的名片,瞬間破案了——

  「A大律所秦巧巧(律師)」

  看著名片上的字跡,秦楷銘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好。

  小名變大名,還真是遂了他母親的心願。

  出了電梯,許碩小聲道:「不過你可真是有顏任性啊,今天要做季度匯報你還記得吧?」

  秦楷銘收起了名片,點頭道:「記得。」

  許碩問:「那我怎麼看你都不準備準備?」

  秦楷銘:「?」

  他對待工作就像以前對待學習一樣,絕對認真優秀,每次做的匯報都非常完美,無可挑剔,從不會抱著「水一水就過」的心態。

  和他共事有一段時間的同事應該都知道這點才對,可為什麼許碩沒問他一點有關季度匯報的事,就說他毫無準備?

  難道隨著性轉,工作上的一些事也發生改變了嗎?

  正當秦楷銘疑惑的時候,許碩指了指「她」自己的臉,道:「你看我,為了今天,還專門用了新買的粉底。對了,我今天的口紅好看吧?」

  昔日並肩奮鬥的男性同事,突然從內到外都變成了女性,這種衝擊比發現自己性轉要直接多了,畢竟如果不照鏡子不說話的話,自己很難注意到自身的變化,所以秦楷銘一時之間有點恍惚。

  不過他更加疑惑了,話題怎麼就突然又轉到化妝上了?

  出於禮貌,他回道:「嗯,很適合你。」

  許碩自信滿滿道:「我可是為了今天,準備得相當充分!」

  話題怎麼又繞回去了?

  秦楷銘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思維似乎有點跟不上別人,但他還是點頭道:「嗯,我也是。」

  「你素顏上班,還叫準備充分?」許碩一臉驚訝,隨後壓低了聲音,「哎,別怪我多嘴啊,巧巧,雖然你天生麗質,但我們職場女性,化妝是必不可少的,你是不是今天出門太匆忙了?等下我借你化妝品,你稍微弄一下吧,不然其他同事背地裡要說你的。」

  秦楷銘又皺起了眉頭,不認可道:「重要的是匯報內容。」

  許碩詫然道:「巧巧,你這也太天真了吧!」

  「天真?」

   許碩嘆了口氣:「要是男生的話,當然怎麼都可以啦,哪怕他們鬍子拉碴,也能被說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什麼的,但我們就不能蓬頭垢面來上班,稍微不修邊幅一點都不行,你要是妝容哪裡不對,還會成為同事在茶水間的談資。我也不想天天化妝啊,要是不化妝,我每天能多睡四十分鐘,可是這有什麼辦法呢?」

  秦楷銘道:「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用能力說話。」

  許碩搖了搖頭:「巧巧,你能這樣說,是因為你本身就長得很漂亮。現在女性化妝,已經上升為一種『禮儀』,你要是素面朝天,就是不尊重老闆,不尊重客戶, 這已經不是一種選擇,而是近乎一種規範。你不做,在老闆和客戶眼中你的印象分就是低於那些做了的人,誰都想以能力較高下,不想在外在這條起跑線上就被淘汰出局了。」

  秦楷銘默然。

  他想起顧盼每天早上都會預留半個小時坐在梳妝台前,一邊睡眼惺忪地打著呵欠一邊塗塗抹抹,當時他還不是很理解。

  在他的直男認知裡,化妝對於女性,應該就是一種興趣愛好,就像是看書、打球、做手工一樣,不是人人喜歡,也不用人人都去做,有的人喜歡且有精力的話就去做,有的人不喜歡或是沒精力的話就不用做,何必勉強自己呢?

  現在看來,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9:34 PM

番外‧Again(四)

  剛到律所,板凳還沒坐熱,顧盼就被前輩拉出去幹活了。

  最近律所和一家居委會合作,在小區內辦了系列普法講座,今天的主題正好關於婦女維權,顧盼是主講人之一。

  他們律所經常辦這種接地氣的活動,顧盼也不是第一次參與了,所以頗有些經驗。

  講座一結束,果然不出她所料,又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顧盼看著大家熱切的模樣,心中嘆了一口氣——

  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啊!

  她露出禮貌而溫和的微笑,一邊遞名片,一邊開口道:「各位一個個來,我一定會好好解答大家的問題的。」

  圍住她的大多是四五十歲的大媽,其中站得離她最近的一個綠衣大媽問道:「誒,那個,小夥子,你多大了啊?」

  顧盼愣了下:「我……二十七了。」

  大媽又問:「哪個學校畢業的呀?」

  「A大。」

  幾位大媽交換了個眼神,露出幾分滿意的笑容,又問:「有對象了嗎?」

  顧盼這才想起自己今天沒有戴婚戒出門,早上洗漱時她總覺得男戒戴在她手上怪怪的,就取了放在洗手台上,沒想到刮鬍子刮出血後就給忘了。

  她微笑道:「阿姨,我已經結婚了。」

  一聽這話,大媽們面面相覷,居然立刻散了大半。

  顧盼:「???」

  大媽們離開後,她看到不遠處有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子在門口徘徊,頭上還戴著頂帽子,像是在猶豫是否要進來諮詢的樣子。

  顧盼對她有印象,記得剛才開講座時她坐在中間的位置。

  於是她主動上前道:「您好,有什麼可以幫助到您的嗎?」

  見他來了,女子先是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而後露出不悅之色,語氣中帶著抗拒:「不了,我還是去找那個女律師問問好了。」

  顧盼耐心道:「有什麼問題的話我也可以為您解答。」

  「天下男人一般黑,女人的事只有女人才會懂!」誰料女子突然瞪著她,語氣不善道,「剛才在講座上,你說什麼『女性要學會保護好自己』,這句話簡直是直男癌惡臭熏天!」

  顧盼噎了一下,驚詫道:「……我怎麼就直男癌了?」

  「憑什麼女性就要保護自己?你說這話,就是把女性定義為弱者!虧你還是個律師!」

  「……」

  顧盼一陣無語,然後解釋道:「每個人都要學會保護好自己,以防自己的權益受到侵害,只是我們今天這個專題,講的是女性維權方面,所以我才這麼說的,沒有別的意思。」

  女子恨恨道「「說實話,你們這個專題就有問題!為什麼把『女性維權』單拎出來?!你們這就是把我們當作弱勢群體!」

  顧盼哭笑不得:「那您的意思是,以後就該取消這個專題?」

  然而女子卻又高聲道:「呵,還說自己不是直男癌,你看看你的男權思想!身為一個律師,一點都不重視女性的法律需求!你對得起你的律師證嗎?一看你這種男人,就是在家什麼都不幹,把家務都丟給老婆的人!」

  顧盼嘴角一抽:「那個……我家家務是分攤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到最後,女子直接怒氣衝衝地走了,留顧盼一人在原地做深呼吸。

  淡定,淡定……

  回去的路上,顧盼和一名同事一起打車。

  同事是她在A大的師弟,姓石,以前和她關係很一般,性轉後倒是親近不少,想來可能是性轉前忌憚秦楷銘的緣故,不敢跟她走太近。

  師弟負責的並不是這個領域,只是人手不夠喊來打雜。

  坐在車上,師弟遞來一瓶礦泉水:「師兄,辛苦了。」

  被喊「師兄」,顧盼還很不適應,她有點尷尬地接過水,道:「謝謝。」

  過了會兒,師弟突然問道:「師兄,你是畢業後就一直是這個方向嗎?」

  「其實我主要是想處理未成年犯罪,」顧盼頓了頓,「但這類案件找上來的遠遠沒有婚姻訴訟或是女性維權多,所以才給人一種我一直只做這方面的感覺吧。」

  師弟又問:「秦師姐現在還在A所嗎?」

  顧盼反應了一下「秦師姐」是哪位,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想笑,她道:「啊……是。」

  然而此時她勾起的嘴角在外人看來,卻被誤以為是提到心愛之人時的甜蜜。

  師弟有些惆悵道:「真羨慕師兄啊,我除了大學談了一場短暫的戀愛後,就一直單身到現在。」

  顧盼安慰道:「會有的。」

  想一想她重生前的二十六歲也是單身狀態,結果重生後的二十六歲都被求婚了。

  師弟看向他,好奇道:「師兄當時是怎麼追到秦師姐的啊?」

  顧盼:「唔……」

  說起來,學神失憶前算是學神追的她,可是後來應該是她比較主動?

  這種情況到底該算誰追的誰?

  見顧盼久久沒回答,石師弟也沒有刨根問底,而是話鋒一轉,道:「師兄,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你的壓力會不會很大?」

  顧盼奇怪道:「還好啊,你壓力很大嗎?最近經常加班?」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方面的壓力。」師弟壓低了聲音,試探似的問道,「是說你和秦師姐在一起的時候。」

  哈?

  顧盼更加莫名其妙了:「你可能對他有點誤解,其實他很好相處的。」

  師弟擺手道:「不不不,師兄,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秦師姐那麼厲害,你作為一個男的,不會感到壓力很大嗎?」

  顧盼不解:「為什麼我會壓力大?」

  師弟道:「因為秦師姐很優秀啊!」

  顧盼道:「我也很優秀啊!」

  「……」

  「確實,師兄也很優秀。」師弟放慢了語速,像是在斟酌著怎麼用詞才能不傷人,「可是A所可是放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律所,不是我們事務所能比的,而且我聽說秦師姐已經接過好幾起金融案了。」

  顧盼笑道:「金融案怎麼了?各有所長。你找他打離婚官司,他還不一定應付得來呢。」

  可能是看她好說話,師弟直接把心底的問題問出來了:「師兄,秦師姐難道不會嫌你不上進嗎?」

  顧盼愣了。

  嫌?

  不上進??

   回過神後,顧盼正色道:「我認真工作,用心對待每一起案子,這叫不上進嗎?我有我的事業,我先……我太太有他的事業,他能力強,事業發展得好,是他的成就,我會為他自豪,我也會因此更加有幹勁,努力與他並駕齊驅,但畢竟我們專攻的領域不同,我們各自做好自己領域的事就可以了。」

  師弟面露微妙的神色:「呃……」

  顧盼總算明白過來他這彎彎繞繞都在暗示些什麼了。

  ——不就是想說她配不上學神嗎?

  雖然說兩個人在一起,只要兩情相悅,彼此不在意這種事就好,但聽到外人發出這種言論,顧盼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顧盼想了想,問:「那如果我是女方,你秦師姐是男方,你是不是就不會覺得有這個問題?」

  師弟撓了撓頭:「是吧……畢竟秦師姐實在是太強了。當時我們學院都有人傳,是不是因為沒人有自信追秦師姐,只有你上了,所以秦師姐才會和你在一起的……師兄你別打我啊,我可是對你掏心掏肺了。」

  顧盼:「……」

  感到有些荒唐,還有些生氣。

  也就是說,在性轉前,很多人之所以覺得他們十分般配,天造地設,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差距在外人看來是「合理的」,但性轉之後,沒有任何改變的差距卻在外人看來變成了「不合理的」。

  早上被誤以為是「小白臉」,下午又被師弟說「壓力大」,顧盼幾乎要被氣笑了。

  她罕有地發了次脾氣,冷冷道:「那些覺得我『壓力大』的,等他們的能力強過我了,再開口吧,不然哪裡來的資格和底氣?」

  師弟表情僵了下,一路沒有再說過話。

  顧盼氣歸氣,但心裡還是想得很明白。

  一方面是經過這次性轉,她更加清楚了在外人眼裡她與秦楷銘的差距,這說明她還要更加努力,別人說的般配,並不一定是真的說明他們已經並駕齊驅了,只是因為她是女的,所以覺得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另一方面,她開始思考,雙方能力相等自然完美,可是世人既然可以接受男強女弱,為什麼又不能接受男弱女強呢?

  或者說……「強」和「弱」又是以什麼來判定的呢?

  顧盼越想越頭疼,傷神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

  而此時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秦楷銘,正跟著老闆見一名大客戶。

  客戶是一家企業的高層,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從秦楷銘進門以來就用著輕佻的目光打量著他。

  秦楷銘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抬眼冷冷地望去,這如冰似的視線扎得對方怔了怔。

  喊他進來的是A所的合夥人之一趙總。趙總介紹道:「這是我們律所最優秀的青年律師,秦巧巧。巧巧,這是游逆公司的余總。」

  秦楷銘雙手遞上名片:「您好。」

  男子卻先不接,而是哼笑一聲:「老趙,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請了個那麼漂亮的女秘書。」

  秦楷銘:「……」

  說罷,余總才伸手接名片,但拿走名片時,他粗短的手指不安分地在秦楷銘的手心撓了撓。

  秦楷銘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手抽了回來,立即皺眉道:「您什麼意思?」

  余總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小秦律師,怎麼了?」

  趙總在一旁對這一幕視而不見,反而用責備的眼神看了秦楷銘一眼。

  余總轉而對趙總道:「哎,你說的能幫我處理好這類案件的專家,不會就是說的這位小秦律師吧?」

  趙總道:「對,秦律師在這方面經驗豐富,能力值得信任。」

  余總摸著手中名片,嗤笑一聲:「嘖,女律師。」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女律師怎麼了?」

  余總卻不理他,而是繼續道:「老趙,要是你給我介紹小情兒,那小秦律師合適,但負責我這邊的案子,還是算了,上上下下幾千萬呢,她處理不了,給我找個靠譜的男律師吧。」

  秦楷銘握緊了雙拳,寒聲道:「您還沒有見識過我的業務能力,怎麼就覺得我處理不了?」

  余總站起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輕浮地看著他,道:「小秦律師,你呢,去打打離婚官司什麼的就行了,那才是女律師應該活躍的領域,特別像你這樣的美女,要是為了我這邊的工作熬出了黑眼圈,那我得多過意不去啊。」

  秦楷銘甩開他的手,咬牙道:「余總,請您自重。」

  「哎喲,別生氣呀,要不我請你吃頓晚飯,就當賠罪了。」余總湊到他耳邊,笑吟吟道,「你也可以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業務』能力。」

  秦楷銘後退一步,警告道:「余總,您知道您這已經屬於性騷擾了嗎?」

  一直在一旁坐著不吭聲的趙總終於開口了,卻是道:「巧巧,怎麼跟余總說話呢?」

  余總兩手插進西褲兜裡,笑道:「現在的年輕人,玩笑都開不得了。」

  「……」秦楷銘氣得快吐血,轉身離開了會客廳。

  一出來,他就遇上了聽牆角的許碩。

  許碩明顯是聽到了後面幾句,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道:「巧巧,你瘋啦!這麼對客戶說話!」

  秦楷銘很久沒有這麼生氣了,他道:「我已經對一頭發情的豬很客氣了。」

  「……」許碩安撫道,「哎呀,你別生氣啦,要是杜總在的話肯定會護著職工的,可惜他出差不在,只有趙總在,我聽說那個余總是咱們趙總的老同學,關係鐵著呢。」

  秦楷銘想起性轉前和趙總相處的種種,皺起了眉頭:「沒想到趙總是這樣的人。」

  許碩道:「可不是?趙天鑫自己就是顆黑心,我上次親眼看到他伸手去摸一個新人妹子的屁股!被發現後硬說是自己看那妹子衣擺皺了,給人理衣擺。」

  秦楷銘:「……」

  「你怎麼臉色那麼凝重?」許碩觀察著他的神情,只覺得他的表情就跟三九四九的寒冬似的,「別擔心啦,無論什麼職業都少不了有這些油膩的老色鬼,他們知道你不好惹以後也不會怎麼樣的,況且你都結婚了!這點分寸他們還是有的。」

  半晌,秦楷銘才緩緩道:「我不是擔心自己。」

  許碩:「那你是在擔心誰?不會是我吧!」

  秦楷銘已經聽不進他在說什麼了,他第一次後悔自己獨自跳槽。

  ——他居然把他的小嬌妻一個人丟在了一群潛在的豺狼虎豹之間!這怎麼能讓他不擔心!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9:41 PM

番外‧Again(五)

  「你那邊還順利嗎?」

  看著愛人發來的消息,顧盼不自覺地上揚了嘴角,心裡的陰霾一掃而光。

  她動了動手指,回道:「還算順利,等下要去聚餐,可能會稍微晚點回去。」

  「嗯好,我繼續忙了。」秦楷銘的回覆很迅速,「晚上結束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好的,愛你。」

  顧盼之前一直在忙的項目剛結項,今晚的聚餐其實就是慶功,事務所在某酒店訂了一間包廂,客戶和老闆都會親自到場。

  以前她也參加過慶功宴,主要內容就是吃吃喝喝。她不怎麼能喝酒,也不愛喝酒,每次都想辦法以茶代酒,好在他們事務所的老闆人好,每次都會放過她,不會硬要女職工喝酒。

  然而她忘了,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女職工了。

  「嘔——」

  幾個小時後,她在酒店洗手間的盥洗池前撐著檯子嘔吐,只覺得頭重腳輕,眼冒金星,胃裡翻江倒海的,模樣十分狼狽。

  早上出門還筆挺的西裝此時已皺皺巴巴,藏藍色的領帶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自己無意識間鬆開,前兩顆扣子被解下,領口之下露出白皙的肌膚和精緻的鎖骨。

  一陣狂吐後,她的神智漸漸明晰了一些,感覺舒服多了。

  而就在她打開水龍頭洗臉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女性的尖叫:「啊——!變態!!」

  顧盼一頓。變態?哪裡?

  可是就在她剛準備回頭的時候,一個包便狠狠地朝她砸來。

  她本來就喝暈乎了,剛才好不容易才吐清醒,這一砸又把她給砸懵了。

  顧盼的身體晃了晃,身體抵著洗手池,差一點就跌坐到地上了。

  還不等她開口搞清楚狀況,女人又揮包砸了下來,一邊砸一邊還把她往門外推,同時驚恐又激動地說道:「變態!變態!誰准你來女廁所的?!你這個變態!一看就是想做壞事!」

  「???」

  顧盼終於反應過來了,原來對方口中的「變態」就是她!

  於是她忙道:「不,不是那樣的,我不是……」

  她剛才喝暈乎了,又實在太難受,下意識地就衝進女洗手間來吐了,都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要進男廁所的人了!

  但對方哪裡能理解她的不得已,聽她的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依然在一邊用包打她一邊把她趕出女廁。

  顧盼抱著頭往後退,沒注意廁所外的階梯,一個踩空,眼看就要摔一個人仰馬翻,四腳朝天!

  然後,小說一般的劇情發生了——

  她,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顧盼:「……」

  她睜開眼仰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俊美的側臉。

  皮膚白皙,輪廓精緻,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是她喜歡的木質香。

  ——可惜不是她家學神。

  顧盼心裡忍不住有點小失落。

  下一秒,她聽到接住自己的男人用著悅耳磁性的聲音,禮貌地說道:「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他應該是喝多走錯了,我這就帶他離開。」

  「?」嗯?朋友?

  真是個好人,素昧平生的,就願意這樣替她解圍。

  女生也鎮定下來,臉上驚恐的神情像是撐開的一把傘,傘面霍地收了起來,她尷尬地撩了下頭髮,訕訕一笑道:「啊,原來是你的朋友呀,嚇了我一跳。剛才多有得罪了,對不起啊……」

  聽男子的語氣,他似是笑了笑:「沒事。」

  女生臉上頓時寫滿了少女情詩,滿臉羞紅,她再次撩了下耳畔並沒有散亂的頭髮,道:「那個……方便加一下微信號嗎?」

  顧盼:「……」

  就聽男子溫柔而生疏地回道:「不好意思,手機沒帶在身上。我朋友喝多了,我帶他出去吹吹風清醒下,先走一步了。」

  顧盼:「……」

  哦,原來不是在要她的微信,差點自作多情了。

  等到她被男子帶到大堂門口時,她才看清對方的面容,確實是一個長得極好看的男人。

  面若冠玉,儀表堂堂,言行談吐間都流露著一股優雅的氣質。一對桃花眼如同最純淨的琥珀上滴了一滴最濃稠的墨,似笑非笑的眼角卻不顯輕浮,就算是顧盼喝得醉醺醺了,也能看到他濃密的睫羽,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溫和柔軟。

  這個人真帥,都能出道了。

  ——這是喝醉後的顧盼的第一反應。

  但還是沒有我心中的學神帥,嘿嘿。

  ——這是醉酒後的顧盼的第二反應。

  唉,我家老公現在在做什麼呢……

  ——這是醉酒後的顧盼的第三反應。

  男人看顧盼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嘆氣,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語氣嚴肅道:「怎麼喝得這麼多?出來應酬?」

  「?」顧盼愣愣地看向他。

  男人的輪廓被飯店大堂的燈光勾勒得如米開朗琪羅刀下的英俊雕塑,他甚至親暱地拿出方格手帕為顧盼擦乾臉上的水珠,溫柔地低語道:「喝傻了?你們那兒散了沒啊?房間號多少還記得嗎?」

  顧盼後退一步,奇怪道:「那個……」

  「嗯?」

  顧盼重新將他打量了一番,終於問出了心底疑惑許久的問題:「這位帥哥,我們……認識嗎?」

  男人:「……」

  顧盼有點緊張,看對方的態度,似乎他們是認識的,而且還是關係比較好的那一種,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響,她現在全然沒有印象了,照理來說以對方的外貌氣質,應該是印象深刻才對。

  如果對方是業界的同行或是律所的客戶的話,那她實在是太失禮了。

  見對方遲遲沒有答覆,顧盼試探性地問道:「不好意思,我喝得有點多,腦子不太好使了,請問您是哪一位呀?」

  聞言,男人嘆了口氣。

  「看來你真的醉得不輕。」男子將手帕收回了西服內側的衣兜,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我是知遙啊。」

  知……遙?

  知遙?!

  「?!?!」顧盼驚了,一下子醉意都消除了大半,難以置信地失聲道,「你說你是誰?!?!」

  男人雙手抱於胸前,哭笑不得地說道:「我說我是知遙,你的發小白知遙啊,你究竟喝了多少?你不會還要查我的身份證吧?」

  顧盼點頭:「要!」

  男人:「……」

  於是自稱是「白知遙」的帥哥只有從錢包裡掏出身份證,出示證明自己的身份。

  顧盼拿著他的身份證,睜大眼睛仔細查看,發現無論是姓名、生日還是住址都和她所認識的白知遙百分之百符合。

  也就是說……

  知遙也性轉了?!

  顧盼震驚了,她把身份證還回去,一邊怔怔道:「你……你真的是知遙。」

  白知遙好笑道:「你這什麼反應?說得好像我不該是我似的,你這算是在發酒瘋嗎?」

  饒是顧盼真的在發酒瘋,剛才遭那麼一嚇,也已經比剛吐完那會兒清醒多了,只是手腳還有點發軟,她答道:「呃,是吧。」

  白知遙看了眼腕錶,道:「我今天也是來這裡和客戶吃飯,沒想到正好遇到你。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開車送你回去吧,我沒喝酒。」

  顧盼艱難道:「好像……還沒有,只是我覺得快忍不住了所以先跑出來了。」

  白知遙皺眉道:「別喝了,跟你老闆說一聲,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沒喝酒。」

  「這不太好吧。」

  要是以前,她中途溜掉,老闆可能還會憐香惜玉,不會說什麼,如今她變成男性了,大家灌酒灌得理所應當,不帶一點含糊了,剛才她不勝酒力,老闆都有點不高興了。

  白知遙想了想:「要不然我進去幫你打個招呼吧……小盼,是你手機響了嗎?」

  顧盼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機正在西裝口袋裡震動,她忙掏了出來,只見手機屏幕上亮著三個大字:親愛的。

  白知遙瞟了一眼,隨即露出曖昧的笑容,調侃道:「嘖,弟妹管得嚴啊。」

  顧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接起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清醒,和平時無異:「喂?」

  出乎意料的是,電話那頭的蘿莉音透露出幾分疲倦與虛弱:「盼,你能過來一趟嗎?我在醫院。」

  半小時後——

  夜色之中,顧盼從白知遙的車上下來,都顧不上關車門了,風風火火地就朝市醫院急診部門口奔去,神色緊張。

  然而她畢竟是剛喝過那麼多酒的人,雖然神智上經接二連三的驚嚇已經清醒了,但是酒精帶給身體的麻痺卻還沒有完全褪去。

  就在她快到門口的時候,腳下一軟,猛地摔了一跤。

  「媽媽,這個叔叔摔倒了誒。」剛從急診室輸完液出來的小孩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他牽著媽媽的手,好奇地往顧盼這兒看了過來,「好可憐哦,我們要不要幫幫他?」

  孩子母親看了看顧盼的狼狽樣,又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登時露出嫌棄的表情:「又是一個酒鬼,別理他,這就是喝醉酒的下場,以後你長大後可千萬不要像他這樣。」

  說罷,母親就拉著孩子快步離去了。

  顧盼:「……」

  顧盼從地上爬起來,可站起來的瞬間,她頓感天旋地轉,頭暈眼花。

  好在有一雙手及時抓住了她。

  「謝謝你,知遙。」然而顧盼定睛一看,發現這次出手相救的不是白知遙了,而是一天未見的秦楷銘。

  看樣子,秦楷銘的狀況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身上的西裝有些發皺,臉色也不大好看。他自然也聞到了顧盼身上的酒氣,不由皺緊了眉頭,道:「怎麼喝成這樣?」

  顧盼道:「一言難盡……先不說我了,你還好吧?怎麼會來醫院?」

  秦楷銘揉了揉額角:「我這邊也一言難盡,車被拉去修了,我們打車回去吧。」

  「小盼。」這時,白知遙停好車過來了。

  秦楷銘以為這是顧盼的男同事,見他叫得如此親暱,原本就冷淡的神情更冰冷了幾分,他眼眸深沉,面無表情地將白知遙細細打量了一番,不悅地開口道:「你……」

  「多虧我在飯店遇到了知遙,他送我過來的。」顧盼立即猜到了學神沒認出性轉後的白知遙,於是趁露餡前打斷了秦楷銘的話,忙在話裡向學神表明男子的身份,「知遙,我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你有事就先離開吧。」

  秦楷銘:「……」

  雖然冰山蘿莉依然是一張看不出喜怒的棺材臉,但顧盼憑著多年相處培養出的直覺,可以從對方往上微微抬眼皮的細節中捕捉到學神的驚訝。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9:49 PM

番外‧Again(六)

  從秦楷銘和顧盼的角度來看,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三人站在一起,正好形成了一個「凹」。

  而秦楷銘,居然是那個盆地。

  白知遙開著車,大方道:「沒事,跟我客氣什麼,你們一個喝得頭暈目眩,一個剛從醫院出來,我這個老同學就好人做到底,把你們送到家吧。」

  顧盼見他如此熱心,也不好拒絕,只有道:「呃,好的吧,謝謝啦。」

  上車後,兩口子互相瞭解了下情況,顧盼才知道原來是學神開車被碰瓷了,肇事者違反交通規則衝出來擦到了他的車不說,還倒打一耙,最後鬧到交警來了,才有了結果,秦楷銘被送去醫院檢查,除了一點擦傷外倒沒其他什麼事了。

  但是令秦楷銘生氣的是,交警剛來的時候,也是明顯傾向於另一個司機的,就算查了監控後,態度也沒有好轉太多,知道他已婚後,還叮囑了一句「以後讓你老公來接你,女孩子少開車」。

  聽完他的遭遇,白知遙道:「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前幾天不還出個新聞嗎?明明一個女司機是無辜的,但大家非要說是她開車不穩。」

  顧盼慶幸道:「沒有大事就好。」

  秦楷銘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幾分:「嗯。」

  「你倆今天水逆了吧,集體出亂子。」白知遙通過內後視鏡看了這對夫婦一眼,不忘叮囑道,「回去後好好休息。不然明天狀態不好,留下遺憾。」

  ……明天?

  顧盼和秦楷銘同時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這時正好遇上一個紅燈,白知遙回頭,扶額道:「不是吧,你倆當事人都忘了明天要去拍婚紗照了嗎?」

  「?!」

  對了!還有婚紗照這一茬!

  顧盼心想:這亂七八糟的一天都把她給搞糊塗了。

  性轉後的白知遙就像極了一個可靠的大哥,他道:「明天我有事,不能來圍觀了,林疏桐那傢伙可能會來……巧巧,你那邊會有朋友來嗎?」

  秦楷銘已經克服了小名被當大名喊的尷尬,恢復了淡定道:「應該沒有吧。」

  白知遙笑了下:「想像下你穿婚紗和小盼穿西服的樣子,應該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郎才」的顧盼:「……」

  「女貌」的秦楷銘:「……」

  向來風雲不驚的學神再度石化了。

  等回到了家,顧盼見秦楷銘仍面色凝重,於是主動問道:「要不我打電話給工作室那邊問問,可不可以延期吧?」

  秦楷銘道:「來不及了吧。」

  這個時間點,早就下班了,攝影工作室那邊應該也都為明天做好了準備。

  顧盼嘆了口氣:「怪我,今天忙得我頭昏腦漲的,都給忘了。」

  秦楷銘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也不記得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顧盼心裡湧起一陣小委屈。

  她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背法條都過目不忘的人,卻總是記不得這樣的日子,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秦楷銘低聲道:「……對不起。」

  二人彼此沉默了片刻,顧盼揉了揉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去洗漱。」

  洗掉身上的酒氣後,她疲憊地躺在床上,定了明天一早的鬧鐘,便側身睡了。

  明明喝了酒應該很好入眠才對,但閉上眼睛後卻沒有馬上睡著。

  ——如果剛才那算「吵架」的話,那還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和學神吵架。

  不知道過了,顧盼迷迷糊糊間感覺到床頭櫃的檯燈被關了,被子被小心翼翼地撩起,旁邊的位置稍稍塌陷下去。

  隨後,她感覺到一條細細的胳膊,從她背後探來,輕輕地抱住了她。

  不同於往日寬闊堅實的擁抱,性轉後的秦楷銘身形嬌小,可以說是小鳥依人了,可是當他擁她入懷的瞬間,顧盼依然能感覺到熟悉的安心感。

  秦楷銘的蘿莉音自她背後響起,輕柔道:「今天辛苦你了。」

  顧盼沒有翻身,只是與他伸來抱她的手十指相握,心裡一下就軟了,道:「你也辛苦了,晚安。」

  這一天對二人而言都狀況百出,太過疲憊,在心照不宣的和好後,二人很快就都睡著了。

  而就在二人入眠後,漆黑的房間中突然亮起一抹藍光和一抹紅光。

  那隻異色的蝴蝶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停落在壁櫃的上端,動了動翅膀,又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

  拍婚紗照自然是起了個大早,再加上他們的車送修了,要打車去攝影棚,所以起得比原計畫要更早一些。

  顧盼一下子從新娘變成新郎,還有點不適應流程的簡化。

  她的服裝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西裝革履,也沒比她昨天上班精緻多少,只是頭髮被造型師吹了個型,又拿髮膠固定了下,露出飽滿的額頭與俊秀的眉眼,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不少。

  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顧盼心想:我要真是個男生的話,感覺還挺帥的。

  雖然不是學神那種出挑的英俊,但卻是越看越順眼的類型。

  就在她對著鏡子自戀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驚呼。

  顧盼回頭望去,當看清身後秦楷銘的模樣後,也不由呼吸一滯。

  ——太漂亮了!

  只見秦楷銘雖然穿的不是他們為婚禮準備的婚紗,而是攝影工作室提供的,但也足以驚豔全場。

  工作人員在一旁笑眯眯道:「顧先生,您看秦小姐多美呀。」

  顧盼本來也想開口誇讚,但卻發現秦楷銘的神情有些彆扭。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試婚紗時的體驗,於是上前牽住秦楷銘的手,關切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太緊了,勒得不舒服?」

  工作室這邊提供的婚紗是復古中世紀風的,束腰綁帶,裹得那本來就細瘦的腰身更加纖細,像是河邊單薄的垂柳。

  工作人員道:「哎呀,顧先生你這就不懂了吧,婚紗就要緊,才能顯腰身。」

  顧盼心說那我可是太懂了,經常穿修身衣的女性都會覺得不好受,更何況是女裝經驗寥寥的學神?於是她堅持道:「他已經很瘦了,給他鬆一下吧,舒服最重要。」

  無奈之下,工作人員只有道:「好吧。」

  等秦楷銘的衣服調整完,顧盼被攝影師找出去商量等下的拍攝計畫。

  顧盼走後,正在給秦楷銘化妝的年輕女孩小劉道:「秦小姐,您的臉好小呀,皮膚也好,平時用什麼護膚品呀?」

  秦楷銘一個鋼鐵直男哪裡懂這些,只有含糊道:「都是顧盼買的,我不清楚。」

  小劉不由感嘆道:「天啊,這也太令人羨慕了吧!您老公對您真好。」

  秦楷銘反應過來,知道對方誤會了,但也不好糾正過來,只有將錯就錯,應道:「……嗯。」

  給他編頭髮的王姐笑道:「顧先生真是太體貼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別人關心你飛得高不高,而我關心你飛得累不累』,剛才我們所有人都光顧著驚豔了,只有顧先生還惦記著你衣服緊不緊。」

  小劉接話道:「我酸了,什麼時候我也能有一個這麼溫柔貼心的男朋友啊!」

  王姐打趣道:「有男朋友就不錯了,還希望像顧先生那樣,那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秦楷銘卻若有所思,內心開始反省自己。

  自己作為丈夫,在很多方面,確實都不夠貼心。

  此時在他跟前忙活的那兩人已經聊開了——

  王姐漫不經心地問道:「小劉,前段日子你不是去相親了嗎?感覺怎麼樣?」

  小劉道:「唔,還行吧,人挺好的,但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對女人而言,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嫁個好人和生孩子,早點定下來吧。」

  小劉皺起了眉頭:「生小孩好痛啊,不想要孩子。」

  「哎呀,這可不行。」王姐一邊給秦楷銘噴髮膠,一邊苦口婆心道,「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沒有孩子的家庭遲早會有問題的,這到時候你老了,沒那麼年輕漂亮了,要是沒一個孩子套著,再老實的男人也會變的。」

  「……」

  聽到這裡,秦大律師忍不住開口了。

   「首先,無論男女,一生中最重要的事都是因人而異的,有的可能是結婚生子,但有的可能就是事業或其他東西。第二,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完整的個體,這跟她生不生孩子、結不結婚沒有關係,結婚生育是個人選擇,而不是必要環節。」頓了頓,繼續道,「最後,不是所有男性都需要一個孩子『套著』,不能一竿子打死全 部。」

  小劉附和道:「對對對,秦小姐說的太對了。」

  「唉,你還年輕,太天真了,現在像顧先生一樣的男人不多了。」王姐嘆了口氣,緊接著又冷哼了一聲,「其他男人,呵,都一個狗德性,看微博上那些吐槽君發出來的投稿就知道了。」

  秦楷銘:「……」

  婚紗照的第一站選在二人的母校,A大。

  在校園裡拍婚紗照並不稀奇,幾乎所有校園情侶在修成正果後都會回到母校拍一組婚紗照,更何況A大風景優美,有「A城最美大學」之稱,平日攝影拍片的也很多。

  但秦楷銘和顧盼這一對還是比較吸睛的,惹得不少在校學子紛紛回頭。

  攝影師固定好三腳架,指導動作道:「好的,就這個動作!顧先生你把秦小姐摟緊一點!對,秦小姐你看向顧先生的表情不要這麼僵硬,再嬌羞一點,眼睛裡要含情脈脈!」

  攝影助理在一旁笑道:「感覺這兩個人要是性別互調的話氣質會更搭。」

  聽到這一句話的秦、顧二人都哭笑不得。

  怎麼有種被照妖鏡照出原形的感覺?

  拍了幾次,都不太滿意,攝影師撓了撓頭:「你們是害怕鏡頭嗎?都太僵硬了。」

  顧盼硬著頭皮道:「路過的師弟師妹們都在看,有點不好意思。」

  但更不好意思的是和性轉後的彼此做這麼親密的動作。

  實在有點彆扭。

  攝影師腦袋上的燈泡一亮:「那這樣吧,我拍你倆接吻,你們都把眼睛閉上,這樣就看不到鏡頭和其他人了。」

  顧盼:「……行吧。」

  眾所周知,拍接吻照,是每一套婚紗照都必須有的。

  所以二人皆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如早拍早完事兒。

  顧盼捧著秦楷銘化著精緻妝容的巴掌臉,嚥了嚥口水,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那……學神,我,我下嘴啦?」

  「……」秦楷銘感覺到了她手指的顫抖,神色微妙,「你別緊張。」

  顧盼在心裡自我催眠:不就是嘴對嘴,閉上眼就當還是原來那樣。

  而就在兩人閉上眼,嘴唇快要觸碰到彼此時,只聽攝影師助理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哇!」

  兩人被嚇了一跳,都睜開了眼,而最先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彼此的五官,而是一藍一紅,明豔到彷彿不存於現實生活的色彩。

  「哢擦,哢擦。」

  攝影師一邊抓拍,一邊讚歎道:「太巧了!太美了!」

  原來是那隻異色蝴蝶不知怎麼地飛了出來,在二人面龐前停滯了短暫幾秒,又在二人睜開眼的瞬間,優哉游哉地撲閃著翅膀飛向了遠方。

  顧盼反應過來了,她激動道:「捉住那隻蝴蝶!」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09:59 PM

番外‧Again(終)

  「捉住那隻蝴蝶!」

  工作人員皆是一愣,而後就見新郎如旋風一般從攝影師身旁竄過,踏著皮鞋健步如飛,義無反顧地朝著那飛遠的蝴蝶追去,給眾人留下黑色的背影。

  秦楷銘知道這蝴蝶就是害他們性轉的罪魁禍首,本也想跟著去的,但奈何婚紗礙手礙腳,再加上還穿著細跟鞋,實在是有心無力,只有留在原地乾著急。

  攝影師看了眼顧盼遠去的身影,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咳,沒想到顧先生還挺……有童心的。」

  秦楷銘:「……」

  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工作室的人朝他投來的複雜目光。

  ——確實,在不知情者眼中,這就成了新郎婚紗照拍到一半丟下新娘去撲蝴蝶的荒唐場景,既好笑又荒謬。

  攝影助理見他提著裙子,像是想要跟過去的樣子,會錯了意,便道:「秦小姐,你別急,我去幫你把顧先生追回來。」

  秦楷銘忙道:「不用。」

  化妝師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秦小姐,你老公都追蝴蝶去了,你不生氣嗎?」

  「其實……」秦楷銘不愧是秦楷銘,在過了最初的適應期後,腦子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運轉速度,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是我喜歡蝴蝶。」

  「啊?」

  秦楷銘一本正經,說得跟真的似的:「我非常喜歡蝴蝶,特別是這種顏色豔麗的,剛才那隻翅膀一藍一紅,十分罕見,顧盼是想幫我把這蝴蝶捉住,帶回家放玻璃瓶裡觀賞,所以才這麼著急追出去的。」

  聽了這話,眾人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方才複雜的目光都轉為羨慕與讚歎。

  ——這是多麼甜蜜的一對夫妻。

  而顧盼這邊一路追到了百米開外,不顧旁人驚奇的目光,固執地做著追蝴蝶的人。

  藍紅相配的蝴蝶如與她嬉戲一般,飛的忽高忽低,忽疾忽緩,在空中劃過優美的曲線,蝶翼上的顏色絢麗得失真。

  過了會兒,只見它的軌跡陡然降低,如隨風飄墜的落葉一般,鑽進了一位行人的手提紙袋中。

  顧盼跑了上去,道:「不、不好意思!可以讓我看看這個袋子嗎?」

  手提紙袋的主人是一個和顧盼差不多身形的男生,髮色自然地帶點棕黃,穿著一件明黃色的上衣和淺色的牛仔褲,腳上配著雙有點發舊的白球鞋,渾身散發著一股陽光澄澈的氣息。

  他回頭有些驚訝地看向顧盼,眼角下有一顆淚痣。

  「盼盼?」

  顧盼一愣,光是聽到這個稱呼,她已經猜到男子的身份。

  若是放在昨天,那她肯定是想都不敢這麼想,但見過白知遙後,她的接受能力顯然增強了許多。

  她迎上對方的目光,僵硬道:「……疏桐?」

  性轉版林疏桐長相清秀,是一個犬系大男孩,他揚了揚手機,笑得大大咧咧:「正要打電話問你現在在哪兒呢,怎麼就你一個人?不是在拍照嗎?」

  顧盼:「這個……一言難盡。」

  察覺到她的目光時不時盯著自己手上的手提袋,林疏桐拎起袋子,道:「感覺空手來不太好,就買了小蛋糕過來慰問下,你是餓了嗎?你剛才說想看看這個袋子,這個袋子有什麼特別的嗎?」

  說著,他將印著店名LOGO的紙袋在顧盼面前打開,只見裡面確實只放了兩盒包裝好的蛋糕,哪裡有什麼蝴蝶的蹤影。

  這就很尷尬了。

  顧盼撓了撓臉,開始發揮她鍛鍊多年的臨場應急能力,道:「嗯……以前我家附近有家好吃的甜品店,袋子和這家有點像,但後來那家店不知道搬去了哪裡,所以剛才看到這個袋子,我還以為是他們家的,有點激動。」

  林疏桐解釋道:「這是天川街那家很出名的『奇遇坊』,是家餐廳,不是專門做甜品的,好像沒開過分店誒。」

  顧盼:「噢……」說起來她還買過這家店的流心蛋撻,還好疏桐不知道。

  蝴蝶沒了蹤跡,顧盼只有和林疏桐往回走。

  走在路上,林疏桐問:「你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

  顧盼繼續編謊話:「呃,估計你快到了,想來校門口接下你。」

  林疏桐將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太客氣了哈,我倆誰跟誰啊……白知遙沒來吧?」

  顧盼道:「沒,她說她今天有事。」

  走回了方才拍攝的地點,攝影助理遠遠地朝他們揮手,高聲道:「顧先生——蝴蝶捉住了嗎——」

  顧盼:「……」

  林疏桐奇怪道:「蝴蝶?什麼蝴蝶?」

  秦楷銘看到了顧盼旁邊還跟了一個人,回想起昨晚白知遙說的話,心裡大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緊急救場,低聲對周圍人道:「噓,看來他沒抓到蝴蝶,心情很沮喪,大家不要提這件事了。」

  眾人再次露出恍然的模樣,紛紛點頭,心裡再度為顧氏夫婦的愛情落淚。

  等顧盼和林疏通走近時,果然無人再直接問蝴蝶的事。

  攝影師還拍了拍顧盼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沒關係的,顧先生,重要的是以後在大事兒上給老婆幸福,你已經很努力了。」

  顧盼:「?」

  攝影助理長吁短嘆道:「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我找不到女朋友了,有顧先生這樣的男人在,真是讓我們這些糙漢子沒了活路。」

  顧盼:「????」

  林疏桐更奇怪了,小聲地問道:「你請的這個工作室還帶誇誇群功能?」

  顧盼迷茫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二人重新進入外景拍攝模式,在調整姿勢期間,兩人用著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小聲交流。

  按照攝影師的姿勢,秦楷銘單腳往後翹,身體往前傾,小鳥依人般嬌羞地撲在顧盼懷裡,嘴唇幾乎沒有動,只有聲音發出來:「那個人是?」

  顧盼挺直背脊,頭微低,眼睛注視著懷中的人,不動聲色道:「疏桐。蝴蝶不見了。」

  秦楷銘又將頭靠在了她肩膀上:「那沒有辦法了。」

  拍完上半場,二人和攝影團隊坐在樹蔭下休息,吃起林疏桐給兩人買的小蛋糕。

  一坐下來,顧盼才看到自己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於同個委託人的。

  剛準備回過去,律所的老闆就給她來電了。

  接起電話就是一陣咆哮:「委託人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顧盼懵了,她還從沒有這麼被老闆這麼吼過,哪怕是從前當實習生的時候。

  她看了眼秦楷銘和林疏桐,拿著手機走到了不遠處,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拍照,沒看手機,她是有什麼事嗎?」

  老闆氣勢洶洶道:「拍什麼照,現在給我來律所!」

  顧盼一陣莫名:「可是我提前請了假啊,您不是也批准了嗎?」

  「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人家客戶指名要找你,人都到律所來了!」

  「可是……」

  老闆直接打斷了她,語速極快:「你知不知道這個顧客是我們投資人的妹妹?當初把這個案子交給你的時候,我就說了,這不是別的那些離婚案,要你上一百個心!」

  顧盼艱澀道:「我在拍婚紗照,真的走不開,要不晚一點可以嗎?可以先找別的同事代一下我嗎?」

  老闆道:「顧盼,你可想好了,這個案子你都負責到今天了,現在給別人,這個案子可就不是你的了。」

  顧盼:「……」

  老闆聲音再度抬高:「案子給別人倒還是小事,惹惱了客戶,你要讓全律所的人跟著你吃不了兜著走嗎?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一個連工作都處理不好的男人,結什麼婚?」

  顧盼:「……」

  掛了電話,顧盼第一次覺得「溝通」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

  她深呼吸一口,回頭努力扯出一個微笑,聲音卻在發顫:「那個……各位,不好意思,我公司有事,得先過去一趟。」

  攝影團隊的工作人員皆露出錯愕的神情,顯然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齣。

  顧盼覺得內心的委屈與愧疚鋪天蓋地湧來,竟讓她鼻頭髮酸,眼眶有點泛紅。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能哭,顧盼,你現在不能哭!

  你現在是個男人,是學神的丈夫,你現在哭,成什麼樣!

  忍住!多大的人了!

  秦楷銘放下蛋糕,走到她面前,皺眉問道:「沒事吧?」

  周圍的人見此,都識趣地撇開了目光,開始討論著怎麼更改拍攝計畫。

  心裡卻都想的是:大概要吵架了吧。

  林疏桐也起身道:「你們好好說,我去上個洗手間。」

  顧盼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對不起,以前我心裡還怪你,現在這種事落到我頭上,我也沒辦法解決,我現在才知道以前的我還不夠體諒你。」

  秦楷銘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安慰道:「沒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顧盼吸了吸鼻子,勉強地笑道:「要不是當一回男的,我都不知道咱們老闆那麼凶,真是跟吸血鬼一樣,當時針對你的時候肯定更惡劣吧,我還一直不懂為什麼你一定要去A所。」

  秦楷銘道:「都過去了,你比我更不容易。」

  顧盼終究是沒忍住,眼淚還是啪嗒啪嗒掉下來了:「對不起……」

  「別哭了。」說著,秦楷銘踮起腳尖,在顧盼的嘴上親了一下,像是平時裡哄她那般,伸手撫了撫她的頸背,柔聲道,「乖,去吧,我沒事的。」

  他不愛吃甜,但考慮到林疏桐是顧盼的好友,不想不給面子,所以剛才還是多少吃了兩口,在顧盼嘴上留下了淡淡的奶油氣味。

  在這個情景下,顧盼都無心去在意二人性別轉換後的怪異感,雖然眼前站著的是穿著婚紗的妹子,雖然入耳的是清脆嬌嫩的蘿莉音,但她忽然之間感受不到任何差異了。

  被外表與聲音包裹住的溫柔與愛,在抵達她內心的時候已經剝離了表層的東西。

  顧盼抱住了秦楷銘,懷裡的人那般嬌小纖細,但她卻覺得,跟平日裡她抱著學神時的感覺並無二樣。

  ——還是一如往昔的,熟悉的那個他。

  ……

  「哐啷。」

  伴隨著鑰匙開門的聲音,顧盼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客廳精美的吊燈,照得有點刺眼,令她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意識也清晰起來。

  嗯?

  ……嗯?!?!?!

  她猛地坐起來,心裡震驚無比。

  ——她不是在和學神告別準備回公司加班嗎?

  怎麼她就突然睡著了?

  而且為什麼她會躺在家裡的客廳?是攝影團隊把她送回來的嗎?

  發生了什麼?!

  有人從玄關處進來,她回過頭,只見秦楷銘一身西裝革履,提著公文包,有些匆忙地進到客廳,看向她的神情同樣帶著驚愕。

  頎長的身形,寬厚的肩膀,英俊的眉眼,略顯凌亂的短髮。

  顧盼失聲道:「你……」

  話一開口,只覺得陌生卻又熟悉無比,正是她原本的聲音!

  秦楷銘鬆了口氣:「看來是真的變回來了。」

  顧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和著裝,確認自己是真的不再是一米八的壯漢。突然,她想起睡著之前的事:「那婚紗照……」

  秦楷銘拿出手機給她看:「時間倒退了,回到了我們性別轉換的那一晚。」

  顧盼只覺得一切來得太突然:「這真是……」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秦楷銘也坐到了沙發上,鬆了鬆領帶,就像高中時那樣問道:「有什麼頭緒嗎?」

  顧盼抓了抓頭髮,回想道:「應該是我們做了什麼事,觸發了還原的機關?我想想……我記得是你親了一下我,然後我抱住了你……」

  秦楷銘握了下她的手,示意道:「看。」

  顧盼抬頭,只見那隻紅藍異色的蝴蝶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落在了茶几上。

  下一秒,蝴蝶身上的顏色如光點一般散去,化作了一個紫色的信封。

  顧盼伸手拿起信封拆開,展開裡面的信紙。

  信才看到一半,她的眼眶就已經紅了。

  秦楷銘攬著她,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將信上內容看完後,在妻子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信紙上是白知遙的字跡。

  準確來說,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白知遙——

  最親愛的小盼:

  展信安康。

   這是我斟酌再三後為你製作的新婚禮物,很抱歉在最開始的時候為你造成了困擾,但我相信在這場『密室』的最後,你已經領會到了這份驚喜的意義。我想過送你這邊研製出來的特殊鮮花,也想過送你珠寶與服飾,但那些都太普通了,作為你最好的朋友,你的新婚禮物我絕不能落了俗套。

  這其實是我研發的一款特殊的『密室』,通過打碎玻璃球觸發,將你與秦楷銘都傳送至一個隔離的位面,也就是說你們在那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影響你們真正的現實,真正的現實裡沒有任何性別變化(如果真的變了的話只能是那個人自己去做了變性手術)。

  小盼,人是複雜的生物,所以人類社會自然也是複雜的,就算是在我們這邊,科技文明高度發達,可社會上依然存在許多紛爭與矛盾,很多事情都不盡如人意,卻又無力改變。我想告訴你的是,在未來,你可能會碰壁,會吃苦,會在外面遭受很多不理解與不公平的待遇,有些你能憑自己的努力克服,但有些是很難或是根本無法憑一己之力化解的,這一點很抱歉我也無法幫到你,但我希望最起碼當你回到家的時候,你能做你的自己,和你的愛人相互理解,那麼你們的小家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避風港。

  這個世界的你,曾對我說過:『獨自一人很好,但如果真有另一半出現,我希望那人是我經歷挫敗時一想起他就覺得一切沒那麼糟的存在, 因為我知道自己至少還有他這條退路。』既然你通過了這個『密室』,那麼看來秦楷銘就是這個存在,我由衷地為你高興。從小時候第一次被我爸帶著去參加別人的婚禮開始,我就決定自己以後一定要成為小盼婚禮上伴娘,親眼見證你的幸福。很可惜的是,如今我無法出席你的婚禮,但我知道在你那個世界的白知遙一定是你伴 娘的首選,這已足以令我滿足。

  我會在這個世界永遠祝福著你,平安順遂,幸福美滿。

  你的摯友

  白知遙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1 10:06 PM

七夕番外

  【水蜜桃味的糖】

  顧盼很好奇學神坐牢的時候都做什麼來打發時間。

  秦楷銘淡淡地掃了一眼:「主要是做五件事。」

  「哪五件事?」顧盼心想,難不成就是吃喝拉撒睡?

  「默文言文,梳理歷史大綱,算數學題,睡覺。」

  「……」顧盼佩服得五體投地,「怪不得那次默書你一字不差,那周的小測你也又是第一!你太過分了吧!我在外面拚死拚活賣火柴,你居然偷偷地在學習?!等等,你這只說了四樣,第五樣是什麼啊?打醬油?」

  秦楷銘別過視線,垂下眼,張了張嘴,像是說了什麼,但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顧盼一個字兒都沒聽清:「你說什麼?」

  秦楷銘的耳朵又紅了,他面無表情,字字清晰道:「我說,想你。」

  顧盼:「……」

  她後悔自己的追問!



  【薄荷味的糖】

  有一天,在看完柯清怡編劇、巢聞主演的電影《紅顏禍水》後,顧盼和秦楷銘就「究竟誰是紅顏禍水」展開了討論。

  話題起於在最後一個密室裡,顧盼對學神發出的控訴。

  秦楷銘正色道:「我覺得我不是。」

  顧盼笑了:「你還不是?你這個芳心縱火犯!人家班長都願意為你叛國啦!」

  秦楷銘沉默了片刻,才道:「白知遙為你洩露國家機密,孟康莉帶你夜遊王宮。」

  顧盼笑容一僵。

  「陳傑鄭舸何曉夢田薇冒著被通緝的危險為你兩肋插刀。」

  「……」

  「林疏桐窮得叮噹響了都還想著給你銀幣。」

  「……」

  秦楷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誰才是芳心縱火犯?」

  顧・瑪麗蘇・柳樹・盼陷入了沉默,開始懷疑人生。



  【草莓味的糖】

  顧盼很喜歡吃甜食,但秦楷銘吃一點甜的都要皺眉頭。

  有次顧盼從一家名叫「奇遇坊」的店裡買到一款特別好吃的流心撻,一個上面分兩半,寓意是一對,好像是老闆纏著老闆娘做的,後來老闆娘做出來後覺得還不錯,就放在店裡賣了,據說如果能和戀人同時吃下這一對流心撻,就能和奇遇坊的老闆老闆娘一樣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顧盼買了一對,有點小迷信,正愁著怎麼哄學神吃一口的時候,萌生一計!

  於是秦楷銘下班回來就遇上某人主動獻吻,稀里糊塗地嚥下了半個流心撻。

  這大概就是「同時」吃流心撻的真・奧義。

  事後顧盼狡黠地打趣道:「你不是一吃甜就不行嗎?怎麼這次見你眉頭都不皺一下!」不僅沒皺,還把她嘴唇都親腫了,簡直禽獸!

  秦楷銘舔了舔唇,淡淡道:「所以我恨不得把你全吃了來解膩。」

  顧盼:「……」

  心塞,這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如小白兔一樣純良無害的學神了。



  【哈密瓜味的糖】

  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的七夕,是顧盼和秦楷銘第一次過七夕。

  然而兩個人就跟觸發了什麼牛郎織女主題密室似的,約好的在商場書吧見面,卻屢屢錯過——

  秦楷銘偷偷來顧盼家社區門口接她,沒想到顧盼家正好來了客人,是顧母那邊的親戚,顧盼正好就蹭了親戚地車出了社區,沒看到等在路邊的某人;

  秦楷銘來到了商場正上扶手電梯,沒想到顧盼因為想喝二樓的奶茶,同時坐了直升電梯下去;

  秦楷銘下樓到奶茶店找顧盼,但正好顧母給顧盼打電話,顧盼沒看到手機資訊,拿了奶茶後一邊坐扶手電梯上樓一邊講電話去了;

  秦楷銘回到樓上的書吧等待,點了杯竹葉青,去結賬時顧盼走過了他之前坐的位置;

  秦楷銘回到自己的位置,顧盼走到了結賬處找他。

  ……

  一陣焦頭爛額後,一直開著第三者上帝視角默默旁觀的童書都坐不住了。

  就算讓他們兩個任意一人不動,居然都會出現各種突發狀況讓他們找不到彼此!

  真是奇了怪了!

  童書騎著豆豆跳了下來,拋來一樣東西:「盼盼,你拿著這個。」

  顧盼接住,楞了一下,童書給她的是一小截線頭。

  童書道:「你拿好了,別鬆手,我去找那小哥,到時你順著過來就行了。」

  順著過來?

  順著什麼過來?

  顧盼疑惑,但還不待她開口發問,黑貓和小刺蝟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低頭看著手中那截線頭,突然,她看到一抹紅色從下到上染過白色線頭。

  不僅如此,那小小的線頭居然朝著一個方向延展開來,成了一條長長的紅線,轉進了一排書架處。

  顧盼想起童書的話,於是開始順著這條紅線走。

  她一路低頭看紅線,沒有顧及到前方,而就在她走到那排書架旁,側身準備轉彎時,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此時正值炎炎夏日,對方穿著一件淺色的短袖,露出兩截肌肉緊致的手臂,將她不鬆不緊地圈在懷裡。

  他的身上沒有汗味,反而有一股薄荷似的氣息,清清爽爽的,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

  顧盼抬頭,只見秦楷銘正低頭凝視她,一雙黑眸似有漣漪輕漾,映出她的身影都如蝶翼一般微顫。

  她臉一紅,不自然地別過視線:「不是都讓你在原地不要動了嗎?」

  「顧盼同學,」秦楷銘舉了舉右手,手上捏著的正是紅線的另一頭,「這是一個相遇問題。」

  兩個人分別從兩地出發,相向而行,經過一段時間,必然會在途中相遇。

  不同的是,他們相遇之後沒有交錯,而是共行。

  ——以人生為路程,以生活為速度,時間是一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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