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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微云煙波 -【云中誰寄錦書來】《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0:32 PM     標題: 微云煙波 -【云中誰寄錦書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flclobbas 於 2022-7-3 12:45 PM 編輯

【書名】:云中誰寄錦書來

【作者】:微云煙波

【內容簡介】:

穿成原配嫡女,親娘早逝,繼母刻薄,生父是個薄情的,錦書想要嫁個尋常人的想法都成了奢望,繼母為了省下那點嫁妝,直接就將錦書塞到了選秀的隊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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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02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28 PM 編輯

第一章

已經入了秋,錦書坐在窗前的葡萄架下,手裡拿著一個繡棚,做著針線。低頭時間太長,錦書有些難受地抬起頭來,稍微活動了一下,又伸手到一邊的小茶几上拿了水杯,水杯裡的水已經涼透了,錦書抿了一口,在口中含了半天,這才咽了下去。

    她不過是稍微歇了一會兒,邊上一個同樣在打絡子的丫鬟就說道:“小姐,該做活了!”

    錦書微微點了點頭,垂下頭去,長長的睫毛才眼睛下面投下了一片陰影,她心中歎了口氣。

    錦書真是不知道,自個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雖說勉強也算是大家小姐,但是親媽沒了,親爹再娶,所謂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等著她能拿動針線開始,就跟著繡娘開始學針線,自家那位繼母嘴上說得好聽,誰家的姑娘不是這麼過來的啊,女孩子家,別的可以不會,女紅一定要好。

    總之,等著錦書水準到了一定的地步,儼然變成了一家子專用的繡娘了,自家那位後娘倒是不會拿著自個的針線出去換錢,但是一家子用的荷包,香包,帕子,肚兜,除了不需要刺繡的裡衣之外,全部都交到了錦書手上。

    錦書自然不能真的讓自個淪落到那個下場,當初教錦書的繡娘,原本也是遠近聞名的,但是不過是做了幾年活計,因為做得太狠,眼睛就開始看不清楚了,後半輩子,大概也就跟瞎了差不多。錦書因此故意裝作有夜盲症,反正到了夜裡,就表示看不見,繼母叫人點燈,錦書直接裝作失手,叫火星子將一塊上好的料子給燎壞了。

    儘管被繼母罵了一通不知道愛惜東西,不知惜福什麼的,還將她胳膊上掐得青紫了好幾天,但是從那以後,但凡光線暗下來之後,錦書總算不用做活了。

    錦書上輩子即便不是嬌嬌女,也差得不多了,父母一個是高級工程師,雖說因為性子保守,沒有如同他那些同學一般開公司什麼的,一年也能有個幾十萬的收入,一個是大學裡的副教授,職業都很體面,即便是在魔都那樣的大都市,也是混得不錯的了!

    錦書的外祖父是個老中醫,從小帶著錦書背湯頭歌,後來錦書對這個也的確有興趣,因此,大學就直接考了醫學院,成績一直還不錯,只是那些年醫患關係緊張,經常聽說今兒個有人在醫院鬧事,明兒個有人打人,後兒個又聽說有人將什麼醫生護士給砍死了,做家長的哪裡還敢放心叫女兒去做什麼醫生,因此,一向有些清高,從來不肯求人的媽媽跑去活動關係,最終爭取了一個編制出來,將女兒塞到了自家大學的校醫院做醫生,實習了幾個月就轉正了。

    大學校醫院也就是那樣,面對的都是學生還有學校裡的教職工,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何況,校醫院這種地方,只看小病,看不准了直接叫人轉到學校的附屬醫院去,因此,等閒壓根不會有什麼問題,大家樂得輕鬆,因此,錦書的日子實在是過得比較舒服的。

    女孩子年紀大了,就要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結婚,錦書那時候長得也算是中上,上大學的時候課程太過繁重,恨不得天天都在背各種各樣的資料,睡覺的時候,夢裡面都是解剖圖,哪有時間去談戀愛,等到工作了之後,身邊多半是一幫中老年,一個個中年大媽恨不得天天給錦書介紹物件,錦書折騰過幾次之後,頓時避之唯恐不及。

    只是逃得過那些熱心的大媽,自家親戚這邊卻是逃不過去,自家小姨給錦書介紹了一個海歸,礙著自家小姨的面子,錦書只好過去,結果這一出去,不過是在計程車上打了個盹,醒過來,自個就變成如今的陸錦書了。

    錦書這輩子的生母劉氏是秀才家的女兒,尤其家境很是不錯,劉家原本就是當地的小地主,錦書的外祖父考出了個秀才之後,就沒有繼續再考,在鄉下地方,秀才還是比較吃香的,不用繳納賦稅,不用服勞役,見官可以不跪,因此,這位劉秀才又是買地,又是開鋪子,很是有了一番基業,成了當地還算是有點名氣的大戶。

    劉秀才的女兒,也就是錦書的生母劉氏,也跟著劉秀才念過一陣子詩書,按照錦書的印象,劉氏很像是那等文藝女青年,劉家也供得起她的小資情調。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按照這樣的節奏,劉氏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做著當家主母,還能給丈夫來點紅袖添香的情調,再生上幾個兒女,一輩子也就這樣安安穩穩過去了。

    結果劉秀才覺得自個“慧眼識珠”,看中了陸春林,陸春林家裡算不得有太大的家業,但是還算是有些產業,因此,從小先送了幾個兒子去學堂念書,最後陸春林這個老麼在先生看來資質最好,因此,舉全家之力,就開始供養陸春林這個兒子,指望著兒子出息了,好提攜全家。

    這也是許多人家的思維,畢竟這年頭宗族為重,一家子裡頭誰出息了,別說自家人,就是整個宗族都能沾光。

    陸春林十六七歲的時候考中了童生,家裡頭開始在外頭給他相看媳婦,然後劉秀才一次去縣城的時候,遇上了陸春林,跟他聊了幾句,覺得陸春林談吐資質都很是不俗,頓時就下了決心,打算投資一下他這個潛力股,將自個女兒嫁給了陸春林,當時光是陪嫁的良田就有二十畝,這在鄉下地方,算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了。

    劉氏嫁過去之後,也是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的,劉家那時候可比陸家強多了,何況,劉氏嫁妝豐厚,根本不指著陸家過日子,因此,自然底氣十足,如同在閨中一般,依舊喜歡看一些詩書,偶爾還傷春悲秋一番。

    這樣的兒媳婦,陸家人自然是看不慣的,畢竟,陸家雖說家境不錯,但是依舊還是土裡刨食的,這會兒,一窩蘆花雞裡頭突然冒出個天鵝來,大家自然覺得天鵝是異類。

    不過,陸春林是個心裡有數的,畢竟,他想要考秀才,很是要仰仗劉家之力,光是劉家那些書就足夠陸春林心動了。

    因此,陸春林藉口要溫書,鄉下太過繁雜,靜不下心來,直接帶著劉氏在鎮上賃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宅子,夫妻兩人就這麼過起了自個的小日子。

    錦書剛出生那幾年,還是過得不錯的,因為錦書出生那一年,陸春林終於考上了秀才,因此覺得自家閨女旺自己,因此,儘管陸家有些重男輕女的毛病,陸春林對錦書這個女兒依舊是寵愛的,錦書這個名字也是陸春林跟劉氏商議之後取的。

    劉氏生了錦書之後,想著先開花,後結果,因此,剛過了一年,又再次有孕,但是,她之前生錦書的時候是頭胎,劉氏又不像是那等常年勞作的農婦一般,身體健壯,因此,這一胎懷相不太好,只得聽了大夫的,臥床休養。

    錦書是嬰兒穿,只是那時候剛會說話,她就算是跟劉氏說要多走動走動,日後才有力氣生養,那也是沒人相信的,只會覺得錦書是妖孽。錦書想著法子想要叫劉氏活動起來,劉氏只覺得錦書年紀小,坐不住,因此,只是依舊坐在炕上哄錦書,錦書也是無可奈何。

    最終,劉氏難產大出血,勉強生了個男孩出來,但是因為在娘胎裡待得太久,直接就是個死胎,劉氏撐不住,也跟著去了。

    陸春林難過了一陣子,陸家原本就不喜歡劉氏這個媳婦,就開始給陸春林相看填房。

    本來這事自然是繞不開劉家的,畢竟劉家是原配的娘家,在續娶的事情上也有足夠的發言權,問題是,劉家那會兒也出了事,劉秀才出去收租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水裡,然後先是得了風寒,又被庸醫耽擱了,直接轉成了肺癆。

    劉家那邊為此焦頭爛額,老大劉德主張一定要治,老二劉行卻是覺得,肺癆本來就是好不了了,不如叫自家老爹最後過點輕生日子,好吃好喝地過去。

    老二自然是拗不過老大的,最終,為了治劉秀才這肺癆,劉家大半的產業都搭了進去,若非老大將老二揍了一頓,劉秀才聽說之後,又是對二兒子一番訓斥,老二都要直接跑到陸家討要劉氏的嫁妝了。

    最後,劉秀才還是沒治好,很快去世了,兩個兒子很快分了家,劉行胡攪蠻纏,表示若非劉德堅持,家業定然不止這麼多,因此硬生生分走了一半,劉德也不想跟自個親兄弟計較,他在讀書上頭並沒有天分,考出了個童生之後,就後繼無力了,因此,乾脆也不再繼續往下考,竟是直接將家裡的地租了出去,自家妻兒先靠著地租生活,自個跟著一些商人出去闖蕩起來。

    沒了劉家的支持,陸家這邊能有什麼好說的,因此,搞到最後,竟是選中了縣城裡頭一個富商家的女兒,理由也很簡單,陸春林接著還要去考舉人,家裡未必供得起他了,因此,還不如再娶一個嫁妝豐厚的,陸春林也是利己主義者,當時就答應了下來,因此,等著錦書虛歲四歲的時候,繼母馮氏就進了門。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07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28 PM 編輯

第二章

馮家是縣城裡有名的商人,據說馮家跟省城的某位大人物拉上了關係,因此,在這小小的縣城,卻是頗有些臉面,生意做得很大,從糧鋪,布莊,到酒樓,銀樓,車馬行,甚至據說縣城裡頭的青樓賭坊,似乎都有馮家插了一腳。

    因此,雖說那時候陸春林已經是秀才了,但是娶了馮家的女兒,算起來依舊可以算得上是高攀了。

    馮氏是馮家家主第三個夫人的女兒,馮家家主財運極好,但是,似乎有些克妻,光是妻子就娶了三個,但是家裡的通房小妾,外面的外室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不過,他最終也就是二女一子而已,長女是原配所出,直接就被馮家主送給了省城那位大人物做了小妾,次女便是嫁給錦書的繼母了。傳說,這位馮氏其實是個丫鬟爬床養的,但是第三個夫人一直沒有生出孩子了,馮家主又不肯將兒子交給她養著,因此她便撫養了馮氏,充作親生的。

    不過這些也就是錦書偶然聽說而已,至於是不是真的,那就不知道了。

    馮氏是個極為厲害的,她顏色極好,雖說不懂什麼學問,不過是粗粗認識幾個字,卻是從小學著打算盤的,因此,極為精明,更叫人意外的是,馮氏竟是個極為慳吝小氣的人,錢財把得很緊,因此,到頭來,陸春林也算是被她給把持住了。

    尋常人家或許覺得,原配生下的是女兒,又不是兒子,回頭直接拿了原配的嫁妝打發出去也就罷了,因此,明面上卻是不好苛待,面子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問題是,馮氏不這麼想,劉氏出門的時候,劉家還算不錯,嫁妝雖說比不得馮氏,但是也是不少了,馮氏這等人,鷺鷥腿上尚且想要劈下點精肉的人,自然進門之後,就哄了陸春林,說是自個善於經營,將劉氏的嫁妝放到自個手裡,日後也能錢生錢,省得白白浪費了。陸春林也覺得有道理,直接就交到了馮氏手上。

    馮氏的確善於理財,這份嫁妝落到馮氏手裡,這些年是增長了不少,問題是,這已經被馮氏默認為是自個的了,跟錦書毫無關係!

    馮氏嫁過來之後沒兩年,就給陸春林生了個兒子,取名為陸耀祖,從此,底氣更是十足,她瞧不慣陸家那些人,將他們當做過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秀才不過就是五十畝的地可以免稅,結果都叫陸家人給占了去,她手底下的田地竟是沒了免稅的份額,想著這裡,馮氏就是一陣肉疼。

    馮氏嘴很巧,再不合情理的事情到了她嘴上,立馬變得天經地義起來,因此,在陸春林身邊吹了幾次枕頭風之後,陸春林原本對家中的幾分感恩之心也沒了,陸家那邊氣得要命,只是陸春林如今翅膀硬了,他們又不可能豁出去,去告陸春林忤逆,要不然,連那五十畝地的免稅也沒了,因此,只得認了下來,私底下還要死要面子,拿著陸春林這面大旗在村裡撐場面。

    馮氏固然苛刻慳吝,但是卻也知道,功名是好東西,因此,在陸春林念書的事情上很是捨得花錢,陸春林參加了三次鄉試,第三次的時候總算是掛在吊車尾上頭中了,從此就是舉人老爺了。

    陸春林也明白了自個的水準,他們這裡是北方,並非是科舉大省,全省的舉子跑到京城參加會試,都未必能考出個把進士來,陸春林在舉人裡頭還是倒數,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因此,也就不打算繼續了,直接求了自家岳丈,在縣城裡頭,謀了個九品主簿的位置,勉強算是擠進了官僚階層。

    陸家如今勉強算是官宦人家了,問題是,因著陸春林的許多事情都得仰仗自家丈人,因此,馮氏在家幾乎是大事小事一把抓,而錦書也只有認命的份。

    這年頭,一個女人在家中,那真是沒有任何消息管道,馮氏出去交際,也從來不帶著錦書,錦書甚至連現在是什麼朝代,什麼年月都搞不清楚。錦書上輩子學醫,又不是學歷史的,不過就是在網上看過一些歷史講座什麼的,那些也多半不會提到各個朝代的風土人情,因此,錦書除了判斷如今肯定不是清朝之外,畢竟大家穿的應該還是漢服,有沒有金錢鼠尾月亮頭什麼的,其他的,那就一概不知了。

    錦書七八歲的時候,就有了一個比她稍微大一點的丫鬟,叫做桂枝,卻是馮氏給的,桂枝的家裡是馮氏田莊上的佃戶,因此,說是錦書的丫鬟,不如說是牢頭,就是看著錦書幹活的。除此之外,錦書在家中,壓根不像是個小姐,衣裳什麼的,都是馮氏穿剩下來的,拿給錦書自個改了穿,首飾什麼的,壓根就沒有,七歲的時候,馮氏叫桂枝幫著錦書穿了耳洞,至今也就是拿了根茶葉梗子塞著。什麼胭脂水粉的,跟錦書半點關係也沒有,錦書屋裡也沒有一面鏡子,只有洗臉的時候,才能從水中隱約看到自個的模樣。

    錦書這些年簡直就跟坐牢一般,反正除了自個的屋子,和屋子前面這點地方,哪裡也去不了,馮氏藉口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總之,稍微大一點之後,錦書就幾乎見不到陸春林了,在這之前也很少,陸春林忙著參加鄉試,幾乎整日裡讀書,錦書這邊一說想要給父親請安,那邊就要被馮氏看似關懷,實則含沙射影的話說一通,只說錦書不懂事,不知道自家父親如今正在關鍵時刻,正懸樑刺股地苦讀了,怎麼還能去打擾,讓他分心。

    幾次之後,錦書便沉默了下來,陸春林也是個薄情的,幾乎將她這個女兒給忘了,錦書做的那些針線,陸春林穿在身上,卻只以為是馮氏或者是家裡的下人做的,幾乎不提錦書的事情。馮氏也懶得見錦書,畢竟,大半時間陸春林都是歇在馮氏那裡,馮氏才不會叫陸春林想起自個還有這麼個女兒呢!

    在這個時代,錦書能怎麼樣呢?這年代,女子卑弱並非是書上的話,而是事實,她什麼都沒有,若是離了家,說不得就叫拐子拐了,因此,只得日復一日地留在自個屋中,一日三餐倒是有,都是桂枝送過來的,往往就是些殘羹剩飯。

    錦書上輩子固然還算是文靜,算是宅女中的一員了,但是,自個樂意待在家裡不出門,和被別人約束著不出門,那是兩碼事。

    錦書每每心浮氣躁,只得暗中默背湯頭歌還有當年學過的醫書,人生還很長,這年月,本來人均壽命就不高,她很擔心自己,因為這日復一日地困頓,最後身體慢慢孱弱下去,說不定,稍微一場風寒,自個命就送掉了,錦書不甘心如此。

    錦書真正空閒的時間也就是吃過晚飯之後,她只能借助這點時間,等著桂枝睡著之後,起身在帳子裡頭做八段錦,做瑜伽,運氣好的是,這麼多年下來,錦書倒是沒生過什麼大病,偶爾有些小毛病,錦書也儘量用一些後世流傳下來的小偏方給解決了。平常繡花累了,也會不動聲色地做一些動作,活動一下自個的脖子,眼保健操什麼的,這麼多年也是堅持了下來,要不然,錦書懷疑,自個早就近視了。

    桂枝對錦書這個小姐也沒什麼上心的,因此,除了看著錦書幹活,給錦書帶來三餐之外,也別指望桂枝伺候錦書別的,當然了,真正的粗活,桂枝也是不敢叫錦書幹的,畢竟,手若是粗了,就要刮壞了料子,自然就繡不出好東西了。

    錦書偶爾也會想想自個的將來,這個年代,女孩子十二三歲就會訂親,十五六歲就會出嫁,甚至有的人家嫁得更早,她不知道自個將來會如何,她很擔心,馮氏會直接把自己賣出去做妾。

    妾不是那麼好當的,這年頭,有句話叫做妾通買賣,也就是說,妾根本就跟貨物差不多,家裡的大婦看你不順眼了,直接把你打殺了,都不犯法,沒人給你討個公道的。

    只是,錦書對此也是無計可施,只能期盼著,馮氏將來隨便將她嫁了,哪怕只是嫁個窮得叮噹響的粗漢她也認了,不管怎麼說,她雖說上輩子學的那些東西,這輩子差不多都沒了用武之地,但是,不管怎麼說,馮氏沒有真的養廢了她,不管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錦書好歹還有一手好繡活,總能養活自己。

    年紀越大,錦書心中的恐慌越是劇烈,她真的很害怕,有的時候夜深人靜,她便在心中痛駡,她想念自個的父母,想念那個不知道多少年後的世界,縱然空氣污染嚴重,還有些大大小小的問題,但是,不管怎麼樣,都比現在強得多。

    就在錦書懷疑自個要因為這事得了抑鬱症的時候,第二個靴子落下來了,馮氏說動了陸春林,將自個送去選秀。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12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28 PM 編輯

第三章

     錦書從來沒想到,選秀這麼高大上的詞彙能跟自個聯繫起來。畢竟,在正常情況下,能夠參與選秀的,不應該都是那些出身高貴的高門貴女嗎,陸春林不過就是個九品的小官,差一點都淪為不入流的胥吏一流了,這樣的門第,家裡的女兒竟然能夠去參加選秀?

    錦書後來才知道,本朝太祖大概也就是跟朱元璋想法差不多,覺得自古以來,外戚總是會禍亂朝綱,導致皇權旁落,因此,直接定下了祖制,不管是皇后還是王妃,都不得出自五品之上官員家中,家中出了後妃之後,外戚會得個名義上的爵位,而且這爵位頂多傳承三代,另外家中男丁為官的話,最高也不得超過五品。

    如此一來,凡是仕途上有些野心的人家,誰家還肯叫自家女兒去選秀啊,因此,本朝後妃,多半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一般都是出自小官之家,還有的也就是出自平民百姓之家,不過,這個可能性就很小了,這年頭,尋常百姓家,還真不容易出什麼美女,畢竟,普通百姓家一年到頭都混不到水飽,女孩子從小也是要家裡家外一把抓,整日裡下地幹活的,十幾歲就已經看不出什麼水嫩了,反而是大把的黃毛丫頭,一個個還黑瘦黑瘦的,這樣的做宮女都嫌磕磣,何況是給那些天潢貴胄做妻妾呢?

    當然,也有一些人家若是覺得女兒是個潛力股,也會好好養著,然後等著選秀的時候,將女兒報上去。

    不過,這些也就是僥倖而已,本朝選秀,反正就是後妃宮女一塊兒選,運氣好的,做後妃,運氣不好的,也就是做宮女,做到二十五放出來,有家的就回家,由家裡主持婚配,問題是,二十五歲了,那真是老姑娘中的老姑娘了,還能有什麼好親事。至於那等家裡沒了人的,那就由官府做主,立了女戶,無論是招贅還是乾脆自梳,那都是看她們自個的選擇。

    馮氏自然不會真的希望錦書被選中做什麼後妃,錦書一貫沉默不語,三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在馮氏看來,錦書這樣的,進了宮也就是伺候人的命,等著出來了,自個還能再搜刮她一回,畢竟宮中總有月錢吧,回頭隨便找個老鰥夫嫁了,還能再賺一筆聘禮。

    馮氏的主意自然是不會跟陸春林直說的,只是說如今正到了選秀的時候,錦書看樣子生得也秀氣,說不得就有什麼造化云云,到時候還不提攜他這個當爹的?

    陸春林作為舉人,這輩子就算是運氣逆了天,也就是五品到頂了,至於自家兒子陸耀祖,名字倒是取得好聽,但是卻是被馮氏寵壞了。

    馮氏十多年就生了陸耀祖一個兒子,那真是寶貝疙瘩一樣,馮氏對自個都挺計較,首飾不鮮亮了,送到娘家銀樓炸一炸,連工本錢都不出的。

    但是陸耀祖要什麼,那馮氏真是半點不肯含糊,陸耀祖小時候,馮氏也想著教他讀書,那會兒陸春林全心準備鄉試,哪有空管教孩子,馮氏是個吝嗇的,因此,等著陸耀祖斷了奶,馮氏就直接辭了奶娘,將陸耀祖放在自個身邊,自個身邊的丫鬟婆子不再繼續伺候自己,反而是大半都是用來伺候陸耀祖了。

    馮氏除了認識帳本,別的卻是不認識幾個字的,因此,也就是送了陸耀祖去學裡啟蒙,馮氏捨不得花錢,她娘家弄了個蒙學,說白了就是用來培養馮家的掌櫃帳房什麼的,因此,馮氏稀裡糊塗地就將兒子送過去了。

    馮家那種蒙學,自然是簡單粗暴,因此,不過是一天功夫,陸耀祖就哭著喊著回來了,死活不肯繼續去上學,馮氏最後也是無奈,又咬著牙,花錢請了個落第的老童生過來,結果,那老童生之所以過來,原本是看著陸春林的面子,結果陸耀祖頑劣非常,教啥啥不會,而且整日裡頑皮搗蛋。

    那老童生又不是什麼回因材施教的,幾天功夫,就不肯幹了,馮氏一見老童生連幾天都沒教好,還打了陸耀祖好幾頓,頓時竟是直接叫丫頭抓了一把銅錢將人給打發了。

    那老童生簡直是氣得要死,在外頭添油加醋,原本人家還不信,結果後來馮氏又請了幾個,結果堅持時間最長的也沒有超過五天,陸耀祖的惡名已經是穿得到處都是。

    這些也就是瞞著一心苦讀的陸春林,馮氏別的不行,掌家的手段還是有一些的,因此,硬生生沒叫陸春林知道陸耀祖的情況。

    等著陸春林考中了舉人,有心思教導兒子了,陸耀祖的性子也已經定下來了,陸春林這邊一想要教訓兒子,馮氏就在一邊攔著,偏生陸春林如今仰仗馮家的地方多的是,因此到頭來,也只得認了,原本想著乾脆再生個兒子出來,問題是馮氏卻是一直生不出來,而陸春林因著馮家的緣故,也不好納妾什麼的,因此,只剩下陸耀祖這麼一個兒子,陸春林也是認命了,不過,陸春林還算是有些見識,因此,只是拘著陸耀祖,不許他在外頭胡鬧,這個年紀讀書卻是晚了,因此,只叫他認識幾個字罷了,對於陸耀祖的將來,陸春林心裡頭也有些沒底,琢磨著等著陸耀祖到了成婚之齡,給陸耀祖娶個厲害的媳婦,將人管住了,日後趁著自個還有些心力,將孫子教導出來再說。

    如今聽馮氏在那裡花言巧語,說錦書生得秀美,說不得就有了造化,就是不成,在宮中有一番見識,回來之後也不耽誤嫁人,陸春林被這麼一說,也是大為心動,若是自家女兒真有什麼造化,到時候,自個也能更進一步,不必再被馮家轄制了。

    當然,這話卻是不能對馮氏直說,陸春林心中有了打算之後,終於想起來,自個似乎好多年沒怎麼見過自家女兒了,就算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似乎也是聽了馮氏的說法,什麼大戶人家,男女有別,要分開來,一般都是馮氏與自家女兒在屏風裡頭,自個與陸耀祖在屏風外頭,總共一家子就四個主子,還要分成兩桌吃飯。如今想起來,對自家這個女兒竟是半點印象都沒有,心中難免有些尷尬

    陸春林倒是不擔心自家女兒日後不惦記自己,到時候,那就是不孝,這年頭可是標準的男權社會呢!因此,陸春林心中也沒什麼愧疚之意,便說道:“嗯,既然如此,那咱們便跟大丫頭好好說說!”

    馮氏一聽這話,便知道陸春林是想要見見這個女兒了,她也不慌張,她自覺這麼多年也是明白錦書的性子了,因此,直接叫了丫頭,吩咐去領了錦書過來。

    那丫頭立馬會意,到錦書那邊的時候,還帶了一身衣裳還有幾樣看著光鮮的首飾。

    錦書之前就聽丫鬟桂枝說了選秀的事情,她驚慌了一陣子之後,也平靜下來了,二十五歲出宮這種事情對於別人來說難以接受,對她來說,卻是沒什麼,畢竟上輩子二十五歲也不過就是她碩士剛畢業的時候,那會兒魔都那種地方,三十好幾都不結婚的人多得是,又能如何了!她琢磨著到時候就謊報自家家裡沒人了,直接在京城附近立個女戶,靠著自個的繡活,也算是過得下去了,因此也便平靜了下來。

    這會兒馮氏身邊的丫鬟送了衣裳首飾過來,默不吭聲地按照那丫鬟的意思打扮了。

    老實說,這打扮在錦書看來很是不像樣子,那衣裳看著華貴,但是並不合身,偏大了一些,那些首飾也是差不多,錦書穿戴之後,只是冷笑。

    錦書早就不對陸春林抱有任何期待,她不是這個時代教導出來的那種女子,只死守著什麼三從四德,陸春林對她有什麼恩惠呢,無非就是當年貢獻出了一個種子而已,這麼多年下來,錦書的那點花銷,都比不上錦書這麼多年做的繡活,更別提劉氏當年留下來的那些嫁妝。

    錦書這麼多年的日子,陸春林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嗎?錦書是不相信的,一個大男人,會真的對自家後宅的情況一無所知,尤其,陸家加起來總共才幾個人,但凡陸春林流露出一點看重來,錦書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般地步,因此,這會兒聽得自家父親要見自個,錦書心中依舊是平淡無波。

    等著穿戴好了之後,帶著桂枝,跟著馮氏派來的丫鬟去了正院,錦書只是垂著頭,給馮氏和陸春林道了聲萬福,然後便垂手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陸春林瞧了瞧陸錦書,陸錦書這副容貌,遺傳了劉氏跟陸春林兩人的優點,雖說生在北方,但是骨架不大,反而有點江南女子的模樣,陸春林從來不知道,自個大女兒的確是生得不錯,心裡頭不免開始贊同馮氏的想法,他也不是什麼有多大見識的人,這會兒難免開始暢享若是自家女兒進了那位皇子的後院甚至是當今的後宮,自個能得到什麼好處了!

    陸錦書的眼角餘光看到了露出了的神情,心中更是一片冰涼。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21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28 PM 編輯

第四章

十天之後,錦書就抱著兩個包袱,有些茫然地坐到了一輛牛車上。


    這年頭什麼人用什麼東西,那是有著嚴格規定的。不過,只要不是類似於什麼私造龍袍,私藏甲兵之類的問題,對於民間的一點僭越,比如說商人穿綢,平民戴金之類的,大家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不過這等選秀之事卻是不同,自然是不能僭越的,祖制規定是牛車,那絕不能用馬車。

    不過,牛車也好,牛走得慢,自然也更加平穩一些。對此,錦書還是頗為慶倖的,這年頭又不是那種平整的水泥地,即便是官道,也就是土路,用黃土夯實,因此,若是稍微快一點,便是塵土飛揚,遇上下雨,那更是沒法走了,剛修好還好,時間稍微長一點,路上便坑坑窪窪的,因此,各地每年的徭役裡頭,有不少就是用來整修官道的。

    錦書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個出生的地方叫做什麼名字,卻是渝泉縣,據說這邊曾經有過一口泉眼,不過似乎很早之前就不再噴發了。渝泉縣中也算是弄了近二十個所謂的秀女,總共弄了五輛牛車,每輛牛車上頭平均四個秀女,另外還有兩輛馬車上頭坐的卻是出來采選秀女的人。

    錦書也是被陸家派人送過來的,她來得比較早,上了車之後,車上只有一個秀女,金環束髮,還插了一枝精巧的珠花,耳朵上戴著一對珍珠墜子,穿著一身淡藍色繡著蘭花的交領襦裙,系著一條松花色的腰帶,又系了一枚五福如意佩壓裙。她生得頗為明媚,鳳眼斜挑,嘴唇上翹,看著很有種電視上王熙鳳的模樣。

    光是看這衣裳就知道,這位出身不俗,錦書做慣了繡活,別的東西不知道,對於衣料還是有些瞭解的,這位身上穿的卻是江南那邊來的雲水緞,當初馮氏不過是得了一匹,然後仔細叫人剪裁了,這才拿來讓錦書在上面繡了花樣,便是邊角料也叫錦書做了帕子香包之類的。

    這個秀女原本也是端坐在那裡,旁邊放著好幾個包袱,見得又有人進來,連忙看了過去。

    為了陸錦書選秀的事情,馮氏這次勉強也算是下了不少本錢了,竟是回了一次娘家,原本陸錦書身上的衣裳都是馮氏的衣服改小了做的,這次馮氏直接找上了自個娘家嫂子,從娘家侄女那里弄了一批衣裳回來。

    馮家在渝泉縣乃是大戶中的大戶,家裡女孩子一向嬌慣,馮氏在家的時候,雖說算不得吃金咽玉,也是嬌生慣養,卻是不知道如何養成了那副性子。馮家就馮氏的兄長一個兒子,家中的女孩子哪有不寵著的道理,因此,衣裳從來都是穿了一次就不再穿的,正好馮家有一個女孩子與錦書差不多的年紀,這次她不穿的那些衣裳幾乎叫馮氏一股腦兒弄了回來,拿給了陸錦書。

    馮氏的侄女雖說跟陸錦書差不多大,但是,身量卻比陸錦書大一號,因此,前些日子,陸錦書幾乎就是天天在做針線改衣服,勉強將一些看著不是很顯眼的衣服改了出來,又咬牙將其他衣服裡的金絲銀線,還有上頭鑲嵌的一些珠玉什麼的弄了下來,藏到了自個的荷包裡頭,這些日後就是自個的依仗了。要知道,馮氏除了這些衣裳還有那些看著花俏,實際上不怎麼之前的首飾,可是一文錢都沒給她。

    因此,陸錦書如今也算是有了幾件還算是體面的衣服,因為沒有過水,因此,也看不出來是舊的。首飾什麼的,還是馮氏之前給的那幾樣,只是其實跟陸錦書不趁,因此陸錦書不過是穿了一身尋常的淺綠色襦裙,腰間不過是系了一條自個打的攢心梅花結壓裙,耳上一對銀丁香,頭上插著一枝絹花,其他的都收了起來。她自覺自個去做宮女的,因此這些東西日後叫了換了銀錢也比隨便放著來得好。

    那秀女瞧了陸錦書的模樣打扮,大致判斷了一下陸錦書的出身,大概就是那等小富之家,臉上便是露出了一個笑來,招呼道:“可算是又有人來了,我在這邊可是坐了一會兒了,正緊張著呢!我家姓李,家裡叫我秀秀,你呢?”

    錦書放下手裡的包裹,也是說道:“姐姐好,我姓陸,小名錦書!”

    李秀秀眼睛一亮,她在家裡也是念過書的,這會兒便是說道:“是裁得尺錦書,欲寄東飛鳧的錦書嗎?”

    錦書一呆,她上輩子是個醫科生,唐詩宋詞倒是背過不少,這輩子除了幫著修過佛經,連正經的書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哪裡知道那句詩是怎麼回事,只得說道:“李姐姐博學,只是我就是識得幾個字,這些是真的不知道!”

    李秀秀頓時有些索然起來,她自然想不到錦書出自陸春林家中,在渝泉縣,陸姓並不稀罕,她見陸錦書只認識幾個字,連樂府詩都不知道,自然就起了輕視之意,不過嘴上卻是說道:“這是《樂府雜詠》裡頭的,唉,可惜我沒將家裡的書帶上,不過也沒事,我還記得不少,回頭我教妹妹你!”

    錦書點了點頭,依舊是輕聲說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這邊正說著話,又有人過來了,新來的這位看著比錦書還要不如,穿的是一身最普通的繭綢做的衣裙,式樣也很是尋常,圓臉蛋,臉上還帶著兩團紅暈,這會兒同樣是抱著一個包袱就上來了,她見得李秀秀與陸錦書,便先開口打起了招呼,然後又是互相介紹了一下,這位叫做陶柳兒,看著也是個爽直的性子。

    不多久,最後一個秀女也上來了,不過看著卻是一副憂愁哀怨的模樣,除了開始的時候細聲細氣地說了自個的名字,說是自個叫韓玉娘,然後便坐在那裡不吭聲了。

    韓玉娘那般,在場幾個人本來也不熟,頓時沒了說話的興趣,只是各自坐在自個的位置上頭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牛車便動了起來,錦書悄悄透過窗簾往外看了一眼,然後便低下了頭。

    在這之前,她幾乎就沒出過一次門,如今才算是頭一次看到了外頭的景色,她有些呆呆地看著,然後心裡頭就生出了一股子悵然若失的情緒來,心中又是一聲苦笑,難道自個的一輩子,就是從一個小小的院子,到另外一個院子中去嗎?

    整個車廂裡頭都很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陶柳兒肚子忽然發出了輕微的“咕嚕”聲,她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李秀秀趕緊說道:“這會兒也不早了,大家都餓了吧,我帶了點點心,大家分了吧!”

    說著,李秀秀從一個包袱裡頭取了一個油紙包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放著的卻是白糖糕,雖說已經涼掉了,但是還透著清甜的味道。

    李秀秀一人分了一塊,剩下的便放在一旁,擺出一副任她們自個取用的樣子。

    不過,大家都是只吃了一塊,氣氛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凝滯了。陶柳兒第一個開了口:“這白糖糕真好吃,我家裡很少買糖的,我記得去年的時候,我娘弄了一鬥麥子,做了點飴糖,然後被我奶奶說了好長時間,這個比飴糖還好吃!”

    一邊韓玉娘輕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李秀秀卻是說道:“我也喜歡吃白糖糕,就是我娘說甜的吃多了會壞了牙,不許我多吃,這次要不是因為要選秀,我娘才不肯叫人給我做呢!”

    這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麼,但是這裡頭透著的信息量可就大了,這年頭,糖可不像是後世那會兒,簡直是氾濫了,大家都講究低糖飲食,無糖食品大行其道,不管你想要什麼甜度,人造甜味劑都能滿足你。如今糖可是稀罕的物事,錦書只記得劉氏還在的時候,給她買過幾次飴糖,每次只許吃一點兒甜甜嘴罷了。等著後來馮氏嫁過來之後,錦書就再也沒見過糖長什麼樣,飯菜本來就是殘羹剩飯,而且還多半都是水煮的,油星都少見,更別說鹽糖之類的調料了。

    李秀秀家裡卻能時常吃糖,家裡還有下人,可見她們家條件卻是非常不錯。

    一邊韓玉娘也是看了李秀秀一眼,眼中似乎露出了一點了然,不過依舊低下頭,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陶柳兒露出了羨慕的神色,她眼中又露出嚮往來,說道:“聽說宮裡頭什麼都有,吃的都是精米細面,點心都跟花兒一樣呢!”

    韓玉娘終於忍不住了,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就癡心妄想吧,三年一次選秀,最終頂多只有幾十個人給聖上和那些皇子,其他人都是去做宮女,伺候人的,就跟大戶人家的婢女差不多,你見著有幾個婢女成天只知道吃了?到時候,活兒做不好,要了你的命都是尋常!”

    陶柳兒瑟縮了一下,然後又梗著脖子說道:“什麼活兒做不好,我有什麼做不好的,我奶奶都誇我能幹呢!何況,你怎麼知道我們就只能做宮女?”

    李秀秀卻在一邊打著圓場,說道:“大家都有機會,誰知道上頭聖上娘娘王爺他們喜歡什麼樣的呢?”

    韓玉娘又是一聲冷笑,卻是不再多說,只是坐在那裡繼續發起呆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27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28 PM 編輯

第五章

牛車一直在前行,大概午時的時候,有個老嬤嬤給車上送了一些吃食過來,但是牛車依舊沒有停下來,隱約聽外頭的車夫說,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前頭的驛站,才好停下來謝上一晚,再補充一些吃食飲水。

送過來的飯菜很簡單,就是一張面餅,還有一罐子所謂的路菜,用幹筍,幹豆角,幹椒,還有點肉末蝦米炒起來的,用筷子夾了和著面餅一塊兒吃,除此之外,那老嬤嬤還拿了茶壺水杯過來。

    李秀秀輕聲抱怨起來:“這餅也太硬了些,還有這些,都是什麼啊!”

    她啃了一口面餅之後,就放到了一邊,直接將之前剩下的幾塊白糖糕就著茶水吃了,臉色也苦了起來,嘀咕道:“要是天天這樣,這日子怎麼過啊!”

    頓時,幾個人都是側目不已,對於錦書來說,路上能有這樣的吃食,已經算是不錯了,面餅雖說不是用的細面,但是吃著也不算粗糙,後世大家都喜歡吃粗糧呢,而那罐子路菜油也放得挺足,略鹹了一些,不過味道其實是很不錯的。

    至於陶柳兒,她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出身農家,哪怕家裡還算是富足呢,大概也就是一年到頭還算是溫飽的樣子,因此這回兒直接說道:“秀姐姐,你這餅不吃嗎,不吃給我成不?”說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幾年飯量比較大,我娘說,我在長身體呢,在家我奶奶不許我多吃,說是要是吃得太胖就沒人要了!”

    李秀秀懨懨地答應了下來,說道:“你吃吧,等著到了驛站,我回頭看看能不能叫人幫我做點糕點什麼的!”

    韓玉娘又是輕哼了一聲,低著頭小口吃著面餅,不過卻是沒有去夾那罐子路菜。瞧著錦書胃口很好的樣子,不由詫異地瞧了錦書一眼。

    錦書在那邊細嚼慢嚥,這還是這些年養成的習慣,上輩子的時候,生活節奏快,尤其是大學進了醫學院,學習任務很是繁重,恨不得吃飯的時候都要捧著資料背,錦書又是個要強的性子,做不到六十分萬歲,她算不得那等智商非常出眾,過目不忘的,因此,想要出頭,也就只有比別人更勤奮才好。因此,那會兒養成的習慣就是吃飯速度很快,三口兩口就扒拉完了。

    但是這輩子不一樣,從能拿得動針線了,就被馮氏催著要幹活,因此,她希望能夠抓緊一切時間休息,吃飯對她來說,就是難得的休息時間,因此,甭管桂枝怎麼催促,她直接就按照上輩子外祖父教導的養生手段,細嚼慢嚥,每一口只吃一點,一定要嚼差不多三十下,才慢慢咽下去,如此,一頓飯她能吃半個鐘頭,一開始桂枝還催個不停,習慣了之後,桂枝也懶得多說了。

    如今錦書已經是養成了習慣,面餅又有些冷硬,因此,她更是吃得仔細起來。

    而韓玉娘那邊,似乎是知道錦書的,她情況跟錦書有些差不多,她本是長房嫡女,但是父母接連去世,她被養在了叔嬸那裡,剛開始的時候,還有祖父母庇護,等著祖父母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她的日子就愈發難過起來,她本來還有個弟弟,但是前年的時候,弟弟就因為風寒沒了,韓玉娘懷疑弟弟是叔叔嬸子害死的,畢竟,父母留下了不少家業,按理這些都是她與自個弟弟的,弟弟沒了,她只需要一副簡薄的嫁妝就能打發出去了。只是她不敢說,只想著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給弟弟報仇,結果叔叔嬸子連一副嫁妝都捨不得,一聽說選秀的事情,立馬就將她的名字報了上去。

    韓玉娘父母過世的時候,她已經懂事了,後來父母去世,私底下就曾經聽原本父母的心腹下人教她暫時忍耐,不要惹了叔叔嬸子生氣,還舉過幾個寄人籬下的例子,其中就有提到過陸錦書,當然,錦書的名字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是說是陸家前頭那個留的大娘子。

    陸家的事情,一般人不會說,但是許多人心裡都有數,陸錦書是原配嫡女,陸春林又是縣裡的主簿,按理年紀稍微大一點,就要帶出去交際了,但是從來沒人見過,馮氏治理內宅也就是瞞著不叫陸春林知道,那些下人也不是什麼嘴皮子嚴的,自有人在外頭嚼舌,只是陸錦書的外家都不開口,其他人也就是背地裡頭說幾句嘴罷了,誰也不會為了這事得罪了陸春林和馮家。

    韓玉娘在聽說了陸錦書的名字之後,就將人對上了號,她本以為陸錦書這麼多年,應該是個瑟縮膽怯的性子,哪知道如今看起來卻是頗有些不同,只是她如今心裡頭也是一團糟,也不會因著這點同病相憐的意思,跟陸錦書多說什麼。

    錦書慢條斯理地就著路菜吃完了面餅,也就比陶柳兒少吃了一些,叫李秀秀也是側目不已,更是心中覺得鄙薄起來。

    吃過之後不久,那老嬤嬤又過來了,將東西收走了,卻是將茶水留了下來。錦書雖說覺得有些口渴,還是等著差不多過了一刻鐘左右,才給自個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小口抿了。

    牛車逼仄,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不時說幾句話,等著往後,大家都覺得倦怠了起來,陶柳兒將自個的包袱墊在身後,靠著車廂,頭一點一點地打起了盹,李秀秀也是有些困倦,但是在搖晃的車廂上頭,她根本睡不著,只得幹瞪著眼睛,也是靠著自個的包裹,偶爾低聲抱怨兩句。

    韓玉娘依舊是原本那副哀愁的模樣,她怔怔地坐在那裡,偶爾透過窗簾往外看幾眼,其他時候,幾乎是一動也不動。

    錦書也是無聊,她跟這些小姑娘根本找不到什麼共同話題,她本身也不是什麼自來熟的人,這會兒卻是從包裹裡頭拿了幾根線繩出來,打起了絡子。

    這些她是做慣了的,因此,這會兒都不用時刻看著,憑著手上的感覺,就能打得*不離十,沒多久就一個蝴蝶絛子就大致成了形,以後可以拿來系在腰帶上壓裙子。

    陶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瞧著錦書手上的蝴蝶絛子,臉上便露出了豔羨之色:“陸姐姐,你手真巧,我娘教我針線,我就會一些簡單的花樣,這些我就做不來!”

    錦書輕聲說道:“你要是想學,我教你!”

    陶柳兒猶豫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然後湊了過來,說道:“我手笨,學不起來的,我在一邊看看,可好?”

    錦書笑了笑:“行,你看著我打,多看幾次,也就會了!”其實沒人真正手笨,上輩子錦書媽媽也說錦書手笨,釘個扣子都拖泥帶水的,連個結都打不好,但是如今呢?說白了還是那句話,沒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你覺得你幹不了的,那純粹是沒被逼到那份上。

    李秀秀這會兒也算是勉強打起了精神,在一邊說道:“你竟然還帶了這些?難不成你進宮也是為了繼續做針線不成?”

    錦書手上依舊不停,說道:“我做慣了這些的,手上沒點事情,總是不習慣!我聽說宮裡也有個針工局,我都想好了,進了宮之後,看看能不能進針工局裡,多學點手藝,等著出來了也有一技壓身,回頭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也不用指望別人,自個做個繡娘也能養活自己!”

    聽錦書這麼一說,陶柳兒先是一愣:“陸姐姐,你想得真遠,我還不知道我進宮能做什麼呢?”說著,陶柳兒有些沮喪起來,之前的時候,家裡頭似乎就是一門心思,希望她能夠做個娘娘,她也覺得這挺不錯的,只是按照韓玉娘的說法,大多數人都是去做宮女的,陶柳兒瞧瞧自己,原本在村裡算是漂亮的了,但是牛車裡頭四個人,就屬自個最平常,還顯得土氣。錦書生得好看,都覺得自個將來只能做宮女,何況是自己呢?這麼一想,心中便是惴惴起來。

    李秀秀聽得心煩氣躁,她從小嬌養大的,因此這次選秀,也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著要出人頭地的,這會兒聽得錦書這般說,不由出言譏諷道:“既然你就這麼點心氣出息,跑來選秀做什麼?”

    韓玉娘頓時被觸動了心思,直接反口相譏道:“我們自然不比你李家大小姐,身懷青雲之志,我們這等女子,在家不過是浮萍罷了,上頭如何說,自然只能如何做,說白了還是有自知之明罷了!”

    李秀秀本來就有些驕縱,之前那般行事不過是聽了家裡吩咐,說是在外頭家裡難免顧不上你,因此,須得與人為善,多結交幾個幫手,日後就算做了娘娘,手裡頭總得有幾個能用的人吧!

    結果一切都跟她想得不一樣,她原以為自個輕輕鬆松,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還不一個個唯自個馬首是瞻,哪知道,陶柳兒是個吃貨,陸錦書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韓玉娘卻是個刺頭,這會兒又被刺了一句,李秀秀咬牙道:“你敢說我沒自知之明?”

    韓玉娘輕哼了一聲:“有沒有自知之明,你自個不知道嗎?”

    李秀秀暴躁無比,只是瞧著這三人似乎是站在一條線上了,想著若是鬧騰起來,難免會吃虧,頓時只得偃旗息鼓,心裡頭卻是恨得要命。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34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35 PM 編輯

第六章

    等著快要傍晚的時候,牛車才停了下來,卻是到了驛站,因著是選秀的關係,牛車之間停到了驛站的後院,幾個人各自抱著自個的包袱下了車,然後就見到了兩個看著四十多歲模樣的嬤嬤,她們一個看著慈眉善目,一個看著卻非常嚴苛,眉心帶著豎紋,似乎眼睛一瞪,就有一股子戾氣噴出來一般。

    那看著和氣的嬤嬤笑嘻嘻地開口說道:“大家頭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車,都累了吧,先進去休息一會兒吧!”

    那嚴苛的嬤嬤沒有吭聲,只是站在一邊冷眼看著,然後帶著她們進了驛站。

    也不知道是想要給她們一個下馬威還是怎麼樣,驛站安排的根本就是大通鋪,那嚴苛的嬤嬤直接便說道:“咱們人太多,驛站地方也不大,你們先這樣住著吧,等著進了宮就好了!”這嬤嬤沒說的是,進了宮之後,對於尋常宮女來說,依舊是好幾個人擠一間屋子,運氣好的,能撈到一張床,運氣不好的,也只好跟人一塊兒擠通鋪,也就是比這邊稍微小一點罷了。

    這嬤嬤雖說沒有疾言厲色,但是大家看她那模樣,心中就生出畏懼來,因此,一個個雖說心中有些不滿,還是忍了下來。

    那嬤嬤也沒有多說什麼,叫她們自個先選好了地方,然後自個就走了。

    李秀秀有些嫌棄地看著通鋪上頭灰不溜秋的鋪蓋,尖著嗓子說道:“這地方就這樣?不會有蝨子吧!”

    一邊一個穿著一身尋常的布裙的少女沒好氣道:“有本事你別睡啊!既然嫌東嫌西的,來選秀做什麼?你家要真有本事,怎麼不一路送你過來?”

    李秀秀眼睛一下子瞪圓了,看著那少女,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邊一個穿著一身同樣是淺藍色衣裙的少女趕緊在一邊打圓場:“這位姐姐別生氣,二丫心情不好,脾氣有點躁!”

    李秀秀冷笑一聲:“她脾氣躁,我還脾氣躁呢!”

    那個叫二丫的忽然冷颼颼笑了起來:“你現在就去找佛祖保佑你別遇到蝨子吧,要不然進了宮發現你身上有蝨子,到時候直接將你頭髮剃成禿瓢,省得蝨子帶進宮裡!”

    李秀秀先是被氣得滿臉通紅,然後又疑心是真的,下意識地看了看那簡陋的通鋪,又看了看自個秀美如雲的頭髮,頓時忽然覺得渾身都癢了起來。

    二丫瞧著李秀秀那副模樣,轉過頭去,又板著臉將自個手裡的包裹往通鋪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來。

    其他人這會兒也不吭聲,有的也擔心有蝨子,還仔細將鋪蓋展開看了看,這才猶猶豫豫地坐了下來。

    錦書一開始也沒想到蝨子這回事,畢竟,她兩輩子都沒遇到過這玩意,不過被那二丫嚇唬了一下,也有些擔心起來,只是就算是發現了蝨子也沒用,這般一想,錦書乾脆直接就是選了個差不多的位置,將包袱一放,也坐了下來。

    李秀秀雖說嫌棄,這會兒眼睛裡頭眼淚都要落不落了,家裡面只說日後做了娘娘如何如何,但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選秀居然是一件這樣的事情,渝泉縣雖說在北方,距離京城似乎也不是很遠的樣子,家裡頭跟她說,快的話,十天左右,也就到京城了,本來想著十天不是很長,但是,想著還要住十天的大通鋪,每日裡都得坐在牛車上,連頓熱乎的飯菜都吃不上,李秀秀越想越是委屈,幾乎要哭出聲來。

    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雖說之前瞧著李秀秀一副驕縱的樣子,都不是怎麼看得過眼,可是如今,大家也都心軟了,有幾個急急忙忙就過來安慰,李秀秀哭著也覺得沒意思,慢慢也就收了聲。

    外頭,兩個嬤嬤沒人端了一杯茶坐著,聽著裡頭的動靜,那看著和氣的嬤嬤抿了一口粗茶,笑道:“白姐姐,這批秀女你覺得如何?”

    那位只是捧著茶杯,卻是一點也不喝,她臉上露出個笑,偏偏看著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嘴上卻是說道:“我覺得如何又怎麼樣,還得看上頭覺得如何?嘿,一次選個足有上千個秀女,才有幾個能出頭的!魏妹子,你說是不是?”

    魏嬤嬤笑眯眯道:“白姐姐說的是,只是生得好,總歸是占了便宜的!如今就得看她們性子如何了!”

    白嬤嬤搖了搖頭,說道:“這會兒性子如何,等到到了宮裡,說不得又是另一副模樣了!她們這批秀女算是運氣好的,官家如今年紀也不算大,今天應該還會選幾個美人充實後宮,而幾個皇子也到了年紀了,就算暫時不選王妃,也該選幾個側妃侍妾什麼的!”

    魏嬤嬤點了點頭,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她們這些人,要麼就是家裡都沒人了,要麼就是家裡靠不住,因此雖說是到了出宮的年紀,也是不想出宮了,乾脆便自梳了留在宮裡做嬤嬤,看著這些正值妙齡的女孩子,就不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她們當年也曾有過那樣的時候呢,因此,儘管里間那邊有些鬧,心裡頭卻是沒有阻止的打算,頭一次離家,總歸會有些想法的,在宮外該哭的哭了,進了宮,就得收了眼淚,就算想哭,也得背著人,免得叫人抓住了把柄。

    而裡頭,李秀秀那一哭,似乎大家都松了口氣,不像是之前那般緊張了,這會兒都低聲跟別人通了姓名,有幾個也不知道是心直口快,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還將自個選秀的原因說了。

    二丫便是其中之一,二丫家裡沒錢,一家子還要供著最小的叔叔讀書,之前她祖母就做主,將二丫的堂姐賣給了鎮上的大戶做丫頭去了,二丫之所以說什麼有了蝨子,就要被剃了光頭的說法,就是因為她堂姐當初遇到過,她堂姐跟其他幾個人一批過去的,因著和她一塊兒的人生了蝨子,那家的婆子就將她們頭髮都剃乾淨了,先是光著頭學規矩,幹一些粗活,等著頭髮養起來了,才叫內院那邊挑了幾個過去。

    二丫說是選秀,其實也就是被賣了,這等事情,選秀的時候都有,因著各地選秀都有指標,但是,並不是什麼人家都願意叫女兒去做宮女的,□□當年又有祖制,不許強迫民女參選,因此,為了湊足了人頭,負責選秀的人就會拿了銀錢,在當地採買幾個湊數。

    這些湊數的多半自然是出自貧家,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多出挑,反正宮裡也缺宮女使喚,長得平常一點並不是壞事。至於採買她們需要花費的銀錢,自然還是得還的,做了宮女之後,每個月都有月錢,他們就會從月錢裡頭直接扣除一部分出來,加上利息的話,往往這些宮女要還個兩三年左右才能還完。

    除了二丫之外,這裡頭自然還有幾個是被家裡頭賣了的,她們雖說沒吭聲,但是一個個也是各有心思。

    韓玉娘在邊上聽著,也沒吭聲,她這情況比被賣了還噁心呢,她這會兒就是坐在錦書身邊,但是依舊是默不吭聲的樣子。

    屋裡鬧哄哄了一陣子,大家也就安靜下來了,畢竟剛剛認識,也沒那麼多話說,何況,在知道了別人的情況之後,許多人對於自個的將來都更加不確定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裡面暗了下來,然後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很快,幾個婆子就進來了,她們是這邊驛丁的婆娘,跟著自個的丈夫住在驛站裡頭,平常做些縫補洗刷做飯之類的事情。畢竟,驛站這邊也常有一些官員家眷在這兒落腳,那些家眷自然是不能叫那等驛丁伺候,這些婆子便有了用武之地。

    伺候秀女是不會有多少好處的,驛站這邊,驛丁的俸祿有限,甚至還要被上頭克扣,每年撥給這些驛站的錢財一般也要漂沒不少。好在驛站這邊還有些外快,比如說那等商隊鏢局什麼的經過這邊,這邊自然就是相當於客棧一般,自然是不能免費用的,再有那等官員的家眷,到了這邊,也會有一些賞錢什麼的。

    可是選秀的事情不一樣,這些秀女是不怎麼可能有什麼打賞的,當然,如李秀秀這樣的,額外需要什麼,就需要拿錢給這些人叫他們準備了。只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

    就算是李秀秀,也並非真的是那等白目之人,明目張膽地叫這些婆子幫自個準備小灶。

    因此,幾個婆子提上來的,自然也是那等大鍋飯,做得軟爛的糙米飯,看著就比粥強一點,菜也是差不多,上頭連油星子都看不見幾點,幾乎都是水煮出來的,裡頭似乎有點肉片,但是上頭隱約還能看到點豬毛。

    頓時,幾個在家嬌生慣養長大的都一陣倒胃口,其他人倒是沒什麼感覺,這年頭,能吃飽已經算是不錯了,許多人家都是數米下鍋的,家裡壯勞力吃稠的,其他人只能喝米湯,純粹就是哄哄自個的肚子罷了。

    錦書在家吃的也就是這些東西,這會兒自然也沒什麼感覺,見得二丫她們幾個已經抓緊上前開始盛飯,自個也上去盛了一碗,坐在那裡慢慢吃了起來。

    而另外幾個人猶豫了一下,也還是上前盛了一點飯,頗有些食不下嚥的意思,李秀秀咬了咬牙,從荷包裡面拿了一個銀角子出來,過去輕聲囑託那婆子幫著做一點肉脯鹵肉之類的東西,好在路上吃。有了銀子,一切都好說,那婆子諂笑著答應了下來,又說了幾句恭維話,哄得李秀秀開心了起來。

    李秀秀開了個頭,又有一個秀女也拿了銀子出來,同樣是想要弄一些可口一些的乾糧路上吃。其他人在邊上看著,有幾個輕聲嘀咕了幾句,也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40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40 PM 編輯

第七章

    進京的日子,差不多就是一天天的重複,幾乎沒有半點變化,前幾天,李秀秀還有些不習慣,每每都要抱怨幾句,幾次之後,李秀秀就沒有抱怨了,只是悄悄哭了一場,說是自個想家,早知道如此,就不來參加選秀了。

    錦書心中只是歎息,只怕李家早就有了打算,選秀三年一次,選的是十二歲到十五歲的少女,因此,只要有心,總能趕上一屆的,李秀秀生得明媚,李家自然是在她身上報以厚望的,哪裡是李秀秀想不來就不來的呢!

    聽李秀秀抽抽噎噎哭了一場,便是韓玉娘對李秀秀也算是緩和了一下,不會每每出口必然帶刺了,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韓玉娘私底下發誓,自個若有來世,絕不投生女胎,省得任人魚肉。

    錦書聽了也是苦笑,上輩子的時候,聽著各種職場上的性別歧視,那會兒還覺得不平,但是與現在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天堂。起碼上輩子自個若是被拘在家裡,天天除了針線沒有別的生活,完全可以請動未成年人保護法了。

    如今想到上輩子那些事情,錦書都覺得簡直就像是自個只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夢醒來,自個還是如今這個幹啥都不由自主的陸錦書。

    就在一幫秀女都蔫下去的時候,京城到了。

    上輩子的時候,錦書也就是瞧見過一些古城牆罷了,很多還都是後來修復的偽古城,但是如今,真正的古城到了她面前,迎面而來的氣勢叫錦書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牛車沒有在城外多停留,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有快捷通道的,因此,壓根沒必要在那邊排隊。

    車裡頭,李秀秀她也有些驚呆了,她自覺自個見識不少,如今見得京城的繁華,卻是都覺得眼睛不夠用了,這會兒偷偷透過窗簾瞧著外頭,只覺得光是見識了京城,這一路的苦頭就沒白受。

    牛車越往裡,人越少,路上往來的也多是各種規制的馬車,還有一些青年打馬而過,一個個意氣風發,叫人驚歎不已。

    等著再往裡,就只能聽到牛車的車軲轆軋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音了。

    選秀的牛車從一個有些偏僻的宮門駛了進去,沒多久就停了下來,然後,就聽見白嬤嬤有些冷硬的聲音:“到了,都下來吧!”

    各地選秀的牛車自然不會同一時間到達京城,因此,自然有前後之分,而且人若是一下子來得太多,也會產生一些麻煩,如此,將時間隔開,分批次處理,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錦書她們這一批秀女雖說都是北方人,但是來得並不算早,甚至,南方一些水路比較發達的地方,秀女已經到了,畢竟,那邊去得早,回來得自然也早。

    錦書有些緊張地下了牛車,小心地瞧了瞧四周,一時間幾乎連方向都搞不清楚,只看到前頭一個大門,門口放著一張長長的條桌,條桌後頭坐著幾個太監模樣的人,這會兒見得秀女來了,其中一個太監便走了過來,跟白嬤嬤魏嬤嬤寒暄了兩句。

    等著秀女都從牛車上下來,白嬤嬤直接便說道:“先將你們帶來的東西登記造冊,宮裡不許隨意夾帶,若是誰帶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這會兒就老老實實拿出來,省得回頭查出來難看!”

    問題是,白嬤嬤只說了不許夾帶,卻沒說什麼是不該帶的東西,錦書心裡盤算了一下,自個除了衣裳,還有一些從衣服上拆下來的金銀線和珠子,其他也就沒什麼東西了,因此,自然沒什麼夾帶不夾帶的說法。

    其他人也沒幾個有錢的,因此一個個也是沉默不已,李秀秀她們猶豫了一下,也沒站出來。

    兩個嬤嬤都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跟門口一個太監說了什麼,就叫她們依次排隊上前,將包袱交給了那太監,並說了自個的姓名籍貫,然後那太監拉著尖細的調子,大聲重複著秀女的姓名籍貫,然後叫另外幾個太監將名字寫在裁開的紙上,夾到各個包袱上頭。

    等著所有人的包袱上頭都有了名字之後,白嬤嬤和魏嬤嬤這才上前說道:“諸位秀女剛剛進宮,一路上也是舟車勞頓,屋裡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諸位秀女先去沐浴,等著沐浴完畢,包裹也就檢查妥當,送到諸位的屋裡了!”說話間,幾個穿著深色衣裙的宮女就出來了,分別引了幾個秀女就往前走去。

    錦書還有另外幾個不怎麼熟的秀女有些茫然地跟著一個宮女往前走,不多久就到了一個有些狹窄的屋子裡頭,屋裡放了幾個浴桶,有粗使的宮女正提著水桶將熱水倒進浴桶中,屋裡頓時水汽升騰起來,裡頭還有幾個宮女在一邊等著。

    其中一個宮女含笑道:“幾位秀女先寬衣吧,大家都是女子,也沒什麼可以忌諱的!”

    錦書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大學那會兒在的是老校區,宿舍根本沒有浴室,都是在公共浴室解決,那會兒當著上百個人的面都能自在地寬衣,如今又怎麼了。這般一想,便低頭開始解起了腰帶,她這一動手,其他幾個秀女也猶豫著動起手來。

    老實說,當著幾個穿得嚴嚴實實的人寬衣的確叫人很覺得有些羞恥,錦書都不知道最後是怎麼坐到浴桶裡頭的。

    一個宮女瞧著錦書連頭髮都沒有解,不由抿嘴一笑,上前幫著錦書將頭上的發繩還有一根細細的銀釵取了下來。錦書一時有些緊張,竟是說道:“這位姐姐,我,我沒有蝨子的!”

    那宮女“噗嗤”一笑,有些促狹地說道:“便是有蝨子也無妨,大不了將頭髮剃了,宮裡自有護髮的方子,養個幾個月也就養回來了!”

    她這一開口,其他幾個秀女臉也苦了起來。

    那宮女輕巧地將錦書頭髮披散了開來,口中笑道:“這位秀女的頭髮真好,又黑又密!”

    錦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是天生的,錦書那種情況,自然也沒有什麼養發護髮的空間,平常的時候,也就是拿著皂莢搓出點沫來洗頭,因此,只是抿著嘴,有些緊張地笑了笑。

    其他幾個秀女也有宮女上前幫著舀水洗頭,甚至是擦洗身子,錦書剛開始還很緊張,慢慢也就放鬆了下來,那幾個宮女一邊幫忙,一邊陪著她們說話,她們說話很有技巧,看似說了很多,等你回過神來,發現其實你想要知道的東西,她們幾乎半點都沒說。

    一路上顛簸,想要洗個澡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哪怕這個季節不容易出汗呢,這會兒泡個澡,竟是叫錦書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好在她沒真的丟臉到坐在浴桶裡頭睡過去,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起了身,那宮女拿了一大塊棉布巾來,幫著錦書將身上擦乾淨,又拿了一塊棉布,幫錦書先將濕漉漉的頭髮裹了起來,等著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她們之前換下來的衣服竟是也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跟這些宮女差不多一個款式的淺綠色衣裙。

    邊上的宮女解釋道:“進宮之後,宮外那些衣裳當個念想,或者是偶爾穿穿便是了,以後主要還是穿這些,之前沒幾位身上的尺寸,就是估摸著大概領來的,幾位先湊活著穿,回頭若是覺得有不合適的地方,回頭改改便是了,等著將尺寸報上去之後,便有合適的衣裳送過來了!”

    錦書自然也沒什麼好挑剔的,這些衣服料子也不差,這些宮女眼神也毒,說是估摸著大概,其實也是*不離十了。這也是正常的事情,這年頭的衣裳,多半都寬鬆,留了不少餘地,除非長短有什麼問題,否則的話,無非就是收多少腰的事情,頂多也就是將腋下之類的地方改一改,也就沒問題了。

    等著都穿好了衣服,又大概將頭髮擦了個半幹,幾個宮女便又引著她們出去了:“前頭便是幾位秀女這些日子要住的地方,大家都是民間采選而來,進宮之後,便要先跟著宮中的嬤嬤學一學規矩,然後才能去面見貴人!”

    說到這裡,這些宮女又什麼都不說了,領著人又繞了幾個圈子,這才進了一個院子,引著幾個人走了進去,院子裡面已經住了一些人,不過還有空著的屋子,她們便直接領著去了空著的屋子,然後說道:“幾位秀女暫時先住在這邊,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管詢問這邊的嬤嬤或是宮女便是!沒有宮人的帶領,還請幾位秀女不要出院門,若是覺得悶了,與其他秀女一塊兒玩笑也是好的!”

    幾個人都是趕緊答應了下來,這屋子地方還算是不錯,並不顯得陰冷,採光也不錯,裡頭如同宿舍一樣,左右各擺著兩張床,床邊上還有櫃子什麼的,床上也掛著帳幔,看著雖說素淡了一些,但是也是乾淨的,錦書摸了摸上頭的被褥,也是乾淨的,並沒有半點潮氣,她心中悄悄地呼出一口氣,眼神卻是有些空茫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45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45 PM 編輯

第八章

    跟錦書一個屋子的秀女之前卻是另外幾輛牛車上的,錦書懷疑是故意將早就熟悉了的秀女打散,省得回頭鬧騰起來不好管理。

    錦書一直表現得比較老實,而一塊兒的幾個秀女也並不是什麼無事生非的性子。

    錦書這邊自然也是四個人,另外三個人分別叫做張秀蘭,王朵兒,田三妞。

    張秀蘭的父親原本是個秀才,在家的時候也是極為疼愛她的,問題是,她爹前兩年得了一場重病死了,原本張秀才家還算可以,家裡有些地,張秀才自個還開了個蒙學,每年也能收到不少束脩,但是一場大病,蒙學自然是開不下去了,為了治病,不光是家裡積蓄用光了,田也賣了大半,張秀蘭的哥哥已經娶了妻,如今還想著考功名,張秀蘭到了訂親的年紀,偏生家裡拿不出半點嫁妝,若非張秀才雖說死了,但是誰家也不肯買一個秀才之女做奴婢,張秀蘭都被直接賣給富戶人家了。等著聽說了選秀的事情之後,張家也還算是有些廉恥心,沒真的將女兒給賣了,只是將名字報了上去。

    至於王朵兒,卻是跟李秀秀的情況差不多,她父親是裡正,瞧著王朵兒從小生得不錯,便起了點心思,原本是想要給王朵兒找個金龜婿,後來聽說選秀的事情,想著天底下再有權勢不過皇家,因此,一狠心將王朵兒也塞進了選秀的隊伍裡頭。

    田三妞卻是真的是被家裡賣給采選的人的,田家窮得叮噹響,都要吃不上飯了,田三妞生得也平常,還有些黑瘦,一開始的時候,人家都不肯要,田家那邊可是費盡了口舌,才叫人將田三妞收下來了。

    張秀蘭是個溫柔沉默的性子,而王朵兒也是個文靜的,至於田三妞,幾乎可以稱得上的懦弱了。

    因此,四個人住在一塊兒,可以說是想要有什麼矛盾都難得,王朵兒家裡頭倒是想要叫女兒出人頭地呢,但是王朵兒一瞧,選秀的人裡頭,生得漂亮的可是不少,自個不過是尋常罷了,因此自然也沒了信心,如今一個屋子裡頭四個人都沒多大的野心,不過是想著平平常常混過這麼些年,然後帶了積攢的銀子就出宮,大家都是一般的想法,自然相處也就平和許多。

    四個人原本就是一處出來的,之前只是略微知道對方的姓名,互相之間沒說過話,這會兒大家稍微說了幾句,一個個都放下心來,坐在一塊兒隨意說一些針線什麼的。

    就在這時候,又有宮女將她們的包袱送過來了,直接按照包袱上頭的字條,將包袱送到了她們手上,然後便是說道:“你們自己看看,裡面可曾缺了什麼,若是還有其他什麼需要的,儘管找人詢問便是!”

    錦書翻看了一下自個的包袱,發現也沒什麼問題,她之前將那些金銀線直接縫在了針線包的夾層裡頭,裡頭本來放的就是針線,因此,除非拆開來看,否則的話,真摸不出什麼問題來,因此也沒被發現,錦書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陸姐姐,這些荷包都是你自個做的嗎,你手真巧!”王朵兒包袱裡頭也沒多少東西,家裡雖說是裡正,但是若說有多少家財,那真是不至於,臨走也就是給王朵了包了幾塊散碎的銀角子,還有一些銅板什麼的,路上消耗了一些銅板,那些銀角子也不多,卻也不值當那些太監昧下。秀女裡頭,頗有些有錢的,這些太監固然貪財,但是卻也知道,該找誰要去,像尋常那些秀女,榨幹了她們也就是那樣,萬一她們日後有了什麼造化,自個豈不是要倒楣?

    因此,這些太監將東西登記造冊之後,也就是對這些秀女的情況有個大致的瞭解,日後便可以知道,想要得到一點外快,該找什麼人去要,而不是一開始就伸手,這吃相就太難看了。

    錦書聽著,輕笑一聲:“這些不過是平常罷了,針法也簡單!”說著,錦書拿了一根繡花針演示了幾下,王朵了頓時如獲至寶,自個也取了自己的針線包,拿了一塊布料,學著比劃起來。

    田三妞有些怯生生地湊了過來,小聲說道:“我能學嗎?”

    錦書點了點頭,說道:“這也不是什麼不傳之秘,我也不會教人,你們自個看著便是!”

    張秀蘭聽了,頓時松了口氣,她也是跟著自個母親學過針線的,其實她嫂子繡技更好,她娘曾試探著叫嫂子教她,結果嫂子就直接推脫過去了,說什麼這繡技是她們家家傳的,不能隨便教給別人,日後只能傳給自個的女兒和兒媳,因此,即便是她娘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錦書繡出來的東西可是精細得很,肯定也是跟著繡娘精心學過的,這些按理也是不能隨便傳授的,張秀蘭因此雖說眼熱,但是一開始卻也沒打算提這事。

    不過錦書想法卻是不一樣,當初那繡娘教錦書的時候,也沒說什麼不能外傳之類的話,何況,錦書學的的確也不是什麼流派的不傳之秘,據那繡娘說過,她原本所在的繡坊裡頭的大師傅就是某個流派的傳人,想要學她的陣法,都要正經端茶拜師的,即便是繡坊的東家也不能強迫她收誰做徒弟,只能任她自個挑選。

    錦書所學的針法固然不少,但是在繡坊裡頭卻是不稀奇的,好一點的繡娘都會,因此,自然不會說什麼不傳外人。再說了,錦書才不相信,選秀就是叫一幫子秀女天天待在屋子裡頭,接下來事情多了去了,哪有多少空閒,她們這些所謂的秀女哪有時間做多少針線,這不是開玩笑嘛!

    果不其然,不過是休息了一天時間,第二天一早,便有宮中專門的嬤嬤前來,這些嬤嬤可不是光是年紀大,而是正經的女官,日後出宮了,也能保留如今的品級,可以領一份俸祿的,就算是不願意出宮,年紀大了,也是能留在宮中養老的。她們過來,卻是要教導這些秀女宮中的規矩禮儀,免得她們回頭鬧出什麼笑話來。

    每次幾千個秀女,自然是要分開教導的,因此就是按照所住的院子,一個院子差不多住滿了,就派了嬤嬤過來,開始教導,因此,早到的就能多一些準備時間,似乎就占了優勢,不過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47 PM

第九章

    選秀著實是個苦差事,相應的禮儀都非常嚴格,還有那繁瑣的所謂宮規,真不知道當初到底是什麼人制定下來的,對於各個方面都有著嚴格的要求,比如說宮女的品級,相應的衣裳首飾,都有著嚴格的規定。像是最低級的粗使宮女,身上飾物都不能超過三件,另外,各個品級的宮女太監還有嬪妃該如何區分,見到了,又該如何行禮,這些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錦書她們這些秀女處在妾身未明的狀態,地位暫時高過尋常的宮女,等著接下來經過幾輪篩選,差不多日後的前程也就定下來了。反正能夠進了宮門的,除非是出了什麼特殊的情況,否則的話,都是不會被趕出去的,這些人裡頭,在經過最初的選拔之後,絕大多數人日後也就是做普通宮女的命了。

    而從這一輪選拔中脫穎而出的人,就有了更進一層的機會,她們會受到更加嚴格的教導,若是能夠合格的話,就有了進入上頭那些貴人視線的資格,等著那些貴人開了口,她們中的一部分就有了一飛沖天的機會。當然,這其中落選的人,自然資質上頭要比之前那些普通宮女要強得多,她們會被宮中那些女官挑走,運氣好的話,日後便能夠成為女官序列中的一員,日後即便出宮,也比普通宮女更有體面。

    錦書知道了其中的流程之後,便琢磨著,自個若是能有了女官的身份,日後即便出了宮,也能夠保留這個品級,在外頭總算不會被尋常那些豪門大戶所欺,日後也就有了足夠的立足根本,因此,那幾個嬤嬤教導的時候,錦書便更是用心起來。

    大概是出生的時候保留了前世的記憶,這輩子錦書大腦發育也比較早,相應的,論起記憶力什麼的,比上輩子還強一些,過目不忘,過耳不忘什麼的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看個兩三遍,聽個兩三遍,她也就記下來了,上輩子若是錦書有這個本事,讀大學也就沒這麼辛苦了。

    可惜的是,這麼好的記憶力,這輩子錦書卻是沒怎麼用來學知識,反倒是如今在那邊記憶那些規矩禮儀了。

    這些規矩禮儀足足教導了大半個月,錦書差點沒形成條件反射了,依舊有許多人還沒學會。

    錦書想要做女官,卻不知道挑選的標準,因此並沒有表現得中規中矩,反而表現得稍微出挑了一些,因此自然是引起了上頭嬤嬤的注意,不過,錦書也不能從那些嬤嬤宮女那裡判斷,她們到底對自個有什麼想法,反正她們教自個做什麼,那就做什麼便是了。

    而那些在宮裡待了幾十年的嬤嬤,經過大半個月的教導,對於這些秀女,也有了些瞭解,心中已經有了一本賬。

    一個月之後,這一場初選算是告一段落了,一群秀女有些緊張地站在院子裡頭,聽著上頭的嬤嬤面無表情地念著名字,念到名字的,自然是通過了初選,沒有念到名字的,她們就會搬出這個生活了一個月的院子,被分派到各個地方去執役,日後若是沒有特殊的機緣的話,她們也就是宮女了,或許運氣比較好,做個幾年,能提升一兩級,能夠多積攢一些錢財,出宮之後,也能更有些底氣。

    錦書垂手站在那裡,聽著上頭的聲音,心裡雖說有些把握,但是依舊心跳得厲害,不多久,就聽到那嬤嬤平板的聲音:“渝泉縣陸氏錦書!”

    陸錦書松了口氣,面上也流露了一點輕鬆的神色來,然後與之前被叫到名字的人一樣,從佇列中走了出來,然後站到了旁邊。

    上頭嬤嬤依舊叫著名字,不過沒多久也就叫完了,整個院子足足住了幾百個秀女,通過的卻只有二十多個。

    陸錦書搞不清楚其中的標準,畢竟沒通過的人裡頭,有些人規矩禮儀學得也很不錯,長得也算是秀美,只是,她們就是沒通過,這叫陸錦書不由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個的審美觀跟這個年代有些不一樣,頓時,陸錦書心裡更加緊張起來。

    報到名字的人站在一邊,固然都是松了口氣,那些沒有報到名字的,也差不多知道了日後的命運,有的竟然低聲哭泣起來。

    陸錦書之前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卻是沒聽到李秀秀的名字,倒是韓玉娘還有自個屋裡那個張秀蘭被選中了。她這會兒眼尖,卻是看到李秀秀站在人群之中,臉色有些惶惑蒼白,卻是強忍著沒有流淚。

    那些嬤嬤看著下頭那些秀女的神色,臉色半點不變,三年一次選秀,這樣的場景她見得多了,總有人懷著僥倖之心,總覺得自個是不同的,能夠草雞變鳳凰,問題是,天下這麼大,據說最多的一次選秀,各地送來了近萬個秀女,那時候卻是開國沒多久,當時的聖上有二十多個皇子,其中有五六個正是適婚的年齡,還有上頭幾個比較大的要添側室侍妾,最終呢,能夠出頭的都不足百人,何況如今呢?

    皇宮裡頭並不缺美人,光有美貌是沒用的,除非你是那種傾國傾城之色,能夠叫人忽略你其他的毛病,否則的話,宮裡頭見多了美人了,光有臉蛋,沒有腦子,反而做個沒人注意的宮女更加安全一點,起碼不用擔心被人算計?

    因此,這些嬤嬤也不等下頭那些秀女收了聲,直接就吩咐她們回去收拾包袱,她們的去處已經被決定下來了,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領人。

    等著這些秀女離開之後,幾個嬤嬤才看向了錦書她們,神情緩和了一些,口中說道:“諸位秀女已經通過了初選,卻是不需要再住在這裡了,儲秀宮那邊已經給諸位秀女安排好了,一會兒便有人帶領諸位過去!”

    一群秀女都是應聲稱是,那幾個嬤嬤也不再多話,然後便說道:“既然如此,那麼諸位秀女便先回去收拾一下包袱吧,若是有什麼故交,也可以去道個別!”

    頓時,有幾個人臉上就露出了一些為難之色,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同樣是來選秀的,結果住在一塊兒的人,一個算是有了未來,其他的呢,竟是要從最小的宮女做起,大家難免心理會有些不平衡。不過也有的心中存了一些炫耀之意,富貴不還鄉,如同錦衣夜行嘛!

    錦書心裡頭也有些複雜,好在她們屋裡,有她與張秀蘭兩人都通過了初選,無論是王朵兒,還是田三妞都不是什麼嫉妒心很強的人,一向都是認命的,因此,自然不會有什麼岔子,不過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果然,這邊錦書與張秀蘭正在與王朵兒田三妞話別,那邊就聽到了吵嚷聲,似乎是出事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29 11:51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29 11:52 PM 編輯

第十章

    的確是出事了,出事的竟然是李秀秀,李秀秀那個屋裡,也有個秀女被選上了,李秀秀一向是個傲氣的性子,挑剔吃穿,剛開始能裝幾天,沒幾天嘴上就有些把不住門了,因此人緣並不好。

    那被選上的秀女曾經被李秀秀譏諷過幾次,如今瞧著李秀秀落選,難免說了幾句風涼話,李秀秀頓時怒上心頭,竟是直接從頭上拔下一根釵子,沒頭沒腦地對著那秀女的臉劃了過去,直接在人家臉上劃了好幾道血印子,簡直是將一張白嫩的俏臉,劃成了漁網。

    很多時候,簡單粗暴的手段反而最叫人沒法說理去,那秀女也沒想到李秀秀竟然這般作態,當時就傻了,臉上一陣刺痛,偏生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要跟李秀秀廝打開來,又怕釵子刺得更深,因此,只能轉身就跑。

    李秀秀瞧著那秀女臉上沒劃得那副模樣,在那邊哈哈大笑,一旁的人都驚呆了。

    李秀秀一時出了氣,但是很快,聞聲趕來的嬤嬤宮女臉色都異常陰沉起來。

    雖說對外人家說什麼德言容功,實際上,在宮裡頭,對於上頭那些貴人來說,臉面第一要緊,好好的秀女,臉毀成了這樣子,若是有什麼好藥,那麼一般也不會留什麼疤痕,那也就沒事了。這等好藥在宮中自然是有的,但是問題是,得是主位上頭的娘娘才能叫太醫院配製那麼一兩盒出來,誰會拿來給一個還不知道前途的秀女使喚,也就是說,這個秀女的臉上,可以說是註定要留疤了,這樣的秀女,還能有什麼前程呢?

    因此,幾個嬤嬤宮女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了決議,這事的前因後果她們也聽說了,兩人都有錯,固然李秀秀的錯更大一點,但是那個被選上的秀女還沒有真正得意呢,就忘形了,這等人,即便是一時得了好,也是走不遠的,因此,別說她的臉很難好了,就算是真好了,這等人也是不能送上去的,反正具體的名單還沒報上去,如今直接刷下來便是。粗使的宮女可不需要一張好臉,只要不叫她在貴人那裡晃悠便是。

    因此,其中一個嬤嬤瞧了那秀女一番,便是慢條斯理地說道:“真是可惜了,上頭的貴人可是見不得這樣的,因而,卻是不能叫你這般去見貴人了!”

    那秀女頓時傻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跪到地上,哀求道:“嬤嬤,我這傷不重,就是破了點皮,找個大夫,養一養就好了,嬤嬤……”

    她還想要哀求,另外一個嬤嬤冷淡地說道:“咱們這些人,可是使喚不動太醫院的太醫的,平常病了,有個學徒過來瞧瞧就了不得了,何況,選秀乃是宮中大事,哪能為了你一個人養傷耽擱時間!”

    又一個嬤嬤和聲說道:“這位秀女不用心急,回頭我叫人送一盒傷藥回來,你先好好養著,若是在之前傷好了,說不定還能趕得上呢!”她這純粹是空口說白話了,這等事情,自然得好好安撫一番,免得這秀女回頭想不開,做出什麼事情來,給她一個希望,讓她安靜一點,等著時間長了,她也就想明白了。

    那秀女癱軟在地,喃喃地說道:“多謝嬤嬤,我,我好好養著……”說著,眼神又變得憎恨起來,死死盯著一邊被幾個粗使的宮女押著的李秀秀。

    李秀秀這會兒也有些悔意,不過見得這秀女神情,心中又是生出一股子氣兒來,對著那秀女回了個挑釁的眼神。

    這邊的眉眼官司,這些嬤嬤也懶得計較,直接便說道:“這等戕害同屋秀女之事,絕對不能輕饒了,若是誰沒選上,都這般作為,豈不是要亂了套了!將人先送去學兩天規矩,浣衣局那邊不是還缺人嗎,以後這丫頭就送到浣衣局去,到時候也就沒這精力惹是生非了!”

    幾個宮女聽得浣衣局那裡,竟是不由打了個寒顫,浣衣局名義上算在宮中八局之中,只排在禦膳房之後,但是,那裡卻並不在皇城之中,反而在德勝門外頭,宮中上到皇帝皇后妃嬪皇嗣,下到一些有品級的宮女宦官,除了一些貼身的衣服,多半是自個宮裡頭洗,其他的都會送到浣衣局,甚至,出宮開府的皇子,許多衣服也是會被送到浣衣局的。

    浣衣局從來就沒有人手充足的時候,沒辦法,衣服實在是太多了,從早忙到晚,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哪怕水結了冰,衣服該洗還是得洗,浣衣局那邊的宮人許多都是獲了罪被塞過去的,每年宮人死得最多的也是浣衣局,即便熬到年紀了,一般也落下了一身的病。因此,對於許多宮人來說,浣衣局那邊可以說是談之色變,誰也不想落得被發配浣衣局的下場。

    李秀秀並非不知道察言觀色之人,這會兒見得幾個宮女的神色,心裡也是一沉,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被幾個粗使的宮女押走了。

    借著這件事,幾個嬤嬤又是敲打了那些秀女一番,一些被選上的秀女一個個都看著謹慎了許多,看著其他人的眼神裡頭都帶著戒備之色。

    幾個嬤嬤瞧著之後,也沒有再吭聲,哪次選秀不鬧出點事情來呢,這場不過是小意思而已,之後還有的是大陣仗呢!

    午後的時候,院子裡那些落選的秀女都被宮中各個部門的人帶走了,而錦書她們卻是帶著自個的包袱,跟著領路的宮女往儲秀宮而去。

    這會兒陽光正盛,那宮女領著她們從牆根下陰涼的地方走過,好在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波折,一路順順利利就到了儲秀宮,將她們交給了儲秀宮的的管事姑姑。

    儲秀宮的正殿,這些秀女卻是暫時不能去的,日後等著閱選的時候,宮中的皇后妃嬪才會在正殿召見這些秀女,然後決定她們的去處。

    因此,秀女們卻是被分配在東西配殿還有後殿之中,東配殿算是最好的,只是已經有人住進去了,錦書她們一行人卻是被直接領到了西配殿中。

    儲秀宮的住宿條件卻是比原本強多了,原本算是大學宿舍,這會兒便是研究生宿舍了,兩人一間,每一間還有兩個小宮女照應著,若是有什麼需求,可以直接跟那兩個小宮女說。

    錦書這回卻是跟韓玉娘被分在了一起,如此算起來也是緣分了。

    韓玉娘瞧著錦書,她也是松了口氣,說道:“真想不到,竟是我們兩個走到了這一步!”

    錦書點了點頭,歎道:“也不知道秀秀會怎麼樣?”

    韓玉娘雖說看不慣李秀秀,不過瞧著她被輕描淡寫打發了,難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心,這會兒也是歎了口氣,說道:“還能如何,誰能知道,她竟是那般衝動呢?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吃點苦頭磨磨性子,說不得日後還有轉機!”

    錦書若說跟李秀秀有多深厚的感情,那真是不至於,李秀秀性子驕縱,嘴巴有的時候也不饒人,但是,錦書終究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在她看來,李秀秀其實還是個中學生呢,當然了,一般中學生也做不出她那樣的事情來就是了,只是,想著李秀秀被打入了浣衣局,錦書之前聽宮女說漏了嘴,浣衣局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那邊的宮人多半熬不過幾年的,因此,這會兒同樣心中有種物傷其類之感。她們跟李秀秀其實又有什麼區別呢,進了這皇宮,無非就是人如刀俎,我為魚肉罷了。

    兩人相對一歎,韓玉娘又是開口道:“錦書你有什麼打算?”

    錦書笑了笑,說道:“我一開始以為進宮選秀,多半就是做宮女了,如今似乎有機會做女官,我想試一試,等著日後出宮了,身上有個女官的品級,尋常人也不能隨便欺負我!”

    韓玉娘一直知道錦書家裡那些破事,聽了不由點了點頭,身上有著女官的品級,尋常小地方的官員品級也不過如此了,到時候哪怕是到大戶人家做教養嬤嬤呢,總比被她家裡轄制強得多。

    韓玉娘卻是壓低了聲音,說道:“錦書,我想搏一搏!”

    韓玉娘並非交淺言深,秀女裡頭走到這一步的,有幾個不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呢。韓玉娘原本也算是認命了,只是她進宮之後,見得多了,她隔壁的人竟然是京畿附近的秀女,對於一些事情自然比其他人清楚,本朝秀女都是在平民或者是小官當中選,自然,許多人都真的走上了這條青雲路。

    如先帝時候最寵愛的貴妃娘娘不過是一農家之女,便是當今的皇后,原本自個的父親也就是個典史而已,幾乎淪落到了胥吏之流,再勵志一點的,故去的太后娘娘當年家裡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因著先帝子嗣不多,太后娘娘生得健壯,得以在先帝皇后的提攜下承寵,生下一子,便是當今聖上。

    韓玉娘聽著,心中便動了心,她自然知道,這等事情其實關鍵還是得看運道,但是韓玉娘還是想要拼了,她覺得自個已經是無路可走,若是只是個宮女女官,出宮之後再叫自家叔嬸賣一回嗎,若是自個能夠承寵,做了娘娘,回頭卻是能為自個姐弟討回一個公道。

    韓玉娘這會兒看著錦書,眼中幾乎竄出了熊熊的火焰。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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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韓玉娘這般雄心壯志,錦書自然不會兜頭一盆冷水澆上去,人各有志,錦書自然不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說什麼。站什麼山頭唱什麼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同樣是做妾,給普通人做妾,自然跟給達官貴人做妾是不一樣的,給達官貴人做妾,自然又跟給皇家做妾是不一樣的。就算是同樣是妾,你出身良家還是出身賤籍,那還不一樣呢!在官府記了名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錦書自覺自個是做不了妾的,嫁入皇家這等事情,更是想都沒想過,她上輩子連學生會那點勾心鬥角都嫌煩,真要是進了這等複雜的地方,豈不是幾天功夫就要完蛋,因此,錦書從一開始就沒有打這個主意。如今見得韓玉娘有著這番想頭,錦書也說不出什麼鼓勵的話來,最後只得說道:“既是如此,那妹妹便祝韓姐姐你心想事成便是!”

    韓玉娘見錦書並非言不由衷,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歎了口氣,說道:“錦書妹妹,若是能嫁個差不多的人家做正頭娘子,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可是,他們不讓啊,既然如此,那麼,我為什麼不拼一把呢?我要看著他們跪在我面前求饒!”說到這裡,韓玉娘語氣變得冷硬起來。

    錦書聽著,心裡頭歎了口氣,錦書自個並沒有報復陸春林的想法,主要是錦書也沒真的那陸春林當做什麼父親,錦書也就是剛剛出生那兩年,陸春林對她還算不錯,但是那會兒,錦書還惦記著前世的父母呢,自然不會對著陸春林放開心扉,如果時間足夠,那麼,錦書自然也就接受了這輩子的父親了,偏生還沒等錦書接受現實,劉氏先難產沒了,陸春林續娶之後,又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架勢,錦書因此自然不會真的對他有什麼期待,沒有期待,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愛恨,因此,錦書只當自個是個孤兒,在陸家那幾年,純粹就是當了幾年的學徒工罷了,等著出了宮,錦書自然會在京畿附近找個地方落戶,然後自個養活自己,省得看別人的臉色。

    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時候,錦書其實琢磨著,如果是大航海時代,她完全可以出海,只是似乎這年頭,女性是不能出現在船上的,迷信的說法裡頭,無非就是晦氣什麼的,錦書本來也沒有太多的冒險精神,這事也就是想想罷了。

    韓玉娘將自個的想法跟錦書一說,似乎就像是得到了錦書的支持一般,鬥志更盛起來。

    儲秀宮這邊的生活,可比在之前那邊清閒太多了,畢竟,在原本那邊,該學的規矩算是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如今無非就是鞏固罷了,另外,就是那些嬤嬤她們再針對性地教導一些東西,錦書因為對做什麼娘娘不感興趣,因此,並不像其他人一般緊張,每日裡也就是做一些針線,睡前依舊是躲在床帳裡頭做點瑜伽還有八段錦什麼的,不管分到哪兒,身體最重要。

    而其他那些秀女,如錦書這般想法的人真的不多,她們得以從初選中脫穎而出,自然是野心勃勃,一個個在那裡想著法子打聽宮裡的消息。

    韓玉娘手頭沒什麼錢,卻也是有意跟其他秀女湊在一塊兒,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打聽一些事情,回來也會跟錦書說。

    錦書總算是對宮裡的情況有了一些瞭解,本朝國號為周,皇族姓楚,當今這位聖人已經是第五個皇帝,當今後宮已經很是充盈了,皇后無子,只有一女,已經出嫁了,前年的時候,淑妃去世了,因此,四正妃的位置空下了一個,九嬪之中一個個都等著補上去呢。

    因此,按照大家的猜測,這一次應該也就是留個兩三個秀女放在聖人的後宮,主要還是為了下頭那些皇子。本朝祖制,皇子成年之後封爵,除太子之外,除非有大功,只能封郡王,等著新帝登基,才會加恩自個的兄弟,將兄弟封王,很多時候,一些站錯了隊,或者是跟新帝不睦的,往往一輩子也就是個郡王到頂了。

    當今聖人已經是不惑之年,下頭皇子很是不少,因為沒有嫡子的緣故,大皇子之前大婚之前就被封了太子,如今住在東宮,這一次應該也會添幾個侍妾進去。二皇子封了晉安郡王,如今也有了正妃,側妃的位置也只剩下了一個,據說這次會指一個側妃給他,三皇子去年剛剛封爵,被封為安陽郡王,卻還沒有成婚,這一次的秀女裡頭,自然會有一個被指給三皇子。另外到了成婚年紀的還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他們年紀相差不大,今年正好成婚封爵可以一起來,再小一點的六皇子七皇子,如今也是十二三歲年紀,也到了通人事的時候了,大概會指一兩個侍妾,運氣好的話,將來也能混個側妃。

    許多秀女如今盯上的卻是三皇子的正妃之位,三皇子是貴妃所出,很受寵愛,據說當初聖人其實是想要封三皇子做太子的,只不過一干大臣攔了下來,表示既然沒有嫡子,就該立長,何況,大皇子的母妃乃是賢妃,賢妃也在四正妃之列,因此,三皇子並非比大皇子尊貴。

    只是,聖人如今依舊偏向三皇子,三皇子在外頭開了府,如今也拉攏了不少人,反倒是太子在東宮,很難交接外臣,聖人對他又不太滿意,因此太子這些年過得挺憋屈,三皇子卻是呼聲極大。

    因此,許多人對三皇子很是看好,說不定嫁了三皇子,日後也能做個國母呢!

    四皇子那邊也有不少人惦記著,反倒是五皇子那邊,大家避之唯恐不及,五皇子的生母早就過世了,不過是被追封了個才人,後來養在淑妃身邊,只是淑妃有自個的兒子,因此,對五皇子也就是那樣而已,尤其淑妃如今還過世了,五皇子的處境就顯得非常尷尬了。

    尤其聽說五皇子性子陰沉,頗為暴虐,曾經一腳將一個宮女踹得吐了血,因此,即便想著做王妃,五皇子也是不那麼受歡迎的。

    錦書聽著這些言語,只覺得好笑,自個這些人說是秀女,一個個也都是小門小戶出身,如今竟然倒是挑剔起皇子來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人家就算是再不受寵,也是天潢貴胄,只要不摻和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頭,將來起碼也是個郡王,子孫也能有個五代富貴,就算是遠支的宗室,跑到宗人府哭一哭窮,皇家也不能看著你餓死,每年總能得些錢糧。

    韓玉娘卻是沒有挑剔的意思,不管是跟著誰,她只是想要出人頭地而已,總之,她並不是真的想要什麼皇家富貴,只是想要自個的叔嬸後悔將自個送來選秀而已。

    瞧著韓玉娘這般,錦書琢磨著,看樣子韓家那對夫婦日後當真是要後悔的,韓玉娘可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性子,她日後若是得志,第一個倒楣的,大概就是自個叔嬸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04 AM

第十二章


      在儲秀宮待了大半個月之後,就常有後妃召見秀女,許多秀女緊張兮兮地過去,回來的時候,一個個就像是已經被內定了一般,等著詢問之後才知道,不過是上頭那些娘娘賞賜了什麼絹花釵環或者是錦緞之類的,錦書對此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只要是得了召見的,沒一個沒得到賞賜的,因此,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想些什麼,難不成還能將她們都留下不成,這也太不靠譜了。


原以為這事跟自己沒什麼關係,這日,錦書正坐在視窗,借著天光做針線,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宮女不好出宮,但是宮中的太監卻是可以出宮的,一些當日被家裡賣進宮裡,或者是手上缺錢的宮女便會做了針線,或者是拿了上頭那些貴人賞賜的一些宮花首飾之類的,托那些太監拿出去賣,換上一些銀錢,在宮裡也好防身。

    錦書想著既然現在閑著沒事,多做幾件,回頭正好可以一塊兒托人賣出去。

    錦書沒有做什麼荷包帕子之類的東西,這些貼身用的東西其實是不怎麼好賣的,畢竟,能用這種東西的人家,自然都是用自家女眷做的,等閒不會用外頭的針線,不過,佛像,屏風之類的東西卻是很容易脫手,好好裝裱一下,送給長輩或者是拿來走禮都是比較體面的,而且做得好的話,也賣得出價錢。因此,錦書如今就打算做個四季炕屏,反正如今閑得很,回頭安排了差事,大概也就沒空了。

    結果就在錦書拿著針尖劈繡線的時候,就有人過來傳話:“陸姑娘在嗎,德妃娘娘召見!”

    錦書頓時就是一愣,德妃雖說也有子女,不過,德妃的兒子如今才十歲,還沒到相看秀女的時候呢,不過,既然人家開了這個口,錦書卻是不能推脫了去,連忙說道:“煩請稍待,容我換身衣裳,免得唐突了娘娘!”說著,給那宮人斟了一杯茶,又捧了幾色乾果過來。

    那傳話的宮人含笑道:“這也是理所應當的,姑娘請便便是!”

    韓玉娘聽了,也是為錦書歡喜,就算錦書是做個女官,但是在娘娘面前露過臉的和沒有的,那根本就是不一樣的,連忙說道:“錦書,你運道來了,快,我幫你梳頭!”

    韓玉娘手很巧,錦書頭髮也頗為柔順,韓玉娘很是利索地給錦書梳了個挑心髻,又開了妝盒,從裡頭挑了一根珠釵,一朵通草做的絨花給錦書戴上了。

    秀女的衣服都是內務府送過來的,樣式還有顏色什麼的,都沒什麼好挑剔的,不過就是搭配罷了,錦書之前做針線,穿的是從家裡帶來的衣裳,這會兒趕緊換了一身豆綠色的小襖,配了碧色的裙子,韓玉娘仔細打量了半天,又給錦書挑了一根攢心梅花絡子系在腰間壓裙,這才說道:“好了!”

    錦書換好了衣服,那宮人瞧著也是暗中點了點頭。這些日子,被幾個娘娘傳喚的,一個個都是穿紅著綠,恨不得滿頭珠翠,打扮得要多顯眼有多顯眼,錦書這一身就顯得清爽了很多,並不顯得招搖,想著德妃娘娘那邊的心思,那宮人就是暗中點了點頭。

    錦書梳妝好後,才問道:“還想問問這位姐姐,不知娘娘可還傳了別人,是不是只有我一人?”

    那宮人笑道:“除了陸姑娘你之外,還有另外兩名秀女,正好一塊兒過去!”

    錦書松了口氣,果不其然,又等了一會兒,另外兩個秀女也打扮妥當出現了,兩人穿得可比錦書鮮妍多了,一個頭上還戴了一根點翠蝴蝶金釵,另一個頭上卻戴了一朵粉紅色的珠花,別的也就罷了,珠花上頭的珠子雖說也就是比米粒稍微大一點,卻是大小一般,顏色一致,這就難得的很了,畢竟這年頭可沒有人工養殖的珍珠,天然的珍珠想要湊出這麼一朵珠花來,可不容易。

    這兩人生得也頗為美貌,其中一個叫做沈妍,一個叫做陳芳,出身可都不差,其中沈妍據說還是京中瑞甯侯府的親戚,瑞甯侯卻是太后的娘家,哪怕太后已經不在了,但是,當今對這個外家依舊頗為看重。沈妍似乎十歲出頭,就經常被接到瑞甯侯小住,還跟著進過宮,私底下有人說,沈妍似乎早就內定了某個皇子了。

    至於陳芳,家中卻也是豪富,陳家乃是閩地的大茶商,陳芳的父親名義上是陳家另一支的兒子,實際上卻是陳家家主的嫡次子,卻是因為他小時候顯露了讀書的天分,因此,陳家主一咬牙,將這個兒子名義上過繼了出去,讓他可以有機會參加科舉。

    陳芳的父親也是個極為出挑的,硬生生考了出來,雖說是個同進士,但是陳家走了些門路,陳芳的父親陳顯揚也得以謀了個不錯的職缺,只是,一個同進士,在官場上想要走遠真的不容易,因此,折騰了十多年,也不過是升了一級,不過就是個從六品的小官。陳家是商家出身,對於什麼清名之類的並不在意,因此,琢磨著還是做個皇親國戚更加實惠一點,因此便將陳芳送入了選秀的隊伍,很是大手筆地給了不少錢財,讓陳芳在宮中打點。

    錦書一瞧沈妍與陳芳,心裡就琢磨著,只怕自個是個湊數的,這兩位才是正主,因此更是淡定起來。

    而沈妍和陳芳瞧了錦書一眼,也覺得是這般,並不當錦書當做什麼競爭對手,這會兒自然眉眼中就流露了一些驕矜的神色,反倒是對對方都比較在意。

    過來傳話的宮人對於幾個秀女之間的眉眼官司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含笑領著三人出了儲秀宮,往德妃所在的長陽宮而去。

    長陽宮距離儲秀宮有些距離,她們這些秀女可沒資格坐什麼輦轎,因此,只能老老實實用兩條腿往前走。這會兒天氣也炎熱起來,哪怕走在陰涼的地方,還是叫人沁出汗來,陳芳這會兒甚至有些輕微地喘息起來,只是卻是不敢吭聲罷了。

    錦書倒是還好,她一直暗中鍛煉身體,無論是體力還是耐力都不錯,這會兒雖說也出了汗,不過並不明顯。

    好不容易到了長陽宮,幾個人連忙掏出帕子擦汗,陳芳更是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小的菱花靶鏡出來,頓時就聽到沈妍輕哼了一聲。而錦書一瞧,也是驚訝,那靶鏡赫然是玻璃鏡。

    那宮人等著三人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領著她們三人進了宮,德妃並沒有刁難她們的意思,那宮人回了個話,立馬就又有兩個宮女出來,引著三人進了正殿。

    殿中放了冰山,又有小宮女拿著扇子在冰山邊上緩緩扇著風,絲絲的涼氣散發開來,因此頗為清涼。

    錦書低著頭,跟著沈妍陳芳兩人上前,一塊兒屈膝行禮:“奴陸氏/沈氏/陳氏見過德妃娘娘,娘娘萬福!”

    德妃坐在那裡,含笑說道:“起來吧,賜座!”說著,便有宮女搬了錦墩過來,錦書與沈妍陳芳兩人又是屈膝謝過,這才坐了下來,只是沒一個敢坐實,只是斜簽著坐著,這樣比站著還累,但是卻也沒辦法。錦書直接坐在了末位,沈妍卻是坐在了首位,陳芳低眉順眼,看著不像有什麼不忿的模樣。

    德妃自然早知道三人的姓名,隨口問了幾句,又笑道:“近來天氣炎熱,一路上可是被曬著了吧,之前不是做了酸梅湯嗎,給她們來一碗,去去暑氣!”

    三人又是起身道謝,很快就有宮女端了三盞酸梅湯過來,三人自然不能拒絕德妃的好意,因此,都是起身接過,然後低頭喝了一口。

    酸梅湯是冰鎮過的,一口下去,幾乎要涼到心裡,錦書身體好,因此,不動聲色了喝了一口,就咽了下去,只覺暑氣都消了。一邊沈妍和陳芳卻都是稍微抿了一口,便將茶盞放到了一邊,又是側坐著陪德妃說話。

    德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打算,只是隨口問了幾句話,然後便每人賞了一枝釵子,然後便叫她們回去了。

    錦書平白得了一根釵子,也算是意外之喜,原本她以為大概一枝宮花也能能打發自個了,不過心裡頭也沒覺得德妃真的看重自己,畢竟,自己又不是真的有多出挑的人物,論起美貌,秀女裡頭比自個強的可是不少呢,論起出身還有其他,自個更是排不上號,因此,心裡頭還是挺淡定的。

    而長陽宮中,德妃卻是懶懶地靠在了引枕上,對著一邊的一個嬤嬤問道:“覺得如何?”

    那嬤嬤微微彎了彎腰,說道:“娘娘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何必問奴婢呢?”

    德妃歎了口氣,說道:“唉,這事真是難辦啊,偏生這次官家將這事給交給本宮了!”

    那嬤嬤趕緊說道:“那是官家器重娘娘呢,要不然,怎麼就託付給了娘娘呢?”

    德妃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說道:“不管怎麼說,五皇子還算是個懂事的,之前說了,就是要個老實安分的,這樣也好,省得叫那等人攛掇著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

    那嬤嬤笑道:“妻賢夫禍少,這也是至理名言!娘娘一心為了五皇子著想,五皇子知道了,也只有感激娘娘的!”

    德妃擺了擺手,說道:“我倒不是求了什麼感激,只要不落到最後,裡外不是人就好!人啊,最重要的是本分,若是那等自作聰明的,最後又能如何呢?”說著,她臉上露出了一點譏諷之色來,卻不知道到底在說誰。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09 A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12:10 AM 編輯

第十三章

     錦書回去之後,韓玉娘就連忙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娘娘說什麼了嗎?”

    錦書笑道:“韓姐姐之前被娘娘召見過嗎,無非就是問了幾句話,我琢磨著我就是個陪客,主要是為了那兩位呢!”

    韓玉娘卻是說道:“那兩個雖說好,但是宮裡的事情,可不是好就成的,也得看看性子,那沈妍一貫掐尖要強的,這選秀才開始呢,聽說就拿自個當做王妃了,她屋裡頭的秀女就差沒給她做丫頭了,上頭的娘娘雖說不能親自看,難不成這邊的嬤嬤宮女都看不見了不成?大家都是秀女,誰又真的比誰強到哪兒去了,真是那等高門貴女,且不會入宮選秀呢!那沈妍不過是侯府的遠親罷了,難不成娶了她,還真能將侯府當做正經的娘家不成?”

    錦書搖頭道:“話是這麼說,侯府那般看重她,自然是對她報以厚望的,何況,還有那位陳姑娘呢!”

    說到陳芳,韓玉娘頓了頓,又是說道:“你也太小心了些,陳姑娘再好,你也不差不是?我知道妹妹你不喜歡平白生出什麼是非來,只是這等事情,本就是說不準的,誰知道妹妹你會不會有什麼造化呢?”

    錦書見韓玉娘這般說法,只是一笑:“這麼多秀女,總共才能留幾個,我又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呢?韓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是真覺得自個做不了!”

    韓玉娘見錦書這般,也有些喪氣,韓玉娘她之前卻是得了貴妃的召見,她們在宮中這麼多日子,對宮裡的事情也知道些許,皇后一直無子,太子有自個的生母,也是四妃之一,怎麼會對皇后多親近,皇后也並不得聖人的寵愛,這麼多年來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這次選秀,名義上是皇后主持,實際上幾乎就是貴妃她們幾個正妃做主,皇后也懶得為一干庶子操心,人家都有自個的生母,何必要她費心,因此只說自個苦夏,身子不爽快,將選秀的事情全交給了三個正妃,自個留在永壽宮中清閒。

    貴妃所出的三皇子一直呼聲極高,因此,盯著的人也不少,韓玉娘得了貴妃召見,還被賞賜了一枝珠花,極為精緻,因此,卻是礙了幾個秀女的眼。本朝不比前朝,前朝的時候,所謂選秀,其實選的不是秀女,主要還是秀女的父兄家世,本朝反正都是從小官甚至是平民人家挑選,那麼,七品跟五品也沒什麼區別,誰知道貴妃到底是有個什麼樣的打算,韓玉娘雖說父母雙亡,但是能走到這一步的,八字都叫欽天監那邊算過了,自然也沒什麼妨礙。就算做不得正妃,做個側妃也不錯啊!

    因此,這些日子,韓玉娘很是被使了幾次絆子,雖說她機靈,多半都躲過去了,就算沒躲過去的,也都是一些小事,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韓玉娘如今急需一個同盟,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沒什麼野心,性子也比較好的陸錦書。

    韓玉娘這邊想要說動陸錦書的時候,那邊,也有人說起了她。

    祖宗家法規定,皇子滿了六歲,便要在宮學讀書,並且要搬出內宮,住到宮學附近的皇子所裡頭。等著成年之後,便會搬出宮去。

    雖說有句話叫做多子多福,實際上,在皇家,兒子多了,算不得什麼好事,多一個兒子,光是封王開府就得花不少錢,當今這位聖人別的不用說,這兒女緣分,那真是太旺了,如今光是皇子都已經十五六個了,公主也有十二三個,問題是,聖人年紀還不算太大,宮裡頭也有的是年輕的妃嬪,後頭還不知道能生幾個呢!

    給一幫皇子開府是個大開支,原本前朝留下來的那些官邸,如今差不多都已經分出去了,郡王府的規格又很不一般,尋常的府邸壓根不夠用,還得再拆除一些民居,擴建一番。這幾年成年的皇子又好幾個,因此,聖人也是頭疼,只得先將將將要成年的皇子繼續留在宮裡,外頭慢慢挑選整改便是。

    五皇子楚穆也到了封王的當口,三皇子楚煜早就開了府,按理接下來就是四皇子楚循與他了,問題是,四皇子的生母卻是秦昭儀,九嬪之首,據說淑妃的位置說不得就要落到秦昭儀頭上,內務府都是一幫捧高踩低的,楚循的王府如今都建得差不多了,楚穆的如今還在磨洋工,連周圍的民居都沒有開始遷。

    楚穆並不是什麼討喜的性子,他生母沒了,就算還在,也沒有說話的餘地,他生母當年不過是個低等的采女,偶然承寵,就一次就有了他,他生母並不是什麼聰明人,拙嘴笨舌,並不懂得爭寵,因此很快被拋之腦後,等著死了,自家父皇差點連人叫什麼名字都忘了,最後就是隨便追封了個才人也就罷了,他那時候也懂事了,眼看著就要入宮學,說是交給淑妃撫養,不過也就是掛個名罷了,淑妃自個的兒子九皇子那會兒剛剛出生沒多久,淑妃自然對他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楚穆自然也是指望不了淑妃的,何況,淑妃前幾年還沒了!

    這次選秀,自然要選出楚穆的正妃來,楚穆權衡了半天,才想了個法子,去求了德妃,只是請德妃幫自個看個老實本分的。

    德妃見楚穆要求不高,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太子的位置這些年不穩,聖人又是春秋鼎盛的時候,德妃當年也是小官之女,在家也是讀過書的,偶爾看看史書,因此,也知道自古以來,能夠順利登基的太子寥寥無幾,因此,說不得是年紀小一些的皇子更容易佔便宜,德妃如今雖說將這想法藏在心裡,但是也琢磨著要給自家兒子拉攏幾個臂助了。楚穆沒了親娘,在聖人那裡又不得寵,自個幫了他,回頭他開了府,好歹也能比自家兒子早認識一些朝臣,也能幫著自家兒子一些。因此,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而楚穆這會兒就坐在自個書房裡頭,提著筆,默寫著《道德經》,寫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長保。”的時候,眼中露出了譏諷之意,不過筆下卻是不停,等著寫了幾頁之後,楚穆這才停了筆,拿了一邊的帕子擦了擦手,問道:“德妃娘娘選了誰?”

    一邊卻是楚穆的心腹太監高德勝,高德勝趕緊說道:“奴婢覺得,德妃娘娘選中的應該是那個叫陸錦書的秀女!”

    楚穆是重生的,他之前卻是被自個的王妃端了一杯毒酒,逼著他喝了下去,醒過來之後,便又成了十四歲的他。

    楚穆上輩子過得很憋屈,他那時候對皇位什麼的,也沒什麼野心,只是,很多時候,不是你不想摻和,就能不摻和的,他娶了個不省心的王妃,就是那位沈妍,瑞甯侯府投靠了九皇子楚謙,也就是淑妃之子,九皇子卻是個心胸狹窄,喜歡玩弄陰謀詭計的,竟是通過自個王妃,仿製了自己的印鑒,結果將不少要命的事情,都栽到了自個頭上。最後為了防止自個開口,畢竟,他一貫對於權勢不上心,誰能相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後來更是說動了沈妍,沈妍本來也不喜歡他,竟是暗中跟楚謙勾搭上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一杯毒酒將自個毒死了。

    楚穆並不是傻瓜,他原本只是想著,自個不爭,不管是哪個兄弟上位,都不會委屈了自己,哪知道,你不摻和,自有別人將你拖到泥潭裡頭。楚穆也不知道上輩子到底是哪個兄弟贏了,總之不可能是楚謙,楚穆在發現沈妍跟楚謙私通之後,就做了手腳,本來想著一網打盡,哪知道,楚謙那麼迫不及待,直接就對自個下手了呢!

    這輩子,楚穆可不肯如上輩子一般了,只是他一個沒有生母的皇子,如今還留在宮中,還真是做不了什麼,因此,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先將沈妍排除出自個王妃的人選中,他也沒多高的要求,反正都是小門小戶之女,誰都一樣,只要是個老實的,不要給自個添亂就行了。

    這會兒聽到是陸錦書,楚穆就是一愣。在他的記憶裡,陸錦書似乎是在尚衣局,沒幾年就做了司侍,尚衣局的尚宮很看中她,想要培養她做下一任尚宮,只是她不想留在宮中,因此,借著一次北方數省大旱,宮中將二十以上的宮女都放出宮去,陸錦書就出了宮。

    陸錦書出宮之後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在京郊立了女戶,後來一直也沒嫁人,卻是經營了一個莊子,收留了許多無處可去的女子,教導她們謀生的手段,後來在京中頗有一些名氣,要不然,楚穆也不可能記得一個尋常宮人的名字。

    這會兒聽高德勝這麼一說,楚穆先是一愣,然後臉上就露出了一個微笑來,他點了點頭,便說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她吧!”不管怎麼說,一個聰明人,總比一個蠢貨更強一些。

    高德勝這邊自然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低眉順眼地答應了下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13 A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12:33 AM 編輯

第十四章

    錦書可不知道,自個被人惦記上了。等著天氣稍微涼了一些之後,便到了正式閱選的時候。

    這兩個月裡頭,秀女裡頭又有好些個人被刷出去了,不管是被人害了,還是害了別人,總之一旦被發現了,那麼,管事的嬤嬤那是毫不留情,一概打發出去。

    幾次之後,秀女裡頭就沒有那種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人了,或者說,即便是吃了虧,只要能私下遮掩過去的,都不鬧出來,省得連自個都栽進去。畢竟,宮裡這些嬤嬤見識得太多了,稍微發現什麼不對勁,立馬就能看出毛病來,很多時候,寧可殺錯,絕不放過,用那些嬤嬤的話來說,免得叫人蒙混過關,回頭鬧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卻是不好收拾了。

    錦書也躲過了幾次小小的算計,她一貫沒事壓根不出房門,只不過就是躲在自個屋裡做針線,其他人想要算計她也找不到機會,無非就是在飲食還有內務府送來的衣物上頭做手腳,不過,想要在這些上頭動手,卻不容易,真當那些宮女嬤嬤是瞎的啊!

    到了正式閱選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秀女都擺出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雖說衣服都是內務府的人送過來的,式樣都是統一的襖裙,料子也是差不多,花樣也就是哪幾種,無非就是搭配的問題,不過,這些秀女還是能夠在衣裳上頭做文章,腰身什麼的沒什麼好說的,大家都會束腰帶,但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衣裳上頭繡上各種花紋,幾個手頭寬裕的,還花錢托了宮人給她們弄了一些精巧漂亮的首飾進來,當然了,花的錢肯定是實際價值的好幾倍。

    錦書因為不能叫別人以為自個對選秀不重視,因此也是隨大流,用了月白色的絲線,在衣裳的袖口,領口,還有裙擺上頭繡了些簡單的花樣,看著不顯得寡淡也就罷了。至於首飾,德妃賞賜的釵子顯然是不好戴的,她也沒有能夠跟那根釵子相配的頭面,因此,也不過就是選了一朵通草花,一根包金的茉莉簪,一對珍珠耳墜,反正就是不過不失罷了。

    而韓玉娘卻是費了不少心思,還求了錦書,幫她在衣服上頭繡了纏枝蓮花的花樣,自個也費了不少功夫,將廣袖改成了琵琶袖,韓玉娘的叔嬸送她來選秀,可沒打算讓她做什麼貴人,因此,韓玉娘的首飾並不多,有的還是當年韓玉娘的父母給她做的,如今戴著已經是不合時宜,只得又在錦書那裡借了一根蜻蜓簪,也不過就是鎏金的,真要是值錢的東西,也落不到錦書手裡。

    錦書對此也不在意,韓玉娘並不是什麼心思深沉的人,她的想法很簡單,甚至是有些天真,錦書雖說對於這個時代其實很陌生,但是去也知道,在這個時代,女性是天生的弱勢群體,她們如同菟絲花一般,不得不依附男人生存,韓玉娘的叔嬸再如何也是長輩,若是韓玉娘真的報復了他們,頭一個不答應的就是原本維護她的祖父母,整個社會輿論也會對韓玉娘造成很大的壓力。不過,儘管對韓玉娘的那些想法覺得不切實際,但是錦書並沒有給她潑冷水,韓玉娘如今就靠著這口氣撐著呢,說不定,她真能有什麼造化。

    閱選那日正是個大晴天,一幫秀女在儲秀宮正殿外頭排隊等著,而正殿中,皇后還有三個正妃以及秦昭儀這個有兒子要成親的嬪妃也在,倒是聖上沒有到場,據說一般情況下,聖上根本就不會到場,也就是之前給太子選妃的時候,聖上才露了個面。

    一排排的人被叫了進去,外頭的人頂著頭頂的大太陽,也只有等著的份。好在每一排進去的人都不會時間太長,有的出來的時候,渾身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但是更多的,卻是垂著頭,顯得有些沮喪失望的模樣。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只是外頭等著的人,見得這般模樣,難免有些沉不住氣。而錦書因為對自個已經有了明確的定位,心中也沒什麼期待,不過是想要走個過場罷了,因此,一直頗為鎮定。

    韓玉娘排在錦書的前頭一排,錦書留心看著,等著韓玉娘從裡頭出來的時候,臉上神情輕鬆了一些,錦書心中便有了數,只怕韓玉娘卻是如願了,只是卻是不知道韓玉娘被指給了誰。

    韓玉娘對著錦書眨了眨眼,錦書來不及回應,就輪到了她這一排,錦書垂著頭,不急不緩地跟著同一排的人一塊兒跨進了那個高高的門檻,低頭蹲身行禮:“奴陸氏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拜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拜見德妃娘娘,娘娘萬福,拜見賢妃娘娘,娘娘萬福,拜見昭儀,昭儀萬安!”

    “起來吧!”上頭一個有些散漫的聲音響起,“都抬起頭來!”

    錦書站起身,微微抬了抬頭,依舊垂著眼睛,不去直視上頭的人。

    貴妃一向喜歡拿大,在一邊笑道:“都是鮮亮模樣,叫妾身都覺得自個老了!”

    秦昭儀趕緊說道:“貴妃姐姐哪裡老了,看著就是雙十模樣罷了!”

    貴妃在一邊有些得意,她原本就生得美貌,這些年保養得也好,雖說宮中經常有新人,但是唯有貴妃這裡,常年盛寵不衰,這會兒自謙了幾句,也就不再開口了。

    然後就聽德妃開口道:“這陸氏之前妾身卻是見過的,是個沉穩有度的!”

    之前那個聲音聽了,便是說道:“既然德妃你這樣說了,那就留下吧!” '

    一邊一個嬤嬤便揚聲道:“渝泉陸氏,賜金花!”然後,便有一個宮女端著託盤過來,上頭卻是放著一排荷包,荷包裡頭大概就是所謂的金花了。

    錦書心裡只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強忍著心中的震驚,再次行了一禮:“奴陸氏拜謝娘娘賞賜!”這才接過了荷包,放入了袖中。

    錦書一排六個人,最後竟是只留了錦書一個,她們也得了賞賜,不過卻僅僅也就是每人賞了一個尋常的荷包罷了。

    見錦書也就是聽了之前說留下的時候,眼神變得詫異了一番,之後又是垂著眼睛,老老實實站在那裡,上頭幾個宮中的實權人物瞧了,難免也高看了錦書一眼,不過也有的心中存了些心思,覺得錦書年紀雖說小,但是城府卻是挺深,難免生出了一些想法出來。

    錦書心中卻是有些亂,她真是沒想到這個,如今自個被留了下來,接下來到底會是如何,錦書難免茫然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16 AM

第十五章

    皇子所裡,楚穆已經接到了消息。他上輩子也就是耳中聽人家一說,那會兒隱約也有人說起陸錦書的情況,同年出來的那些宮人多半都回了家鄉,就算沒有回鄉的,也不像是陸錦書一般,才一出宮,就直接立了女戶,多半就是趁著自個年紀還不算太大,找了差不多的人嫁了。陸錦書要是家裡沒人也就罷了,但是有消息說,陸錦書似乎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過,陸錦書沒有回去的意思,她家裡人似乎也沒出現過。

    琢磨了一下,楚穆便吩咐道:“去打聽一下,陸家是個什麼情況?”

    高德勝趕緊說道:“殿下,老奴之前就已經叫人打聽去了,只是渝泉縣有點遠,和陸姑娘一塊兒的秀女裡頭,似乎對陸姑娘的情況也不太瞭解!”

    楚穆輕哼了一聲,無非就是那回事罷了,皇家之人,明面上說什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實際上很多時候,連表面的溫情脈脈都不肯做,恨不得直接打得頭破血流,因此,他自然也不相信,民間都是家家和樂的,陸錦書寧可一個人在京中承受不少流言蜚語也不肯回去,可見回去之後,所面臨的情況實際上要比流言蜚語要嚴重得多,再者說了,真正疼愛女兒的人家,有幾個肯送女兒去選秀的。

    太祖他老人家實在是高瞻遠矚,真要說起來,這麼多年下來,宮中的後妃還真是少有跟娘家掏心掏肺的,何況,祖制對於那等外戚限制很多,因此,那等外戚還真是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楚穆賞了高德勝之後,又是說道:“你倒是機靈得緊,行了,回頭得了消息,叫我知道一聲便是了!”

    而儲秀宮裡,之前得了金花的秀女依舊是留了下來,而沒有得到金花的秀女,一個個卻是被分派了出去,如果說之前刷下去的那些秀女一開始只能做粗使宮女的話,她們卻是可以被分到更加輕鬆或者是緊要的地方,光是每個月的月錢都能比那等小宮女多上不少。

    錦書與韓玉娘依舊住在一起,韓玉娘回了自個屋裡之後,臉上就是露出了一個幾乎是解脫一樣的笑容,她之前說得言辭鑿鑿,實際上自個心裡頭也是沒底,只不過就是每日裡給自個打氣便是,這會兒得了准信,甭管被分給誰,最終都比做宮女強,在宮裡勉強也能算是一號主子了,這會兒,韓玉娘興奮得幾乎要語無倫次起來,好半天才平復了一下心情,她拉著錦書的手,興奮道:“錦書,真好,咱們都留下來了,咱們說不定真的能繼續做姐妹呢!”

    錦書之前心中嘀咕,這會兒卻也知道,這事已經成了定局,之前自個的那些打算都得被推翻了,如今就得看,自個到底會得個什麼樣的位份了,不是錦書悲觀,錦書琢磨著,自個大概真的就只能做個妾了,側妃什麼的,那也是妾啊,錦書這般想著,不免心亂如麻,只是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只得強行按捺下心中那些亂糟糟的心思,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說道:“韓姐姐說得是,能夠留下來,的確是運氣!”

    說到這裡,錦書也安慰了一下自己,只要自個老老實實的,人家也犯不著為難自己不是,這樣也好,總之一輩子也不要回渝泉了,勉強也算是擺脫陸春林還有馮氏那個繼母了。

    韓玉娘卻是拉著錦書說道:“錦書,我知道你的性子,最是不喜歡出頭的,只是,很多時候,還是得爭,我若是認命,說不得日後出了宮還得被自家叔嬸再賣一回,還不知道被他們賣給什麼人呢!如今咱們既然有了這樣的造化,那麼,還是得爭一爭,你不爭,別人也不會放過你,咱們鄉下那點地方,為了三瓜兩棗的家當,兄弟妯娌之間都能打破頭,何況皇家的富貴,錦書你就算是只想要自保,也得有足夠的能耐才行呢!”

    錦書聽韓玉娘說得懇切,先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姐姐說的是,我記下了,只是如今還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咱們先等等便是!”

    韓玉娘這會兒也覺得自個實在是想得太早了,不過,她還是說道:“早點有想法,總比事到臨頭,再臨時抱佛腳才好,唉,咱們這樣的身份,估摸著皇子妃什麼的,是沒戲了!”說到這裡,韓玉娘也有些無奈,她自覺自個別的都好,但是父母雙亡,就有命硬之嫌,之前嬸子就私底下嚼舌,說自個什麼刑克六親,父母還有弟弟都是她克死的,還真有那等人相信這個,就算八字沒什麼問題,但是這樣的命格,的確是做不了皇家正妻的。

    至於錦書,韓玉娘之前聽說了,似乎是德妃覺得錦書老實安分,這才選了她,誰家要一個老實的正妻呢,小妾才需要安分老實,這才能叫後宅不出毛病呢!因此,韓玉娘私心裡頭忖度,只怕錦書頂多也就是個側妃到頂了。

    只是這年頭,什麼甯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的想法其實是非主流的,尋常女子也就罷了,門當戶對,嫁娶也是便宜,主要是如錦書韓玉娘這般,生得還算是有幾分美貌的,在尋常人家,並非福分,而是禍根,哪怕就是鄉間那等二流子,也能叫一個尋常人家家破人亡。

    普通人家日子不好過,就像是錦書的外祖劉家,錦書的外祖父還有個秀才的功名呢,一場大病,家也就撐不住了,之後也就淪為尋常百姓,錦書的大舅在外頭行商,還得受人盤剝。劉家還算是比較好的了,起碼還算是保留了一些恆產,只要沒什麼天災*,總不會餓死。尋常百姓,就那一點田地,稍有變故,就得賣兒賣女,逼到那份上,別說老婆了,就是老娘,也照樣得賣!

    而在富貴人家,雖說做妾的,生死都被捏在大婦手中,但是要點臉面的人家,都不會真的對妾室喊打喊殺,至於教什麼端茶送水之類的,比起在鄉間勞作,那可輕鬆太多了。何況,皇家通過選秀出來的妾,那也不是一般的妾了,多半在宗人府那邊都記了名的,即便是王妃,也是不能明目張膽如何。因此,韓玉娘半點不覺得做妾有什麼不好,這會兒反而是在私底下盤算,自個到底會被指給誰。

    而錦書卻也只能給自個做心理建設,她之前在陸家的時候,好歹是原配嫡女,手上活計不斷,卻也沒過過別人坐著她站著,別人吃飯她伺候著的日子,總不能將自個當成是飯店服務員吧,飯店服務員幹得不爽了還能辭職呢,她說不定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做宮女還有個盼頭,真要入了哪個皇子的後院,除非死,這輩子算是出不來了。想著日後的日子,不免有些咬牙,對於上輩子更是懷念了起來。

    就在錦書強迫自個接受說不定要做一輩子服務員命運的時候,她接到了賜婚的旨意,頓時目瞪口呆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19 AM

第十六章

    之前說是叫錦書接聖旨的時候,錦書就茫然了,若是尋常的側室,皇后的中旨也就夠了,若是侍妾之流,只需要去給上頭的娘娘磕個頭,拎個小包袱,就可以直接去皇子所了。如今卻是聖旨,等著那內監抑揚頓挫地念完了,錦書也傻眼了。

    聖旨寫得花團錦簇,但是中心意思就是將錦書指給五皇子楚穆做正妃了。

    雖說心裡頭一片空白,錦書表面上也沒有失態,接了旨意,又拿了個荷包給了傳旨的內監,聽著一大堆人湊過來恭喜,錦書只覺得腳底下簡直像是踩的棉花,跟做夢一樣。

    韓玉娘也是嚇了一跳,她可是沒想到,錦書竟然有這樣的造化,連忙跑過來恭喜,然後接下來就有問題了,錦書如果只是個側室,那麼,接過旨意,在儲秀宮再住個一陣子,等著欽天監那邊算好了日子,一抬小轎抬到皇子所也就罷了。如今卻是皇子正妃,那麼,就不能在宮中出嫁了,這事自然是得通知娘家人的。

    陸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錦書自然是知道的,想到陸家那邊知道自己做了皇子妃的模樣,錦書心裡頭就是亂糟糟的。

    韓玉娘知道陸家那點破事,這會兒只得安慰道:“錦書你也別太擔心了,如今你這個身份,難不成你後娘那邊還敢虧待了你不成?你弟弟那個德行,日後還得指著你給個前程呢,哪裡敢得罪了你!”

    錦書勉強笑了笑,尋常人家的妻子若是有個不長進的娘家,都是要對媳婦沒好聲氣的,何況是皇家。錦書從來不覺得,皇家是什麼偉光正的地方,看看史書就知道,皇家壓根就是世上最不講規矩的地方,若是陸家那邊做得過了,大不了叫她病逝一下就罷了,對於皇家人來說,還怕娶不到媳婦嗎?

    不過,若是這會兒跟韓玉娘這般說,只怕人家都要說自個杞人憂天,不知好歹了,因此,錦書只得說道:“不是的,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運道!”

    韓玉娘握著錦書的手,玩笑道:“妹妹你以後就是王妃了,我呢,日後頂多也就是個側室了,到時候妹妹可別當做不認識我啊!”

    這話也就是玩笑話,做正妃的人,按理跟側妃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只是太祖定下來的選秀規矩決定了皇家子弟的妻族都不顯,因此,正室側室之間的差距也就大不起來了,多有一些皇子王爺什麼的,喜愛側室多過正室的,何況,與正室的娘家相比,反而是側室娘家所受的拘束要小得多,因此,常常會有側室娘家有人出息了的情況,如此一來,正妃能佔據的優勢就更有限了。

    雖說錦書成了五皇子的正妃,不過,五皇子一貫在宮中跟透明人差不多,跟被賜婚給了四皇子的陳芳相比,風頭自然是差了許多。另外,第二天,皇后宮中之前極為招搖的沈妍卻是被賜給了三皇子做側妃,因為三皇子是貴妃所出,外面呼聲極高,因此,在儲秀宮中,架子拿捏得比做正妃的還高。

    尤其,三皇子這次的正妃也是個名頭不顯的,聽說是有人在裡頭進了讒言,因此,三皇子的正妃竟是個出身蜀地的秀才之女徐蓉。徐蓉一貫也跟小透明一般,生得的確有幾分美貌,卻是沉默寡言,當日卻是皇后親自開口留了下來,後來就是被指給了三皇子做正妃。據說,旨意剛下來,貴妃的玉秀宮中就不知道砸爛了多少東西。

    簡直跟打臉一般,同樣是賜婚,貴妃額外命人給沈妍賞賜了一套寶石頭面,偏偏徐蓉卻是半點沒有。因此大家都知道,貴妃喜愛的是沈妍,對徐蓉這個兒媳婦很是不滿,因此,一大堆人自然是一窩蜂地跑去奉承沈妍,反而將正經的郡王妃徐蓉給拋到了一邊。

    沈妍之後,幾個皇子的側妃名額也都下來了,二皇子添了個叫做林春的側妃,另一個叫做趙芸芸的秀女,被指給了四皇子,至於五皇子這邊,也沒少得掉,卻是一個叫做齊敏的秀女,卻是江南人。

    側妃這一輪過去之後沒幾日,韓玉娘也接到了中旨,卻是冊封她做了禦女,也就是說,韓玉娘直接成了聖上的後宮。

    跟韓玉娘一道的還有幾個秀女,封的不是禦女就是采女。本朝後宮制度,皇后之下,貴德淑賢四正妃,四妃之下便是九嬪,九嬪之後,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為二十七世婦,寶林,禦女,采女各二十七人,便是八十一禦妻。正常情況下,世婦禦妻的名額一般都不會滿。除了聖上剛登基的時候,後宮相對空虛,選秀的時候,會有秀女位列世婦乃至九嬪之中,等著聖人年紀大一些之後,新入宮的秀女也就只能是禦女采女了,宮中妃嬪眾多,一些比較倒楣的禦女采女,甚至被冊封一年半載,都未必能得到召幸。

    韓玉娘也有些意外,不過,她從來不是認命的人,先跟錦書道了別,這才收拾了東西,跟著傳旨的內監走了。

    而錦書她們這些得了旨意的,也是不能一直留在宮中的,錦書她們這些有幸得了正妃名分的還好,皇子的正妃總不能家裡就是一平民百姓,因此,對於皇子妃的娘家也會有恩賞,一般就是賞賜一個六品左右的閒職,並且在京中賜下一個官邸,然後讓皇子妃從官邸出嫁。

    至於側妃,就沒這等好事了,京中若是有宅子的,那就從自家宅子裡頭出嫁,若是沒有的,那麼,也就只能從儲秀宮出嫁了。等著正妃進了門,再選一個良辰吉日,側妃也就可以進門了。

    錦書很快打聽到了消息,陸春林被封了個承務郎的散職,在京中賜了個宅子,估計過些日子就能進京了。

    錦書對於陸春林和馮氏都不報太多的期待,反正一個散職而已,錦書自個也就是個不受寵的皇子的正妃,陸春林也沒法子借著這點權勢,在京中幹出什麼事情來。京中權貴不知凡幾,一塊磚頭砸下來,十個裡頭,起碼有兩三個皇親國戚,又有五六個達官貴人,剩下來的,說不得也跟那位權貴有什麼拐彎抹角的消息,一個皇子妃的父親,又能折騰出什麼風浪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22 AM

第十七章

    錦書搬到朝廷恩賜的官邸之時,渝泉縣裡頭,陸春林跟馮氏幾乎是誠惶誠恐地接了旨意,等著還雲裡霧裡一般地送走了傳旨的內監,兩人都傻掉了。

    陸春林傻過之後,就是大喜過望,這等歡喜比他當年戰戰兢兢,滿懷忐忑地站在鄉試的桂榜前頭,卻看到自個的名字時候還要強烈。

    他一時間幾乎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好半天才說道:“好,好!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以後就是貴人了!”說到這裡,陸春林哆嗦著嘴唇,揮了揮手:“賞,賞!家裡的每個人都多賞一個月月錢,還有,回鄉報信,我要重修祠堂,將大丫頭,嗯,五皇子妃的名字記到族譜上!”

    馮氏一時間壓根沒有反應過來,一聽一個賞字,就恨不得跳起來,但是很快她反應過來,擠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勉強湊趣道:“大姑娘竟是有了這般造化,日後見著大姑娘,可不得叫娘娘了?”

    陸春林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神情來,這會兒笑吟吟道:“可不是!咱們先回去祭拜一下祖宗祠堂,然後就直接進京,可不能耽誤了婚期!”

    馮氏一聽,頓時又敏感起來,她猶豫了一番,咬了咬牙,說道:“只是,大姑娘的嫁妝?”

    陸春林皺了皺眉,說道:“嫁妝上頭,你可得上心一點,這次選秀,一下子出了三個皇子妃呢,聽之前那位公公的意思,婚期相差不遠,咱們家好歹也算是官宦門第,這嫁妝上頭若是差了,回頭叫人笑話!五皇子面上也不好看!”

    馮氏咕噥了一聲:“不是聽說五皇子殿下不受寵嗎?”

    陸春林前些年對馮氏一貫擺出一副愛重的模樣,沒辦法,馮家在渝泉縣,那真是地頭蛇,便是縣令,許多事情也得顧著馮家的面子,陸春林這個主簿,更是簡直如同是馮家的打手一般,只是形勢不如人,陸春林只能忍了,如今自家女兒有了這般造化,陸春林自然就有了底氣,這會兒頓時就皺了眉,呵斥道:“無知婦人,這說的什麼話,五皇子再如何,也是龍子鳳孫,天潢貴胄,若是叫五皇子惱了,回頭遷怒了咱們家,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說到這裡,陸春林冷笑一聲:“有句話叫做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太守,馮家也就是在渝泉附近這點地方有點能耐,回頭五皇子只要給個臉色,馮家除非也能找個其他皇子巴結著,又能如何?”

    馮氏之前還一肚子的惱火,這會兒被陸春林這麼一說,頓時就傻了眼,馮氏在陸家能這般,靠的可不就是自個娘家?陸春林想要好好做這個主簿,就得靠著馮家的勢,若是不然,馮家都不用做別的,只需要稍微搗點鬼,陸春林就得落下一身的不是,九品的主簿,任免都不用通過戶部的,一般只需要縣令一句話,也就罷了。只是正常情況下,如主簿,典史之類的,都是當地的地頭蛇,便是縣令,想要治理一方,也得依仗一番,因此,往往頗為寬容。

    可是,陸春林這個主簿,實際上卻是馮家通過利益交換得來的,馮家若是不樂意了,陸春林能夠依仗的也就是個舉人的身份了。因此,這麼多年來,陸春林對馮家一直恭敬,只是,如今,陸錦書熬出頭了,陸春林一下子變成了皇親國戚,如今不是陸春林要巴結馮家了,而是馮家得轉而巴結陸春林了。

    馮氏一下子醒悟過來,又聽陸春林之前說得露骨,便知道,陸春林這話是說給馮家聽的,馮氏最是明白自家父親的心思,父親若是知道能夠攀上一個皇子,那麼,若是五皇子肯為陸錦書撐腰,想要找馮氏報復,那麼,自家父親做出大義滅親的事情都不意外。當然了,這個可能性不大就是了。畢竟,自個名分上頭還是陸錦書的繼母,不到那個時候,誰也不會真的撕破了臉就是。只是饒是如此,馮氏依舊很是心虛,她只覺自個看錯了陸錦書,陸錦書在家裝得跟鵪鶉一般,到了外頭竟是顯出來了,總不見得皇家就喜歡鵪鶉一樣的兒媳婦吧!可見,這丫頭竟是心機深厚的,回頭還不定怎麼報復自己呢!

    這麼一想,馮氏更是急了起來,只得賠笑道:“老爺,咱們家這麼多年來,才有多大的家業,想要給皇子妃準備多厚的嫁妝,總不能連祖宗基業都搭進去,妾身想著,不如妾身回娘家一趟,跟爹娘商議一番,老爺覺得如何?”

    陸春林琢磨著,自個反正也不能在這當口休妻,何況,上頭不過是賞了個從六品的散職,散職的俸祿只有正職的一半,何況,京都居,大不易,想要撐個差不多的排場,一年到頭就得花不少銀子,因此,馮家這邊還是撇不開的,再者,自個都快四十的人了,也就陸耀祖一個兒子,不看別人,也得看在兒子的份上,只是,如今卻得叫馮家知道,現在該誰做主了,因此,陸春林便是矜持地說道:“咱們家閨女的嫁妝,自然得咱們自家準備,不過,岳父家一直行商,自然懂得行情,回頭從賬上支了錢,麻煩馮家那邊採買便是!”

    馮氏心中不由暗罵陸春林刁滑,這話一出,到時候陸春林隨便給幾兩銀子,到頭來就成了自個掏錢給女兒置辦嫁妝了,實際上大頭不還是馮家的嗎?

    不過,馮家的家業跟馮氏可沒多大關係,能夠省下點錢,日後還不都是自家耀祖的,因此,馮氏又是笑道:“老爺說的是,不過馮家也是大姑娘的外家了,外祖家給外孫女添妝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怕我爹娘還沒聽說消息,妾身這就去給他們道喜!”

    陸春林這會兒只覺得神清氣爽,馮氏雖說不是那種河東獅,但是平常的時候,在家也是一副當家做主的做派,何時這般低眉順眼了,因此便是說道:“這話說得在理!”說到這裡,陸春林不由有些牙疼,說道:“馮家那邊也便罷了,劉家那邊卻是不能不過去一趟,終究,那才是五皇子妃正經的外祖家呢!”

    陸春林實在是有些為難,二舅子也就罷了,是個混不吝的性子,當初為了劉秀才的事情,幾乎跟家裡人都撕破了臉,但是大舅子一向卻是極為關照自家妹子的,當初自個續娶之後,大舅子還找上門來,只不過卻是被馮氏攆走了,這算是將人得罪了,也不知道自家女兒對劉家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若是忘了也就罷了,問題是,馮氏從來不將長女當做親生的,誰都知道前頭還有個劉氏,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何況,馮氏連表面功夫都不做呢?只怕錦書只有更惦記親娘的道理,這般一想,陸春林更是對馮氏生出了遷怒之心。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27 AM

第十八章

    陸春林這邊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先回老家一趟,然後跟家裡一塊兒去劉家那邊報喜,順便修復一下早就冷淡下來的關係。

    而馮氏,卻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回了娘家。

    馮家是地頭蛇,得到消息也就比陸家這邊稍微晚了一點罷了。這會兒馮家主聽著馮氏在那邊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陸春林如今仗著女兒成了皇子妃,想要反客為主,過河拆橋什麼的。
馮家主冷笑一聲,直接將手裡的細白瓷官窯茶盞摔倒了地上,茶水四濺,一些直接濺到了馮氏藕色的裙子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記,馮氏嚇了一跳,就聽馮家主怒駡道:“你個蠢貨!”

    馮氏頓時更加委屈起來:“爹!”馮家主妻妾多得自個都叫不出名字來,但是兒女就三個,在家的時候,都是頗為寵愛的,雖說女兒不比兒子,但是,一向也從來沒有疾言厲色過,如今這般,馮氏自然是覺得不習慣了。

    馮家主瞧著馮氏這副模樣,就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指著馮氏的鼻子罵道:“說你蠢,你還不信了!你之前若是好好養著那丫頭,那麼,如今她就算是做了皇子妃,哪怕你是繼母,也得供著你!但是呢,你之前做了什麼?你之前既然做出了那樣的事情,那麼,當日就不該送她去選秀,選秀的事情,誰能說得准,世祖的寵妃當年不過就是個鄉下的黃毛丫頭,誰能知道,她們哪兒能投了貴人的緣分,尤其,你之前還說了,那丫頭生得秀氣!她就算沒有入選,只要豁出去,爬上哪個龍子鳳孫的床,總有出頭的機會!”

    馮家主見馮氏那副模樣,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擺手道:“行啦,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家裡出了個皇子妃,也是個好事,雖說那位五皇子不甚得寵,不過,這樣也好,不會有什麼野心,摻和到什麼要命的事情裡頭,再不濟,將來也是個郡王爺,便是新帝登基,對於沒什麼威脅的兄弟也是要安撫一二的,有五皇子做靠山,咱們家的生意,還能更進一步!”

    馮氏插口道:“爹,那丫頭可是個心機深沉的,她要是想要報復女兒,那?”

    馮家主沒好氣道:“你這麼多年,是不是越活越傻了?你是她的繼母,這麼多年難不成對她打罵不休了?你說她心機深沉,說明她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揪著以前那點子事情不放,一切都得往後看!五皇子在宮中不受寵,平常想要做什麼,難免捉襟見肘,陸家就是一家子泥腿子,女婿倒是有想法,可他有多大能耐,主簿做了這麼多年,也沒做出什麼名堂來,日後,五皇子府上,說不得很多事情還得靠著咱們馮家呢,她最多給你點冷眼,還能拿你怎麼樣不成?”

    馮氏被說得稍微安了點心,又想到之前陸春林的那些話,這會兒更是躑躅起來,又是說道:“只是,陸家那邊?”

    馮家主更是不耐煩起來,這個女兒,平常看著挺精明一個人,怎麼如今竟是抓不住重點呢:“陸春林的獨子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你怕什麼!你嫁過去也這麼多年了,難不成,還攏不住自家男人?”

    馮氏還真不敢打包票,陸春林的性子,馮氏也是知道個大概的,是個極為精明的人,說白了,這人趨利避害之心極強,很有些自私,如今馮家儼然壓不住自個了,還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只是瞧著自個父親已經是耐心快要耗盡,馮氏也不敢再說了,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嫁妝那邊?”

    馮家主拈了拈自個的鬍鬚,臉上神情舒緩了一下,說道:“這事你就交給你爹我吧!皇子妃出嫁,其實大半的嫁妝是內務府那邊送來的,不過,若是娘家有人,自然也得撐起臉面來!因此,嫁妝上頭,卻是不能簡薄了!”說到這裡,馮家主瞪了馮氏一眼:“對了,當年劉氏的嫁妝呢?你給我老老實實拿出來,渝泉這邊的地,回頭我叫人置換了京城的,其他的,都單獨存放起來!”

    馮氏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馮家主也懶得跟這個女兒多說什麼,心裡頭便開始琢磨,到底怎麼樣,才能在五皇子那裡留個好印象,是不是直接再送個幾層幹股過去,說不得,自家也能混個皇商的名頭呢,到時候,就不是普通的商家了,便是其他地方的官府,也得給自家一點面子。

    馮氏有些拎不清,馮家主卻是個精明人,知道這麼多年,陸春林只怕對馮家還是有些想法的,因此,如今還真不能叫陸春林對馮家有什麼想法,生意人從來都是能屈能伸的,在馮家主眼裡,女兒自然是不比兒子重要,更比不上馮家的家業,因此,當年在家也是千嬌萬寵的嫡長女,馮家主送給上頭做小妾,眼睛都不眨一下。

    馮氏運氣已經是不錯的了,當然了,也是因為馮氏雖說長得不錯,但是那性子,送出去做妾的話,不是奉承而是得罪了,當日將馮氏嫁給陸春林,尤其還是做續弦,對馮家來說,算是低嫁了,也是因著那會兒沒有合適的人,馮氏年紀也偏大了,不能繼續留家裡了。好在陸春林還算是比較爭氣,要不然,即便馮家有心,主簿的位置也落不到陸春林頭上,當然了,渝泉縣這等小地方,出個願意跟商家結親的讀書人是真不容易。

    之前,陸春林想要做官做得穩當,自然得依仗馮家之力,如今卻是不成了,因此,馮家主琢磨了一番,覺得自個還是得先服個軟,想著陸春林回頭就是六品官了,家裡就馮氏一個也不像話,因此,直接便開口道:“這麼多年,女婿就耀祖一個兒子,後院空虛,也有些不像話,這樣吧,你母親身邊有個叫香蕊的,一會兒你領回去!”

    馮氏更是呆住了,幾乎是如蒙雷擊:“爹!”

    馮家主又是橫了馮氏一眼:“不是她,也有別人,起碼香蕊的賣身契在你手裡,翻不出你手心去!行啦,如今形勢比人強,要是那丫頭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或者是被你養熟了,那如今何必如此!好了,去見你母親吧!”

    馮氏渾渾噩噩地出了書房門,看著外頭的天空,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30 AM

第十九章

    馮氏的想法,也沒幾個人在意,總之,陸春林多了個叫做香蕊的妾,回來當晚就直接歇在了香蕊那裡,馮氏雖說生得也不錯,但是這麼多年,陸春林也看得多了,只覺平常,尤其,馮氏僅僅識得幾個字,跟陸春林也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香蕊雖說也差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輕鮮嫩啊!

    另外,人是經不住對比的。當年劉氏嫁過來之後,除了做些針線和尋常的家務,地裡的活半點不沾,已經叫陸家一家子不滿了,如今換了個馮氏,簡直是別提了。

    陸春林能有今天,起碼考童生之前,若不是一家人節衣縮食,舉全家之力供養,他能考得上?考秀才嘛,卻是得了劉秀才不少指點,最主要的是,劉秀才那邊的書,都給陸春林抄錄了一份。

    那個時候,劉氏除了不下地幹活,對陸家,那從來沒有過什麼疏漏,逢年過節的,孝敬從來不少,劉家那邊對陸家這個親家也是仁至義盡。如今一想,跟馮氏比起來,劉氏那真是又賢慧,又大方。

    可是馮氏呢,進門才多久,就攛掇著陸春林跟陸家離了心,按照馮氏的說法,陸春林讓陸家的田地可以免稅,不用再擔心徭役,已經是對得起陸家了,因此,在陸春林那邊說陸家如何貪得無厭,馮氏手裡頭那麼多的良田,結果她寧可將這些良田交給下人管著,也不肯叫陸家的人分潤一點。

    陸春林中舉這麼多年,還做了主簿,除了剛中舉的時候,掏了一筆錢,修繕了一下祠堂之後,就沒了下文,陸家莊的人看起來也跟沒有得到相應的好處,偶爾有人跑到陸春林那裡,想要求他辦點事,結果直接就被馮氏當做是打秋風的攆出去。

    當然了,族裡面出了個舉人,已經在爭水,春耕之類的事情上叫陸氏族人佔據了不少便宜,不過,誰嫌便宜多呢?族人尚且如此,何況是陸家人,馮氏對公婆也不敬重,對於兄嫂更是別提了,大家不會說陸春林如何,只會說馮氏實在是攪家精,若不是馮氏,陸春林怎麼會對陸家不聞不問呢?

    何況,陸春林這次回去,將一切都推到了馮氏頭上,只說馮家在渝泉縣勢大,自個之前做個主簿,馮家簡直就跟太上主簿一般,馮家說什麼話,比他管用多了,自己當年也是不敢得罪馮家,因此,最終只得忍了。好在如今家裡錦書得了造化,做了皇子妃,日後,陸家就不用怕馮家了云云。

    聽陸春林這麼一說,陸家更是對馮家同仇敵愾起來,陸春林的老娘直接表示,這等婦人,不如早點休了。

    當然了,陸春林自然不能真的休了馮氏,不過呢,陸家人也知道怎麼噁心馮氏,正巧,陸家老太太娘家有個堂侄女,如今也不過是十五六歲年紀,不過運氣卻是不好,原本都快要成親了,結果對方之前上山打獵,卻碰上了一場大雨,被山上的一塊滾石砸中,後來救治不及時,一命嗚呼了。

    按理說,鄉下人家,也不那麼講究,寡婦再嫁也是常事,何況這等還沒成親的,無非就是退回聘禮,再找個合適的就是了。

    問題是,陸老太太的娘家其實是外來戶,在那邊並沒有太多根基,訂親的人家卻是地頭蛇,整個村都是一個姓的,因此,那家人想要陸老太太的堂侄女給自家兒子守寡,直接弄了一幫族人逼上門來,那家哪裡捨得叫女兒去守寡,又抗不過那一家子的壓力,只得連夜跑陸家莊這邊來,想要躲上一陣子,最好求了陸春林,將這事給圓過去,畢竟,自家家業還在那邊呢,總不能真的跟村裡那些人都鬧翻了。

    陸家老太太這會兒想著自家這個小兒媳實在是不像話,一方面是不孝順,一方面至今就陸耀祖一個兒子,還是個不成器的,這可怎麼行,因此,頓時就來了主意,直接就跟娘家人一商量,打算讓自個那個堂侄女給自家兒子做妾。

    還是那句話,鄉下人家,自然不像是人們想像的那樣,什麼男耕女織,這年頭,女人跟一個成年勞力也差不多,別指望也太多優待,就算是懷孕了,孩子生在田埂上,回頭還得掙著命繼續幹活的也很常見!

    那位堂侄女訂親的人家在村裡已經算是家境不錯了,尚且在農閒的時候還得進山打獵補貼一些家用,當然,這也是因為這邊山中其實沒什麼猛獸的緣故。家裡頭一年四季也是難得見一次葷腥,數著米下鍋,一鍋粥,男人吃稠的,女人喝稀的,一年到頭,連身新衣裳都別想看到。

    而如今呢,陸春林家裡有個即將做皇子妃的女兒,身上還有個六品的官職,渝泉縣的縣令也不過是個七品,也就是說,陸春林日後比渝泉縣的父母官還大呢,據說日後說不定還能有個爵位呢!給陸春林做妾,別的不說,衣裳首飾是不會缺的。因此,陸老太太才這麼一提,娘家那邊立馬千肯萬肯起來。

    那位堂侄女生得只能說是秀氣,臉上還有點小雀斑,不過,勝在青春活潑,尤其,按照陸老太太的意思,如今陸春林就陸耀祖一個兒子,實在是太少了,她這堂侄女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正好給自己多添兩個孫子,多子多福嘛!

    送上門來的豔福,又沒什麼後患,自然沒幾個人男人會拒絕,因此,陸春林自然是笑納了。當然了,這勉強算是自個表妹,因此,自然不能隨便就帶回去了。

    陸春林聽著自家爹娘兄長一番訴苦,也覺得自個這麼多年實在是挺對不住家裡的,對馮氏更是覺得不快。因此,這會兒自然是不能駁了自家爹娘的面子,因此,直接表示,自個回頭就寫個正經的納妾文書,在官府備個案,回頭,表妹就是正經的良妾了,即便是馮氏,也不能隨便如何。他這般一表態,自然是皆大歡喜。

    因此,等著第二天,香蕊含羞帶怯地給馮氏敬茶,馮氏強忍著不快拿了一對銀丁香給了香蕊,正琢磨著要一碗絕子湯徹底絕了後患的時候,就聽陸春林說起了那個表妹的事情,頓時差點沒氣得暈厥了過去。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33 AM

第二十章
       
    陸家這些破事跟錦書暫時沒什麼關係,她已經搬進了那個賜給陸家的官邸裡頭,還附帶了幾個宮女嬤嬤。

    這也是本朝的規矩,皇子妃身邊是有著編制的,這編制大部分都是用的宮人,只留了一點名額給皇子妃自家的下人,比如說皇子妃的奶娘貼身丫鬟什麼的。

    不過,錦書對陸家的下人那是敬謝不敏,因此,在內務府的人過來詢問錦書打算的時候,錦書乾脆利索地表示,自己並不打算從家裡挑什麼陪嫁的下人,因此,乾脆都由內務府安排便是。

    內務府那邊也覺得省事,皇子妃的陪嫁下人,自然也是得調教了之後,才能帶進宮的,這自然也是內務府的事,如今五皇子妃直接免了這個環節,對於內務府來說,自然是省心了不少。因此很是利索地直接送了人過去叫錦書挑選,錦書按照編制,挑了兩個嬤嬤,六個宮女,如此也便差不多了。太監什麼的,得嫁過去之後,才會分配。至於粗使的下人,官邸裡頭原本就有打理的,若是樂意,也可以自個找了人牙子過來,採買幾個。

    不過很顯然,錦書懶得費這個勁。

    錦書上輩子就是個剛上了一年班的小醫生,身邊多半是大媽大爺級別的人物,對於什麼職場哲學,那其實是不知道的。

    不過,錦書如今天生佔據了身份上的優勢,因此事情就好辦多了。直接將各方面的事務分派了下去,反正如今她又不需要出門交際什麼的,而且也沒多少錢財,因此,帳房管家之類的是用不上的。

    說起來,如今她還沒真正嫁入皇家呢,內務府那邊已經開始承包她的日常用度了,這也難怪皇家的媳婦強勢不起來,家世不顯,嫁妝多半也是皇家給準備的,甚至連日常吃穿用度,也都是內務府包辦,能有多少底氣呢?

    錦書對此也沒什麼好說的,只需要適應了未來身為皇家媳婦的身份,那麼,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過,錦書卻是對五皇子不受寵這種事情產生了一定的懷疑。在宮裡的時候,錦書就聽說了,內務府一向最是捧高踩低,宮裡頭不受寵的主子,也敢克扣她們應用的份例,何況錦書還沒嫁過去呢?

    結果,內務府送來的嬤嬤宮女,一個個都對她並無輕視之意,反而都很是殷勤,明面上,一個個都表現得忠心耿耿,從來不會違逆她的意思。每日裡送來的各種份例,雖說算不得多出挑,有什麼額外的福利,但是,卻並沒有克扣之嫌,也沒有以次充好之事。

    錦書才不會相信是內務府那邊良心發現,只能說是五皇子那邊,大概是有了什麼變動。

    只是,錦書如今也不好隨意打探宮裡的事情,那些宮女嬤嬤出了宮,也沒地方打探去,不過偶爾卻是聽說,似乎五皇子之前不知道怎麼的,卻是得了聖上的讚賞,還賞賜了他一個皇莊。這顯然是一個信號,在聖上那裡掛了名的皇子,顯然跟原本那等小透明是不一樣的,也難怪內務府這邊對錦書不敢怠慢了。

    而宮中,楚穆這會兒自個拿了一把小巧的銀刀,銀刀下頭,一條長長的果皮垂了下來,露出了晶瑩如玉的果肉,卻是一顆貢梨,一邊高德勝在那邊急慌慌地說著:“哎呦,殿下,這等粗事,哪能您親自動手呢?還是讓奴婢伺候吧!”

    楚穆笑道:“這點小事,如何我就不能做了?唔,這貢梨味道不錯,回頭給陸姑娘送一筐過去!”

    高德勝連忙答應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楚穆在聖上那裡露個臉,連帶高德勝也水漲船高,在宮中也能抬起頭來走路了,一些小太監爭著跑過來,拜不了乾爹,直接叫爺爺的都有,不過高德勝也沒因此沖昏了頭,他這一切,都是楚穆這個主子給的,若是得意忘形,叫主子生氣了,那麼,回頭給別人做孫子,別人都不帶理會他的。

    這會兒聽著楚穆吩咐,高德勝連忙湊趣道:“殿下這般,皇子妃定然歡喜!”

    楚穆只是微微一笑,若說他這會兒就對錦書有什麼君子之思,那絕對是假話,楚穆也就是那次在暗中瞧了錦書一眼而已,他如今不過就是想要借著錦書,表現一下自個愛重嫡妻的形象罷了。

    他這個父皇,若說有什麼昏庸的地方,那真沒有,若說有什麼傑出的地方,那也不怎麼找得到,當今這位聖上,好聽一點說,叫做守成之主,準確來說,就是個比較平庸的,也幹不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做不出什麼民怨沸騰的事情,常人有的缺點他也有,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之人。

    好在先帝留下來的江山很是穩固,聖上自個也有自知之明,並不想如何折騰,因此,雖說朝堂上頭,如今山頭林立,下頭貪腐之事也有,但是也算不得嚴重,並不會影響到江山穩固。

    不過,楚穆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卻是知道,自個這個父皇最不該的就是縱容了一眾皇子的野心。聖上不是什麼殺伐決斷之人,他一方面喜新厭舊,畢竟舊人不如新人好,另一方面呢,有的時候又是個挺念舊的人。

    當日朝中大臣以祖制之名,算是逼著聖上立了大皇子做了太子,這就叫聖上心中種下了一根刺,這麼多年來,儘管大皇子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錯處,但是,聖上心中總是不平,甭管是他真的愛重三皇子,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卻是捧著三皇子跟太子打對台,這也就罷了,偏生對於其他皇子,也沒什麼打壓的意思,總是一副躊躇不定的模樣。

    若是楚穆這些兄弟一個個庸弱也就罷了,問題是,多半都不是省油的燈,這麼多皇子裡頭,他出身算是最低的,名義上還有個淑妃做養母呢,其他的,一個個母妃身份都貴重,不用聯手,都能叫皇后退避三舍,一個個都覺得自家兒子不比老大老三差,憑什麼他們可以,別人不行呢?因此,等著後來將太子給撕扯下去了,其他皇子之間也鬥起來了。

    偏生聖上優柔寡斷,發現苗頭之後,也沒採取什麼實質性的行動,甚至表現出了一股子放縱的態度,叫下頭愈演愈烈。楚穆上輩子那幾年躲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一幫皇子都蹦躂著跳出來,一個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朝堂上下都被搞得烏煙瘴氣,楚穆起步太晚,乾脆就琢磨著等著兄弟們分出個勝負來,直接投靠過去拉倒,結果他不爭,還是把自個栽進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26 AM

第二十一章

    因此,這輩子重生之后,楚穆就開始琢磨起來,最后他發現,不管怎麼樣,上輩子竟是沒一個人想著要直接逼宮,可見自家這位父皇,其實一直控制住了局面,楚穆偶爾心中比較陰暗的時候,還懷疑過,這事大概是自家父皇主動放縱的,只是怎麼想又覺得不對勁,不過,他琢磨來,琢磨去,最終覺得,這事還得從自家父皇那里著手。

    甭管聖上到底是什麼想法,討好他,總是沒錯的。楚穆已經活了一輩子,對于許多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因此,之前找了個機會,跟聖上貌似無意中撞見了,然后先是叫自家這位父皇成功記起了自己,然后就是在他那里露了個臉。

    當然了,這會儿楚穆自然不能明面上表現自個的野心,只是擺出一副孺慕的模樣,表示,父皇你怎麼想,儿臣我就怎麼做,聖上一貫表現得心腸柔軟,自然是被楚穆打動了,差點沒直接先封了楚穆做郡王,楚穆也很是兄友弟恭了一把,表示兄長還沒有封爵呢,長幼有序,怎麼能先封自己呢。

    當然了,楚穆也沒指望自個這般一說,叫三皇子他們能對自個有多少好感,尤其是三皇子,當日他錯失太子之位,就是因為一句話,長幼有序,如今沒有嫡子,自然是長子為尊,因此,三皇子盡管覺得自個出身最貴,依舊只能屈居太子之下。何況,對于皇家來說,多子多福這種事情,就是嘴上說說而已,儿子一多,聖上的父愛就算爆棚了,也就是那麼多,一個人多分了,其他人也就少了。楚穆原本是個小透明,如今他顯出來了,豈不是奪了其他人的寵愛,因此,一個個恨不得將他壓下去才成,哪里還會真的跟他兄友弟恭。

    不過,當著聖上的面,一個個還是不能撕破臉皮的,何況如今還沒到那個份上,一個個眼珠子都盯著太子呢,對楚穆,誰也不會想到,他這個沒根沒底的會有什麼心思,沒看他封個郡王都不敢冒頭的嗎?

    楚穆樂得如此,他已經不像上輩子那樣天真了,上輩子他指望著下一任皇帝看著他老實的份上,將他當做友愛兄弟的招牌,也能混個不錯的爵位。但是他卻沒想到,他成天窩著不露頭,誰真的拿他當回事呢,除了需要替罪羊的時候想得到他,其他時候,他就是個可以隨時一腳踢開的絆腳石罷了。

    因此,這輩子,楚穆卻是不肯繼續縮著腦袋過日子了,他得展示一下自個的價值,就算他將來想要做賢王,也得先表現出自個有賢王的潛質啊,之前那根本不叫低調,那根本就是傻叉。

    因此,楚穆在選秀之前就開始布局,選秀的時候,又直接找上了德妃,德妃所出的十一皇子雖說后來也有奪嫡之意,但是如今畢竟還小,還在宮學里頭念書呢,如今還沒多少心思,就算是德妃,估摸著也就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

    不過,德妃的性子,楚穆一向是了解的,德妃之所以得了這麼個封號,是因為她這人一向擺出一副與人為善的樣子,對誰都很是可親,能幫一把的地方,都肯幫一把,因此,即便如今年紀大了,難得多少聖寵,但是宮里頭受過她恩惠的宮人不少,有許多對她忠心耿耿,樂意為她做事。

    因為德妃表現出來的性子,楚穆知道,只要自個一開口,德妃絕不會不幫這個忙,尤其,楚穆的意思不過就是找個老實安分的,容貌美丑都不在意了,德妃一聽楚穆的要求,自然以己度人,一個出身不高,人還又老實的王妃,能幫著楚穆的地方就不多了,因此,楚穆的野心估摸著也就是做個閑散親王而已,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因此,德妃很是上心,要不然,秀女里頭老實的多了,尋常老實的,根本就通不過初選,而錦書呢,的確是個低調沒什麼野心的,最重要的是,錦書是個識時務的,不是那等被宮中富貴迷花了眼的人,因此,德妃不光是選了錦書,還給楚穆賣了個好,在聖上那里還說了几句好話。另外,在楚穆的側妃人選上,德妃也出了力,總不能如三皇子那邊一般,叫側妃壓過正妃去,到時候后院不穩,可就糟糕了。

    上輩子的時候,沈妍之所以被指給了楚穆,卻是因為沈妍那會儿頗有些左右逢源的意思,一方面勾著三皇子,另一方面,跟四皇子也有些眉來眼去,因此惹惱了貴妃與秦昭儀,只是又不好直接將人攆出去,因此,直接將這個不穩定因素塞給了沒人做主的楚穆。

    而這輩子,楚穆在里面插了一腳,雖說沈妍依舊跟四皇子偶遇了那麼一回,還叫四皇子撿到了沈妍的一張繡帕,不過卻是楚穆叫人遮掩了過去,四皇子回去也沒有聲張,他雖說認識沈妍,不過,按照秦昭儀的意思,卻是如今不要太過顯眼,沈妍是瑞寧侯府的親戚,若是四皇子如今就因為沈妍的緣故,跟這等人家有了聯系,只怕三皇子心中嫉恨。

    貴妃也就是影影綽綽聽說沈妍似乎有些輕浮驕縱,因此,在皇后開口,說叫沈妍做側妃的時候,並沒有真的如何反對。她那時候還想著,側妃都這樣了,正妃只有更出挑的,哪知道,皇后早就對貴妃不滿,直接來了一記狠的,明面上還有理由呢,畢竟沈妍說是瑞寧侯府的親戚,可是人家姓沈,家里頭父祖也就是平頭百姓罷了,徐蓉的父親好歹還是秀才呢!

    對沈妍被送到三皇子府里禍害,楚穆並沒有任何愧疚之意,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頂多大家湊在一塊狗咬狗罷了。不過,以三皇子的手段,沈妍日后可有的受了!

    因為上輩子的印象,楚穆琢磨著錦書是個聰明人,既然日后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那麼,楚穆不介意如今就先在那邊留個好印象,一個與自個同心同德的王妃,和一個同床異夢的王妃,那是絕對不一樣的,何況,別看聖上自個宮中算不得太平,放到民間,就是標准的寵妾滅妻的架勢,但是卻希望自家儿子能夫唱婦隨,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聖上一貫是個心軟的,愈發看不得儿女婚事不諧,因此,如今他表現出一副敬重正妃的模樣,那是絕不會有錯的。

    楚穆如今在聖上那里掛了名,時不時還有些賞賜,他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惦記錦書一番,內務府那邊自然是看在眼里,哪里還會在這事上輕慢了錦書,跟錦書相比,三皇子的正妃徐蓉,如今那才叫日子不好過。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32 AM

第二十二章

    貴妃對徐蓉的態度,大家都知道,徐蓉其實就是皇后與貴妃角力的犧牲品,因此,儘管徐蓉也住進了朝廷分派的官邸,父親也封了個承務郎,但是,很顯然,跟錦書比起來,內務府那邊就漫不經心多了。

    跟徐蓉相比,倒是作為側妃的沈妍強得多。沈妍選秀結束之後,直接就住進了瑞甯侯府,回頭也就從瑞甯侯府直接出嫁,據說瑞甯侯府已經在準備給沈妍收拾嫁妝了。

    瑞甯侯府原本就是外戚,只是太后過世,聖上對瑞甯侯府還算不錯,只是,瑞甯侯府也沒個成器的人,等著日後新皇登基,自有自個的母家和妻族要照應,到時候,瑞甯侯府也就淪為尋常了。

    因此,瑞甯侯府才想要投資一個皇子,沈妍自家也就是尋常,當年的瑞甯侯娶的也就是小家女,沈妍便是如今侯夫人娘家的侄孫女,只是,沈家那邊也是有些提不起來的,沈妍的父親勉強讀書,要不是靠著瑞甯侯府的面子,連個童生都別想有,這般情況,瑞甯侯府想要提攜也是不成。

    不過,沈妍卻是從小生得美貌,瑞甯侯府就是靠著女人起家的,因此,對於裙帶關係什麼的,那是半點也沒有什麼心理障礙,因此,等著沈妍稍微大一點,便將沈妍接入了侯府,然後借著瑞甯侯府的路子,叫沈妍在宗室眼中露了臉,想著若是日後沈妍也能做個寵妃什麼的,說不能也能做皇后太后呢!

    如今沈妍順利成了三皇子的側妃,瑞甯侯府原本也是小門小戶,一向也沒多大見識,琢磨著三皇子乃是貴妃所出,一向得聖上寵愛,太子都是不及,日後若是能繼承大統,沈妍起碼也能混個正妃的位置,說不得還能擠下徐蓉,做了皇后,因此,對沈妍更是極為看重。

    而宮中,貴妃被從來低調不吭聲的皇后坑了一把,如今正是氣不順的時候。貴妃也就是有些小聰明,生得美貌,尤其肌膚如玉一般,據說聖上當年暗中說貴妃就是玉美人呢!貴妃這般性子,也沒什麼大智慧,為了跟皇后慪氣,拼命賞賜沈妍,短短半個月時間,什麼首飾,衣料,甚至是吃食之類的,流水一般送到瑞甯侯府,指名賜給沈妍,沈妍更是氣焰囂張起來。

    錦書在家中聽得這些事情,暗中只是搖頭,貴妃再不滿自家兒媳,也不該用抬舉側室的法子來打壓正室,這等事情,自然要被人詬病。不過,三皇子似乎也有些失策了,他看似不偏不倚,但實際上這般態度,已經是默許了自家母妃那般舉動,實在是不智。

    不過錦書也就是心中想想,她這會兒還沒嫁過去呢,就算是真的嫁過去了,做弟媳的,也是不該管這些事情的。

    作為皇子妃,出嫁的禮服什麼的,都是由內務府那邊準備,因此,錦書自然沒必要繡什麼嫁衣了,不過,一些小巧的針線還是要做的,最簡單的,怎麼著也要給五皇子做一些衣裳佩飾才好。

    錦書也沒見過五皇子,不知道他的身量,也不好找人問,因此,乾脆做了一些荷包扇套,打了幾個絡子。另外,成婚之後,總得去拜見帝后二人,到時候也該有些針線孝敬,另外,宮中還有些沒有出降的公主,也得準備好見面禮。

    因此,錦書其實也不算清閒,不過,如今錦書不靠針線過日子,因此,也不必在這事上太過折騰,反正,長幼有序,總得三皇子四皇子都娶了妻之後,才能輪到五皇子這邊。

    別的不說,徐蓉家中卻是蜀中的,光是叫徐蓉父母進京,就得花上不短的時間,因此,三皇子的婚期已經定在了明年春天,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婚期如今還沒定下來呢。

    錦書的自在日子也沒過太久,陸春林一家子就過來了。

    陸春林前頭十多年都只有馮氏一個,這次過來,光是小妾就帶了三個,一個是馮家給的,一個是陸老太太娘家侄女,然後,馮氏身邊的一個丫鬟竟是也趁著機會爬了床。馮氏恨不得直接將那個丫鬟打死算了,要知道,那個丫頭原本是馮氏準備給了陸耀祖的,她雖說年紀比陸耀祖大幾歲,但是一向是個溫柔妥帖的,陸耀祖也成天姐姐長姐姐短的,馮氏琢磨著,等著陸耀祖再大一些,就叫這個丫頭給陸耀祖做了通房,教導他人事,等著陸耀祖成了親,就直接抬成妾室。

    結果呢,馮氏再也想不到,自個這番好意竟是叫這個丫頭給辜負了。沒辦法,這丫鬟也是個有心計的,她自然是知道馮氏的想法,原本也就認命了,只是等著後來,這丫鬟就心思浮動起來。

    陸耀祖有了兩個妾之後,尤其,自家那個表妹還是良妾,就想著陸耀祖實在是不成器,應該再生幾個兒子出來,這才保險,只是馮氏生不了,因此,便決定叫幾個小妾生,因此,當日瞧著馮氏等著那香蕊跟他同房之後,就叫人送了避子湯過來,卻叫陸春林給否了,頓時就有了心思。

    沒辦法,陸耀祖年紀小,成親之前,自個就算是伺候著,也是得一直喝避子湯的,等著他日後成親,自個都人老珠黃了,哪裡比不得新入門的少夫人,到時候,自個一輩子也就是那樣了,何況,陸耀祖是個不成器的,日後誰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可是,陸春林如今年紀還不算大,既然指望著妾室生兒子,為什麼自個不拼一把呢,自個若是能給陸春林生個兒子,那麼,是不是自家兒子也能指望陸家的家業呢?

    畢竟,陸家有如今的富貴,卻是因為家裡的大姑娘,大姑娘對馮氏可沒有半點好感,對陸耀祖也沒什麼姐弟情誼,說不得日後為了噁心馮氏,否了陸耀祖的繼承權,因此,那丫鬟左思右想,乾脆就找了個機會,直接爬上了陸春林的床。

    那丫鬟是馮氏留給陸耀祖的,自然姿色不差,尤其性子溫柔似水,陸耀祖哪有不收的道理,因此,馮氏那邊發火,反而被陸耀祖訓斥了一頓,說她嫉妒不賢云云,總之一句話,她若是敢再這般肆意妄為,他就叫她好看。

    馮氏差點沒氣死,只是如今陸春林底氣十足,馮氏在家還沒馮家主訓斥了一番,如今簡直是氣得要死,早知道如此,馮氏當日就直接叫錦書去死,如今哪裡還有這樣的事情,只是事已至此,馮氏也只得忍了下來,然後仗著自個是大婦,每日裡叫幾個小妾在邊上伺候,端茶倒水,穿衣梳頭,而自個身邊的下人,只是去伺候陸耀祖了。

    問題是,三個妾室裡頭,兩個本來就是丫頭出身,那些事情是做慣了的,而那位表妹,卻是良妾,也不能真正當丫鬟使喚。因此,到頭來,反倒是馮氏又慪了一肚子的氣。

    陸春林也懶得理會,等著家裡的事情理順了,便直接收拾了行李,一家子往京城而來,而馮家的人也跟在邊上,打算趕緊與五皇子搭上關係,好將自家的生意更進一步。

    而錦書這邊,面對一張張和善甚至諂媚的臉,頓時心裡頭都堵了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36 AM

第二十三章

    陸春林表現出來的慈愛怎麼看怎麼叫人膩味,馮氏雖說嘴巧,但是想要她對錦書低頭,那真是比登天都難。

    直到如今,馮氏也不能夠接受,原本一個只能在自個手底下勉強討生活的小丫頭,怎麼就一躍變成了如今的皇子妃,心裡暗想著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因此,跟陸錦書說話的語氣裡頭,總帶著一點陰陽怪氣,心不甘情不願的味道。

    錦書也不想跟馮氏計較什麼,馮氏若是敢在外頭說自個什麼壞話,頭一個饒不了她的就是陸春林,馮家緊跟著也不會放過她。

    因此,馮氏那些酸話對於錦書來說,半點也不能動搖她的心意,何況,錦書身邊那兩個嬤嬤也不是吃乾飯的。

    錦書身邊兩個嬤嬤,一個姓方,一個姓宋,說是嬤嬤,其實也就是三十多歲,她們家中也是無人,或者是家人根本就靠不住,因此,到了出宮的年紀,也沒有出宮,直接自梳做了嬤嬤。

    她們雖說沒有跟過某個了不得的主子,但是身上也有著女官的身份,誰要是真拿她們當做普通的宮人,那才是真的給自個找不自在。

    宮裡這等地方,可算不得什麼良善之地,多有那等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方嬤嬤與宋嬤嬤見得多了,馮氏再厲害,也就是那般,沒了馮家作為依仗,連陸春林也是拿捏不住,陸春林被馮家壓制得很了,如今跟馮氏能有多少夫妻之情還是兩說。

    馮氏每每在錦書面前說些酸話,還擺出一副若非她出言叫錦書去選秀,錦書便絕不會有今天,擺出一副恩人的架勢,結果,方嬤嬤與宋嬤嬤兩人卻是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叫馮氏恨不得掩面而走。

    陸春林倒是想要跟錦書培養一下感情,無奈,這麼多年下來,陸春林對錦書的瞭解簡直如同陌生人一般,何況,這年頭,即便是親生父親,也是不能隨意跟親生女兒過多接觸的,因此,即便陸春林百般表示自個的關愛之意,但是錦書可不是那等缺愛到饑渴的那種人,對於陸春林遲來的慈愛,明面上表示一些感動可以,心裡頭實際上卻是漠然的。

    經歷過上輩子父母對自個的全心全意,如今陸春林的作態,就顯得虛偽無比,錦書哪裡會真的動容。

    倒是馮家那邊,卻是叫錦書有些意外,陸春林象徵性地給了馮家幾百兩銀子,馮家如今就開始竭盡全力,給錦書置辦嫁妝,還三五不時地送衣料首飾什麼的過來,馮家哪怕沒有真的在錦書面前露面,但是不過是幾日功夫,錦書身邊添置的東西,都少不了馮家的痕跡。

    “馮家倒是乖覺,只是實在是過於急切了一些!”宋嬤嬤瞧著剛送來的一套珍珠頭面,對此卻是不以為然。

    北方本來就不產珍珠,馮家想要弄到一些好珠子也不容易,因此,這一套珍珠頭面,在幾個在宮中見慣了好東西的人面前實在是不怎麼樣。便是錦書,對此也是不以為然,上輩子的時候,天然珍珠依舊名貴,但是養殖珍珠可以說是氾濫,某寶上頭,珍珠可以按重量稱的,外行人看來,其實跟天然珍珠也沒多大區別。

    錦書考上大學那一年,錦書媽媽就給她買了好幾樣珍珠首飾,跟錦書以前有過的相比,如今這套珍珠頭面,無論是珠子的大小還是光澤,亦或是勻淨程度,都差了不少,因此,對此也不以為意,倒是叫方嬤嬤與宋嬤嬤都高看了不少。

    陸家的情況,她們早就摸清楚了,也大概知道了錦書在選秀之前過的什麼樣的日子,如今卻沒有被馮家送來的這些東西晃花了眼,實屬難得。

    聽得宋嬤嬤這般說,方嬤嬤也是說道:“商戶人家,最是急功近利不過,姑娘心裡有數便是!”

    錦書輕輕一笑,說道:“我算是什麼牌面上的人物,馮家這般作為,不過是瞧著五殿下的面子罷了,他們想要攀上五殿下,也就是拿我做個跳板而已!”

    一邊掌管著錦書釵環首飾的春燕笑了起來,說道:“姑娘實在是自謙了,馮家哪敢將姑娘當跳板,只是,馮家一時半會兒攀不上五殿下,只能想著法子在姑娘這邊討好,回頭只要姑娘在五殿下那裡說個隻言片語,也就是他們的造化了!”

    錦書身邊六個宮女在宮中只能說是二等三等,錦書屋裡頭,主要的事情還是方嬤嬤和宋嬤嬤管著,兩個嬤嬤平常並不用伺候錦書,其實就是作為錦書身邊的智囊一樣的角色,教導錦書宮中的禮儀,還有就是京中的一些人際關係,平常的交際往來,而六個宮女卻是管著錦書的生活起居,文房四寶,針織女紅,衣裳香料,釵環首飾,還有就是各種玩器之類的。

    這裡頭,卻是春燕居首,錦書如今也有了個小金庫,雖說不多,鑰匙暫時是方嬤嬤管著,而春燕識字,平常的帳目什麼的,都由春燕登記下來,她本身也極為細心靈巧,因此,很快就顯了出來。

    錦書不覺得自個有什麼瑪麗蘇光環,這些宮女嬤嬤一見就要拜服,為自個出生入死,在所不辭,她反正就是規定好了職責,誰出了岔子,那就找誰去。春燕大概原本在宮裡就已經闖出了一些明堂,很快在幾個宮女中樹立了威信,其他幾個宮女都對她頗為信服,這會兒她一開口,幾個宮女都是連聲附和起來。

    錦書只是微笑不語,她根本沒見過五殿下楚穆,也不知道楚穆的性情,不過剛剛下了旨意,楚穆就明確表達了自個對錦書的看重,那麼,錦書自然也得投桃報李。

    錦書並不奢望在這個三妻四妾乃是常理的世界獲得什麼愛情,其實就算是後世,在理智的人眼中,愛情這玩意也就是奢侈品罷了。不過,這種話,錦書也就是心裡想想而已,既然自個日後就是楚穆的正妃,那麼,跟著楚穆的意思走,那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沒辦法,錦書一向是個識時務的,在這個年代,喊什麼男女平等,實現女權,實在是太過奢侈,畢竟,女性幾乎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那等嫁妝豐厚,娘家給力的能在夫家如何,說白了,看的還是娘家的男人,若是娘家敗落,這些就不是福分,說不能立馬變成了禍根。

    錦書進入角色還是很快的,如今馮家這般討好,錦書就已經想著,若是將馮家引薦給五皇子,五皇子能不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39 AM

第二十四章
       
    當然,這等事情,錦書自然不能自作主張,老實說,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自作主張,實在是一件很叫人厭惡的事情。

    錦書上輩子上學的時候,曾經就遇到這麼一個人,錦書一度覺得那是自個最好的閨蜜,結果呢,這位閨蜜回頭直接賣了錦書一把,但是她從心底裡都覺得自個是為了錦書好,即便後來面對錦書的質問,也是振振有詞,甚至覺得錦書不識好歹,最後,兩人從無話不談的閨蜜變得形同陌路,等著錦書上了大學之後,即便偶爾遇見,也就是幾句客氣的寒暄了。

    從那以後,錦書打心眼裡厭煩這等“我都是為了你好”之類的說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自個這般想,自然也不會沒事自作主張。

    錦書雖說不知道楚穆如今的情況,只是,楚穆還沒有分府出來,自然不好隨意跟外頭的人有什麼交流,馮家哪怕是恨不得捧著銀子送過去,不過,楚穆那邊,卻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事實上,不用錦書傳話,楚穆已經知道了。

    楚穆這些日子算是徹底打聽清楚了錦書這麼多年的事情,老實說,在這樣的環境下,錦書還能夠養成如今這樣的性格,那真是不容易。

    對於馮家,楚穆也沒多少想法,不過,利用一番也並非不可行,只是,馮家得表現出自個的利用價值才行。馮家也就是地方上的土財主,若非送了個女兒給了當時的按察使做妾,當然了,順便也是給按察使送了不少幹股,即便是在渝泉縣,也不能真的一家獨大。

    只是,地方官任期有限,尤其,女色這玩意,保質期是比較短的,那位按察使能夠連任了三任,已經是異數,接下來可不可能繼續連任下去了,馮家如今急著再找一個靠山,恰在此時,陸錦書成了未來的皇子妃。

    馮家在渝泉縣獨佔了太長時間的好處,那位按察使眼看著要離任,其他人可是早就眼紅了,尤其,馮家這麼多年來,便是渝泉知縣也得看馮家的臉色行事,早就看馮家不順眼了,馮家如今幾乎是孤注一擲了。

    只是,對於楚穆來說,馮家這樣的商戶還是太小了一些,若是他們拿不出足夠的籌碼的話,那麼,楚穆可懶得理會這等事情,真當皇子的面子不值錢嗎?除非馮家乾脆獻上全部的家產,給楚穆做掌櫃,那樣楚穆自然是樂意笑納的,不過很顯然,馮家做不到這一點,尤其,他們胃口還很大。

    因此,馮家那邊拼命討好錦書,楚穆卻是在準備等著馮家的誠意,馮家人也不知道究竟明白了沒有,反正如今仗著錦書的身份,渝泉縣那邊也不敢隨意為難了他們,總得等到楚穆表態才行。

    對此,錦書自然也是瞭解的,後世那些大企業,想要得到官面上的支持,也得送出多少股份才行,當然了,尋常那等小打小鬧的民營企業,你就算是將股份大半都送出去,人家還看不上眼呢!你若沒有一定的實力,真當那些人一個個眼皮子淺到,一點子蠅頭小利都能吸引他們啊!

    錦書不知道馮家的家業究竟如何,反正馮家多番討好,她卻是坦然收下,誰叫馮家想要在他面前撐著外家的面子呢,這就當是外家給的嫁妝就是了。

    錦書從來沒想到,自個真正的外家也出現了。

    錦書的大舅舅劉德因為資質等緣故,當年也就是考了個童生,再也沒有繼續考下去,不過,他也是個心思靈活的,分家之後,就跟著人出去跑商。

    這年頭,小商人不是那麼好做的,行商更是艱難,一路上多有盤剝,各地都設有關卡,各種捐稅,而且路上也不安全,別以為如今是太平盛世,那就啥事也沒有了,這年頭人口密度不高,政令不下鄉,不像是後世,社區附近就有什麼派出所之類的,如今鄉下地方,尤其是那等窮山惡水,那裡的百姓正常情況下就是農忙的時候忙著農耕,農閒的時候,就會直接聚集一幫青壯幹點攔路打劫的勾當。交上一筆保護費,你就能安然過去,要是你捨命不舍財,那你命就留下吧。那等地方,縣城不知離得多遠,不認識路的人都能繞暈過去,就算死了人,隨便找個偏僻的地方一埋,過個一年半載,就算發現了屍骨,也沒人會追究。

    因此,劉德剛開始幹的時候,很是吃了不少虧,也就是勉強賺點辛苦錢,等到後來,劉德搭上了大商隊,做些倒騰各地特產的買賣,買低賣高,漸漸的,也就有了本錢。

    劉德一開始的時候,還顧念著自個身上那點子功名,但是時間長了之後,覺得經商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有錢可賺,因此,乾脆落了商籍,礙著馮家在渝泉縣的威風,劉德沒有在城裡買鋪子做掌櫃,反而直接買了一艘商船,直接做起了船運,將江南的絲綢茶葉首飾之類的販賣到北方,將北方的皮毛藥材之類的賣到南方,他頭腦靈活,也肯花錢打通關節,不做零售,只是批發,慢慢的,算是積累了不小的家業,在渝泉縣也算得上有錢人了。

    劉德多年來並非不關注自個外甥女,他曾經上門想要探望錦書,卻被馮氏直接命人趕了出去,幾次之後,劉德也是無可奈何起來,馮家勢大,陸春林又做了主簿,民不與官鬥,劉德即便心中深恨,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靠著妹妹的那些嫁妝,外甥女日後出嫁,也不會太差,哪知道,他不過是下了一趟江南採買新茶,就聽說陸家將家裡女兒送去選秀了。

    劉德當時就氣得要死,先是進京打聽了一番,他一個小小的商人,能打聽出什麼來,最後只得怏怏地回去了,結果正趕上陸春林上門示好,按照劉德當年的性子,恨不得一拳頭直接捶上去,只是如今,劉德這麼多年經商,也圓滑了起來,沒有直接跟陸春林撕破臉,心裡頭卻是已經有了成算,等著將手裡的貨物清理掉,劉德就又置辦了江南那邊最新花樣的衣料首飾還有一些上品的藥材皮毛,就一路往京城,然後找上門來了。

    聽得下頭的丫鬟並報說舅爺來了,錦書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馮氏的兄弟,等到聽說是劉德的時候,錦書整個人都懵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47 AM

第二十五章

    沒有相處過,要說有多少感情,那真是空口白話。只是劉德對錦書不是不關心的。

    劉德比劉氏大十幾歲,都快成親了,劉氏才出生,對劉氏算是亦兄亦父,劉氏難產而亡,偏生劉家也出了變故,陸家不再考慮劉家人的想法,劉家那會兒自個還在焦頭爛額呢,哪有空理會陸家的事情,繼室的事半點也沒能插上嘴,等著劉德好不容易緩過來之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劉德幾次上門,連陸春林的面都沒見到,想要去縣衙攔著陸春林,陸春林也是避而不見,劉德不過是個童生,還入了商籍,為了自家妻兒,也不能跟陸春林對著幹,他送過去的東西,錦書自然也從沒見到過,幾次之後,劉德也灰了心,心中也就是愧疚而已,只恨自個沒本事。他當日入了商籍,也是因為家裡幾個兒子都沒什麼讀書的天分,那會兒他也想不到那麼遠,什麼子孫三代不得科舉的時期也顧不得了,民不與官鬥,因此,也只能偶爾在心裡惦記著,如今總算聽到外甥女熬出頭了,不免大喜過望,想著外甥女要嫁入皇家,若是嫁妝不豐,日後難免要多受一些委屈。

    當然了,也不光是為了錦書,人性本私,劉德也是想要給自家找個靠山,劉德倒是不指望靠著皇家擴大自個的生意,不過是想著有個靠山,日後不用被盤剝,若是可以的話,有機會叫自個的子孫能夠通過科舉出仕,那就最好不過了。

    錦書對劉家只有模糊的一點印象,那會兒她還是個小嬰兒呢,劉氏沒有過世,她滿月和周歲的時候,劉家都送了東西過來,足銀的長命鎖,項圈還有手鐲腳鐲,打得都比較沉,因此,錦書也就是看到過幾次,就被劉氏收了起來,說是以後這些就是錦書的私房。當然了,這些後來直接都便宜了馮氏,錦書再也沒見到過。

    而那個時候,錦書記得劉家兩個舅舅都來了,大舅舅還抱過她,不過,錦書如今也想不起來,兩個舅舅長什麼模樣了。劉家的情況,從來沒人跟她提,她也不好多問,因此,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卻也知道,只怕劉家實際上也是敗落了。

    劉德自然不是自個一個人跑過來的,畢竟,哪怕是舅舅,也是外男,如今錦書身份特殊,他也是不好隨便面見的,因此,連同自個媳婦,也就是錦書的大舅母孫氏一塊兒過來了。

    這會兒,孫氏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幾乎不知道手腳該往何處擺了。

    劉德這幾年做生意,算是賺了不少錢,但是,劉德卻也知道一個道理,財不露白,尤其,劉行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到時候瞧著自個大哥賺了錢,回頭又得舔著臉找上門來,劉德不是不想提攜兄弟,只是劉行當年的確是傷了劉德的心,明明是親兄弟,如今卻也是沒多少往來了。

    因此,劉德家裡,如今也不過是如同劉秀才當年還在的時候一般,無非就是一副小富的模樣,劉德又不會將一些明顯名貴的東西帶回來,省得被人瞧見,因此,孫氏在鄉里算是大戶人家的主母,實際上,見識也就是那般罷了。

    而錦書作為未來的皇子妃,雖說皇家還沒正式下聘,但是已經賞賜了不少東西下來,內務府那邊又有固定的份例,馮家又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因此,如今錦書這個屋子,雖說算不得奢華,但是,也是與尋常人家大不相同,入目的東西,對於孫氏來說,別說見過了,聽都沒有聽說過。

    窗子上糊的不是窗紙,而是淡綠色的細紗,屋子裡擺著一隻小小的博山爐,散發著淡淡的冷香,叫人聞了,就覺得整個人心裡頭都清涼起來。

    擺設什麼的也就罷了,其實孫氏多半不認識,但是,屋子裡那些宮女嬤嬤,身上穿的都是綢子,一個宮女過來給孫氏奉茶,孫氏就看到那宮女雪白的腕上戴著一隻韭菜葉寬的金鐲子,這等好東西,便是大戶人家也未必捨得啊!

    錦書見孫氏不自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排遣,只是笑道:“廚房之前做了幾樣新鮮點心,舅母不如嘗嘗看!說起來,我這些年一直待在後院,卻也不知道外家的消息,舅舅舅母這些年過得可好?”

    孫氏猶豫著拿了一隻松子百合酥,小小的只有一口的分量,做成百合的模樣,孫氏拿了吃了,只覺香酥適口,滿口餘香,只是卻也不好細嚼慢嚥,草草吃了一個下去,然後便不再拿了,只是謹慎地說道:“家裡一切都好,前些年艱難了一陣子,後來,當家的便發了狠,跟著人在外頭做生意,漸漸日子也好過起來了,雖說入了商籍,不過家裡幾個孩子本來讀書也不行,不如跟著當家的出去做生意,也好有個營生。”

    錦書並不知道劉家分家的事情,這會兒又是問道:“大舅舅做生意,那家裡的田地卻是二舅舅打理了?如此也好,日後若是家裡子孫成器,想要科考的話,名義上過繼到二舅舅那一脈便是!”

    孫氏聽了便有些尷尬,這會兒低聲說道:“那個,公公過世之後,兩房便分家了,二房得了一半的產業,這些年經營得當,也買了不少田產,交給佃戶種著,日子也是不壞!”

    孫氏雖說沒有明說什麼,只是說二房得了一半的產業,這年頭按照律法,嫡長子正常要得七成的家業,遇到刻薄的人家,八二,九一都是有的,如今卻是平分,這裡頭自然有些貓膩。

    錦書對二舅劉行更沒多少印象,這會兒聽了,心裡也有了數,卻也沒有追問,只是含笑道:“開枝散葉也是人之常情,二舅他們過得好便好!”

    孫氏也不知道錦書是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卻也不敢再說,只是賠笑道:“當家的這些年一直惦記著姑娘呢,只是上了幾次門,卻連姑娘的面都沒見到,陸大人做了官,我們家小門小戶的,也不敢高攀,因而卻也不好多上門了!唉,說起來,我進門的時候,小姑還小呢,就比我家老大大了個兩歲,小姑在家的時候,哪個不寵著慣著,哪知道後來年紀輕輕就那麼去了呢,若是小姑還在,見得姑娘有這般造化,定然會開心的!”

    聽孫氏這般說,一邊宋嬤嬤就是皺了皺眉,覺得孫氏是個不知道分寸的,疏不間親,孫氏這個做舅媽的,雖說沒有明說,不就是在指責陸春林跟馮氏嘛!錦書卻是面色不變,只是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娘親過世這麼多年了,我這個做女兒的卻不曾有機會孝敬娘親,實在是不孝!”

    孫氏一出口就知道不好,若是自家小姑子在,怎麼捨得讓女兒去選秀呢,不過,孫氏也是眼熱,不管怎麼說,錦書是熬出頭了不是,這會兒趕緊說道:“唉,我這笨嘴笨舌的,不會說話,卻叫姑娘傷心了,真是該打!”

    錦書搖頭道:“娘親過世的時候,雖說我還小,不過還記得一些事情,娘親也說了,在家的時候,舅舅舅母都對她再好不過了!”

    孫氏聽著頓時松了口氣,她之前實在是太緊張了,難免言語上頭有些出格,這會兒醒過神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絞盡腦汁,乾巴巴地在那邊跟錦書說著一些瑣碎之事。

    之前劉德在孫氏那裡說了,日後靠著錦書的面子,自家的生意就不會擔心那些小吏盤剝了,日後定能更進一步云云,孫氏如今自然存心想要討好,只是她不過是鄉間尋常人家出身,操持家務什麼的,那是沒什麼問題的,平常往來的還是鄉野農婦,如今在錦書這邊,進門就有了怯意,因此,口齒也就利索不起來了。歸根結底,還是跟錦書不熟,因此,只能沒話找話說。

    錦書卻是耐心十足,聽著孫氏說著過去那些事情,又在那裡拙劣地恭維她什麼福氣造化什麼的,臉色半天都沒有變化,倒是叫損失漸漸放鬆了起來,絮絮叨叨地跟錦書說起了劉家那些事情,不知不覺,卻是叫錦書套了不少話。

    而外頭那邊,陸春林跟劉德在那邊敷衍了半天,陸春林心裡是心虛的,何況他也明白,馮家在錦書那裡沒個好印象,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錦書日後是支持劉家還是支持陸家,那還說不準呢,因此,儘管心裡發虛,對劉德依舊非常客氣。

    而劉德呢,做了多年生意,也最是明白什麼叫做和氣生財,因此,也不跟陸春林在那裡追究當年的事情了,畢竟,這些事情多想無益,如今錦書這個情況,娘家和外家鬧翻,那可就是大笑話了!因此,儘管劉德瞧不上陸春林的人品,也得承認,這陸春林實在是個運道挺好的人,先是一家子節衣縮食,供他一個人讀書,讀書的時候叫劉老爺子看上了,還將獨女嫁給了他,陪上了厚厚的嫁妝,等著自家妹子沒了,他秀才也考中了,又攀上了馮家,後來又中了舉,做了官,等著馮家那邊靠山要走了,自家女兒通過選秀變皇子妃了!

    劉德怎麼想都覺得陸春林人品不怎麼樣,但是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麼福德,才有了這輩子的運氣。不過,心裡這般嘀咕,明面上,劉德還是客客氣氣的,給了陸春林一個臺階,只說自個這麼多年來,一直忙著到處行商,卻是難得回來,兩家這麼多年卻是少了不少往來,如今自個生意也上了正軌,正好可以跟妹婿一家好好敘敘舊云云。

    陸春林臉皮也厚,打蛇隨棍上,自個也是道了歉,又是罵了馮氏幾句,總之,壞事全是馮氏做的,自個被馮氏蒙在鼓裡,啥事都不知道,以至於叫馮氏苛待了女兒,連劉家這邊關係也斷掉了云云,如今沒有馮家掣肘,日後兩家還是正經的親家,正該多多往來才好。

    劉德也不在這事上頭追究,只是跟陸春林同樣回憶了一下往昔,然後又表示,自個這些年經商賺了些錢,如今外甥女要嫁入皇家,嫁妝上頭可不能寒酸了,因此,卻是在江南置辦了不少東西,回頭給外甥女添妝云云。

    陸春林更是覺得心裡敞亮,以前還想著馮家畢竟有錢,日後不管是自個想要補個實缺,還是平常在京中的往來交際,都得從馮家那邊拿錢,只是如今這正牌的大舅子一下子也變得財大氣粗了起來,看樣子日後不用再多忍著馮家了,馮家就是不成了,還有劉家呢!

    因此,陸春林直接就暗示,馮家想要靠著錦書的關係,攀上五皇子,最好能夠謀一個皇商的位置,這些日子,一直舔著臉在討好自家女兒呢。

    劉德卻是沒想到這個,他野心不大,不過是想著有個差不多的靠山,保證自個以後做生意不要被那些人坑罷了,如今卻是心中一動,自個完全可以學著馮家嗎,馮家想要做皇商,劉德一時間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天下商人不知多少,正牌的皇商不過就是小兩位數罷了,哪家沒個幾代的底蘊,劉德可不覺得自個有這個資本。不過,劉德琢磨著,自個完全可以直接投奔了五皇子嘛,掛著五皇子的旗號,起碼那些下頭的小官小吏是不敢找自個麻煩了。以前自個一半的利潤都得便宜了這些人,如今幹嘛不拿了這筆錢直接孝敬五皇子,擴大自個的生意,讓自個賺得更多呢?

    劉德這邊豁然開朗,看著陸春林也順眼了不少,兩人在一塊兒推杯問盞了一番,簡直如同當年劉氏還在的時候一般了,只是心裡頭卻都是有數,十多年的變故過去,兩家之間早就有了隔閡,如今不過是因為錦書,或者說是因為利益一致的緣故,才能坐在一起罷了,日後若是利益有了衝突,直接撕破臉也是正常的事情。

    錦書這邊兩個舅家很快對上了,畢竟,大家都有訴求,但是五皇子偏向誰卻不好說,論實力,自然是馮家為先,論感情,卻是劉家占優,因此,如今誰也不肯退讓。

    而楚穆那邊,對陸家這兒的事情,卻是一清二楚,他有了奪嫡之心,但是這等事情,是要花錢的,既然有現成找上門來的錢袋子,那麼,只要裡頭沒裹什麼□□,楚穆卻是不會推拒的,不過,到時候怎麼做,還得看這兩家的誠意如何。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53 AM

第二十六章

    楚穆那邊很快找了個機會出了宮,跟馮家和劉德都見了一面,最終到底是個什麼結果,錦書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劉德隨後就在外城買了個小院子,準備回頭將家裡人都接過來,以前他也就是偶爾帶著大兒子出去做買賣,如今卻打算將幾個兒子都帶上,畢竟,日後的生意就不是小打小鬧了。

    至於馮家那邊,條件卻是沒有劉德優厚,不光是因為遠近親疏的緣故,真要說起來,在楚穆看來,劉家與錦書也不算親厚,畢竟,十多年不見的舅家,又能如何呢?主要還是因為馮家太過滑頭,楚穆可不想為別人做了嫁衣,因此,很是敲打了一番,差點沒將那位馮家家主唬得出了一身汗。

    錦書也不理會這些事情,她原本覺得,自個只需要待在家裡備嫁就行了,但是,她卻是接到了一張賞花宴的帖子。

    對於官宦人家來說,一年四季,總有各種各樣的由頭舉辦各種各樣的宴會,男人之間有文會,有詩會,後宅女眷也是如此,通過這樣的宴會,組成了一個個小圈子,互相之間互通有無,一些朝堂內外的消息就是這樣流通開來。

    以錦書原來的身份,就算有機會出去交際,也不是如今這樣的圈子,不過,誰叫她日後就是皇子妃了呢,哪怕五皇子再不成器,日後怎麼著也能混一個郡王,日後錦書就是郡王妃了,到時候,一眾誥命遇到錦書的時候,還得行禮呢!

    錦書接到的帖子卻是延齡侯府發出來的,延齡侯府卻是當今皇后的娘家,只是皇后不得寵,膝下只有一女榮安公主,本朝皇子妃尚且出身不足,何況是公主,因為祖制規定,本朝駙馬最高不過三品,而且不能擔任什麼重要的實職,多半不過是一些沒什麼實權的清水衙門,可以說,尚了公主之後,固然可以得個官位,子孫也能混到一個不錯的爵位,只要不做死,總能有個三代富貴。但是但凡有點野心的,也是不肯尚公主的。

    太宗年間的時候,當時最為受寵的壽春公主下嫁那一年的探花,其實那位探花除了通曉詩詞歌賦之外,是個不通庶務的,結果尚了公主之後,卻覺得是公主妨礙了他的前程,竟是遷怒于壽春公主,經常出沒於花街柳巷,還在外面養了外室,卻對公主極為冷淡。

    壽春公主可不是什麼沒脾氣的,她忍耐了兩年,忍耐到那個外室居然挺著肚子跑到公主府來求她給自個一個位置了,這才忍耐不下去了,直接叫了公主府的侍衛,將駙馬捆了起來,抽了幾十鞭子,將駙馬那張俊臉抽成了破破爛爛的漁網,這才大張旗鼓地進宮告狀。

    太宗可不是什麼太平君主,他登基的時候,天下還沒有完全平定,可是馬背上出來的,見得自家女兒被人這般輕視,自然是勃然大怒,又聽那駙馬振振有詞,說什麼尚了公主之後,自個前程無望云云,更是啼笑皆非,也不跟他爭辯什麼,畢竟,作為帝王,又不缺人才使喚,這位探花郎無非就是有一張俊俏的臉蛋,又擅長吟詩作賦,在家的時候,便是柴米油鹽都搞不清楚,隨便一個下人都能糊弄他,叫他做官,簡直是拿百姓開玩笑。

    太宗見他這般姿態,也不多說,直接下旨叫壽春公主休夫,然後以不敬皇室的罪名,革了他的功名,這位駙馬當年仗著自個勉強算是宗室,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沒了依仗之後,自然多有落井下石之人,最後窮困潦倒而死。

    雖說是太宗下旨命壽春公主休夫,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好名聲,壽春公主後來也沒有再嫁,直接出家做了道姑,號稱明玉居士,在京中頗有盛名。明玉居士出家的青陽觀,如今更是香火鼎盛,香客信眾絡繹不絕。

    不過,此事一出,皇家也有了警惕之心,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那些讀書人自個不知道自個的本事,反倒遷怒別人壓制了自個的前程,因此,不管是誰,都不會在新科進士裡頭挑選駙馬了,因此,後來這些公主多半是下嫁到了各個外戚或者是勳貴人家。

    外戚也就罷了,反正本來就不能掌權,若是勳貴人家,一般也就是選的嫡次子,免得再冒出之前那樣的事情來。

    皇后所出的榮安公主就是嫁入了外戚之家,偏生還不是什麼得勢的外戚,卻是先帝貴妃的娘家常樂侯府。先帝當年寵幸貴妃,家人也得以封侯,先帝在時,自然一切都好,先帝駕崩,常樂侯府自然是大不如從前,畢竟,如今這位聖人可不是貴妃所出,別指望他給貴妃多少面子,因此,一直頗為低調,而且聖人登基,一開始就乾脆俐落投了誠,還幫著聖上做了些暗中的事情,總算是得了聖上的另眼相看,正巧榮安公主當時也十二歲了,聖人直接下旨賜婚榮安公主與常樂侯府世子程遠之。只是常樂侯府雖說尚了公主,但是在京中依舊沒多少話語權,畢竟皇后無子,聖上連個養子都沒有給她,在宮中說話還沒有四正妃響亮,因此,常樂侯府也是得意不起來。

    延齡侯府也是如此,延齡侯府這些年也想過送人進宮給皇后固寵,只是卻被皇后拒絕了。皇后並不是傻瓜,雖說聖上對她並沒有多少感情,但是不代表她的位置會有什麼動搖,只要她老老實實的,她就是正經的皇后,日後聖上駕崩,旁邊睡的也只能是她,不管是哪個皇子登基,她這個嫡母也是繞不過去的。因此,一動不如一靜,與其上躥下跳惹了聖上厭煩,還不如老實待著。

    當然,皇后心裡頭自然也是有主張的,皇家說是講規矩,實際上又是最不講規矩的地方,放到尋常人家,若是嫡妻無子,即便日後庶子繼承了家業,或是有了什麼出息,誥命照舊落在嫡妻頭上,再如何,也只能尊奉嫡妻為母,生母只能稱一聲姨娘。

    可是皇家呢,可不是沒出過兩個太后的事情,到時候嫡母是太后,生母也是太后,你說皇帝會孝敬誰呢?

    因此,雖說皇后平常看著不聲不響,對下頭的皇子似乎也是差不多對待,不偏不倚的模樣,實際上,心裡自然有桿秤。

    而延齡侯府自然也得了皇后的暗示,因此,明面上並不跟幾個勢大的皇子有什麼親近的地方,即便那些皇子遇到延齡侯都得叫一聲舅舅,但是,也不會因為這個就骨頭輕了。

    這次延齡侯府舉辦賞花會,請的一方面是親朋故交,另一方面,就是幾個還未嫁入皇家的皇子妃,錦書自然也在其中。

    錦書把玩著手裡的帖子,她這些日子跟著方嬤嬤和宋嬤嬤,對京中的情況也有了些瞭解,既然延齡侯府下了帖子,那麼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不去肯定是不行的,未免顯得不識抬舉,既然要去了,那麼,也不能丟了顏面。

    哪怕延齡侯府往來的多半是外戚一流,大家原本出身也就是半斤八兩,但是終究也有了些分別,畢竟,人家怎麼著也已經富貴了一兩代人了,而她們呢,如今家裡雖說不是白身,也就是芝麻大的小官而已,還沒有什麼爵位,到了那邊,若是露了什麼怯,那就是給自個,給將要出嫁的皇子丟人了。

    “這賞花會就只是賞花嗎?”錦書放下帖子,一邊叫管著筆墨的春桃鋪紙磨墨,一邊問道,“會不會有什麼作詩之類的?”

    方嬤嬤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姑娘放心便是,就算有這等事情,也就是全憑自願而已,便是不會,也是無妨的!”

    外戚人家,子孫若是不爭氣,三代之後,沒了爵位,也就淪為末流了,清流文臣瞧不上外戚,因此,這些外戚的嫁娶多半就是在武將或者是同樣是外戚的人家找,因此,女孩子讀書識字是有的,若是舞文弄墨,通曉什麼琴棋書畫,那可就少見了,因此,這些宴會無非就是大家湊在一塊兒說說什麼衣裳首飾,交流一些八卦之類的,就算說到什麼詩文之類,也頂多就是鑒賞一番。若是真的是什麼詩會,帖子上也會注明了,大家也能及時找個落魄的讀書人做個槍手,事先準備個幾首,到時候看情勢便能用,大家心照不宣便是。

    如今帖子上只說是賞花會,賞的是桂花菊花,估計擺的宴席也是螃蟹宴,頂多就是行幾個酒令,做幾樣如投壺之類的遊戲,其他也便沒什麼問題了。

    錦書聽了,心裡便是一定,她肚子裡雖說裝著不少詩詞,但是如今這個朝代很陌生,她也不知道前世那些什麼詩詞大家到底有沒有出現,何況,文抄公這等事情,做得了一時,做得了一世不成,再者,她在家的那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去了,識字倒是可以推說到繡了一些經文上頭,但是若說什麼知道韻律,會什麼詩詞,那就是惹人懷疑了。

    因此,錦書琢磨著,到時候自個該吃吃,該喝喝,帶著耳朵去也就行了,至於什麼詩詞之類的,那就真的是敬謝不敏了,她如今這個身份,才名什麼的,純粹是負累。

    只是,事先打聽得再妥當,計畫也是趕不上變化的。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1:58 AM

第二十七章

    賞花會卻是在延齡侯府的別院丹桂園舉辦,丹桂園原本是當年一個皇商置辦的,後來,那個皇商在進貢的事情上除了岔子,直接就被罰了一大筆的銀錢,奪了皇商的差事,最後灰溜溜地回鄉了。

    因為罰銀數量巨大,那皇商不得不賤價變賣手裡的產業,延齡侯府終究還有個皇后在宮裡,因此,消息卻是很靈通,當時就下定了決心,還從皇后那裡借了一些銀錢,最後將那個皇商的幾樣產業給買了下來,如今雖說不至於日進鬥金,但是每年的收益,也足夠延齡侯府過得滋潤了。

    如這丹桂園,雖說面積不大,園中卻是有好幾棵百年的老桂,因此才得了這個名字。那皇商是江南人,因此,這丹桂園也是江南園林的格局,極為精巧別致,四時美景各有不同,因此,延齡侯府許多飲宴之事都在丹桂園舉辦。

    錦書帶著春燕春曉兩個宮女剛從馬車上下來,立馬便有丫鬟婆子迎了上來,也不用看帖子,就是笑道:“陸姑娘來了!”一邊招呼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錦書一番。

    錦書身上的衣裳也是新裁的,這年頭的衣料不像是後世,用的都是天然的染料,因此壓根不能久放,時間長了,顏色就不鮮亮了,內務府每個月都有固定的份例,馮家和劉家都送了不少過來,陸春林也壓著馮氏買了一些上等的料子回來。

    錦書除了一些拿來當嫁妝的,其他的,反正是閑著沒事就做衣裳。女人天性喜歡這些,以前那是沒條件,如今有條件了,幹嘛要做出什麼艱苦樸素的模樣呢!

    上輩子的錦書就一向是嬌生慣養的,在尋常人的工資才幾百塊的時候,家裡給她買的衣服鞋子就多半是三位數了,她家爸媽信奉女孩子要嬌養,才不會在外頭那些小利給迷花了眼。錦書早就養成了那樣的習慣,即便在醫院只能穿著白大褂,白大褂裡頭的衣服也從來不含糊,不會因為別人看不見就隨意糊弄過去。

    老實說,上輩子的錦書大概怎麼著都想像不到,自個居然能十年如一日地過那樣的日子。如今勉強也算是得脫樊籠,錦書自然也恢復了原本的一些性情。

    女人衣櫥裡面總是缺一件衣服,這話是真理,反正那些衣料不用掉也是白放著,回頭陳了又是心疼。上輩子的時候,錦書有個同學,家裡條件不好,小學的時候,有個親戚回來,給她買了幾條漂亮的裙子,她媽媽捨不得讓她穿,說是她年紀小,怕糟踐了,結果等著過了一年,她長高了,原本正好的裙子就短了,怎麼都不合身,為此,錦書同學耿耿于懷了好多年。

    錦書可不做這種事情,這些料子不用掉,省下來給誰呢?因此,回憶著上輩子見識過的各種漢服,很是裁了不少。這次身上穿的就是對襟銀紋繡百蝶的褙子,裡頭穿著撒花純色百褶裙,頭髮挽了個桃心髻,插著一支累絲嵌寶雙鸞點翠金步搖,耳朵上也就是墜著一對玲瓏墜,腕上戴了一隻白玉貴妃鐲。

    那迎客的丫鬟婆子瞧了之後便是心中暗贊,錦書本來就生得秀美,如今這一身下來,愈發顯得明豔大方。不過想想也是應該的,從賜了婚開始,內務府就安排了宮女嬤嬤近身伺候,這些人的眼光審美可都是不差的。

    兩個婆子在前頭引路,才進了門不久,主人家也就迎過來了,因為賞花宴請的都是未嫁的少女,因此,主持宴會的,也就是延齡侯府未嫁的兩個姑娘,也就是當今皇后娘家的兩個侄女。

    這會兒,兩個穿著織金暗紋襖,百褶馬面裙的少女帶著幾個丫鬟迎了上來,錦書心中頓時就有了數,這兩位就是延齡侯府的兩個姑娘了,皇后當日是長女,如今延齡侯便是皇后的大弟,侯府一直沒有分家,皇后生母還在,被封為奉恩夫人,位比國公夫人,算是誥命裡頭頂尖的,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奉恩夫人雖說不至於偏心偏到咯吱窩裡,但是,女兒是皇后,大兒子是侯爺,小兒子卻就頂著個三品通議大夫的虛銜,論起權勢,還不如小地方的縣太爺,因此,自然心疼小兒子,因此,一直壓著不肯分家。

    延齡侯三子二女,前兩個兒子都是嫡妻所出,其他一子二女都是庶出,如今也僅有一個庶女還沒有出嫁,年紀也不過七八歲,還是個孩子。而二房雖說也有通房侍妾,但是二房夫人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生,剛嫁進門的時候更是三年抱倆,如今光是兒子就有四個,另外還有兩個小女兒,便是今日主持宴會的二姑娘與三姑娘。

    有這樣的母親,二姑娘和三姑娘在京中婚嫁市場上還是很有行情的,這兩年二姑娘到了說親的年紀,官媒幾乎要踏破了門檻,便是一些清流人家,子嗣不豐的,也打上了這兩個姑娘的主意,延齡侯府自然也拿捏起來,只說兩個丫頭小,想再留兩年。

    這會兒二姑娘與三姑娘上前來,先是行了個平輩禮,然後二姑娘便是笑道:“早就想見見陸姐姐了,今兒個總算是見到了!”

    三姑娘比二姑娘小近兩歲,還帶著一點孩子氣,這會兒微微仰著頭,看著錦書,帶著一點羨慕,說道:“陸姐姐真好看!”

    不管怎麼樣,好話誰都樂意聽,錦書自然心情也是不錯,笑道:“三姑娘過獎了,二姑娘三姑娘才是美人呢!”

    二姑娘親熱地拉著錦書的手,說道:“別叫什麼二姑娘,三姑娘了,我小名明雅,妹妹小名明秀,陸姐姐叫我們小名便是!”

    錦書也是說了自個的小名,明雅,明秀說了一會兒話,便拉著錦書往裡走,明秀是個活潑的性子,一路上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錦書含笑聽著,不時接過話頭來,明秀說得更起勁了。

    明雅不由失笑,對著錦書笑道:“如今瞧著,明秀倒像是姐姐的親妹子了,我這個親姐姐倒是退了一射之地了,不如姐姐將人領回去得了!!”

    錦書笑道:“好啊,我正想要個妹妹呢!回頭我就將明秀領回去,以後啊,明秀就是我妹妹了!”

    明秀在一邊急了,拉著明雅的胳膊說道:“姐姐!”

    明雅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說話間,前面已經聽到了人聲,這邊卻是個水榭,附近便種著幾棵老桂,馥鬱的桂花香味彌漫開來,叫人只覺醺然欲醉。

    明雅笑道:“錦書姐姐,便是這裡了!”說著便引著錦書進了水榭。

    錦書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眼,發現裡頭有幾個勉強算是認識的人,比如說徐蓉,出乎意料的是,沈妍也在。

    沈妍穿著大紅色的穿花百蝶襖,淺洋紅的盤金鳳仙裙,梳著墮倭髻,一邊插著一枝珍珠青鸞銜芝釵,另一邊又斜戴著一枝赤金點翠蝴蝶簪,端的華貴雍容,這會兒坐在那邊大聲談笑。

    相比之下,徐蓉就是穿著淺藍色的折枝梅花褙子,裡面是暗紋竹葉裙,頭上不過是戴了兩枝小巧的珠花,徐蓉生得也不如沈妍明豔,反而顯得有些寡淡,頓時被稱得愈發黯淡無光起來。

    錦書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有些疑惑,怎麼沈妍會過來,畢竟說白了,其他幾個都是正妃,沈妍卻是側妃,而且還打扮得這般喧賓奪主的模樣!

    一邊明雅低聲解釋道:“沈姑娘是跟著瑞甯侯府的四姑娘一塊兒來的!”

    錦書頓時了然,只是,沈妍這般囂張,也不知道到底哪來的底氣,哪怕貴妃看重,三皇子看起來對此並無表示,但是,說白了,日後她就是個側妃而已,三皇子即便再寵愛她,能夠幫著三皇子出面交際的,也就是徐蓉,沈妍的社交圈子只會固定在諸多側妃之中,而一般情況下,側妃即便也上了玉牒,終究還是妾,誰會對一個妾說多少外頭的事情呢!沈妍如今被瑞甯侯府捧著,但是瑞甯侯府也就是個不得勢的外戚而已,又不是那等勳貴侯門,也就是口頭上能給三皇子一點幫助,總不見得將已經薨逝的太后拿出來,給三皇子造勢吧!何況,沈妍不過是親戚家的女兒,瑞甯侯府難道會為了沈妍不顧一切?

    心裡雖說這般想著,錦書面上卻是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來,只是在明雅明秀的介紹下,與水榭中的這些閨秀行禮相見,然後坐了下來,一塊兒說笑。 "

    錦書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未來皇子妃裡只來了個徐蓉,陳芳還沒來呢!

    不多久,又有丫頭來報,明雅明秀趕緊賠了個不是,又跑去迎客。

    錦書的位置在徐蓉下首,即便是閨閣女兒的賞花宴,這座次上頭也是有講究的,徐蓉再不是,也是未來的三皇子妃,長幼有序,位置就該設在最前頭。沈妍卻也知道,自個肯定是不能拿未來側妃的身份出來的,因此,直接與瑞甯侯府的四姑娘坐在一塊兒,瞧著徐蓉坐在上首,心中更是嫉恨。

    沈妍雖說做了這個側妃,實際上心中極為不甘,憑什麼自個屈居徐蓉之下呢,想著徐蓉是皇后指定的,這次過來,心中便存了拆臺的意思,因此,才打扮得格外顯眼,便是和她一塊兒來的四姑娘也被她壓了下去。不過這位四姑娘在家也不算得寵,性情也有些軟弱,因此,明明是她帶沈妍過來的,反而顯得她是沈妍的跟班了。

    沈妍帶著挑釁的目光不時投射過來,徐蓉卻是微微低著頭,捏著一個小小的杯子,似乎在發呆一樣,錦書想跟她說話,只是看她一聲不吭,也只得沉默下來,好在這樣的尷尬沒有持續多久,陳芳也到了,錦書頓時松了口氣。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06 PM

第二十八章

    陳芳很是坦然地在錦書與徐蓉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眨了眨眼睛,說道:“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卻是來晚了,勞煩你們久候!”

    錦書笑道:“其實我也剛到!”

    陳芳輕笑一聲,俏皮道:“那卻是勞煩她們等咱們了?”

    說笑幾聲之後,陳芳瞧著徐蓉笑道:“徐姐姐是不是不習慣?”

    徐蓉一下子回過神來,她當日接了旨意,心中還有些竊喜,結果很快就被一盆接一盆的冷水給澆得心都涼了。

    徐家在蜀中就是個小秀才,不過家裡條件也就是那樣,徐秀才弄了個私塾,一年也有些進項,但是徐蓉上頭還有兩個兄長,一個在書院讀書,一個到了娶妻的年紀,都是花錢的時候。正巧遇到選秀,原本大伯家裡大伯母私自將名字報了上去,但是堂姐卻是抵死不從,恨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祖母一咬牙,乾脆叫徐蓉頂了上來。

    徐蓉原本也沒多大的野心,她雖說長得只能說是清秀,平常也是悶不吭聲的那種,誰都沒覺得她這麼一個悶葫蘆有什麼威脅,因此叫她無驚無險地過了初選,然後,估摸著是皇后考量了一番,然後直接選中了她。

    徐蓉原本想著,日後自個就是王妃了,聽說三皇子很有可能打倒太子,日後登基,自個那時候就是皇后了,這般想著,徐蓉差點沒飄起來,結果,首先貴妃這個未來的婆婆就表達了自個的不滿,沈妍當著她的面耀武揚威,上頭分給徐家的官邸是最差的,內務府的份例總是不足,派下來的宮女嬤嬤看著恭敬,實際上做事並非盡心盡力,反而多有敷衍,徐蓉也沒多少底氣,因此也強硬不起來,只得忍讓。

    偶爾,徐蓉聽說四皇子五皇子給自家未來的正妃送了什麼什麼,徐蓉心中那羨慕嫉妒就不要說了,這會兒聽得陳芳跟她說話,心中卻平白生出了無比的怨氣來。

    陳芳與錦書兩人,也是各自帶了兩個宮女,一個個低眉順眼地站在她們身後伺候,可是徐蓉呢,雖說也有兩個宮女跟著來了,但是跟其他人比起來,一看就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道給她斟茶,也不知道給她拿點心,她瞧著桌上的果脯稀罕,卻不知道是什麼,也沒人跟她說,她壓根不敢動彈,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漏了怯,似乎誰都覺得她就是鄉下土包子一般。

    而同樣的身份,四皇子五皇子還不如三皇子呢,陳芳與錦書都是一副揮灑自如的模樣,陳芳也就罷了,聽說陳家本來就是大家,而錦書呢,父親也就是個舉人而已,在家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她憑什麼也能這般呢?

    心中怨憤,但是徐蓉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嘴上要是說了什麼不當的話,那就糟糕了,因此,只得有些勉強得說道:“這邊的姑娘我都不熟,以前也沒參加過這樣的賞花會,因此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錦書瞧著徐蓉低著頭,她不知道徐蓉心裡想什麼,只是瞧著她這副有些怯懦的模樣,不免心中生出了一些同情,便安慰道:“徐姐姐,我在家也沒參加過什麼賞花會,就當出來玩,見識一下就是了!”

    徐蓉心裡卻更是怨憤起來,只覺得錦書大概是撒謊,她不覺得錦書是在安慰自己,只覺得錦書是在炫耀,瞧不上自個小家子氣。

    錦書一時沒瞧出徐蓉的模樣,陳芳卻是坐在一邊,瞧見徐蓉臉上肌肉似乎是躊躇了一下,眼中也露出了一些神色來,不由皺了皺眉。

    不過,陳芳也沒有提醒錦書的意思,雖說未來是妯娌,但是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情況呢,因此只是笑道:“賞花會這等事情,無非就是大家湊在一塊兒,說說話罷了,至於什麼桂花,菊花呢,哪兒看不了呢,也就是人多熱鬧!咱們女兒家,尋常時候只能待在自個院子裡頭,等閒不得出來,這些宴會也就是給個出來玩的由頭!”

    徐蓉勉強壓抑了一下心情,輕微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有些怯怯的笑來,頓時錦書心中就是一陣搖頭。不過,錦書在之前跟徐蓉也就是在儲秀宮中偶爾見了幾面,知道個名字罷了,那真是不熟,交淺言深的話,平白叫人不爽,因此,錦書也便不多說什麼了。

    只是,這邊說的話,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沈妍耳朵裡頭,沈妍帶著一些挑釁瞧了徐蓉一眼,笑道:“咱們京中,一年四季什麼花會之類的多的是,實在是沒什麼稀罕的,要不,今兒個咱們玩點新花樣?”

    這會兒人差不多也都來齊了,明雅之前就覺得沈妍不請自來有些礙眼,這會兒不免有些沒好氣,不過來者都是客,明雅也不希望這賞花會出了什麼岔子,只是掩口笑道:“沈姐姐說得是,這賞花會年年都有,誰家沒幾樣好花草呢?其實也沒什麼稀罕的,沈姐姐一向是喜歡新鮮的,不如沈姐姐先說一說?”

    沈妍得意地仰起了頭,說道:“咱們這邊的姐妹,平常在家都讀書的,如這幾位姐姐更是家學淵源,家裡都有功名在身,今兒個不如咱們將賞花會變成詩會,也附庸風雅一番!”說話間,直接就看向了坐在左手邊的徐蓉陳芳錦書幾人。沒錯,這裡頭,徐蓉的父親是秀才,陳芳家裡還有個同進士,錦書父親也是舉人,在外戚裡頭,其實也算是比較出息的了。

    聽得沈妍這般說,其他人很多便皺了眉,之前帖子上頭可沒說這一出,以往詩會,都會明言,暗中透露題目,也好叫人有所準備,如此大家都不丟臉。如今沈妍這般一說,只怕瑞甯侯府早就準備好了。而尋常閨秀呢,在家雖說讀書,但是讀書卻非主要的,就算是讀,一般也就是啟蒙之後,讀一些女四書之類的東西,即便講究什麼韻腳格律,也不過就是偶爾一提,想要作詩,也得費上不少心思,不是什麼人都能出口成章,一氣呵成的。

    明雅這會兒便是心中有些生怒了,所謂客隨主便,沈妍仗著自個日後是皇子側妃,如今純粹是想要將自個這賞花會攪和了,明雅面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笑來,自嘲道:“沈姐姐一貫是才女,我可是不成的,大家一向知道,我讀書素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喜歡的就是玩樂,看到書本就要頭疼,沈姐姐還是饒了我吧!”

    明雅這般言語,沈妍若是個知機的,就該順勢下臺,隨便幾句話,這事也就過去了,只是沈妍卻是個不饒人的,這會兒直接說道:“明雅你放心便是,你是主人家,不如就做個評判罷了!”

    明雅幾乎氣得要豎起眉頭,其他人也覺得沈妍過於咄咄逼人,一邊瑞甯侯府那位四姑娘暗中拉了拉沈妍的衣袖,想要讓她不要再說。

    沈妍被拉扯了一下,一瞧是四姑娘,頓時有些惱怒,她直接就當做沒發生,這會兒就笑吟吟道:“這詩會也就是個熱鬧,若有力有不逮的,默寫一篇前人應景的詩詞便是了!”

    許多人頓時就是松了口氣,大不了到時候不要記名便是了,不會寫的人多得是,自個也就不起眼了。

    錦書卻是淡淡一笑,說道:“說來慚愧,在家的時候,我也不過是隨便讀過幾本啟蒙的書罷了,權且認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的瞎子而已,什麼詩詞之類的,我卻是不懂的!”

    錦書這般開口,直接就叫人吃了一驚,陳芳瞧了錦書一眼,也是一笑,說道:“詩詞什麼的,叫我看看便也罷了,真叫我寫,卻是寫不出來的,因此,今兒個我也不丟醜了!”

    徐蓉聽錦書陳芳都這般說,頓時松了口氣,尤其聽錦書那番言辭,心中還生出一些優越感來了,她原本對沈妍就是心中有怨,這會兒更是咬牙切齒,只覺得沈妍就是想要讓自個難堪,這會兒錦書陳芳先開了口,徐蓉勉強鼓起了勇氣,拿了自家長輩教訓自個的話說道:“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咱們女兒家,還是女紅針鑿更是緊要一些!”

    徐蓉這話一出,又是得罪了一批人,小門小戶的人家,自然是女紅針鑿很緊要,畢竟,這算是一樣資本,身居一技之長,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婆家,都有底氣,畢竟可以通過女紅掙錢,不管哪個時代,能掙錢的,才能挺直腰杆。

    但是對於出身富貴的女孩子來說,女紅什麼的,學會了也就罷了,誰家指望著家裡女孩子的針線呢,如此,家裡養針線房做什麼!

    陳芳瞧著徐蓉沈妍這般,心中就是冷笑,這般妻妾,三皇子日後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還是打了個圓場,笑道:“咱們女孩子,講究的無非就是德言容功,女紅嗎,其實也就是最後一位的,咱們這樣的人家,難不成日後嫁出去,還要當家主母自個做針線不成?”

    陳芳這句話,立馬又得罪了沈妍,她受封側妃,再好聽,也就是個妾而已,這會兒自個的提議被那三位所謂的正妃駁得一錢不值,只氣得臉都紅了,她直接坐了下來,氣哼哼的,不再說話了。

    而明雅卻是松了口氣,拉了拉一邊明秀的手,只覺得明秀手心裡頭濕漉漉的,心裡暗惱,面上卻是笑道:“難道有機會在一塊兒玩,說些這些作甚,我家新制了一些花簽,不如咱們一塊兒占花名如何?”

    眾人都不想牽扯到沈妍與徐蓉之間的角力中,回頭平白惹了一身不是,因此這回兒都是齊聲附和,都當沒看到沈妍難看的臉色,很快,水榭裡頭又惹惱了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11 PM

第二十九章

    說話間,早就安排好的下人也到水榭這邊開始擺起了宴席,秋天正是菊黃蟹肥的時候,因此,明雅又叫人準備了許多剛剪下來的菊花,叫大家各自撿了簪在頭上,或是別在衣襟上,大家笑哈哈地各自挑了一兩朵,幾個相熟的還互相取笑了一陣,這才各自落座,這會兒,酒席已經準備好了,正是螃蟹宴,配了姜醋還有姜絲溫過的黃酒與桂花酒。

    螃蟹固然鮮美,不過一群女孩子都是將要出嫁的人了,對螃蟹也有些忌諱,因此,雖說身邊伺候的丫鬟都很是伶俐,拿著蟹八件將螃蟹拆得整整齊齊,但是,大家都很是矜持,適可而止,多的也就是吃了一兩個,少的更是只是撿了蟹鉗子上的肉蘸了薑醋吃了。

    等著大家都停了手,伺候的丫鬟們又是流水一般上前將螃蟹撤下,然後換了酒菜點心之類,又捧了花簽過來,明雅笑吟吟地宣佈了規矩,先拿了骰子擲點數,數到誰便叫誰抽取一支花簽出來,按照上頭的簽文行事。

    占花名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大多數人家在制花簽的時候,上頭寫著的,自然都是一些吉利的言語。因此,大家各自抽取到了一支寓意不錯的花簽,自然是皆大歡喜。幾個抽到了極好簽文的,更是嬉笑著將簽文直接藏到了自個袖子裡頭。

    而想要顯擺一番的沈妍卻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多半人的簽文都是不錯,結果沈妍卻是抽中了山茶花,上頭的詩句赫然是“風裁日染開仙囿”,沈妍當時提議作詩,可見她肚子裡面還是有些貨的,作詩或許有些勉強,但是,讀過的詩詞卻是不少,這首詩卻是五代貫休的詩,全文是:“風裁日染開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謬。今朝一朵墮階前,應有看人怨孫秀。”其中怎麼看,都是不祥之音,瞧著別人拿到的都是好簽,自個卻抽了這一支,想著之前的事情,只覺大家都在跟著自個對著幹,羞惱不已,看著幾個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其他人瞧著沈妍這般,一個個心中也有了思量。

    對於錦書來說,老實說,認識這麼多人裡頭,日後真正需要打交道其實也沒幾個,畢竟,五皇子母家不顯,這些外戚,可跟他沒多大關係,當年撫養過他的淑妃倒是也有娘家,不過哪怕那時候淑妃頗為受寵,終究只是妃子而已,娘家也不過封了個子爵,連個封號都沒有,淑妃過世之後,九皇子年紀幼小,因此,淑妃娘家在京中其實就跟小透明一樣。

    何況,即便是外戚,這裡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皇后的娘家,太后的娘家,太子的外家,能跟一個尋常的妃子娘家平起平坐嗎?皇子妃的娘家,跟側妃的娘家同樣是不一樣的。

    賞花宴一結束,沈妍就拉著瑞甯侯府四姑娘姜宜萱帶著怒氣走了,徐蓉那邊比較尷尬的是,載她過來的馬車夫竟是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畢竟,這些馬車都不會就停在丹桂園門口,而是都停在偏僻一點的地方,要不,門口停了一溜馬車,還不直接將門給堵住了。馬車不過來,徐蓉總不能自個帶著兩個宮女跑到停放馬車的地方,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陳芳見狀,立馬解圍道:“徐姐姐,之前你跟我說的那些還沒說完呢,不如你先乘坐我的馬車,咱們一路上繼續說吧,留個人回頭跟馬車一塊兒回去便是了!”

    陳芳這般言語,徐蓉低聲道了個謝,然後猶豫了一下,留下了那個叫玉露的宮女,帶著另一個叫玉秀的準備跟陳芳一塊兒走。

    錦書沒開這個口,雖說之前沒瞧出來,但是席上跟徐蓉說了幾句話,錦書就覺得徐蓉這人,實在是不能深交,徐蓉性子極為敏感,看著軟弱,實際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裡,這種人,平常看著一聲不吭,什麼委屈都能受,實際上,若發爆發開來,那簡直是驚天動地。

    錦書雖說沒真的跟這樣的人相處過,但是這樣的事情,後世新聞媒體上常常報導,那等平常壓抑的人,心理往往都有些問題,這樣的人,你根本不知道,那句話就叫她多想了,誰知道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你是好意,說不定在她眼裡,就是你瞧不起她,到時候折騰起來,那真是要叫人瞠目結舌。

    因此,這邊陳芳開了口,錦書便不再吭聲了,陳芳是個長袖善舞的性子,老實說,這樣的人,錦書也做不來,這會兒聽著陳芳興致勃勃地說什麼回頭自個也舉辦個什麼花會,先就跟錦書說一定要來云云。

    錦書點頭笑道:“姐姐相邀,到時候,便是天上下刀子,妹妹也是要赴會的!”

    陳芳也是一笑:“瞧你這張嘴,別說什麼下刀子,哪怕是風硬了點,我也是捨不得的,到時候,叫風吹紅了臉,就叫人心疼了!”說著,促狹地對著錦書眨了眨眼睛。

    錦書跺了跺腳,假意惱道:“姐姐這話說的真叫人不明白,什麼心疼不心疼的,只怕姐姐嘴上說我,實際上心裡頭正想著自個呢!”

    陳芳笑意更甚:“你啊,真是嘴裡不饒人!”

    錦書笑道:“姐姐真是過譽了,我最是笨嘴拙舌不過了,回頭說錯了什麼話,姐姐可得見諒則個!”

    錦書與陳芳在一邊說笑,徐蓉想要插口,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又聽得她們說什麼心疼不心疼的,心中更是覺得似乎是在影射自己,頓時愈發不自在起來,只恨不得掩面就走,只是,馬車夫一直不知去向,徐蓉只得依舊站在一側,低著頭,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

    說笑了一陣子之後,陳芳,徐蓉才與錦書道別,等著陳芳與徐蓉先上了馬車,錦書才帶著春燕春曉一塊兒上了馬車,然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街口,向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等著拐了彎,錦書才輕鬆了一些,一邊吩咐春燕春曉將自個頭上的步搖取下來,換了輕便一些的金釵,那步搖是赤金所造,錦書過去首飾少,正常不過是戴著簡單的釵子簪子,如今除了這根步搖之外,為了固定髮髻,還用了幾支藏在發中的小簪,分量可是不輕,墜得頭皮都覺得有點疼了。

    春燕聽錦書這般言語,不由說道:“姑娘今兒個已經打扮得輕巧了,瞧席上其他那些姑娘,雖說不至於滿頭珠翠,少的顯眼的都有三五樣呢!何況,平常在家也就罷了,出門總得盛裝打扮,那可該怎麼辦呢?”

    錦書笑道:“那日後就打些空心的便是,外頭看不出來,其實輕巧,只要花樣好看,誰也不會注意是不是實心的不是?要不然,天天頭上頂著幾斤的首飾,非把脖子壓出毛病來不可!”

    春曉抿嘴一笑:“姑娘還是得習慣一下才好,別的不說,日後姑娘大婚,禮服首飾都是內務府那邊送來的,光是禮服就有二十多斤重,首飾什麼的,也都是實心的,到時候,姑娘可怎麼辦呢?”

    錦書不由歎道:“一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這脖子可真是受不了!”

    春燕又是一笑:“我的姑娘唉,之前陳姑娘不還先邀了你嗎,估計過不了幾日,帖子就要送過來了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15 PM

第三十章

    陳芳的帖子還沒送過來的時候,三皇子就先開府了。

    三皇子原本就封了安陽郡王,郡王府早就開始動工了,聖上寵愛三皇子,因此,內務府的動作很快,為了拍馬屁,說是郡王府的規制,實際上還留下了擴建的空間,將附近的民宅都遷走了。

    按理說,四皇子五皇子也到了結親的年紀,封王的旨意也要下來了,之前上頭就吩咐了,四皇子五皇子的王府也要準備起來了,但是,一直到如今,四皇子的王府倒是有了個大概的模樣,畢竟,秦昭儀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是五皇子的,至今也就是將地方定了下來,裡頭還沒有開始動工。

    人比人,氣死人,對於成年的皇子來說,留在宮中,真不是什麼好事,留在宮中,想要出來一趟,都得拿了出宮的權杖,上頭的人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你的行蹤。想要結交幾個臣子,培養幾個心腹的人才,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本朝這些後妃都是出自尋常人家,固然長得多半美貌,實際上家裡頭就算是因著出了個攀上天家的女兒,能夠光耀門楣,得以封官封爵,但是底子也就是那樣,而且沒什麼實權,若是宮中的女兒得寵也就罷了,尋常還能收到不少孝敬,若是失寵的,那麼,家裡境況也會受到影響,因此,能夠給皇子的支援也很有限。

    而宮中後妃,雖說也有私產,但是這些私產要麼是內務府準備的,要麼是聖上賞賜的,如皇后正妃這等還好,她們是從正門抬進來的,有著正兒八經的嫁妝,這些嫁妝就是合理的私產,但是若是一開始就是側妃甚至是庶妃侍妾一流,那進門也就是兩個箱子,家裡條件好的能有些壓箱的錢財,條件差的,甚至還得從自個月錢裡頭摳了錢支援娘家人。

    因此,作為皇子,想要有一定的財力和權勢,能夠依仗的,說白了還是皇帝。受寵的皇子,跟不受寵的,那是根本不一樣的,如三皇子從小受寵,聖上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幾度生出了易儲之心,如今趁著三皇子年紀大了,更是提前叫三皇子出宮開府。

    有了正式的王府,安陽郡王的名頭也就名至實歸了,王府可以建立起一個完整的編制出來,王府會有自個的屬官,還會有相應的護衛名額,再蓄養一下家丁什麼的,那就跟私兵也沒什麼區別了。

    雖說皇子滿了十五,便可上朝聽政,聖上也會將一些差事直接交給自個的皇子,讓他們去監督處理,但是,一個上朝之後,就可以回王府,路上與什麼人有了往來,回府之後又與什麼人相見,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開府的,下了朝要麼去辦差,要麼就老老實實地回自個院子裡,跟朝中那些大臣根本就沒有半點溝通,這中間的差別,用腳都能瞧出來。

    說得再俗氣一點,開府之後,內庫直接就會撥出十萬兩銀子,另外,還有各種賞賜,最主要的就是皇莊,也有鋪子之類的,這些都是財源。而宮裡呢,沒有封王的皇子,待遇與國公一般,各方面的配給都是固定的,不得寵的,想要叫禦膳房多添一個菜都不容易,何況皇子所才多大點院子,正常情況下,也不能隨便往後宮走,畢竟成年的兒子跟庶母碰上,總歸是有些不好的。

    總之,三皇子這一開府,比其他兄弟就先走了一步,正常情況下,皇子就算封王了,也就是在宮中成親,總得等個一兩年才能出宮,住到自個府上去,碰上內庫緊張的時候,你這邊孩子都滿地跑了,也沒錢給你整修王府,分你安家銀子的。

    而三皇子呢,開府之後,還特准留在宮中成親,等著正妃拜見了皇后貴妃之後,再返回王府居住。

    三皇子這一開府,自然是要大擺筵席的,便是宮中年紀還小的那些皇子也得了允許,出宮給三皇子道賀,一些早就瞄上了三皇子的官員,更是如同聞到了腥味的蒼蠅一般,蜂擁而來,據說三皇子開府當日,光收到的禮物,就堆得滿庫房都是。

    三皇子自然是很有優越感的,當日多喝了兩杯,很是在也將要開府的四皇子與五皇子面前顯擺了一番,又拿捏著兄長的架勢,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四皇子聽得憋屈,他生母乃是九嬪之首,比起正妃也差不了多少,據說等他成親的時候,聖上就會將秦昭儀提拔成淑妃,因此,四皇子自然覺得自個也不比三皇子差,三皇子這般充大,又想著內務府那邊捧高踩低,自個的王府至今還就是個架子,心裡頭更是憋足了氣。

    而楚穆呢,卻是老老實實聽著,心裡頭卻是冷笑,三皇子如今越是風光,日後跌得越慘。

    沒幾年,太子被廢,繼而直接在被幽禁的院子裡頭吞金自盡。之後,三皇子呼聲極高,而賢妃卻是直接在聖上面前哭訴了一番,當著聖上的面,觸柱自盡,聖上被賢妃臨終那般一說,卻也懷疑上了三皇子,然後試探了三皇子一番之後,就拂袖而去。

    聖上才表露了自個的態度,立馬就是牆倒眾人推。三皇子多年來與太子分庭抗禮,對下頭的兄弟也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早就惹人不滿了,何況,聖上身體不錯,能拉下一個太子,拉下第二個又有什麼困難的,因此,很快,各種各樣的污水都潑到了三皇子身上,後宮那邊,也傳出了貴妃戕害其他妃嬪,甚至是皇嗣的事情。

    廢太子若說罪名也是有的,只是真正細究起來,許多那就是莫須有,如今再被人有心人引導,聖上又是個優柔寡斷的,頓時又勾起了對廢太子的愧疚之心,男人對第一個兒子總是有所不同,只是賢妃並非很得聖上心意,不比貴妃善解人意,又美貌多情,因此,跟貴妃母子相比,賢妃母子就顯得不得聖心了。

    如今,人都死了,聖上之前病了一場,做皇帝的人,即便優柔寡斷,甚至是有些心腸柔軟,但是終究還是有著最基本的敏感的,後來便覺得三皇子咄咄逼人,能逼死太子,接下來豈不是要逼死自個了?因此,直接下旨,奪了三皇子的王爵,將他幽禁在王府偏院中,而貴妃也被貶黜,連九嬪的位置都沒撈到,竟是成了個才人,當年被貴妃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諸多妃嬪更是落井下石,偏生貴妃還又捨不得死,因此,就這麼不死不活地拖了下來。

    三皇子前些年得意,養尊處優,因此,卻是頗有些肥胖,胖子怕熱,原本這事沒什麼了不得的,出門有馬車轎子,在家也有人伺候,天稍微一熱,就能擺出一堆的冰山來。如今沒了王爵,只剩下皇子的身份,內務府那邊自然不可能對他有什麼優待,被幽禁的偏院又頗為狹小,最終,三皇子竟是中暑而死,死後,不過是追封了個鎮國將軍,草草下葬了。

    也就是自太子三皇子之後,聖上心中有了顧忌,一時一直死咬著不肯立儲,一群皇子自覺都有希望,這才鬥成了一團,連楚穆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卷了進去,最終橫死。

    楚穆想著上輩子三皇子的下場,一方面有些兔死狐悲之心,另一方面,卻也等著瞧好戲,三皇子太子不倒楣,什麼時候能輪到他們出頭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2:19 PM

第三十一章

    三皇子那邊竟然是多事之秋,才開府沒多久,就鬧出了大新聞來。

    這年頭,即便是皇家也得講規矩,除非特殊情況,比如說,未過門的正妃家裡五服內的長輩沒了,要守孝,否則的話,正妃進門之後,側妃才能進門。

    但是呢,那邊三皇子婚期都已經訂好了,就定在了來年的春天,結果,開府才不到三個月,就一抬粉紅色的小轎,後面跟了幾個挑夫,抬了四個箱籠從側門進去了,進去的赫然是沈妍。

    雖說是納側,正常情況下,不過就是擺個酒席,叫了宮裡的兄弟出來,一塊兒吃頓酒罷了,結果,雖說是納側,這酒宴的規格也就比娶妃差了一籌而已。

    這般一來,沈妍說是側妃,但是論起氣派來,只怕能跟正妃比肩了。

    按理說,這等事情不合規矩,只是,貴妃被瑞甯侯府的夫人說動,不管怎麼說,瑞甯侯府是太后的母族,是聖上的外家,聖上對瑞甯侯府也是多有優容,時常有賞賜,輪到太后冥壽,更是時常會賞賜一番,因此,瑞甯侯府如今儼然是外戚中頂尖的人家。

    聖上身上畢竟也有瑞甯侯府的血脈,只是礙于祖制,瑞甯侯府這幾代想要靠著正經的途徑出仕卻是不能了,想要靠著族中的女兒,走枕頭風路線,也是不足,培養出一個沈妍來,也是聖上默認的。

    當然,聖上其實當日未必真的想要將沈妍賜給呼聲極高的三皇子,聖上跟上輩子的楚穆想法差不多,無非就是想著,給沈妍找個老實沒多大野心的皇子,日後不管是誰登基,總得在兄弟裡頭挑一兩個典型的出來,表達一下自個的兄弟之情,仁愛之心,如此,老實就不是什麼缺點,而是優勢了。

    只是聖上也沒想到,自個活得那麼長,下面成年的兒子越來越多,以至於到了後頭,他自個都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當然了,最主要的是,也沒想到,沈妍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腦殼裡頭卻是一堆草。

    結果,先是楚穆求了德妃,也想找個老實安分的,沈妍顯然是不符合條件的。楚穆在這之前又在聖上那裡稍微露了個臉,在楚穆很是依賴地表示,自個生母養母都沒了,能夠依靠的只有父皇你了的時候,自然是父愛爆發,尤其,做皇帝的人,其實最希望的就是下頭的兒子都老老實實的,尋常人家,若是族中子弟一個賽一個的出息,恨不得做夢都能笑出聲來,但是皇家不同,皇家若是這些龍子鳳孫一個個都極為出挑,野心勃勃,那麻煩可就大了。

    瞧著楚穆直接了當地表示,自個就等著日後兄弟登基,做個富貴閑王,聖上哪有不高興的道理,因此,沈妍自然就不能給了這個兒子了,只是適齡的兒子就這幾個,除了五皇子之外,就是老三老四了,結果聖上還躊躇不定的時候,貴妃那邊就先截了胡。

    而皇后卻是窺得了聖上的心意,聖上並不樂意母族捲入奪嫡之中,因此順水推舟,直接找了個沒什麼根底的徐蓉塞給了老三。

    聖上難免對老三有些愧疚,雖說秀女出身都不高,但是還是有些差別的,別的不說,小官人家出身的,能跟尋常富戶家中出身的一般嗎?

    聖上沒見過徐蓉,但是卻也聽貴妃哭訴了一番,總之一句話,是個悶葫蘆,還頗有些小家子氣,實在是當不起正妃之位。

    因此,等著貴妃在聖上那邊吹了幾通枕頭風,聖上又覺得沈妍好歹也是瑞甯侯府長大的,總得給自個外祖家一點面子,因此,最終卻是同意了讓沈妍先進門。

    三皇子也是被沖昏了頭,尋常富貴人家,成親之前,身邊有一兩個通房也是有的,三皇子剛剛成人那會兒,宮裡也是安排了教導人事的宮女的,因此,覺得先納側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問題是,側妃跟尋常通房侍妾卻是不同,側妃是上了宗人府玉牒的,跟正妃比起來,差得可不算多。

    因此,三皇子這麼一折騰,頓時一些清流文人就對三皇子這般行為有了一些微詞,不過總體來說,很多人都表示人無完人,瑕不掩瑜嘛,三皇子這點問題不過是小節而已。皇家聽起來規矩大,荒唐的事情哪裡還少了,只不過往往是大被一遮,不叫人瞧見說嘴罷了。

    三皇子為了拉攏以瑞甯侯府為首的外戚,也算是下了不少功夫了,差不多可以說是賣身了,當然了,沈妍生得明豔動人,又熟讀詩書,雖說不能出口成章,但是紅袖添香夜讀書的事情還是可以的,大家完全可以坐在一塊兒談談風花雪月那些事情。因此,他對沈妍還是極為寵愛的,郡王府的內院,也直接就交到了沈妍手上,等著日後徐蓉嫁過來,只怕想要將這管家的權利要回來,都是不容易了。

    雖說三皇子看著出了一招臭棋,但是聖寵還在,這點事情,即便太子授意幾個禦史噴了幾次,最終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畢竟,這事其實是聖上默許的。

    太子一直摸不准聖上的脈,也難怪他一直不和聖上心意了。太子卻不如此想,他只覺得自個的位置岌岌可危,回了東宮之後,又是大發雷霆,還責罰了兩個一邊伺候的小太監。

    太子也是個蠢貨,東宮終究還在皇宮的範圍內,東宮中用的都是宮女太監,名義上是內務府選出來之後再給太子送過去挑選的,實際上,這些人其實多半效忠的還是皇帝,因此,太子這一番折騰,更是叫聖上氣惱得扔了手裡的杯子,直接就對身邊的心腹太監懷安表示,太子心中滿是怨憤,實在是目無君父云云。懷安哪裡敢吭聲,只是在那邊勸著聖上消氣。

    做聖上身邊的主管太監,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准了聖上的心意,聖上不喜歡皇后,那麼,皇后那邊可以稍微冷待一些,聖上喜歡哪個,他就要捧著哪個,一時做低伏小算什麼,反正回頭失寵了,當時自個卑躬屈膝的人就得反過來求著自己了。懷安享受著這樣的快感,不過,這等想法,自然是不能在聖上面前表現出來的。

    尤其,懷安心裡想的很清楚,他能夠忠心的只有聖上,就算是他投靠的皇子日後得了大統,但是像他這等心腹太監,知道聖上的秘密太多了,再如何,日後不是殉葬,就是守皇陵的,只有聖上在位,才有他的好日子過,因此,在皇子的問題上,懷安從來不會多言,也因為這個,聖上才會在他面前直接表現出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23 PM

第三十二章

    聖上因為太子的緣故大發雷霆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但是太子吃了憋,三皇子卻毫髮無損,等著納了側妃之後不久,聖上正式給了三皇子差事,直接叫三皇子在吏部行走。

    吏部是何等地方,天下官員升遷貶謫等各種調動,都得通過這裡,也唯有吏部尚書,被稱為天官,如此可見,吏部的重要性。

    三皇子被放到吏部,在很多人看來,已經是一個明顯的信號。太子首先便慌了手腳。

    做了這麼多年太子,太子也不是白過的,儘管聖上怎麼著都覺得太子不足以承擔大統,但是若真是太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經常出什麼紕漏的話,聖上早就找到茬子將太子給廢了。

    問題是,太子一方面自個也是有些能力的,當日他得封太子,也是因為他長子的身份,因此,卻是有不少尊崇禮法的清流一直在支持他,在朝堂上頭,也在為他搖旗助威,因此,太子如今已經成了氣候,除非聖上想要將朝堂洗牌,否則的話,想要廢太子,回頭拔出蘿蔔帶出泥,到時候,朝堂上頭也要亂了。

    東宮其實就是個小朝廷,甭管聖上喜不喜歡,詹事府都得給配齊全了,這些人天然被打上了東宮的標記,那麼,即便想要反悔,回頭也得背上個背主的名頭。因此,詹事府這些人,還真有不少對太子忠心的,能如詹事府的,自然多半不是什麼庸才,加上各種如姻親故交之類的關係,這麼多年下來,東宮雖說看著不顯,實際上在朝中已經有了不小的發言權。

    結果聖上直接將三皇子安排到了吏部,三皇子哪有不動手的道理,只怕上任頭一件事,就是先將東宮一黨給想辦法清掉了。

    三皇子入吏部的時間也比較巧,差不多快年底了,也到了官員考評的時候,因此,三皇子很快就拿考評的事情做文章,很是輕鬆順利地揪住了幾個一直傾向東宮官員的小辮子,都是些類似於貪腐,還有什麼屍位素餐,或者是在任上出了什麼岔子,有了民憤的。

    民憤這玩意實在是很不好說,別說做官了,你就算是做皇帝,也別指望人人都說你好話。當官的,你一心為了百姓,偏袒百姓吧,當地的士紳要恨你,你偏向士紳吧,百姓就會說什麼官官相護,一丘之貉之類的話,想要兩邊都討好的,往往兩邊都別想討好,因此,想要在這方面做文章,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三皇子這邊找了幾個人,玩了一出文字遊戲,結果,針尖大的事情立馬變成了民怨沸騰,就差沒說,那些官員在任上橫徵暴斂,窮凶極惡,幾乎要引發民變了,至於這個民指代的是誰,那就不好說了。

    總之,三皇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全燒到了東宮一黨頭上,氣得太子在東宮大發雷霆,只是,卻也不敢去找聖上,畢竟,太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聖上對自個一直不滿意,若是自個公然給自己的那些黨羽說話,回頭再被聖上說幾句誅心的話,自個這個太子只有更加岌岌可危的。

    因此,太子如今能做的,只有安撫人心,另外,也是開始組織起人,開始攻擊起三皇子來。

    畢竟,有人下去,就有人上來,三皇子那邊將太子一黨的人給貶下去了,那麼,自然得有人補上來,什麼人能夠補上來呢,自然是投靠了三皇子的人,因此,太子手下的人直接就攻擊三皇子結黨營私,然後同樣拿著放大鏡,在三皇子舉薦的人身上挑毛病,總之,如今朝堂上,天天就是一幫禦史在那兒打嘴仗,一些想要中立的人要麼不吭聲,要麼和稀泥,而聖上呢,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很多時候也缺乏決斷,朝堂上天天吵來吵去,聖上只覺得頭疼,最後只得兩邊各打五十大板,才止住了明面上的爭端,只是暗地裡頭,一個個還是憋足了氣。

    朝堂上如今雖說算不上亂成一團,卻也不清淨,在這樣的情況下,陳芳自然不會繼續舉辦什麼花會詩會的了,畢竟,很多時候,內宅的動向,也代表了自家男人的動向,陳家如今暫時還不想摻和到奪嫡之事中,除非四皇子明確表示,如今太子跟三皇子打成一團,不知道多少人被卷了進去,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官場上根基就比較淺薄的陳家自然不會沒事找事,與其如此,不如借著四皇子的旗號,擴張自家的家業呢。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京城本來就在北方,比渝泉縣還靠北一些,因此,冬天來得也比較早。

    錦書上輩子算是南方人,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因此其實要比北方難過,因此,也沒什麼不適應的。畢竟,當初馮氏整日裡催著她做針線,等閒也不會出門,自然不會被冷風吹到,冬天的時候,也是坐在炕上幹活,也冷不到哪兒去。錦書藉口冬天容易生凍瘡,到時候手上破了口子,做不了針線,馮氏還給錦書弄了一盒子綿羊油讓她抹手。

    如今錦書的日子只有更自在的,剛開始的時候,馮氏還會說幾句酸話,如今馮氏已經沒精力找錦書麻煩了,陸春林果然戰鬥力不俗,之前收了三個小妾,如今就有兩個懷孕了,一個是馮氏身邊的丫鬟,一個是陸春林的表妹,兩個裡頭,總有一個是兒子吧,因此,馮氏簡直是氣得要死,如今一門心思想著怎麼將那兩個賤人的肚子給弄掉,連陸耀祖都沒空管了。

    陸春林卻也是得意,他如今年紀不小了,還能再有兩個孩子,哪有不得意的道理。馮氏剛嫁過來的時候,對陸春林還算是溫柔體貼,之後卻是愈發強勢起來,如今卻比當年剛嫁來的時候還要做低伏小,陸春林只覺得心懷大暢,只覺人生快意不過如此。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原本不看重的長女做了皇子妃,因此,陸春林更是時不時就要惦記錦書一番,看到什麼好東西就叫人往錦書那裡送。

    錦書自然不會因此,真當陸春林是什麼慈祥的父親了。錦書早就看明白了,陸春林就是個極為看重實際的小人,你對他有利,那麼,自然什麼都是好的,你對他無利可圖,那麼,你是生是死,與他也沒任何關係。

    這日,陸春林出去喝酒,回來的時候,就叫人送了一匣子點心過來,春燕打開一看,不由有些驚訝:“呀,是六味堂的點心呢!”

    錦書側頭一看匣子裡的點心,一個個做得極為細巧,如同手指大小的花朵一般,還散發著淡淡的甜香,瞧著叫人幾乎就不忍下口了。

    “六味堂?”錦書瞧著春燕小心翼翼地將點心從匣子裡面取出來,便開口問道。

    一邊宋嬤嬤也是笑道:“那可是京中的老字型大小了,前朝的時候就出名了,聽說祖上是做過禦廚的,口碑一直不錯,本朝的時候,太祖爺也在六味堂吃過,如今六味堂的牌匾,可是太祖爺的御筆,那邊的點心每天都是限量的,可不好買,老爺也是有心了!”

    錦書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拈了一塊玫瑰模樣的點心送進了嘴裡,入口便帶著玫瑰的甜香,口感清甜,半點也不覺得膩味,吃了一個,手上也沒掉渣,錦書不由眼睛一亮:“果然不錯!”

    方嬤嬤在一邊笑道:“可不是不錯,要不然,京中有點根基的人家,都有自家的點心方子,為什麼還要時不時派人去六味堂排隊呢?”

    錦書只覺得奇怪,聽兩個嬤嬤的說法,這六味堂走的就是精品限量的路線,估摸著每天的點心,一開門就賣得差不多了,陸春林回來都這個點兒了,他卻是在哪兒買到的呢?

    不過錦書卻也沒有多想,難不成為了這事還要去找陸春林追問不成,因此,很快放下不提。錦書自個撿了幾樣點心嘗了一下,然後剩下的,自然是叫下頭人給分了。宋嬤嬤與方嬤嬤在宮中多年,雖說沒伺候過什麼得勢的主子,但是也有幾分體面,禦膳房那邊的一些珍品也是吃過的,因此,不過是略微嘗了兩個,便不碰了,倒是春燕她們在宮中也就是二等甚至三等,因此,這些也就是聽說過,好東西尋常也落不到她們嘴裡,因此,吃得很是珍惜。

    錦書正跟宋嬤嬤方嬤嬤說著話,主要就是問著京中的事情,之前說了六味堂,如今就是詢問著京中那些老字型大小的由來,聽得津津有味,然後就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卻是管著錦書衣裳的春纖帶著幾個小丫頭捧著衣裳從外頭進來了。

    “姑娘,針線上那邊衣裳做出來了,姑娘來看看吧!”春纖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小丫頭將衣裳一件一件拿起來,給錦書看。

    冬天的衣裳不比其他時候,做起來也慢,內務府那邊送了份例裡的皮子過來,楚穆也叫人送了一些,除了常見的灰鼠皮,兔皮,狼皮,黃狐皮之外,楚穆送來的裡頭還有猞猁皮,甚至還有一張玄狐皮。

    錦書按照慣例,撿了幾樣自個不怎麼喜歡的,送給了陸春林和馮氏,陸耀祖也分了幾張,其他的,便打算都拿了做衣裳,有多餘的,還能做個皮褥子,躺在上頭又暖和又舒服。

    剛入冬的時候,針線上那邊做的就是尋常的冬衣,這次主要做的便是鑲毛的比甲,裘衣,斗篷什麼的,這會兒總算是做成了,便趕緊送了過來。

    有新衣裳自然是一件叫人覺得高興的事情,錦書一樣一樣地看過,還拿了一件斗篷試了試,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放到後世,這些都是手工定製版,饒是陸家家境不錯,也沒不錯到這個份上。當然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錦書還是不樂意穿越的。

    等著錦書將斗篷解了下來,宋嬤嬤才是說道:“雖說是入冬了,不過姑娘你也別一直窩家裡,京中的女孩子,不比其他地方,尋常也是能出門的,就算是外頭比較冷,去酒樓銀樓之類的地方,卻也是無礙的!”

    方嬤嬤也是笑道:“宋姐姐說得不錯,女孩子家,也就是那麼幾年鬆快日子可過,嫁了人之後,可就沒這麼便宜了!姑娘你更是如此,五殿下那是要在宮裡成婚的,正式開府之前,都得住在宮裡,到時候,別說出門了,想要出院子一步都不容易!五殿下生母養母都不在了,皇后娘娘素來又是不管事的,除了正日子,否則的話,尋常連請安都免了,到時候,姑娘又得天天待在皇子所裡頭,想要去御花園逛逛都得費不少勁,免得跟什麼人碰上,還不如趁著現在有機會,經常出門透透氣!”

    錦書聽得也是點頭,這年頭可不像是後世,那會兒女人講究的是要有經濟實力,結婚之後,家裡工作一把抓,如今呢,女人能管著的也就是後宅一畝三分地,別說什麼出去工作了,出個門都得費不少事情。

    錦書琢磨了一下,便是點了點頭,說道:“兩位嬤嬤說得是,趁著如今還沒真冷到那時候,也該出門走走,說起來,內務府送來的首飾都是差不多的花樣,太繁複了些,回頭畫幾個樣子,到外頭銀樓叫人打些簡單輕便的,在家戴著!”

    但凡女孩子,沒有不喜歡衣服首飾的,錦書上輩子就挺喜歡,雖說沒什麼機會戴出去,還是買了不少,等著網購盛行之後,更是喜歡在網上看那些珠寶首飾店的照片,還曾經跟宿舍裡的同學開玩笑,等自個結婚的時候,自己設計一款情侶戒指什麼的。

    如今反正是有錢有閑,很多事情自然就可以提上日程了。錦書一想,便是來了興致,直接喚了管著筆墨的春桃鋪紙,又拿了眉筆過來,按照記憶裡的一些首飾的花樣,在紙上描摹了起來。

    春桃瞧著很是驚訝,恭維道:“姑娘畫的這些首飾樣子真好看!”

    錦書心情不錯,說道:“看得多了,自然心裡也就有些想法了!這些首飾也就占了個簡潔罷了,一般人還瞧不上呢!”

    春燕笑道:“姑娘這話說的,回頭做好了,姑娘戴出去給人家一瞧,用不了多久,大家頭上都是這樣的呢!”

    錦書自個也知道自己的水準,無非就是照葫蘆畫瓢罷了,完全是後世那些設計師的本事,自個也就是記性好了點而已。

    畫好了一些首飾樣子,錦書再仔細瞧了瞧,這才□□桃將這些樣子收了起來,然後說道:“看看明兒個天氣如何,若是天氣不錯,便去銀樓轉轉,叫人將首飾打了,回頭在附近找個老字型大小的酒樓,咱們也嘗嘗那裡的風味如何!”

    春燕她們都是答應了下來,然後各自前去準備不提。

    第二天的確是個好天氣,陽光曬到人身上,暖融融的,風也不大,錦書帶上了宋嬤嬤方嬤嬤,還有春纖春桃幾個人便出了門,春燕她們幾個宮女留在院子裡面看家。

    出了內城,車夫直接便往東市而去。昨兒個宋嬤嬤與方嬤嬤她們就跟錦書說好了,東市那邊有個百工閣,一直以來就是做的銀樓的生意,那邊的老師傅代代相傳,手藝那是一等一的,便是內務府那邊,也常常將一些造辦的首飾交給百工閣做。

    百工閣卻是一棟三層的臨街小樓,不時有車轎停在門口,然後看來的是男是女,若是男子,便有年輕的夥計過來接待,若是女子,過來接待的,卻是中年的婦人。

    春纖春桃扶著錦書從馬車上下來,下來之前,就先給錦書系了斗篷,戴了幕笠。

    百工閣迎客的這些人哪個不是人尖子,立馬就有兩個婦人滿臉堆笑迎了過來:“貴客來了,快樓上雅間請!”

    說著,便是引著錦書一行上了樓,所謂的雅間,其實就是幾扇屏風隔出來的一個小間,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頭桌椅齊備,這百工閣的柱子都是銅柱,裡頭有著暗格,天熱的時候,在銅柱中放冰塊,天冷的時候,在裡面放火炭,因此,百工閣內可以說是四季如春。

    錦書解了斗篷,取了幕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又叫宋嬤嬤與方嬤嬤也坐,兩人便在下首坐了下來,這邊剛坐定,便有兩個婦人捧了茶和點心過來,口中道:“貴客煩請少坐片刻,奴這就取了樣冊過來,貴客不妨先看看花樣!”

    春桃正想說話,就見得錦書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多說了,一邊宋嬤嬤笑道:“我家姑娘卻是頭一回到這邊來,你們先拿了樣冊過來,叫我家姑娘挑一挑!”

    說是頭一回來,兩個婦人卻是不敢對錦書有半點小覷,不說錦書這一腳出八腳邁的氣派,錦書雖說今兒個打扮得算不得隆重,但是頭上的釵環,身上的衣裳,可都不是什麼尋常貨色,因此,兩個婦人趕緊答應了下來,沒多久,便捧了幾本冊子過來了。

    這百工閣能有如今這般名聲,也是極有一套的,冊子都是用上好的箋紙所制,每一頁上頭卻是叫人用工筆劃了首飾的圖樣,描摹得極為精緻,光是在這上頭耗費的精力,都是不小了。

    那兩個婦人極為耐心地看著錦書一頁一頁地翻看,也不催促詢問錦書到底買不買,這對錦書來說,真是一個新奇的體驗,上輩子她若是去哪個櫃檯,馬上就有營業員湊過來,連番地推銷,你若是光看不買的話,那真是尷尬症都要犯了,而這裡卻叫人舒心得多。

    錦書這輩子見識過的首飾也不多,上輩子也就是在博物館瞧見過這麼多的花樣,只是那些首飾多年沒有人佩戴,哪怕後來也經過了修復保養,但是依舊叫人覺得總是帶著一種有些沉鬱的味道。

    就像是皇宮,錦書之前選秀,哪怕所經過的宮殿就那麼幾個,但是依舊感受到了因為皇權帶來的壓力。而後世呢,皇宮作為博物館對外開放,只要花點錢,隨便什麼人,都能換上一身戲服,在龍椅上過一把皇帝癮,再如何莊嚴的地方,這般一來,也沒有曾經的意義了。

    錦書瞧著畫冊上頭這些首飾的圖樣,心中暗自讚歎起來,心中購買的*蠢蠢欲動,終於按捺不住,然後就挑了幾樣釵環頭面,叫那婦人取了實物過來再瞧一瞧,等著那兩個婦人退下了,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在屏風上頭輕敲了幾下,問道:“可是陸姑娘當面?”

    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但是又有些不像,春纖春桃不由皺了皺眉,春纖先站了出來:“我家姑娘正是姓陸,不知足下是?”

    宋嬤嬤與方嬤嬤卻是回過神來,低聲對著錦書說道:“這人雖說故意壓低了聲音,不過還是帶著點尖細,應該是個太監!”

    能用得上太監的是什麼人,錦書不由有些苦惱,因此說道:“嬤嬤覺得如何?”

    那太監卻是說道:“當不起足下,卻是我家主人想與姑娘一敘!我家主人在家行五!”

    錦書頓時明白了,卻是五皇子,因此便開口道:“那便請五公子進來吧!”

    楚穆穿著一身石青色的衣服,腰間束著一條玉帶,玉帶上垂下了一根系著五福如意玉佩壓袍,一隻香包,一隻荷包,他這會兒從容走了進來,看到錦書,眼中就露出了笑意。

    錦書起身給楚穆行了一禮:“妾見過五公子,五公子萬福!”

    楚穆口中趕緊道:“陸姑娘不必多禮,卻是我唐突了!”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一些欣賞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錦書一番,錦書穿著一身粉藍色的四君子花樣緞面交領褙子,袖口領口鑲嵌著銀鼠皮的風毛,褙子裡頭穿的是月白色繡紅梅的馬面裙,梳著墮倭髻,右邊戴著一支小巧的點翠垂珠小鳳釵,左邊插著一枚彎月雲紋小玉梳,愈發顯得眉目如畫,清麗動人。

    楚穆不是沒見識過美人,但是錦書站在那裡,他還是心中一動。

    楚穆知道錦書大概是奇怪怎麼會遇到他,他怎麼會跟錦書說,其實他在陸家那邊安插了人,雖說不知道錦書每日的一舉一動,但是錦書何時出門,去什麼地方,卻是瞞不過他的,因此,在一邊說道:“陸姑娘,實在是巧了,今日休沐,我出來散心,路過這裡的時候,卻是似乎瞧見了府上的馬車,因此便拐了進來,姑娘莫怪!”

    他給了個差不多的理由,哪怕聽起來還是有些假,不過錦書也不會追究這個,何況人家是說看到了陸家的馬車,就拐了進來,可見心意如何,因此只是說道:“五公子言重了!”

    見錦書不知道說什麼好,楚穆笑道:“陸姑娘是到百工閣挑選首飾?”

    錦書點了點頭,說道:“家裡那些首飾比較繁複,整日裡戴著難免有些沉重,因而我想著要做一些輕巧的首飾家常戴著,因此,便打算請百工閣這邊打造幾樣!”

    楚穆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情,問道:“陸姑娘還會畫首飾花樣?”

    錦書解釋道:“以前做針線要畫繡樣,首飾的花樣其實也差不了太多,何況,做的都是一些簡單的首飾,花樣也很簡單的!”

    楚穆卻是心中一動,楚穆也喜歡玩這些,他上輩子手上沒權,也不想做出什麼叫人覺得敏感的事情來,他也不是什麼好色無度的人,在女色上頭並非非常上心,當然那也是因為,除了沈妍之外,楚穆屋裡那些側妃侍妾並不多出挑的緣故,容貌也不出挑,跟楚穆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楚穆怎麼可能跟這些女人有多少感情,他倒是曾經想過要跟沈妍好好過一輩子呢,哪知道沈妍竟是那樣的人呢!因此,那時候,楚穆閑著沒事,就喜歡自個設計各種器物,還自個掏錢買了個瓷窯,經常叫瓷窯那邊燒制一些器皿。

    楚穆也曾經設計過首飾,他就算在宮中一直不得寵,但是見識過的東西也是不少,審美也並不差,因此,設計出來的東西還是很有美感的。只是,他的審美跟沈妍可不一樣,沈妍最是喜歡張揚,可是楚穆的性子因為早年的生活早就養成了,壓根張揚不起來,因此,哪怕送了兩次給沈妍,沈妍也就是當著他的面戴了兩次,後來就不知道扔哪兒落灰去了。

    楚穆又不是傻瓜,沈妍的心思不在他身上,甚至是瞧不起他,他很快就發覺了,因此,楚穆也懶得理會沈妍,當著人的面給沈妍一些體面,實際上,他多半時候,都是住在書房裡頭。

    這會兒聽錦書這麼說,便試探著想要看看錦書畫出來的花樣,錦書也沒多猶豫,就拿了出來,楚穆瞧了一番之後,就是心中大樂,錦書的審美與他還是比較相似的。

    楚穆最開始知道錦書是自個未來的妻子,只是想著錦書性子不錯,並不是掐尖要強的,又是個聰明人,不會辦什麼蠢事,因此也便認同了起來。等著對錦書瞭解多了,楚穆也便將錦書慢慢放在了心上。如今瞧著錦書與自個某些方面算是興趣相投,更是高興起來。

    瞧了瞧那些花樣,楚穆猶豫了一下,說道:“這百工閣雖說匠人手藝不錯,不過,他們這邊做自家的首飾還來不及呢,你這些要做出來,就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了,只怕年前都得不了!”

    錦書一愣,驚訝道:“竟是這般嗎?”

    楚穆昧著良心點了點頭,百工閣能夠立足,自然是因為他們手藝好,服務好,幫人代加工速度也比較快,不過,他心裡有了打算,自然是開口詆毀起來毫不猶豫,說道:“正是如此,陸姑娘你若是信得過我的話,我拿去找人幫你做了,如何?”

    錦書頓時有些猶豫,雖說楚穆是自個未來的丈夫,但是,如今不還沒成親嘛,如今就麻煩他,會不會不太好,不過瞧著楚穆的神色,錦書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真是要麻煩公子你了,真不知道,該如何謝公子不可!”

    楚穆笑道:“姑娘真是太見外了,何況我也就是動個嘴皮子而已,又用不著我自個動手,有什麼好謝的!”

    錦書心中卻是下了決心,不管怎麼說,有來有往才是應當的,後世人家談戀愛,也不都是男朋友掏錢買買買啊,女方好歹也得織條圍巾什麼的吧!這般一想,錦書便有了主意。

    楚穆這邊剛將圖樣收了起來,那邊,幾個婦人就端著放了首飾的託盤過來了。託盤上放著正紅色的錦緞,那些首飾擺在錦緞上頭,愈發顯得璀璨奪目起來。

    幾個婦人發現楚穆主僕的存在之後,也沒表現出什麼驚訝的神色,不動聲色地行了禮,就像是原本楚穆就在一樣,然後在那邊將那些首飾頭面一一展示給錦書看。

    錦書也沒被那些首飾晃花了眼,本來她選中的就不是什麼極為富麗堂皇,繁複豔麗的款式,挑選了一番,挑了一對響鈴鐲,一支點翠鳳頭釵,一根白玉靈芝簪,一根碧玉玉蘭簪,一對金丁香,一對藍水晶的水滴狀耳墜,這才罷了手。

    錦書挑的這些也算是精品了,價錢上頭自然也是不差,不過,錦書如今一時也不怎麼缺錢,她要是想要賺錢,之後有的是機會。錦書從來不覺得錢是省出來的,該花花,該用用,日後好歹是個皇子妃,就算是不靠下頭的孝敬,自個開幾個鋪子,也不怕缺了錢花。

    錦書也沒討價還價,直接就結了賬,瞧著天色不早,已經快午時了,便對著楚穆問道:“妾身準備走了,不知公子是何打算?”

    難得遇見,坐在一塊兒說說話也就罷了,也沒什麼好說的,若是在別的場合,依舊在一塊兒,難免叫人有些遐想,對於楚穆來說沒什麼,對錦書來說,那可就糟糕了,因此,楚穆也沒有為難錦書的意思,只是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小生這便與姑娘告辭,姑娘自便便是!”

    錦書也是暗中松了口氣,按照錦書上輩子的想法,楚穆這個年紀,還是中學生呢,不過瞧著楚穆這模樣,看著並不像是尋常少年,反而已經顯得比較成熟了,錦書也沒有多想,只是想著本來這個年代的人,人均壽命不長,成親也早,難免早熟一些,比如說,上輩子的時候,自個這個年紀,談個戀愛都是早戀,更別說結婚了!如果楚穆真是個中學生一樣的人,錦書自然是不可能對這樣的人生出什麼淑女之思的,不過,楚穆之前一番言辭舉止,卻是叫錦書松了口氣,她可不想嫁過去之後,哄一個中二少年,那真是噩夢。

    錦書心中胡思亂想著,面上卻是依舊那副神色,與楚穆道了別,各自離去。

    而楚穆那邊,看著錦書上了馬車,直接對著身邊的高德勝吩咐道:“去問問,剛剛陸姑娘看了哪些首飾,直接都買下來!” 丫丫的港灣 小說 股壇  海外華人 yayabay.com 全球華人- h; W' Z! ~- n: x. W

    高德勝趕緊答應了下來,又小跑著返回了百工閣,將之前捧給錦書看的那些首飾都買了下來。

    而楚穆摸著袖子裡頭那些畫稿,心中一蕩,嘴角不由勾起了笑意,等著高德勝捧了一隻描金螺鈿三層首飾盒小跑著回來之後,楚穆這才說道:“走,去琉璃廠!”

    而這個時候,錦書一行人已經坐到了附近一家老字型大小酒樓松風樓的樓上雅間裡頭。

    宋嬤嬤對著錦書說道:“姑娘,五皇子對姑娘實在是愛重有加,這下老奴可是放心了!”

    方嬤嬤也是說道:“之前宮裡頭還說五殿下性子乖僻呢,看樣子也就是有人暗中詆毀,五皇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那般性子呢!”

    錦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方嬤嬤見錦書這般羞澀,輕聲道:“做女人的,都有這麼一遭的,姑娘是個溫厚的,也過不了什麼勾心鬥角的日子,五皇子雖說不顯眼,但是正好,省得姑娘跟著擔驚受怕,老奴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五皇子這樣的,其實比三皇子要強,姑娘也是見過那位徐姑娘的,徐姑娘還沒過門呢,側妃先進去了,日後徐姑娘還能如何呢?雖說有句話叫做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呢,但是還有句話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呢!沈側妃先進了門,自然先占了優勢,徐姑娘本來也就那樣了,才差了一步,日後即便能夠出頭,也得苦熬一陣子呢!可比不得姑娘那般順心,起碼五皇子看樣子,可是做不出那樣事情的人!”

    錦書輕輕點了點頭,這年頭,女子的地位也就是那樣,三從四德不是說著玩的,尤其錦書將要嫁入皇家,情況更是不同,一個好相處,對自個有好感的丈夫,自然比一個陌生人要強得多。

    瞧著錦書這般神態,宋嬤嬤與方嬤嬤也是心中暗歎,果然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們年輕那會兒,也是過了初選的,但是最終卻是做了女官,宮裡的事情見得多了,笑得好的,未必能笑得長久,更別說笑到最後了!如今看起來,這次選出來的三個皇子妃裡頭,還真是錦書最有福氣。陳芳那邊別的都好,只是四皇子也不是什麼省心的,秦昭儀一貫野心勃勃,陳芳嫁過去必然要捲入其中,反而不如錦書這般清靜,瞧著五皇子的神態,對錦書是真滿意,日後自然能夠琴瑟相諧,等著錦書有了兒女,封了世子,就算是添了側妃,錦書也什麼都不用擔心了。這般想著,兩人的忠心更多了幾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27 PM

第三十三章

    而楚穆那邊回宮之後,親自提了一個食盒跑去給聖上獻寶。聖上要說年紀也不大,不過,也是人到中年了。因著這些日子以來,被太子和三皇子兩邊煩得厲害,晚上便有些睡不安枕,天天只覺得口苦。本來嘴裡就苦,自然不樂意吃太醫院開的那些太平方。

    楚穆知道之後,直接就買了些諸如棗泥山藥糕,核桃酥,蓮蓉百合酥之類的點心,這些都有著一定安神助眠的功效,這年頭,大家都通曉一點醫理,甭管這些味道怎麼樣,跟宮裡頭相比又如何,那就是自個一份心意。

    聖上正坐在禦書房裡頭煩心呢,面前一堆的摺子,這會兒已經是懶得看,只是叫了懷安在那裡一本一本地念,越聽越是神色陰沉,最終直接擺手說道:“行了,行了,別念了,這些彈劾的摺子全打回去,一個個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全不知道為君分憂!”

    懷安當即將手上的摺子合上,然後很是利索地將裡頭那些彈劾的摺子全挑了出來,放到一邊,嘴上卻是什麼也沒說。

    聖上瞧懷安嘴巴如同蚌殼一般,不由有些遷怒:“你個老貨,平常嘴巧得跟鸚哥一樣,怎麼這會兒一聲不吭了!”

    懷安賠笑道:“聖上,老奴一個閹人,不知道積攢了多少輩子的福氣,才能在陛下身邊伺候,老奴也只會伺候陛下,這等朝中大事,哪裡是老奴一個閹人能開口的,還請陛下恕罪才是!”

    聖上輕哼了一聲,然後說道:“行啦,知道是你守本分!”太監一直以來,是個微妙的群體,真要說起來,他們因為本身的生理缺陷,那就是皇家的家奴,若說其他文武官員,皇帝想要處置,總得有個確切的罪名,還得注意一下影響,若是那等權傾朝野的,萬一人家狗急跳牆,直接掀桌子了,到時候說不得就叫人給翻了盤。

    可是,太監不一樣,雖說史書上也有那等操縱帝位更迭,恨不得改天換地的太監,但是,那是因為那些太監掌握了實質上的權力,最關鍵的就是兵權。而自從漢唐之後,有真的有哪個太監真正風光過,得到皇帝信任,那麼,一切都好說,僭越一些的,自稱九千歲,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只要叫皇帝生出了疑慮之心,那麼,只需要一聲令下,都不需要什麼明旨,立馬就能被拿下,接下來就是牆倒眾人推的下場。

    聖上對大臣優容,對自家兒女也是心軟,但是對這些家奴,可沒有多餘的柔軟心腸,懷安雖說也是潛邸裡頭就跟隨聖上的,但是最初聖上身邊的主管太監可不是懷安,之前那位自作主張,叫聖上知道了,直接叫人拖下去,打了一百板子,往皇陵一扔,之後,就悄無聲息地因為棒瘡發作,死了,從此再也沒人提起。

    當年那位主管太監,懷安平常都得叫一聲爺爺的,瞧著人家落到那等下場,懷安雖說也竊喜與自個能夠上位,但是心中卻也存了戒懼之心,因此,只是一門心思忠心聖上,聖上說什麼,就是什麼,聖人這邊說太陽是方的,懷安立馬就能想辦法找出一萬個證據來,表明太陽就是方的。

    宮裡頭除了那等粗使的小太監,其他有品級的太監都是要識字的,若是不識字,許多好差事都輪不到,懷安從小就被賣進了宮裡,當時就跟著一個老太監學識字,如今論起學問,估摸著一個秀才都不止,天天幫著聖上念摺子,按照聖上的旨意在摺子上頭批紅蓋印,耳濡目染,論起處理政事的手段,大概也就是比政事堂的那些大佬差一點,比那些剛剛授官的進士可強出太多了。

    但是,懷安卻是一直謹記,甭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自個只需要按照聖上的意思去做便是,做奴婢的,就不要有什麼自個的想法。他從不摻和這些事情,另一方面,嘴巴也緊的很,這麼多年來,聖上對他愈發信重起來,這會兒隨意地說了幾句,心中卻是非常滿意。

    聖上之前聽了一腦袋的彈劾摺子,這會兒也累了,懷安早就察言觀色,叫人沏了茶,親自捧了過來,結果外頭就有個小太監進來通報:“奴婢拜見聖上,五皇子殿下求見!”

    聖上聽了,臉上神情舒緩了一些,說道:“是老五啊,叫他進來吧!”

    楚穆從外頭進來,很是乾脆利索地給聖上行禮問安,聖上笑道:“平身吧,懷安,給老五搬個椅子過來!”

    楚穆連忙謝了,就聽聖上又說道:“今兒個不是出宮玩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楚穆連忙說道:“兒子過幾年就要開府,以後要去外頭玩,機會多的是,不過,日後想要經常進宮陪父皇說話,可就不容易了,哪裡會在外頭耽擱呢?”

    甭管身份如何,絕大多數人都是渴望溫情的,便是皇帝也不例外,這些日子,聖上因為太子跟三皇子的事情煩得不行,正覺得兒女都是債呢,這邊楚穆不動聲色煽情了一把,又表示願意長留在宮中,陪自家父皇說話,難免叫聖上想到了迫不及待要開府的三皇子,他一貫最寵愛三皇子,結果這個兒子就這麼等不及要出宮嗎?這般想著,聖上心中自然要生出一些不爽來。

    不過,三皇子一貫是他最寵愛的兒子,那點不爽一閃而過,瞧著楚穆滿臉孺慕的神情,聖上笑道:“聽說你整日裡往你將來正妃那裡送東西,還以為日後你要娶了媳婦,忘了爹娘呢!”

    楚穆立馬叫起屈來:“父皇真是冤枉兒子,正妃也是父皇你們幫兒子選的,若非如此,兒子哪知道陸家姑娘是誰啊!何況,就算是兒子娶了正妃,日後也是多一個人孝順父皇你啊!”

    說著,楚穆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兒子這些日子,卻是聽說父皇胃口不佳,想著禦膳房做的那些東西,真是一年到頭沒新的花樣,難怪父皇吃著不香,今兒個出去,卻是打聽了一番,找了幾家老字型大小,買了幾樣開胃的點心,父皇若是能多吃兩塊,那便是兒子的孝心了!”說著,便將放在手邊的食盒親手送了上去。

    懷安連忙伸手接過,打開食盒,將裡面裝著點心的匣子一個個拿出來,正想要試毒,聖上瞧了一眼,已經拿了一塊做成梅花形狀的棗泥山藥糕送進了嘴裡,見懷安那樣,卻是笑道:“朕自個兒子,若是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呢!唔,味道不錯!”

    楚穆露出了一個受寵若驚的神情,他趕緊上前,親手將各個匣子打開,嘴裡介紹著這些點心的名字,然後笑嘻嘻道:“父皇,兒子陪你一塊兒用幾個!”說著,先拿了一塊指頭大的蓮蓉百合酥送進嘴裡。

    聖上笑道:“你啊,是自個饞了吧!”

    楚穆似真似假地說道:“兒子一貫嘴饞,前些年雖說也有點心份例,不過嬤嬤要麼說怕吃壞了牙,要麼又是怕積食,回頭吃不下膳食,總是不許多吃!”

    聖上聽得好笑,宮裡頭撫養孩子自有自個的法子,養生之道就是只吃七八分飽,不可過食,免得傷了脾胃。做皇子那會兒,聖上自個也是一般,其實宮裡頭點心零食之類的不少,但是每次都不叫多吃,哪怕多吃了一小塊,回頭都能叫嬤嬤念叨半天。那時候,聖人嘴饞的時候,就喜歡去當時還是賢妃的太后那裡請安,太后心疼兒子,總會給兒子準備一份他喜歡吃的點心,聖上那時候愛吃甜,因此,總有一些如桂花糖糕,如意糕,白糖糕之類的點心,叫他能夠多吃點。

    聖上正想著從前呢,忽然想到,自家這個兒子卻是個沒娘的,雖說他當時叫淑妃撫養,但是淑妃那時候已經有了自個兒子,楚穆才到了淑妃宮裡,就已經差不多是可以念書的年紀了,因此,哪裡能有多少母子之情,宮裡的孩子都早熟,即便是饞嘴,只怕楚穆也不會在淑妃那裡撒嬌耍賴,想要多吃兩塊糕點的,這麼一想,聖上對著楚穆更是添了幾分憐愛之意。

    聖上這般想著,頓時臉上慈愛之色更是明顯起來,說道:“嬤嬤當日也是為你好,點心什麼的,吃得多了,難免損了胃口,少吃幾塊便是了!過一會兒也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今兒個老五你就在這邊,陪朕用膳便是!”

    楚穆打蛇隨棍上,立馬應了下來:“多謝父皇賜飯,今兒個兒子就偏了父皇這邊的飯食了,父皇可別拿一些尋常的敷衍兒臣才好!”

    聖上見楚穆毫不見外,更是高興,他性格裡頭頗有些天真柔軟之處,瞧著楚穆這般,只當自個是兒子,一心孝順依賴自己,如同民間小兒對父親一般,心中難免受用,這會兒更是笑道:“都多大年紀了,還這般耍賴呢,好東西沒有,就是清粥小菜,清清腸胃!”

    楚穆舔著臉說道:“父皇也太小氣了一些,難得兒子與父皇一塊用飯呢,何況,兒子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聖上哈哈一笑:“不錯不錯,老五馬上都要娶妻了呢!懷安,吩咐一下,叫禦膳房好好準備一番!”

    懷安一邊吃驚于楚穆這些日子以來,竟是摸准了聖上的脾氣,一邊賠笑著答應了下來,親自出去吩咐人傳話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31 PM

第三十四章

    楚穆這邊在聖上那裡刷足了存在感,叫許多人也有了危機感,說白了,本朝母族如何壓根不重要,大家母族都不顯,哪怕是皇后娘家固然爵位高一些,但是除了聽起來好聽,論起實權,尚且不如底層的小吏。

    因此,雖說有個什麼立嫡立長立賢立貴之類的說法,實際上大家差得也不是很遠。

    何況,就算是不為了那個位置,哪怕是為了封王的時候有個好封號,開府的時候,分個收益更好的皇莊,聖寵也是非常重要的,如今楚穆在那邊賣乖討好,立馬就顯得其他皇子不夠孝順了。

    楚穆也沒有真的四處樹敵的意思,借著在德妃那邊請安道謝的機會,半真半假地表示,自個如今沒有生母幫著綢繆,只能自個想辦法,好歹叫父皇惦記自己一些,也省得內務府那邊看菜下碟。

    這話傳出去之後,許多人勉強相信了楚穆沒什麼野心,何況,楚穆在聖上那裡,也不說什麼為聖上分憂之類的話,反正他如今還沒封王,也沒開府,也就是在聖上那邊著意奉承罷了。要真有什麼想法,怎麼也該哄著聖上讓他領個差事什麼的啊!

    聖上倒是真的跟楚穆說過,反正他如今也在朝中聽政了,是不是乾脆也領個差事什麼的,楚穆卻是搖頭拒絕了,上頭做兄長的四皇子還沒差事呢,自個哪能搶在前頭,何況,趁著自個還小,正該多玩兩年了,反正各部那些事情,就算自個去了,也就是在邊上看著的份,別平白給各部那些老大人添麻煩吧!

    聖上見楚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也是覺得好笑,心中卻也放心。做皇帝的人,別以為他們都有多大的心胸,那純粹是糊弄人呢!遇到真正敏感的事情,皇帝的心眼不比針尖大多少,一樁樁的,那都記著呢!

    皇位就是差不多每一個皇帝最敏感的地方,要不然,憑什麼多半的太子日子都不好過呢,難不成,所有的皇帝都沒喜歡過太子?主要就是太子長成之後,就開始威脅到自個的皇位了,不管是明面上扯了哪些理由,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像如今這位聖上,其實也是差不多,太子剛剛入主東宮的時候,聖上還不像如今這般偏頗呢,不過是對貴妃母子更多一點補償的意思,畢竟給不了儲位,那就叫三皇子能夠早早封王,叫太子也不能隨意動搖三皇子的位置便是,等著太子真正聽政了,在朝中開始有人讚頌太子賢明,許多臣子開始倒向了太子,聖上才愈發不滿起來,更是抬起了貴妃母子,與東宮打起了擂臺。

    楚穆上輩子看著太子與三皇子幾乎是同歸於盡,如今也能夠明白一些聖上內心深處的想法,因此,壓根不會去碰那些敏感的事情,如此,聖上自然也舒心,聖上一舒心,自然會有給他的好處。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聖上直接下了旨意,封四皇子楚循為中山郡王,年後入兵部行走,五皇子楚穆為壽昌郡王,年後協理內務府,主持中山郡王壽昌郡王王府修建之事。

    楚循首先是大喜過望,入了兵部,別的不說,怎麼著都能夠摸到點兵權吧,到時候手上有著實際的槍桿子在手,大不了,來一場勤王清君側便是了。當然了,如今的楚循還沒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反正無論如何,有了實權,那就是不一樣的。

    而楚穆也沒吃虧,內務府的那點貓膩,其實知道的人很多,楚穆能夠協理內務府,那麼,別的不說,油水都是大把的,不過,大家如今對楚穆也放心了一些,覺得大概這是楚穆所求的,日後的志向,估摸著也就是個富貴閑王了,一個個難免暫時對楚穆少了幾分防備之心。

    楚穆巴不得如此,自家這位老爹,活得實在是比較長,這個時候就蹦躂出來,那才是找死,回頭下面還有一幫小的要露出獠牙呢,與其如今就叫人戒備,還不如先低調一點,最好能悶聲發大財。

    楚穆對內務府那邊壓根沒什麼好感,上輩子他可是被內務府坑得不輕,如今內務府可是暫時落自己手裡頭了。

    楚穆這邊摩拳擦掌,準備年後大幹一場的時候,那邊,錦書卻是已經收到了楚穆那邊送過來的首飾。

    楚穆之前先是將錦書看過的一些首飾都買了下來,拿了錦書設計的圖樣之後,自個描摹了一份,然後也設計了幾樣首飾,一塊兒交到了內務府手裡,叫他們早點給自個造出來,他那些日子在聖上那邊出鏡率很高,內務府最是知道什麼叫做奉承上意,要是對楚穆怠慢了,楚穆回頭在聖上那裡訴說一下委屈,內務府這邊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內務府本身就豢養著不少匠戶,也就是一些不緊張不太重要的,才送到百工閣之類的地方叫他們代加工,如今直接抽掉了一批首飾工匠,加緊將楚穆要的這些首飾趕制了出來。為了奉承楚穆,用的都是好東西,內務府這邊平常給宮中後妃製造首飾的時候,做點手腳都是正常的事情,比如說往赤金裡頭多添一點銅,同樣的釵子,打細一點也看不出來,鑲嵌的寶石也是如此,不得寵位份低的那些妃嬪,寶石可以小一點,甚至是有些瑕疵,大不了,別將瑕疵的部分露出來就是了。

    這次為了討好楚穆,內務府那邊狠了狠心,做得極為實在,楚穆原本就送了一些金銀寶石珍珠之類的材料過去,最後不光沒私吞半點,還搭了不少進去。

    等著後來聽說楚穆年後就要協理內務府之後,內務府一幫人可以說是長松了一口氣,一個個慶倖不已,幸虧之前沒有隨便糊弄過去,要不然回頭追究起來,自家這些人豈不是直接要被穿小鞋?

    而錦書這邊,接到了遠比意想之中更多的首飾,也是吃了一驚,一邊宋嬤嬤笑道:“王爺真是有心了,這是給姑娘添私房呢!之後王爺協理內務府,回頭在嫁妝上頭,內務府那邊定然也不敢糊弄姑娘,說不得,姑娘的嫁妝比陳姑娘還要體面呢!”

    錦書抿嘴一笑,不管怎麼說,楚穆表現出了自個的姿態,錦書就不能不領這個情。方嬤嬤察言觀色,說道:“王爺這般體貼,姑娘也該回報一二,可別叫王爺冷了心!反正聖旨早就下來了,未婚的夫妻之間有什麼往來,也算不得私相授受!”

    錦書裝作羞澀,紅了紅臉,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我不懂這些,還請兩位嬤嬤指教一番!”

    宋嬤嬤笑道:“姑娘針線好,送幾樣荷包香包扇套之類的便是,這送針線,也是有講究的!姑娘日後的身份,總不見得整日裡做針線,那也不是正妃的氣派,所以,姑娘平常做些小東西,另外,叫下頭裁了料子,做點裡衣之類的便是,王爺身上穿著,腰上戴著,一低頭就能看到,自然要領姑娘的情分!不過,若是送給長輩,這些就不相宜了,宮裡也不缺這些做針線的,因此,做些屏風之類的,不要太大,小小幾扇,放在炕上桌上,隨時都能看到,要不然,誰知道姑娘做了什麼呢?”

    錦書聽得若有所思,夫妻之間,私密的東西,那是夫妻情分,跟其他人,那就得弄點看得見摸得著的,也能顯出功勞來,要不然你默默無聞的,做得再多,也是無用,這會兒不由點頭道:“嬤嬤說得是,我之前還真不明白這些!”

    這邊正說著話,那邊就有小丫鬟來傳話:“姑娘,夫人來了!”

    錦書心中頓時有些膩味起來,馮氏三五不時過來晃悠一圈,一雙眼睛簡直跟做賊一樣,滴溜溜到處亂轉,眼睛裡頭恨不得伸出鉤子來,將這邊的東西都勾走,嘴裡總是少不了各種酸話,不過,總歸還是繼母,她除了說些酸話,也沒別的本事了,因此說道:“叫夫人進來吧!”

    馮氏帶著兩個小丫頭從外頭進來,一下子帶進了一陣子的寒風,她有些誇張地說道:“還是大姑娘你這邊暖和,光是炭盆就生了四個吧,嘖嘖!”如今說是母女,實際上已經有了君臣之別,錦書也用不著給馮氏行禮,馮氏面子上也不肯給錦書低頭,一直就這麼敷衍了下去,大家也不多管。

    一邊宋嬤嬤板著臉說道:“姑娘是日後的郡王正妃,難不成連幾盆子炭都用不起了,這也不是皇家的體面!”

    馮氏頓時就在那邊哭窮了:“大姑娘倒是不用愁了,可憐我那裡,點個一盆子的炭都吃力得很,原本在渝泉,莊子上便有炭送過來,如今在京城,什麼都得花錢買,家裡又添了幾口人,哪個都不能省,哪裡還敢多用炭盆啊!”

    錦書也不生氣,只是說道:“夫人一向總說娘家富貴,如今馮家的生意也做到京城來了,竟是沒有送炭過來嗎?”

    被錦書這麼一堵,馮氏也有些語塞,哪裡是馮家沒送炭,她就是預留了給自家用的,其他的竟是轉手就叫人賣出去了,反正按她的說法,家裡主子用炭盆也就是了,京城這邊反正都燒炕,嫌冷的,坐炕上就是了,何況,做奴婢的,還嫌冷怕熱的,難免不像話。

    這事錦書這邊也是聽說過的,私底下春燕她們還笑話了一回馮氏的小家子氣,馮氏也不覺得尷尬,只是說道:“這京城可比渝泉冷多了,再多的炭也不夠用啊,我倒是也罷了,你弟弟如今正讀書寫字呢,連硯臺裡的墨都凍住了!”

    陸耀祖會讀書寫字那才是怪事,不過,錦書也不多說,只是含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也是大弟身邊的書童不夠勤勉,要是每次將硯臺擦洗乾淨,哪裡凍得起來呢,夫人禦下也太寬仁了一些,這等偷奸耍滑的,哪裡能在大弟身邊伺候呢!”

    馮氏聽錦書那什麼禦下寬仁的說法,臉都氣紅了,只覺得錦書是在嘲諷自己,身邊的丫鬟都爬床了,原本其實是聽說五皇子送了首飾過來,想要順手牽羊一把的,這會兒也氣得忘掉了,恨恨地瞪了錦書一眼,茶也不喝一口,就氣衝衝地走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34 PM

第三十五章

    馮氏也就是一時忘記了, 等著出了門,就想起來了,只是她也是個要面子的,剛氣衝衝出來, 再跑進去, 顯得自個低了錦書一頭一般。

    老實說, 馮氏也不是什麼不知道低頭的人,只是,一個在自個手底下討生活, 唯唯諾諾的人,一下子變得高不可攀了起來,這叫馮氏很難接受。何況, 馮氏心裡還覺得得意, 任錦書如何,自個名義上就是她的繼母,日後她再有什麼造化, 死人也是享受不了的, 什麼誥命,什麼爵位, 什麼賞賜,都繞不過她去, 因此, 儘管馮家那邊警告了她一番, 她依舊在錦書面前保持著她的高姿態, 當然,她自覺自個已經夠客氣了。

    對於馮氏的不省心,宋嬤嬤方嬤嬤她們都沒什麼想法,不省心的外戚多了去了,馮氏也就這麼大膽子,陸家又沒有什麼實權,馮氏就算是想要做出什麼膽大包天的事情來,也得有人配合才行。

    錦書心裡頭是不樂意多理會馮氏的,只是如今還沒出嫁,那麼在家自然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何況,已經入了臘月,接下來自然是過年,原本陸春林還打算派人去渝泉老家將陸家老爺子老太太還有幾個兄弟一塊兒接過來過年,卻被馮氏直接給否了,原因很簡單,如今這宅子地方不夠大。

    與鄉下不一樣,一家子沒分家的,各房住一間,就算有孩子,跟父母擠在一張床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孩子大一點了,弄個簾子一隔,弄幾塊木板搭一張小床也就能糊弄過去了,等著要成親了,再另外蓋屋也不遲。

    可是,按照馮氏的說法,陸春林如今也是正經的官老爺,五皇子的岳丈,家裡自然不能不成體統,因此,若是將家裡人接了過來,那麼,別的不說,老爺子老太太總得有個正經的院子吧,上頭各房每房一個院子都不夠,畢竟,陸春林本來在家就是老麼,最大的侄子,年紀就比陸春林小兩歲,別說成家了,孩子都快到成親的年紀了,其他幾個侄子也都已經成婚生子,到時候,想想該有多少人,要占多少地方,總不能到時候,叫他們還不如在鄉下住得寬敞,到時候就惹人笑話了。

    陸春林是個要面子的,這院子是上頭賜下來的官邸,也就是個三進的院子,如今家裡沒幾個主子,自然住得寬敞,便是家裡的下人,也有個差不多的屋子住著,馮氏又早早挑了東邊離正院最近的院子,給了陸耀祖,因此,真正空餘的也就是兩個小院,陸家一大幫人過來,能住得下才怪,別到時候反而落了埋怨,丟了臉面。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衣錦還鄉什麼的,日後再說,陸春林想著當年自個考上了舉人,家裡卻沒沾上多少光,如今自然是希望好好補償一番,被馮氏那麼一說,自然是大為掃興,不過,陸春林也有辦法,因此,直接就吩咐了馮氏,叫她想辦法將隔壁的宅子買下來,回頭打通了擴建一番。

    馮氏差點沒氣死,家裡賬上能有多少錢,這裡可不是尋常地方,乃是內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三進的院子,稍微差不多的,沒個大幾千兩想也別想。何況,陸家這個宅子當初也是某個犯了事的官員家的宅子,後來壞了事,這宅子直接被沒入了官中,如今許多官邸都是這般來的,朝廷之前發現這等宅子發賣也發賣不出什麼價錢來,比市價低得多,因此卻是保留了下來,用來賞賜給官員還有外戚居住,等著官員離任,或者是那些外戚官位爵位有了變動,便會再次收回,日後迴圈利用,還不用擔心因為沒人住,叫宅子給荒廢了。

    因此,這邊的房價只有更貴的道理,想要買個差不多的,沒個一萬出頭,想都別想,何況,人家憑什麼要賣呢,別說什麼皇子妃娘家的招牌,京中皇親國戚不知多少,能住在內城的,哪個沒點底氣,你要敢強買強賣,回頭禦史彈劾上去,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因此,想要買房,就得真金白銀拿出來。

    問題是,陸家賬上能有幾個錢,陸家本來就是自陸春林這一輩才算是出頭了,馮氏進門固然嫁妝豐厚,也就是在小地方比較顯眼而已,馮氏的嫁妝零零總總算起來,也就差不多五六千兩銀子。

    但是渝泉那等小地方,本身也花不了什麼錢,同樣大的院子,京中賣五千,渝泉那邊五百都未必有人肯買。因此,在渝泉過得滋潤,到了京城,可就一般了。

    陸春林如今這個虛職自然是有俸祿的,問題是,那點俸祿,都不夠家裡下人一個月吃用的。京中居大不易,京城這邊別的不說,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買水。沒辦法,京城這邊水井不少,但是多半是苦水井,這些水只能用來洗衣服什麼的,吃喝卻是不行,因此,誰家裡要是有一口甜水井,那就是傳家的基業了,如今陸家上上下下這麼多口人,每天光是買水的錢就是一大筆。

    錦書那邊倒是沒什麼好說的,一應吃穿花用,都有內務府供給,時不時還能拿點好東西出來,便是那邊的下人,也是拿的內務府給的月例,並不需要陸家掏一文錢。但是陸家其他人的開銷,可都是不小,陸春林如今整日裡出門,跟一幫差不多身份的湊在一塊兒吃酒玩樂,家裡還多了三個小妾,還有兩個懷上了,陸耀祖從來都不是省心的人。流水一般的銀錢從賬上出去,雖說馮家那邊為了維持跟陸家的關係,給陸春林送了京中好幾個鋪面的幹股,每個月都有分紅送過來,但是,也只能勉強略有盈餘罷了。如今想要再買宅子,錢從何而來,說白了,就是通過馮氏找馮家要,一想到這裡,馮氏氣得心肝都疼起來了,她如今跟陸春林關係不睦,馮家那邊對她已經有些不滿,再回去要錢,只怕又是一場氣生。

    只是,哪怕看在未來可能會傳到陸耀祖身上的官位爵位的份上,馮氏也得認下來。就在馮氏給馮家那邊送了信,等著馮家回復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下旬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37 PM

第三十六章

    臘月裡頭最重要的自然是準備過年的事情,陸春林如今也不經常出門了, 錦書也不能整日裡待在自個院子裡頭。

    陸春林為了表達自個的慈父之心, 每每就在正院設席, 打著一家子骨肉的旗號,叫錦書過去一塊兒用飯。

    當然了,之前馮氏留下來的傳統依舊保留著,那就是男女用屏風隔開, 只是隔著屏風說話。

    於是,錦書不得不天天面對馮氏那張已經不如從前姣好的臉孔。因著錦書總不能卡著飯點到, 總得提前一些, 要不然,禮數上頭卻是不像話,因此,總得提前一會兒與馮氏碰頭,然後,就得忍著心中的不爽, 與馮氏敷衍。

    馮氏占了禮法上的便宜,因此,即便說得過了,錦書也不能直接駁斥, 總之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一晃已經到了除夕夜,這邊畢竟不是祖宅, 自然是不好祭祖, 陸春林領著一大家子, 對著渝泉那邊的方向拜了幾拜,權當是已經祭拜過祖先了,然後就是一塊兒在正院用年夜飯。

    因著家裡人口不多,又是年節的時候,陸春林直接表示,這等時候,不必有什麼忌諱,一家子在一塊兒,熱熱鬧鬧吃一頓年夜飯,一塊兒守夜便是,因此,自然是將屏風撤掉了。

    饒是如此,陸家也沒多少人口,畢竟,三個小妾是上不得檯面的,因此,一張八仙桌上也就是坐了四個人。陸春林與馮氏坐在主位上頭,錦書與陸耀祖分左右坐在兩邊。

    陸耀祖對錦書是極為陌生的,在家的時候,雖說知道家裡有個姐姐,但是幾乎就沒怎麼見過,偶爾在一塊兒用飯,也都隔著屏風,錦書又一向不說話,存在感簡直跟零差不多,馮氏也從來不提錦書的事情,結果,這半年來,這個姐姐在他耳邊出現的頻率一下子高了起來。

    陸耀祖雖說被馮氏寵愛得厲害,但是卻也不是什麼傻瓜,陸耀祖過了年也十一二歲的人了,馮氏有的話不跟他說,但是,身邊伺候的人卻會暗中告訴他。

    原本陸耀祖什麼都不用擔心,因為陸春林就他一個兒子,不管日後如何,這般家業都是要傳給陸耀祖的,但是問題是,如今不一樣了,陸家如今不需要依附馮家了,反倒是馮家得巴著陸家,因此,自家親媽很多時候就有些不管用了。

    陸耀祖早就養成了好逸惡勞的習慣,怎麼也不可能靜下心來念書的,何況,馮氏也說了,自家那個沒什麼印象的姐姐日後會是個王妃,按照慣例,宗室王妃的家中會有個子爵或者是男爵的爵位,這個爵位日後就會是陸耀祖傳承,陸耀祖就算是讀了許多書,也是不能參加什麼科舉出仕的,因此,只需要等著日後繼承爵位。

    只是,想要繼承爵位,還得看自家老爹的意思,陸耀祖別的不懂,但是家裡一下子多了三個姨娘,他還是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尤其,這三個姨娘裡頭還有兩個懷孕了,就算這一次生下來的不是兒子,但是下次呢,誰知道自己會添多少弟弟呢?

    馮氏很是篤定,自個是嫡子,那些庶出的搶不了自個的位置,但是,身邊那些下人可不敢這麼想,真要論起嫡庶,大姑娘還是原配嫡出呢,之前不照樣被磋磨得跟下人一樣,何況,馮家如今靠著陸家這邊,回頭陸春林不喜他,休棄了馮氏,或者是叫馮氏一病死了,那麼,接下來難道就生不出嫡子來了?

    因此,一個個經常在陸耀祖耳邊念叨,要他討好自個姐姐,自個未來的前程,其實不在老爺夫人身上,反而是在要做王妃的大姑娘身上。

    陸耀祖被這些下人灌輸的想法弄得無所適從,對錦書,他非常陌生,就算是有討好之心,也不知道該怎麼討好,何況,他生下來還真沒討好過誰!另外也是,他平常其實見不到錦書的面,有一次他總算是下了決心,跑去錦書的院子,結果在門口就被看門的婆子客氣地攔住了,幾句話就將他打發走了,陸耀祖被養得驕縱,如何受得了這個,之後就再也不肯去錦書院子那邊一步。

    這會兒,錦書就坐在自個對面,陸耀祖瞧了錦書一眼,也不覺得如何,想到自個將來如何,竟是要看在這個姐姐的態度,心中就不由有些怨憤,瞧著錦書的眼神難免帶了一些不忿起來。

    錦書當做沒看到,這等熊孩子,給他一點陽光就能燦爛起來,到時候誰知道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錦書跟他可沒什麼姐弟之情,之前那十年,自個就是個不露頭的傭人,陸耀祖身上多少衣裳針線都是錦書做的,什麼時候問過錦書一句了,直到如今,錦書都沒聽他叫過幾聲姐姐呢,沒有往來,又哪來的親情,因此,只是坐在那裡,抿嘴不語。

    馮氏那邊瞧著錦書一身裝扮,更是恨得咬牙切齒,馮氏自個穿了一身卍字不到頭的大紅色褙子,裡頭的裙子也是水紅色的,頭上光是金釵就戴了兩根,打扮得頗為華貴,但是再一瞧錦書,就只覺得自個渾身上下都不對味了。

    錦書頭上不過是梳了個飛燕髻,斜插了一枝展翼回首小鳳釵,戴著一根嵌珠赤金小扁簪,穿著一身鵝黃色繡綠萼梅的交領棉綾褙子,青色暗紋百褶裙,腰間也就是系了一根如意絛,穿得精細卻又顯得家常,倒是叫馮氏顯得一拳打到了空處,只覺得渾身上下不得勁起來。

    尤其,陸春林開口在堂下也擺了個席面,叫三個小妾意思意思布了一筷子菜之後,也叫她們在堂下用飯,更是叫馮氏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心中咬牙不已。

    馮氏一貫是個伶牙俐齒的,往年的時候,時不時便有一些伶俐話活躍氣氛,如今她在那邊暗自窩火,看誰都不順眼,如何還有話說,陸耀祖這些日子在陸春林那裡動輒得咎,遇上陸春林簡直如同老鼠遇上貓一般,更是不敢吭聲,因此,整頓年夜飯吃得極為沉悶,等著席面都撤下去了,下人們重新上了茶水還有乾果之類的零嘴,一時間依舊沒人開口。

    眼看著陸春林臉上就要掛不住,馮氏才似笑非笑地開口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41 PM

第三十七章

    “大姑娘來年就是正經的王妃了, 日後咱們一大家子就得靠著大姑娘吃飯了呢!”

    這話說得很不像樣, 錦書聽著就是微微皺了皺眉, 說道:“夫人這話說得偏頗,這話將老爺置於何地呢?”

    一邊陸春林臉上就是露出了不快的神色,陸春林一直覺得自個挺能幹的, 要不然,也考不上舉人不是,只是自從借了馮家的力, 做了主簿之後,在馮氏那裡就顯得比較無用了,如今一聽馮氏那話,好似自個就是吃軟飯的,之前吃媳婦的軟飯, 如今又指望著女兒。哪怕外戚的確走的是裙帶關係, 但是明面上,陸春林卻也是不肯承認的,因此皺眉道:“馮氏, 你都多大年紀了,過幾年耀祖都要成親了,怎地愈發不尊重了!”

    馮氏氣得咬牙,當年在家的時候, 要麼稱呼她的閨名, 要麼叫她夫人, 如今倒是好了, 直接就叫馮氏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般不給她臉面,實在是惱人,不過馮氏也勉強算得上是能屈能伸,立馬就說道:“老爺息怒,是我不會說話!”

    說著,馮氏很快轉移了話題,笑吟吟地瞧著錦書頭上的首飾,說道:“這釵子花樣真是別致,之前卻是不曾見大姑娘用過,可是新做的?”

    錦書淡淡地說道:“太太說的是,倒是年根上了,內務府便派人送了新鮮的頭面,今兒個是除夕守歲,總該隆重些,因此,便拿出來戴上了!”

    馮氏頓時就笑道:“哎呦,大姑娘是不是叫內務府的人誆騙了,這釵子看著別致,但是卻是輕得很,內務府那邊只怕克扣了不少呢,五殿下年後就要管著內務府了,內務府的人竟敢這般輕慢大姑娘?”

    這話的意思就是楚穆對自個不看重,這才叫內務府的人輕視敷衍自個了。

    錦書伸手拈了一個核桃,拿了一隻小錘子,不緊不慢地敲著,嘴裡說道:“我年輕識淺,不懂裡頭的門道,既然夫人知道,那就請夫人去內務府幫我討個公道,夫人覺得如何?”

    馮氏被說得一噎,只得暫且作罷,然後說道:“唉,我也不懂這些的,也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錦書也不多說,這會兒敲開了核桃,取了裡面的桃仁,送進嘴裡,口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馮氏被錦書這漫不經心的語氣弄得血氣上湧,瞧著陸春林神色不滿,也不敢再糾纏不清,只得強笑道:“今兒個守歲,總不能大家坐在這邊幹坐著,不如一塊兒說點玩笑話,也好打發時間!”

    陸春林這會兒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拘講個故事笑話,還是念幾句應景的詩詞,一塊兒熱鬧熱鬧便是!叫她們幾個也一塊兒過來就是了!”

    馮氏臉上抽搐了一下,說道:“香蕊也就罷了,桐葉跟林姨娘都有了身孕,哪裡能熬得了夜,可不能動了胎氣!”馮氏其實巴不得兩個小妾動了胎氣直接流產才好,只是,馮氏要說手段也就是那樣,這年頭,尋常人家真沒什麼不著痕跡的打胎藥,麝香太貴,馮氏自個都捨不得用呢,紅花倒是便宜,問題是,大家都知道這玩意活血,樣子又明顯得很,一堆灰不溜秋的藥材裡頭混上幾根紅色的,看不出來才怪!

    因此,儘管馮氏很想做些手腳,叫那兩個孕婦最好一屍兩命了才好,只是,桐葉原本就是馮氏的丫鬟,防她防的緊,至於林姨娘,等閒壓根不往馮氏那兒湊,藉口自個如今胃口不好,還弄了個小廚房,她是陸春林的表妹,陸家老太太親自給的人,還是上了文書的良妾,因此在家待遇很是不錯,又是個會告狀的,陸春林護得厲害,馮氏還能如何呢,因此這會兒只是不樂意叫兩個小妾在自個面前礙眼。

    林姨娘卻是直接說道:“妾農家出來的,哪有這般嬌貴呢!”

    陸春林也是說道:“這會兒還早著呢,玩笑一會兒再回去也來得及!”

    馮氏只得應了下來,錦書心中卻是冷笑起來,陸春林如今是被沖昏了頭了,馮氏若是真的跟陸春林撕破了臉,到時候就算是馮家將馮氏處置了,陸春林也得灰頭土臉,如今陸春林半點不給馮氏面子,反倒是抬舉那個林姨娘,林姨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鄉下人家可不管那些事情,到時候鬧騰起來,一心給林姨娘撐腰,陸家就變成大笑話了。

    不過目前來說,馮氏雖說吃了一些虧,但是陸家還指著馮家的錢財,沒了馮家給的那些分紅,陸家那點家業,哪裡夠在內城生存,還能呼奴使婢呢!因此,馮氏暫時地位是不會動搖的,不過要是陸耀祖多幾個能幹的弟弟,那可就不一定了。雖說有禮法支撐,但是,有著偌大的利益,誰知道為了這等利益,人們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錦書雖說預見到了陸家日後的混亂,不過,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都是不能由她揭破這事的,因此,只是坐在一邊看戲。

    馮氏被陸春林駁了面子,這會兒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便叫人拿了骰子過來,按照點數,輪到誰,誰來講故事和笑話。

    頭一個被點到的就是桐葉,桐葉丫鬟出身,原本學的就是討好人的本事,這會兒就細聲細氣地說了個笑話,錦書上輩子看多了段子,笑點高得很,而馮氏也是沒笑,然後便說道:“這笑話一般,你如今懷了孕,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罰上一杯吧!”

    桐葉也不爭辯,拿了一杯茶喝了,接下來就輪到了陸耀祖,陸耀祖頓時傻了眼,他這麼多年被慣壞了,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哪裡會說什麼笑話故事,至於背詩什麼的,更是別提了,因此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陸春林正有些惱怒,想要發作,馮氏趕緊說道:“耀祖一貫不看什麼閒書的,如今年紀也小,哪裡懂什麼笑話呢,不如我這個做娘的幫她說了吧!”說著,她想了想,就隨口說了個笑話來,馮氏口齒伶俐,雖說說得也不是繪聲繪色,不過大家還是很給面子,都露出了一個笑來,這事也就糊弄過去了。

    結果沒多久,就輪到了錦書,錦書直接說道:“我也是沒看過什麼閒書,聽過什麼笑話的,至於什麼詩詞,更是一竅不通,所以認罰便是!”說著,直接倒了一杯茶水,自個喝了。

    陸春林聽著便是又瞪了馮氏一眼,早知道錦書有如今這般造化,哪裡能那般耽誤了她,這下可好,日後嫁到皇家,跟五殿下沒有什麼話說可怎麼好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45 PM

第三十八章

    熬到了子時, 意思意思吃了兩隻餃子, 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對著陸春林與馮氏拜了年,陸春林今年也是捨得, 往年的壓歲錢就是直接在錢莊換的新銅錢, 今年竟是直接叫人那金銀鑄了花錢,兩面都印著吉祥話, 什麼金玉滿堂, 加官進祿, 添福增壽, 天下太平之類的, 陸春林的意圖倒是極為直白。

    馮氏拿了花錢給錦書的時候, 只覺得心裡都在抽搐, 金子沉重,一枚花錢就差不多有二兩黃金, 拿在手上都覺得沉,官面上頭一兩黃金兌十兩銀子,實際上差不多能兌個十五兩左右, 也就是說,光是這壓歲錢,就給了錦書差不多一百多兩銀子,馮氏不心疼才怪了!

    錦書拿了壓歲錢, 便在春燕春曉的伺候下, 穿上了斗篷, 提著一盞琉璃宮燈,就回了自個院子,洗漱了一番,就歇了下來。上輩子熬夜熬到兩三點都是常事,這輩子幾乎就沒熬過夜,乍然晚睡一次,都覺得有些撐不住。

    正月裡頭對於錦書來說,卻是沒什麼事,陸家初來乍到,認識的人家也不多,除了在京中買了宅子的馮家與劉家,也沒什麼親朋故舊。不過,倒是有些外戚人家送了年禮過來,當然,這些也是得回禮的,按照這些人家的身份品級,或增幾分,或減幾分回禮。而楚穆那邊,也派人送了年禮過來,裡頭那些實在的都是指明了給錦書的,其他的無非就是些看著體面,實際上不值當什麼的東西,陸春林瞧著只說五皇子看重自家女兒,而馮氏卻是咬牙切齒,好處叫錦書得了,但是她之前張羅的年禮就顯得薄了,還得再添,這些日後都該是陸耀祖的!

    馮氏之前也沒遇上過這等事情,馮家為此還專門借了個婆子過來教導馮氏如何,生怕她性子發作,得罪了人,在渝泉縣,只需要奉承知縣一家子,其他人家也沒那麼多講究,反而要奉承馮家,可是如今,陸家在京城,也就是個剛來的小蝦米罷了。不過,這些都是年前的事情了,往年正月裡頭要麼就是在家會客,要麼就是出門拜年。

    如今陸家在京中認識的人家不多,因此,除了劉家馮家要往來一番,其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的,因此,多半時間只得留在家中。陸春林進京之後,很是學了些浮華的東西,過了正月初五,還請了個戲班子回來在家唱了次堂戲,熱鬧倒是熱鬧了,光是撒出去的賞錢就叫馮氏幾乎要犯了心臟病。

    如今錦書倒是覺得馮氏與陸春林是絕配了,若不是馮氏是個摳的,以陸春林花錢的架勢,只怕過不了多久,家裡就要揭不開鍋了。

    對於錦書來說,正月裡頭實在是比較無聊,也不能動針線,也沒處可去,等著聽了一場戲之後,便想著叫人搜羅一些戲本子回來看,只是,宋嬤嬤直接就表示,等著成婚之後,這些戲本子怎麼看都行,成婚之前,若是看這些,叫人知道了,難免要被人說嘴。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這年頭,主流的戲本子都是那等才子佳人型的,偶爾聽聽戲算不得什麼,要是整日裡抱著戲本子,就有思春的嫌疑了,因此,閨閣女兒即便想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叫人知道了,身邊的人就要倒楣。

    錦書對此也能理解,上輩子上學那會兒,老師家長還對言情小說武俠小說嚴防死守呢,一提到言情小說,大家就要想到早戀,提到武俠,就想到暴力一樣,都是差不多的道理。這年頭那些落魄文人為了將這些戲本子賣得更好,也喜歡往裡頭加上一些香豔乃至YY的情節,任誰家養了個千金小姐,都是不樂意她看了戲本子之後,迷了心竅,跑去看上個莫名其妙的窮小子的。

    錦書上輩子也是閱遍群書的人,手機上下個閱讀器,花點小錢,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宋嬤嬤一暗示,她立馬也就歇了這個心,這年頭的戲本子,難不成還比得上後世自個看到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小說不成?

    “姑娘若是覺得無聊的話,每年上元節,京中都有燈會,還有人專門去城門那邊摸門釘的,不如去逛逛如何?”性子比較活潑的春櫻在一邊說道。

    方嬤嬤頓時就皺了皺眉,呵斥道:“這說的是什麼糊塗話!上元燈會雖說熱鬧,但是每年亂子也多,常有那等拍花子的,混雜其中,估計沖散人群,擄走婦孺,陸家可沒多少護衛家丁,咱們幾個人到時候也不能保證與姑娘寸步不離,哪怕是叫什麼人碰了姑娘一根頭髮,咱們都百死莫能贖罪!”

    錦書對於這等人擠人的事情也沒什麼興趣,因此也是說道:“嬤嬤說得是,人太多了,這是去看燈呢,還是看人呢!既然無聊,咱們不如自個做幾盞燈在家看看便是了!”

    宋嬤嬤笑道:“姑娘喜歡看燈,咱們自個做,能做幾個,不如花幾個錢,在外頭買幾個回來,花樣也多一些!”

    錦書聽了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去買,那就多買幾個吧,往正院那邊也送幾個過去,咱們回頭也做了燈謎猜著玩!”

    錦書這邊才拿了錢叫家裡的下人出門採買花燈,那邊楚穆也得了消息,宮裡頭到了上元節,年年也會張掛許多花燈,各個宮裡聚在一塊兒制了燈謎猜著玩,聖上也會叫人制了燈謎,賞賜到各個心腹重臣的府上,算是與民同樂。

    楚穆以前在這事上也就是個看客,只能看著別人玩,好事總是輪不到他,一般只能在御花園瞧點大路貨色,如今可是不同了。這次的上元燈節,自然少不了他這一份,聽到錦書也想著在家賞燈猜謎,不由一笑,直接吩咐道:“去內務府那邊,領上一些別致的花燈,給陸家那邊送過去!”

    高德勝趕緊應了下來,親自往內務府那邊過去了,內務府一直以來就是管著皇家的事情,因此,管著內務府的也是宮人,如今內務府的主管太監叫做孫來福,這些年管著內務府,那真是不知道給自個撈了多少,上頭不知道,許多太監卻是知道,孫來福在京中置辦了宅子良田,還在老家過繼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做嗣子繼承香火,日後給他摔盆捧靈,甚至連妻妾都有了。

    不過,高德勝也不羨慕他,孫來福這樣的如今風光,那是上頭信他,等著什麼時候出了紕漏,上頭覺得他不可信了,那麼,之前吃下去的,還是得乖乖吐出來。

    “哎呦,高公公今兒個貴腳踏賤地,可是有什麼事兒吩咐?”孫來福舔著一張胖臉,湊過來問道。

    高德勝也是陪著笑,說道:“孫公公,我哪敢說什麼吩咐,卻是我家主子,這不是要到上元節了嗎,我家主子想要松些別致的花燈,給未過門的王妃賞玩,我這不就來求孫公公你了嗎?”

    孫來福一聽,立馬就說道:“這等小事,哪用得著高公公你親自跑腿,叫個小太監過來說一聲,直接就幫您給送過去了!”

    高德勝只是嘿嘿一笑,叫你們的人送過去,那就是你們內務府的功勞了,回頭王爺還得怨我不會辦差呢!

    孫來福也就是一說,直接吩咐了一聲,立馬幾個小太監利索地取了各種造型的花燈過來,一一跟高德勝解說了一番,高德勝直接大手一揮,都要了,這些東西內務府年年做,過了上元節就得收起來,光是積壓的就不知道有多少,用的都是好材料,就算當年的不夠用,之前的取出來收拾一下也能拿出來,何況,這些年年都有富餘呢!

    於是,不多久,陸錦書院子裡面就多出了不知多少花燈。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48 PM

第三十九章

    “姑娘, 高公公還在外面等著呢!”方嬤嬤在一邊提醒道。

    錦書抿了抿嘴唇,琢磨了一下,直接取了一方素色的絲帕, 折好放在一個同樣簡單的荷包之中, 說道:“嬤嬤, 請高公公將這個帶回去便是!”

    方嬤嬤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只是一頭霧水, 輕聲道:“姑娘, 這也太敷衍了一些!”

    錦書輕聲說道:“如此便好, 若是留了文字, 難免叫人覺得有私相授受之嫌, 這般,他若是有心, 自然能夠看出來的!”

    宋嬤嬤雖說也不明白這一張素帕能有什麼含義,但是見錦書似乎心裡有了成算, 便也不再多問,直接說道:“既然如此,老奴這便將這荷包給高公公送過去!”

    在這個年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楚穆明確表示了對錦書的看重, 那麼,她們這些做奴婢的, 自然得更加看重錦書這個未來的王妃。因著本朝後妃出身都很是平常, 沒有娘家的支持, 因此,許多皇子宗室對於自個的正妻也就是平常,因此,別看有什麼正妃側妃的冊封,實際上,真要是論起實惠來,甚至未必比得上看重的奴婢。

    錦書原本就有樣貌,有手段,她們也願意為這個未來的王妃效力,但是,同樣是效力,三分力跟七分力,跟十分力能一樣嗎?如今隨著楚穆不斷加碼,一個個自然更不能小覷了錦書,以楚穆這個壽昌郡王對錦書的看重,她們日後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楚穆定然不能輕饒了她們。

    因此,如今她們反而比錦書更希望她能夠得寵,只是瞧著錦書是個有主意的,她們也知道素日錦書的性子,因此,自然不能擅作主張,因此,只得滿懷疑慮地將荷包給了高德勝,又額外給了高德勝一個賞封做賞錢。

    高德勝也不會在錦書這邊擺架子,他雙手接了荷包,摸了摸裡頭,似乎也沒什麼東西,也不敢拆開來看,跟宋嬤嬤方嬤嬤說了兩句話,便告辭了,畢竟,楚穆如今還住在宮裡,宮門每天下鑰的時間是一定的,錯過了時間,可就得等第二天了,一晚上的時間,誰知道能發生什麼變故。

    高德勝一直做著楚穆的貼身太監,太監不比宮女,太監因著身體的殘缺,認了一個主子之後,想要背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伺候了一個主子,日後也就是這個了。

    做貼身太監雖然辛苦,但是在主子那裡也最是被看重,沒道理,十幾年的苦日子都過來了,如今到了摘果子的時候,反倒叫別人給抽冷子搶了先,因此,楚穆的許多事情,高德勝根本不肯假手於人,生怕叫別人將他擠下去。何況,這會兒宮裡頭楚穆在等著消息呢,高德勝哪裡敢耽擱,不顧陸春林得了消息,想要湊過來套近乎,直接就回宮了。

    宮中,高德勝將荷包捧給了楚穆,楚穆接了荷包,瞧荷包的樣式卻是平常,就是尋常的竹報平安的樣式,下面還打了個藍色的如意墜子,他解開荷包,就從裡頭抽出一方折好的帕子來,左看右看,什麼也沒有,琢磨了一番,楚穆就笑了起來。

    這裡頭卻是前人筆記中的一個典故,楚穆也就是上輩子閑著無聊,在一個話本裡頭瞧見的,就是:“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

    這般一想,楚穆就知道,自家這個未來的王妃也不是什麼真的那等刻板的閨秀,也是偷偷看了一些閒書的。楚穆對錦書的瞭解只是來源於前世的那些流言,他並沒有真的見過錦書,前世的時候,他就是個平常的安鄉郡王,手上沒權沒人,就是在自個府裡折騰。

    而錦書那時候,名聲其實是好壞參半,那等刻板的人說她不安於室,不懂得什麼守拙藏愚,開明一些的人,甚至有人尊稱錦書一聲大家,畢竟,錦書是真的給了許多無路可走的女子活路。

    誰也不知道,那個教導女子存身立世之道的女子是不是有什麼才情,是個什麼樣的性情。

    楚穆沒跟錦書接觸一次,對錦書都覺得瞭解的一分,說來也是奇怪,他打聽了錦書這麼多年來的生活,還沒懂事的年紀就落到了繼母手裡,按理說,這般養出來的要麼是懦弱無能,只知道忍氣吞聲,要麼就是已經心懷怨恨,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但是,錦書的性子卻是不同,相對疏闊,倒不是不記仇,但是,她並不在這等事情上頭斤斤計較,論起心胸,真是不下於許多男兒,起碼在楚穆看來,自家那位岳父的心胸其實是遠比不上錦書的。

    如今瞧著錦書,似乎頗有些靈透,並非真的如她在外頭所說的那般,只認識幾個字,勉強不是睜眼的瞎子,而且也不是什麼拘泥的人,楚穆這般一想,心中更是柔軟了起來。

    高德勝瞧著楚穆拿著那方帕子就在那裡笑了起來,心裡頭也是莫名其妙,只懷疑是不是自家王爺跟未來王妃之間有什麼秘密了,怎麼一張看著什麼花紋都沒有的素帕,都能叫自家王爺傻笑起來。

    不過高德勝心中腹誹,嘴上卻是不會說出來的,等著楚穆笑過之後,就見楚穆很是小心地將自個身上的荷包解了下來,將那個繡著竹報平安的荷包系在了自個腰帶上,至於那方帕子,楚穆卻是直接收到了自個袖子裡頭,高德勝心裡頭頓時就有數了。

    楚穆那邊春心萌動,而錦書這邊,已經叫人將送來的花燈都掛了起來,因為送的太多,這院子也不大,竟是沒地方掛了,錦書只得挑了一些看著不是很稀罕的,送到了正院那邊,至於怎麼分,就看馮氏的了。另外,還有一些直接掛到了屋裡。

    內務府那邊將花燈配套的蠟燭都送過來了,尋常人家用的蠟燭是用羊油之類的油脂做的,總是帶著一些氣味,而宮中的蠟燭卻不一樣,用的卻是蜂蠟和白蠟,因此,不光沒有什麼不好聞的味道,還帶著一種清香味,而且也沒有太多的煙氣,這會兒屋裡一下子懸了十多個形態不一的花燈,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錦書瞧著屋裡明亮的燈光,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似乎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般,只是耳邊傳來了“畢博”的燭花爆開之後的聲音,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心中露出了一個苦笑,不管怎麼樣,那個時代,是真的回不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52 PM

第四十章

    徐家的人年前就趕到了京城, 一邊得意與自個做了皇親國戚,一邊又嫌棄徐蓉無用,竟是攏不住安陽郡王的心,反倒是叫一個側妃後來居上。

    徐蓉很想要反駁,自個完全是被家裡拖累了,但是,徐家人可不管這麼多, 總之, 一個個就等著徐蓉做了王妃, 日後給家裡帶來多少好處了。

    側妃都已經登堂入室了,再不喜歡, 正妃總不能拖得太晚。因此, 欽天監那邊算出了今年的黃道吉日, 聖上御筆一圈, 直接選了個三月的日子,然後順便將四皇子五皇子的婚期也定了下來。中山郡王楚循的婚期定在了五月, 而壽昌郡王楚穆的婚期卻是定在了九月。

    老實說, 對此,錦書還是長松了口氣的,九月已經是深秋了, 到時候不會太熱, 而五月裡頭, 陳芳可就要遭不少罪了, 真要說起來, 五月其實也已經入了夏了,別的不說,皇子成婚,皇子妃的大禮服都是極為厚重的,分量很是不輕,若是攤上個身體不好的,中暑都有可能。

    不管怎麼說,緊接著就是徐蓉的婚禮了,因為嫁得是皇子,哪怕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許多人家也是要上門添妝的。而內務府那邊也準備好了相應的嫁妝,直接送到了徐家那邊。

    按理說,作為娘家人,怎麼著也該另外置辦個幾抬嫁妝,回頭出門才體面。

    徐家那邊倒好,他們在蜀中也就是尋常人家,家裡人口多,徐蓉她爹一個秀才總共就五十畝免稅的名額,一大家子將名額給分了,因此,日子還是過得比較緊吧,徐家不比陸家,有馮家這樣的親戚,別的不說,錢財還是有一些的。徐家呢,得了消息之後,竟是一大家子都從蜀中搬過來了,路上還包了一條船,雖說也收了一些禮物,但是一路上擺譜也花了不少錢財,為了風風光光進京,居然還以皇子岳父的名義欠了不少高利貸。

    進京之後,上頭賜的宅子雖說對官宦人家來說小了點,但是若只是徐蓉一家子也是足夠了,問題是,徐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都過來了,就住得比較逼仄了,好在好歹這宅子比蜀中那邊要大一些,因此勉強也算是住下去了,但是每日的花銷,又是一大筆。

    徐蓉本來因為不受重視的緣故,內務府送來的份例都是缺斤少兩,以次充好的,結果還得叫徐家人拿了大頭,最後連身邊伺候的人的賞錢都給不起。

    只是,就算是在徐蓉身上一層一層的刮油,對於徐家人欠下的高利貸來說,也是杯水車薪。這年頭的高利貸,九出十三歸那是最基本的,甚至可以說是良心價了,更高的都有,徐蓉那點錢還不夠還利息的呢!

    結果如今瞧見了內務府送來的嫁妝,如今管著內務府的是楚穆,楚穆自然不會在這等事情上頭做什麼手腳,若是嫁妝上頭不好看,回頭丟人的是三皇子楚煜,別搞到最後,為了這點事情跟楚煜那邊翻了臉,因此,很是盯著內務府的人,最終雖說裡頭有些貓膩,比如說,許多料子看著鮮亮,其實樣式什麼的都是往年積壓下來的了,皮子首飾什麼的也差不多,尤其是首飾,很多乾脆是拿了原來的一些重新叫人炸了,就塞到了妝奩裡頭,不過,最後擺出來,卻是極為實在的。

    之前徐蓉的遭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今瞧著內務府送來的東西,許多人都準備著看笑話了,結果如今一看,卻是極為體面的,很多人暗中不由暗贊楚穆做事周全敞亮。

    內務府那邊嫁妝送過來了,接下來便是各家的添妝,便是如錦書她們這些未來的妯娌,也是送了一些針線還有一兩樣首飾過去,貴妃也意思意思,賞賜了一套赤金頭面下來,畢竟日後是正經的兒媳婦,明面上還是得抬舉一番的,免得叫人瞧不起。

    然而,徐家那些人卻是動了歪腦筋,他們何曾見識過這等富貴,想著之前那些上門要債的,因此,竟是心一橫,打起了徐蓉嫁妝的主意,剛開始不過是拿了幾樣各家添妝的首飾,拿去換了銀子還債,等著嘗到了甜頭,一個個就不止滿足於此了。

    畢竟,各家添妝的東西其實有限,而且,也不能盯著一頭羊薅羊毛不是,因此,一個個就瞧上了內務府送來的東西。

    內務府送來的嫁妝自然是有明確的單子的,數量上頭對不上肯定是不行的,不過,只要肯動歪腦筋,什麼法子想不出來呢?那等上等的貢緞拿出去換了花樣差不多的綢緞,中間的差價可就差遠了。

    內務府嫁妝裡頭,有的東西其實寫得挺含糊,比如說,珍珠一匣,多大的匣子,多大的珍珠,自然不會標明了,因此,回頭弄走一小半,在下頭多墊一層墊子,表面上也看不出來。首飾什麼的也是差不多,誰也不會特意去稱這些首飾的分量,數上頭的寶石不是?

    至於那等玉鐲什麼的,清點的時候不慎打碎那麼一兩個也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因此,徐家那邊偷樑換柱之下,徐蓉的嫁妝含金量之下下降了一個層次。徐家從中撈足了好處,宮裡的東西的確是好,徐家不光還清了高利貸,經手的那幾位“老爺”還落下了不少私房錢。

    徐蓉雖說懦弱,卻不是傻瓜,自個嫁妝被動了,偶爾一件兩件她不知道,這麼多出了岔子,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但是攤上這樣的家人,徐蓉還能有什麼好說的,也就只能躲在被窩裡頭哭罷了。

    瞧著徐蓉這般提不起來,伺候徐蓉的那些宮人一個個也覺得沒勁,遇上這樣的主子,日後還能有什麼前程,因此,一個個更是提不起精神來,對徐蓉只有更敷衍的,徐蓉卻只是藏在心裡,叫人對她愈發輕慢了起來。

    徐蓉的嫁妝出了岔子,也就是徐家人知道,不過,這事總歸是紙包不住火的,畢竟,即便是嫁入宮中,也是要曬妝的,宮裡那些人,一個個說是火眼金睛也不為過,別說出了這麼多岔子,便是有一點貓膩,一個個都看得分明。

    因此,徐蓉這邊還沒坐上花轎,宮裡頭就等著看這個安陽郡王妃的笑話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2:57 PM

第四十一章

    徐家人成功地將徐蓉變成了一場笑話,據說安陽郡王當日不過是勉強洞房之後, 就直接離開了新房, 在書房睡下了,第二天的時候, 皇后倒是賞賜了一套紅寶頭面,貴妃直接冷嘲熱諷了一番, 竟是賞賜了一盤子金銀錁子, 只把徐蓉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徐家人的做派簡直是叫人歎為觀止,老實說,一眾後妃中,確實有出身貧寒, 比較貪財的,但是誰家也沒這樣吃相難看,連內務府準備的嫁妝都敢伸手。

    徐家若是叫徐蓉安安穩穩嫁入了安陽郡王府,哪怕楚煜對這個王妃並不喜歡,也不會樂意看到自個的妻族落魄, 肯定會想點辦法, 給徐家那邊一點來錢的路子, 最簡單的,雖說作為外戚, 官職不得高於五品,但是, 將人塞到戶部工部這樣油水比較足的地方做個主事, 光是每年的冰敬炭敬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問題是, 如今徐家鬧出這等事情來,楚煜簡直是氣得半死,對徐家更是沒了半點耐心,楚煜自個是天之驕子,對於徐蓉這樣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子極為看不上,因此,等著從宮裡搬回了安陽郡王府,將徐蓉往正院裡一放,就當個擺設,再也不聞不問,倒是沈妍,繼續以側妃的名義掌管中饋。沈妍也是個聰明的,如今瞧著徐蓉顯然是翻不了身了,因此,雖說自個不去故意落井下石,但是實際上,已經將郡王府捏在手心裡的她想要拿捏徐蓉,那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徐蓉三朝回門是孤零零一輛馬車回去的,在楚煜那裡受了冷待的她回去之後,還要被徐家人大罵無用,最後再加不過是待了一會兒時間,就直接離開了。

    錦書提了一隻做成竹筍模樣的茶壺往水杯裡頭斟茶,水杯也是做成了竹節模樣,外面是一層青釉,色澤溫潤,看著極為精巧。

    陳芳坐在對面,拈起水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陸妹妹真是巧思,我以前真不知道,這竹葉也能做茶!這茶具看著也真是絕了!”

    錦書含笑道:“竹葉做茶可不是我想出來的,不過是偶爾聽別人說過,正好我家有一片小竹林,便叫人采了竹葉做了茶,也就是喝個新鮮罷了!”

    錦書沒有提茶具的事情,這茶具是她畫了圖樣,在外頭訂做的,一下子訂做了好幾套,竹子樣式的是一套,然後還做了一套荷葉杯,水壺做成蓮花花苞的模樣,水杯都是荷葉模樣,又有柿子杯,玫瑰杯,用來配不同的花茶。

    陳芳也是笑道:“可見妹妹是個雅人!”

    錦書只是一笑,陳芳一邊抿了一口茶,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竹節杯,歎道:“近日聽聞徐姐姐的事情,心裡頭煩悶,卻無處訴說,只得來找妹妹你了!”

    錦書也是歎道:“誰能想到,徐家那邊竟是這般呢?”

    陳芳搖了搖頭,說道:“也是徐姐姐自個軟弱,她如今已經是皇子妃,她是君,徐家是臣,她若是肯強硬起來,徐家人又如何拿捏得了她!”

    錦書只是一歎,沒有說話,陳芳不管是真天真,還是怎麼回事,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徐家人看他們的做派,只怕就是一幫沒臉沒皮的,一來,徐蓉早就被壓迫慣了,壓根想不起來要反抗,二來,徐家萬一在外面鬧騰,說徐蓉一朝得志,就不管自家人死活了,到時候,徐蓉這個皇子妃的位置還保得住嗎?如今徐蓉雖說軟弱,但是在外頭,好歹有人是同情她,覺得她不幸攤上了這樣的家人,一些迂腐的還得稱讚徐蓉孝順,但是若是她真的為了那些錢財跟徐家人撕破了臉,立馬流言就能將她給淹沒了,若是她被傳作不孝的話,她日後也沒什麼前途可言,反而是兩邊都得罪了。

    如今這般,對於徐蓉來說,雖說一開始捏了一大把的壞牌,但是,在大家心裡,徐蓉就是個被人被人迫害的形象,回頭只要她做得不過分,大家都會傾向於她,甚至,她可以借助這次機會,名正言順地擺脫徐家人,只要打著安陽郡王不喜徐家的名義,那麼,徐家對她來說,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一時得不到楚煜的喜愛算什麼,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起碼頂著一個郡王妃的名頭,她日子也不會如何難過,沈妍再如何,也不會想要逼急了她,若是沒了徐蓉這麼個好拿捏的,皇帝可以將妃子晉升做皇后,宗室可從來沒有側妃扶正的先例,到時候再換一個新鮮的王妃,沈妍可就變成人老珠黃的舊人了。

    當然了,這些話錦書自然是不會對陳芳說的,只是說道:“不管怎麼說,那總歸是徐姐姐的家人,便是安陽郡王殿下,又能對徐家如何呢?”

    陳芳愣了一下,最終也是低頭輕歎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覺得徐蓉那般,她自個也未必強得到哪裡去,陳家那邊一心想要借著陳芳這個中山郡王妃的面子,想要做皇商,直接壟斷茶業之利了,問題是,茶業是何等大事,陳家從哪兒覺得自個一個郡王妃就有這麼大面子呢?陳芳瞧著徐蓉那般,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心,她又與徐蓉不同,徐蓉在徐家可真沒享受過什麼,在家也就是個幹活受氣的,可是陳芳卻是陳家金尊玉貴養出來的,早早就想要陳芳去參加選秀,哪怕是做個女官呢,只要能搭上內務府,日後都不會差,何況,為了陳芳能通過選秀,陳家可是使了不少力氣,陳芳在陳家錦衣玉食,得了不知道多少好處,若非陳家,她可不會有今日,如今,卻是到了她為陳家奉獻的時候了。

    陳芳這般想著,瞧著錦書那般從容自在,竟是生出了幾分羨慕嫉妒之心來,錦書家裡雖說也有些不省心之處,但是,卻遠比她自在多了,其他,她其實是不需要考慮家族未來前途的,而看著陸家這邊也都是明白人,並沒有太大野心,陸家那點想法,對於皇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壽昌郡王如今管著內務府,不過是略微一暗示,錦書的兩個舅家就有了幫著內務府採購的資格,短短兩個月,就賺得盆滿缽盈,光看錦書如今的做派,就知道這兩家又不知道孝敬了多少好東西。五皇子對陸家這般有心,可是四皇子呢,對自個可沒有這般心意,只怕只想著拿陳家當做錢袋子,到時候自個夾在中間,又能如何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3:01 PM

第四十二章

    時間過得飛快, 似乎陳芳出嫁沒多久, 就輪到錦書了。

    郡王妃出嫁自有規制,幾乎不用陸家多費什麼事, 馮氏瞧著內務府專門算了生辰八字, 找來的全福太太在那裡幫著錦書梳頭絞臉,嘴裡唱著吉祥話,又想到之前在院子裡曬出來的嫁妝, 真是又羨又恨, 如果說內務府給徐蓉準備的嫁妝是標準狀態,不過不失的話, 那麼, 給錦書準備的,近乎是費了十二分的力氣, 楚穆又時不時叫人以各種名義送上一些東西過來, 加在一起, 也能湊出個好幾抬嫁妝出來了。再加上各家的添妝,宮裡頭為了拉攏楚穆的妃子送來的賞賜,另外馮家跟劉家簡直跟比賽一般,每邊都送上了滿滿當當八抬嫁妝, 加上之前送來的,最終一共湊足了九十八抬, 畢竟, 這得考慮到其他人的面子, 便是親王娶妃也不過是一百抬出頭的嫁妝, 而當日太子娶太子妃,嫁妝也就是一百二十抬,總不能越過了規制。

    馮氏倒是想要如同徐家人一般,在錦書的嫁妝裡頭做些手腳,她最是貪財不過,只是,一方面錦書把持得嚴實,東西送過來登記造冊之後,就直接往庫房裡頭一鎖,她想要跟陸春林酸溜溜幾句,結果在她看來,錦書不過就是隨手送了些自個看不上的東西,就將陸春林收買了。

    目光短淺的人多半只能看見這些,陸春林雖說也眼熱錦書那邊的東西,但是,陸春林好歹也是個多年的舉人,又做過幾年官,哪怕不過是個微末小官,但是卻也知道,若是如同徐家那般,只是貪圖一時之利,那麼,莫說錦書那樣的性子,便是徐蓉,也不可能與徐家如何親善了。何況,即便徐蓉真的被逼著貼補娘家,問題是,一個無寵的王妃,又不掌管中饋,一個月那點份例,夠幹什麼,她總不能如同還在娘家的時候一般,將自個的份例大半都給娘家人吧,那樣,三皇子能忍才怪了。

    因此,一聽到馮氏那等極為眼熱含酸的語氣,陸春林就知道馮氏到底想要說什麼,立馬訓斥了馮氏一番,回頭還給馮家那邊遞了話,總之意思就是,馮家數代經商,富庶非常,想來之所以能夠有今日,都是省吃儉用,盡力搜刮之故,要不然,怎麼馮家這樣的人家,養出來的姑娘竟是整日裡盯著別人的嫁妝不放呢?

    馮家主聽得簡直是七竅生煙,馮氏根本就不是什麼嫡女,就是馮家主與一個丫頭所生,那丫頭生得美貌,又極為善解人意,馮家主極為寵愛,便是出門也喜歡帶著她,結果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見鬼的,馮家主做生意,坑蒙拐騙也是常事,結果叫人坑到他頭上了,路上住在一客棧裡頭有個當年被馮家擠兌得家破人亡,無處容身的夥計,先是在酒裡頭下了蒙汗藥,馮家主晚上睡得與死豬一般,結果那夥計卻是直接就在屋子外頭放了一把火。

    那丫頭晚飯的時候不過是意思意思喝了一口,因此,火剛燒起沒多久,就醒了,她想要推醒馮家主,結果那份蒙汗藥著實下得重了一些,馮家主怎麼也醒不過來,那丫頭心一橫,一邊叫喊,一邊強撐著將睡得死豬一樣的馮家主往屋子外頭搬去,結果到最後,那丫頭叫一根燒著的大樑給壓住了,馮家主卻是被聞聲趕來的下人給救了。

    人死了,又幾乎被火燒得成了灰,想要如何報答也是不行了,不過人家之前生了個女兒,因此,馮家主直接做主,將這個女兒記在了自個第三個夫人名下,成了嫡女。

    這位夫人對這個女兒也有些膈應,她不算受寵,原本就厭憎那丫頭不過是個通房,卻奪了自個的寵愛,叫自個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老爺一回,如今偏生還得硬著頭皮撫養人家的女兒,輕不得重不得的,原本她被勸了之後,覺得自個無子,有個女兒在膝下承歡也是件好事,結果等著孩子兩三歲的時候,就有人在她面前嚼舌,說她不是夫人親生的,又說是夫人害死了她生母云云。

    有了這些隔閡,對這個所謂的女兒,馮夫人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面子上做得周到,該教的也會教,又打著馮家的女兒也要學著看帳本,做生意之類的旗號,直接將馮氏養得極為貪財,那真是黑眼珠子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蚊子腿上都想要劈下一塊肉的那種。

    馮家主也還算是疼愛這個女兒,念著她的生母,馮氏又很會說話賣乖,因此,算是將她低嫁給了陸春林,只要陸春林沒考中進士,那麼,陸春林一輩子都得被馮家拿捏,也算是為了馮氏用心良苦了。

    誰知道,陸家竟是祖墳冒青煙,直接出了個王妃娘娘呢!對於馮家主來說,女兒再大打不過兒子,何況是馮家的家業了,聽得陸春林那些滿是譏諷的話語,馮家主幾乎是氣得七竅生煙,馮夫人一邊在那裡賠罪,一邊暗中表示,自個可沒虧待了馮氏,誰知道她天生就是那個性子呢?

    最終,馮家主找了個明面上的藉口,叫人將馮氏接了回去,狠狠臭駡了一頓,還拘著她吃了足有半個月的齋,只把馮氏吃得臉色都變成了菜色,這才將人放了回去。

    吃了這麼大的虧,馮氏雖說依舊眼紅,但是卻也知道,錦書暫時是惹不起了,只得暫且作罷。

    不過,嫁妝不能弄,其他地方卻是可以噁心錦書一把的,不管是民間還是皇家,女子出嫁都得由家裡兄弟背上花轎,若是沒有親兄弟,堂兄弟也可以,只不過,若是有親兄弟,卻叫別人來背,那就顯得娘家對出嫁女不看重了。

    馮氏還是有幾分手段的,錦書出嫁,這也是陸家的大事,因此,便是陸家老爺子老太太還有陸春林上頭的幾個兄長都拖家帶口過來了,若不是年後的時候,馮家出錢將陸家隔壁的宅子買了下來,陸家這麼多人,幾乎要將原本的陸宅給擠爆了。

    結果,就在錦書出門前一天,陸家陸耀祖跟一幫子堂兄弟湊在一塊兒吃酒,結果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直接吃壞了肚子,一個個恨不得屁股長在馬桶上,拉得整個人都虛脫了,自然也就承擔不起背著錦書出嫁的重任了。

    陸春林一看就知道,這裡頭少不了馮氏的手筆,氣得渾身哆嗦,馮家那邊也是惱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將自作聰明的馮氏打殺了算了,馮家主腦子一轉,就想要讓自個孫子作為表兄代替陸耀祖,結果劉家那邊橫插一腳,劉德叫出了自個的小兒子,最終,自然是劉家勝出了,於是,出門當日,蓋上龍鳳呈祥的蓋頭之後,過來背負錦書的便成了她的小表兄劉成書。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3:06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03:06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錦書一路上幾乎是有些恍惚地坐在花轎上頭, 手裡抱著一隻雕刻著吉祥如意圖樣的玉瓶,代表的是平安如意之意, 她身上的大禮服極為沉重, 雖說已經是九月, 不過,錦書還是覺得有些悶熱, 不過卻是坐在座位上頭不敢動彈,耳邊隱約傳來絲竹之聲, 她一時間生出了不真實的感覺。

    兩輩子頭一次出嫁,錦書難得生出了緊張之感來,後世夫妻不合,離婚再嫁也是常事,如今可是不同,皇家可沒有什麼和離之事,女子天生出於弱勢,錦書不知道, 自個將會面臨什麼樣的未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轎子停了下來,忽然, 錦書透過喜帕下頭的空隙看到轎子的門簾動了幾下, 然後就聽見有人開始起哄,又有光透了進來, 錦書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玉瓶。

    錦書簡直如同做夢一樣, 隨著後頭喜婆的指揮, 從轎子裡頭出來,幾道固定的程式過去,拜過堂錦書便被送入了新房裡,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隨著錦書出嫁的春燕她們也跟了過來,等著錦書坐到了床沿上,一個個都松了口氣。

    錦書正想要春燕幫自個松一松頭上的鳳冠,就聽見了之前聽見過的那個男聲,應該就是楚穆,楚穆含笑道:“今天累壞了吧,你先歇著,吃點東西,我一會兒就回來!”說著,便有兩個宮女捧著託盤進來了,一個託盤裡頭放著小巧的點心,一個個只比指頭大一點,正好一口一個,一個託盤裡頭卻是放著粥和麵條。

    錦書看著兩個託盤被放到了桌上,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王爺也是忙到現在吧,乾脆也吃一點墊墊肚子吧!”

    楚穆一聽便是一樂,直接答應了下來,就在錦書邊上坐了下來,又低聲吩咐那兩個宮女出去說一聲,擋著點,別叫人鑽進來,春燕她們也是極有眼力勁,趕緊上前,低聲詢問了一下之後,利索地先給楚穆盛了一碗麵條,麵條是雞湯面,裡頭還放著細細的雞絲,聞著就叫人極有胃口,只是這會兒還戴著蓋頭,顯然不方便吃,因此只是拈了幾個點心吃了,春曉又給錦書剝了一個蜜桔,伺候著錦書吃了,錦書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一早起來,為了防止路上有什麼不雅的需要,就是吃了兩個才指頭大的點心,然後喝了一碗參湯,其他什麼都沒吃,早就是又渴又餓,這會兒總算是感覺胃裡頭服帖了一些。

    楚穆幾口吃完一碗麵條,也看不清蓋頭之下錦書的表情,但是僅僅是想像,就有些心動神搖,幻想著蓋頭下頭錦書嬌美的模樣,心裡更是大樂,又是說道:“之前那兩個宮女原本是我身邊伺候的,一個叫做雪鶴,一個叫雪鷺,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她們便是,日後這裡便也是你家了,不用拘束什麼!”

    錦書輕聲答應了下來,楚穆這才有些戀戀不捨地出去了,才走出去,門口就聽到一些高高低低的打趣聲,錦書坐在那裡,只覺得臉上都開始發起燒來。

    春燕等著錦書又吃了兩口點心,拿了帕子給錦書擦手,這才說道:“姑娘,不,王妃,王爺對王妃真是體貼!”

    春桃也是打趣道:“可不是,就走這麼一會兒,王爺都覺得不放心!”

    宋嬤嬤在一邊皺眉道:“之前王妃對你們真是太過寬和了,竟是打趣起王妃來了!”

    春燕春桃她們瞧著宋嬤嬤也不是真的生氣,嘴上討饒了一番,也便作罷了。

    錦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坐在那裡等著,又是不知道等了多久,耳邊“蓽撥”的燭花爆開的聲音分外明顯,然後又聽到了外頭的聲音,一大群人擠了進來,錦書只覺得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幾個男聲在那邊起哄,楚穆在一邊討饒了兩句,那邊喜婆捧著如意上了前,楚穆伸手取過,然後也有些緊張地上前,拿著如意挑起了錦書頭上繡著龍鳳和鳴的喜帕,然後就露出了錦書的臉。

    錦書有些緊張地微微抬起了頭,楚穆見過錦書好幾次了,錦書還真沒見過楚穆,這會兒一抬頭,卻看到一個看著極為俊朗的少年,這也是難免的事情,楚家祖上也不是什麼草根出身,當年也是官宦人家,等著成了皇室,宮中的後妃一個個環肥燕瘦,什麼款的都有,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這般的基因改良,若是出個相貌平庸的,那才是稀罕了,大多數都生得一副好皮相。

    楚穆雖說看著還是少年,甚至燭光下隱約還能看到臉上細細的容貌,但是看著卻沒有什麼稚氣,眼神頗為成熟,錦書心裡胡思亂想著,是不是生在皇家都是這般早熟呢,然後就看到楚穆眼中露出了驚豔之色來。

    那邊幾個男子在那邊笑嘻嘻道:“五嫂(弟妹)真是美人,五弟(哥)真是有福氣!”

    楚穆有些得意道:“這還用說!”然後又有人捧了杯子過來,到了喝合巹酒的時候,不比後世所謂的交杯酒,實際上就是一塊整玉雕成的兩個並排的玉杯,楚穆與錦書各自持了一端,湊到嘴邊飲酒,酒是甜酒,入口微甜,並不刺激,錦書松了口氣,不過,楚穆這會兒與她幾乎是頭貼著頭,她幾乎能夠聽到楚穆的呼吸聲,還有楚穆身上淡淡的酒氣,一時間,耳根都紅了。一邊人等著楚穆與錦書喝了合巹酒,一個個更是興奮起來。

    楚穆借著酒意,笑嘻嘻道:“行啦,幾位兄長弟弟,可別難為我啦,日後大家都有娶妻的時候,若是今天叫我家王妃害羞了,以後我可是要還回去的!”

    京中本來鬧洞房的習俗也並不流行,不過就是湊趣罷了,如今楚穆這般一說,一幫皇子宗室們都是一哄而散,有的說了幾句應景的吉祥話,有的卻是顯得有些懊惱,還有的死賴著不肯走,直接叫楚穆推了出去,等著將人都推走了,楚穆這才將門關上,然後松了口氣,坐到了錦書身邊。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3:09 PM

第四十四章

    錦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楚穆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錦書是頭一次,楚穆可不是,楚穆上輩子已經有過一次大婚, 不過,沈妍哪裡瞧得起當日不過是個普通皇子的她,因此,從頭到尾臉上神情都是有些僵硬的, 兩人面對面坐在一起, 簡直如同兩根木頭一般, 一聲不吭。

    沈妍這般不合作,楚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兩人簡直是敷衍一般完成了洞房,接下來便開始形同陌路。

    可是如今不一樣,楚穆簡直如同毛頭小子一般, 坐在那裡,看著錦書,露出了一個有些傻乎乎的笑來。

    錦書本來也覺得有些尷尬,瞧著楚穆這般,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錦書這粲然一笑,楚穆瞧著只覺得有些癡了,他暗自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了錦書的手, 錦書沒有掙扎, 而是試探性地反握住了楚穆的手, 楚穆的手明顯比錦書大一號,骨節也有些粗大,手指頭上還帶著薄薄的繭子,看繭子的位置,應該是練字練出來的。

    而楚穆只覺得錦書的手小小的,卻極為滑膩,柔若無骨一般,更是心中一蕩。錦書原本就很注意保養手,以前是為了做繡活,若是手粗了,那麼就容易刮壞了料子,如今依舊保持著這樣的習慣,以前就是尋常的綿羊油,如今宋嬤嬤方嬤嬤卻是拿著宮中的秘方,配了護膚的香脂,便是手指上做針線留下的那點繭子,如今也是褪掉了。

    錦書輕呼了一聲:“王爺!”

    楚穆聽了,趕緊說道:“咱們已經是夫妻了,幹什麼叫得這般生疏,叫我五郎便是!”

    錦書抿了抿嘴唇,也是說道:“那五郎,妾身小名錦書,五郎叫我錦書便是!”

    楚穆自然早就知道錦書的小名,他口中念了幾次,莫名地帶著幾分繾綣之意,錦書只覺得耳根又熱了起來,然後楚穆又問道:“錦書可有小字?”

    錦書搖了搖頭,說道:“並無!”所謂待字閨中,女子的字要麼就是出嫁之前父親取,要麼就是未來的丈夫取,陸春林顯然忘了這一茬,畢竟,陸家並沒有這樣的習慣,錦書這個名字,還是劉氏當年起的,正常情況下,陸家這樣的人家,女孩子受寵的能有個差不多的名字,無非就是什麼花兒草兒什麼的,不受寵的直接就按照排序下來,什麼大丫二妞的,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在鄉下,村口喊一句二丫,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答應。

    當日陸家不喜歡劉氏,也是因為劉氏生了個丫頭片子,居然還像模像樣地取了個名字,陸家的那些男孫都沒什麼多好的名字呢!陸春林雖說是讀書人,不過也沒有這個取字的意識,何況,錦書跟他也未必有多少父女之情,無非就是奇貨可居罷了。

    楚穆聽了,心中暗喜,早就不知道在心中盤桓了多少次的話脫口而出:“錦書你的名字應該是來源於‘雲中誰寄錦書來’,以後,我叫你雲卿,可好?”

    錦書輕輕點了點頭,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楚穆看著錦書微微低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子,心頭又是一熱。

    “雲卿,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楚穆如同毛頭小子一般,有些尷尬地說道。

    錦書也是緊張得要命,不過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楚穆頓時松了口氣,伸出手,先是將錦書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錦書微微松了口氣,這鳳冠頗為華貴,但是分量也很是不輕,錦書都覺得脖子都要被壓出毛病來了。

    等著取下了鳳冠,楚穆這才伸手去解錦書身上的衣服,這等大禮服本來就頗為繁複,好在這年頭的衣服,要麼就是盤扣,要麼就是系帶,大禮服自然也是差不多,不過是將盤扣與系帶藏在暗處罷了。

    楚穆原本不受寵,在宮中生活自然也缺了一些底氣,做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遇到什麼重要場合的時候,皇子禮服也是要自個穿脫的,因此,很快也就上了手,加上錦書也在配合,不多久,身上的大禮服便被褪了下來,露出了裡頭的中衣。

    錦書也定了定神,有些緊張地伸手,幫著楚穆脫下外頭的禮服,楚穆頓時又傻笑了起來。

    錦書都不記得自個是怎麼到床//上去的了,剛躺了下來,就是覺得身下有些不平,似乎有什麼硬物,她伸手一抓,便抓了一把紅棗還有桂圓之類的東西。錦書上輩子曾經給以前的同學做過伴娘,那會兒雖說也有類似的風俗,不過就是意思意思,在被子裡頭放幾個,哪裡像現在一般,撒得滿床都是。楚穆也忘了這回事,這會兒才想起來,兩人又爬起來,將那些桂圓,蓮子,花生,紅棗等丟到地上,這才又躺了回去。

    裡頭在折騰,外頭幾個嬤嬤宮女都在留神聽著裡頭的動靜,很快就聽到裡頭細微的說話聲,輕呼聲,喘息聲,一個個都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低聲吩咐下頭去準備香湯,回頭還要沐浴。

    而裡頭,錦書的感覺卻是不同,錦書上輩子學醫的,光是解剖的屍體就好些,對於男人的生理結構那是瞭解得不能再瞭解了,但是這等事情,還真是頭一回,楚穆這輩子還是個雛兒,上輩子卻是該見識的都見識了,因此,順利得叫錦書都疑心自個明天起來,是不是就要面臨某個甚至是幾個曾經被楚穆寵愛過的侍妾。

    不過,很快錦書也就放心了,楚穆的頭一回略快了一些,他臉上不由露出了尷尬之意,不過不要緊,他如今還年輕,因此,很快就開始整軍再戰,錦書之前疼痛了一會兒,差點沒將指甲都陷進楚穆的背裡頭,要不是她一直沒有留指甲的習慣,楚穆這會兒估計背上都已經快變成漁網了。等著二次作戰的時候,錦書在細微的疼痛中也感受到了一絲快意來,她微微喘息了起來,這對楚穆來說,簡直是最好的鼓勵,因此更是賣力起來,錦書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做瑜伽,做八段錦,覺得自個身體柔韌性還算不錯,但是卻還是敗下陣來,只覺得整個人都軟成了一灘泥。

    而楚穆卻是神勇無比,瞧著錦書最後連出聲的力氣都沒了,才心滿意足地衝刺起來,眼中神情頗為得意。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3:43 PM

第四十五章

錦書都不記得自個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醒來的時候, 只覺得自個就像是被零碎拆開了再組裝起來一般, 渾身酸痛, 她不由輕哼了一聲。

楚穆這會兒也醒了,連忙說道:“這會兒還早著呢, 再睡一會兒吧!”

    錦書瞧著床上一片狼藉的模樣, 強忍著酸痛坐了起來,說道:“不能再睡了, 今日不是還要去拜見皇后娘娘與聖上嗎?”

    楚穆見錦書坐了起來,連忙伸手去扶,自個也坐了起來,嘴裡說道:“沒事, 皇后娘娘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 即便是初一十五,後宮嬪妃去長樂宮問安, 都要到辰時三刻左右,這會兒還是卯時呢!至於聖上那邊,更是要等到下朝之後, 一般都得巳時五刻的時候了,去早了也是見不到人的!”

    錦書一下子注意到,楚穆也是叫聖上, 而不是父皇, 不過,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 對於這些皇子來說,聖上多半就是聖上,至於父親的角色,那真是所占的分量太小了。

    錦書聽了楚穆的解釋才知道,本朝上朝制度還是比較人性化的,一般就是辰時四刻,也就是差不多八點鐘的時候上朝,如此,也省得諸多大臣披星戴月出府了,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若是太早了,天還沒亮呢!

    不過既然已經醒了,錦書也沒有賴床的意思,就聽到外頭春燕問道:“王爺,娘娘,叫水嗎?”

    錦書瞧著身上的痕跡,臉一紅,嗔了楚穆一眼,楚穆卻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嘿嘿一笑,揚聲說道:“準備香湯,本王要與王妃一起沐浴!”

    外頭春燕聽得楚穆的話,便是一呆,一邊宋嬤嬤卻是拉了她一把,她趕緊答應了下來。

    兩人這邊剛起身,昨兒個見到的那雪鶴雪鷺卻是從外頭進來了,給楚穆與錦書行了禮,就上前開始收拾床鋪。

    錦書瞧著這兩人的模樣,心中就有了數,楚穆未必對這兩個宮女有什麼意思,但是,這兩個宮女卻未必對楚穆沒意思。

    楚穆笑道:“雪鶴雪鷺昨兒個雲卿你也見過了,以後就叫她們伺候你吧,我那邊,用宮女伺候可不太方便!”在宮裡,正常情況下,太監比宮女更容易得到信任,更容易接觸到比較機密的事情,而若是宮女自梳做了嬤嬤,又是不一樣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太監因為天生的生理缺陷,不可能會有孩子,外頭的官員什麼的,對於太監,總是抱著一種鄙薄的姿態,對於太監,哪怕明面上諂媚,其實心裡頭都是看不上的,因此,許多事情,用太監洩密或者是背主的幾率就小得多。

    而宮女不同,宮女會被放出宮,而且也會跟其他男人有接觸,說不定遇上了聖上或者是皇子宗室一流,到時候就不那麼可靠了。出宮之後,若是在宮中知道了什麼機密,誰能保證她們一輩子都會保守秘密,尤其她們會有兒女,到時候為了自個兒女,誰知道她們能做出什麼選擇呢?

    因此,楚穆是不樂意叫宮女貼身伺候的,而雪鶴雪鷺本身就是被分派過來伺候的宮女,楚穆也不好隨意打發了,乾脆叫她們直接伺候女主人。

    錦書點了點頭,又是有些為難道:“雪鶴雪鷺既然是一直伺候五郎你的,想來都是一等了,可我身邊,一等的名額已經滿了!”

    楚穆擺了擺手,說道:“她們算不得一等,在你身邊做個二等宮女便是,你身邊那幾個畢竟離宮時間長了,許多事情不知道,你要是對宮裡有什麼不清楚的,儘管去問她們兩個便是!”

    錦書聽楚穆這般說,心裡也放下心來,一邊雪鶴雪鷺不管是情願還是不情願,還是過來再次拜見錦書這個新主,錦書笑道:“兩位是王爺身邊的老人了,許多事情還得麻煩兩位呢,春曉,賞!”

    春曉一開始還擔心錦書因著楚穆的面子,叫雪鶴雪鷺替代了自個位置了,如今也是放下了心,這會兒直接取了兩個二兩的賞封來,給了雪鶴雪鷺,兩人又是謝過了賞賜,這才退下了。

    這邊說話間,那邊春燕已經帶著人抬了香湯過來,擺在屏風後頭,請楚穆與錦書過去沐浴。

    雖說楚穆說是一起,不過,那些宮人還是準備了兩桶香湯,在中間也用屏風隔了開來,錦書瞧著楚穆裝出來的遺憾模樣,不由又瞪了楚穆一眼。

    楚穆笑嘻嘻地湊到錦書身邊說道:“我在城外弄了個溫泉莊子,回頭有空,咱們一塊兒過去泡一泡!”

    錦書不由有些心動,就算是不為了溫泉,哪怕是出城走一走也是好的,因此便說道:“五郎這般說,我可當真了啊!”

    楚穆笑道:“這是自然,反正內務府那邊我就是掛個名,許多事情,其實我也不能真的做得了什麼主,抽出幾天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錦書見他神情古怪,就知道他大概又想了什麼不和諧的事情了,頓時不跟他繼續說了,直接轉進了屏風之後,在春燕春曉的伺候下開始寬衣沐浴。而屏風那一邊,很快也傳來了水聲。

    老實說,作為一個被人伺候的剝削階級,真是叫人很容易上癮,春燕春曉對錦書身上那些不和諧的痕跡視若未見,卻是不輕不重地幫著錦書按摩著身上有些酸痛的筋骨肌肉,按得錦書坐在水中幾乎要昏昏欲睡起來,好在錦書也知道不能久泡,別搞得回頭泡得皮都皺了,一會兒還得見人呢,因此,等著覺得差不多了,錦書便起了身,春纖春桃也捧著衣裳還有幹毛巾過來,伺候著錦書將身上擦乾,又將濕漉漉的頭髮用大毛巾暫時包起,服侍她先穿上了衣服,然後扶著有些腿軟的錦書坐在梳粧檯前,不輕不重地幫著她擦頭髮,一直擦到頭髮差不多幹透了,這才拿了梳子過來,問道:“娘娘要梳個什麼樣的髮式?”

    錦書瞧著鏡子裡頭的自己,想了想,說道:“梳個端莊些的吧,儘量不要用什麼頭油,看著膩得慌!”

    這會兒楚穆也穿戴妥當出來了,湊到梳粧檯前,看著錦書,笑嘻嘻道:“雲卿,我幫你畫眉可好?”

    錦書也是笑道:“行啊,那就勞煩五郎你了!”

    楚穆真的拿了一隻螺子黛,對著錦書的眉毛比劃起來。楚穆本來就學過畫,這會兒拿著螺子黛看著還有模有樣的,給錦書畫了個柳葉眉,雖說看著有些不均勻,但是粗一看,也沒什麼毛病。

    楚穆也瞧出了毛病,又細細描摹了一番,卻又將眉毛畫粗了不少,頓時有些訕訕的,說道:“那個,要不,洗掉重畫吧!”

    錦書卻是仔細一瞧,說道:“就這樣吧,我覺得挺好的!”

    楚穆一愣,然後臉上就露出了笑意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3:46 PM

第四十六章

    楚穆生母早逝, 養母也不在了, 雖說這話說著不像話,但是好歹錦書不要面臨兩重婆婆的問題, 只需要去拜見一下皇后便是了。

    皇后這麼多年下來, 無子無寵, 唯一一個女兒榮安公主也出嫁了, 好在嫁得還算不壞,駙馬家裡對公主還是不錯的,皇后對於自個的將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想法,對於所有的皇子都是不冷不熱的,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不是自個親生的,人家都有自個的親媽,皇家有皇家的規矩, 哪裡會允許真叫那些皇子養在皇后身邊, 皇后當年想要抱養一個皇子, 都叫聖上給否了。

    當然,皇后肯定是有自個的立場的,比如說,她應該不會希望如貴妃這些人的兒子將來得意,貴妃本來如今勢頭都淩駕在自個頭上了,自個這個皇后就是個擺設, 擺設還有人看看呢, 她這長樂宮等閒都沒個人過來。

    皇后也懶得跟那些妃嬪玩什麼把戲, 因此,乾脆做出一副冷淡的樣子,除了初一十五,按照宮規,你們這些妃嬪過來拜見一下她這個大婦之外,其他時候,壓根誰也不見。

    這會兒楚穆帶著錦書過來,皇后也就是穿了一件玉色的家常衣裳,並沒有穿著什麼厚重的禮服,等著楚穆與錦書行了禮,敬了茶,錦書還孝敬了自個繡的一個抹額和一個四扇的四季花開小炕屏。

    皇后含笑接過抹額和炕屏,立馬就叫宮女將炕屏擺上了,說道:“真是好手藝,真針線,實在是鮮亮得緊!”

    錦書也是趕緊說道:“母后喜歡,就是兒臣的福氣了!母后若是不嫌棄的話,兒臣便常來孝敬!”

    皇后笑了笑,說道:“本宮知道你的孝心,不過,都要皇家的兒媳婦自個做針線了,還要那些宮人做什麼,你們小夫妻日後和和美美的,本宮就高興了!”

    說著,皇后直接吩咐身邊的宮女送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卻是一副翡翠頭面。翡翠也是近些年才流行起來的,軟玉雖說溫潤,但是顏色終究寡淡了一些,而水頭好的翡翠卻是不同,只要做工好,做出來的首飾極為鮮亮。不過,翡翠的硬度很是不低,這年頭又不像是後世,有著各種輔助的手段,因此,加工難度很高,這也導致了,雕工手藝好的翡翠首飾頗為難得,因此,更顯得珍貴起來。

    皇后拿出來的這套頭面卻是玻璃種的,水頭十足,卻是翡翠中的上上品,出手不可謂不大方了。

    錦書接了頭面,皇后點了點頭,又跟他們說了幾句話,這才說道:“時候也不早了,聖上那邊也要下朝了,你們過去拜見聖上吧,本宮就不留你們了!”

    出了長樂宮,錦書低聲問道:“皇后娘娘一向如此嗎?”

    楚穆也是輕聲說道:“雖說聖上那邊少來長樂宮,不過長樂宮這邊一應供給一向如常,並不敢有半點克扣,何況皇后娘娘自個手頭有產業,有人手,年年千秋,也有人祝壽送禮,因此,私房還是頗為豐厚的!”

    錦書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皇后乃是正妃,當年嫁入皇家的時候,如錦書一般,皇家準備的聘禮和嫁妝都是頗為豐厚的,這些日後自然是皇后的私產,不比宮中其他嬪妃,嫁妝不足,份例又都是有數的,若是得寵的話,能夠得到聖上的賞賜,下頭的人也會爭著奉承,若是不得寵的話,那點份例,養著手底下的宮人都不夠,宮裡這些妃嬪想要爭寵,有很大程度上爭的就是物質上的待遇。

    錦書知道之後,難免想起了韓玉娘,韓玉娘進宮不過是低等的禦女,能有多少份例,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宮中怎麼樣了,只是如今她這個身份,跟韓玉娘有什麼往來,可就不怎麼方便了。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乾陽宮,這邊是聖上的寢宮,就在太極宮後頭,禦書房也設在這裡,聖上下朝之後,一般就會直接返回乾陽宮。

    楚穆帶著錦書到了乾陽宮外,這會兒還沒有下朝,乾陽宮的太監瞧著楚穆他們過來了,連忙引著兩人進了偏殿,說道:“郡王殿下,王妃娘娘,聖上還沒下朝呢,之前上朝之前吩咐了,您二位要是來早了,就在偏殿候著,等聖上下朝了再去拜見!”

    楚穆笑吟吟道:“那就多謝孫公公了!”乾陽宮中的太監中,最頂頭的自然是聖上身邊的總管太監懷安,而這位孫公公雖說不是最頂尖的那一層,但是也是乾陽宮中比較得用的,楚穆自然不能怠慢了,順手就是一個荷包送了過去,孫公公收得也很坦然,很快就親自帶著人捧了茶水點心過來。

    楚穆錦書也就是意思意思喝了口茶水,各自吃了一塊點心,便罷了手,他們早上也沒吃多少東西,主要就是擔心若是到時候有什麼不雅的生理需求,那就尷尬了!

    坐了沒多久,外頭就傳來了人聲,楚穆輕聲說道:“聖上下朝了!”

    果然,不久,懷安就親自過來了,笑眯眯道:“殿下,娘娘,聖上召見!”

    錦書頭一次見到當今聖上,看著就是個有些威嚴的中年人,身材微微有些胖,也看不出什麼王霸之氣來,他這會兒心情顯然不錯,等著兩人行了禮,笑道:“起來吧,懷安,給老五和他媳婦搬張椅子來!”

    楚穆與錦書一起謝過,懷安那邊已經搬了椅子過來,錦書在楚穆下首坐了下來。

    聖上笑道:“成婚了就是大人了,老五啊,日後可別整日裡浪蕩了,交給你的差事好好做,明白嗎?”

    楚穆嬉笑一聲:“兒臣明白,父皇交代的事情,兒臣哪敢不好好做呢!做得好了,父皇可有什麼賞賜?”

    聖上指著楚穆笑道:“該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是本分,還賞賜,要是做不好,朕也不管你是誰,非拿你問罪不可!”

    楚穆故意皺起了臉:“父皇,您也太小氣了,我可是你兒子啊,就算出了什麼紕漏,父皇難道不幫著兒臣嗎?”

    聖上也是故意板起了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話你都忘啦!看樣子,這差事也不用辦了,你繼續回宮學念書吧!”

    楚穆趕緊說道:“別啊父皇,兒臣前些日子不都幹得好好的嗎,本想趁著新婚,求你一道恩典呢,哪知道父皇你這般小氣!”

    楚穆那邊插科打諢,將聖上哄得極為開懷,高興之下,原本準備好的賞賜又添了幾分,然後才說道:“老五啊,你如今也成婚了,帶著你媳婦也去拜見一下你過世的母妃,去吧!”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4:38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04:42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這個母妃指的是誰, 那可就可圈可點了。楚穆的生母顯然不夠資格稱一聲母妃, 因為她死了也就是看在她有生育之功的份上,追封了個才人罷了,如何稱得上是母妃,因此, 這說的卻是楚穆的養母淑妃。



    楚穆對淑妃沒什麼感情,尤其上輩子他被楚謙借著那所謂的養育之恩,坑了他一輩子,楚穆對淑妃僅剩的那點子面子情都沒了。



    楚謙總覺得楚穆當日得以養在淑妃膝下,對於楚穆來說有多大的恩惠, 實際上,淑妃對他壓根沒什麼關注,楚謙那時候也出生了,當時無子的妃嬪不知有多少, 白撿一個沒了娘的皇子,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好事。別的不說,本朝祖制,先皇駕崩,其妃嬪中, 有子女的可以跟隨子女出宮奉養,即便是公主也是能有奉養生母或者是養母的, 而沒有子女的就比較苦逼了, 太后能一個人住著一整個壽康宮, 而那些先皇的妃嬪只能擠在壽康宮偏殿裡頭, 半點盼頭都沒有。



    那時候楚謙出生之後身體不好,淑妃當時得寵,不知道從哪兒聽了個說法,說是若是再養一個健康的孩子,就能夠分擔自個孩子身上的病痛。結果求了聖上,將楚穆養在了自個身邊,當著聖上的面,對楚穆那叫一個噓寒問暖,等著聖上一走,楚穆就是個被忽視的小透明。



    好在楚穆很快搬到了皇子所,後來楚謙身體也好起來了,淑妃對楚穆也就更是愛理不理了。



    楚穆那時候已經五六歲,也記事了,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帶著那種近乎感恩的惶恐,但是之後慢慢也就明白了,自個實際上就是淑妃拿來展示自個賢良的門面而已。



    但問題是,楚穆知道,聖上不知道,他還覺得淑妃一直對楚穆挺好呢,因此,想著楚穆如今成婚了,自然該去看一看死去的淑妃,跟她也說一聲。



    楚穆雖說心中覺得膩味,不過,聖上這般說了,直接跟他頂牛也沒用,何況,楚穆並不想給別人留下一個忘恩負義的形象,反正淑妃已經過世了,再怎麼樣,又如何呢?



    欽安殿中便擺放著皇室的牌位,淑妃好歹是正妃之一,因此,自然也在欽安殿中得了一席之地,因此,楚穆直接領著錦書去了欽安殿,一路上他頗為沉默,錦書之前也打聽過了,楚穆被養在淑妃身邊的時候,楚謙已經出生了,一個是自個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個是另一個不相干,或者說分薄了自個寵愛的女人生的,淑妃對楚穆能有多少感情,那才叫奇怪了呢!



    不過既然聖上說了這話,那麼楚穆不去也得去了,楚穆帶著錦書進了欽安殿,拈了一炷香,帶著錦書在牌位前磕了頭,又默禱了一番之後,這才起了身。楚穆的生母李才人不過是追封了個才人,自然沒這個資格在欽安殿有牌位的,當日也就是隨便葬在了皇陵幾乎是最偏僻的角落裡頭,好歹日後也有祭饗。



    出了欽安殿,楚穆直接帶著錦書返回了皇子所,直接就進了錦書屋裡,一屁股坐了下來,春燕她們急忙送上了茶水,楚穆揮了揮手,叫她們暫時退下,然後才低聲對錦書說道:“淑妃娘娘當年也就是那樣,日後老九若是在你面前說些有的沒的,擺什麼譜,你也不必理會!”



    錦書點了點頭,說道:“我都聽你的!我一個做嫂子的,能跟一個半大的小叔子有什麼話呢?”



    楚穆聽著不由笑了起來:“正是如此!如今皇子所裡頭住的皇子不少了,成了婚的也就是我和四哥,你未嫁之前,似乎跟四嫂有些往來,如今照舊來往便是,如今,我跟四哥也沒什麼衝突的!”說著,楚穆擠了擠眼睛。



    跟進門就沉寂的徐蓉相比,陳芳嫁過來之後,顯然頗有些成算,陳芳嫁妝豐厚,娘家那邊陪送很是不少,明面上看著與錦書相當,實際上暗地裡頭不知道有多少壓箱底的好東西呢,據說陳家那邊手筆極大,直接就陪送了一個一千畝的茶園,光是這個茶園,一年的收益就叫人眼紅了。



    陳芳是個長袖善舞的,對秦昭儀極為孝順,日日去秦昭儀宮中請安侍奉,對下頭的皇子公主也極為和善大方,看著就是一副端莊賢慧的模樣,進門才幾個月,在一眾皇子妃中,已經頗有賢名了,甚至將太子妃都壓了一頭。



    太子妃劉氏原本也是頗有賢名的,只是再賢慧,也架不住男人不喜歡,一開始的時候,太子對劉氏還是抱有期待的,一心想著叫太子妃生個嫡子出來,結果努力了三年,劉氏三年抱倆,都是丫頭,還因為生得太頻繁,壞了身子,損了容貌,按照太醫的說法,怎麼都得好好調理幾年,才好再生,太子又聽了別人的話,覺著劉氏就是沒有生兒子的命,轉而就開始去寵倖東宮的側妃侍妾了,之前一個侍妾李氏給太子生了庶長子,立馬太子就請旨,晉封李氏做了側妃,如今儼然已經跟劉氏分庭抗禮,劉氏一直無子,太子少去太子妃那邊,弄得劉氏簡直跟守了活寡一般,這些年愈發沉寂起來,也沒心思在那邊擺出什麼未來一國之母的架勢了。



    每個女人都有每個女人的活法,錦書絕對想像不出來,自個將來也會成為這個年代標準的貴婦,爭寵宅鬥,生兒育女,那簡直是噩夢。



    當然了,錦書也得看看楚穆的底線在哪裡,畢竟這個時代對女子頗為嚴苛,皇家只有更甚的,錦書可不想踩到了地雷,將自個搭進去。



    這會兒聽著楚穆隨口說著陳芳的事情,錦書嘴上答應著,心裡頭卻開始對陳芳敬而遠之了,錦書可不想也變成陳芳刷聲望刷名聲的工具。



    不管怎麼說,這一天還算是順利,楚穆也就是之前心情低沉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畢竟過了兩輩子的人了,要是什麼都慪氣,非把自個慪死不可!因此,恢復了精神之後,又跟錦書說笑起來,兩人親親熱熱地用了一頓豐盛的午膳,午休的時候又耳鬢廝磨了一番,只把各種煩心的事都丟在了一邊。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4:41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04:42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皇子成親會有十天的假期, 不用上朝辦差,內務府那邊少了楚穆也是照樣運轉, 因此,這幾天裡頭,楚穆一直留在皇子所裡頭。

    老實說,楚穆真是一個挺有人格魅力的人,各方面的條件, 那都是一等一的, 還不會在錦書那裡擺什麼大男子主義的架子, 要是上輩子的話, 錦書遇上這樣的男人,大概早就把持不住, 直接嫁了。不過老實說, 上輩子錦書條件再好, 也遇不上楚穆這樣的皇二代。

    不過, 上輩子若是結婚的話,錦書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 自個有文憑, 有學歷,有工作,家裡也是有房有車, 再如何, 她與自個的丈夫在各個方面都是平等的, 但是如今, 不管楚穆怎麼樣,但是本質上來說,她如今卻是成為了楚穆的一個附屬品,錦書哪怕並不是那等女強人的類型,要不然上輩子也不會遵從她媽媽的意見,去校醫院做了醫生了。但是,這樣一切都依附於人,半點不能自主的狀態卻是讓錦書實在是難受的很。錦書很難想像,自個要與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只留下一個單薄的某某氏,一切的存在價值都要來源於丈夫還有兒子,那樣的話,她非瘋了不可。

    不過,這等事情也是來日方長,錦書還不至於沒眼色到新婚的時候就跟楚穆直說什麼自由平等之類的鬼話,在什麼山頭唱什麼歌,就算是想要達到自個的目的,外頭起碼要換一個符合現在情況的包裝吧。因此,錦書也沒有著急。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回門,錦書瞧著楚穆在那裡翻看著回門的禮單,吩咐下頭再加厚三成的時候,不由說道:“回門的時候,若是聽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五郎你也別忍著!”

    楚穆不由一笑,說道:“雲卿實在是多慮了,我一個皇子,他們能在我面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呢?”

    錦書有些無奈,說道:“卻是我家那位夫人,前些年的時候,她言語上頭卻是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只是如今,家裡卻是算不上由她當家做主的時候了,難免有些孤拐之處,五郎若是一時忍著,只怕她只有說得更難聽的!”

    楚穆聽了,頓時明白了,原本馮氏在家雖說面子上要奉承陸春林,但實際上,家裡小事都是馮氏做主,幾百年又沒一件大事,就算有什麼大事,到頭來,陸春林還得求上馮家,馮氏底氣十足,因此自然能夠從容自在,嘴上說些好聽的話算什麼,反正實惠在自個手上。

    但是自從錦書成了皇子妃,事情立馬不一樣了。馮氏送錦書僅僅選秀,可不是為了讓錦書鹹魚翻身,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結果一招之差,立馬馮氏在家落了下風。

    陸春林可不是什麼惦記多少夫妻情分的人,甭管他與馮氏有多少夫妻感情,但是錦書對馮氏沒多少感情那肯定是真的,陸春林想要借助錦書的身份得到足夠的好處,自然不能對馮氏太有多少好臉色,結果馮家那邊還捅了馮氏一刀子,陸家那邊也久懷不滿之意,兩邊這麼一來,馮氏算是腹背受敵,裡外不是人了。尤其,幾個小妾,甚至還有一個良妾的存在,徹底刺痛了馮氏的眼睛,馮氏就陸耀祖一個兒子,以前還篤定,不管陸耀祖如何不成器,但是日後陸家還是陸耀祖的,但是若是陸春林有了其他兒子呢?尤其,如今爭的已經不是陸家的家業了,日後還有官職乃至爵位,馮氏算是徹底心理失衡了,如今愈發沉不住氣起來,難免舉止言辭多有失當之處。

    按照心理學的說法,馮氏如今已經有了偏執症,她自個不痛快,自然也不會叫別人痛快了,這種人,你跟她能有什麼計較的。

    這會兒想明白之後,楚穆便是說道:“雲卿你放心便是,若是有人敢叫我受氣,我難道就不會抽回去嗎,只是難免要傷了雲卿你的臉面!”

    錦書搖了搖頭,說道:“什麼臉面不臉面的,難不成,這事咱們還宣揚出去不成?”

    錦書明顯對陸家沒有太多感情,楚穆也並不覺得薄情,楚穆自個對那些兄弟甚至是對聖上感情也有限得很,他可不是那等腐儒,是愚孝之人,只知道聽從長輩的話,那簡直是蠢到家了。

    兩人達成了共識之後,就出宮往陸家那邊而去,楚穆在外頭騎馬,錦書坐在馬車裡頭,身邊帶上了宋嬤嬤還有春櫻和春桃,方嬤嬤春燕她們留在宮中看家,另外也是要梳理一下皇子所那邊的情況。

    陸家那邊已經在門外等著了,說是女兒女婿,實際上呢,嫁到了皇家,那就有了君臣之別,有幾個人敢當著皇子的面擺什麼岳丈的譜啊!

    馮氏不情願地站在一邊,她穿了一身四季海棠的襖裙,站在那裡,只覺得惱恨不已,誰家女兒回門叫一大家子在外頭乾等的,實在是不像話。

    這般想著,馮氏只覺得時間格外漫長,不過是等了一刻鐘的時間,簡直就像是過去了半年一樣,心中恨不得詛咒錦書的馬車路上失控,直接一頭從馬車裡頭摔下來好了。

    就在馮氏在心裡頭紮小人的時候,打前站的太監已經過來了,表示郡王爺郡王妃已經到街口了,一會兒就到。

    陸春林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袍,瞧著馮氏站在那裡木頭一樣的模樣,不由皺眉道:“你要是不樂意等,就直接回去,這副喪氣的樣子,擺給誰看呢!”

    馮氏勉強打起了精神,解釋道:“老爺,想到今兒個王妃要回門,我昨兒個一晚上都沒能合眼,一時間卻是打不起精神來!”

    陸春林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跟馮氏糾纏,只是說道:“行啦,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今天來的是郡王爺,你要是不會說話,總會閉嘴吧,你若是今兒個再嘴上沒個把門的,我聽說城外有個白雲庵,你就去白雲庵修行吧!”

    馮氏頓時嚇了一跳,她進京這麼長時間了,陸春林都聽說過白雲庵,馮氏哪裡沒聽說過,那裡就是許多大戶人家教訓家中犯錯女眷的地方,那邊的尼姑一個個都膀大腰圓,極為兇狠,那些女眷落到她們手裡,只能任憑她們擺弄,很多人進去之後,不過半年時間,就熬不下去了。想著陸春林竟是有了這個想法,馮氏更是心中咬牙,面上卻是不敢再露出來了,只是賠笑道:“老爺,我心裡有數呢!”

    陸春林冷笑一聲:“這樣最好!”

    說話間,他們已經看到了壽昌郡王的車架到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4:48 PM

第四十九章

    楚穆從馬上跳了下來,親自去了馬車前, 打開車門, 伸手扶著錦書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 馮氏在後頭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陸春林前些年對她也算是體貼了, 可從來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如今瞧著楚穆這般,心中不免又生出了惡毒的想法來:那丫頭的那點子賤命, 哪裡壓得住這樣的福氣,只怕過不了多久,可就要倒楣了!

    這般的想法, 也不過就是一時罷了,空口詛咒有什麼用, 馮氏心裡嫉恨得要命,只是想到之前陸春林的警告,只得暫且作罷, 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來, 瞧著陸耀祖在那邊還有些傻愣愣的模樣, 心中又是咬了咬牙,拖著陸耀祖一塊兒上了前。

    那邊陸春林已經上前行禮:“下官拜見王爺!”

    楚穆伸手扶起,笑道:“岳父真是折煞我了, 今日是王妃回門之日, 只敘家禮, 不論其他!”話是這樣說, 楚穆可沒有回禮的意思。

    陸春林心裡嘀咕了一下,今兒個回門論家禮,日後是不是就不行了,不過這也是難免的事情,正常情況下,他這樣的六品小官,還是個虛銜,別說在楚穆這樣一個郡王面前行禮了,能不能有機會看到還是個問題呢!何況,陸春林當日能對馮家那樣的商家折腰,如今對上的乃是天潢貴胄,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馮氏臉上堆著笑,拉著陸耀祖過來,嘴上說道:“耀祖,快來見過你姐夫!”

    成親當日的事情,楚穆還記著呢,皇家很少會出那種寬宏大量的人,一個個都是小雞肚腸,哪怕當時不發作,什麼事都有個小帳本記著呢,成親當日,陸家一幫子男丁都鬧了肚子,最後叫錦書的表兄背著錦書進了花轎的事情,別人能當做不知道,楚穆可不能,這會兒臉上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來:“原來是小舅子,這還是頭一次見呢!”

    陸春林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難免尷尬起來,當日陸家一幫人都軟了腳,爬都爬不起來,雖說沒抓到證據,但是大家都知道,這裡頭少不了馮氏做的手腳。

    不過,陸春林也沒想到,馮氏是想要故意給錦書難看,只覺得馮氏是想要讓馮家人露臉,誰知道叫劉家截了胡。當然了,陸家在京城這邊,認識他們家男人的有幾個啊,因此,陸春林也就是訓斥了馮氏一番,不管怎麼說,馮家再如何,要不是馮家掏錢,陸家也別指望在京城過得滋潤。別的不說,馮家已經掏錢將陸宅旁邊的一個三進的宅子買了下來,地契也送了過來,院子也打通了,如今陸家一幫人就住在旁邊了,估摸著日後還回不回去還不好說。

    錦書對陸家的人並沒有什麼印象,鄉下人家,丫頭片子不值錢,陸春林也有兩個姐妹,當日也就是胡亂找了個聘禮相對比較多的人家嫁了,家裡的孫女一個個在家待遇也肯定是比不上孫子的,該下地照舊要下地,該幹活還得幹活,到了年紀,選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還得覺得自家對孫女挺不錯,起碼沒把人給賣了不是?因此,儘管大家都知道,在後媽手底下討生活不容易,誰也不會為此去給錦書討什麼公道,畢竟好歹錦書沒餓死不是?

    不過,這會兒,一大家子都沾了錦書的光,一個個對上錦書早就不是從前那副嘴臉了,一個個私底下都說著一些自個都當真了的話,比如說錦書剛出生的時候就生得好,一看就知道天生的富貴命云云,有心的恨不得自個女兒將來也有這般造化,不過正常情況下,一個外戚之家下一代就別想參加選秀了,沈妍也不過是因為是侯府的遠房親戚,又不是同姓,也算是打了個擦邊球。

    這會兒瞧著錦書一身大紅百花曳地裙,腰間束著巴掌寬的腰帶,腰帶上一串藍色的如意絛垂了下來。頭上挽著挑心髻,髻上點綴著幾朵寶石花,斜插著一枝蝶戲海棠金步搖,耳朵上墜著一對水晶墜子,瞧著愈發顯得肌膚勝雪,綽約動人,陸家的人裡頭,也就是陸春林見識過一些世面,如今瞧著錦書這般模樣,哪怕是頭上一枝寶石花,也晃得叫人眼花,一個個心中難免生了怯意。因此,肚子裡頭藏了一堆話,卻也不敢擠到錦書前頭來,只是胡亂隨大流行了禮。

    陸春林瞧著懊惱,只覺得自家叫人瞧了笑話,趕緊引著楚穆錦書往屋裡而去。

    不過在二門外頭,錦書就要跟著家中的女眷去內院,而陸家的這些男丁就要在外院招待楚穆,而馮氏直接推著陸耀祖也跟了過去,不過稍微一看就知道,陸耀祖叫自個那些堂兄弟很是默契地排斥了。

    錦書並不擔心陸家人能叫楚穆吃虧,楚穆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個的身份,陸家只有巴結的份,何況,別看楚穆擺出一副客氣的樣子,實際上真到了時候,陸家這些人,除了陸春林之外,能在楚穆面前說句囫圇話的大概都沒兩個。

    而錦書對自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錦書對陸家的人那是真不熟,這會兒除了馮氏之外,還有就是陸家上頭的幾個伯母,陸家總共四個兒子,陸春林是老麼,上頭還有三個兄長,老大陸春生,老二陸春田,老三陸春豐,陸家在鄉下還算殷實,兒子成親之後,都會請了村口的老秀才幫著取名,名字都不差,還都上過學,不過前頭三個都算不上讀書的料子,念了一年半載的,勉強認識幾個字,不至於被人隨便拿了契約糊弄了之後,就不再上了,回家繼續務農。

    陸春生的媳婦是童養媳,姓陳,還是快三十年前的時候,那時候遇上了災荒,為了換兩斗米,陳家將才七八歲的大女兒抵給了陸家做童養媳,陳氏那些年也苦得厲害,性子也有些懦弱,因此,雖說十三四歲就圓了房,但是好幾年都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在家並不得陸家老爺子老太太歡心,直到後來生了兒子陸成文還有一個女兒草兒之後才算是處境好了一些。如今雖說跟著一大家子也到了京城,但是從來都是悶不吭聲,對上錦書也是沒話好說。

    而陸春田的媳婦卻是陸家老爺子一個嫁到外村堂妹的女兒,姓嚴,算是親上加親,在家一向挺有臉面,她口齒伶俐,會說話,雖說愛占一些小便宜,但是她一口氣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大兒子陸成書還是個會念書的,前兩年考中了童生,因此在家很有底氣,即便對上馮氏,也沒露什麼怯。畢竟,這年頭,對於大多數女人來說,無非就是拼丈夫,拼兒子,陸耀祖名字倒是取得好,但是就那點能耐,堂兄弟裡頭誰真的能服氣他啊!

    陸春豐的媳婦唐氏是鎮上的,家裡在鎮上開了個小雜貨鋪,嫁妝也不錯,光是田地就陪嫁了十畝,陸春豐識字,後來又得了自家岳父的提攜,學了算帳,在鎮上做帳房,真要說起來,陸家四兄弟裡頭,日子過得比較滋潤的,除了陸春林,就數得上陸春豐了。

    很顯然,馮氏是瞧不上自家這些妯娌的,之前因著馮氏使壞,導致一大家子的孩子都鬧了肚子的事情,陸春林訓斥了一頓,但是幾個嫂子都將馮氏給恨上了,畢竟真要說起來,陸耀祖也就是十歲出頭,又是個沒用的,真要是背著家裡姐妹出門,只怕力氣還不夠,本來這等好事,應該是自家兒子的,回頭自家兒子在王爺面前露個臉,回頭人家指頭縫裡露出一點,就能讓他們過得滋潤了,哪知道,竟是遇上個馮氏這樣損人不利己的。

    如今,她們也不怕馮氏了,馮氏再如何,錦書這個王妃是不會真的對馮氏如何親厚的,錦書的性子,大概做不出提攜著家裡那些小妾壓制馮氏的事情,不過,提攜她們這些正經伯母,豈不是理所應當,因此,一個個可著勁在錦書面前表現,便是一向不怎麼說話的陳氏,這會兒也是湊到錦書面前,有些拙劣地奉承起來。陳氏的女兒草兒已經出嫁了,這次沒有跟著過來,不過,陳氏也是有兒媳婦的人了,兒子陸成文娶了村裡一個小地主家的女兒田氏,這會兒直接拉著田氏,田氏也是嘴甜,嘴上就是小姑長,王妃短的。

    這些人其實也不知道該跟錦書說什麼,只是一意在那裡誇錦書的模樣,誇錦書的福氣,然後誇獎錦書身上的衣裳首飾,錦書就是含笑坐在那裡聽著。

    馮氏在那兒越聽越不是滋味,乾咳了一聲,說道:“王妃今兒個回門,都湊這麼近做什麼,別叫王妃覺得憋悶!”

    馮氏在那邊才開了口,一直坐在邊上看著一幫兒媳孫媳婦討好孫女的陸家老太太就開了口,說道:“都是自家人,一塊兒多說說話才覺得親香呢!”

    錦書笑吟吟地說道:“祖母說得是,一家子骨肉,若是總是拘謹,豈不是反倒是生疏了,那倒是不美了!”

    錦書這般一說,陸家老太太就是笑了起來,雖說對錦書沒什麼感情,不過,陸家老太太也是占了錦書的光,因著陸春林做了官,回頭就給自家老母請了誥命,陸家老太太如今也是朝廷敕封的老安人了。如今,陸家老太太瞧著錦書越看越順眼,心裡不由得暗恨馮氏,若不是馮氏當年仗著馮家的勢力,把持著小兒子一家子,怎地叫這孫女對自家一家子都生疏了,如今雖說看著是通情達理的,但是,這麼多年沒有往來,能有多少情分,偏偏馮氏如今還在那裡作妖,想到這裡,老太太又是橫了馮氏一眼。

    只是,叫陸家老太太在錦書面前擺什麼慈愛祖母的譜,一來,這位老太太也沒這個技能,在家的時候,她就算是慣著家裡的孫子重孫,也就是暗地裡頭將人叫到自個屋裡,給人吃點小灶的份,小一點的還能摟著抱著喊一聲心肝寶貝,如今錦書都已經嫁人了,再那般就顯得有些奇怪了,二來,老太太也沒這個勇氣,按照鄉下的說法,錦書這就是天生的貴人,不過就是陸家運氣好,才投生到了陸家,捧著敬著還來不及呢,自個想要擺譜,怎麼著也覺得底氣不足。

    因此,陸家老太太只得說道:“好孩子,就是這個話,我一鄉下老太太,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就知道一個,一大家子,就該勁往一處使,平常和和氣氣的,這才是家族興旺的道理呢!”

    錦書抿嘴笑道:“祖母說的才是大道理呢!前些年的時候,孫女也沒機會孝敬祖母,如今祖母到了京城,可算是叫孫女得了機會了!”說著,直接吩咐了一聲,春櫻就趕緊捧了一個匣子過來,錦書伸手接過,然後雙手奉給了陸家老太太。

    陸家老太太也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當時將匣子一開,就被裡頭的東西晃花了眼。

    匣子裡頭赫然是一座高有一尺出頭的黃金佛塔,佛塔總共七層,上頭的佛像都是描金繪彩,還點綴著各種寶石,看著極為光輝燦爛。

    錦書笑道:“聽聞祖母一向好佛,這佛塔卻是在京城慈恩寺那裡由弘雲大師親自主持開光過的,最是靈驗不過了!”

    鄉下人家所謂的好佛,無非就是嘴上念幾句阿彌陀佛,有事的時候去附近寺廟裡頭上幾炷香,給個一把銅錢做香火錢罷了,不過,如今這麼一個掂量在手上都沉甸甸的佛塔在手上,就算是再不信佛的人,如今也不能不信了,陸家老太太簡直是臉都笑開了花:“快,回頭就將佛堂收拾出來,將這佛塔供上!哎呦,果然是王妃知道我老婆子的心意!”

    錦書抿嘴一笑,然後接著給其他人禮物,這些都是之前準備好的,楚穆主持內務府以來,內務府孝敬得可是不少,何況,楚穆自個也有些本事,如今也有一些商戶投靠,因此,如今庫房頗為豐厚,錦書才嫁過來,楚穆便將庫房的鑰匙還有自個院子裡的帳冊給了錦書,回門之前挑禮物的時候,楚穆瞧著錦書的選擇,只覺得錦書實在是頑皮可愛,差點沒笑出來。

    果不其然,隨著錦書一個個分派,馮氏的臉色越來越壞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4:53 PM

第五十章

    錦書拿出來的東西, 多半是金光燦爛, 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偏生給馮氏的, 在別人看來,極為精巧,但是,馮氏這人是正經的俗人, 同樣的赤金首飾,人家不看工藝花樣, 看的就是重量, 其他人的東西一個個掂量著都手沉, 輪到自己,看著就輕巧, 這叫馮氏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偏生錦書還在那裡笑吟吟地說道:“給太太的這頭面可是宮裡的手藝,宮裡的貴人都喜愛得緊呢!”

    這套頭面的確是宮裡的手藝, 在識貨的人眼裡,那真是千金不換,其他人的看著富貴了, 但是太過俗氣, 反而顯得不用心,不過對於鄉下來的陸家人來說, 卻是最妥當不過, 人家又不懂什麼工藝, 看的就是表面上的價值, 因此只覺最是體貼不過,而給馮氏的,雖說看著輕了點,但是一聽,宮裡的貴人都喜歡,立馬覺得高大上了起來。

    馮氏心裡有氣,但是嘴上也不好說,只是皮笑肉不笑道:“王妃卻是心細!”

    錦書抿嘴一笑,孝敬了長輩之後,贈送了平輩,然後便是給小輩的,錦書無非就是按照男女,錦書那些侄兒侄女如今年紀都不大,因此男子的便是文房四寶,女子的便是珠花手串之類,都是些小巧的東西,不過進了京之後,也正能用上。

    等著散了財之後,錦書才問道:“祖母這次來了京城,日後便要長住的吧?”

    陸家老太太猶豫了一下,說道:“京城這邊什麼都好,就是放下不下家裡的事情!”

    錦書抿嘴一笑:“孫女雖說在家的時候也不知道家中家業幾何,想來也是田產居多,這些就租給村裡的鄉親,等到了收成的時候,叫了家裡的管事去那邊收租便是了!其實,依孫女的淺見,陸家如今勉強也算是官宦之家了,也該考慮傳家之事,如今家中有個官職,未來若是王爺能晉封親王,父親應該還能再得一個子爵的爵位,回頭也能傳承三代。不過,總不能三代之後,就坐吃山空了,因此,孫女琢磨著,還是得叫族人和家人讀書上進才是!不如拿了渝泉那邊部分田產的出息,在族裡設個族學,供族人上進,回頭有了一二功名,父親提攜一番,便也是咱們陸家的福氣了!至於京中,多有學堂,不如叫侄兒還有家裡的兄弟們也去讀書,回頭便是有個秀才的功名,在六部考個筆帖式什麼的,雖說官職不高,但是前程也是有了,祖母覺得如何!”

    陸家若是沒有遠見,也不會傾盡一家之力,也要供陸春林念書了,饒是大半的果子叫馮家摘了,陸家也是得了好處的,起碼陸家的那些地,是不用再交稅了,日子自然也寬裕了許多。

    一代富貴了,就想要子孫代代都富貴綿長,這也是人之常情。

    陸家老太太聽得錦書這般說法,自然覺得很有道理,因此便是笑道:“好孫女,說得有道理,回頭我便跟你爹商議一下,日後,家中的子弟前程,還得勞煩你與王爺費心呢!”

    錦書笑道:“朝廷法度在那裡,不過,給家裡的兄弟子侄某個微末的官職,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陸家老太太聽得高興,看著錦書越看越喜歡,瞧著一邊拉著臉的馮氏,便是呵斥道:“做這副臉色作甚,你是咱們陸家的媳婦,陸家好了,你不也就好了?耀祖雖說不喜歡念書,不過年紀還不大,那性子還扳得過來,回頭就讓春林請了先生,好好教導,回頭叫耀祖跟他爹一般,也考個功名出來!”

    馮氏口不對心地應了下來,然後又是有些忍不住,說道:“如今老爺的心思全放在小兒子身上了,如何還記得耀祖啊!”

    也難怪馮氏心氣不順,之前懷孕的兩個小妾都已經生了,好在那位林姨娘生的是個女兒,倒是桐葉,生了個兒子,陸春林早就對陸耀祖失望了,這麼大年紀了,早就養成的性子也扳不回來,他這邊嚴厲了,馮氏那邊就加倍地寵溺,能叫他有出息這才叫怪了。因此,對於時隔十多年才有的小兒子,陸耀祖還是很喜歡的,直接就取名為陸有為,氣得馮氏幾乎要肝疼。

    對自家娘家侄女只生了個丫頭片子,倒是另一個小妾生了個兒子的事情,陸家老太太還是有些鬱悶的,不過也沒啥,先開花後結果,能生就不怕,家裡侄女年紀不大,身子也健壯,養個幾個月,就能再生了,何況,小孫子也是孫子,都是姓陸的,陸家老太太也只有高興的份。

    如今聽著馮氏這般嘀咕,陸家老太太心裡就不高興了,說道:“這說的叫什麼話,那桐姨娘也是你身邊出來的,雖說那孩子不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不也得叫你一聲娘嗎,不管誰生的,都是咱們陸家的大孫子,你若是起了什麼歪心,別怪我老婆子不給親家臉面!”

    馮氏忍著氣,說道:“老太太,我怎麼敢呢,那孩子,如今的份例都比當年耀祖還強了,誰敢委屈了他!”馮氏能甘心才怪,陸耀祖出生的時候,陸春林就是個秀才,如今陸春林卻已經是六品官了,哪怕只是個小官,這身份也不一樣了,自然,陸有為出生之後,一應待遇自然也是不同了,都仿著大戶人家的規矩,奶娘丫鬟都配齊了,才剛生出來的小人兒,連份例都有了,也就比如今的陸耀祖低一點,但是比起陸耀祖剛出生那會兒,可是強太多了。

    陸家老太太才不管這些,又是哼了一聲,說道:“你心裡明白就好!行了,王妃今兒個回門,日後想要回來也不容易,說這些作甚!”

    說著,陸家老太太看著錦書,滿臉堆著慈愛,說道:“王爺能陪著你回門,我們也就放心啦,看起來,王爺對王妃不錯,你也要抓緊了,甭管什麼人家,就是皇家,也是兒子最重要,趁著如今你們感情好,先趕緊生個兒子要緊,有了兒子,就算日後王爺有了新人,也越不過你去!”

    陸家老太太這話自然也是正經的道理,這是這個年代對女人來說最基本的邏輯,女人的作用,無非就是那些,管家理事,生兒育女,大體如此,陸家老太太憑什麼在陸家有著很高的話語權,因為她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最出息的陸春林也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

    馮氏為何如今愈發沉不住氣,她只生了陸耀祖一個,還是個不成器的。

    錦書心中對此表示膩煩,她才不想這麼早就懷孕,這根本就是拿自個不當回事,這年頭的醫療水準也就是這樣,生孩子就是個鬼門關,她如今也就是剛剛十六,上輩子這個時候還是個中學生呢,即便是那會兒,生孩子也還是帶有一定危險性的,誰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何況是如今呢,現在可沒有剖腹產,就算有,錦書也是不敢做的,畢竟,這年頭消毒水準不行,沒有抗生素,萬一感染了什麼病毒,那簡直是完蛋!因此,錦書總要等著發育完全了之後,過兩年再考慮生孩子的事情。

    不過面子上,錦書還是表示受教,擺出一副嬌羞的樣子,低聲說道:“祖母說得是,不過這事還得看緣分,緣分到了,自然也就到了!”

    陸家老太太瞧著錦書略微顯得有些瘦削的身材,對著馮氏更不滿了,這些年馮氏到底怎麼苛刻錦書的,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瘦,這身板生孩子可不容易,不過,當著錦書的面,陸家老太太也沒有再跟馮氏磨什麼牙,只是在那邊傳授了幾樣鄉下人家求子的方子,錦書面上聽得仔細,實際上過耳既忘。

    後頭一幫女人在磨牙,前頭完全是陸家的人想盡辦法奉承楚穆了,除了陸春林說話做事還算是有些水準章法之外,其他人就算是拍馬屁都顯得頗為拙劣,不過,楚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耐煩的,相反,楚穆還覺得挺有意思,上輩子,楚穆跟沈妍的娘家人並不熟悉,沈妍跟瑞甯侯府更加親近,反倒是對自個娘家,並沒有多少親近之意,楚穆對沈妍也沒有多少感情,因此,自然也不會越過沈妍去提攜沈家人,因此,跟沈家那邊幾乎就沒什麼往來,也沒見識過這等小市民的心機盤算,如今瞧著覺得挺新鮮,並不叫人覺得厭惡。相比較而言,陸家這些人的那點子盤算實在是太淺白,也太簡單了。

    楚穆算是明白了,為何祖制是那般規定了,給外戚一個限制,在這樣的範圍之內,他們想要的東西也就很有限了,如此,這些外戚的胃口也就是那樣,對於皇家來說,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陸家便是如此,即便是陸春林,雖說沒有明確開口,但是楚穆察言觀色之下,陸春林也就是打算謀個差不多的實缺罷了,一個六品的實缺,算得了什麼,就算出了什麼岔子,補救起來也容易。

    至於陸家其他人,依舊是鄉下地主的思維,老實說,這樣的人家。能養出錦書這樣的人來,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回門的流程還是順利走完了,等到吃過午飯,再稍微敘一敘話,也便到了回宮的時候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4:57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04:57 PM 編輯

第五十一章

    因著中午喝了不少酒, 楚穆便沒有再騎馬, 而是一同坐進了馬車裡頭。

    楚穆坐在馬車裡頭,笑吟吟地瞧著錦書從暗格裡頭取了酸梅湯出來,給他斟了一杯,說道:“五郎瞧著喝了不少酒, 喝點酸梅湯先解解酒吧!”

    酸梅湯盛在精巧的甜白瓷玉蘭杯中,看著如同寶石一般, 晶瑩剔透, 錦書的手指捏著杯子,更是顯得瑩白如玉,楚穆也不伸手去接, 湊過去就著錦書的手喝了一口酸梅湯, 嘴唇有些曖昧地擦過了錦書的手指,錦書只覺得似乎有電流通過, 手不自覺一個戰慄, 幾乎將杯子裡的酸梅湯給灑了。

    錦書收回手,嗔道:“五郎真是的,這還在外頭呢!”

    楚穆笑嘻嘻地說道:“這怎麼就在外頭了?”

    錦書輕哼了一聲,說道:“怎麼不就在外頭了!”

    楚穆不再逗弄錦書,只是瞧著錦書笑個不停, 錦書饒是兩世為人,也是有些羞澀起來, 不由臉一紅。

    邊上春櫻春桃瞧著楚穆錦書這般眉來眼去, 都是低下了頭, 不再去看,宋嬤嬤卻是瞧得暗自點頭。

    春櫻春桃原本在宮裡也沒真的貼身伺候過什麼主子,可是宋嬤嬤卻是見識過的,男女之間無非就是那樣,你來我往,這才有感情,若是天天乾巴巴的,你對著我,我對著你,一句話都沒有,那樣的話,再如何鮮妍的容貌,也是留不住男人的。

    宋嬤嬤她們當日分到了錦書那裡,日後卻是不可能再投靠別人了,因此,只有錦書好了,她們才能好,若是錦書不受寵,她們就算是能捧高踩低,再其他人那裡依舊是抬不起頭來的,因此,她們只會盼著錦書更好,日後她們的日子才好過。

    不多久,錦書她們的馬車已經進了宮門,錦書下意識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楚穆見錦書的樣子,自然也明白錦書的心思,外頭的人不知道要怎麼猜測皇宮裡如何富麗堂皇,富貴至極,實際上,皇宮對於許多人來說,簡直與牢籠差不多,像他們這些皇子,在皇子所不過是一個院子,如楚穆這樣,只有錦書一個王妃的還好,如楚循那般,有正妃,有側妃,還有當年教導過他人事的通房,因此,除了正妃陳芳還算是有個小院子住著,側妃進門就只能有個兩三間屋子,至於通房,也就比宮女強一點,有一間單獨的屋子住著罷了。

    楚穆自個也覺得皇宮裡頭太過逼仄,眼看著長大的皇子越來越多了,到時候,能住的地方只有越來越少的。自家那位父皇,別的也就罷了,生兒育女的本事,那真是叫人沒什麼好說的,上個月的時候,還有人懷孕呢,如今皇子公主加起來,差不多都有三十出頭了。

    公主還好,一般都是跟著自家生母或者是養母住著,但是皇子一到年紀就得搬到皇子所,省得長於婦人之手,如今,皇子所這邊從四皇子開始排下去,已經有十一二個人了,接下來幾個小的年紀挨得更近,到時候只怕要一窩蜂擠進來,估摸著還得將附近的宮殿給騰出來,劃到皇子所的範圍裡頭,省得到時候不夠住。

    楚穆要是一直沒在外頭住過也就罷了,問題是上輩子他已經開府好幾年了,哪怕那時候他不受寵,王府也就是那個樣,但是也比皇子所寬敞多了,而且也是自由多了。

    像楚穆如今,身上有個內務府的差事,因此,可以借著去內務府辦差的機會出宮晃悠一番,但是時間還不能長,內務府就在皇宮邊上,你要是跑遠了,可來不及回來。楚穆沒有生母,可沒人幫他遮掩。

    日後等著出了宮,那才叫自在多了,不像是在宮裡,就這麼大地方,宮裡恨不得每一朵花,每一塊石頭都會說話,有什麼動作,馬上整個皇宮都聽到風聲了。

    太子之所以這麼多年來,常有些不順心的事情便是如此,東宮就在內宮外頭,裡頭伺候的人都是內務府出來的,做什麼事情,都得在宮裡轉一圈,宮規森嚴,就算是想要遮掩,也是不能,甚至還會被人拿著放大鏡去瞧,今兒個太子不小心潑了杯茶,明兒個一早就有人說太子氣不順砸了杯子,回頭就有不利的流言傳出來。

    老實說,楚穆還是挺佩服這位太子大哥的,實在是挺能忍,換個尋常人,早就繃不住了。只是,再能忍也沒用,太子這些年地位穩固,又擔心自個被廢,時不時還要顯示一下自個的能耐,如此,聖上只會覺得他更礙眼的,雖說太子不至於動輒得咎,但是,聖上經常能抓到太子的一點小辮子,也不說太子如何如何,只要說太子被身邊的人教壞了,時不時處理一下東宮的奴婢,如此,宮人們想要投靠太子,就得多想想了。

    不過,楚穆對太子也沒什麼感情,太子一向也瞧不上楚穆這個兄弟,因此,對楚穆並不親近,如今楚穆管著內務府,太子跟三皇子都想要拉攏了,只是,楚穆能怎麼著,只能擺出一副,聖上怎麼說,我怎麼做的架勢。當然了,太子佔據了禮法上的優勢,他一日是太子,一日是儲君,那麼,楚穆自然還是得聽著他這個儲君的吩咐的,不過,這些都不能瞞著聖上便是了。

    楚穆對此也是心煩,有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個還不如繼續做以前的小透明呢,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而已,真要是繼續做個小透明,那麼,說不得到最後還是得完蛋,你自個不爭氣,也不能埋怨別人那你當梯子踩不是。

    不過如今正是新婚的時候,楚穆暫時也不去想這些煩心事了,只是對著錦書,笑嘻嘻地說道:“過不了多久,王府那邊也要修好了,回頭咱們請旨搬出去,上哪兒都方便!”

    錦書點了點頭,又問道:“王府那邊如今可怎麼樣了,我還不知道王府是什麼樣子呢?”

    楚穆笑道:“我書房裡頭有堪輿圖,晚上回去我便指給你看,你要是有什麼喜歡的,趁著如今那邊正在建,正好修改一下!”

    錦書頓時來了興趣,女人天生對這種事情具備著無與倫比的熱情,上輩子的時候,錦書爸媽要買房子,錦書也為了裝修的事情,提了不少意見呢,錦書自個的房間,就是多半遵照錦書的意思裝出來的,雖說之後大一點了,覺得有的地方太少女心,太幼稚了,但是當時的滿足之感,卻是叫錦書一直難以忘懷。

    錦書湊到楚穆那裡,詢問了一下大致的佈局,就開始盤算起來。

    這邊才開始想,那邊皇子所也到了。

    進了自個的院子,錦書不自覺就松了口氣,頓時就有些一愣,才幾日功夫,自個對這裡就比對陸家那邊熟稔了。心中這般想,嘴上卻是說道:“五郎,這會兒也不早了,一會兒也該叫膳了,五郎晚上想要吃點什麼?”

    楚穆笑道:“雲卿你安排便是了!”

    錦書琢磨了一下,中午陸家那邊吃得實在是比較油膩,晚上就該清淡一些,因此便說道:“中午吃得膩了點,晚上就清淡一些吧,不如叫了粳米粥,配上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再喝一盅清湯,五郎覺得如何?”

    楚穆點了點頭,說道:“嗯,再加一盤糟鹵的鴨舌鵝掌什麼的,也好配了粥吃!”

    錦書聽了,便直接吩咐了下去。

    皇宮這麼大,雖說一些得寵的宮妃宮中都有小廚房,內務府直接就會將每日的份例直接送到小廚房那邊,叫他們自個去做,但是,多半地方頂多也就是有個把爐子,可以燉點湯水什麼的,皇子所這邊卻是沒有什麼小廚房的,本來地方就小,再安置什麼小廚房,豈不是更加逼仄了,像楚循楚穆他們這些娶了妻的,能添一兩個爐子,叫下頭會點廚藝的宮女自個做些湯水,那等還沒娶妻的,就算有爐子,也只好拿來燒點熱水。一日三餐,全是叫身邊的太監去禦膳房取。華

    禦膳房那邊也是有主意的,得寵的主子,你每天去點菜都沒事,恨不得撇開別人,單獨給你做,要是不得寵的,今兒個做了什麼,你就吃什麼吧,想要額外加菜,可以,掏錢,他們理由也充分,每日裡份例就這麼多,都給你了,其他人怎麼辦?

    楚穆如今管著內務府,禦膳房那邊哪裡敢怠慢了,因此,這邊才叫人去叫了菜,那邊就趕緊準備了起來。

    這邊說是要的粳米粥,你不能真的隨便端了粳米粥過去糊弄,因此,送過來的光是粥品就五六樣,什麼禦田粳米粥,胭脂米粥,紫米粥,建蓮紅棗粳米粥,甚至還有一份鴨肉粥。

    所謂清淡爽口的小菜,也是送了七八個盤子過來,配的湯,一樣是火腿鮮筍蝦丸湯,一樣是冬瓜排骨湯,至於點名要的糟鵝掌鴨舌更是直接送了一小罎子過來。

    對此錦書也是習慣了,這年頭你真不能跟這些人講什麼勤儉節約,老實說,其實這年頭真的是比後世節約多了,因為,主子吃剩下的東西,直接就是賞賜給下頭伺候的人的。宮中的宮人,在飲食上頭,講究很多,正常情況下,連有味道的東西都不能吃,生怕身上有什麼不雅的氣味,最後熏了貴人,因此,若是他們自個去禦膳房領自個的份例,無非就是些燉菜,還都沒什麼滋味,就算是偶爾有些點心湯水,也都是沒什麼味道的。

    因此,他們想要打一打牙祭,還就得指望著主子留下來的剩菜。起碼要比自個的份例有滋味得多,饒是如此,一個個也是不敢多吃的,有吃了什麼重口味的,會自覺地暫時避開,不往主子身邊湊。

    錦書對於這些也沒什麼講究,反正入鄉隨俗便是了,她要是在這邊講什麼天賦人權,只怕大家第一想法不是主子真好什麼的,只會覺得她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沾上了,恨不得立刻給她驅邪。

    錦書中午也沒吃多少,陸家中午的東西,考慮到了陸家一家子的口味,重油重鹽,陸家老太太還喜歡甜爛之物,錦書看著就覺得飽了,因此,一直就是細嚼慢嚥,盯著難得的幾樣當做配菜的蔬菜吃,一小碗湯喝了半天,這會兒早就餓了。

    糟的鵝掌鴨舌味道很是不錯,錦書一下子吃了不少,涼拌的菜用了蒜泥調味,錦書也不在意,瞧著錦書吃得自在,楚穆胃口也好了不少,一口氣就著小菜吃了三碗禦田粳米粥,還喝了兩碗湯才作罷。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05 PM

第五十二章

    吃過飯, 錦書便跟著楚穆進了書房,雖說錦書剛嫁過來, 但是儼然這書房已經是兩人公用的了。

    錦書規整自個嫁妝的時候, 就藉口自個那裡擺不下, 直接將自己的那些書給擺到了楚穆書房裡頭,以後錦書沒事看看遊記話本, 楚穆也可以幹自個的事情。

    這會兒楚穆直接將堪輿圖給拿了出來,這年頭的堪輿圖跟後世的其實也差不了太多, 一下子就是一大卷, 最外頭的一張是整體的圖紙, 楚穆將一大張堪輿圖展開, 上頭用工筆將整個郡王府的大致佈局都給畫了出來。

    錦書粗粗一看,這是這個年代典型的佈局,差不多就是對稱結構,外院內院前後分了開來,外院日後便是男主人還有家中男孩生活的地方, 有書房還有一個看著不小的練武場。

    而內院就分得很細了,內院最中間的自然是正院,面積也是最大的, 出了正院便是花園,花園的各處錯落有致地分佈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院子,錦書一看, 心裡便有些不舒服了, 內院就是女主人的地盤, 問題是,錦書是正妃,下頭還有側妃侍妾呢,那許多地方很多就是留給側妃侍妾的了。

    錦書心中不爽,便是問道:“如今這些已經建好了嗎?”

    楚穆輕鬆地說道:“也就是規劃出來了,還沒真的開始建呢,畢竟長幼有序,上頭四哥的府邸還沒弄好,哪能先緊著我呢!反正有的是時間,雲卿你仔細看看,覺得如何,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慢慢改也來得及!”

    錦書心裡一定,繼而便是指著外院問道:“外院預留的空間小了點,開府之後,府裡頭總要養一些親衛,內務府還要安排不少下人,這些許多都是要在外院那邊住下的,何況日後子孫繁衍,總該給家裡的孩子一人弄個院子吧,畢竟孩子小時候肯定是跟生母一塊兒住,等著進學了,就要一個人住一個院子了,擠在一塊兒可不像話!”

    楚穆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他是真沒想到這麼多,琢磨了一下,自個日後起碼也該有個五六個孩子吧,哪怕其中一半是兒子,也得預留個三個院子才是,萬一不止呢?自家老爹這麼能生,自個肯定也差不了,因此,當下說道:“還是雲卿你想得周到,我這就記一下!”說著,便取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外院擴大”幾個字,下面還添了備註:至少要四到五個院子。

    等著楚穆寫好了,錦書才又說道:“這書房也便罷了,到時候肯定是在一塊兒念書的,就算之間年齡相差大一點,再分出一兩間屋子來,也算不得什麼,不過,這練武場,還是小了點!”

    楚穆預留個練武場其實也沒真的打算叫自家孩子怎麼練武,雖說楚家祖上是馬上打下來的天下,但是如今天下承平多年,皇家子弟也就是學些花拳繡腿強身健體罷了,因此便說道:“回頭就是叫下頭親衛教孩子一些拳腳功夫,哪用得著多大地方呢?”

    錦書笑道:“這邊附近便是馬廄,男孩子總不能不會騎馬吧,等著孩子稍微大一點,就給他們弄幾匹溫順的小馬駒過來,從小養著,在練武場上跑跑馬,日後出門行獵什麼的,也不至於漏了怯!”

    楚穆琢磨了一下,說道:“那這練武場就得再修大一圈了,嗯,我記一下!”說著,又取了一張紙,上頭添了備註。

    外院說過了,錦書這才說起了內院:“我看這花園裡頭有條活水,是不是將這活水擴建一番,弄個小湖出來,湖裡種蓮藕,湖畔栽楊柳,閑著沒事,還能在湖中泛舟,夏天的時候,也顯得清涼一些!”

    楚穆想像了一下,的確聽起來不錯,因此又是答應了下來。

    不過這麼一來,花園的面積就要擴大了,而其他那些原本預留的院子就遠了不少,錦書可沒有提醒楚穆的意思,只是笑道:“現在能想到的也就這麼多了,回頭想到了再改便是了!”

    楚穆直接將正院的圖紙翻了出來,說道:“大佈局先那樣吧,這是正院的堪輿圖,雲卿你瞧瞧如何?”

    這正院日後就是錦書的地盤了,錦書自然需要好好將這邊看一看的。

    “院子裡面太單調了,嗯,既然外頭已經有了活水,這院子裡的這點小水塘就填掉吧!”錦書隨口說道,“院子裡搭個葡萄架子,夏天的時候可以納涼,再種幾棵樹!”

    楚穆眼睛一轉,笑嘻嘻道:“種樹啊,嗯,既然有葡萄了,那就再種兩棵石榴樹,桃樹也該有兩棵,回頭我就叫人留心,找幾棵好的來!”

    錦書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見楚穆臉上笑容頗有深意,頓時回過神來,臉都紅了,這年頭,葡萄,石榴都意味著多子,而桃子卻是象徵多壽,她紅著臉,白了楚穆一眼,不過這一眼顯然沒多大威力,楚穆笑嘻嘻地拉住了錦書的手,說道:“雲卿還喜歡什麼,我回頭就吩咐下面準備去!”

    錦書有些氣短道:“其他的一時也想不到,那就先這樣吧!”

    錦書覺得沒什麼想法了,楚穆卻覺得想法挺多,將堪輿圖展開,摟著錦書在那裡暢享,比如說正院這邊,要多預留幾個屋子出來,日後有了孩子,便叫他們住過去,甚至都開始打算起叫內務府那邊先挑著人,等著他們回頭再使喚了。

    錦書瞧著楚穆這般,也不好意思說,自個這兩年其實是不打算要孩子的,不過這也難說,畢竟,這年頭也沒什麼小雨衣,小藥丸之類的東西,那些避孕的湯藥什麼的,錦書是不樂意喝的,是藥三分毒,就算是補藥,隨便亂吃也是要補出毛病來的,她身體健康,楚穆看著也沒問題,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趕上了。

    這般一想,錦書也覺得自個想得太多了,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只是聽著楚穆說著那些話,還是擺出了一副臉紅的樣子,倒是弄得楚穆更是喜歡逗她了。

    清閒的日子幾天就過去了,楚穆又該打卡上班,而錦書這邊,也不能真的天天只窩在院子裡頭做宅女,她也需要參加皇宮中的社交活動。

    比如說,去長樂宮請安。

    皇后一向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不過,再如何,人家也是中宮皇后,總不能真當人家不存在。何況一個月也就是兩趟,大家反而覺得有機會跟其他原本交集不多的人往來一下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錦書比其他人強的是,她不用先去其他宮中給生母養母什麼的請安,再跟婆婆一塊兒過去,因此,只需要直接算了時間,從皇子所之前前往長樂宮就可以了。

    因著是婚後差不多頭一次這樣的活動,因此,錦書身邊一幫人一個個都很緊張,爭取不叫錦書被人挑剔。

    錦書對此卻是覺得很無所謂,有什麼好挑剔的呢,她又沒有正經的婆婆,如今楚穆又管著內務府,一個個拉攏他還來不及,誰會沒事來得罪她。

    因此,見春燕春纖在那裡緊張地挑選著首飾,這個嫌太莊重,那個嫌太輕佻,錦書卻是說道:“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賞賜了一套翡翠頭面嗎,就用那一套好了,總不能說皇后娘娘眼光不好!嗯,不過也別全用上了,太多了頂在頭上,墜得頭皮疼!”

    春燕想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因此將首飾盒子打開,給錦書從裡面挑了一根如意鳳頭釵,又撿了兩根小簪給錦書戴上,之後便是笑了起來:“這翡翠水頭好,稱得娘娘膚色白!”

    “娘娘本來就白!”春纖利索地給錦書梳了個飛燕髻,然後又取了同樣是一套的翡翠玉蘭耳墜給錦書戴上,然後又穿了一身薄水煙芍藥曳地鳳尾裙,腰間系了一串萬事如意結壓裙,錦書瞧著鏡子裡頭的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吧!”

    錦書可沒有餓著肚子去奉承別人的心,因此,接下來慢條斯理地用過了很是豐盛的早膳,為了預防萬一,還用荷包裝了幾樣不會掉渣的點心,準備回頭餓了,再填填肚子。

    等著吃過了早膳,宋嬤嬤過來問道:“娘娘,要叫人抬了步輦來嗎?”

    錦書算了算距離,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一個剛剛嫁過來的皇子妃,還沒正式冊封呢,坐步輦難免輕狂了些,直接走過去吧,也正好消消食!”

    宋嬤嬤聽了之後,也便答應了下來,不過,皇子妃出行的排場還是要有的,別的不說,前頭沒個喝道的,叫人衝撞了,那可怎麼辦。電視劇裡頭,一個妃子出來,身邊就帶了個把兩個小宮女的,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那是最低等的采女禦女的待遇。作為皇子妃,雖說還沒冊封已經被默認的郡王妃,出門沒能一腳出八腳邁,根本就撐不起架子來。

    因此,錦書這一出門,前頭兩個小太監開路,身邊又帶上了一個嬤嬤,兩個一等宮女,兩個二等宮女,這已經是精簡過的了,按照宋嬤嬤的意思,應該比著當日陳芳的派頭,畢竟,陳芳雖說是嫂子,但是跟錦書一般的身份地位,她能帶上那麼一堆人,難不成錦書就不行了?

    不過,錦書都覺得如今這麼多人就已經很多了,因此,堅決不肯再添了。

    錦書她們院子隔壁就是四皇子楚循的院子,那邊可是一大早就有動靜了。

    陳芳可比不得錦書清閒,上頭還有個正經婆婆呢,秦昭儀原本以為兒子大婚了,聖上會給自個一個體面,叫自個能夠晉封一次,坐上淑妃的位置,哪知道,聖上就像是忘了這回事一般,這叫秦昭儀心裡頭一直不得勁,難免有些遷怒陳芳這個兒媳婦。

    陳芳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才進門沒多久,就刷滿了賢名,天天到秦昭儀那裡晨昏定省,陪著秦昭儀說話,伺候秦昭儀用飯,生生將秦昭儀比成了一個惡婆婆,在外還不能說陳芳一個不字。

    真要說起來,雖說是正經的婆婆,但是,隔三差五地去請個安也就是了,天天過去,立馬就襯得其他人不夠孝順了,別的不說,太子妃那邊,也沒天天去給賢妃請安啊!

    當然了,真要說起來,太子妃的位份也與貴妃相當了,賢妃雖說是生母,也未必受得起太子妃天天晨昏定省就是了。只是陳芳這麼一來,就顯得大家都難做了。

    陳芳倒是很有耐心,秦昭儀那邊也不白擔了這個名頭,慪了幾日氣之後,乾脆就心安理得地將陳芳當做尋常兒媳婦一般使喚了。

    錦書對此簡直是難以理解,錦書可不樂意沒事給自個搬個祖宗上頭,尤其,你如今天天這般孝順,日後若是稍微有個差池,其他人就要說,好哇,狐狸尾巴藏不住了,那副孝順模樣裝不下去了,這是何苦呢?陳芳這般好名,除非她真能裝一輩子,要不然,遲早要栽在這上頭。

    因此,雖說聽到了隔壁的動靜,錦書也沒有效仿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省心。

    長樂宮離皇子所還是有些距離的,錦書體力算是不錯了,走到那裡,也覺得微微有些呼吸急促了,她平緩了一下呼吸,又叫春燕看了一下自個的儀容,瞧著沒毛病了,這才請長樂宮的宮人通傳。

    錦書來得不早不晚,九嬪中已經大部分人都到了,正妃裡頭,德妃一向擺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因此,從來請安就沒遲過,這會兒也已經到了。

    錦書對著德妃與九嬪中的幾個行了禮,德妃這邊受了,那幾個嬪卻還是還了半禮。

    德妃笑道:“老五媳婦來得真夠早的!”

    錦書裝出一副臉紅的模樣:“德母妃取笑了,我是晚輩,本該早來的,結果還是落在了後頭,實在是怠慢了!”

    德妃笑道:“這也怪不得你,皇子所離這邊遠著呢,不比本宮,長陽宮離長樂宮就是走幾步路的距離!再說了,你都算晚了,還有比你更晚的呢!”

    錦書只是抿嘴一笑,沒有在這事情上頭糾纏。在長樂宮宮人的指引下坐了下來,德妃也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錦書說著話,這邊德妃正說著什麼自個什麼時候能娶媳婦呢,那邊,秦昭儀也過來了,陳芳就跟在秦昭儀身邊扶著秦昭儀。

    秦昭儀生得頗為明豔,這會兒笑吟吟地給德妃行了禮,錦書也起身給秦昭儀行了禮,秦昭儀卻是拿大,也沒給錦書還禮,只是笑道:“原說本宮這兒媳婦夠孝順的,卻是叫人搶在她前頭了!”

    這話說得頗有些不像,陳芳面色不變,口中說道:“母妃說的是,是媳婦怠慢了!”

    錦書趕緊說道:“嬪母實在是折煞我了,我哪裡比得上四嫂呢!”

    秦昭儀也不搭話,直接就在陳芳的攙扶下坐了下來,陳芳也松了手,然後坐在了秦昭儀身後。

    陸陸續續的,先是太子妃來了,沒多久,賢妃與貴妃也一前一後來了,又是一番行禮,這才各自坐了下來。

    長樂宮的宮人雖說送上了茶水點心,但是也沒人有要用的意思,就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賢妃跟貴妃因為太子三皇子的事情,一直不大待見對方,兩人一貫針鋒相對,賢妃的嘴皮子顯然比不上貴妃,沒多久就落了下風,太子妃劉氏也沒有幫著婆母的意思,只是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太子妃一直無子,在太子那裡也沒多少臉面,東宮沒有嫡子,賢妃也不是什麼多有教養的人家出身的,背地裡頭,常說太子妃是什麼不下蛋的母雞,劉氏再能忍,也是不樂意忍的,反正她這個情況,太子落了難,她是逃不掉的,太子上了位,她也未必能討到什麼好處,她兩個女兒都不小了,都封了郡主,過幾年就要陸續指婚,日後就算是太子失勢,兩個女兒也未必會受到多少牽連,因此,劉氏也沒什麼好怕的,只要太子能熬到兩個女兒出嫁,她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呢?因此,也懶得在許多事情上頭費心,做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架勢來,做給誰看呢!

    劉氏這般,更是惹得賢妃氣惱,正想要說幾句指桑駡槐的話,那邊,皇后出來了。

    跟賢妃比起來,皇后其實跟太子妃更有共同語言,大家處境都差不多,當然了,皇后起碼熬到了聖上登基,即便是到了如今,皇后即便無寵,但是聖上那邊,依舊是對皇后還有些維護的,並不許人真的怠慢了皇后,而太子妃呢,日子可就難過得多了。起碼聖上再如何,也不能逼著兒子親近嫡妻不是。

    皇后對太子妃有些同病相憐之心,因此嘗嘗會不動聲色地暗中回護,但明面上,皇后跟太子妃也沒什麼往來,四正妃以貴德淑賢為排序,賢妃也不是什麼多聰明的人,要不然也不至於兒子都做太子了,還是四妃之末,別的不說,淑妃沒了,總該讓她替補上一位吧,偏偏沒有,可見她能耐怎麼樣了。

    皇后這邊出了場,賢妃剛到喉嚨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一群人都得起身拜見皇后。

    皇后淡淡地擺了擺手,說道:“免禮,都坐吧!”她抬了抬眼睛,看了看錦書,又是說道:“你們中還有幾個沒怎麼見過老五媳婦吧,今兒個就算是見著了!”錦書起身又是屈膝拜了拜,這才又坐了下來。

    一邊德妃笑道:“這日子過得真快,下頭皇子一個個都要娶媳婦了,過不了多久,本宮也要做婆婆了,真是都老了啊!”

    德妃在四妃裡頭其實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偏偏她只在貴妃之下,賢妃那邊對德妃一貫也是沒多少好感的,總覺得怎麼算,自個也不該還比不得後來的德妃啊,只是德妃一貫是個綿裡藏針的,賢妃幾次想要針對德妃,都叫德妃擋了回去。太子那邊也對自個親媽很無語,德妃生的皇子才多大呢,太子跟三皇子一塊兒,搶著拉攏下頭年紀小的兄弟呢,結果親媽就在那兒拖後腿。

    這會兒賢妃便是說道:“德妃妹妹都喊著自個老了,我們這些人,豈不是早就人老珠黃了啊!不過,德妃妹妹說得對,咱們終究是不比年輕的小姑娘鮮嫩了!”說到這裡,不由歎了口氣。

    她們這些老人年紀都不小了,顏色漸衰,聖上那裡卻是很少到她們宮中歇息了,如今寵倖的,還是新入宮的那些人,之前還有個采女懷孕了,直接就被冊封了美人。

    皇后慢吞吞地說道:“宮中後妃,最忌有嫉妒之心,聖上乃是天子,富有四海,三宮六院,聖上喜歡誰就是誰,你們有的連孫子都有了,這點都看不開了?”

    賢妃聽著就咬了咬牙,不過還是跟其他人一起站起身來,口中說道:“謹遵皇后娘娘訓誡!”

    皇后顯然也懶得跟一幫後妃敷衍,隨便又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說道:“行了,時候不早了,本宮還要去佛堂禮佛,你們都各自散了吧!”

    在皇后這邊,想要等聖上,那顯然是不可能的,皇后既然下了逐客令,一個個自然也沒有死賴著不走的意思,因此,按照地位尊卑,一個個紛紛起身,就往外頭走去。

    賢妃倒是想要要強,但是貴妃斜睨了她一眼,直接就起身帶著人浩浩蕩蕩出去了,賢妃咬著牙,這才在貴妃後頭走了出去,嘴上還招呼了太子妃,說是要問一下太子的起居,太子妃無可無不可地跟了上去。

    德妃卻是輕笑了一聲,也不爭先,等著賢妃走了,這才出了門。

    那邊秦昭儀卻是開了口,對著陳芳說道:“今兒個我那邊也不要你伺候了,我一個老婆子了,有什麼好伺候的,還是好好照顧自家丈夫要緊,你跟你弟妹也是順路,你們就一塊兒回去吧!”

    陳芳低眉順眼地答應了下來,不過還是堅持扶著秦昭儀出了門,這才在外頭等著錦書。

    等著錦書出來,陳芳溫婉一笑:“弟妹卻是好久不見了,咱們如今就是鄰居,日後該多多往來才好呢!”

    錦書笑道:“弟妹我就是個懶人,整日裡在自個院子裡胡混,哪裡敢去打擾嫂子呢?”

    陳芳依舊笑道:“一家人,說什麼打擾呢,我在院子裡頭也是無聊得很,你若是無事的話,就來陪我說說話!”

    錦書也沒有當場回絕,說道:“那回頭弟妹就叨擾嫂子了,只怕到時候嫂子嫌我煩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31 PM

第五十三章

    陳芳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她嫁入皇家固然有著一定的偶然性, 但事實上, 對於她來說, 那真是一個得以施展的舞臺, 她心志堅定, 又很有野心,說不得, 如今陳芳就已經琢磨著哪一天要做皇后, 做太后了。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太子不穩,三皇子大概是被寵壞了,之前在娶妻的事情上就很是有些做得亂套。尤其是在沈妍的事情上頭,那真是做得並不高明。

    外戚就是被皇家花錢豢養的豬,一切榮辱都得依賴皇家, 他們能有多大影響力呢,也就是一些底層的, 沒多少出頭希望的小官小吏會抱著那些外戚的大腿, 正經的文武官員,對於外戚都是不怎麼瞧得上的。

    陳家好歹能給四皇子做錢袋子,可是沈家和瑞甯侯府能對三皇子帶來多少助力呢?要知道, 那位太后可是已經過世快十年了,聖上對太后孝順, 不代表他能一直對瑞甯侯府優容有加。

    四皇子大概在陳芳面前表露過自個的野心, 因此, 陳芳也開始要為了丈夫的大業奉獻一番心力了,作為後宅女子,能做的其實也不多,無非就是穩定後方,不叫出現什麼妻妾相爭,婆媳不和,後宅不穩之類的事情,另外,就是走夫人路線,拉攏下頭的皇子。

    陳芳的身份,跟沒有成親的小叔子之間,有什麼往來顯然是不妥當的,因此,她自然是瞄上了楚穆跟錦書。

    這會兒,大家對楚穆都沒什麼警惕之心,楚穆也是表現得很無害,往上數幾代,也沒哪個皇子是靠著內務府上去的。內務府有什麼呢,無非就是一幫宮人罷了,可以多撈點錢財。

    但是對於皇子來說,錢財雖說很重要,其實人脈更重要,你朝堂上一個幫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你要錢有什麼用!

    當然了,管著內務府有個好處,內務府管著的是宮裡上上下下,從聖上到下頭太監宮女的吃穿用度,有的是辦法叫你有苦說不出,也能讓你在份例包含的範圍內過得非常滋潤。因此,楚穆這個協管內務府的雖說聽起來不夠威風,但實實在在是個實權位置。

    因此,不管是上頭幾個年紀大一點的皇子,還是宮裡那幾位妃嬪,都是很樂意拉攏楚穆的,一個個自然也不介意對錦書釋放善意。

    陳芳從來不覺得自個是走了狗屎運,才做了皇子妃,畢竟,她這個出身,這副相貌身段,陳家又花錢在內務府打點了一番,怎麼著,陳芳的將來都不會差,再差也會是個有點實權的女官,能幫著陳家在內務府謀一些福利。

    因此,陳芳對於跟她一塊兒指婚的幾個人,總是帶著一些居高臨下的,哪怕平常言語看不出來,實際上,心裡頭總是帶著一些優越感。

    錦書對此也是不以為然,她也覺得自個是走了狗屎運,雖說不覺得在這個年代做個皇子妃有多麼如意,畢竟,需要受到的約束實在是太多了,屋子再大,你住一公園裡頭,許多地方不能去,天天能轉悠的地方也就那麼大,人家在故宮博物館上班的還有下班時間呢,你一輩子就得耗這麼大地盤裡頭了,憋屈不憋屈啊!不過,真要說起來,那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個能成為權二代啊,上輩子的時候,聽身邊閨蜜姐妹說,相親的時候,遇上個小科長,前面還帶著個副字,都拽得二五八萬,像是你嫁了他,占了多大便宜一樣,如今,她可是嫁了皇二代了,哪怕沒有實權,不過這待遇,怎麼著也是部委級別的吧!

    不過,對上陳芳那點優越感,錦書就覺得有些好笑了,這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啊!錦書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或者說,她一向很識時務。

    別說這個年代了,就是後世,又能有幾個真的女強人,自從出了個女皇之後,歷朝歷代,對於女子的束縛那是不遺餘力,錦書可不覺得自個做了個皇子妃,就是什麼天命女主了,這不是開玩笑嘛!尤其,嫁入皇家,那真是高攀,錦書自覺自個不是那等瑪麗蘇女主,哪怕是胡說八道,都有人跟著捧場的,楚穆如今看著還好,可是,日後日子還長著呢,誰知道會怎麼樣呢?再恩愛的夫妻,不還有七年之癢嗎,何況如今,作為女子,完全就處在家庭的弱勢地位上,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皇家這等地方,丈夫不僅是丈夫,應該說是夫主,還是你上頭的主人,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對上自個的丈夫,小脾氣可以有,大方向上,還是得順著的。

    錦書也不知道楚穆志向如何,撐死無非是那個位置罷了,不過瞧著楚穆也不是什麼狂妄自大的,本朝對宗室還算是寬容,日後只要及時服軟,頂多也就是個奪爵的下場,頂著宗室的名義,日後日子總不會比她那十幾年還難過,如此一想,錦書也就淡定起來了。

    錦書覺得自個其實比陳芳運氣好,起碼楚穆前些年不受寵,身邊也沒什麼白月光紅玫瑰什麼的,上頭也沒個難纏的婆婆,這點就很省心了,因此,錦書也便不再多想什麼,慢悠悠地回了自個的院子,伺候的宮有條不紊地捧了熱水毛巾過來伺候錦書梳洗,又幫著錦書換了一身輕便的玉色家常衣裳,重梳了個簡單的髮式,不過用一根簪子挽起,髮髻上松松插了幾根茉莉小簪,立刻感覺人輕鬆了很多。

    皇宮實在是比較大,來回走上一圈,又在長樂宮消磨了一陣子,不過是抿了兩口溫熱的茶水,錦書這個年紀,雖說因為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胃口不大,但是餓得卻是很快,因此,這會兒直接便吩咐取了點心過來,先填一填肚子,畢竟,離午膳可還有一陣子呢!

    錦書這邊一開口,立馬那邊送了好幾樣點心過來,不過宮裡的點心也就是那樣,花巧的東西費時費力,而且若是涼了的話,可能就走了形,變了味,因此,無非是些什麼桂花糕,綠豆糕之類的,略微吃了兩塊,錦書也就停了手,將剩下的賞給了身邊伺候的宮女嬤嬤,然後說道:“王爺去當差,午膳是不回來用了,叫膳房那邊做點簡單爽口的,晚膳卻是要用心一些,不要什麼蒸菜燉菜,王爺用得好了,我這邊自有賞賜!”

    春櫻脆生生應了下來,出去便找小太監去膳房傳話,錦書閑著沒事,叫人拿了針線,甭管手藝是不是比得上宮裡專門的繡娘,態度還是要表一下的,如今不用靠著繡活度日了,錦書人也懶了,比了半天,乾脆直接打起了絡子,這邊才打好了一個萬事如意結,那邊原本以為不會回來的楚穆回來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35 PM

第五十四章

    楚穆心情很是不錯,他如今在內務府的主要差事就是督辦自個和四皇子楚循的郡王府, 楚循那邊早早就將堪輿圖給送過去過目修改了, 如今照著堪輿圖建也就行了,而自個的郡王府如今也已經有了個大概的模樣。

    當然了, 這不是他高興的主要原因,主要還是因為楚謙這次吃了大虧。

    淑妃過世的時候,楚謙年紀也不小, 也懂事了,誰也不樂意接手這麼一個半大的養不熟的孩子, 何況, 淑妃乃是四正妃之一,其他幾個正妃各自都有自個的孩子,皇后倒是無子, 但是,誰會樂意平白多個類似嫡子的存在, 那會兒太子都立了, 這不是添亂嘛!反正皇子到了年紀就要住在皇子所, 就算是親媽, 能插手的餘地也不多, 因此,最終楚謙也就只能這樣了。

    楚謙那偏執狹隘的性子, 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養成的, 要不然, 哪裡會做出勾引嫂子陷害兄長的事情。

    楚謙如今也十歲的人了, 還在宮學裡頭念書,淑妃過世,雖說給楚謙也留了些人手還有私房,但是終究失了庇護。聖上兒女太多,年長的那些妃子自然慢慢失了寵愛,哪怕聖上念舊,一年到頭能見到聖上的日子也有限,淑妃早就死了,前頭有可以跟聖上懷念曾經的故人,後頭有姣花軟玉一般的新人,幾乎年年都有皇子皇女生出來,聖上能偶爾想起楚謙那真是不錯了。

    宮裡人捧高踩低是常態,沒了生母,楚謙的日子自然不比當年滋潤,他想要引起聖上的關注,只是他如今這個年紀很是尷尬,上頭年長的皇子已經開始入朝理事,為聖上分憂,下頭一幫年幼的弟弟正是天真可愛,吸引人注意力的時候,楚謙這個年紀,想要出頭,也只能在學問上頭做文章。

    楚謙的確是個聰明人,問題是,皇家能有幾個笨人,若是那等寵妃之子,也就罷了,如楚謙這般,即便是幾個宗室家的世子,也是未必樂意犧牲自己,成全楚謙的。

    因此,楚謙只有加倍努力,並且,用一些小恩小惠,拉攏宮學中弱勢的那批,漸漸的,在宮學裡頭,也有了不少擁護者。

    但是,任誰也別想是萬人迷,宗室那些世子也就罷了,朝廷對宗室還算是優容,不過,一般宗室掌不了實權,說是封王,一個親王府,能養著的護衛也是有數量限制的,一般都不會滿員,甚至,許多名額都是拿出來賣的,畢竟,親王府的護衛也是有品級的武官不是,自有一些有錢無勢的人家,願意掏點錢,得了王府的一些庇護與便利。因此,這些宗室的世子多半翻不出什麼花樣來,在宮學裡頭,說是主子,也就是陪太子讀書的貨色,多半是不樂意捲入皇子之間的爭鋒的。畢竟,這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可是,楚謙那些兄弟不一樣,出身低微的,或許樂意捧楚謙的臭腳,但是那些母妃也是高位,或者說還算得寵的,誰真的拿楚謙當回事啊,因此,楚謙想要在宮學裡頭一枝獨秀,簡直是做夢。

    不過,不能處處獨佔鰲頭,那麼,有那麼一兩樣出挑,也不錯了。楚謙是個用功的,從小就懸腕練字,因此雖說如今才十歲,已經寫著一筆好字,尤其擅長行書,因此,這幾年來,在書法上頭,很是得了聖上幾次賞賜。

    除了楚謙之外,在宮學裡頭極為得意的卻是八皇子楚煒,這幾個皇子幾乎是那一兩年裡頭一塊兒蹦出來的,年紀相差不大,但是卻沒有因此產生多少兄弟之情,楚煒的生母是何修容,何修容進宮比較晚,除了楚煒之外,何修容原本還生過一個公主,何修容這個公主那是真的很會長,小時候生得幾乎跟聖上年輕時候一個模子裡面出來的,因此極為得寵,才三四歲呢,就得了榮佳公主的封號,只是,福不能太過,榮佳公主長到七八歲,卻是一場風寒沒了。聖上因此很是傷心了一場,也遷怒於何修容,因此,原本何修容在九嬪裡的位置能再往前挪一挪的,結果也泡湯了。

    不過,之後何修容卻是借著榮佳公主的過世,又得了聖上幾分憐惜,因此,雖說位份沒有變動,但是在宮中地位一直頗為穩固。

    九嬪裡頭,真正有子有寵的也就那幾個,楚煒有何修容這麼個親媽,因此,在聖上那裡也頗有些臉面,在宮學裡頭,也有一些人樂意依附他。

    小孩子嘛,都是喜歡爭強好勝的,楚煒沒有楚謙那樣的毅力,字自然不如楚謙好看,不過,他卻是個有些巧思的。聖上生在年尾,萬壽節就在臘月裡頭,距離如今不到三個月,上頭年長的皇子都已經在搜腸刮肚給聖上準備萬壽節的獻禮,下頭年紀小的,雖說沒多少私房,也得用心準備,楚煒跟楚謙都想要在這事上頭出頭,楚謙書法好,準備手書一卷萬壽圖,當然,萬也就是虛指,這麼多年下來,漢字總共才多少個,要湊足一萬個字體,那簡直是做夢。

    這些日子以來,楚謙一直就在準備這個,打算到時候來個一鳴驚人,楚煒知道之後,頓時也起了心思,不過,他卻是想著,用五穀做一幅萬壽無疆圖,也就是五穀粘成不同的壽字,然後做一幅大楚的輿圖出來。

    楚謙一瞧,這卻是要將自個比下去了,頓時起了破壞的心思,便故意引著年紀還小的十四皇子楚越到處亂跑,將楚煒做了一半的萬壽無疆圖給弄壞了。

    楚謙年紀也不大,做事自然不可能真的毫無紕漏,因此,這事自然叫楚煒查了個正著,楚煒心裡恨得要命,想要以牙還牙,將楚謙的萬壽圖也給毀了,只是被身邊人攔下來了,告訴了何修容,何修容也氣得要死,淑妃當年就是個霸道的,何修容那會兒很是吃了一些虧,如今淑妃沒了,她兒子欺負起自個兒子來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何修容也不是傻瓜,回頭,這事就隱隱約約透露給了聖上,聖上一聽楚謙嫉妒兄長的心意,竟是攛掇不懂事的幼弟搗亂,將奉給自己的壽禮給毀了,頓時惱怒不已,直接斥責了楚謙沒有孝悌之心,責令他罰抄《孝經》《禮記》百遍,得了這麼個評語,楚謙這輩子雖說不是沒到毫無指望的地步,卻也距離那個位置遙不可及了,一個被聖上親口說了不孝不悌的人,怎麼能當皇帝呢?

    楚謙栽了這麼個大跟頭,楚穆哪有不高興的道理,他怕在外頭流露出幸災樂禍之意,因此,跑到工地上轉悠了兩圈之後,直接就回來偷笑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37 PM

第五十五章

    楚謙這事上輩子並沒有發生過, 楚穆回來之後,也有了警惕之心, 畢竟, 如今很多事情都變了,未來到底怎麼樣, 楚穆也搞不清楚, 不過,能看到楚謙倒楣, 楚穆只覺得很是出了一口惡氣, 哪怕上輩子臨死前的佈置足夠叫楚謙倒血黴, 但是終究沒有親眼看到, 如今瞧著上輩子的仇人摔到坑裡,眼看著再也爬不起來了,楚穆心裡頭一下子舒服了許多。

    不過, 這還不夠,只是日後日子還長著呢,楚穆就等著有一天看到楚謙一無所有, 那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當然了,明面上,對錦書, 楚穆自然是不會實話實說的, 甚至, 對任何人都不能這麼說, 他甚至還得表示一下對楚謙的關照, 誰叫楚謙的生母淑妃曾經撫養過他一陣子呢?

    因此,楚穆這會兒擺出一副急匆匆的模樣,進門便跟錦書說道:“雲卿,備一份禮,一會兒我要去看看九弟!”

    對於年紀不大的皇子,錦書也就是有過幾面之緣,幾乎沒什麼印象,不過總算人和排序名字都對得上號,這會兒楚穆一說九弟,錦書便知道是楚謙,不過,錦書想想也有些古怪,楚穆似乎對楚謙可沒多少兄弟之情,別說什麼在淑妃膝下撫養過之類的,瞧著當日楚穆在欽安殿的敷衍,就知道楚穆對淑妃絕無什麼母子之情,平常也不見楚穆對楚謙有多少關照,今兒個卻說要備禮,這裡頭肯定有些貓膩。

    錦書一邊起身相迎,接過楚穆外頭披著的薄披風,一邊問道:“這不年不節的,怎麼要備禮了?”

    楚穆擺出一副歎息的模樣,說道:“九弟這些年失了教導,有些不知道分寸,叫聖上訓斥了一頓,好歹當年我也在淑母妃膝下養了兩年,怎麼能不去勸慰一二?”

    楚穆話說得漂亮,不過錦書還是聽出了其中蘊含的一點幸災樂禍之意,對此,錦書也沒什麼好說的,人都有七情六欲,楚穆雖說不是那等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人,但是也未必真的是那等心眼比針尖還小的,如今對個十歲的孩子卻抱著這樣的幸災樂禍,只怕這裡頭有些文章。

    錦書腦洞大開,浮想聯翩,臉上卻也露出了一抹驚訝的神色:“竟是這般嗎?九弟還小呢,這會兒定然傷心,果然該去瞧瞧!”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吩咐備禮。

    這等事情,本就尷尬,禮物重了,難免叫別人說嘴,禮物輕了,卻又讓人覺得你是去看笑話的,錦書以前哪裡做過這等事情,她壓根沒學過什麼當家理事的本事,上輩子的時候,大家逢年過節走親戚,看朋友,無非就是超市花店走一圈,買點果籃花籃還有營養品什麼的,據錦書媽媽說她們年輕那會兒送禮還講究什麼四色六色之類的,等到了後來,也就只剩下端午送粽子,中秋送月餅的區別了。

    錦書也不掩飾自個在這方面的不足,老實說,嫁入皇家的媳婦都有這問題,小門小戶出身,正常情況下,頂多也就是嫁個門第不高的小官,需要交際的地方也沒多少,可是皇家不一樣,皇子妃身邊的嬤嬤女官是幹什麼的,就是要在初期負責把關,查漏補缺的。

    不過,錦書還是很樂意表現一下自個對丈夫的依賴,因此這會兒不免皺眉道:“我雖說粗略瞧了以往的禮單,但是這等事情,也沒個先例,到底該怎麼拿捏,卻是不明白,五郎覺得如何?”

    楚穆琢磨了一下,歎道:“的確是樁難處!嗯,下頭前幾日進貢了一些柑橘文旦,雖說都分了一些,不過,宮裡普通皇子的份例就是國公例,只怕也就是一倆盤子的量,我如今倒是得了幾簍子,各取了半簍送過去吧!”

    錦書盤算了一下,說道:“嗯,我再叫廚房準備四色點心,一塊帶過去,也免得太單薄了!”

    楚穆眯了眯眼睛,點了點頭,說道:“雲卿想得周全,我這就過去,一會兒回來陪你用膳!”

    錦書點了點頭,含笑道:“好,我等你!”

    楚穆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作為統治階級的一員,嘴上吩咐一下,下頭跑斷腿也得趕緊準備妥當,水果點心都是原本就有的,這會兒無非就是拿個盒子裝好就行,因此,不多久,楚穆就帶著捧著禮盒的人往楚謙的院子去了。

    楚謙當日分到皇子所的時候,淑妃還在,因此,院子的位置大小都很不錯,只是才進了院子,楚穆就敏感地感受到了院子裡那些伺候的宮人惶惑緊張的心,見得楚穆過去,一個個神情更加緊張起來。

    楚穆的消息雖說靈通,但是終究趕不上還沒有來得及封王開府的那些年紀小的皇子,何況,楚穆人在內務府,過來還得有一陣子。

    楚謙做人呢,也不能說是失敗,不過呢,不是那麼圓融也是真的,尤其他這次直接設計楚越毀了楚煒的壽禮,那簡直是一大昏招,楚越年紀小,生母也就是個才人,問題是人家雖說只是個才人,但是人還年輕,一個月還能混個個把兩天的恩寵,這真的很不容易了,宮裡多少後妃,許多人受封之後,都未必真的能夠承寵呢,要不然,每每皇帝大行,靜心庵裡頭那些沒有子女的妃嬪又是哪兒來的呢?許多到死都還是清白身呢!

    楚謙這般作為,不光是將楚越楚煒兩對母子都得罪了,其他原本跟著楚謙的人,也得趕緊跟楚謙劃清界限,沒幾個人真的樂意給別人捧臭腳,都是一個爹生的,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裡去呢?以前楚謙還算得寵,手裡頭有人有錢也就罷了,如今楚謙顯然是前途渺茫了,日後新帝登基,他這個被先皇評價為不孝不悌的,可不是什麼施恩的物件,日後撐死也就是個郡王到頭,說不定只能混個國公什麼的,如此,哪裡還有巴結的必要,因此,最先落井下石的,就是原本巴結著楚謙的人。另外,楚煒雖說沒露面,卻也指使人過來嘲笑譏諷了一番,至於楚越,雖說年紀小,還不怎麼懂事,卻也知道自個被楚謙坑了,這會兒被他生母田才人拘在自個殿中,打算借此邀得聖上一點憐憫呢!

    楚穆這回過來,伺候楚謙的人許多都是跟著淑妃的老人了,誰不知道淑妃當年對楚穆也就是愛理不理的,如今瞧著楚穆過來,心裡更是惶惑,楚穆如今封了王,有了差事,還是在內務府辦差,他一句話,只怕內務府的人隨便動點手腳,就要將楚謙這些人作踐得有苦說不出了,因此,一個個只覺得烏雲罩頂,有點門路的,都想跑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41 PM

第五十六章

    楚謙如今哪裡還敢在楚穆面前拿喬, 聽說楚穆來了,也擔心楚穆過來落井下石,卻也不敢避而不見,只得硬著頭皮出來了。

    楚謙皮相頗為出挑,他生得有七八分像是當年的淑妃,帶著幾分陰柔, 這會兒更是顯得頗有些陰鬱, 瞧著楚穆, 勉強行了一禮:“弟見過五王兄!”

    楚穆拿捏著語氣, 歎道:“九弟, 這些年我自顧不暇,也沒能照料你一二, 這次的事情, 你, 你真是糊塗啊!”

    大家都是演技帝,楚謙瞧著楚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也是在那邊淚如雨下:“我, 我就是一時油蒙了心, 如今,如今可怎麼辦呢?”

    楚穆歎道:“你現在還小, 父皇之前也一貫疼你, 這次也是氣狠了, 你好好表現, 父皇遲早看到你的好處!”

    楚穆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兩個幾乎就沒親近過的兄弟兩個互相敷衍表現了一番,最終楚謙才親自送著楚穆出了院子,等著楚穆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楚謙才咬著牙,眼中露出一絲陰狠來,他蠕動了一下嘴唇,似乎說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說,邊上伺候的宮人瞧著楚謙扭曲的表情,一個個不由打了個寒顫。

    楚穆也就是過去敷衍一番,楚謙的性子早已養成,楚穆兩世為人,如何看不出楚謙心中的憤恨與不甘,楚穆心中只是冷笑,楚謙從來都是寧我負人的性子,他上輩子倒是不知道,這個年紀的時候,楚謙就這般偏執了,瞧著他那副樣子,哪有半點悔改的模樣,只恨自個做得不乾淨,這樣的人,你都不需要在背後推他一把,他就能將自個給毀了。

    這般想著,楚穆想著自個上輩子居然完在了楚謙手上,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腫自己,自個那時候也太不關注其他事情了,人蠢怪誰呢!

    不過,楚穆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冷笑了一聲,這輩子,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楚穆回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淡定,錦書這邊也已經吩咐了下去,重新安排了膳食。

    膳房那邊不過是幾日功夫,就摸清楚了錦書這邊的喜好,對於什麼蒸菜燉菜,那是敬謝不敏的,不是這些不好吃,而是一般蒸菜燉菜都是提前做好了,一直放在爐子上保溫,省得涼了,因此,等到送上來的時候,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等著聽得錦書派出去的人說壽昌郡王回來用飯,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利索地整治了一桌膳食出來,叫幾個小太監送了過去。

    這會兒楚穆已經換了一身家常衣裳,正在屋裡跟錦書隨口將之前看望楚謙的事情略微說了說,聽著已經傳膳了,便攜著錦書往外頭走去,口中還道:“九弟那邊性子不是很好,你若是無事的話,也別跟那邊有多少來往,看著差不多便是了!”

    錦書笑道:“九殿下如今也都十歲了,我一個做嫂子的,能跟半大的小叔子能有多少往來,等著日後九殿下成親了,自然有九弟妹呢!”

    楚穆不由一笑,自個卻是想差了,他神情更是溫和了一些,輕聲說道:“你說的是,我那些兄弟的事情,你也不用多管,你啊,只需要跟妯娌們往來也就行了!”

    錦書點頭應了下來,兩人一塊兒在餐桌前坐下,他們都沒有讓宮女伺候布菜的習慣,因此,洗手漱口之後,便叫伺候的宮人都退下了。

    楚穆對於吃食並不算講究,這也是難免的事情,上輩子一直不得寵,反正是膳房上什麼吃什麼,反正再不得寵,下頭也不會將殘羹冷炙送上來,份例以內的東西總算還過得去。

    錦書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從不會委屈自己,這年頭飲食上頭已經非常成熟了,各種烹飪的手段都有,也不需要錦書去研究什麼菜譜,當日,錦書也沒這能耐,上輩子被家裡從小慣到大,能有電飯煲煮飯煮粥就算能幹了,按照她媽的說法,將來等她結婚了,他們出錢,就在社區裡頭給女兒女婿買套房子,平常要吃飯,直接過來就行了,等著她們幹不動了,直接請個阿姨回來做飯。這輩子嘛,錦書連廚房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因此,也不去做這個外行,她只需要知道菜名,知道什麼時令該吃什麼,就行了,膳房那邊摸清楚了錦書的喜好,因此,也便照著來。橫豎錦書也不是要什麼山珍海味,何況,做主子的,有明確的喜好,總比他們自個摸索來得強。

    這會兒,錦書直接先幫著楚穆盛了一碗牛肉清湯,自個也盛了一碗,慢慢喝著,楚穆以往也沒有飯前先喝湯的習慣,如今也被帶著喝起來了,一口熱乎乎的牛肉湯入肚,整個人似乎都舒坦起來了。

    楚穆喝了兩口湯,又夾了一筷子山藥吃了,笑道:“這樣吃著倒是好,平常膳房那邊就是按照份例,做的那些菜,剛開始吃著還好,吃得多了,真是叫人膩煩!”

    錦書笑道:“膳房供著皇子所這邊多少主子的膳食,按照份例走,即便沒什麼功勞,也不會有什麼過失,誰也不會因為吃膩了份例,找膳房的麻煩,而若是自作主張,回頭出了什麼岔子,那就是膳房的不是了!也是五郎如今在聖上那裡有臉面,要不然,我也沒這個底氣叫人去膳房點菜啊!”

    楚穆輕哼了一聲,然後笑道:“雲卿放心便是,能伺候一個郡王妃,也是他們的福分!你如今看著,看那個廚子好,等著咱們開府了,直接帶回去!”

    錦書笑道:“免了吧,人家在宮裡伺候得好好的,回頭這邊一開口,反而壞了人家的前程!”

    楚穆笑道:“雲卿你是不懂裡頭的關竅,皇子所這邊的膳房可不容易出頭,光是庫房的鑰匙,就好幾個人管著呢,就算有油水,分潤下來,也有限,還得提防叫人拿了把柄。而且,你也說了,一個個為了安生,都是儘量不功不過的,有幾個主子天天有閒心點菜的,想要討巧,也沒個由頭,那麼多皇子,奉承了這個,說不得就得罪了那個,相反,若是能跟著出宮就不一樣了,以後只需要伺候一家主子,自然能摸清楚主子的喜好,更容易出頭!膳房這些人的品級撐死也就那麼高,又都是太監,也不指望光宗耀祖,無非就是靠著膳房的便利,多撈一些油水,與其留在宮裡熬資歷,還不如出去來得自在。”

    錦書聽著若有所思,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因此,也沒在這事上頭追究,倒是楚穆來了興致,跟錦書說起了宮中的用人之道,錦書也仔細聽著,她對這些是搞不明白的,這個年代跟後世又不一樣,後世大家都有選擇權,如今選擇權就掌握在他們這樣的人手裡,但是,卻不能保證下頭的忠心,要不然,哪有奴大欺主的說法。不過,楚穆的說法卻是簡單粗暴,內務府每年調//教出來的宮人不知凡幾,誰要是不好使,直接換掉就是,還怕缺了人使喚,弄得錦書也無話可說了。

    吃過午膳,楚穆還得回內務府那邊辦事,錦書在院子裡散了一會兒步,又小憩了片刻,醒來沒多久,就接到了陳芳的帖子。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44 PM

第五十七章

    陳芳這個帖子自然不是想要大張旗鼓地請客, 如今皇子所裡成婚的就老四和老五,前頭幾個, 要麼出宮了, 要麼就是太子妃, 人在東宮呢, 想要湊一桌麻將都不夠,陳芳又不會犯賤, 連側妃一塊兒請,因此, 不過就是說,她一個人在院子裡也是無趣, 想要請錦書過去陪著說說話。

    等著下午楚穆回來的時候,錦書就跟楚穆說了陳芳的邀請, 楚穆笑道:“既然四嫂相邀, 你過去便是, 你平常在家裡也無聊,有個人陪著說話也好!”

    錦書抿嘴一笑:“四嫂那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 跟四嫂可不一樣,能跟四嫂有多少好說的!”

    楚穆拍了拍錦書的手背, 還順勢一摸,只覺膚若凝脂, 心中不由一蕩, 臉上不免露出一絲調笑來, 得了錦書的一個白眼,更是樂了起來,說道:“行啦,四嫂這人呢,你也是知道的,一貫是個有心眼的,你啊,過去跟她隨便敷衍幾句就是了!她要臉面,又是個八面玲瓏的,絕不會叫你難堪!”

    說到這裡,楚穆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陳芳這人太要臉面,又好名聲,這等人,名聲是武器,也是拖累,先前名聲太好了,若是做了一點不好的事情,那麼,接下來原本積累的好名聲就跟雪崩一樣完蛋了。

    錦書手稍微一掙,見沒有抽回來,也便不動了,她抿嘴一笑:“可不是,四嫂一貫周到,就沒見她跟誰紅過臉呢?”想到這裡,錦書神情有些古怪,陳芳是沒跟人紅過臉,倒是秦昭儀,快要被陳芳氣死了。

    秦昭儀這些日子以來憋屈得厲害,她出身平常,原本不過是個小地主,見識什麼的也有限,原本想著,陳芳是幾個皇子妃中最好的一個,還有些自鳴得意,但是,一來,兒子娶妃沒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她並沒有能夠遞補到淑妃的位置,二來,在陳芳那裡,秦昭儀根本擺不出多少婆婆的譜。

    陳芳在規矩上頭從來沒有什麼錯漏,不管秦昭儀說什麼,陳芳都是八風不動,滿臉堆笑,擺出一副你是婆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架勢,弄得秦昭儀都覺得自個在無理取鬧了。這也罷了,陳芳手上寬裕,不吝嗇打賞,幾次之後,連秦昭儀身邊的宮人都沒口子地說陳芳的好話,言語之下就是,你有這樣一個兒媳婦,那簡直是燒高香了,怎麼還不知足的樣子!尤其,這些話傳出去之後,都變了形,變成秦昭儀刻意為難兒媳婦,陳芳天天受委屈了。

    秦昭儀也煩,她覺得自個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因此,乾脆叫陳芳不要天天來請安了,問題是,陳芳都嘗到了好處,怎麼會半途而廢呢,因此,竟是更加殷勤了,天天來得更早,秦昭儀還沒起床呢,陳芳就在外面等著了,秦昭儀才叫陳芳在外頭等了一回,就有人說秦昭儀磋磨兒媳婦,一大早外面露水深重呢,還叫兒媳婦等在宮門外頭,不叫進去。秦昭儀也只能捏著鼻子,叫陳芳進來,然後自個還沒睡醒呢,就得掙扎著爬起來,倒不是媳婦伺候她,是她伺候兒媳婦了,偏偏陳芳做得滴水不漏,弄得秦昭儀想要發脾氣都發不出來。

    陳芳拿著秦昭儀刷孝順的名聲,男人看出來的不多,卻也不是沒人看出陳芳的手段和秦昭儀的憋屈,問題是,秦昭儀作為九嬪之首,這些年得意慣了,看不慣她的人很多,樂得看到她吃癟呢。還有一些推波助瀾的,卻是想要看楚循陳芳的笑話,陳芳這般好名,大家就使勁把人捧上去,只是到時候還下不下得來,就得看陳芳的手段了。

    在錦書看來,陳芳就是個蠢的,她將秦昭儀逼到了這個地步,誰知道秦昭儀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最簡單的,秦昭儀往兒子那裡賜幾個伺候的宮女,作為母妃,那是名正言順,別看楚循看著是個規矩的,但是只要男人初一十五歇在正院,給足正室的面子,那麼,即便他其他時候都歇在侍妾那裡,那也算不得寵妾滅妻。

    皇家可不是什麼特別講規矩的地方,正妃側妃甚至是侍妾,之間出身相差都不算大,沒幾個有正經的娘家可以依靠的,如此一來,拼的不過是男人的寵愛,秦昭儀直接拿捏著子嗣做文章,甚至也拼著坐實了磋磨兒媳婦的名聲,自然能叫楚循多去側妃侍妾那裡,那邊若是將楚循鐵杵磨成針了,就算到了正院,陳芳又能得到什麼實惠?還不是蓋著棉被純聊天?

    當然了,如今秦昭儀還沒有想到這一層,陳芳還能繼續春風得意下去,等著秦昭儀回過神來,陳芳就得跟著有苦說不出了。

    錦書十分慶倖,自個沒個正經的婆婆,一個月去皇后那邊兩次,皇后一貫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懶得在自個地盤上表演什麼妻妾相得,其樂融融,因此,從來就是留一幫人喝杯茶,然後大家各自走人就行了,這樣的相處,大家都輕鬆。

    錦書若是上頭有個正經的婆婆的話,那可就沒如今這麼輕鬆了,雖說不至於天天請安,也得三五不時地奉承一番,這就太難為自個了。

    不管怎麼說,陳芳的帖子既然下了,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錦書也不會拒絕,因此,很快就寫了回帖,叫人送了過去。

    錦書上輩子也就是跟著外公的時候練過幾天毛筆字,練的是楷書,這輩子見過的字帖多半也就是佛經,用來做繡樣的,因此回帖上的字也是中規中矩,楚穆在一邊瞧著,心裡卻也沒有瞧不起,宮裡不少妃嬪,剛進宮的時候連字都不認識的也有,錦書這樣的已經不錯了,瞧著錦書拿筆有模有樣,猶豫了一下,試探道:“怎麼不叫她們幫你回帖!”

    錦書隨口說道:“這帖子一看就是四嫂親手寫的,我怎麼好叫別人回帖,不過我這字確實不行,五郎若是有什麼字帖,給我拿兩份,我閑著沒事臨摹一番,也省得日後再丟臉!”

    楚穆見錦書似乎沒有因此如何,松了口氣,他笑道:“我的字也是平常,回頭咱們一塊兒練!”

    錦書抿嘴一笑:“好,回頭五郎可別嫌我笨!”

    楚穆擠了擠眼睛:“再笨也是我媳婦!”瞧著錦書瞪大了的眼睛,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47 PM

第五十八章

    陳芳所謂的說說話, 自然不是真的只是湊在一塊兒嘮嗑,不管什麼年代,夫人外交都是存在的。

    陳芳是有著大志向的人,四皇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眼看著側妃馬上要進門,陳芳自然得在四皇子那裡顯示一下自個的能耐。當然了,靠著女人幾句話, 自然是決定不了自家男人的立場的,站隊什麼的,那是男人的事情,陳芳再覺得自個能耐, 也不覺得自己能做楚循的主。但是, 女眷之間的往來,最起碼的,能搞清楚各家後院的情況, 一些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 其實就能夠顯示各家男人的一些想法。遇上那等拎不清的,稍微引導一下,說不得就能將自家的那點事賣得乾乾淨淨。

    陳芳能請的人也就是那幾個,太子妃算是半個君, 又是長嫂,自然是略不過去的, 晉安郡王楚禎一貫是個不冒頭的, 晉安郡王妃秦氏也不是什麼愛掐尖要強的, 她也要不了那個強,秦氏在晉安郡王府並不得意,她剛嫁過去的時候,因為顏色尚好,還算是過了一陣子的好日子,但是很快,她就做了個大死。

    晉安郡王府如今只有一個側妃,叫做林春,其實這位當初只是個侍妾,年紀比楚禎還要大兩歲,算是當初指給楚禎做通房教導人事的,自然情分上頗有些不同。林春是個有心計的,秦氏入府之後,她就悄悄停了避子湯,結果沒多久就懷上了。

    秦氏知道之後,氣得要死,哪知道她自個那會兒也懷上了,因為動了氣,最終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直接小產了,這下,她徹底把林春給恨上了,偏生這事又不好直接張揚出來,畢竟為了個侍妾懷孕,氣得自個小產本身也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事情,外人知道了難免要說秦氏氣量狹小,當不起郡王妃的位置。

    秦氏也不是什麼高門大院出來的,進府也沒多久,收服下人的手段也是一般,竟是聽信了一個宮人的攛掇,命人在林春的安胎藥裡頭下了一把紅花,直接讓林春流了產,已經看得出來是個男嬰,這下子,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楚禎脾氣再好,也受不得自家王妃害了自個的骨肉,林春又是他頭一個女人,一貫又是一副柔順可憐的模樣,在楚禎面前梨花帶雨那麼一哭,楚禎的心立馬偏了,只是這事不好鬧將出去,免得叫人說自個內宅不甯,幃薄不修,回頭在聖上那裡丟了臉面,因此,雖說是將事情壓了下去,但是從此便心中存了芥蒂。

    秦氏急於翻身,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助孕的藥,自個身子還沒完全養好呢,就強撐著懷了一胎,最後卻只生下個病歪歪的女孩,大失所望之下,對自家女兒也是極為不喜,叫林春知道了,引著楚禎瞧見了秦氏暗中掐自個的女兒,楚禎氣急之下,直接命人抱走了長女,只叫嬤嬤下人照料,不叫秦氏沾手。

    從此,楚禎對秦氏算是沒了情分,雖說沒有叫秦氏病逝,騰出這個王妃的位置來,也幾乎再也沒進過秦氏的院子,即便是需要兩個人出場的場合,也都是淡淡的,一副相敬如冰的模樣。等到林春養好了身子,又生下了楚禎的長子之後,直接就被冊封了側妃,晉安郡王府的中饋都叫林春抓到了手裡,秦氏如今也就只剩下一個郡王妃的名分,等閒壓根出不了門。

    這次陳芳遞了帖子過去,意料之中得了個婉拒的回帖,只說自個身子不好,要養病云云,不過明眼人都知道,那帖子大概壓根沒能送到秦氏手裡,回帖的說不定都是側妃林春的人。

    晉安郡王府後宅都是側妃做主,林春沒有王妃之名,卻有王妃之實,要不是這次請的都是正妃,陳芳還真想乾脆直接遞了帖子給林春,不過想想若是這樣,真是要把正經的幾個妯娌給得罪了,因此,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至於楚煜那邊,徐蓉是繞不過去的,陳芳也看不慣沈妍那副得志倡狂的樣子,而且在陳芳看來,徐蓉未必不能成事,如今示好,總比以後強。

    因此,等著到了那一日,到的也就是太子妃,徐蓉還有錦書。

    劉氏對太子早就沒了多少情分,也懶得為太子拉攏自家兄弟,何況,年長的皇子裡頭,除了楚禎是個悶不吭聲的,楚穆也早早表示自個對大位無意,其他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即便如此,楚禎和楚穆也都沒有站隊的意思,這會兒站隊,純粹是給自個找不自在呢!

    劉氏對此心裡明白,因此,也不在幾個妯娌面前擺什麼太子妃的譜,誰知道哪片雲上有雨呢,她終歸還有兩個女兒,說不得日後還得求到哪個妯娌頭上,因此,卻是頗為和氣。

    而徐蓉看著卻是頗有些不對,安陽郡王已經開府,徐蓉是自宮外進來的,先去給貴妃請了安,這才過來。不過瞧她的樣子,也知道她在貴妃那裡沒討到什麼好,臉上妝容明顯是重新修飾過的,穿著的衣服也有些空,顯得人有些憔悴。錦書瞧著徐蓉的眼神,就是有些心驚,分明暗藏著陰鬱怨恨。

    徐蓉這等人,錦書還是聽說過一些的,她在家被父兄壓迫慣了,對徐家那些人縱然存著怨憤之心,也是別指望她做出什麼事情來的,而楚煜和沈妍,一個是丈夫,一個比正妃還張狂的側妃,徐蓉只要還想要過日子,只怕也是不敢跟人對上的,因此,最終她這腔怨恨之心會發洩到誰身上,可就不好說了。

    錦書懶得對徐蓉發表什麼同情之意,她要是表現出什麼可憐徐蓉的意思,只怕徐蓉第一個恨上她,其他人也不是什麼傻瓜,只當看不出徐蓉的不對來,一個個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笑吟吟地互相寒暄,陳芳命人捧了茶過來,親手奉茶,口中笑道:“剛得的茶葉,大家嘗嘗看,是不是合口!”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5:51 PM

第五十九章

    太子妃劉氏笑道:“弟妹家學淵源, 這茶哪有不好的道理!”

    有陳芳這麼個喜歡刷孝順的妯娌, 並不是非常愉快的體驗, 如錦書這般沒個正經婆婆的也就算了,劉氏上頭還有個一直不滿她沒能生下個兒子的婆婆賢妃, 這些日子又藉口賜了兩個宮女下來,縱然劉氏對太子早就沒了多少想法,但是終歸不那麼高興,這會兒看似誇獎,實際上卻是說陳芳是茶商家的姑娘。

    士農工商, 若非陳家那邊鑽了空子, 將陳芳的父親過繼了出去, 得以科舉出仕, 陳芳這個閩地茶商出身的女人壓根是沒有選秀資格的。陳芳聽著不免面色微變, 心中暗惱。別的不說,起碼陳芳的父親是同進士出身, 正經的朝廷命官, 而太子妃劉氏呢,父親不過是個舉人,陳芳自覺妯娌中,數自個出身最高,如今卻被劉氏輕描淡寫打了臉,哪有不惱的道理。

    只是陳芳卻也知道, 自個也不能真跟太子妃計較這個, 畢竟太子妃這話說得也沒什麼毛病, 陳家就是閩地的大茶商,她嫁妝裡的茶園可不是假的,心中安慰自己,太子妃如今也就只能占點口頭便宜,太子如今地位雖說算不上岌岌可危,卻也不甚穩固,說不得哪一天,劉氏就變成落毛鳳凰了,何苦爭這一時之氣,因此,卻是很快露出了笑意,說道:“太子妃說得不錯,我這茶卻是有些講究,大家不妨猜猜看?”

    劉氏見陳芳在太子妃三個字上頭加重了音,不免暗哼了一聲,面上卻是八風不動,笑吟吟道:“我不比弟妹,算不得什麼雅人,只知道好喝不好喝,卻是嘗不出究竟的!”雖說是養移體,居易氣,但是若是沒有從小的環境,想要養出這樣的品味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她煩心的事情太多,何況太子對她平平,便是宮人也多有踩高捧低的,雖說不會明目張膽以次充好,但是真正的好茶,也是送不到她手裡的,何況,她也懶得跟陳芳敷衍,陳芳看著是個聰明人,這會兒上趕著做賢內助,不說能做成什麼樣子,也得看自家男人領不領情,何況她將秦昭儀慪得不輕,回頭人家是要老娘還是要老婆呢?因此,心裡卻是存了看笑話的意思。

    徐蓉心裡一松,覺得反正不是自個一個人,因此說道:“我也不懂什麼茶,只覺得這茶香得很!”

    錦書卻是更喜歡花果茶,對於各種茶葉什麼的,大概也就是勉強分得清綠茶紅茶普洱茶什麼的,上輩子陸爸爸喜歡龍井碧螺春,每年在好茶上頭花的錢和精力很是不少,倒是能說個一二三,錦書卻是怎麼喝都是一個味,這輩子更別提了,因此,還是老老實實喝點花茶,裡頭放點蜂蜜,又甜又香,還美容養顏,她就是這樣一個俗人,讓她來分辨什麼茶,那真是難為她了,因此,這會兒說道:“四嫂還不知道我,可別賣什麼關子了!”

    陳芳頗有些明珠暗投之感,她在閨中的時候,結交的都是官宦人家或者是同樣是商家的姐妹,這些人家的女兒也都是嬌生慣養,頗為風雅,多少都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哪裡會像如今這樣冷場,不過她一向長袖善舞,卻是笑道:“不過是小巧而已,將炒制之後的新茶封入新鮮的花苞之中,將花苞紮緊,放入窖中陰乾,過得數月,這新茶便能借得一縷花香了,如今日這茶,卻是用的芍藥!”

    這話說得簡單,實際上卻是不容易,如那茉莉花茶,也就是將茶葉與茉莉花放在一起,如今卻是藏入花苞之中,芍藥花苞才多大,裡頭才能放幾根茶葉,再有耗費的人力時間,這算起來代價可就大了。不過想想也是,陳家這等人家,不缺錢,不缺人,如今缺少的社會地位也算是補上了,喜好奢侈一些又有什麼呢?錦書上輩子還聽說古代揚州那些鹽商拿了人參之類的貴重藥材專門養雞呢,這般比較起來,陳芳所說的也就是小兒科了。

    聽得陳芳說得輕描淡寫,劉氏也就罷了,徐蓉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羨慕嫉妒來,只是她垂了頭,叫偶爾瞥見的錦書都覺得自個是不是看錯了。

    幾個人都或真心或敷衍地稱讚了幾句,劉氏笑眯眯地說道:“四弟妹實在是雅人,這等巧思,我們這些俗人是萬萬想不到的!”

    徐蓉跟錦書也是附和了幾句,陳芳卻是有些索然無味,很快轉移了話題,女人之間能有多少好聊的,無非就是衣裳布料,首飾花樣,再有就是炫耀自家男人孩子。

    這裡頭除了劉氏有了兩個還不大的閨女,其他人都是新婚,劉氏不得太子看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徐蓉更是快要變成了笑話,因此,只要不怕得罪人的話,儘管提男人孩子的話題吧!

    因此,最安全的無非就是衣裳首飾,都是皇家的媳婦,出門待客什麼的,都有排場,哪怕是最寒磣的徐蓉,今兒個也穿了一身織錦纏枝緋色褙子,裡頭是藕色長裙,裙角繡著一枝梅花,格外精神,梳著牡丹髻,除了幾枝小釵之外,還插著一枝鳳頭點翠金步搖,都是內造的精品。楚煜是個好面子的,雖說叫沈妍管著內宅,但是這些上頭也真沒有委屈了徐蓉,徐家那邊倒是上門打秋風,但是內造的東西,給了他們也是沒法變賣的,這些都是登記造冊的,一般的當鋪也是不敢收的,因此,徐蓉還是有不少撐門面的東西的,話題轉到這裡,徐蓉也不再尷尬,漸漸從容起來。

    陳芳在那裡誇耀劉氏手上那只水頭十足的翡翠貴妃鐲,劉氏瞧了一眼,卻是有些意興闌珊,歎道:“這可算不得好的,下頭孝敬了一盒子鐲子上來,還沒到我手裡呢,竟是叫人截了胡,要不是看著人戴出來了,我還不知道這回事呢!”

    這話一說,大家就知道是誰了,東宮裡頭,劉氏雖說是太子妃,縱然沒將中饋落到旁人手裡,但是架不住人家生了兒子,太子兩個側妃,一個田氏,一個李氏,田氏算是太子身邊的老人了,早早封了側妃,命卻是不好,原本有個兒子,但是不到兩歲就因為風寒夭折了,如今太子兩個年長的兒子都是李氏所出,因此,李氏在東宮極為硬氣,她又極得太子寵愛,跟劉氏明裡暗裡別苗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劉氏這麼一開口,難免有些掃興,陳芳打了個哈哈:“太子妃娘娘實在是太寬和了些!”

    劉氏似笑非笑地瞥了陳芳一眼,說道:“我哪有弟妹這樣的好運氣,沒個得力的娘家,又沒兒子,不寬和還能怎麼辦呢?三弟妹,說得是不是?”

    太子跟楚煜的不和早就是路人皆知,劉氏也懶得遮掩,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徐蓉,徐蓉不免難堪,劉氏起碼是太子妃,還能管著東宮一畝三分地呢,徐蓉呢,除了自個那個小院子,什麼也管不了,不,她那個小院子,她都是管不了的,身邊兩個嬤嬤,一個秦昭儀給的,一個楚煜安排的,整日裡盯著,生怕她丟了王府的臉,想要多走一步都是不能,難堪之下,徐蓉一時竟是口不擇言,脫口而出:“再過不久,兩個弟妹這裡也要進新人了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7:00 PM

第六十章

    徐蓉一句話, 就將大家好心情都給掃沒了。

    陳芳再自覺能幹,自恃出身, 也不可能要自家丈夫的強, 上頭安排的側妃, 能夠晚幾個月進門, 已經是皇家給了面子, 要是指望著自家丈夫就自己一個, 那純粹是癡心妄想。

    陳芳瞧著徐蓉,尤其覺得噁心, 原本她還挺同情徐蓉的, 哪知道, 這位居然是這副心性,自個過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這次聚會自然是不歡而散。原本陳芳還準備了午宴, 但是這會兒大家都沒了心思,自然是各自起身告辭。

    因著陳芳的特意安排, 她們妯娌幾個在水榭的小亭中喝茶,帶來的人在小亭邊上的廳中等候,除了上茶點的時候有宮人過來,說話的時候,就她們妯娌幾個, 因此, 雖說瞧著氣氛不對, 但是下頭的人都搞不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皇子所就這麼大,太子妃從東宮過來自然是乘了步輦,徐蓉從宮外進來,在宮外自然乘坐的是馬車,入了宮可就不一樣了,誠然,皇子妃在宮裡是有傳步輦的權利的,問題是,徐蓉進宮先要去見婆婆貴妃,她原本就不得楚煜喜歡,若是敢乘著步輦去見貴妃,只怕回頭日子更不好過,因此卻是老老實實走進來的,如今還沒坐多久,就得頂著日頭走回去,心裡頭更是憋了一肚子氣。

    徐蓉一句話把人都得罪了,因此,儘管見她不快,但是大家都當做沒看到,反正大家都不順路不是。因此,最終,徐蓉帶著幾個宮女嬤嬤委委屈屈地避開快到中天的太陽,沿著牆根往宮門而去。那幾個宮女嬤嬤各自對視一眼,她們原本就是伺候人的,自然不甚在意,不過攤上這樣一個除了一個皇子妃的身份和還算清秀可人的相貌,就沒一樣拿得出手,偏生還喜歡出麼蛾子的主子,她們一個個也很是無奈。

    沒錯,她們雖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宮裡混日子的,最緊要的不是會伺候,而是會看眼色,瞧著其他幾個人的態度,就知道只怕徐蓉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壞事的話。

    奴婢也是有上進心的,都喜歡主子得力,自個也能跟著得些好處。別的不說,最簡單的,王府裡頭,哪怕是膳房,也是看菜下碟的,沈側妃那裡天天花樣翻新,去提菜的宮女太監都能弄些小灶甜甜嘴,輪到徐蓉,就是一些份例菜,雖說對於徐蓉來說,已經是不錯了,但是對於在宮中多年,熟知內務府勾當的這些宮女嬤嬤來說,分明就是敷衍,還不知道膳房這些人從中撈了多少好處呢,別的不說,整日裡各種蒸菜燉菜,光是份例裡多出來的油,就不知道落到誰腰包裡去了,徐蓉不吭聲,連帶她們這些奴婢在膳房都被推諉敷衍。

    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倒是想要徐蓉上進,問題是,徐蓉壓根是個糊不上牆的,娘家一團糟也就不說了,皇帝家也有幾門子窮親戚,每年宗人府還要掏出不少錢應付那些潦倒的宗室呢,徐家那邊小門小戶的,王府就算全養著,也花不了多少錢,反正他們也不敢鬧到郡王爺面前,都是徐蓉拿著自個的份例補貼著,因此也礙不了郡王爺的眼。

    徐蓉好歹生得有幾分美貌,要是能拉下臉,在郡王爺那裡裝裝可憐,未必不能得了王爺的憐愛,畢竟,攤上這樣糟心的娘家,也不是徐蓉的錯不是,大多數男人,都是喜歡憐惜弱小的,要不然,天橋那邊那些賣身葬父的,怎麼混得下去呢?問題是,徐蓉還有一股子不合時宜的清高,你一個窮秀才家的女兒,怎麼看在家也是個被忽視的小透明,你憑什麼清高啊!

    徐蓉如今這情況極為尷尬,她想不出辦法或者是以她的性子,無法得到改善也就罷了,她偏偏還有種本事,總能做出些不合時宜的事情,將情況變得更糟。你在婆婆那裡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有什麼用,婆媳是天敵,你本來還不是貴妃喜歡的兒媳婦,瞧你那副模樣,只有更嫌煩的,你有本事,到王爺那裡委屈啊!幾個妯娌跟你又沒有利害關係,你跟她們纏雜不清有什麼用,你有本事,回去懟沈側妃去啊,簡直是不知所謂。

    對內不能得丈夫歡心,讓婆婆滿意,對外還拼命樹敵,怎麼看,徐蓉都是個沒前途的,這叫身邊伺候的人也覺得心灰意冷,一個個琢磨著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能夠將自個調出去,這樣的冷灶,誰愛燒誰燒去!

    錦書對徐蓉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自個日子不好過,不想著將自個日子過起來,就盼著別人也不好過,這等人她也是無話可說了,可以說是無可救藥。

    不過想想自個府裡側妃要入府,錦書也覺得鬱悶起來。

    誠然,如果說錦書如今就對楚穆愛的死去活來,非他不可的話,那簡直是瞧不起錦書的智商加情商,錦書琢磨著自個跟楚穆就相當於七八十年代父母那會兒,媒人過來說個親,兩家父母都同意了,然後就結婚,接下來到底是培養愛情還是親情,就看兩個人了。

    問題是,甭管是媒人介紹的,還是相親認識的,哪怕是盲婚啞嫁,誰也不樂意兩人之間多出個小三吧。

    當然了,在這個時代,可沒什麼小三不合法的說法,這年頭,尋常百姓要是多收了三五鬥,都要幻想著買個妾回來呢,齊人之福,賢妻美妾才是男人的普遍追求,當日那寫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容若不照樣妻妾俱全。

    在這樣的時代,指望楚穆只有自己一個,顯然是不現實的,最起碼的,上頭指了婚的嚴敏那是逃不過去的,不過,能晚一日,便晚一日吧,何況,楚穆不管怎麼說,一貫是個體貼的,既然已經做了楚穆的妻子,錦書還是希望能夠善始善終,與楚穆夫妻相得。既然如此,那就盡可能抓住楚穆的心吧,錦書這般想著,心安定了下來。

    等著傍晚楚穆回來的時候,錦書已經放下了那事,她才不會特意提起來,外頭還有個側妃等著,那純粹是傻瓜。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7:03 PM

第六十一章

    楚穆自然是知道今兒個茶會的事情的, 回來之後便是笑問道:“今兒個四嫂可是拿了什麼好茶招待你們了?”

    錦書笑道:“好茶倒是有,不過卻是明珠暗投了,我就是個俗人,也吃不出什麼春茶秋茶, 明前雨後來,我估計四嫂心裡頭就覺著我們是牛嚼牡丹, 大煞風景呢!”

    楚穆見錦書說得詼諧, 不由笑道:“其實也就是那回事, 我也是吃不出來的!”楚穆以前在宮裡就是個小透明,誰會沒事想到他呢?份例裡的茶葉也就是些大路貨色,楚穆也不可能為了這點事情去跟內務府計較,別弄得被人穿小鞋, 因此,楚穆對各種名茶興趣也不是很大。

    即便他掌管內務府之後,內務府那邊每每有了新茶就送過來, 他也沒有太多的感想。等著錦書嫁過來之後, 錦書喜歡喝各種花茶, 楚穆到了錦書這邊也就是跟著喝,竟也覺得花茶要比那些名茶強不少。何況錦書又找了太醫,弄出了一些花草茶的配方, 放在各種精美的茶具裡頭, 清香宜人又賞心悅目, 楚穆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平時在外頭也是帶著配好的花茶, 內務府送來的那些千金難買的茶葉多半也就束之高閣,除了偶爾拿來招待一下客人,或者是賞賜投靠他的門人幕僚,幾乎就用不上了。

    錦書並不跟他提側妃的事情,別本來楚穆沒想起來,她一提,楚穆就順勢把人給弄進宮了。

    楚穆的確也沒想起來側妃的事情,他又不是那等童子雞,上輩子該見識的時候也見識了,沈妍是個蛇蠍心腸的,其他側妃侍妾也就是那個樣,楚穆並非重欲之人,錦書雖說礙於以往的教育,很多時候缺乏常識,但是天生卻有一股子並不輸於尋常男子的心胸,胸中自有格局,並非那等菟絲花一樣的小女人,而且頗有生活情趣,各個方面跟楚穆都很合拍,楚穆又要在聖人那裡顯示自個看重嫡妻,因此,哪裡想得起來還有個側妃在外面等著!

    也是嚴敏倒楣,若是她娘家在宮外無人,嚴敏也就是一直住在儲秀宮,等著錦書進了門,過上一段日子,上頭也就要提醒讓嚴敏跟著進門了。

    問題是,嚴家也算不得什麼小門小戶,在當地也算是挺煊赫的大族,按理說這樣的人家很少會送女入宮,架不住嚴敏出身的這一支在族中不過是偏房遠支,雖說沒到窮困潦倒的地步,卻也不過是勉強溫飽,嚴敏生得有幾分美貌,卻叫當地一個二流子瞧見了,時不時就要在嚴家附近窺探糾纏,那二流子本就是個無賴,卻有個姐姐嫁給了縣裡的一個捕快,這等小吏尋常人家卻是得罪不起,嚴家族裡自然也不會為了這麼個偏房跟人家對上,嚴家這邊無奈,想要早點給女兒說親,但是幾次都叫那二流子給攪和了。

    嚴敏卻是個有志氣的,一聽說選秀的事情,便說動了父母,把自個名字報了上去。

    嚴敏被選上壽昌郡王側妃,對於嚴家來說,也是個大消息,側妃娘家所受的束縛可沒正妃多,縱然不能一開始就封官進爵,但是只要能得了皇家的看重,所得的好處可是不少。嚴家也就是在當地有些名聲,族裡也出過進士,最大的官致仕的時候官至五品,在當地也算是不錯了,多年經營下來,算是當地有數的士紳豪族,便是縣令,許多事情也是繞不開嚴家的,對嚴家人頗為客氣。

    只是這些年,嚴家有些大不如前了,族裡連個進士都沒有,好不容易出了個舉人,進京趕考的時候還染了風寒,路上就沒了,縱然還有一二得力的姻親,但是若是強弱相差懸殊,姻親比常人還可怕,說不得就叫姻親給吞了。嚴家正在尋求解決之道呢,好消息就來了。

    因此,嚴敏的父母還暈乎乎的時候,嚴家族裡就反應過來,原本那些可以說是高不可攀的族親一個個紛至遝來,以前家境艱難的時候,上門打秋風都拿不到幾個銅板,如今一個個都是慷慨解囊,給嚴敏置辦衣裳首飾充作嫁妝,又湊了不少銀錢準備給嚴敏壓箱,族裡甚至還派了得力的子弟護送嚴敏父母一路進京,又托人在京中置辦了宅子,將嚴敏接了進去待嫁,又請了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導,總之一句話,要嚴敏儘快抓住楚穆的心,好給嚴家多撈點好處。

    楚穆對嚴敏壓根半點印象也沒有,或許嚴敏上輩子也入了某個皇子的府中,問題是,楚穆上輩子跟那些兄弟之間都不算親近,知道他們的正妃什麼出身是正常的,至於側妃侍妾什麼的,他自然是搞不清楚的。當然,更大的可能性其實是嚴敏一直沒能如願以償,要麼只是做了個默默無聞的宮女,要麼就是進了之後,也沒能如願成為寵妃,自然不為人所知。

    因此,雖說是賜婚的旨意下了,楚穆也記得自個還有個沒進門的側妃,但是這側妃姓甚名誰,什麼來歷,如今一肚子事情的楚穆早就拋諸腦後了。

    夫妻兩個一個有意,一個無心,都將嚴敏這個側妃給遺忘了,依舊順順當當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當然了,嚴家那邊也沒到著急的時候,嚴敏如今年紀也不算大,剛剛及笄的年紀,除了安陽郡王迫不及待叫沈妍先進了府之外,中山郡王和壽昌郡王都是剛剛新婚不久,一般也不會太急著叫側妃入府,嚴家對嚴敏的教育也沒有完全完成,不能提升嚴敏的硬體,軟體方面怎麼著也不能放過,最起碼的,該怎麼爭寵,怎麼確保生下兒女都得教好了,省得到時候連點浪花都濺不起來。

    錦書如此,陳芳那邊也不是傻瓜,就算是楚循想要新人了,陳芳寧可便宜了身邊的宮女,也不想弄個名正言順的側妃進來膈應人,因此,徐蓉一番言語,壓根沒能翻起半點風浪,徒然叫人對她生出了敬而遠之之心,其實壓根沒起到什麼作用。倒是楚煜,知道徐蓉在宮裡又不知道說錯了什麼話,弄得妯娌幾個不歡而散之後,更是膩味不已,徐蓉本身容貌也就是清秀,性子也就是那般,這等清湯寡水一樣的女人本就不是楚煜的菜,何況還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楚煜一想都覺得惱怒,若非他如今冷落徐蓉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徐蓉要是出了什麼事,自然要落到他頭上,他都恨不得直接叫徐蓉病逝了,回頭續娶的繼妃再如何,也不會比徐蓉更糟糕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7:05 PM

第六十二章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入了冬。

    錦書這輩子就是北方人, 也適應了北方乾冷的氣候, 之前陸家那樣的情況她都適應下來了,何況是在宮裡。

    不管是什麼時代, 權貴們所能享受到的生活都是下頭普通百姓難以想像的。

    皇宮裡面經過多年的整修改造,各個主殿都修了火牆, 冬天放炭火, 夏天放冰塊,自然屋裡頭冬暖夏涼。

    當然了, 主子要是不得寵,得的炭不夠多,火牆自然也是燒不起來的,像楚穆年幼的時候, 別說火牆了, 分到的柴炭燒火炕都有些不夠, 也不叫不夠,看分量是沒有多大問題,但是都是那種不經燒的, 因此很是受了不少折騰。

    換了上輩子的楚穆, 年少的時候受了磋磨,驟然得掌內務府, 肯定要好好叫內務府那些人好看, 不過已經過了可以說是失敗的一生, 楚穆如今可不是那個愣頭青了, 內務府看著是皇家的家奴,實際上開國多年已經是盤根錯節,便是聖人也敢糊弄,何況他一個郡王。

    楚穆如今的一切算是聖人給的,自個手裡頭並沒有多少實力,可以說是無根之木,無水之萍,這時候去跟內務府頂牛,那純粹是嫌自己日子太好過了,因此,不如和光同塵,心裡有數就好,日後若是有能耐,有機會,自然能好好教訓內務府這幫家奴一番。

    不管怎麼說,如今楚穆在這個位置上,短了誰的也不能短了他的,因此,甭說屋裡的火牆了,便是小花園裡的亭子,銅制的暗格裡頭也放上了火炭,保證亭中溫暖如春。

    屋裡溫暖舒適,外面卻是風雪交加。

    國家這麼大,每年都有些地方遇上天災什麼的,這都是難免的事情,京城處在北方,每年都會下雪,雖說有句話叫做瑞雪兆豐年,但是前提是瑞雪,不是雪災。

    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還要冷了三分,入冬不久就是一場大雪,如今還沒入臘月,雪已經下了四五場,有道是東貴西富南貧北賤,東西兩城也就罷了,住的都是官宦人家或者是富貴人家,這樣的人家住的房子多半是磚石結構,木料也都是好料,加上家裡有下人打理,除非是主人家要賞雪,否則的話,積雪是絕對不能出現在主人面前的。

    但是南城北城可沒這等好事,窮人家若是冬天來臨之前沒有賺到足夠的錢將春夏季節典當給當鋪的棉襖贖回來,一整個冬天都要受凍,即便如此,他們身上的衣物也就是勉強保暖,這種天氣出來掃雪簡直是不要命的節奏,但是不出來掃雪也就是變成了緩刑而已,大雪連下了兩天,許多房子就已經撐不住了,反應及時的人還能跑出來,反應不及的人就埋在了屋子裡。

    因為這事,楚穆不得不每日上朝,聽著朝堂上那些文武官員在那裡打嘴仗,雖說順天府已經派出了衙役,甚至五城兵馬司也開始出動,清理積雪,救出災民。問題是,救出來是第一步,接下來的事情更加麻煩,比如說,這些災民住在哪裡,吃什麼,穿什麼,這都是大問題,別的不說,都得真金白銀地拿出錢來。

    戶部那邊也很煩惱,國庫的確有錢,問題是,這些錢都是有用的,北邊要防禦韃靼人,南邊那些土司時不時地要作亂,還是那句話,天下那麼多,天災**每個月都會發生,東邊有水患,說不定西邊就在大旱,朝廷要根據受災程度,決定是減免捐稅,還是掏錢賑濟。這些都得預留出足夠的錢來,何況,接下來還有皇子要大婚開府,除了聖人額外的補貼賞賜,這些錢都是要從國庫出的。

    因此,戶部那邊一算要安置這些災民需要多少錢,頓時就恨不得哭天搶地。別說什麼以工代賑的話,大冬天的,這年代幾乎啥也做不成,說不準一化凍,就將你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而且,你要這些災民幹活,不提叫人吃飽穿暖,但是半飽半暖總是要的,否則的話,不是以工代賑,那是謀殺。

    因此,早朝上吵嚷了好幾天,順天府派人搭建了粥棚,每日裡拿出一部分糧食勉強維持那些災民的生活,但是具體該怎麼賑災善後還在商討之中。

    楚穆一屁股坐在鋪著軟墊的貴妃椅上,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天氣冷下來之後,錦書就叫人做了各種軟枕抱枕靠墊坐墊之類的,楚穆一開始還不習慣,但是人總是好逸惡勞的,相比較於硬邦邦的椅子,還是柔軟溫暖的靠墊比較舒服,坐上去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

    錦書笑著遞了一杯杏仁核桃露過去,問道:“怎麼了,還是沒結果出來?”

    楚穆撇了撇嘴,抱怨道:“可不是嘛,一個個都在打嘴仗,每次都是這樣,橫豎還沒怎麼死人,這會兒也用不著著急,這會兒都在推諉,有的還說要聖上從內庫掏錢,聖上快氣死了!”

    錦書自個也捧著一杯玫瑰紅棗茶呷了一口,隨口道:“難不成就沒叫官員富戶認捐?”反正上輩子她是習慣了遇到暴雨雪災,乃至窮人家的疑難雜症,都是要掏錢捐款的。

    楚穆搖了搖頭,說道:“怎麼可能,天災人禍年年都有,總不能都叫官員富戶認捐攤派,到時候非鬧出事端來不可!”

    說到這裡,楚穆嗤笑一聲:“虧得我如今掌著內務府,要不然也要跟著焦頭爛額了!”雖說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天下是老楚家的天下,楚穆自然沒有不擔心的道理。

    錦書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事其實內務府也能插一手!”

    楚穆聽了一愣,他倒是沒有女人頭髮長見識短的想法,當初選擇錦書,就是因為上輩子錦書的確是個聰明能幹的人,尤其跟錦書相處過這麼長時間之後更是覺得自個小看了錦書,學到什麼知識那是後天的培養,但是心胸見識卻不是隨便能學到的,錦書看著是個好享受,很多時候顯得有些隨意的人,實際上胸中自有溝壑,有的時候隨口一句話,都能叫他受到啟發,因此,他經常會將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跟錦書說,錦書雖說對於政事不算敏感,但是常常能有一些叫人意想不到的想法。

    因此,楚穆直接坐直了身體,帶著鄭重又帶著些許調笑問道:“還望雲卿賜教一二才是。”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7:08 PM

第六十三章

    錦書噗嗤一笑, 作勢拍了楚穆一下, 這才說道:“之前五郎不是說過,內務府積壓了不少衣料之類的東西嗎?”

    楚穆愣了一下, 點了點頭, 說道:“是有不少積壓,朝廷共有四大織造,光是江南就有三個,還有一個在蜀中,每年都會進貢許多錦緞, 這些一等二等的便是聖上後妃還有皇子公主宗室的份例,另外差一些的就是用於賞賜文武大臣以及各家誥命, 但是實際上都是用不掉的!畢竟年年都有新花樣,往年的自然也就積壓下來, 越來越多, 許多時間長了都不鮮亮了,除了用來糊弄那些不得寵的主子, 也就沒太多用處了!”

    “除了衣料,肯定還有別的積壓吧!”錦書肯定地說道。

    楚穆笑道:“這是自然的, 許多都是各地進上來的貢品, 另外就是藥材香料之類的, 這些都是有存放期限的, 時間長了自然也就失了效用, 就得處理掉, 年年都有許多報損的!”

    錦書不用楚穆明說,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上輩子也遇到過這種事情,錦書家有個鄰居,家裡從來沒花過原價買過各種生活消耗品,他在超市做庫管,超市進貨難免因為物流還有存放不善之類的原因導致貨物破損,當然了,對於那些老油條來說,不破損也能人工製造出一些破損來,比如說洗髮水稍微擰開一下蓋子,漏出一點,包裝好的紙巾乃至是紙尿褲之類的,拉扯一下外包裝,使得包裝變形甚至是出現破口,這些自然就不能出售,也就是廉價處理給超市內部人員了。

    從古至今,這些手段都差不多,就跟進了當鋪,甭管什麼東西都是破爛一樣,內務府自然也是一般。

    雖說錦書想的主意是要從內務府這些天子家奴口中奪食,但是潛規則畢竟是潛規則,是不能放到檯面上說的,何況,這些並不是內務府那些人的主要收入,因此,並不會真的引起反彈。

    楚穆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心中卻是微微一動,對於內務府來說,這其實也算是軟刀子割肉,借著這次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斷掉內務府一條做手腳的路子。他是個聰明人,哪怕錦書沒有明說,他也知道錦書是個什麼意思了,笑道:“雲卿的意思難道是,將內務府這些積壓的庫存給賣出去?”

    錦書抿嘴一笑:“正是如此,那等規制嚴格的,自然是不能出手的,但是其他的那些卻是沒什麼講究的。官宦人家無論是嫁娶還是出門,都需要光鮮的布料,那等貢緞除了上頭賞賜,在外頭可遇不可求,因此,只要有條件,自然是不會錯過的,至於藥材香料什麼的,也是如此,許多人家都是需要的,只是尋常弄不到手,因此,只要出手,自然有人肯要!”

    楚穆聽得心中一動,琢磨了一下,說道:“唔,這次要賑災,事情比較急,可以先將一部分不怎麼貴重的批量賣給內務府下頭的皇商,叫他們賣去,其他的,就可以慢慢賣,價高者得嘛!”

    這分明就是想要搞拍賣,錦書更是不敢小覷了古人的智商,她也不過是因為在現代接受的資訊更多而已,真要論起舉一反三,一點就通,古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錦書當即笑道:“五郎果然想得周全,我卻是想不到這麼多的!”

    楚穆琢磨了一下,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搓了搓手,說道:“嗯,我這就去找聖上!”

    錦書一愣:“不先要寫個摺子嗎?”

    楚穆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聖上在為這事煩心,早一刻知道解決之道,早一刻安心!”楚穆重生之後,琢磨得最多的就是聖上的心理,上輩子他一直是個不得聖心的小透明,因著他不想爭,但是許多事情還是知道的,這輩子他不想任人宰割,暫時能夠依靠的,也唯有聖心,因此,早早就開始琢磨,這次自然也是如此。

    聖上並非什麼百年一遇的聖主,平常人有的毛病他也有,做皇帝的人,其實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平庸,大家都覺得自個真的如同下頭人吹捧的一樣英明神武,聖明燭照,總之一句話,壞事都是下頭人幹的,作為皇帝,永遠是不會有錯的。

    就像是太醫開方子的時候會故意留點可有可無的小瑕疵,讓懂得醫理藥理的主子們挑挑刺,證明他們的英明一樣,平常若是你提出的建議有些不大緊要的小毛病,叫聖上慧眼如炬指出來,也很能滿足聖上的心理。何況,一個沒怎麼辦過差事的皇子,一想到差不多的主意就跑過去為聖上分憂,聖上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因此,楚穆匆匆忙忙換了一身朝服,就直接往禦書房去了。

    禦書房就在勤政殿中,勤政殿前殿便是文華閣,也就是內閣辦公的地方,而禦書房就在主殿中,方便聖上與閣老們商議朝廷大事。

    這會兒聖上正在禦書房心煩,內閣這些閣老們還在打嘴炮,幾乎快要上升到人身攻擊的地步。主要也是對於內閣來說,賑災之類的事情年年都有,京城這點事其實壓根不算事,只要保證大部分災民不要死在雪災裡頭,也就成了,至於去保證人家的生活品質還有後續的生存情況,他們可沒這個閒心,因此,如今無非就是宣導京中大戶人家捐糧捐衣,叫這些災民能夠勉強維持生存,反正冬天又不容易發生疫病,災民都在外城,無論如何都影響不到他們,因此,壓根不著急,與其早早將事情解決了,不如趁機打擊一下政敵。

    聖上哪裡不明白這些大臣的想法,心裡也覺得膩味,不過,很多事情沒有這些很官僚的大臣還真是沒辦法,因此也只能忍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太監進來,尖聲稟報道:“啟稟聖上,壽昌郡王求見!”

    聖上對楚穆好感度還是不低的,當即說道:“宣!”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7:13 PM

第六十四章

    楚穆進來之後, 給聖上行過禮,又跟幾位內閣大臣打過招呼之後, 這才帶著點“兒子總算能為父皇分憂”的小興奮說道:“父皇,兒臣有辦法賑災了!”

    聖上聽了, 一開始也沒有抱太大期望, 他也是從年輕那會兒過來的, 年輕人總是非常理想化,提出來的解決之道看似非常美好, 實際上很多壓根不可行, 不過本著不打擊兒子積極性的原則,說道:“嗯,那老五你說來聽聽!”

    楚穆琢磨了一下, 想著要給自家王妃也刷一刷名聲,便說道:“兒子之前下朝回去,聽王妃吩咐下頭人將不違制的舊衣服還有一些棉布收拾出來,準備送到順天府叫他們拿去賑濟災民, 兒子主管內務府, 忽然想到,內務府年年都有積壓的布料錦緞……”

    楚穆還沒說完, 禮部尚書張馳海就皺眉道:“難不成殿下想要將布料錦緞也捐出去?”

    楚穆瞧了張馳海一眼, 心裡不由嗤笑了一聲,張馳海能夠入閣完全是熬資歷熬出來的, 他可以說是三朝老臣了, 外人提起他, 多半就是一個詞,迂腐。這是個腐儒,老學究,因此,他一直支持所謂的正統,也就是太子,等著太子被廢,張馳海還拖著一把老骨頭玩了把死諫,搞笑的是,等著大家看著他尋死的時候,他又捨不得了,算是將自個活成了一個笑話。

    張馳海除了對太子,對其他皇子都不算客氣,曾經當面斥責過三皇子楚煜,贏來了直名,當然,以前名聲再盛,在作勢死諫,以為有人會拉他一把,結果因為聖上多少年難得一見的盛怒,導致其他人動作都慢了一拍,使得張馳海騎虎難下,竟是當場裝暈,還被一個老對頭拆穿了。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了,對楚穆這個異軍突起的皇子,張馳海自然也是擺出一副敲打的模樣,生怕又冒出一個安陽郡王來。

    楚穆擺出一副詫異的神色,說道:“張尚書怎麼會這麼想?錦緞雖好,但是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立刻變成保暖的錦衣,對於那些災民來說華而不實,直接捐出去,豈不是暴殄天物?”

    張馳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而邊上戶部尚書李洲卻是反應過來了,畢竟能在戶部當差的,怎麼也不會是什麼不通俗物的人,他琢磨了一下,問道:“王爺莫不是想要用這些換取糧食和棉衣?”

    楚穆點了點頭,說道:“李尚書說的是,差不多就是這樣!”

    聖上微微皺了皺眉,這才說道:“老五,你詳細說說看吧!”

    楚穆不慌不忙地說道:“四大織造年年都會進貢相應的錦緞,內務府目前存在大量積壓,兒子查看了內務府的帳本,內務府每年都會將許多朽壞或者是褪色的錦緞處理掉,兒子覺得,與其等著這些幾乎不可能再用上的錦緞朽壞褪色,還不如拿出來派上正經用場,也能給內庫增加收入!”

    楚穆也沒有賣關子,便將他的一部分想法說了出來:“這些錦緞中,一部分的花色是有規制的,這些自然不能拿出來,但是其他的,雖說都是貢緞,但是並沒有什麼忌諱,便是民間平民人家,遇上成婚之類的大事,也是能夠使用各類錦緞的,因此,兒子想著,不如將這些錦緞拿出來,交給內務府或者是戶部名下的皇商出售,再從他們那裡買來糧食棉衣,就可以賑濟災民了!”

    聖上聽了,臉上神情變得輕鬆了起來,又是笑道:“老五還是年輕了些,等著那些皇商將東西賣掉,說不定都得年後了,不如問問他們誰家要這些錦緞,直接按照如今的市價,拿糧食棉衣來換便是了!”

    楚穆臉上露出了崇拜的神色:“還是父皇考慮得周全,兒子竟是沒想到這個!”

    聖上笑道:“你才多大呢,也沒跟這些事情打過交道,以後也就明白了!”

    父子兩個互相吹捧了一番之後,又跟內閣商議了一番,期間戶部還有些酸溜溜地試圖從中分一杯羹,畢竟按照楚穆的想法,這又不是一錘子買賣,日後年年都會將內務府庫房裡面積壓的東西處理出去,這可不是什麼小錢,都送進內庫可怎麼好。

    聖上也不是什麼隨便叫臣子忽悠的傻白甜,內務府的東西本來就是皇家的私產,賑災正常情況下根本就是戶部的事情,皇帝拿著自個的錢去賑災已經體現了他的仁慈慷慨,再拿著自個的錢去補充國庫,那就是冤大頭,等著這些人日後天天盯著他的內庫不放吧!

    因此,儘管內閣那些老臣一個個巧舌如簧,最終聖上還是斷然拒絕了。

    內務府那邊隨即就接到了聖旨,頓時,許多習慣在這些事情上頭揩油的人都懵逼了。

    一直以來,他們都覺得楚穆是個挺好糊弄的主子,畢竟閱歷在這裡,楚穆才十幾歲的人,內務府那些老油條都混了多少年了,有的是辦法叫人有苦說不出,楚穆也一直遵循著內務府一貫的運行方式,並沒有任何做出改變的意思,他們剛開始還以為楚穆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內務府幹出什麼成績來呢,結果很快就覺得大概就是個沒什麼野心的皇子想要借著掌管內務府的機會撈一把,因此,一個個都用心奉承著,借著奉承楚穆的機會,他們也能上下其手,揩點油水下來。

    哪知道,楚穆那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他們也搞不清楚楚穆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只是聖旨都下來了,他們也只得認了。一想到這事日後就要變成常例,已經習慣了不把自己當外人,從中漁利的內務府諸人都有些被割肉的感覺。

    不過,上頭的人可不會體諒這些家奴的感受,皇家不會缺人使喚,別的不說,三年一次選秀,從民間采選的秀女大多數都會成為宮女,進入內務府的編制,至於太監,來源也就是那幾個,戰敗的少年俘虜,犯下大罪的官宦之後,另外,哪怕朝廷嚴禁民間私自閹割,但是為了混口飯吃,依舊有許多貧困人家將家裡的男丁閹割了,企圖送進宮當公務員,甚至,一些前途無望的讀書人也有能狠下心走這條路的。總之一句話,你覺得離了你不行,實際上你後頭還有許多人等著填上你的位置呢,做太監宮女雖說需要一定的培訓,不過那可比科舉成本低多了。

    因此,內務府這邊很快行動了起來,楚穆作為目前掌管內務府的皇子,直接採用了錦書提出來的一個建議,想要代理內務府的生意,先交納最低一千石的糧食做保證金吧!這還是頭一年的優惠價,你要是不樂意,來年可沒這麼便宜的事了!一千石的糧食說多其實也不多,即便以京城的糧價,也不過就是差不多兩千兩銀子罷了,畢竟,雪災不比別的,一時間對於糧食產量可沒有多大影響,因此,糧價並沒有多大波動。兩千兩銀子算什麼,真要是能拿下貢緞的生意,兩萬兩的賺頭都是最低的。那些貢緞在民間,那真是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啊!

    那些皇商在京城都有負責的人手,因此,很快都行動了起來,不過兩天時間,就有了超過萬石糧食,還都是當年的新糧,楚穆又在內務府運作了一番,將新糧折成了舊糧,頓時又多了千石,足夠支撐那些災民度過冬天了,至於棉衣什麼的也是差不多照此辦理,楚穆花了一筆錢從京城各個當鋪裡頭收了一批已經成了死當的棉衣棉被,又弄了一批白棉布和舊棉花出來分發了下去,至於那些災民是自個做棉衣還是棉被,那就隨他們吧!

    有了足夠的糧食衣服,這些災民也就不用擠在一塊兒,可以做點工了,起碼將他們自家塌掉的房子收拾出來是沒問題了,另外,鏟雪之類的事情也用不著再徵發勞役,就交給這些災民得了。楚穆又叫人在外頭宣揚,這都是聖上從自個私庫裡頭拿出來的錢糧,可見聖上仁愛之心。頓時,民間一片讚譽,一些心思玲瓏的更是組織災民簽了萬民書,聖上心懷大暢,當天晚上還多吃了半碗飯。

    當然了,楚穆自然也得了好處,爵位什麼的,想要升是不容易的,真要是升了,他就取代了楚煜變成太子的眼中釘了,但是其他的,還是可以有的。

    聖上找到了增加內庫收入的法子,還是年年都有的進項,因此,出手也很是大方,打頭的就是一座內城的園子清逸園,名字倒是清逸,原本的主人卻是□□年間的英國公,這位英國公乃是開國勳貴,與□□相識於微末,按理也能與國同休,偏生卻生了個討債的兒子,投靠了戾王,老爹在病床上呢,就跟戾王一塊兒想要謀逆篡位,硬生生氣死了英國公,將一家子搭了進去,謀逆乃是誅九族的罪過,□□看在英國公的功勞份上,還是給英國公留下了一支後人,卻也被流放瓊州,如今也不知道淪落到什麼地步了。

    清逸園是英國公晚年所建,本來是為了如蕭何一般自汙,表現自個貪圖享受,並無野心,但是因為出了個逆子,這園子當年營建過程中難免用上的一些手段也變成了英國公一脈的罪狀,清逸園也變成了皇家園林,如今落到了楚穆手裡。

    除了清逸園之外,楚穆還得了兩個通州的皇莊,另外又有其他一些賞賜,與前兩個相比,卻是不值一提了。

    而錦書,因為楚穆之前那一番話,也得了彩頭,私庫很是充盈了一番,也算是夫貴妻榮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10 PM

第六十五章

    楚穆與錦書夫妻兩個都得了好大的彩頭,自然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東宮那邊, 太子卻是不怎麼高興的, 他曾經對楚穆伸出過橄欖枝, 問題是楚穆深知太子雖說看著還行, 實際上心胸狹窄,尤其這幾年被聖上打壓, 心態早就出問題了, 只是遮掩得好罷了。

    楚穆可懶得站隊, 上輩子太子也沒關照過他這個弟弟, 這輩子也不過就是因為楚穆得了聖上幾分看重, 這才對楚穆起了拉攏之心, 楚穆既然明白聖上的一些心意,如何會跟在太子屁股後面,因此不過是虛與委蛇了一番,總之一句話,誰是皇帝自個跟著誰,如今跟著父皇走, 日後太子你做了皇帝, 我自然也唯你之命是從。

    太子卻是希望所有的兄弟現在就老老實實對他俯首稱臣, 這怎麼可能呢!太子被冊封的時候年紀也不大,也不知道被人灌輸了什麼道理,對著下頭的弟弟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反倒是楚煜, 到底還沒有真正上位, 頗有些禮賢下士的風範。

    太子最後一敗塗地,也跟他這性子有關,你還沒做皇帝呢,就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這不是找抽嘛!

    太子的不爽楚穆也知道,不過,他懶得理會,憑什麼啊,現成的功勞,我就要送給你,你是我什麼人啊,你給過我什麼好處嗎?大臣給皇帝效力還得說什麼士為知己者死呢,我之前落魄的時候,你斜都不斜我一眼,如今我出頭了,就要給你做嫁衣,這不是犯賤嘛!

    楚煜那邊也是懊惱不已,他是想要拉攏楚穆的,只不過當日也沒想到,楚穆一下子起來得這麼快,如今看起來,這個五弟分明是扮豬吃老虎,深藏不露啊。

    不過,饒是如此,其實不管是太子楚瑞還是楚煜,都沒有覺得楚穆是個威脅,楚穆若真是對皇位有意,那麼這次立下功勞之後就該趁勢進入六部之類的要害部門,而不是還在內務府打滾,而且看聖上的賞賜也知道,聖上賞賜的都是些財物,而沒有給楚穆更多的實權,由此可見,無論是楚穆自己,還是聖上,都沒有再向上一步的心思。

    不過,無論是誰,拉攏一個得寵的皇子,都不是什麼壞事,內務府看著不顯眼,但是各個皇子手裡,真正得用的奴婢還真的多半都是內務府出來的,即便是開府之後在外頭採買了奴僕,這些奴僕也是要交給府裡的老人,即內務府出來的大太監或者是嬤嬤調//教好了才能使喚的,尤其,外面採買的奴僕不是知根知底的,也沒多大見識,真正要害的差事也輪不到他們做。

    楚穆掌管著內務府,別的不說,他要是存心想要噁心你,只要教內務府分派一些不頂用或者是跟其他府裡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奴婢過去,即便不能讓他們府裡變成篩子,也能弄出些風浪來。何況,各個開府的皇子雖說自有進項,但是許多份例依舊是從內務府出,直到他們變成旁支宗室為止,每個皇子的份例看著差不多,實際上,差距大了,哪怕是最基本的米麵,都有三六九等呢,同樣是貢米,新米和陳米能一樣嗎?你要是惡了內務府,有的是辦法叫你有苦說不出。

    因此,賞賜下來之後,皇子所楚穆這邊一下子熱鬧起來,楚穆倒是可以躲到內務府去,可是錦書可沒別的地方可去,只得每日裡招待著那些打著各種旗號上門的妯娌,初一十五去長樂宮皇后那裡請安,後宮那些妃嬪們一個個都擺著母妃的款,對錦書極為熱情,弄得錦書很不自在。

    畢竟,這些人若都是聰明人也就罷了,聰明人往往一點就通,即便是拉攏,也頗為含蓄,問題是,這裡頭多半是些難以言說的人物。如貴妃那等,就是即便要拉攏你,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貴妃這些年得意慣了,皇帝寵著,下頭奉承著,哪怕楚煜跟貴妃說了其中的利害,貴妃也覺得不以為意,她進宮就得了寵,一開始就封了美人,接下來雖說沒有一日三遷,但是從美人到貴妃也不過兩三年時間,雖說有母以子貴的成分,但是她封貴妃的時候,才剛懷上沒多久,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因此,內務府的人再眼瞎,也不可能對貴妃有什麼不周的地方,反而極盡殷勤之事,因此她對管著內務府的楚穆並不上心,橫豎楚穆還敢得罪了他們母子不成,因此,不過是賞賜了幾根釵環,就擺出一副要錦書納頭便拜的架勢,弄得錦書尷尬非常。

    至於秦昭儀又是另一副嘴臉,秦昭儀算不得多聰明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叫陳芳噎得難受,至今也沒回過神來,如今聽了楚循的話,想要拉攏楚穆,要在錦書身上做文章,結果就是一個勁地誇獎錦書如何如何,到頭來就變成了她在那裡抱怨陳芳,弄得錦書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幾次之後,錦書就覺得心神俱疲,恨不得窩在自個屋裡不出門了。

    這等煩惱自然是不能瞞著楚穆的,聽錦書在那裡抱怨,楚穆不由失笑,他這些日子也是被人奉承得多,尤其內務府那邊,雖說是被割了肉,但是卻也不能因此有什麼怨望之心,皇家不缺奴才使喚,你可以趁著皇帝不注意,偷偷挖點牆角,但是要是主人家想要拆牆,你卻覺得人家是壞了你的財路,那可就是笑話了。

    不過也因為這事,大家也不敢小覷了楚穆,知道這位王爺看著不聲不響的,實際上卻是個心裡有數的,你要是拿他當傻子糊弄,自個才是傻子,因此卻是更加殷勤起來。

    加上幾個各有心思的兄弟,還有下頭一些想要托庇在他門下的官吏皇商,這些日子,楚穆也過得比較精彩。

    楚穆可沒有故作清高,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不是那等需要求名養望的人,聖上起碼還有十多年的活頭,情勢尚未明朗,沒必要將自個弄成個孤家寡人,因此,這些日子,楚穆收禮收得手軟,便是錦書也收了不少孝敬。

    楚穆笑完之後,一隻手把玩著一柄鶴銜靈芝的如意,一隻手撫著錦書的背,這才說道:“再過些日子就要過年了,接下來大家都得忙這事,也能清閒一些,等過了正月十五,咱們去園子裡頭住一陣子便是!”

    錦書之前也就是看過清逸園的輿圖,這會兒難免有些嚮往,因此便答應了下來,然後又煩惱起了過年的事情。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18 PM

第六十六章

    過年最大的麻煩就是準備年禮, 楚穆剛剛封王, 又剛剛成了婚, 自然不能跟還是光頭皇子的時候一般,何況楚穆如今還有了差事,更是不能馬虎了。

    錦書上輩子的時候, 逢年過節無非就是在商場買些水果鮮花煙酒營養品保健品什麼的, 工作之後給父母買衣服,化妝品之類的,那會兒大家都不怎麼講究這些,這輩子在渝泉縣的時候, 這些事情自然有馮氏操心, 錦書可是什麼都不懂。

    如今做了皇子妃, 這些卻不能不懂了,這年頭男主外,女主內,若是年禮上頭出了什麼岔子, 可就要叫人笑話了。

    好在楚穆管著內務府,別的不說, 以往各個皇子各個階段的禮單都是有存檔的,錦書跟楚穆一說,楚穆就調了存檔出來, 錦書並不跟楚穆打腫臉充胖子, 直言自個之前從來沒接觸過這些, 因此也不知道這裡頭有什麼講究。

    楚穆上輩子的時候是個小透明, 那會兒王妃是沈妍,沈妍終究也是在侯府長大的,對此還是有些計較的,雖說準備的年禮都不出彩,但是也沒出什麼錯。

    夫妻兩個都是半吊子,因此乾脆湊在一塊有商有量,夫唱婦隨,倒也和諧。

    楚穆如今手頭寬裕,因此年禮上頭,自然有更多可以選擇的餘地。給其他人家的年禮好辦,就是進上的比較麻煩,講究頗多,最主要的,還是不能跟其他幾個兄弟弄重了,到時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這些大家都有默契,在這之前都會通通氣,省得到時候出了什麼紕漏不好補救。大家如今都算得上是成年人了,少有人會玩什麼一鳴驚人的把戲,那等祥瑞之類的東西,下頭的官員可以進獻,他們這些皇子最好是碰都不要碰,免得沒吃上羊肉反惹一身騷,實在是不值當,因此,中規中矩也就行了,在價值上頭做做文章,別想著什麼出奇制勝了。

    至於送上去的禮物,聖上有空瞟一眼禮單都不錯了,多半就是這邊直接送上去,那邊核對一下就入了庫,別指望像電視上一樣,拿到大庭廣眾之下展示,誰有這個時間啊,就算是光念禮單,也得折騰個不短的時間,聖上日理萬機,這點小事,自然是不用勞煩聖上的。

    陳芳那邊幾乎是嫁過來就在動手準備了,說是要親手給聖上做四季衣裳,錦書知道的時候差點被噎死,如今可不比後世,即便是冬天,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包括鞋襪,有個十件就了不得了,可現在呢,大夏天的,對於權貴來說,裡裡外外十幾層都是正常的。無他,哪怕是手工紡織品,但是技術都非常精湛,就像是唐人筆記上說的,隔著二十幾層衣裳,都能看到皮膚上的一顆痣。

    因此,別說是做四季衣裳了,就是做一季的,裡裡外外一身下來,沒個一兩個月也是做不成的,畢竟,這可不光是裁剪縫合,還得繡上相應的花樣,陳芳也是大家出身,錦書可不信她跟自個一樣,從小就捏著針線,因此,估摸著大半工作還是繡娘做好了,她縫合一下也就算盡了心了。

    不管怎麼說,就像是做小姐的在廚房親手盛上一碗湯,就可以說是小姐親手做的,如今陳芳的做法也不能說有什麼問題,總是能夠表現陳芳的孝心的,只是她這麼一來,甭管這些衣裳聖上穿不穿,倒是顯得別人孝心不足了。

    錦書知道之後,不由對著楚穆歎道:“四嫂這般,倒是讓我進退兩難了,這個時候再準備,早就已經晚了,若是不準備,豈不是說咱們沒有四嫂想得周全?”

    楚穆嗤笑了一聲:“四嫂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聖上是什麼人,什麼人沒見過,她這點小聰明能糊弄得住秦昭儀,可糊弄不住聖上!聖上什麼時候穿過其他人孝敬的針線,聖上的衣裳都是內務府督造,尚衣局那邊選了最精湛的繡娘縫製的,便是隨身的佩飾也是如此,哪怕一個穗子,誰打的,用的什麼絲絛,都得記錄在案,方便追查,下頭孝敬的,誰知道是什麼人的針線,哪裡來的衣料,裡頭有沒有做什麼手腳!”

    錦書瞪大了眼睛,純手工定制這種事情她能理解,但是要追查得這麼詳細,就叫人難以理解了。

    楚穆瞧出了錦書的疑惑,他有些無奈,說道:“老實說,最開始知道的時候,我也挺奇怪的,不過這是前朝留下來的傳統了,前朝神宗知道吧,據說神宗朝的時候,神宗獨愛蜀錦,東宮不穩,便勾結當時的蜀王,在錦城織造那邊做了手腳,用毒藥浸泡進貢的蜀錦,導致神宗中毒,之後事泄,東宮與蜀王府乃至蜀中上下官員幾乎都被血洗,東宮舉火自焚,蜀王引刀自戕,便是妻妾子女也未能逃生,彼時,神宗中毒已久,以至於沒過多久便駕崩了,從那時候起,便有了如今的規矩。”

    這不科學!什麼樣的毒藥能從肌膚長期進入人體,而不會引起什麼不適,以至於積重難返的時候才發現啊!最起碼的,也會出現皮膚過敏吧!

    不過,錦書覺得,既然這事流傳了下來,估摸著裡頭也有幾分真,比如說神宗中了毒,至於下的什麼毒,是下在蜀錦上,還是其他上頭,那就不得而知了。

    楚穆說的是外面人知道的大眾版本,實際上內務府那邊反而留下了記檔,當初下在蜀錦上的根本不是什麼毒藥,而是特殊配置的香料,將香料做成香丸,放在盛放蜀錦的箱子裡頭,時間長了,便使得蜀錦染上宜人清淡的異香。

    那種香料沒別的用處,就是會讓使用者顯得龍精虎猛,男人嘛,都好這一口,並且一般不會去追究。那些年,神宗幾乎每日臨幸後宮,妃嬪頻繁懷孕,以至於等到神宗發現自個著了道,還有好幾個低位的小妃嬪懷上了,這般損耗精血,神宗年紀也不算小了,如何經得住,只是這話說起來不好聽,因此,史書上只說是中了毒。

    不過,吃過一次教訓,做皇帝的自然也不能掉以輕心,別的不說,哪個妃嬪不想有個一兒半女傍身,若是知道有這等捷徑,她們才不在乎傷不傷龍體,畢竟皇帝未必可靠,兒女多半是可靠的,越是皇家,越是容不得不孝,最起碼的,等著皇帝駕崩了,皇子公主奉養生母養母都是有先例的,不必做個什麼勞什子太妃跟以往的情敵擠在一塊在宮裡苦熬歲月。

    因此,神宗之後,進貢的東西檢查就更加嚴格了,而皇帝也就不怎麼穿來路不那麼明確的衣服了,這已經成了定例,一般人壓根不會去追究,後宮這些妃嬪瞧著聖上不穿,自然也就不會做,而一無所知的陳芳如今卻是打錯了算盤。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21 PM

第六十七章

    錦書也懶得提醒陳芳, 秦昭儀這個正經的婆婆都沒多事,她這個妯娌就不去多嘴多舌了。橫豎不知者不罪, 頂多那些衣服就是束之高閣, 也不會有什麼妨礙之處。

    皇家過年也沒什麼意思,一開始就是一連串的祭祀, 錦書自然是跟著皇后那一撥, 皇后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很有存在感的, 雖說沒兒子,但是皇后中宮箋表和鳳印都在,哪怕不愛管事,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叫她一聲母後,聖上對皇后也還存著幾分夫妻之情,哪怕是楚穆所記得的上輩子, 皇后也一直沒有被奪嫡之爭波及,照舊做著她的皇后, 甚至隨著奪嫡愈發激烈,聖上對皇后更多了幾分顧念寬宏,據說聖上已經有意將某個皇子記在皇后名下, 叫他做名正言順的嫡子,好繼承皇位。不過一直到楚穆死了, 也不知道到底誰會是那個幸運兒。

    祭祀是一件比較無聊的事情, 繁瑣而且叫人覺得疲憊, 每個人都穿著沉重的禮服, 在冬天的寒風中,跟隨著指令肅跪叩,等著一整套程式下來,身體稍微差一點的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饒是錦書身體不錯,大冷天的還是出了一身汗,等著一整套程式走完,趕緊回皇子所用熱毛巾擦了一下身體,然後換了一身衣服,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得往外趕,接下來還有賜宴。

    前朝後宮賜宴依舊不是一起的,男人在太和殿,女人們就在長樂宮。

    長樂宮中,皇后坐在上首,左邊坐著的是妃嬪公主皇子妃以及宗室女眷,右邊就是諸多有資格進宮的誥命,一個個都身著品級大妝,滿頭珠翠,看得錦書都覺得眼花繚亂,分不清誰是誰。

    錦書作為皇子妃郡王妃自然占了個不錯的位置,要知道,內殿就這麼大,品級稍微差一點的,就得坐在外殿裡頭了,別的不說,內殿用的是地龍,外殿不過就是放了些火盆罷了。

    陳芳雖說因為年禮沒能如她所願得個好彩頭覺得有些失望,不過總算她心理素質還算不錯,因此,倒是面色如常,她坐在錦書旁邊,還有心思低聲跟錦書介紹內殿的一干宗室王妃和宗室女。

    錦書真的很佩服陳芳的長袖善舞,她嫁過來也就比錦書早兩個月,而且住在宮中,等閒不好出宮門,結果竟是認識這麼多人。不過她是怎麼做到的,不得不說,陳芳真的很拼。

    錦書漫無邊際地想著,陳芳這般為自家丈夫著想,也不知道楚煜領了多少情,這般想著,錦書又覺得,自個是不是對楚穆有點不關心了,也不知道楚穆想要的到底是什麼,要是楚穆也想要那個位置,自個能不能一門心思陪著他呢?

    錦書拷問了一下自個的內心,不由有些慚愧起來。

    錦書上輩子除了相親之外,也沒真正談過戀愛,大概中學的時候收到過兩封有些幼稚裝X的情書,對這種事情真的沒有任何經驗。

    老實說,楚穆真的很好,放到上輩子,甭說楚穆這樣的皇子了,就是市領導身邊秘書的兒子,跟錦書也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陸家那會兒就是普通的中產階級,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但是距離上層,還是有很明顯的距離的,錦書相親那會兒,便是個普通的公務員都人五人六的,楚穆這樣的天潢貴胄,哪怕年少的時候不受寵,也不是錦書這樣小官家不受寵的女兒能接觸到的,所以,這年代的選秀實在是一件比較奇妙的事情,堪稱成本比較低的上升管道了。

    這樣的身份,楚穆生得又頗是俊朗,人還年輕,怎麼著也是個偏偏美少年,小鮮肉那種,性格也不差,並不是什麼大男子主義者,對錦書也很是溫柔體貼。

    只是,對於錦書來說,這實實在在有一種不真實感,錦書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生了,幻想什麼灰姑娘與王子的愛情,成天想著霸道總裁愛上我,別的不說了,人家灰姑娘也是貴族之女好吧,要不然繼母帶來的姐姐怎麼有參加王宮舞會的機會呢?錦書一向信奉門當戶對,楚穆總讓她覺得有一種距離感,老實說,對楚穆這樣的,生出什麼滅頂的愛意,對錦書來說,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平心而論,錦書還是挺喜歡楚穆的,這樣一個極品優質男,對你還這麼體貼,誰能不生出一些虛榮來呢,只是,錦書如今也只能盡力回應他,卻還是得有足夠的保留,天知道這樣的男人能這麼持續多久,這會兒傻乎乎陷進去了,回頭人家又來個什麼白月光紅玫瑰的,那可就難堪了。

    若是楚穆一門心思想要那個至高的位置,錦書覺得,自個還是不願意奉陪的,哪怕是從自身利益出發,這都不是什麼好主意,別的不說,即便她能陪著楚穆笑到最後,但是接下來呢,楚穆三宮六院,一茬接一茬的皇子公主冒出來,自個的孩子怎麼辦,就算是運氣好,兒子變太子了,古往今來,有幾個太子混得好的。若是沒有兒子更慘,她要將自個活成如今皇后那個樣嗎?甚至更倒楣一點,自個難道要淪為下一個陳阿嬌,陳阿嬌好歹還能住進館陶公主送到長門宮裡,自個可沒這樣堅挺的娘家。

    做個王妃就安全多了,皇家也沒有和離休妻的前例,哪怕日後不受寵了,還是正經的王妃,哪怕是徐蓉,如今日子也過得去,不是嗎?

    總之,叫如今的錦書一門心思幫著丈夫奪嫡,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好在看起來,楚穆如今也沒這個想法,錦書想著陳芳這般殫精竭慮,不免心中暗自松了口氣,別的不說,楚穆還是很省心的,回頭對他再好一點吧。

    楚穆那邊也是心情不錯,主要是瞧著上輩子的仇人過得比較憋屈,他心裡就高興了,這等大宴,誰也不會真的喝多,喝的酒也都是淡酒,免得有人酒後失態,君前失儀,因此,等著酒宴散了,楚穆還是很精神的,他甚至還哼著小曲。

    回了皇子所,一個心情愉悅,一個有心補償,又正值除夕夜,氣氛正好,兩人很是胡天胡地了一番,第二天瞧著滿床狼藉,饒是錦書自覺臉皮挺厚,這會兒也是有些抬不起頭來了,偏偏楚穆還在那裡調笑,錦書一時氣惱,直接伸手擰了楚穆一把,擰完自個都愣了,楚穆也是一愣,繼而笑了起來,然後抓著錦書的手,板著臉道:“好一頭胭脂虎,為夫非教訓你一頓,振振夫綱不可!”兩人頓時鬧成一團,錦書心中卻是一松,只覺得有什麼又有些不一樣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25 PM

第六十八章

    大過年的, 陸家那邊從大年初二盼到正月底,都沒等到錦書回娘家,為此陸春林惱火不已。

    要說錦書失禮吧,給陸家的年禮卻也很是豐厚, 而且每個主子都沒漏掉,便是馮氏那裡,也沒有任何可以指摘之處,當然了, 馮氏是永遠不會滿意的。

    馮氏如今憋屈得厲害,陸春林的兩個妾都懷上了, 還有一個是良妾,馮氏倒是想要做點手腳,偏生如今束手束腳的厲害。

    陸家人如今都住在一塊兒,馮家出錢將陸家後頭的宅子買了下來, 與前面打通, 總算勉強將陸家人都容納了下來。陸家不比徐蓉娘家, 有著馮家劉家兩門姻親,在京城也算是置辦了一些產業,馮家為了拉攏陸家, 更是從自家生意裡頭拿了一些幹股出來, 陸家每年坐等分紅就行。逢年過節的, 錦書這邊的年禮又都比較實惠, 都是又體面又能用得上的好東西, 因此, 陸家的日子過得還算是比較滋潤,自然一個個都不提回鄉的話,不過是叫族裡的子侄又在渝泉縣添置了一些田地,租給族裡困窘的人家耕種,收的租子用於族裡的族學,指望著能再出幾個讀書人。

    陸家老太太到了京城,算是見了不少世面,發現在鄉下人家不太在意的孝順在京城或者說官宦人家很有市場。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窮人家別說三餐了,兩頓都別想混個水飽,一條褲子說不得都得一家子輪著穿,什麼孝不孝順的,壓根不重要,還能真的埋兒奉母不成!

    像是以前陸春林這樣的,陸家哪怕為了免稅的特權,都不可能去告陸春林忤逆不孝。可那是對陸春林,如今儼然風水輪流轉,不是陸家求著馮家的時候了,相反,馮家得搭著陸家的東風呢。

    因此,陸家現在盡可以拿著孝順的旗子跟馮氏過不去,馮氏一有什麼叫人不滿的地方,陸家老太太立馬眉毛一豎,拄著錦書送給她的烏木拐杖(儘管她身體好得很,根本不需要),然後就往馮氏臉上砸,嘴裡喊著兒媳婦不孝順,要讓兒子休了她!

    馮氏氣得要死,回家訴苦吧,還得被馮家主罵一頓,馮家主也是遺憾啊,早知道陸家有這樣的造化,就該把這個女兒教得聰明些。馮家主心裡頭也覺得奇怪,他雖說沒見過錦書,但是一個從小被忽視,只被逼著做活計的女孩子,竟有這樣的心機謀算?實在是叫他不敢置信,只能歸結于天生,更可能是錦書身邊嬤嬤宮女的功勞。

    馮家主對這個女兒也沒話可說了,正經嫡出的長女都能送去給人做妾,馮氏如今已經是不錯了,有什麼不知足的呢,起碼人家郡王妃沒當面給她沒臉。你一個商家女,如今能有個誥命,還不是瞧著這個繼女的面子,要不然能輪得到你?如今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至於家裡婆婆如何,誰家媳婦不是這樣啊,真有那等賢良的婆婆,也輪不到你啊!何況,人家老太太就是村婦出身,能有多少手段,你連個老婆子都拿捏不住,你還能幹什麼呢?

    馮家主如今雖說沒撈到皇商的名分,但是卻是弄到了內務府採購的生意,一般人知道他跟著五皇子,巴結還來不及,怎麼會跟他對著幹,因此,短短半年時間,生意做得愈發大了起來,嘗到了甜頭,馮家主如何肯拋開這層干係,按照馮家主的想法,甭說女兒如今不過是被陸家老太太打罵兩下,就是死了,也得埋在陸家的祖墳裡頭,占著陸家主母的名分!

    因此,馮氏指望父親替她做主,說什麼陸家的宅子都是馮家買的,用度都是馮家出的之類的蠢話,馮家主恨不得一巴掌將這個糊塗的女兒扇醒,此一時彼一時,花在陸家身上那點錢財算什麼,若是陸家能替人搭上內務府,多少商家願意捧著銀錢給陸家花銷呢!馮家如今勉強也算皇親國戚了,哪裡容得下馮氏這般折騰。

    因此,馮家主很是責駡了馮氏一番,表示你若是不行,馮家族裡還有女兒樂意替她分憂。馮氏一聽便傻了,她能依仗的唯有娘家和兒子,但是如今娘家靠不住,至於兒子陸耀祖,馮氏如今簡直是後悔死了,當初怎麼就沒好好教導這個兒子呢?

    陸耀祖的壞習氣早就養成了,陸春林對這個兒子也沒了多少期待值,陸家如今三個妾,有兩個懷上了,陸春林如今年紀也不大,誰知道日後還有幾個兒子,如陸耀祖這般的,陸春林暫時想著只叫他學得知道些眉高眼低,不要敗了家業就好,陸家的前程,除了寄託在錦書身上,還得看其他的子弟是否能科舉入仕,日後說不得陸家也能書香傳家呢!

    因著這樣的想法,陸春林對陸耀祖幾乎是不管不問,偶爾看到也是“孽畜”“不肖子”之類地責駡一番,弄得陸耀祖看見陸春林如同老鼠見了貓。馮氏溺愛兒子已經成了習慣,見陸耀祖在家不自在,還要被一干堂兄弟嗤笑欺負,便拿了錢叫陸耀祖出去玩,最好也能結識一些朋友。

    陸耀祖這樣的,能結識什麼人,無非是些破落戶家的紈絝子弟,正經的學不到,倒學了些鬥雞走狗,眠花宿柳的勾當,馮氏雖說溺愛兒子,但是一貫也在兒子身上上心,瞧著陸耀祖要的錢一天比一天多,連屋裡的擺設都不見了好幾樣,直接就拉了陸耀祖身邊伺候的小廝一陣毒打,一下子知道了陸耀祖在外頭做的那些事情,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要教訓一下兒子,又下不了手,更不敢告訴陸春林,只得將陸耀祖拘在身邊。

    只是貓兒嘗了腥之後可就再也忘不了了,陸耀祖如今出不得家門,能勾搭的也就是身邊的丫鬟了,才多大的人,倒是將身邊稍微周正一點的丫頭沾了個遍,馮氏只怪別人勾引她兒子,很是打發掉了好幾個丫鬟,卻收不住兒子的心,最終只得認命。

    如今因著錦書沒有歸甯,陸春林只怪馮氏當日不慈,叫錦書對家中生出了隔閡,馮氏想著娘家兒子都是靠不住的,一向跋扈的她如今也只能忍氣吞聲,心裡頭恨不得將當日想要省掉一點嫁妝,提議送錦書選秀的自己掐死了事。

    錦書可懶得管陸家那點眉眼官司,除了那點血緣,本就沒什麼親情可講,楚穆當日許了帶錦書去清逸園小住,到了那邊還要宴請一下一干皇子,錦書如今正忙著張羅這事呢!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27 PM

第六十九章

    得了聖上賞賜園子的, 楚穆還是第一個, 便是楚煜一貫受寵, 也沒這個殊榮, 不過大家對楚穆也算不得什麼嫉妒,楚煜自覺自個的志向不一樣,將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還差什麼園子嗎?因此面對貴妃的絮叨,他倒是很是寬容。

    至於太子, 自從他入主東宮之後,聖上瞧他就沒順眼過,除了逢年過節例行的賞賜,額外的東西從來沒有。不過太子終究是正統,下頭願意逢迎太子的人還是很多的,當然了,他們給太子一分, 說不得自個已經撈了十分甚至更多。

    至於其他人,是羨慕嫉妒恨還是其他什麼想法, 對於楚穆來說其實無關緊要。

    在目前為止, 楚穆需要討好的也就是聖上一個人, 至於其他人,他還真不想跟他們有太過親密的關係。一直中立沒什麼, 頂多新帝登基被閒置, 但是要是站錯了隊, 那可就是要命的勾當了, 縱然本朝對宗室還算寬容,但是,削爵囚禁卻也並不罕見,捲入皇位之爭的,被逐出宗譜,從此算不得宗室的也是有的。

    因此,楚穆如今要做的是保持中立,適當情況下,可以稍微傾向東宮一些,當然,這個傾向自然不是那種投靠,而是對事不對人,如今看不出什麼來,日後就有他的好處了。

    “除了年長的皇子們,宮裡那些小皇子們要請嗎?”錦書一邊寫著帖子,一邊問道。

    楚穆琢磨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我跟那些小的算不得親近,他們各自有自個的生母,也未必放心將兒子託付給我,所以還是算了吧!”

    出宮並不是什麼小事,尤其皇子出宮更是興師動眾的,雖說不用大擺儀仗,但是明裡暗裡伺候護衛的人都是不少,到時候一窩蜂跑過來,麻煩事可就多了。尤其下頭小的裡頭頗有幾個性子刁頑的,橫豎他們現在也想不到那麼遠,何況,頑皮搗蛋的小兒子,更容易入了聖上的眼不是,上頭的賣懂事聽話能分憂,下頭的小的唯有天真活潑調皮搗蛋了。

    楚穆琢磨著叫那幾個小的過來,說不得好好一次宴會,能叫他們變成一場鬧劇,因此,這會兒直接打消了這個主意。

    錦書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說都住在宮裡,皇子所一大片地方,住了不下十個皇子,但是,她一個做嫂子的,也不能沒事去關心人家小叔子不是,何況,她本來也不是什麼面面俱到的性子,這麼多的小皇子,自家又有自個的親娘,沒有的,多半也有差不多的養母,稍微不經心,就要落下埋怨來,與其如此,還不如中規中矩地往來。便是想要八面玲瓏,四處討好的陳芳,也沒整日裡去關心一幫皇子所裡的小叔子呢!

    想到自個還得招待一干妯娌,錦書不由揉了揉額頭,別人還好,徐蓉簡直是個大麻煩。

    徐蓉這麼長時間以來,根本就沒學得聰明一些,過年的時候瞧見了她幾次,眉眼間的哀怨和不平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如今便是貴妃都懶得跟這個不合自個心意的兒媳婦說話了,她根本就是個有些聽不懂人話的,總是覺得誰都瞧不上自己,問題是她連自個都瞧不上自個呢,自己不自重,立不起來,誰還能硬撐著將她立起來不成!

    她又沒有個傾國傾城貌,叫人心甘情願將一切都送到她面前,一味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娘家不給她爭臉,只知道從她身上吸血,丈夫瞧不上她,便是初一十五都不往她院子裡來,沈妍明明是個側妃,卻掌著王府的中饋,瞧著她就像是她搶了自個的東西一般,便是身邊的下人一個個也不順從,尤其幾個老嬤嬤,總是在那裡拿大,竟是都幫著她拿主意了。

    徐蓉的問題大家都看得出來,若是一開始還有人覺得徐蓉可憐,如今只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自個過得不好,便看不得別人好。她能做的不多,但是哪怕是嘴上逞點威風也足夠噁心人了。偏生她又是正經的郡王妃,很多事情壓根繞不過她去。

    雖說覺得心煩,不過錦書還是寫好了帖子,楚穆一瞧就知道她的想法,不由一笑,說道:“總之就應付個幾次,她要是嘴上不留德,你就當沒聽見,橫豎不是你一個人覺得煩!”

    錦書聽他這麼一說,也是一笑,順手將帖子遞給春燕,叫她們安排人去送帖子,嘴裡說道:“五郎說的是,雖說是妯娌,不過一年到頭碰面說話的機會也不算多,要說起來,虧得咱們日後的王府不挨在一塊兒,要不然,想避也是避不開了!”

    楚穆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道:“想要王府靠在一塊兒,哪有那麼容易的,開國這麼多年,內城能占的地方都被占了,王府自有規制,尤其皇子開府,最好還要能預留出一些地方出來,好供將來擴建,畢竟親王府與郡王府又是不同的,宗室爵位若是沒有功勞,卻是不能世襲罔替,但是只要不惹了上頭厭棄,承襲個三代是不成問題的,開國下來,這就有多少親王郡王了?現在還能想辦法遷走民房,擴將王府,以後這都不能,只能等著前頭將王府騰出來了!”想到這裡,琢磨著自個日後的兒孫就要從王府裡頭搬出去,不免有些不得勁,不過再一想,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搬出王府的不也是聖上的子孫?

    楚穆也就是腦子裡胡亂一想,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說道:“咱們家不比別人,不想著什麼一步登天的事情,咱們老老實實過自個的日子,也沒必要跟他們走得太近,你要是不喜歡那幾個嫂子,少來往就是了!”

    錦書點了點頭,心裡松了口氣,調笑道:“既然五郎這麼說了,日後可別後悔啊!”

    楚穆笑道:“有什麼好後悔的,雲卿你只需要舒舒心心地做你的王妃便是了,其他的事情,自有為夫來操心!”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錦書還是挺高興的,兩人又湊在一塊兒膩歪了一番,一直到外頭有人求見楚穆,兩人這才分開,楚穆瞧著錦書雲鬢散亂,面若春水的模樣,心中一蕩,捏了捏錦書柔若無骨的手,低笑道:“等為夫回來!”

    錦書白了他一眼,在楚穆看來,卻像是向他拋了個媚眼,更是得意起來,又在錦書腰上揩了一把油,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32 PM

第七十章

    清逸園中, 錦書正在接待一干妯娌, 陳芳笑吟吟地摘下一枝綠萼紅梅, 說道:“這清逸園果然是名不虛傳, 聽說這裡的梅花可是從前朝南山行宮裡面挖出來的,老英國公為此還被人彈劾了好幾天呢!”

    錦書笑道:“四嫂真是博聞強識,我卻是不知道這些的!”

    太子妃抱著一隻白銅寶相蓮花手爐,也是含笑說道:“這次可是占了五弟妹的光了,這等品相的好梅花,便是御花園也沒有呢!”

    徐蓉眼中帶著羨慕之色, 這會兒也是忍不住酸溜溜道:“還是五弟妹有福氣!”

    錦書命人拿了雲過天青的鈞窯細頸瓶過來, 好讓大家折了梅枝插瓶, 口中笑道:“能做皇家的兒媳,誰不是好福氣呢?”

    徐蓉被噎了一下, 旁邊一個侍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裳,她頓了頓,不吭聲了, 這個侍女卻是安陽郡王塞到她身邊的,為的就是在公開場合讓徐蓉不要亂說話。

    大家都裝作沒看到那個侍女的小動作,各自取了竹制的剪刀, 在梅樹上挑挑揀揀,選著自個看好的梅花,陳芳一向是個雅人, 三兩下選好了梅枝, 插在瓶子裡, 看著綽約生姿,很是動人。太子妃選了兩枝之後便罷了手,直接將剪刀遞給了身邊的宮人,叫她們幫忙折枝,一個宮人討巧,竟是折了一整根梅枝,看起來如同一棵小梅樹一般,逗得太子妃掩口直笑。

    徐蓉卻是不懂這些的,她一下子折了好幾枝,哪一枝都不滿意,最後直接將剪刀扔給身邊的侍女,也不插瓶了。

    本來也就是個樂子,沒什麼好強求的,陳芳笑嘻嘻地叫宮女捧了自個那瓶梅花,說是要帶回去,然後又是歎道:“可惜這些日子沒有下雪,要不然,集了梅上雪用瓷甕密封起來,回頭用來煮茶,入口輕浮,又自有冷香!”

    錦書笑道:“四嫂一向好茶,我卻是想不到這些的,等回頭下雪,我叫宮人採集了給四嫂送過去就是!”

    陳芳也不推拒,反正這其實是小事,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太子妃也是笑道:“我雖說不懂什麼茶,不過還是樂意附庸風雅一番的,五弟妹也勻給我一些吧!”

    錦書伸手將手裡的梅枝放到一邊,口中道:“成啊,大家見者有份!”

    徐蓉也不是真的白目,也是在一邊謝了。陳芳笑嘻嘻道:“還是有個自己的地方好,御花園花兒雖說挺多,名品也是不少,可都是有數的,惦記著的人多著呢,多掐那麼一朵,說不得都能叫人記住,聽說王府修建得差不多了,今年應該就能開府了吧!”

    錦書說道:“前兒個也就聽我們王爺說過一嘴,說是差不多了呢!”

    陳芳瞟了徐蓉一眼,拿帕子擦了擦手,說道:“那真是太好了,上次我們王爺拿了堪輿圖給我,叫我挑院子,還說有什麼不滿意的趕緊叫內務府那邊改,我還以為得等一陣子呢!”

    太子妃笑道:“果然還是四叔疼媳婦,才一拿了堪輿圖,就叫媳婦自個挑院子了!”

    徐蓉聽得嘴角一抽,擰著手指,將帕子擰成一團,臉上才硬擠出了一個笑來,她來了個禍水東引:“還是四叔知道疼人,我們這些人卻是比不得的!”說著,還看向了錦書。

    錦書聽著她那明顯帶著挑撥的語氣,就是心煩,不過還是笑道:“我可不懂這些,這些都是我們王爺做主,總歸正院格局都是差不多就是了!”

    徐蓉只覺得一拳頭打在了空氣上,難免有些憋屈,雖說她也住正院呢,但是正院又算什麼呢,去年秋天的時候,一棵桂花樹枯了半邊,下人也就是糊弄著將那半邊砍了,看起來好不難看!

    陳芳瞧著徐蓉那樣子,心中冷笑,不過想著之前的事情,不免歎道:“地方大也有地方大的壞處,王府院子多,之前封的可就得接進來了!”

    楚循和楚穆都有側妃,只不過皇子所地方不大,又是新婚燕爾的時候,陳芳還尤其能幹,楚循因著陳家的幫忙,手頭寬裕了許多,也能在外頭結交一些文武官員乃至士子文人了,因此,陳芳不提側妃的話,他也不提,皇子還能缺得了女人不成,別的不說,楚循書房裡頭就有伺候的宮女,有兩個就是他收用過的,雖說過了明路,卻依舊沒個正當的名分,做著類似通房丫頭的活計,等著開了府,應該能撈到一個侍妾的位置。

    而對於陳芳來說,側妃才是值得正眼看的對手,下頭那些侍妾之流,壓根不值一提。

    陳芳這般說,太子妃是一點感慨都沒有,她早就過慣這種日子了好吧,徐蓉卻是有些幸災樂禍,大有你們也有今天的意思,錦書在一邊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這麼多做什麼!我雖說不懂什麼茶,不過卻是喜歡研究吃的,今兒個叫人做了些梅花餅,用的是新的點心方子,大家嘗嘗看!”

    陳芳就像是剛才啥也沒說一樣,看著很是淡定,笑道:“那我可要嘗嘗看了!”

    說是梅花餅,其實有好幾樣點心,都做成各種精巧的花樣,而且也玲瓏小巧,都是一口一個的大小,擺在做成花瓣,花朵,葉子形狀的盤子裡,顯得格外精緻。

    太子妃笑道:“這是哪兒的官窯燒出來的花樣,看著真是玲瓏可愛!”

    陳芳也是笑道:“娘娘你是不知道,五弟妹最喜歡在器具上頭做文章,我還見過她為了配不同的花茶,燒制了許多不同形制的茶具呢!”

    錦書笑道:“我們王爺也喜歡這些,這些器具燒制起來其實簡單得很,不過是形狀有些新奇罷了,娘娘若是喜歡,直接交代下去,內務府可不就吩咐官窯專門給娘娘燒制了?”

    太子妃擺了擺手,說道:“我也就是看個新奇罷了,回頭真用上了,還不知道說些什麼呢!”

    說著,她眼中流露出些許的羨慕之色,卻沒有多說,而一邊,徐蓉已經嫉妒的眼珠子都紅了,憑什麼啊,大家一起被賜的婚,偏生就自個過得不如意呢?

    女眷這邊除了徐蓉之外,還算是其樂融融,前頭男賓那邊,也挺順利,這次宴請總算是圓滿謝幕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35 PM

第七十一章

    楚穆跟錦書坐在軟椅上, 兩人穿著寬鬆的衣裳, 身後各有幾個人拿著幹毛巾給兩人擦頭髮。

    兩人剛剛洗了個鴛鴦浴, 清逸園中有個很大的浴池,當年英國公戎馬一生,落下了許多傷病, 有神醫建議他經常藥浴,最好是將藥物裝在藥包中, 浸入溫泉裡面, 等著藥性散發出來之後入水沐浴, 便可緩解身上的舊患。

    問題是京城附近雖說有溫泉,但是距離京城騎馬也得有個一天左右的路程, 要是坐馬車的話,只有更遠的道理。英國公總不能為了泡藥浴, 整日裡住在溫泉山莊上,有事再兩頭跑吧!

    因此, 最終有人給英國公出了個折中的主意, 命人在北方開採了一批火山石, 建造了一個浴池,浴池下面鋪設地龍, 用來加熱池水,勉強算得上是人工溫泉了。

    當時這還算是引起了潮流,不少開國勳貴也跟著搞起了人工溫泉, 不過等著英國公被兒孫連累壞了事, 這便成了罪狀, 被彈劾奢侈無度,勞民傷財,京中其他跟風的人家為了跟英國公劃清界限,紛紛將浴池給填了,即便後來也有人有心為之,想到前事,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京中,這樣的浴池也就清逸園才有了。

    楚穆可不管那許多,這好好的池子填了才是暴殄天物。之前就想著跟錦書在池子裡胡天胡地一番,錦書一直推脫不肯,昨兒個楚穆借著三分酒意百般癡纏,錦書瞧著他眼神炙熱,也半推半就從了,結果最後是被楚穆從水裡抱上來的,直到現在依舊覺得腰酸腿軟。

    楚穆看著錦書面色緋紅靠在軟椅上,手幾乎都要抬不起來,臉上得意的神采幾乎要溢出來,他嘿嘿笑著湊過去:“雲卿,我幫你捏一捏!”

    楚穆一把抓在錦書的癢癢肉上,錦書想躲卻躲不開,只得橫了楚穆一眼:“五郎,再胡鬧我可就不理你了?”

    楚穆見錦書一副酥軟模樣,眼波流轉,秀美的臉上露出七分嫵媚之色,更是心中一蕩,他湊了過去,在錦書耳邊低聲調笑道:“不理我,雲卿,你捨得嗎?”

    楚穆溫熱的氣息吐在錦書耳邊,錦書只覺得心跳得飛快,臉上血色上湧,更是豔若桃李,她勉力側了側頭,低聲道:“五郎,還有人在呢!”她不知道,自個的聲音顯得又嬌又柔,不像是推拒,反而如同邀請一般。

    一邊伺候的宮女內侍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楚穆不由一樂,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壓根沒有多少隱私的觀念,或者說,對於這個年代很多人來說,伺候的下人壓根算不得什麼人,根本就是擺設,自然沒必要避諱他們,錦書在這事上一直放不開,楚穆琢磨著大概是她還在閨中的時候,那個所謂伺候她的丫頭根本就是繼母放在身邊監視幹活的,因此一直有心結,這會兒自覺想明白了,也就不再故意引逗錦書,笑嘻嘻地坐回了自個的椅子上。

    等著兩人的頭髮擦乾了,楚穆才一揮手,叫伺候的人都下去,他硬是擠到了錦書身邊,卻沒有像剛才那樣逗弄錦書,反而擺出了一個閒適的姿態,一隻手撫摸著錦書柔軟順滑的頭髮,一隻手攔著錦書的腰,輕鬆地呼出一口氣。

    錦書問道:“之前也忘了問了,五郎,今兒個前頭怎麼樣啊?”

    楚穆笑道:“還能怎麼樣,太子跟老三,哪怕私底下都要你死我活了,明面上還是得裝樣的!何況這會兒在我這裡,太子要是再擺架子,可就把人都給得罪了,太子又不是什麼傻瓜,真要是傻,也不能這麼多年看著危如累卵,實際上還算是穩當!”

    說到這裡,楚穆搖了搖頭,太子是個聰明人,雖說因著身份的緣故,總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但是這也是難免的,太子哪怕是儲君,那也是君,自然是要擺架子的,除此之外,太子在政事上頭,真沒出過什麼紕漏,大是大非上頭,更是沒有什麼問題,因此,聖上即便想要打擊太子,也只能拿捏著太子身邊伺候的人,還有就是追隨太子的一干官員,卻不能真正牽連到太子身上。

    若是聖上壽數一般,太子說不得真能熬出頭,畢竟,聖上若是身體真不行了,哪怕是為了求穩,也是不肯做出廢立之事,導致朝堂混亂的,那樣的話,太容易有人渾水摸魚了。

    問題是,聖上比自個的父祖都活得長,太子乃至三皇子也就一塊兒悲劇了。

    楚穆也不提楚煜,只是繼續說道:“至於老二,甭管他到底是不是真沒那個心,但是明面上,素來是個和稀泥的,誰也不肯得罪!”說著,楚穆不由冷笑了一聲,誰也不得罪,就是誰都得罪了,上輩子即便老大老三一塊兒完蛋了,老二也沒討到好處,他立場不堅定,又被人拿著什麼立長的旗號推了出來,結果直接成了靶子,為了脫身,這傢伙也是對自個夠狠,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本來只是想摔斷腿躲開一陣是非。哪知道,那馬也不是他一個人做了手腳,結果,直接摔斷了腰,下半輩子卻是站不起來了。

    他那王府裡頭,立馬變成了王妃當家,秦氏也是個狠人,藉口林側妃伺候得好,是伺候王爺的老人了,直接將楚禎往林側妃那裡一塞,卻是直接抱走了林側妃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嫡母撫養庶子本就是尋常,楚禎也不能拿著這事問罪,何況,楚禎經此大變,人變得陰沉憤懣,即便是林春也摸不著他的脈了,總之府裡一團糟,叫人看足了笑話。

    想到上輩子那些事,楚穆臉色沉了一下,很快恢復了正常,橫豎沈妍如今在楚煜府上禍害呢,日後也有的是她好看的,他還惦記著那個賤人作甚,如古人雖說,不如憐取眼前人啊!

    這樣想著,楚穆瞧著錦書眼神愈發熱切了一些,他用力摟著錦書的腰,頭埋在錦書的脖子裡,錦書剛剛沐浴過,身上還帶著玫瑰露的香味,楚穆深吸了一口氣,呢喃道:“雲卿,給我生個兒子吧!”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38 PM

第七十二章

    錦書被楚穆那句話說得嚇了一跳, 還以為楚穆發現自個在避孕呢,不過瞧著楚穆的神色,就知道楚穆也沒這麼想。

    不是誰都覺得成親之後就該懷孕的,正常情況下, 成親兩三年肚子還沒動靜的話,一般人才會著急,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神槍手, 一個個都一發中標啊!

    上輩子楚穆沒有孩子, 沈妍對他愛理不理,楚穆對後院也不太熱衷, 似乎有人懷孕過,後來又沒了,自然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他那時候真是沒有想過, 自個會有如今這樣和一個女人近乎如膠似漆的一天。

    男人天生具備繁衍的本能, 所謂多子多福,這是人們的普遍認知, 皇家尤其如此, 要不然, 當年朱棣也不能因為一個看所謂聖孫的說法, 選擇了一直不怎麼喜歡的長子作為繼承人。

    皇家不看重嫡庶, 其實下頭的大臣也未必看重這個, 不過就是給自個下注找個合適的理由罷了。尤其是如今, 橫豎所有的皇子都是庶子, 太子作為長子的優勢也就那麼大, 要是下頭人都看重什麼立嫡立長,也就沒什麼事了。

    楚穆如今也沒多大野心,他不過是想要做個太平王爺,手裡頭有點實權,不會因為上頭一個眼色,就遭受滅頂之災。最好下頭子孫也能富貴綿延,如此,有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就是個很好的選擇。

    錦書可不是什麼天真到只知道愛情的人,兩輩子加起來也是不惑之年了,她清楚的知道什麼是該想的,什麼是不該想的,當然,坐等是不行的,一切也得爭取才行。

    因此,聽著楚穆這麼一說,她微微低了低頭,看了看自個的小腹,臉上流露出有些失落的神情來。

    楚穆見錦書神情,卻是安慰道:"咱們新婚才多久呢,這麼著急做什麼,何況,我也不想這個時候就有孩子,等過幾個月咱們就開府了,在咱們自家的地方,生幾個不行呢?"

    錦書流露出幾許醋意:"到了那時候,不知道多少人要給五郎生呢!

    楚穆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錦書的鼻尖,親昵道:"真是個小醋罎子!"不過,卻沒有說出什麼承諾。

    他沒有承諾,錦書卻也沒有因此有多少失落,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這年頭,誰真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了,納蘭容若自個還不是妻妾俱全。感情是需要經營的,無論是為了什麼,錦書都不希望將楚穆拱手讓人。

    時間過得飛快,清逸園雖說是個安逸的地方,但是卻也不能長久待著,別的不說,在這裡,楚穆去內務府都沒那麼方便,因此,過了正月,楚穆就跟錦書回了皇子所居住。

    宮裡沒有太大的變化,這會兒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御花園裡頭雖說有些早春的花開了,那些宮人也將原本養在暖房裡的花搬了出來,不過還是顯得有些寥落,畢竟,這麼冷的天,聖上也不怎麼喜歡到御花園來賞花,自然,後宮那些美人也不會沒事跑來受凍。

    年後的一件大事就是中山郡王要開府了,王府其實年前的時候已經建好了,楚循找欽天監那邊算了個黃道吉日,比較早的就是二月,楚循如今急著在外面建立自個的小班底,因此,早早就準備起來了。

    這日正是中山郡王一家子離宮的日子,前幾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收拾箱籠,這日一早,大大小小的箱籠擺設器物就連綿不絕地往外抬去。

    楚循從小到大,雖說不比楚煜受寵,但是積攢的好東西也是不少,加上陳芳嫁妝豐厚,又有陳家這樣老道的商家幫著打理,生財有道,又有下頭形形色色的孝敬,以至於搬運行李的車馬幾乎將出宮的路都給堵上了。

    陳芳的一個陪嫁宮女站在道旁,指揮著一幫粗使的小太監將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箱子櫃子抬到大車上,見一個小太監腳下趔趄了一下,呵斥道:“擋著點心,要是灑了一星半點,拿你的小命都不夠賠的!”

    那小太監趕緊低頭告饒,一邊另一個大宮女解圍道:“他也不是有心的,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之前那個宮女撇了撇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只是冷哼了一聲,又開始盯著那些粗使宮人幹活。而那個大宮女卻是勾了勾嘴角,和和氣氣地叫人拿了熱姜湯過來,叫那些粗使的宮人歇下來的時候能夠喝一口,畢竟這會兒天還冷著,他們身上衣裳可不夠暖和,幹活的時候不覺得,等著停下來了,可就夠嗆了,說不得就得染上風寒,這對於這些宮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畢竟,他們可沒那個資格請太醫,便是太醫院那些藥童,也是懶得理會他們的,頂多不過是能求個一副不痛不癢的藥方罷了。

    因此,那個大宮女這一手出來,頓時就得了不少感恩,叫之前那個宮女更是不忿起來,扭了扭腰,直接走人了。

    陳芳如今身邊兩套班子,一個是她從娘家帶來的陪嫁,另一個是內務府分派的宮人,陳芳自然是更信任自己的陪嫁一些,畢竟,陪嫁的都是陳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握在陳家人手裡,而內務府這邊的宮人呢,她能知道多少底細,因此,自然不怎麼願意讓他們近身伺候,好幾個頂著一等宮女的份例,其實做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過,能夠分派到她這個郡王妃身邊的,十有八九都是有上進心的,沒這個心的,幹嘛不在如尚衣局之類的地方執役呢,因此,一個個也得顯露自個的能耐。宮裡的各種關係盤根錯節,陳芳那些陪嫁哪裡知道根底,還不得他們這些人查漏補缺,只是一直以來,也沒出什麼岔子,因此,這些宮人一直不得意,眼看著要出宮了,等到了郡王府,有的是人供王妃使喚,這些宮人自然也有些心急了,自然得想點歪主意。

    如剛剛那個小太監,雖說是個粗使的,但是,卻不是沒根底的。皇宮裡頭,太監這個群體非常微妙,他們不比宮女,一輩子都沒有出宮的機會,只能老死在宮裡,那等得寵的太監,還有機會收養個養子,年紀大了,得個恩典出宮養老,因此,太監想要出頭的欲望更強烈。

    為了出頭,這些太監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認同鄉,認乾親的,結對食的,像之前那個小太監,他有個幹姐姐,是貴妃那邊的二等宮女,回頭在那邊添油加醋一番,說不得就能叫陳芳在貴妃那邊落下個把柄,別的不說,禦下不嚴是肯定的了。

    這樣的事情有個幾次,陳芳就知道,身邊這些內務府出來的宮人是不可缺少的,那些陪嫁也未必真的如何忠心,或者說,忠心是有的,不過,卻不夠聰明。

    陳芳這邊還不知道自己身邊伺候的人在互相較勁,等著知道了情況之後,也就是不痛不癢地說了身邊人一番,她如今急著掌握郡王府的內宅大權,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後。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45 PM

第七十三章

    且說錦書這邊,自從回宮之後, 錦書就有些懶懶的提不起精神, 她只覺得大概是宮裡比較壓抑,除了初一十五請安, 尋常都不好出門,因此,也覺得不以為意。其實這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 錦書其實也懶得出門走動,畢竟這年頭也沒有什麼羽絨服暖寶寶之類的東西, 屋裡面有地龍, 出門就得穿裘衣大氅, 看著好看是好看,但是著實比較有分量, 錦書可懶得穿這麼多出門,實在是累得慌。

    何況, 如今陳芳走了, 皇子所這邊也沒有什麼能來往的人, 錦書就更不想出門了。

    傍晚的時候, 楚穆回來了, 換好了衣服就到了錦書這邊, 笑嘻嘻道:“雲卿,瞧瞧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錦書正拿著一本話本解悶, 聽了放下手裡的話本, 笑道:“五郎又帶什麼新鮮玩意了, 叫我開開眼界!”

    楚穆直接拿了個竹編的小籃子過來,揭開蓋子,裡面赫然是幾條白白胖胖的蠶寶寶,正趴在一片片碧綠的桑葉上“沙沙”地吃著。

    錦書一見就認出來了,她上學那會兒強調素質教育,經常會有各種課外活動,有一次就是觀察蠶寶寶結繭,她後來還把那幾個蠶繭串了起來,掛在了房間裡的風鈴上,這會兒再次見到,不免高興起來:“怎麼會有這個,五郎拿回來給我養著玩的嗎?”

    楚穆樂了:“我還以為雲卿你不認識呢,看樣子你見過?”

    錦書伸手小心地撥弄了一下,說道:“還真見過,宮裡可沒見過桑樹,這可怎麼養著啊!”

    楚穆笑道:“放心吧,宮裡沒有,外頭還沒有嗎?我瞧著你最近提不起精神來,大概是宮裡太無聊了,正好這些小東西拿回來給你打發打發時間!”

    “怎麼想起來帶這些回來了,我都好些年沒見過了,那還是小時候的事情呢!”錦書取了一片桑葉,丟到籃子裡,瞧著一條蠶寶寶爬上去小口吃著,嘴裡問道。

    “過些日子就是親耕禮和親蠶禮了,這些自然得早點準備起來,這親蠶禮是皇后娘娘主持,不過後宮妃嬪也得跟著獻繭繅絲,雖說下頭都會準備好,但是每年內務府都要挑選一批蠶種送到各宮去,我想著你大概沒怎麼見過,就帶幾個回來給你看看!”楚穆笑道。

    錦書問道:“這親蠶禮,我們這些皇子妃要參加嗎?”

    楚穆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跟過年一樣,跟著皇后娘娘參加祭祀就行了!”說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親蠶禮其實也不是年年都有,我記得前幾年的時候,皇后娘娘偶感風寒,上摺子說這親蠶禮實在是無力主持,結果貴妃娘娘冒出來說自個可以代勞主祭,卻叫聖上駁回去了,丟了好大的臉面,所以那年親蠶禮乾脆就沒舉行!這次之後,皇后娘娘縱然依舊深居簡出,卻也沒誰敢在娘娘那裡不敬了!”說到這裡,楚穆也是一愣,要是聖上真的有意叫貴妃母子上位,那次就不該駁了貴妃的臉面,這可真是聖心難測啊!

    錦書也不是什麼對這種事情敏感的人,別以為看過幾本宮鬥宅鬥的書,什麼奪嫡爭位的電視劇,就能明白什麼叫做帝心,什麼叫做權謀了,後世各種專家講解什麼厚黑,帝王心術,但是真要叫他們自個上,估摸著多半也是撲街的命,反正錦書從小蜜罐子裡頭長大的,職場都未必玩得轉,別說其他的了,因此,她也不在這些事情上頭煩心。

    楚穆見錦書這般,也不以為意,他當日受夠了沈妍那等自作聰明的蠢貨,明明什麼都不懂,偏生心比天高,即便當日楚謙能夠成事又能如何,跟著他楚穆,起碼是個正經的王妃,跟著楚謙呢,她比楚謙大幾歲,那會兒即便不是人老珠黃,也差不了多少,將來撐死是個外室,何況楚謙是什麼人,回頭不就是個兔死狗烹的命!

    而錦書卻是楚穆幾乎從未見過的女子,錦書看著很多事情並不在意,因著從小被困在閨中,好多東西更是壓根不知道,但是卻很是靈透,她沒有真正學過使喚下人,但是如今身邊這些宮人,縱然也有自個的小心思,卻也不敢真的欺上瞞下。錦書的法子很簡單,事情都清清楚楚地分派下去,該誰的事情誰幹,出了岔子,該誰負責就誰負責,有了功勞,也按照規矩賞賜,如此,沒有推諉的餘地,也不擔心被人冒了功,錦書待下也寬厚,大家也就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了。

    而錦書呢,看似什麼都不管,實際上卻心裡門清,這般通透,叫楚穆愈發覺得讚賞起來。對於皇家人來說,美人即便不是唾手可得,也差不多了,但是,本朝選秀的制度就決定了,進宮的女子層次不會太高,雖說進宮之後都要學著各種規矩,但是骨子裡的氣度卻是少不了的。

    如貴妃,這麼多年盛寵,總該養移體居易氣了吧,實際上,還是個比較淺薄的人,要不然,也不至於到後來,一朝沒了聖寵,就一敗塗地。

    而錦書最讓楚穆讚歎的是,她苦日子也過得,好日子也過得,並且並不是什麼狹隘之人。

    若是換了旁人,一朝得上青雲,即便不得志即倡狂,也會驕矜一番,別的不說,從前一直磋磨她的繼母如今也就別指望有什麼好日子過了,別說什麼孝不孝的,但凡她流露出一點意思來,馮家寧願收個養女再嫁給陸春林,也不會給馮氏撐腰。

    這年頭,想要一個人好好活著不容易,但是想要叫一個人無聲無息去死,那就再容易不過了。別的不說,只需要在外頭放話,說馮氏水土不服,染了症候,再裝模作樣請幾次大夫,哪怕是太醫也沒什麼,拖個幾個月,只覺說人沒了,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

    而錦書卻不曾如此,她那點手段,在楚穆看來,簡直是有些可愛了,雖說常常將馮氏噎得胸悶氣短,但也僅僅是如此了。楚穆重來一世,骨子裡頭添了幾分狠辣,卻不希望自個的枕邊人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如此作為,楚穆只覺得恰到好處。

    想著錦書的種種,楚穆只覺得愈發放不下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47 PM

第七十四章

    親蠶禮很快就來了, 這也沒什麼好說的, 流程早就固定好了,皇后主祭,一眾妃嬪只好跟在後頭做個陪襯,至於錦書她們這些兒媳婦, 除了太子妃還能站在靠前的位置, 其他人也只好在邊上看著跪拜的份。

    祭祀這種事情,免不了要穿著大禮服,還得跟著叩拜,一天折騰下來,錦書只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 整個人極為倦怠, 回來的時候, 大禮服剛剛換下,就昏昏欲睡起來。

    伺候的春燕春曉趕緊幫錦書換了衣裳,褪了釵環首飾, 扶著人睡下了,心裡頭卻有些不安寧。

    “宋嬤嬤, 雖說這親蠶禮繁瑣了一些, 不過還比不得除夕大祭, 上次卻是沒有這般狀況,怎地這次娘娘這樣疲憊, 要不要請個太醫來瞧瞧?”

    宋嬤嬤皺了皺眉, 歎道:“剛辦了親蠶禮, 就請太醫,未免有人嚼舌吧!”

    方嬤嬤卻在一邊說道:“老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何況,這可未必是壞事,說不得是喜事呢?”說著,她臉上露出一個笑來。

    宋嬤嬤愣了一下,忽然回過神來:“可不是,娘娘這些日子一直懶懶的,懈怠動彈,春桃,娘娘多久不曾換洗了?”

    春桃一呆,盤算了一下時日,說道:“上次換洗似乎還是正月裡頭的事情,大概快兩個月了!”

    宋嬤嬤頓時大喜,有些篤定道:“看起來八九不離十了,快去請太醫?”

    “請什麼太醫?王妃怎麼啦?”正好楚穆到了門口,連忙問道。

    方嬤嬤趕緊說道:“娘娘這些日子懶怠困乏,又有一個多月沒有換洗了,奴婢幾個琢磨著,大概是有了,便想要找太醫來看看!”

    楚穆一聽,先是呆了一下,繼而就是大喜,趕緊說道:“那還不快去請!”然後又皺眉道:“王妃這般都好些日子了,怎麼早不請太醫,今兒個親蠶禮,多累啊,可別動了胎氣!”

    兩個嬤嬤一幫宮女趕緊請罪,楚穆這會兒哪有心情搭理,坐在床頭,看著錦書躺在柔軟的錦被裡頭,髮絲微亂,臉上帶著自然的紅暈,燈光下似乎散發出如同美玉一般的光輝來,只覺得有些微醺。

    不多久,太醫就來了,來的是太醫院最擅長婦科的姜太醫,姜太醫來之前便有了數,宮裡的太醫,最喜歡的就是這等事情,沒多少風險不說,只要診出了喜脈,那賞封絕對是大大的,他也不擔心這事有假,但凡請到他頭上,那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果然,隔著帕子一號脈,流利如滾珠,是滑脈無疑,頓時放開手,起身說道:“恭喜王爺,王妃娘娘這是喜脈無疑,已經快三個月了!”

    一邊春纖一呆,連忙問道:“可是我家娘娘正月裡頭還換洗了一次呢!怎麼會有三個月?”

    姜太醫笑道:“那次換洗可是出血不多,時間也短?”

    一邊幾個人一回想,都是點頭,姜太醫解釋道:“那就沒錯了,一些有孕的婦人頭一個月都會有少量出血,並非月事,也無大礙。”

    楚穆也不懂這些,只是問道:“王妃懷相如何,可還穩當?”

    姜太醫趕緊說道:“王妃底子還好,今兒個也就是疲累了些,並沒有如何動胎氣,下官配一副安胎丸,王妃若是樂意,吃上幾粒便是!”

    楚穆聽了,頓時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勞煩姜太醫了,日後王妃這一胎,還得姜太醫多多上心才是!”說著,使了個眼色,高德勝立馬會意,吩咐下頭小太監取了上等的賞封過來。

    “這原是下官分內的事情!”姜太醫雙手接過賞封,只是輕輕一捏,只覺裡頭有幾粒硬物,心中便有了數,臉上更是恭敬起來,應道。

    等著送走了姜太醫,楚穆一屁股坐在錦書邊上,看著錦書的睡顏,簡直是越看越是歡喜,他要有孩子了,兩輩子了,他總算要有個孩子了。

    這樣想著,楚穆心中又生出憂慮來,宮裡頭皇子皇女看著多,但是沒生出來的,生出來沒養活的也多,雖說宮裡這些後妃多半出自小門小戶,但是說實話,其實害人是不需要知道多少知識的,別說這個時代,就算是現代,孕婦和嬰兒依舊是非常脆弱的存在,稍微一個不當心,說不準就沒了。

    這般想著,楚穆頓時糾結起來,到底是留在宮中呢,還是早點搬出去呢?留在宮中可以隨時找太醫,畢竟,太醫院可就在皇城裡頭,宮門下了鑰,可就出不去了。出了宮,也就只好在府裡供奉一兩個大夫,這些民間的大夫到底靠不靠譜還得兩說,哪能一找就找到個名醫國手呢?

    可問題是,在宮裡,畢竟不是自家的地盤,這會兒兄弟幾個裡頭,還真沒有誰家生了嫡子,太子妃當年拼死拼活,也就生了倆閨女,回頭為了個嫡長孫的名頭,說不得就有人要使壞。

    左思右想,楚穆最終琢磨著,還是乾脆點出宮好了,大不了,托那個姜太醫隔幾天去請一次平安脈好了,另外,內務府那邊,也得將穩婆奶娘什麼的早早準備起來。

    楚穆這邊計議停當,那邊,錦書迷迷糊糊醒了過來,見楚穆坐在自個身邊,不由問道:“什麼時辰了,五郎怎麼在這邊坐著!”

    楚穆親昵地點了點錦書的鼻子,說道:“你是個糊塗的,自個有了都不知道,今兒個還去參加親蠶禮,可不是自個折騰自個嗎?”

    “什麼有了?”錦書稀裡糊塗地問道,“有什麼了?”

    楚穆哈哈一笑,小心翼翼地扶著錦書坐起來,摸了摸錦書還很平坦的小腹,說道:“有什麼了?有娃娃啦!”

    楚穆得意洋洋地說道:“這麼多兄弟,誰像我一樣,才大婚不到一年,王妃就有了?雲卿你好好養著,回頭給我生個大胖兒子,羨慕不死他們!”

    錦書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個肚子,驚訝無比,這裡頭竟是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了嗎?聽到楚穆說什麼大胖小子,不由輕嗔道:“什麼大胖小子,難道生個姑娘五郎就不喜歡了?”

    “姑娘我也喜歡啊,不過頭一個還是兒子比較好,以後還照顧妹妹,給妹妹撐腰啊!”楚穆很自然地說道,“不過有個姐姐也不錯,只要是雲卿你生的,我都喜歡。等著這一胎過了三個月,我們也搬到自家王府裡頭,你在自家也自在。”

    錦書點了點頭,說道:“我都聽五郎的。”

    楚穆笑著點了點頭,琢磨著怎麼跟聖上說,自個緊跟著也要出宮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51 PM

第七十五章

    楚穆第二天就跑去找聖上了。

    聖上正在那裡看摺子, 聽到楚穆說自個要搬出去, 眼睛一抬, 問道:“前兒個不是說打算在宮裡多住一陣子的嗎, 怎麼今兒個就說要搬出去了?”

    楚穆還帶著點小興奮, 搓了搓手, 說道:“父皇, 兒子媳婦懷上了,過些日子就滿三個月, 兒子便想著早點搬出去, 免得回頭孩子生了之後再搬更麻煩!”一邊說, 一邊板著指頭絮叨起來,孩子多久才出生,前幾個月小, 見不得風, 大一點又入冬了, 再等著天暖和一些,又是新的一年了,總而言之,若是再在宮裡耽誤下去,回頭大家都要以為他們一家子賴在宮裡不走了。

    聖上被逗樂了,他放下了手裡的摺子,笑道:“行啦行啦, 回頭叫欽天監看一個日子, 你們就搬吧, 說起來,你們大婚才半年吧!唔,這可是個好消息,懷安,賞!”

    懷安趕緊答應了下來,楚穆笑嘻嘻道:“多謝父皇賞賜,父皇富有四海,可得多賞點,日後可就是您孫子的老婆本或者是孫女的嫁妝了!”

    聖上聽得樂呵:“成,朕還差這點給小輩的東西不成!”剛才那個賞就是早就成了定例的賞賜給懷孕皇子妃的,而這回卻是額外的。聖上不缺錢,皇家的財政狀況一直很健康,這也有賴於太//祖定下來的成例。

    楚家當年也就是一地的鄉紳一流,原本日子過得不壞,即便到了前朝末期,天下生亂的時候,還是可以的。結果當地一個酒坊弄出了一種美酒,極為香醇,他們家不肯交出秘方,自然就得罪了人,然後,這酒就被定為貢酒,這下問題大發了,貢酒自然不是隨便幾罎子就能糊弄過去的,上頭官員又有意為難,結果定下了一年一千壇的任務,而且,這已經不是那一家人的事情了,畢竟,貢酒送不上去,一整個縣都要倒楣。

    而那會兒還算有著不錯的財富,偏偏沒有相應武力的楚家也被盯上了,被要求每年提供一千石優質的稻米作為釀酒的材料,一千石的稻米算不得什麼,問題是,這個優質就有待商榷了,什麼樣的才叫優質,總之,楚家頭一年就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最終乾脆找了個時機反了。

    楚家既然是這般起來的,自然是防微杜漸,因此,貢品這玩意固然依舊存在,但是楚家卻直接另外制定了規則,仿照織造府的舊例,幾乎所有的貢品都是源自皇家的產業,除非必要,並不向下頭攤派任何貢品。比如說各地的皇莊就承擔了為皇家提供各種農副產品的任務,一些比較珍稀的藥材,直接就是在產地劃出幾個山頭,到了採摘藥材的季節,專門命人上山採摘。如此一來,在這些日用消費品上頭,皇家也就沒多少開支了,還能有一部分盈餘用於賞賜。

    因此,雖說內務府養了一幫子蠹蟲,各地的皇莊礦山之類的,也都有些積弊,但是,皇家卻一直沒真正缺過錢財,尤其作為皇帝的內庫,一般都比較豐厚,要不然,怎麼每逢天災人禍,一個個都惦記著皇帝的內庫呢?

    這次,聖上也很是大方,直接又添了好幾樣珍品,瞧著楚穆一副樂顛顛的樣子走了,琢磨了一下,這才問道:“皇孫一輩如今有多少人了?”

    懷安立馬就說道:“回聖人的話,東宮如今有兩個小郡主,兩個小皇孫,兩個小郡主都是太子妃所出,兩個小皇孫是太子良娣李氏所出。晉安郡王府上也有一子一女,皇孫乃側妃林氏所出,皇孫女是正妃秦氏所出。至於安陽郡王與中山郡王,都是剛剛大婚沒多久,並沒有傳出好消息,倒是壽昌郡王這邊,算是後來居上了!”

    聖上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看樣子,老五在子嗣上頭,還是挺有福氣的,他大婚最晚,卻是先有了,他那個王妃也是個好的,小夫妻兩個,和和睦睦的,這是最好不過!”

    懷安湊趣道:“可不是嘛,壽昌郡王一貫愛重王妃,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壽昌郡王妃呢!”

    聖上笑道:“人家夫妻恩愛,這不是應該的嘛!”聖上自個也是個長情或者說是心腸有些柔軟的人,皇后再不得寵,聖上也是給足了皇后尊重的,即便皇后多年無子,聖上也不曾對此有什麼苛責,因此,聖上自覺自個還是對得住自家皇后的,起碼他寵妾沒有滅妻啊。

    聖上這邊都知道錦書懷上了,大張旗鼓地賞賜了下去,其他人自然也都知道了,甭管樂意還是不樂意,都得有所表示。

    皇后對錦書雖說並沒有另眼相看,或者說,皇后除了對太子妃有那麼一丟丟的同病相憐,對所有名義上的兒媳婦都是差不多態度,不過,作為嫡母,還是要有所表示的,因此,很快,賞賜也下來了。貴妃不甘示弱,雖說有些遺憾不是自己要抱孫子,但是她一貫喜歡跟皇后打擂臺,她這些年極為受寵,得到的賞賜很是不少,因此,出手也極為大方,差一點點就趕上皇后的規格了,而賢妃和德妃就差了不少,但是也不寒磣。

    這幾個算是大佬,其他人只能說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了,不管怎麼說,錦書肚子裡的小東西才剛剛成形呢,錦書的私庫就膨脹了不少,這叫錦書不由得不歎息,似乎這年頭,女人最大的價值不是臉蛋和腦子,而是肚皮,只要肚皮足夠爭氣,日子都不會太壞。錦書的生母劉氏不就是為了生個兒子,連自個都斷送掉了嗎?

    錦書這邊其樂融融,其他人可就沒那麼開心了。

    晉安郡王府上,徐蓉又羨又妒,摸著自個的肚子,只把嘴唇都要咬出血來。她也很想要個孩子,可是問題是,她早就遭了楚煜的厭惡,楚煜覺得她生得寡淡,又性子不討喜,在外頭不光幫不了他的忙,還老是拖後腿,自然懶得去她那裡。

    沈妍也知道光靠著自個一個人未必留得住楚煜,她需要留著徐蓉這個蠢貨,免得又冒出個不好對付的王妃來,又不能真叫徐蓉翻了身,因此,不光自個曲意奉承,還將身邊兩個宮女給了楚煜,那兩個宮女知情識趣,又清秀可人,只把徐蓉比到泥裡,楚煜更懶得去想自家那個提不起的王妃了。

    徐蓉想要有個孩子,沈妍只有更想的,有個孩子傍身,她這個側妃腰杆子便能更硬一些,日後還能母憑子貴,等著楚煜成事,她說不得就能扶正了,只是子嗣這東西,真得看緣分,再怎麼著急,還是沒用。

    而陳芳那邊聽到消息,自然也很不是滋味,出了宮,那邊側妃娘家已經遞了消息過來,她這個正妃自然不能嫉妒,當做不知道,眼看著趙芸芸就要進門,楚循對她還算尊重,但是就是少了幾分親熱,陳芳原本是知足的,只是瞧著錦書與楚穆那邊琴瑟和諧,如今錦書更是懷上了,只覺心裡空落落的,她有些惡意地想著,錦書懷上了,總不能再霸著楚穆,只怕那邊側妃也要進門了吧!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8:53 PM

第七十六章

    側妃不側妃的, 錦書懶得想, 反正楚穆不提, 她就當做不知道,沒得自個給自個添堵。

    春日正盛的時節,壽昌郡王府迎來了自己的主人。

    錦書這些日子過得很舒心,畢竟肚子裡揣著個寶貝疙瘩,誰也不會這會兒給她添堵。楚穆也沒有生出別的想法,他如今忙得很, 下頭好幾個皇子也慢慢到了開府的年紀, 問題是京中沒有幾個合適規格的宅邸, 總不能弄到外城去, 還得改建擴建,既然要改建擴建,就得將附近的民居遷走, 別以為就現代有拆遷問題, 這個年代也有, 只不過, 這年頭一般不會有釘子戶而已。畢竟只有官府才有權利拆遷,民不與官鬥, 何況,這年頭房地產並不算誇張,官府的補償還是不錯的, 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尤其皇家做事更是如此, 誰也不想為了這事鬧出什麼麻煩來。

    於是,在其他皇子已經開始在朝堂上發聲的時候,楚穆忙著拆遷蓋房,他樂得如此,如今是多事之秋,太早冒出來的最後結局可都不好,蓋房子什麼的,反正他只要看看堪輿圖,有什麼突發狀況解決一下就好,內務府那些人早就做老了的,尋常壓根不會有什麼麻煩,他還能從中知道內務府一些小把戲,比如說,把拆毀的房子裡的木料磚瓦報廢,然後充作新的使用,這樣原本應該準備的那些木料磚瓦就可以挪用的別的地方去了,不管是自家藏了,還是賣了,都是一筆收入。

    水至清則無魚,只要不太過分,楚穆也睜隻眼閉隻眼,反正這些人在明白楚穆的底線之後,有好事也忘不了找個由頭孝敬楚穆一份,楚穆如今可沒什麼主人翁的意識,他最長遠的打算也不過瞧瞧他爹的態度,最好他爹還在的時候就混個親王當當,做皇帝什麼的,做夢想想比較快,誰知道自家老爹還能幹多久啊!還不如趁著現在管著內務府,和光同塵,先多攢點私房,誰知道下一任的皇帝是個什麼性子呢?自家親爹是皇帝,和兄弟是皇帝,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好不好。

    楚穆沒空理會,嚴家有空啊!

    楚循那邊,趙芸芸進門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除此之外,秦昭儀還賞賜了兩個宮女下來。

    秦昭儀總算明白了給兒媳婦添堵的真諦,只需要給兒子添人就行了。趙家也是在秦昭儀身上下了不少力氣,趙家比不得秦家,不過是普通的鄉紳,在江南壓根算不得什麼,不過,人家很快打聽到了秦昭儀與陳芳之間的糾葛,立馬花錢賄賂了秦昭儀身邊伺候的人,秦昭儀很快回過神來,這邊中山郡王府剛剛住進了人,那邊欽天監就選好了日子,秦昭儀直接表示,側妃該進門了。

    陳芳又不能壞了自個賢慧大方的名聲,因此,只能微笑著答應下來,還得親自操持側妃進門的事宜。結果這只是個開始,那邊錦書懷孕的消息一出,秦昭儀立馬以子嗣為重的名義,賞賜了兩個據說好生養的宮女下來,陳芳更是拒絕不得,誰讓她肚子不爭氣呢,總之氣得半死,還得強撐著。

    陳芳自個不舒服,自然也得排遣一下,想著錦書懷孕了,難免有些陰暗心思,於是卻是找了個拐彎抹角的人去提醒嚴家,表示壽昌郡王妃如今有孕,伺候不得郡王爺,正是需要側妃“分憂”的時候云云,嚴家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只是楚穆不比楚循,楚穆生母早逝,養母也早就沒了,後宮那邊皇后從來不管這些事情,其他人也不會沒事找事,畢竟,做庶母的惦記一個已經年長的皇子總是有些不像。

    找楚穆吧,楚穆一般就是內務府,王府,皇宮三點一線,嚴家哪有這個能耐,想要勾搭上楚穆身邊伺候的人吧,高德勝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清楚楚穆對錦書這個王妃的重視,這事提了就是得罪了錦書,回頭枕頭風吹起來,他未必討得了好去,何況,嚴家那點好處他也看不上。

    最終,嚴家人竟是直接將拜帖送到了王府錦書手上,說嚴敏在家已經學好了規矩,問什麼時候可以來給王妃請安。

    看著帖子上頭的說辭,錦書都樂了,身邊伺候的人一個個都是憤憤不平,只覺得嚴家這帖子實在是太欠揍了,這措辭看著謙卑,實際上就是挑釁啊!

    “娘娘,可不能就這麼叫嚴側妃進門了,現在就這麼大膽子跟娘娘叫板,等真進了門還不天天跟娘娘對著幹啊,要是傷到了娘娘肚子裡的世子,那可就……”春燕快嘴快舌道。

    “可不是,這嚴側妃還說什麼學好了規矩呢,看這帖子,就不是個懂規矩的!”方嬤嬤冷笑一聲,說道,“這後宅的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王爺就一個,多一個人分,王妃這裡就少了,若是個真老實的也就罷了,這等藏奸的,卻是麻煩!”

    錦書將帖子丟到一邊,她肚子已經顯懷了,兩輩子頭一次懷孕,各種禁忌弄得她頭疼,她也知道這沒有剖腹產的年代,生孩子實在是比較危險,因此一直比較注意,好在她孕吐並不明顯,還沒到真正受罪的時候,如今就是稍微管住嘴,均衡營養,不要進補過頭就行。

    這帖子著實叫人堵心了那麼一會兒,錦書歎道:“就算是沒有嚴側妃,也還有別人,何況,嚴側妃本來就是早就訂好了的,哪裡推拒得掉!”

    春曉在一邊出主意道:“娘娘如今身子沉重,卻是不好多思多慮,要不找個老實聽話的,抬舉她跟那嚴側妃打擂臺?”

    宋嬤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是什麼餿主意,莫不是你這個小蹄子自個春心動了吧!”

    春曉趕緊分辯起來,就在這時,楚穆也回來了,聽得裡頭聲音,不由皺眉:“王妃懷著身子,你們不好好伺候,卻在這邊鬥嘴,也是王妃太過仁善,縱得你們不知道尊卑了!”

    一幫人趕緊跪下請罪,錦書起身幫著楚穆擦汗,解釋道:“她們不是鬥嘴,是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叫她們幫著參詳呢!”

    “什麼事,說來我聽聽!”天氣開始熱起來了,楚穆換了一身輕薄的衣服,嘴裡說著。

    錦書帶著點酸意說道:“這還真得王爺你解決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14 PM

第七十七章

    錦書說到嚴家的帖子, 楚穆一時半會壓根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嚴家,等看了帖子才知道怎麼回事, 不由失笑,順手將帖子丟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嚴家的姑娘不是規矩學好了嗎,找個人去驗收一下, 什麼時候真正學好了, 什麼時候再說吧!”

    這是明著說嚴家不懂規矩了, 楚穆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夥, 饑不擇食的男人其實是很少的,別說楚穆如今跟錦書正琴瑟相諧,便是當初王妃是沈妍的時候, 楚穆也不至於會喜歡這種直接跟王妃對著幹的女人。

    嚴家走了一步臭棋,當楚穆派出去的嬤嬤帶著一絲鄙薄站在嚴家人面前,板著臉說道:“你們家不是說嚴姑娘的規矩學好了嗎, 王爺說了,叫老奴來驗收一下,若真是好了, 也能入府去給王妃請安, 若是不好……”她意味深長地冷笑了一聲。

    這個嬤嬤姓梁, 梁嬤嬤當年入宮算是自願的,她家女孩子多, 卻只有一個弟弟, 還是個敗家子, 偏生父母慣得厲害,為了這個兒子,直把女兒當做搖錢樹一般,為了幾兩銀子的聘禮,她大姐嫁了個五大三粗的鰥夫,比她大二十多歲,前頭還有三個快要成人的孩子,一家子都是不好相與的,直把她大姐當做牛馬,不,鄉下人家,牛馬是家業,大家都愛惜得很,應該說是最下等的奴婢使喚,兩三年的功夫,她大姐已經老得快要看不出原本模樣了。其他幾個姐姐也是差不多,不僅如此,出嫁之後還要經常被找上門來,使得她們處境更加艱難。

    梁家那個兒子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也不夠他敗的,要不是她們出身普通人家,又從小缺吃少穿,沒什麼姿色可言,只怕為了那個寶貝兒子,梁家人能把女兒全插上草標賣個好價錢。梁嬤嬤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得知家裡有意將她許給鎮上一個二流子之後,偷偷跑了出來,正好聽說選秀的事情,直接磕頭求了采選的人,進宮之後就絕了回鄉的心思。

    梁嬤嬤進宮不過是為了躲避家裡,因此也沒什麼上進心,她規矩好,又不掐尖要強,並不搶著出頭,偏又認死理,自梳之後就做了教引嬤嬤,專門教導新入宮的宮女規矩。這次楚穆有意給嚴家一個教訓,就將她派了出去。

    嚴敏聽著梁嬤嬤用刻板的聲音將她的所謂規矩批得一文不值,直接崩潰地哭了起來。她在家的時候也挺得父母寵愛,後來得了賜婚的旨意之後,族中那些原本逢年過節都見不到的太太夫人都對她和和氣氣,甚至隱帶諂媚,早就將心氣養出來了,如今卻被一個嬤嬤訓導得狼狽不堪,心中不由暗恨,她不覺得這是楚穆的主意,反而覺得這是王妃不能容人,心中暗暗發誓,日後得了寵愛,定要報此被辱之仇。

    錦書可懶得理會嚴敏的想法,為了一個男人翻臉的姐妹好友都不知道有多少,何況嚴敏跟她本來就是競爭關係,她傻了才會去同情她。

    屁股決定立場,她要是當初沒有被賜婚做正妃,那麼縱然以她的性子做不出爭寵的事情,也不會真的坐以待斃。而做了正室,她不會去害人,但是在不違反自個原則的情況下,也不會沒事把男人往別人那裡推。

    上輩子錦書的父母婚姻一直穩定,縱然有些小吵小鬧,但是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感情,婚姻是需要經營的,上輩子過不下去還可以離婚,但這個時代,女人天然處於弱勢,尤其她還是皇家的兒媳婦,什麼都要仰仗別人,自然不能有什麼糊塗心思。

    這種不平等的婚姻關係讓錦書只能將王府當做戰場,這可沒有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說法,你退了一步,別人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

    夜深人靜的時候,錦書告訴自己,如果楚穆一直能夠如同現在這般,那麼,錦書願意誠心誠意將他看做自個的丈夫,反之,兩人只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合作夥伴,或者說是上下級關係了。這般想著的時候,錦書心中難免生出酸澀來。拋去身份上的差異,楚穆真的是個難得的丈夫人選,錦書雖說兩輩子加起來也不小了,但是女人天然是感性的,對於這樣的哪有不動心的道理,只是,終究還是不敢也不能啊!

    楚穆派人給了嚴家難堪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絕大多數人都是嘲笑嚴家不自量力,有賜婚又如何,憑著這個想要拿捏一個天潢貴胄,那不是開玩笑嘛!也有人覺得錦書手腕高超,竟是霸住了楚穆,叫他連旁人都不瞧了。暗地裡還有人說楚穆懼內的,不過這一點也沒幾個人相信就是了。

    不知道誰在聖上那裡吹了風,聖上只覺得好笑,不過還是拿著楚穆打趣道:“老五啊,聽人說你懼內啊,難不成當初朕給你指了個胭脂虎?”

    楚穆眼睛一轉,嘿嘿一笑:“父皇聽誰說的啊,還胭脂虎呢,要真是個母老虎,兒臣二話不說,就把人給休了,兒臣好歹也是龍子鳳孫,還怕沒有媳婦不成!”

    聖上聽得樂了,他也就是閑著沒事逗個樂子,怎麼也不可能真的相信的,然後就說道:“你那個側妃你要是不喜歡,下次選秀再給你挑一個好了!”

    楚穆自然也不會傻的拒絕,笑道:“那兒臣就先謝過父皇了,回頭還得麻煩母后和幾位妃母幫著掌掌眼!”

    聖上也就是隨口應了下來,他沒事也不會關心兒子內宅的事情,皇家選秀制度就決定了,側妃也未必就比尋常的通房丫頭強哪兒去,正妃好歹有正式的冊封,側妃也就是在宗人府裡記個名字罷了。他不會去想,側妃沒進門,正妃有孕,兒子是不是沒人伺候的問題,要是楚穆生母還在,這事情可就沒那麼容易過去了。

    事情傳的太快,楚穆也有些惱火,對嚴敏的印象更差了一些,回去之後,便跟錦書說道:“嚴家那位遲早要進門,西北那個院子就給她吧,省得看了煩心!”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17 PM

第七十八章

    王府當日就是按照錦書的預想修改的,原本側妃居住的地方離正院就隔著一個花園, 西北角的院子只有更遠的, 這年頭大家子的宅院本來就大, 要不然,林妹妹進賈府, 也不至於進了二門還得坐車了,從西北角那個院子, 往正院走, 正常速度都要半個小時左右,側妃有側妃的排場, 前呼後擁之下,只有更加耗時的。

    另外就是正院的位置很微妙, 想要從前院往後院去, 都得從正院這邊走才成,因此,想要在花園裡頭跟男主人來個偶遇什麼的, 也是瞞不過正院的。

    錦書得了楚穆的話,直接就吩咐下頭,將西北院子重新收拾一下,按照側妃的規格佈置, 總之又不是花她的錢,只要嚴敏不來礙她的眼, 別的上頭她自然也不會小氣。

    楚穆在一邊輕哼了一聲, 說道:“這般興師動眾作甚, 左右不過一個側妃,沒得叫她輕狂起來。”

    錦書輕嗔了一聲,說道:“什麼叫做不過一個側妃,好歹也是上了皇家宗牒的,再者說了,只要五郎的心在我這裡,別的,我,我什麼也不在乎!”

    錦書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楚穆卻聽了個分明,他湊到錦書耳邊,調笑道:“別人說我娶了個母老虎,我倒是覺得,是娶了個醋罎子!”

    錦書哼了一聲,說道:“那我這個醋罎子,你還要不要了!”

    楚穆哈哈笑了起來:“要,當然要,要是我敢不要,家裡豈不是都要變成醋鋪子了!”

    錦書聽他這般說,直接伸手去掐他,被楚穆一手握住,兩人嬉笑著鬧成一團。

    京城裡的事情總是很多,一個郡王後院的事情,也沒幾個人會天天關注,雖說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守著髮妻過的也不是沒有,只要子嗣上頭沒什麼缺憾,誰盯著這些呢?也就是在皇家,楚穆這樣的少有,又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才顯得比較顯眼罷了。

    作為暗中推動流言的一方,陳芳如今日子也不好過,趙芸芸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要說美貌,頂多就是跟陳芳平分秋色,陳芳好歹是官家小姐,家大業大,家裡對她報以厚望,在家也是錦衣玉食,富貴窩裡嬌養出來的,自然天然帶著一些驕矜,而趙芸芸家裡差了不止一層,卻有著一股子天真爛漫的意思,很是討楚循的喜歡,進門之後,楚循在趙芸芸那裡的次數竟是跟陳芳平分秋色,仔細算起來,甚至還強上一點,加上秦昭儀時不時敲打幾句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之類的話,陳芳還能如何呢,心裡暗恨,覺得還不如留在宮裡呢。

    後宅的事情對於外朝來說,其實都是小事,如今楚煜入了朝,在吏部很快有了根基,頗為咄咄逼人,東宮動輒得咎,太子就算是忍者神龜,能忍一次兩次,也不能長年累月地忍著,他參政多年,並非荒淫之人,東宮又是正統,因此投靠東宮的人也很是不少,畢竟,楚家往前算,長壽的皇帝又沒幾個,誰知道當今這位雖說沒真的活成了萬歲萬萬歲,卻長壽得緊,幾個兒子還真沒幾個能熬得過他的。

    楚煜如今抓著了幾個東宮一黨之人的錯漏,如今正在窮追猛打,東宮那邊也不示弱,將楚煜入朝之後,在朝中安插的幾個人都給彈劾了,楚循也在裡頭左右逢源,渾水摸魚,總之亂成一團。

    聖上在上頭看著,反正不到最後,都不表態,當然,也沒人敢逼他表態就是了,不過這般也著實叫人煩惱,別的不說,每日裡各種各樣的彈劾奏章幾乎要用籮筐裝,聖上一見就頭疼,聖上從來不是什麼殺伐決斷的人,何況,他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也不是沒入過朝,跟那些朝臣相處過的。那些朝臣做了官,沒幾個是真的為了朝廷,為了君王,為了百姓的,當官不是為了民做主,多半是為自個做主,說句難聽的,就算是孔聖人,窮困潦倒的時候,也不得不當做不知道禮法,拿著弟子偷來的衣食吃穿。

    因此,聖上對於那些朝臣的私德其實並不關心,貪贓什麼的,都是難免的,只要還能做事,不要太過分,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水至清則無魚嘛!當然了,若是過分了,如今這些,就是催命的罪過了。

    如今東宮與楚煜兩邊拿著這些互相攻訐,聖上自然要發愁,大家屁股底下都不乾淨,像他們這麼搞下去,還有誰來幹活呢,黨爭什麼的,實在是太煩人了,因此,聖上如今也只能裝糊塗,和稀泥,這個戴罪立功,那個罰俸,趁機將幾個不光要拿錢,還不幹活的給撤下去,抄家流放,但是這樣難免讓兩方受罰的有些不平衡,大家都覺得自個吃了虧,於是又引起新一輪的攻訐,聖上真是愁啊。

    後宮那邊,貴妃還又總覺得自家兒子所得到的還不夠,聖上本來是要去後宮找清閒的,結果還得聽貴妃吹枕頭風,縱然貴妃如今風韻猶存,但是怎麼著也是三十多的人了,聖上哪怕再念舊,也不樂意整日裡聽一個黃臉婆在耳邊嘮叨兒子的事情。聖上一琢磨,高位的嬪妃差不多都有自個的兒女,難免都想要給自個孩子謀福利,他現在最不樂意的就是這個,兒女生著都是討債的,小時候還好,大了愈發叫人恨不得塞回娘肚子裡去,琢磨了一下,聖上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些年輕鮮嫩的美人在等著自己呢,於是,聖上就開始寵倖新人了,頓時,後宮清靜了。

    而在內務府的楚穆如今算是置身事外的一員,內務府的事情本身也輪不到外朝插手,他雖說日日上朝,但是從不吭聲,東宮與楚煜的示好他就是笑笑,但是從來不接受,開玩笑,誰肯上一艘註定要沉的船,於是,他如今有的是時間揣摩聖上的想法,平常對著聖上,也從不說什麼朝政之類的,就是說些瑣碎的事情,比如說錦書的這一胎,卻是得了聖上不少好臉。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22 PM

第七十九章

    錦書如今身子開始笨重起來了, 肚子裡那個肉團開始有了胎動, 這讓一開始沒什麼感覺的錦書真切地意識到, 她肚子裡有了一個新生命。

    原本錦書這一胎懷得並不算艱難,她沒有什麼妊娠反應,口味剛開始也沒有太多變化,但是五個月之後, 錦書開始覺得,平常的飯菜顯得太清淡了一些,她開始嗜酸嗜辣,好在這年頭已經有了辣椒,但是問題是,錦書已經開始懷念前世的各種美食。

    不是禦廚的手藝不夠好, 完全是這年頭沒有那麼多五花八門的調味料,尤其禦廚做飯, 最是忌諱做那些味道太過刺激的食物, 因為太過刺激的調味料會遮掩一些本不該有的味道, 再加上養生方面的需求, 皇家的飲食一直相對清淡, 哪怕是大魚大肉,都儘量做到原汁原味。這樣的飲食習慣原本很符合錦書的口味,問題是, 如今, 她口味變了啊!因此, 廚房那邊, 幾個原本打下手的廚子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一個個恨不得將渾身的本事都施展開來,好討王妃和王爺歡心。

    楚穆閑著沒事,在那裡跟聖上誇張地描述錦書如今吃飯的情況:“父皇,你是不知道,昨兒個回去之後,我瞧著王妃在吃蜜餞,我那會兒也有點餓了,隨手就拿了一個吃了,哎呦,差點沒把我牙給酸掉了!”

    聖上聽得哈哈一笑:“有孕的婦人口味難免刁鑽一些,民間說酸兒辣女,看樣子過幾個月,老五你也要抱兒子啦!”

    楚穆搖了搖頭,說道:“哪有,她不光喜歡吃酸,也喜歡吃辣啊,吃個麵條都要撒上一大勺辣椒面,太醫也說了,王妃這一胎就是單胎!”

    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情,聖上原本是不耐煩聽的,不過,與朝堂上那些煩心事相比,還是這個省心一些,瞧著楚穆一副樂滋滋的模樣,聖上更覺得順眼了,幾個長大的兒子裡頭,還是有個把省心的,因此,大手一揮,又是賞賜了一批補品下去。

    楚穆帶著賞賜回來的時候,錦書正抱著一碗加足了醋和辣椒油的牛肉湯吃著,見著楚穆回來,連忙放下筷子,叫人也給楚穆盛了一碗牛肉清湯,嘴裡說道:“五郎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

    楚穆笑著說道:“內務府也沒什麼事,倒是在聖上那裡又得了點彩頭,正好帶回來給你補補身子!”

    錦書摸了摸自個圓了一圈的臉,說道:“還補啊,再補,都要變成球了!”

    楚穆也伸手摸了摸錦書白裡透紅的臉,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得了錦書一個白眼,這才訕訕地收回了手,笑道:“這算什麼胖啊,這樣正好,以前雲卿你太瘦了點!”

    哪怕楚穆這話是哄她,錦書也還是很高興的,她如今餓得快,一天幾乎要吃五頓,哪怕盡力控制食量,但是不可能真的只長胎不長肉的。上輩子上的醫學院,在醫院實習的時候聽說過不少奇葩的事情,丈夫因為妻子懷孕的時候增重太快對妻子生出厭煩之心,在外頭有外遇的不在少數,有的恨不得產檢生產的時候就鬧騰起來,叫人看了不少笑話。

    如今楚穆這般,錦書自然很是開懷,楚穆照常伏在錦書肚子上,感受了一下胎動,在那裡猜測肚子裡那個小東西是不是在活動自個的手腳,然後又煞有其事地拿出一本《詩經》,對著錦書的肚子念了小半個時辰,直念得口乾舌燥才甘休。

    錦書在一邊聽著直想笑,她並沒有跟楚穆說什麼胎教之類的,不過是平常叫人在身邊彈琴吹笛,只說是吹給肚子裡孩子聽的,楚穆一聽,便道,光是聽琴曲笛曲怎麼可以,還是要多讀讀書才好,又覺得下頭人讀書不精心,自個天天回來念。

    錦書瞧著楚穆在那邊喝水,心中只覺得一片安然,這樣的丈夫,便是後世那些男人,又有幾個能做到呢?

    楚穆兩輩子也就見過錦書一個懷孕的,如今正是上心的時候,男人對自個的第一個孩子總是不同的,楚穆又是期待良久,因此,每日裡滿心裡都是孩子,孩子還有好幾個月才出生,就已經翻遍了書房裡的書,給孩子準備的名字都寫了一大本,男女都有,並無多少偏頗。他如今又管著內務府,難免假公濟私,叫內務府那邊準備了許多小孩子要用的東西,穩婆乳母也早早就挑選妥當了,不光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了個清清楚楚,還叫欽天監那邊算了八字,生怕有什麼相沖的地方,每日裡忙得團團轉,錦書只覺得自己的事情都被搶走了,只覺得腦子都開始退化了。

    錦書在家安心養胎,但是很多事情是避不過去的,比如說皇后千秋。

    皇后這麼多年一直過得寡淡,她就一個女兒,聖上待她固然有幾分尊重,但是沒有什麼聖寵,即便按照禮法初一十五過去,也多半是蓋著棉被純聊天那種,往年千秋節並不大辦,一般就是宮裡頭設宴,叫教坊司準備幾台戲大家樂一樂罷了。不過今年卻是皇后四十整壽,聖上已經發了話,要大辦,哪怕是下頭的那些臣子,也是要給皇后獻千秋節禮的,皇子皇女們自然是更要表達自個的心意。

    給皇后的千秋節禮楚穆早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命人開始準備了,這些倒是不需要錦書煩心,不過,千秋節的時候,錦書卻是必須要出面了。

    皇后千秋正是六月初,天氣極為炎熱,孕婦本就怕熱,在屋裡還可以往夾牆裡頭放冰,出門可就不行了,尤其進宮賀壽還得穿著禮服,這可真是叫人夠嗆了。

    楚穆恨不得給錦書告病,不過這也只能想想而已,皇后固然聖寵平平,但是終究還是嫡母,何況,皇后對下頭皇子還算是公正,楚穆上輩子過得再糟糕,也沒對皇后有什麼怨憤之心,因此,賀壽的事情壓根是避不過去的。

    好在作為皇子妃在宮中可以乘坐肩輿,伺候的人也都得顧忌楚穆這個主官內務府郡王的想法,都是從牆根樹蔭等陰涼的地方走,因此,錦書算是順順利利到了長春宮。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25 PM

第八十章

    糟心的事情永遠不會少, 錦書來得稍微晚了一些,其他幾個皇家媳婦都已經到了,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皇后千秋, 不比其他時候, 皇后是嫡母, 才是正經婆婆, 她們幾個做兒媳婦的不必先往別處去,直接就往長春宮來了, 這會兒都在偏殿等候。

    座次按照長幼排好,陳芳見著錦書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進來, 剪裁良好的禮服下,肚子已經明顯隆起,自然生出幾分嫉妒之意, 但是陳芳一向要面子, 心裡再如何, 明面上都是言笑晏晏的,這會兒起身笑盈盈道:“剛剛還在說五弟妹你呢,這便來了,五弟妹這一路可辛苦了!”

    錦書笑道:“出門便坐馬車,進宮也有肩輿, 有什麼辛苦的, 倒是我來遲了, 還望幾位嫂子恕罪!”一邊說著, 一邊給她們行禮。

    徐蓉酸溜溜地說道:“弟妹懷著孩子,就是皇家的大功臣了,還恕什麼罪呢?”

    裝作沒聽見徐蓉的話,太子妃劉氏招呼道:“有孕的人難免要小心一些,何況弟妹來得並不晚,快到這邊來坐下!”

    錦書抿嘴一笑,在陳芳下首坐了下來,陳芳眼睛又盯著錦書肚子看了幾眼,這才說道:“弟妹可是有些日子不見了,前些日子清河郡王妃府上的牡丹花會,也不見弟妹出面!”

    錦書歎道:“哪裡是我不想去,只不過這肚子裡的小東西磨人得緊,到時候出了醜事小,擾了大家的興致可就不好了!”

    聽錦書這般說,陳芳與徐蓉只覺得錦書是在炫耀,一邊晉安郡王妃秦氏卻是說道:“牡丹花會年年都有,一次不去有什麼了不得的,弟妹還是好好照顧肚子裡孩子才是。”

    秦氏算年紀也就是二十出頭,不過卻已經顯出了幾分老態,穿著差不多的郡王妃禮服,卻穿出了垂垂暮氣,也是,說是郡王妃,她一年到頭不是這樣的場合壓根撈不到露面,府裡的中饋在側妃林春手裡,林春還有個兒子傍身,她唯一的女兒也因著她當年的事情對她生疏得很,她如今也不過是苦挨日子,想到當年那些事情,她自然心中也有悔意,如今想來,在這皇家,別的都是假的,有個孩子傍身才是真的,若不是她那會兒左了性子,哪怕有女兒作伴也好啊,如今卻是已經晚了!

    這會兒見著錦書有孕,秦氏難免多了一句嘴,錦書跟這個二嫂也就是在這等大宴上頭才能見到,之前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過,這會兒聽秦氏這般說,不免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領了情:“二嫂說的是,二嫂也要注意身體。”

    秦氏微微點了點頭,又垂頭喝著那一杯似乎永遠喝不完的茶水,不吭聲了。

    徐蓉撇了撇嘴,秦氏在晉安郡王府裡的處境比徐蓉還不如呢,起碼在楚煜眼裡,徐蓉只是蠢,而在楚禎眼裡,秦氏就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婦,要不是林春心中另有打算,覺得與其換上一個不知根底的王妃,還不如秦氏這個已經翻不起風浪的好,勸住了楚禎,只怕秦氏也只有病逝的下場了。

    徐蓉在秦氏那裡自覺有了安慰感,瞧著錦書的肚子也沒那麼不順眼了,她也捧了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百無聊賴地等待著。皇后千秋這種場合,茶水什麼的,是不能多喝的,萬一到時候有什麼不雅的需要,落在別人眼裡,可就丟人了。她瞥了一眼錦書,心裡有些惡意地想著,聽說有孕的人總是想要出恭,回頭熬不住,在別人面前丟了醜,那就好玩了。

    錦書又沒有讀心術,也不知道徐蓉那點想頭,她有孕之後,別說茶水了,便是花茶也不喝了,一般就是喝白水,每晚臨睡前,和一杯煮過的牛奶,算是補鈣,因此,雖說面前擺著茶水,她也沒有喝。

    不過,有個丈夫在內務府做事,還是有好處的,不多久,又有宮人捧了碗碟過來,裡面赫然是放了水果丁和蜜豆的優酪乳,每人一份,其他人的都是冰過的,上頭冒著白氣,白瓷的碗壁上還帶著一點凝起的水珠,而錦書面前的卻是常溫的。

    幾個人一瞧便心知肚明,徐蓉想要說幾句酸溜溜的話,卻被身後的宮女拉了一下衣袖,最後悻悻地閉了嘴。

    不多久,就有女官過來傳旨,叫她們去正殿等候。

    錦書她們才進了正殿不久,皇后就在一眾妃嬪的簇擁下進來了。

    皇后今日一身盛裝,身邊站著的赫然是榮安公主。榮安公主下降多年,平常少有回宮的時候,倒不是榮安公主不夠孝順,而是皇后不想惹了別人的眼,因此,雖說逢年過節對女兒多有賞賜,時不時還要給她塞點私房錢,但是,若不是大多數皇子公主都需要出面的場合,並不經常宣召榮安公主進宮。

    榮安公主也一向低調,她嫁的也就是尋常勳貴,丈夫雖說不是什麼紈絝,卻也算不得什麼俊傑,好在是個識時務的,對榮安公主也頗為敬重,並沒有做出什麼不像樣的事情噁心人,榮安公主去年已經生了一子,還得了聖上親自賜名,也算是叫別人知道,聖上對皇后母女的情分並未淡薄,叫榮安公主在外頭也能有足夠的底氣,不叫婆家人小覷了去。

    如今就可以看出皇后的地位來了,甭管貴妃如何盛寵,這會兒照舊得在皇后面前行妾禮,她要是在這個場合失了禮,回頭聖上頭一個饒不了她,因此,雖說不甘,貴妃今兒個也沒有鬧出什麼麼蛾子來,身上的禮服雖說奢華,但是相比較而言,還算是低調,並沒有用那等近似於正紅的顏色,卻是那種柔和的珍珠紅,頭上也就是戴了一支七尾偏鳳。貴妃尚且如此,其他嬪妃只有更識時務的道理。

    錦書她們這會兒也是站起身來,垂手相迎,等著皇后落了座,又在女官的提示下,給皇后行禮拜夀,皇后也沒有擺什麼架子,她擺了擺手,說道:“免禮,都入座吧!”

    錦書她們又道了謝,等著一眾妃嬪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這才各自落座。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28 PM

第八十一章

    老實說, 錦書私底下覺得,皇后之所以不喜歡辦千秋節,主要還是因為六月實在是太熱了,夏天的時候,常服還算輕薄舒適,禮服就不一樣了, 禮服是不可能有多輕薄的, 料子往往是錦緞,上頭的刺繡也都是金銀絲, 還有各種珍珠寶石做點綴,光是分量就很是不輕。

    除此之外,這種莊重的場合,梳妝打扮總是要的, 別以為古人的頭髮就真的如何濃密, 一個個髮髻如雲,實際上,那種繁複的髮髻裡頭都是要摻假發的,用小釵固定, 再戴上簪環步搖之類的,皇后戴著的是鳳冠, 用金絲編織, 上頭鑲嵌各種珍珠寶石, 總之, 那分量看著就叫人覺得脖子痛。

    皇后端坐在上首, 下頭嬪妃按照品級上前行禮賀壽,然後就是一眾皇子妃,接下來又是一眾宗室,至於外命婦,壓根就進不得正殿,只能在外頭磕頭拜賀了。

    沒有什麼獻禮的環節,畢竟這麼多人呢,哪怕光是念禮單,就夠嗆了,不過,別人的就罷了,聖上的那一份卻是省不了的,這會兒御前傳旨的中官站在階前,抑揚頓挫地念著聖上的禮單,聖上與皇后乃是夫妻,名義上兩人是平等的,為皇后賀壽,自然不能用賞賜二字,只能說是賀禮。聖上不缺錢,一向手筆也比較大,什麼首飾衣料,寶石香料,盆景擺設,古今珍玩,那是應有盡有,光是給皇后賞賜下人的金銀錁子就幾袋子,只叫那中官都念得口乾舌燥,一邊幾個妃嬪都聽得眼珠發紅,往年皇后千秋並不大辦,聖上也沒這麼大張旗鼓,即便有多少好東西入了皇后的私房,大家也只能靠猜的,這會兒一聽,想到皇后整日裡深居簡出,不聲不響的,竟然有那麼豐厚的私房,一個個難免心中不平,平常自覺自個極得聖寵,賞賜不絕的貴妃都聽得妒恨不已,恨不得都是她的,只恨皇后比她早入宮選秀,要不然,以聖上對她的寵愛,哪有皇后什麼事呢?卻不想想,皇后選秀的時候還是先帝在位呢,婚姻之事,哪裡輪得到當今說話。

    這念禮單的時候,皇后可以坐著,畢竟她今兒個是壽星,其他人位份高的可以站著聽,位份低的只能跪著了,等著禮單念完,許多人都是長松了一口氣。

    總之,一番折騰下來,一個個都是香汗淋漓,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子脂粉的味道,錦書聞著都有些不舒服起來。好在這會兒儀式已經告一段落,便是皇后也得去更衣梳洗,因此,其他人也得以喘口氣,好去偏殿梳洗一番。

    錦書有孕之後便不怎麼用脂粉了,好在現在還年輕,即便有孕,臉上也沒有生出什麼斑紋,要不然可就要叫人看笑話了,這次也不過是上了一點茉莉粉,這會兒都被汗浸濕了,好在顯不出來,在春燕春曉的伺候下洗了臉,重新抿了抿髮髻,春燕拿出茉莉粉,正要給錦書抹上,錦書搖了搖頭,說道:“罷了,先不要用了,用花露就可以了!”

    春燕趕緊打開裝各種胭脂水粉的盒子,裡頭一排小小的長頸玉瓶,裡頭放著的就是各種花露,上頭貼著鵝黃色的籤子,寫著“玫瑰露”,“桂花露”,“芙蓉露”等,錦書隨手一點,春燕一看便取了玫瑰花露出來,小心的在錦書臉上,耳後,脖子上都撲了一點,拍打均勻,又拿了篦子將錦書的頭髮抿了抿,這才作罷。

    錦書這邊妥當了之後,便出了屋門,在外間坐了下來,剛剛折騰了半天,她這會兒只覺口乾舌燥,捧了一杯溫水慢慢抿著,身後,春纖春桃緩緩地給她打扇,原本有些焦躁的她心情慢慢平和了下來。

    不多久,徐蓉先出來了,她也重新上了妝,這會兒神情有些蔫蔫的,她是蜀中人,蜀中的氣候與京城差別很大,徐蓉家鄉在蜀地偏西的地方,那邊已經差不多在高原上了,根本不熱,京城的夏天卻是不同,徐蓉不得寵,愈發不肯在外在的地方落了什麼臉面,因此,身上從裡到外,幾乎算得上是全副武裝了,髮髻裡摻了不少假髮,臉上的脂粉塗了一層又一層,剛剛一番禮儀叩拜,這會兒差不多都要中暑了。

    因為脂粉的緣故,錦書也看不出她的面色,不過猜也知道她這會兒大概熱得難過,便出言招呼道:“三嫂,過來喝點酸梅湯吧!”

    徐蓉也沒精力多說什麼,她從善如流地走過來,在偏殿伺候的宮人連忙捧了酸梅湯送上,徐蓉喝了一口,發覺是溫的,不由皺了皺眉,只覺連長春宮的宮人都看菜下碟,連碗冰鎮酸梅湯也不肯給她,她這會兒熱得難受,也不肯憋著了,當即發作起來:“這大熱天的,這酸梅湯都燙的不能入口了,快換了!”

    伺候的宮人暗中撇了撇嘴,不過還是低眉順眼地上前將那碗酸梅湯撤了下去,很快又捧了新的過來,裡頭還擱著細碎的冰塊,徐蓉喝了一口,只覺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張了開來,極為舒坦。

    錦書在一邊暗自搖頭,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吃涼的,一冷一熱,最是容易傷了脾胃,錦書小時候跟著外公長大,外公對她極為疼愛,但是在這種事情上,從來不肯縱容她,因此,錦書直到長大了,霜淇淋之類的,也是極少吃的。不過徐蓉如今還年輕,也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因此,也便不多說,自個喝著溫水,接下來還有的熬呢!

    不多久,太子妃,秦氏,徐蓉也陸陸續續出來了,反正這會兒還沒到賜宴的時候,大家再次坐在一塊兒,喝著茶,吃著點心,聊聊天什麼的。

    只不過在場幾個人,男人都不是什麼省心的,說是妯娌,比起尋常人家還不如,尋常人家的妯娌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們幾個可沒多少感情,好在這會兒是皇后千秋的日子,大家都不想鬧出什麼亂子來,叫人記上一筆,因此,一個個只說著一些沒營養的話題,錦書更是只當自己沒長嘴,光是聽,別人說了什麼,就是點頭微笑,最多“嗯”兩聲,橫豎這會兒都得顧忌她的肚子,要是在這個時候,因為誰言語不當,導致錦書動了胎氣,固然別人會覺得錦書氣量不足,惹事的這個也不會好過,畢竟,孕婦多思多慮是正常的。

    等著錦書都進了兩次官房了,才有女官過來傳話表示皇后娘娘在正殿設宴。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32 PM

第八十二章

    宮宴還是很有看頭的, 沒錯, 是看頭。

    吃的東西也便罷了, 這大夏天的, 玉食珍饈也很難讓人有多少胃口,不過,所謂鐘鳴鼎食, 那等世家貴族尚且如此, 何況是皇族,平常飲食也就罷了,宮中大小宴席, 都少不了各種歌舞表演,這次皇后千秋, 自然更加不能含糊了事,因此,教坊司搞出來的節目還是很有些意思的。

    對於後宮諸人來說,一年裡頭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平常的時候, 便是四妃一流也是很難有機會使喚教坊司的,也就是生日的時候能夠叫一班小戲, 位份低一點的, 也就只能靠蹭別人的。清平署倒是時不時都有新的戲本子出來, 畢竟, 如果老是就那麼幾樣, 上頭也煩心不是。只是, 宮中諸多後妃都是尋常人家出身,沒幾個認識字的,聽戲也就罷了,讓她們看戲本子,著實有點為難人。

    至於逢年過節的時候,各種祭祀叩拜之類的會消耗絕大多數人的耐心,很難讓人輕鬆下來,如萬壽節千秋節這類的,前期的儀式就簡單的多,大家也能安下心來欣賞節目。

    這會兒殿中搭起的高臺上,正唱著一折《麻姑拜夀》,這也是壽宴上的傳統劇碼了,錦書後世的時候,外公外婆喜歡越劇,常常帶著錦書去聽戲,這一折戲也是聽過的,不過唱腔唱詞稍有些不同,這會兒自然也聽得挺起勁。

    其他人也是看得津津有味,陳芳在家的時候估計也是常聽戲的,還跟著哼了幾句,等著一折戲唱完,上頭喊著賞,便有小太監抬了兩籮嶄新的銅錢過來,灑在高臺上,臺上眾人連忙叩謝不止。

    《麻姑拜夀》之後,又是一折《大鬧天宮》,錦書這種被五毛特效荼毒過多年的人頓時看得有些索然無味,藉口更衣便出了殿,反正孕期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的,錦書又不是那種為了面子不喝水的人,因此,多去幾次官房也是難免的事情。

    哪怕是在偏殿,錦書也能聽到殿中鑼鼓之聲,只是鑼鼓之聲似乎突然一亂,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錦書不由有些詫異。這等場合,教坊司那些人要是出了紕漏,可是大罪,雖說千秋節不好見血,但是叫人生不如此的懲處多的是。別的不說,教坊司除了相關的官吏之外,都是官奴出身,官奴與尋常奴婢不同,沒有官府的特許,壓根不能放良,那真是世世代代為奴為婢,不能自主,若是得罪了上頭,那真是想死都難。

    錦書正猶豫該何去何從的時候,殿中似乎恢復了正常,錦書沉吟一番,面上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現的樣子,吩咐春燕春曉幫她整理了一下鬢髮衣角,照舊回了正殿。

    殿中氣氛有些不對,臺上那些武生匆匆演完一折《大鬧天宮》,又開始演起了《打金枝》,不過大家顯然心思已經不在臺上節目上了,只是一個個卻也是不多說什麼。

    錦書剛剛坐定,一邊陳芳瞧了她一眼,輕笑道:“弟妹剛剛不在,卻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錦書眨了眨眼睛,問道:“什麼好戲?”

    陳芳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東宮有個侍妾有孕,本來想著趁著今兒個皇后千秋報出來討個好彩頭,哪知道,剛剛那個侍妾竟是在院子裡一個失足,摔了個跟頭,把孩子給摔沒了!”

    錦書皺了皺眉,問道:“這等事情,怎麼會報到這裡?”

    陳芳挑了挑眉頭,低聲說道:“按理說,這等好日子,這樣晦氣的事情要壓著,只是,那侍妾卻是個不省心的,大吵大鬧有人害了她,竟是不肯躺自個屋裡養著,竟是裝成一個小宮女,跑到這裡來,鬧著要太子妃給她主持公道!嘿,今兒個太子妃的臉面可是丟得不輕!”

    錦書瞟了一眼坐在自個上首的太子妃劉氏,果然見她神情很不自在,想著這位大嫂也是委屈,好事未必輪得到她,但是壞事,卻逃不過去。聽陳芳的意思,只怕在這之前,劉氏壓根不知道這個侍妾已經有了身子。東宮的事情,大家也是聽說過一些的,如皇后都不叫宮妃們每日請安,太子妃自然不能比皇后排場還大,因此,東宮那邊,側妃侍妾們也就是十天半個月才去太子妃那邊請一次安,有品級的側妃庶妃也便罷了,尋常的侍妾,能夠在劉氏那邊混個眼熟就不錯了,要是有人有意瞞著,劉氏還真未必知道。

    皇家子嗣貴重,劉氏別的不說,失察的罪過是肯定背上了,她本身在太子那邊就沒有多少臉面,如今這般,只怕回去更要被遷怒。何況,那個侍妾問題也比較大,剛剛流產,竟是就能從屋裡爬起來,一路跑到長春宮,這裡頭要是沒有貓膩那才叫奇怪了,誰知道什麼人在裡頭摻和了一手。

    錦書想著不由搖了搖頭,說道:“今兒個這事,也折了娘娘的面子,這會兒雖說不會聲張,回頭查起來,宮裡可要折騰一陣子了。”

    陳芳聽著不由有些不自在,她一向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之前那事,只怕推波助瀾的人很是不少,說不得裡頭還有她婆母的一些手腳,再者說了,她之前住在皇子所,為了行事方便,在宮裡也拉攏了一些人,若是仔細查探起來,只怕也要受到牽連,她如今進宮次數不多,那些眼線要是出了岔子,想要再拉攏可就不容易了。

    想到這裡,陳芳不由看向了錦書,只覺鬱悶,楚穆掌管著內務府,算是這些宮人的直屬上司之一,自然都願意給楚穆錦書夫妻兩個一些方便,虧得楚穆似乎對上頭那個位置沒什麼野心,否則的話,以內務府的能量,宮裡的事情只怕沒幾個能瞞得過楚穆的。不過這次的事情,內務府這邊估計也要吃些掛落,要是能叫楚穆丟了內務府的差事那就好了。

    不光是陳芳在那邊胡思亂想,殿中許多人都有些心思,皇后看著八風不動,實際上心裡難免有些不爽,不過場面上還得熱熱鬧鬧的,在這樣有些尷尬的氣氛中,千秋節的頭一天算是混過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35 PM

第八十三章

    回到王府, 錦書已經覺得非常疲憊了, 她勉強坐在梳粧檯前,叫幾個宮女伺候著拆開髮髻,楚穆也不輕鬆, 他隨便泡了個熱水澡, 換了一身輕薄的家常衣服,高德勝親自拿著幹棉布給楚穆擦乾頭髮, 又小心地拿著犀角梳將頭髮理順, 也不再梳成髮髻,而是直接披散開來。

    “今兒個太子可是丟了大臉了, 嘿,原本想著有個好彩頭,不早點將事情報出來,這下好了,喜事變晦氣了!”楚穆輕哼了一聲, 說道, “也不知道這東宮怎麼回事,簡直跟篩子似的, 一個剛剛流產的侍妾都能溜出來!這下子, 樂子可就大了!”

    “會影響到五郎你嗎?”錦書將腕上的玉鐲褪了下來, 口中問道。

    楚穆搖了搖頭,說道:“這跟內務府干係不大, 宮裡的那些有點頭臉的太監宮女, 背後多半都有人, 便是那些粗使的,為了日子好過或者是想要往上爬,也得找個靠山,這些事情大家心裡都明白,要是這也要內務府管,上頭還放心內務府嗎?所以啊,這事就算落到我頭上,我也只需要在邊上瞧瞧就行了,真正要查的還是父皇那邊的人。”

    說到這裡,楚穆也有些蒙圈,上輩子好像沒記得有過這事,不過他很快將這想法給丟到一邊,此一時彼一時,要是什麼都按上輩子的路子走,那他再來一次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東宮這一場出來,聖上到底是個什麼想法還說不定,是覺得太子受了算計可憐,還是覺得太子無用呢?

    東宮那邊,太子楚瑞正在大發雷霆,他不是兒子多得死不完,東宮兒子就兩個,一個六歲,一個四歲,也還沒到萬無一失的地步,這次懷孕的侍妾算是他這段時間的新寵,準備等著孩子生下來就提庶妃的,哪知道竟是出了這麼個事情。

    他不由暗恨那個侍妾不知輕重,等他晚上回來也好,非得將事情鬧得眾所周知,只是他也不是蠢人,那個侍妾雖說看著輕狂了些,但是,也不至於不顧自個流產之後的身子,鬧出這麼一出,如此,她又能得個什麼好呢?

    這會兒他坐在那裡,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侍妾,冷笑一聲:“周氏,說說看,你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這會兒對這個害自己丟了大臉,甚至可能會影響到他儲位的侍妾已經沒了任何憐惜之情,原本還會喚一聲閨名,這會兒只肯叫她一聲周氏了。

    周侍妾花容慘澹,全身無力委頓在地,她神情有些空茫,甚至顯得有些瘋癲,在那邊喃喃自語:“我的兒子沒了,皇孫沒了,哪個賤人害了我,娘娘,奴婢冤枉,娘娘,娘娘……”她看著竟然像是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劉氏坐在一邊冷笑了一聲,楚瑞頓時把氣撒到了她身上:“劉氏,你好歹也是東宮的女主人,這點事情都捂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劉氏懶洋洋地說道:“原來殿下還知道本宮是太子妃啊,本宮還以為這東宮是李氏做主呢?這周氏什麼時候有孕的,一直又沒有報上來,本宮怎麼知道,若是早讓本宮知道,有孕的侍妾身邊能多兩個宮女一個嬤嬤伺候,自然也就沒這檔子事了,依我說,這周氏就是活該!”

    楚瑞氣得臉都青了,指著劉氏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才說道:“東宮出了事,你個太子妃又能落到什麼好不成?”

    劉氏斜了他一眼,說道:“殿下,我這個太子妃的臉面早就沒了,誰不知道,這東宮裡頭,真正做主的是李氏,我一個沒兒子的太子妃,喊一聲都沒人樂意聽的,說句大不敬的話,就算是日後殿下登上大寶,我也只有給你那些心肝兒讓道的份,不是嗎?”

    楚瑞對劉氏這個太子妃也沒多少感情,劉氏生得並不出挑,又不是那等善於諂媚的人,又沒個兒子,兩個女兒養得也跟他不親近,在東宮也算不得能幹,因此,他還真跟李氏許諾過,日後自個登基,就廢了劉氏,叫李氏做皇后。他也不想想,劉氏不過是舉人之女,身後沒有根基,他這個太子又不肯給妻子臉面,劉氏空有名分,卻無實權,在東宮就是個尷尬人,她對自個的未來沒什麼信心,反正好事輪不到她,壞事一定有她的份,如此,她還有什麼好說的,乾脆破罐破摔罷了。

    楚瑞想明白這點,難免有些後悔,名不正言不順,李氏終究只是側妃,對下頭總是寬仁懷柔,以此邀名,好為日後取而代之做打算,何況,這東宮裡頭伺候的人,真正忠心的是誰,還真是不好說,別的不說,楚瑞自個身邊伺候的那些太監,哪個不是聖上賞賜下來的,他自個平常都要陪著小心,生怕出了岔子叫人告上一狀,自然更不能強硬了,如此一來,想要將東宮整治一番,有資格的也就是劉氏,如今看來,卻是已經晚了。

    楚瑞瞧著劉氏這般,不由咬牙,不過還是勉強低了頭,說道:“是孤的不是,之後這東宮內務,還是由你做主!只是,今兒個這事實在是有些棘手!”

    劉氏並不是蠢人,楚瑞這般低了頭,她也是不肯接下來,就是不識好歹了,因此,她也不多說什麼,直接點了點頭,說道:“希望殿下說到做到才好,至於這周氏的事情,哼,前幾個月月事都照常,哪裡就真的懷孕了,不過是她被人騙了,又發了癔症,把來了月事當做是流產了!”

    楚瑞一呆,月事跟流產差別大了,這就是自欺欺人罷了。不過想想這事對外這般宣稱其實是最好的了,皇后千秋,沒了個皇孫,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乾脆就當這事壓根沒發生過,他也是能夠狠心決斷的人,當即說道:“不錯,周氏想要一個皇孫想得要瘋了,發了癔症!來人,送周氏去清心閣!”

    周氏似乎一下子回過神來,不知道從哪兒又來了力氣,連滾帶爬地爬到楚瑞腳邊,抱著他的腿,哭訴道:“殿下,奴婢沒有瘋,奴婢的孩兒沒了,沒了,奴婢不要去清心閣……”

    楚瑞臉上現出厭惡之色,冷哼了一聲,呵斥道:“還不把周氏帶走!”心裡卻是明白,這周氏肯定有問題,還是要仔細詢問一番才行,不過,明面上,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42 PM

第八十四章

    宮中的事情就是這般, 甭管內裡有多少齷齪,明面上必須是一派光風霽月, 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是下頭的錯,壞事都是丫鬟做的,好事都是小姐做的, 古來道理都是如此。

    總之,東宮那邊給了個說法, 不管你心裡頭怎麼想,對外口徑都得一致,就是這樣, 那個侍妾就是個想要孩子想瘋了的瘋子, 瘋子說的話有什麼可信的。

    暗地裡頭, 宮裡自然也在清查其中的一些紕漏, 這事壓根沒楚穆什麼事,不過楚穆卻也在暗中關注,有的時候還會回來跟錦書說上幾句。

    那周氏算不得蠢人, 不過也算不得聰明。要不然也不會想著瞞報身孕, 如高位的妃嬪也就罷了,她們已經有了自個的心腹,用慣了的太醫,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瞞個一兩個月幾乎不會出什麼紕漏, 自然有身邊的人將一切安排得好好的。可她就是一個尋常的侍妾,乃是賢妃新賜下不久,身邊伺候的就兩個小宮女,即便有幾分忠心,又有多少能耐,再瞞報身孕,就給了許多人做手腳的餘地。

    有孕之人,本就多思多慮,她這幾個月一直受寵,又得意忘形,太子妃劉氏多年無寵,對此沒什麼好說的,甚至樂見其成,但是別說有兩個兒子的李氏,即便是田氏心裡頭也是有想法的。她自以為自個瞞得緊,月事帶也是照常領,叫貼身宮女親自清洗,實際上卻漏洞百出,劉氏沒怎麼注意,李氏畢竟是生過兩個皇孫的人,很快就發現了。

    宮裡頭這種事情,一個人知道了,那麼許多人也就知道了。一幫皇子中,如今有子的也就是太子楚瑞和晉安郡王楚禎,再有錦書也已經有孕,還不知道男女,其他的如今還都沒有孩子呢!皇子多子多孫是福氣,如果太子膝下兒女眾多,那麼對於奪嫡也是一大優勢,因此,多的是人不想讓這個孩子生下來。

    東宮名義上的女主人劉氏早就心灰意冷,懶得管事,李氏限於身份,許多事情,劉氏能做,她不能做,至於楚瑞,自個身邊都是聖上派下來的人,何況男主外女主內,他也很少管內院的事情,如此一來,東宮內院伸手的人不要太多。

    周氏同樣是上一批選入宮的秀女,雖說生得美貌,不過因為性子略顯輕浮,最終雖說通過了複選,卻也沒能真正飛上枝頭,不過是分到了賢妃那裡做了個宮女,因著她美貌且有幾分伶俐,不多久就叫賢妃注意到了,教了她一段時日的規矩,就準備把她賜給太子,因此,她還真沒吃過什麼苦頭,也沒真正學乖。

    身邊一幫別有用心的人若有若無地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她身邊伺候的宮女也是不曉事的,也跟著說些有的沒的,因此,周氏明面上沒什麼,實際上成天疑神疑鬼,看誰都想害她。等著流產了,又有人說她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她頓時就差不多崩潰了,再有人一引導,再開點方便之門,她就沖到長春宮去了。

    這裡頭做了手腳的人實在是比較多,真正導致周氏流產的不過就是幾塊抹了油的冰塊,要不是原地留下了一點油污沒能完全清洗乾淨,真叫他們給瞞過去了,抽絲剝繭之下,可是抓了不少人出來。宮裡頭如今看著風平浪靜,實際上卻已經是暗潮洶湧。

    太子雖說這些年愈發不得聖心,但是也是聖上曾經殷切期盼過的長子,流掉的也是正經的皇孫,出了事,自然不能真的大被一遮,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因此,聖上暗中下了嚴令徹查,涉事的宮人直接下去給皇孫陪葬,便是牽扯其中的那些妃嬪一流也沒討得了好處,哪怕沒有立刻發作,也被聖上記了一筆。

    何況,楚瑞如今也才是真正注意到,自個東宮的情況已經惡劣到了什麼人都能摻和一手的地步,枕邊人也不是真的跟他一心,各有各大打算,為此,無論他對劉氏有什麼不滿,還是得將內務交到劉氏手上,劉氏早就對東宮那些捧高踩低的宮人不滿,這會兒正大刀闊斧地整改呢。

    因著這番變故,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顯得風平浪靜,便是最喜歡交際,長袖善舞的陳芳也窩在自家王府裡頭,不再搞什麼飲宴聚會,而是想辦法製造下一代,只不過一直沒什麼成果罷了。

    而錦書這肚子,也快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了。

    錦書這一胎懷得並不艱難,甚至是比較輕鬆,她畢竟學過醫術,也在醫院婦產科實習過,對於懷孕的一些事情還是比較瞭解的,這年頭沒有那麼多的什麼維生素葉酸鈣片之類的,但是沒有藥補,食補也行啊,錦書又不是要吃什麼龍肝鳳髓,都是一些並不稀罕的東西,她懷孕的時機還不錯,夏秋季節水果豐富,楚穆又管著內務府,各種時令果蔬就沒停過,至於其他什麼補鐵補鈣之類的,更是簡單,她反而得控制著一點,不能讓自個補過頭了,到時候不好生。

    錦書距離預產期還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候,半夜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勁,手一摸,褥子上已經濕了一片,肚子也有規律地痛了起來,她這一動,孕期也沒去別處的楚穆也醒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錦書下意識地說道:“五郎,我好像要生了!”

    楚穆原本還有些睡眼惺忪,這會兒頓時嚇了一跳,外頭伺候的人也一下子忙碌了起來,產房早就準備好了,這會兒給錦書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披上一件薄披風,就扶著錦書去了產房,早就住進府裡的幾個產婆也換了衣服,在產房裡頭伺候著。

    楚穆等著錦書進了產房,就在產房外面走來走去,錦書嘴裡咬著一塊軟木,忍著越來越頻繁的陣痛,忍不住了才悶哼兩聲,以前聽人家說如何如何,輪到自個身上,錦書真的覺得有些忍不住,一時間心中生出許多恐懼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45 PM

第八十五章

    錦書這一胎出乎意料的順利,半夜開始發動, 第二天還不到午時的時候, 產房裡就傳出一聲嘹亮的哭聲, 精疲力盡的錦書勉強睜開眼睛, 看著產婆抱著剛剛用棉布擦乾淨身上羊水汙跡的小小嬰兒, 啞著嗓子問道:“孩子好嗎?”

    產婆喜氣洋洋地說道:“恭喜娘娘,小世子六斤八兩,健壯得很, 生得也俊俏!”

    錦書心裡翻了個白眼, 剛出生的孩子沒幾個生得好看的, 紅通通的不說,身上還都是胎脂,因為生產的擠壓, 腦袋都有點變形,真不知道哪兒看得出俊俏了,不過自己的孩子自己愛, 錦書瞧了幾眼,還是生出了無比的憐愛之心來。

    楚穆在外頭聽到產婆報喜,也是大喜過望, 他早上就告了假,在外頭走來走去, 差點沒把地皮都磨掉一層, 聽得母子平安的消息, 當即一揮大手, 表示大賞,正院裡頭的直接賞賜了半年的月錢,其他人從三個月到一個月不等,除此之外,每個人都能多領兩身冬衣,頓時,一個個更是喜上眉梢,沒口子地說著恭維話。

    產婆已經給孩子裹好了繈褓,從產房裡頭抱出來,楚穆看著小小繈褓裡頭紅通通的小人,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楚穆想要伸手抱過這個小小的嬰兒,可是壓根不敢伸手,倒不是抱孫不抱子的傳統,而是孩子太小太軟了,生怕一個用力,就要將孩子抱壞了。

    嘗試了半天,楚穆最終還是沒敢伸手抱他,只是有些稀罕地摸了摸孩子嬌嫩的小臉,然後不顧一幫人的阻攔,直接進了產房。

    產房裡頭已經稍微收拾了一番,換了被褥,錦書也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用溫熱的毛巾擦乾了頭髮,重新挽了一個髮髻,斜靠在軟枕上,她其實已經很累了,產婆正在幫她按肚子,這種情況能睡著才奇怪了。

    楚穆原以為自個對著錦書能說出一連串的情話,結果到頭來卻只憋出一句傻話:“雲卿,累著你了吧!”

    錦書“噗嗤”一笑,正要說話,早就預備好的奶娘已經將剛剛睡著的孩子抱到了小床上。.

    嬰兒床是按照錦書給的圖紙做的,當然,要比錦書預想得精緻得多,小小的嬰兒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楚穆探頭看了過去,說話聲音都壓低了許多,生怕把孩子吵醒了,他有些驚歎地說道:“他真小!”

    一邊奶娘壯著膽子說道:“王爺,小世子這般正好,再大一些,娘娘生起來就要艱難,反而不好!”

    楚穆也沒有在意,他在錦書身邊坐了下來,握住錦書的手:“辛苦你了!”

    錦書抿嘴一笑,看著嬰兒床裡的寶寶,說道:“這是我們的孩子,不是嗎?”.

    “嗯!”楚穆用力點了點頭,喃喃說道,“我一定要把最好的給他,他值得最好的!”

    錦書沒聽清楚楚穆在說什麼,那邊產婆已經松了手,錦書累得很了,跟楚穆說了一會兒話,胡亂吃了點東西,躺下來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楚穆得子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宮裡頭自然是頭一個知道的。

    聖上正在禦書房看摺子,得到消息也是笑了起來:“好,兄弟幾個一塊兒賜的婚,老五倒是先有了好消息!嗯,老五的王妃也是個有福氣的,賞!”

    聖上添了孫子,自然是高興的,不過不高興的也大有人在。

    太子的兒子剛剛沒了沒多久,兄弟家裡就添了新丁,難免有些彆扭,楚煜楚循他們跟楚穆幾乎是同時成婚,甚至還早幾個月,出了正妃,側妃也都進了門,結果連個喜信也沒有,不免有些鬱悶。

    男人也就罷了,說實在的,這個年紀對於子嗣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們還不滿二十呢,著什麼急呢!但是後宅的女人們就不一樣了,無論是徐蓉,沈妍還是陳芳,一個個都緊張起來,錦書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嬰,讓她們那些陰暗的期盼落了空,如今壓力可就落到她們身上了。

    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洗三的時候,大家還得喜氣盈盈地過來道喜,一個個添盆禮都很是豐厚,喜得收生嬤嬤嘴都合不攏了。

    剛響了盆,孩子還沒送回後院,聖旨下來了,除了例行的諸多賞賜之外,聖上還給這個孫子賜了名字,叫做楚晰。這真是一個難得的榮幸,要知道,上一個被聖上賜名的皇孫也就是太子的長子楚弘,太子次子楚忻就沒這個殊榮了,雖說大家也能理解,僅有的幾個皇孫中,也就如今這個才是嫡出,哪怕皇家其實不怎麼看重這個呢,意義也是不一樣的,不過,大家心裡還是很有些想法。

    便是楚穆,都有點想多了,疑心聖上是不是覺得如今還不夠亂,硬是要把自個也拉進來,不過這個想法也就是在心裡轉了一轉,聖上的心思有的時候非常深沉,有的時候卻也只不過是一時興起,他有任性的資格,並不需要過多考慮後果。

    過來道賀的幾個皇子還好,沒幾個是傻白甜,當著楚穆的面就如何如何,內院裡頭,錦書那幾個妯娌就不一樣了。

    太子妃也就罷了,如今太子對她還算看重,固然寵愛依舊不多,但是東宮內院卻是大半都攥在了她手裡,還將楚弘和楚忻都抱到了她那邊,哪怕沒有改玉牒,但是這已經是一個信號。楚弘也就罷了,已經五六歲的人,懂事了,養熟不容易,楚忻卻還小,太子妃也算是有了指望,不管自己將來能不能生出來,如今自己也不是那個只有名頭的嫡母了,因此,對聖上賜名並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晉安郡王妃秦氏這次難得出了面,她如今就是一副心如槁木的模樣,聽了外面的消息,眼睛都沒抬,依舊坐在那裡發呆,而徐蓉臉上表情就很明顯了,要不是旁邊一個宮女用力扶了她一把,算是提醒了她,這會兒不知道要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呢!而陳芳一邊恭喜,心裡卻是酸溜溜起來。

    錦書倚在床頭,只是笑,不能隨便亂說什麼,聖意如何是不能隨便忖度的,而說別的什麼話,又顯得自家得了便宜還賣乖,乾脆不說為好。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48 PM

第八十六章

    孩子大名有了, 小名也不能拿“大哥兒”什麼的糊弄, 楚穆琢磨了好幾天, 最後才起了個在錦書看來有些土的小名,叫元福。楚穆覺得很好,小孩子嘛,就是要有福氣才好, 因此對此還很得意洋洋。

    錦書也並不在這種事情上頭跟楚穆抬杠,元福聽著也很好聽, 總比什麼狗蛋之類的強, 她安心恢復身體, 每日裡沒事就逗弄小元福。

    錦書只是給元福喂了幾天奶,接下來差不多就交給奶娘了。母乳的確是很好,但是在你不能保證各種忌口的情況下,還是免了吧, 何況, 元福這小子飯量簡直不科學, 幾乎隔一會兒就要吃一次, 錦書剛開始還覺得自個沒問題, 很快就投降了,反正初乳有了, 奶娘也都是剛坐完月子沒多久,乾脆就這樣吧。

    元福的奶娘足有四個, 錦書也不想絕了人家的母子天倫, 因此允許奶娘將自個的孩子帶進府裡餵養, 自然叫幾個奶娘感恩戴德,對元福更加盡心。

    有足夠的人手幫忙,帶孩子就不是什麼苦差事了,相反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情。元福長得飛快,每每咬著自個的手指,口水流得到處都是,笑得純真可愛。

    而楚穆在這段時間卻不能時刻參與到元福的成長中,一方面入冬之後就要過年了,內務府事情很多,另一方面,聖上靜極思動,想要臨幸西山行宮,問題是西山行宮年久失修,需要仔細修繕,這事就落到了楚穆頭上,楚穆不得不西山京城兩頭跑,沒幾天就瘦了一圈。

    這天,楚穆風塵僕僕從西山回來,直接就進了正院,元福這會兒剛剛學會翻身,對此樂此不疲。火牆早就燒起來了,屋裡面十分溫暖,元福穿得也不多,錦書並不許人將元福包得緊緊的,穿的衣服也以舒適簡單為要,這會兒元福也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夾襖,努力側過身來,手腳一劃拉,就翻過身來。

    他這邊剛剛翻過去,錦書就又把他翻回來,看著他再次翻過去,幾次之後,元福就不樂意了,扯著嗓子就要哭,錦書連忙把他抱起來逗弄,他一下子又笑了起來。

    楚穆看著好玩,也湊了過去,他如今已經學會抱孩子了,剛開始的時候,簡直就像是抱了個□□,如今也顯得自然起來。

    元福很給面子,在楚穆懷裡也很樂呵,咧著嘴笑個沒玩,楚穆逗著元福玩了一會兒才將他放了下來,自個也在一邊坐下,說了一會兒話,又猶豫了一下,說道:“把西北角那個院子收拾出來吧!”

    錦書一愣,很快回過神來,帶著點酸溜溜的意味說道:“妾身人老珠黃,五郎是要納新人了?”

    楚穆不由笑了起來,點了點錦書的額頭:“雲卿你真是個小醋罎子,什麼新人,還是那個嚴家的丫頭!”說著,他臉上露出一點嫌惡的神色,解釋道:“嚴家也算是能耐,竟是搭上了德妃娘娘娘家的路子,德妃娘娘之前幫過我一點忙,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們家的。收拾個院子,選個差不多的日子,讓人進門就是了!”

    錦書抿了抿唇,猶豫道:“好歹是個側妃!”

    楚穆冷笑一聲:“我給她請封,那才是側妃,我要是不請封,光有個賜婚的旨意有什麼用!”

    楚穆經歷過兩世,特煩別人擺佈,嚴家這般鑽營,叫他想起來上輩子的沈妍,只會心生厭惡。他這樣的人,女人對他來說,其實就是調劑品,只要他樂意,什麼樣的美人弄不到,何必找個膈應的。再有,他其實不想讓錦書傷心。

    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楚穆對錦書也就是那般,但是這麼兩年的相處,錦書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是不可取代,楚穆或許還沒有平生不二色的想法,但是,一個嚴敏並不值得他傷錦書的心。

    楚穆從不相信,會有女人心甘情願地為丈夫納妾,願意與她們姐妹情深,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不□□份和地位,想到日後錦書會因為嫉妒面目全非,楚穆就不願意了。

    楚穆這般想著,口中說道:“雲卿,我總是不想讓你傷心的!”

    錦書聽著默然,但是還是動了心。這幾年的相處不是假的,楚穆雖說是皇子,卻也沒有多少大男子主義的毛病,就算是後世,相親認識的男友老公頂多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不管這個男人日後如何,如今他總是不一樣的,錦書輕輕點了點頭,靠在了楚穆懷裡,聽著楚穆胸膛裡的心跳,心中變得一片安寧。

    嚴家那邊也是沒辦法了,壽昌郡王府一直沒個准話,嚴敏馬上都是老姑娘了,再待在家裡,馬上誰還記得嚴家有個未來的郡王側妃,再大一點還進不了王府,嚴敏大概只能出家了,人家還得疑惑,叫一個郡王不肯接進府裡的側妃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毛病呢?嚴家無奈之下,才百般鑽營。

    等著楚穆這邊有了准話,嚴家那邊長松了口氣,好在時間寬裕,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起來了,等著到了日子,嚴敏就上了一抬粉紅色的轎子,從側門抬進了郡王府,進了給她準備好的院子。

    嚴敏對未來的許多幻想都在兩年的等待中消磨了大半,能夠支撐她的信念不過是覺得這些是因為王妃善妒,而不是郡王爺絕情,她自恃品貌,又專門被教導過,這樣的自己,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對,王妃肯定是害怕,這才不肯叫自己進府,等著日後自個得了王爺的寵愛,定然叫王妃知道自個的厲害。

    嚴敏在蓋頭下麵胡思亂想著,隱約似乎能夠聽到樂聲,紅燭搖曳,燭心“蓽撥”作響,一直燒了大半,四周都靜謐無聲,也不見有人過來,一天的疲憊鋪天蓋地而來,分到嚴敏這邊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大概不會來了,娘娘安置了吧!”

    蓋頭下面好半天才傳出悶悶的聲音:“嗯,安置吧!”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52 PM

第八十七章

    嚴敏將一切都算到了錦書頭上, 這也是人的本性, 欺軟怕硬。皇家的選秀制度決定了外戚再也難以干涉朝政,這也導致了正室側室之間的差距無限縮小,沒有一個強勢的娘家,拼的只剩下男人的寵愛。

    嚴敏自然不能承認是自個不夠好,只能認為是錦書從中作梗。

    錦書對此也沒什麼好說的,甭說兩人原本不認識, 就算是親生的姐妹要爭搶男人,這姐妹也做不下去了。

    站什麼山頭唱什麼歌, 錦書不是被動的人,就算是將來跟楚穆相敬如賓, 也不能從自個開始。她要是覺得嚴敏可憐, 將楚穆推出去, 以後可憐的就是自個了, 尤其,自己現在還有元福,哪怕為了元福的將來, 自個也一步都不能退。

    楚穆對嚴敏沒有好感,自然不會去嚴敏那裡,他什麼地位,犯不著委屈自個去考慮一個不得他喜愛的側妃的心情, 嚴敏獨守空房又如何?比她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因此, 參加了前頭的宴會之後, 楚穆就直接回了正院。

    一晚上胡天胡地之後, 兩人理所當然起晚了,而外頭,嚴敏已經過來請安了。

    “她什麼時候過來的?”錦書坐在梳粧檯前梳頭,有些驚訝地問道。

    春燕謹慎地說道:“嚴側妃已經到了快半個時辰了!”

    楚穆聽了不由皺眉,錦書也是一驚,她紅著臉瞧了楚穆一眼,說道:“這下丟臉了,人家還不知道想我呢!”

    楚穆笑了起來:“你是王妃,她一個側妃怎麼想你很重要嗎?是她在你手底下討生活,有什麼好擔心的!”

    錦書聽著也是一樂:“主要還是有五郎你給我撐腰,只要五郎你站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擔心!”

    外面有人等著,你不知道還好,知道了還在屋裡打情罵俏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錦書梳洗過之後,也沒來得及用早膳就出去見嚴敏了。

    嚴敏在外面已經等得快要坐不住了,只覺得錦書有意給她下馬威,更是心頭大恨。只是面子上卻不能表現出來,等著錦書出來,她恭恭敬敬地給錦書行禮:“妾身嚴氏給王妃請安!”那禮儀姿態,簡直是教科書級別,半點挑不出錯來。

    錦書對嚴敏也沒所謂的愧疚之心,沒錯,嚴敏也是身不由己,她被賜給楚穆做側妃,從此生死都是楚穆的人,可這也不是錦書的錯,立場決定態度,到了錦書這個位置,她想退別人也不容許她退了。別說她大半真心已經託付,即便就是兩人搭夥過日子,也是不樂意出現一個第三者的。

    錦書願意讓嚴敏一輩子錦衣玉食,享受側妃的待遇,但是要是想要她把楚穆就這麼讓出來,那是想也別想。當然,若是楚穆自個變了心,錦書能做的也就是及時止損,從此收回真心,在這樣的情況下,保證自己的利益罷了。

    想想也覺得有些可悲,後世的時候,離婚率那麼高,很多女人離婚之後日子還能過得更瀟灑,可如今不同,即便是和離,對於女子來說,也像是一個恥辱的烙印,幾乎叫她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錦書心中簡直歎息,自個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才要穿越到這麼個時代啊!

    錦書瞧著嚴敏這番姿態,也不難為,笑道:“免禮,側妃起來吧,坐!”她才不會跟嚴敏說什麼姐姐妹妹的,似乎這麼一說,就默認將楚穆分出去了一樣。

    嚴敏抿了抿嘴唇,直起身來,又說道:“妾身給娘娘敬茶!”按理說,這敬茶只有楚穆在嚴敏那裡過了夜才應該進行,嚴敏就是氣不過,直接拿這話來刺錦書了。

    錦書一時也沒明白什麼意思,當即也不多說什麼,在嚴敏貌似低眉順眼的情況下完成了敬茶儀式,然後將之前準備好的一副玉鐲賞賜了下去。

    嚴敏來的時候就打聽到昨兒個楚穆在錦書這邊過的夜,卻沒發現楚穆出來,這會兒存了些心思,想著等見到楚穆,訴說一下自個的委屈,結果出來的就只有錦書,心裡更加怨憤,不過她還是試探著說道:“娘娘可用過早膳了,妾身伺候娘娘吧!”

    錦書這會兒確實有些餓了,不過,叫嚴敏伺候那就免了,因此直接說道:“我這裡也沒那麼多規矩,側妃雖說是側室,也是府裡的主子,哪裡用得著搶這些丫頭的活計!側妃新來乍到,很多事情不知道,杜嬤嬤,將這府裡的規矩跟側妃說一說!”

    杜嬤嬤的後半輩子早就跟錦書聯繫在了一起,自然立場是一致的,王爺正常宿在正院,即便是錦書身上不方便的時候,也沒幾次跟錦書分房的,兩人感情好,正院的人都是樂見其成,對於嚴敏這樣有編制的側妃,那是同仇敵愾的,因此,叫嚴敏經常到正院來請安,豈不是經常能遇上王爺?

    之前錦書就將如何對待這個側妃的事情跟正院的下人說了,這會兒杜嬤嬤就上前一步,給嚴敏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娘娘寬仁,所以正院也沒什麼請安的規矩,側妃不必每日過來,只需初一十五過來一次也就罷了,若是遇上颳風下雨,側妃儘管在自個院中高臥,娘娘不會怪罪!另外,娘娘已經吩咐下去,給側妃院中安排了小廚房,每日份例都會送去,若是側妃院中有什麼人生事,側妃儘管叫人到正院說一聲,娘娘自會秉公處理!”

    嚴敏一呆,這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她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規矩似乎都是為了體貼她,她要是拒絕,那就是不識好歹,可真要是這樣,她豈不是被困在了那方小院之中。她今兒個出來才知道,那小院小倒是不小,可是,就在王府的一角,想要到正院來,還得繞上一大圈,一路走過來,都有些氣喘,住得那麼偏僻,王爺沒事怎麼會往那邊去呢?

    嚴敏還想著賴在這邊呢,錦書卻是笑道:“側妃今兒個實在是辛苦了,一早起來還沒有用膳吧,快回去用膳吧,我這邊不用伺候!”說著,不等嚴敏推脫,就直接起身走了。

    嚴敏張口結舌地看著錦書的背影,整個人都木了,只覺得正院那些下人都看出了她那點心思,都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她深吸了一口氣,恍若無事地帶著貼身的丫頭回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55 PM

第八十八章

    在這期間, 楚穆一直沒有出面,至於叫嚴敏丟臉什麼的, 以楚穆的身份,哪怕他還是上輩子那個不得寵的皇子,也是沒有必要給不喜歡的女人什麼面子的。他如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外面的差事還有小元福身上,至於嚴敏的想法,與他可沒什麼相干。

    尤其,楚穆在屋裡就聽到了嚴敏的一些話, 哪怕沒有親眼見到, 也知道嚴敏這性子已經執拗上了, 若是真對她有什麼好顏色,給了她什麼不恰當的錯覺的話, 這後院立馬就要生出風波。

    因此,對於嚴敏, 楚穆已經有了決定,就這樣冷落她,只有這樣, 後院的那些奴婢們才不會對嚴敏有什麼趨奉之意, 才不會搞出什麼麻煩來。

    當然, 這樣的話,楚穆是不會對錦書說的, 他只是都弄了一會兒元福, 有陪著錦書用了早膳, 然後就出門了。

    一開始的時候, 嚴敏還不死心,三五不時地過來請安,還給錦書送自個做的繡品什麼的,錦書也不說她什麼,回頭就以不知道勸阻側妃好生休息保養之類的理由,將嚴敏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頭都發落了一翻,之後,即便嚴敏想要過來,身邊的丫鬟也會極力勸阻了。

    雖說在皇家,側妃與正妃出身相差有限,很多時候,側妃的出身還要強過正妃一些,但是,為了向世人昭示,皇家還是看重嫡長的,正妃和側妃在很多事情上頭差別還是很大的。

    比如說,正妃的嫁妝幾乎全是內務府包辦,而側妃也就普通的一些首飾布料,進門的標準是八抬到十抬,正妃進門的時候,丫頭嬤嬤加起來十個,內務府出身的起碼要占一半,像錦書身邊的,就全是內務府的。而側妃呢,內務府會派人教導側妃相應的禮儀規矩,等著出嫁之前,這些人就會回內務府,側妃想要帶人陪嫁,也就只能從娘家帶兩個丫頭,或者是一個丫頭,一個嬤嬤,其他伺候的人就由正室安排了。或者得寵的那種,自家男人會想辦法從內務府將之前教導過或者是與她有些往來的宮人要出來,但這純粹就是看男人的心情。

    如此,側妃在錢財還有人手方面,可比正妃差得太遠了,若是再沒有府裡男主人的支持,也就只能乖乖在自個院子裡做個隱形人了。

    嚴敏倒是不想認命,只是,嚴家本來也算不得什麼豪族,她陪嫁的丫鬟素質也就那樣,嚴敏讓自個的丫鬟頂了一等的名頭,內務府出來的倒是退了一射之地,本來就叫她們不滿,再發現楚穆這個男主人對嚴敏壓根沒什麼憐惜之心,根本就當沒有這個人,除了那等非常想要借著伺候的主子出頭的,其他人也就不樂意陪著嚴敏折騰了,要是惹惱了王妃,被退回內務府,之後日子可就難過了。

    因此,不過是一個多月的功夫,嚴敏就沉寂了下來,也不知道是繼續這麼沉寂下去,還是在憋著什麼大招。

    錦書對此沒多少想法,有著那麼多優勢在手,除非楚穆腦子抽了,直接站到嚴敏那邊給她撐腰,否則的話,嚴敏也是翻不起什麼大浪來了。

    轉眼已經是第二年春天了,大概是受到楚穆這邊有了兒子的刺激,三月裡頭,安陽郡王府和中山郡王府先後傳出了喜信。安陽郡王府那邊有喜的是沈妍,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沈妍在楚煜那裡一向得寵,楚煜十次有七八次跟沈妍在一塊,另外兩三次才分給了其他侍妾,至於徐蓉,楚煜對她已經差不多視而不見了,空有個王妃的名分,實際上在府裡,便是那兩個侍妾說話都比她響亮點,徐蓉那性子,也是立不起來的,除了自怨自艾,竟是沒半點挽回的舉動。

    至於中山郡王府,有喜的卻是一個侍妾,聽說,那個侍妾原本不過是伺候側妃趙芸芸的,一次楚循去趙芸芸那裡,趙芸芸不方便,又不甘心便宜了陳芳,就把身邊一個顏色還算出挑的丫頭推了出來,結果就是那麼一次,這個丫頭就有孕了。有孕了自然不能還伺候側妃了,就被提成了侍妾,不過領的是庶妃的份例,等著孩子落地,甭管是男是女,就把她提做庶妃。

    錦書也就是嫁給楚穆之後才知道,王府裡頭壓根沒庶妃這個編制,應該說,這個編制不是正式編制,不上玉牒的,庶妃也就是介於普通侍妾與側妃之間被人為造出來的一個位份,聽著好聽,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質意義上的保障,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年長的一幫弟弟都成家生子了,眼看著又是選秀之年,又有幾個皇子成年,要賜婚封王,封王之後自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在家裡做個閒散郡王,都要出來辦差,太子的壓力自然更大了。

    楚瑞這個太子某種意義上真的比較失敗,竟是沒幾個兄弟肯真的跟在他後頭,年長的皇子裡頭,楚禎看著是個老實的,但是也領了禮部的差事,楚煜也就不要提了,什麼事情都是他蹦躂得最歡,楚循也不是省油的燈,楚穆也就是曖昧不明地表了個態,聖上叫誰做儲君,他就跟著誰,太子對此自然不滿意,不過也沒別的辦法,總比其他人跟自個對著幹強。

    凡是有點野心的皇子都知道,太子儲位不穩,聖上一直在找理由廢太子,不過是太子大錯不犯,小錯一般也無關緊要罷了,如今一幫人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先將太子搞下來,當然,最好順便也將幾個競爭對手搞臭了,自個順理成章上位。

    聖上除了在廢太子這種事情上一直有個比較明確的傾向之外,對於自個其他的兒子,態度多有不明,哪怕是對楚煜,看著極為偏愛,很多時候流露出一種只要沒了太子,就非你莫屬的樣子,但實際上,半點真正的保證也沒有。楚穆如今確信,自家這個父皇或許在別的上頭平平,但是在制衡自家兒子的本事上,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因此,楚穆還是擺出一副自個沒多大野心,父皇選誰就是誰,既然大哥還是太子,那麼在不違逆父皇心思情況下,還聽大哥的架勢。

    等著西山行宮修好,聖上跑行宮避暑,楚穆也帶著錦書元福跑行宮附近的莊子上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09:58 PM

第八十九章

    楚穆原本是沒有西山的莊子的,不過是這次修繕行宮的時候假公濟私弄起來的, 還在聖上那裡過了明路, 表示就是想借著父皇你的光給自個撈點好處, 兒子從老子那里弄錢,那又算得了什麼呢?聖上自然是寬容大度地表示沒關係,跟其他惦記自個屁股底下這張椅子的兒子相比,只想賺點小錢的楚穆是多麼順眼啊,因此,還額外賞賜了楚穆百頃良田。

    而對於在西山附近沒有莊子住宅的臣子來說, 日子可就比較憋屈了。畢竟,聖上雖說在西山行宮避暑, 但是,朝政卻是不能落下的,因此,該上朝還得上朝,該辦公也得照舊辦公。

    附近有宅子的還好,比住在京城還方便一些, 但是附近沒宅子的,就比較苦逼了,只能在附近租個宅子,或者是乾脆厚著臉皮找親戚朋友借住。

    一時間, 西山附近的宅子還有土地價格都一路上漲。這也是難免的事情, 西山行宮還是前朝留下來的, 太祖晚年的時候也常住在這裡, 等著太祖之後,西山行宮也就空置了,因此,誰能想到在這附近置宅置地呢,倒是幾個皇子,楚穆才得了聖命修繕行宮,他們就通過各種手段在行宮附近置了產業。

    倒是太子,按理說聖上在西山行宮避暑,太子也該在京中監國,畢竟,西山距離京城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很多事務要從京城那邊轉到西山,京城那邊勢必要有人留守才行。

    只是,聖上可信不過太子,因此,直接將太子帶在了身邊,倒是將楚煜和楚循都留在了京中,說是讓兩人協同,實際上玩得也就是制衡的這一套。

    楚煜不用多說,貴妃聖寵不衰,野心滿朝皆知,至於楚循,也不是個老實人,絕不是會附人驥尾的樣子,他難道就肯老老實實跟著楚煜打下手?

    因此,這兩人湊一塊,互相拆臺或許未必,但是聯起手來蒙蔽聖上,卻沒多大可能,他們只會一個賽一個表現自個的能耐,跟聖上表忠心。何況,聖上這次離宮,不光帶了幾個如今正受寵的年輕美人,將貴妃和秦昭儀也帶在了身邊,一方面是表達對她們的看重寵愛,另一個不能說出的原因就類似於人質了,即便楚煜楚循腦子抽了想造反,也得想想自個親娘還在人家手裡頭呢!

    而楚瑞就比較苦逼了,西山行宮比皇宮可還要小一圈,原本東宮都有些逼仄,如今在行宮裡頭分出一座宮殿給楚瑞和他帶來的妻妾,只有更加騰不開手腳的。

    何況,楚瑞住的宮殿距離聖上的寢宮也就是幾步路的功夫,也就是說,東宮有什麼風吹草動,都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別說做什麼小動作了,你就是今天多打了個噴嚏,都有人去跟聖上告狀。

    楚瑞對此只覺得煩躁,只是,他也沒膽子多說,君父君父,先是君,才是父,儲君這個名頭,聽起來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但是,就那一個人,就足以將他這個太子壓得喘不過氣來。按理說,他是長子,當初封了太子,自個的生母就該升位,哪怕不做皇后呢,有個貴妃之位也不為過。但是到頭來,他生母就是四妃之末的賢妃。真要是為他考慮,哪怕是名義上將他記在皇后名下,有個嫡長的名頭,那麼,也是足夠名正言順。也就是說,聖上冊封太子壓根算不得真心,也不過就是時勢所迫,遵從祖宗的規矩,有個明確的太子,叫下頭人不會胡思亂想。

    只是這麼多年下來,他這個太子身邊也有了不少擁躉,畢竟,太子這個身份跟普通皇子即便算不得天壤之別,也有高下之分,太子是君,他那些弟弟就是臣,哪怕心裡再膈應,當著他的面,就得行禮下拜。而朝堂之中,詹事府的人已經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容不得他們兩面三刀,而許多年輕的官員也認他這個儲君,太子原以為自個能熬過聖上,哪知道如今愈發熬不下去了。

    他謹言慎行了半輩子,忍得心肝都疼,只是,聖上如今龍體康健,尋常連個傷風感冒都沒有,楚瑞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個就忍不下去了,只是如今還是只能繼續憋著。

    楚瑞這麼多年城府早就養出來了,即便心中怨憤極深,面上也不能顯露,還得做個好兒子,做個好太子。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楚瑞一直戰戰兢兢,在聖上面前擺出一副孝順的模樣,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這山上氣候與京中不同,白天也就罷了,晚上山風一起,就有些陰冷,楚瑞因為心中煩悶,在外面以賞月為名喝了幾杯酒,第二天就頭重腳輕,爬不起來了。

    按理說,這也沒什麼,也就是一場風寒罷了,只是給太子診斷的太醫卻不是個省油的燈,竟然直接了當說什麼楚瑞是鬱結於心,這次一場風寒激發開來,要他放開胸懷,要不然有損壽元云云。聽起來是為太子好,實際上這太醫簡直可以說是居心叵測。

    鬱結於心?這個說話可就有趣了,你一個太子,最近也沒什麼天災人禍之類的大事,你這是哪門子的鬱結於心,換個說法,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說心懷怨望。起碼聖上一聽,就惱了!

    原本聖上聽說太子病了,還想著表現一下自個作為父親的慈愛之心,叫人準備了許多藥材準備賜下去,結果,一個太監過來,小心翼翼地稟報了太子的脈案以及太醫的診斷,聖上當時就怒形於色,一把將手裡的茶盞扔到了地上。

    夏天地上並沒有鋪地毯,因此,那只精美的茶盞當即粉身碎骨,裡頭茶水四濺,頓時,伺候的人一下子跪了一地。

    聖上怒極反笑:“好一個鬱結於心,既然太子身子不適,那就好好養病吧!”

    聖上的口諭傳到楚瑞那邊,楚瑞簡直像是在冰水裡泡過一般,心中一片冰涼,大夏天的幾乎要打起寒顫來,他知道,自個這是被人陰了。在東宮,楚瑞是有慣用的太醫的,楚瑞時時打賞,又命人在宮外照顧他們的家人,因此,那幾個太醫自然是信得過的。可這次聖上出行,皇后還有好幾個高位嬪妃留在宮裡,因此,自然不能將整個太醫院都帶上,因此,楚瑞慣用的太醫並不在隨行之列。楚瑞本以為這次只是個風寒,找太醫的時候並未仔細查探,結果就讓那個看似耿直的太醫給陰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01 PM

第九十章

    儘管聖上沒有明旨訓斥, 但是太子被令在殿中休養的事情卻不是假的, 而太醫的診斷也傳了出去,老實說, 楚穆聽到的時候是有些瞠目結舌的。

    楚穆上輩子就是個小透明, 沒什麼野心, 也不希望別人想起他, 老老實實窩在自個王府裡頭, 從不出頭, 也很少打聽外頭的事情, 聖上來西山的事情是有的,他也沒資格隨駕,有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如今想想,似乎太子被廢也就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了,他頓時有了些緊迫之感。

    楚穆盤算了一番之後, 換了一身衣裳, 又往後院去了。元福如今已經能坐會爬了,錦書叫人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面擺了幾張矮塌,拼在一起, 讓元福在塌上爬來爬去,她拿著一隻專門打造的搖鈴在一頭引著。元福聽到錦書在那邊搖晃著搖鈴,立刻就“蹭蹭蹭”爬過來, 而錦書也壞心眼的不停移動著位置, 等著瞧見元福快不耐煩了, 才將搖鈴給他,並親親他。

    楚穆瞧著元福抓著搖鈴手柄,一邊搖晃,一邊“咯咯”直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錦書瞧見楚穆過來,也不起身相迎,只是側身笑道:“五郎回來了,瞧,元福爬得真快!”

    楚穆也沒想過孩子,不過作為父母,大家都覺得自家的孩子好,因此,也是點了點頭,有些自豪道:“咱們的兒子,怎麼能不好!”

    錦書聽得不由一笑,忽然就想到以前聽說過的一句俗話,老婆是人家的好,兒子是自己的好,不過,她明智地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又跟楚穆說了些元福的趣事,楚穆順手抱過元福,逗弄著玩了一會兒。

    元福已經長了牙,早就不滿足於光吃奶了,錦書已經給他添加輔食,複雜一點也沒什麼,反正也不需要她動手,因此,盡可以折騰。這會兒就拿了一根廚房送過來的磨牙餅乾逗弄著元福,元福自個用手拿著,一邊吃一邊到處亂抹,吃得臉上身上都是糊糊。

    原本這般身邊伺候的人還有些看不過去,但是錦書堅持讓他自個拿著吃,等著半截磨牙餅乾吃完,元福手一松,剩下的就丟地上了,錦書這才叫人給元福擦手擦臉,換了一身衣服,又拿了銀勺親自給他喂水,楚穆含笑在一邊看著,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陪著元福玩了好一會兒,等著他開始揉眼睛打呵欠要睡覺了,才叫奶娘抱下去餵奶哄他睡覺,而楚穆與錦書也一塊兒回了屋子。

    錦書早就瞧著楚穆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心裡頭藏著事,便問道:“外面有什麼事嗎?”

    楚穆也沒有隱瞞:“太子被聖上勒令安心養病!”

    勒令這個詞用得很是微妙,說是安心養病,實際上就是軟禁的意思了,錦書皺了皺眉頭:“難不成聖上真的決心廢太子了?”

    楚穆外面的事情很多並不瞞著錦書,錦書雖說是小門小戶出身,實際上眼界並不小,並不是只會盯著後宅,對外面的很多事情也極有見地。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女子在世上存身艱難,一輩子也只能被困在方寸之地,知道的事情也就是外人讓她們知道的,長久困在家長里短柴米油鹽裡頭,見識也就這樣了,就算是後世,那些全職媽媽們將大部分時間投身家庭,幾年之後也會在很多方面與社會脫節,重新走入職場也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

    錦書來自那個資訊爆炸的時代,那個時代的人或許有很多毛病,但是對於他們來說,絕大多數資訊都是免費公開的,他們得到資訊的管道也很多,因此,哪怕他們在很多方面只知道皮毛,論起眼界見識還有思維方式,都是幾百年前的人難以企及的。

    別的不說,這個年代什麼帝王心術之類的東西,那根本就是屠龍術,便是在皇家,也是自個學起來的,到了後世呢,一大堆的專家學者,從各個角度將形形色色的帝王將相裡裡外外進行分析,還總結出各種各樣的理論學派來,就算是看門的老大爺多看幾次之後,也能煞有其事點評一番,雖說絕大多數人也就只能人云亦云說個皮毛,但是,起碼已經是比較系統總結出來的知識,這在這個年代是不可想像的。

    錦書還是青蔥少女的時候,沉迷二次元,看了不知道多少電視電影,小說漫畫,有一陣子,電視上天天放著多半是胡編亂造,牽強附會的清宮戲,偶爾也有幾部正劇,雖說當時就是看個熱鬧,但是,也給了她不少靈感,哪怕她不會因此給楚穆做什麼參謀,但是偶爾一句話,也叫楚穆若有所思。

    錦書可從來不會拿古人當傻子,她上輩子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哪怕工作了,其實也沒真正見識過職場上的勾心鬥角,她爸媽把什麼都安排好了,可是到了這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錦書覺得連呼吸都不自由,這個年代有這個年代的規則,錦書沒有能力去挑戰。別的不說,如果不是她那繼母起了拿她換錢要好處的心思,錦書未必能活到現在,在這個醫療條件非常差的年代,孩子的夭折率幾乎過半,只要馮氏有心,錦書就會無聲無息地在後院死去,她在外頭再裝模作樣抹兩滴眼淚,誰會為了錦書的死去找馮氏的麻煩呢?

    當然,錦書並不會因此對馮氏有什麼感激,畢竟她是切切實實被壓榨了十年勞力,日子過得也就跟家裡的丫頭差不多。在那十幾年裡,錦書知道,想要好好活下去,還是要順應這個時代的規則,不要做什麼挑戰人家認知的事情。

    錦書的人設就是個被繼母欺壓的繼女,沒念過書,只是因為做繡活什麼的稍微認識幾個字,選秀之後才真的開始讀書認字,這樣的人,偶爾說幾句有道理的話,沒人懷疑,要是真的想要充當智囊一流的角色,那簡直是把別人當傻瓜。

    楚穆自然也不是找錦書商量什麼,也就是跟錦書說一說,說不定從錦書的角度,能夠想到一些他沒想到的事情,結果他才一說,錦書立馬就聯想到了廢太子,不由讓他吃驚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16 PM

第九十一章

    這個年代, 很多人都把廢太子這種事情想得非常嚴重,當然, 其實真的非常嚴重, 但是在後世人看來, 太子這個職業, 似乎就是為了被廢而產生的。

    對歷史感點興趣的人都知道, 古往今來, 能夠做過太子得了善終的都沒幾個, 幾個典型的,有太子之實,沒有太子之名的扶蘇, 漢武帝的太子劉據,李建成,李承乾, 往後算,清宮戲裡頭常常作為反派或者是背景板出現的太子胤礽……總之, 一說太子, 大家都會下意識地覺得, 這丫壓根就是個炮灰,沒戲!

    因此,這個年代的許多人將太子當做是儲君, 哪怕儲位稍有動搖都覺得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而對於錦書來說, 她對這個年代太子的地位壓根不瞭解, 因此,一聽楚穆帶來的消息,下意識地就想,聖上大概是要廢太子了。

    楚穆對錦書的敏感簡直要驚歎了,若不是重活一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這樣想的,這麼多年下來,太子的位置雖說一直不那麼穩當,但是,廢立太子從來不是一道聖旨的事情,要不然,楚煜早就如願以償了。當然,至於他能不能長長久久幹下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如果太子那麼容易廢立的話,就得看聖上心意會不會變了。

    楚穆慢慢呼出一口氣,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錦書,輕歎了一聲,說道:“大概吧,不過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錦書猶豫了一下,問道:“五郎,如今已經是這般,五郎你是個什麼打算?”

    楚穆也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跟錦書說自個的想法,想了想,他有些無奈道:“我能有什麼打算,不過是聖上怎麼想,我就怎麼做罷了!”

    錦書才不會跟他說什麼爭是不爭,不爭是爭之類的道理,她又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胡亂出主意別弄巧成拙,因此,見楚穆這般,便說道:“五郎說的是,咱們只需要孝順父皇母后,其他的事情,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楚穆點了點頭,錦書說得不錯,聖上春秋還長著呢,孝順總是不會錯的。

    因此,楚穆第二天去行宮的時候,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如同以往一般,在聖上那邊耍賴吃了一盤子點心,聖上嘴上說楚穆都做父親的人了,如今還這般饞嘴,心裡卻是很受用的。

    楚穆笑嘻嘻地說道:“兒子雖說做爹了,在父皇你這裡,便是七老八十了,不還是兒子嗎?兒子在父皇你這裡吃點點心,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楚穆說得聖上心懷大暢,楚穆說自個七老八十的時候還是兒子,豈不是說聖上能活到百歲之壽,別看大家都喊著萬歲萬萬歲,實際上,皇帝的平均壽命也就那麼多,本朝開朝一來,前面幾個皇帝可都不長壽。

    聖上心中暢快,又想到太子,不由說道:“你倒是這般想,有人倒是巴不得朕早點蹬腿,好如了他們的意呢!”

    聖上沒有點名,楚穆也就在那裡裝糊塗,只是笑道:“父皇這話說的,父皇待兒子一向寬厚仁慈,兒子巴不得父皇千秋萬歲呢!說句大不敬的話,父皇您在,兒子是皇子,就算沒什麼爵位,大家也只有敬著的份,若是沒有父皇您,兒子一個王爺,又算得了什麼呢?”

    聖上見楚穆說得光棍,自然只覺得這個兒子對皇位沒什麼想法,而且是個實在人,皇位上坐著的是老子和是兄弟自然不是一個概念,聖上也有兄弟如今還在,可是早就成了邊緣人,自個成年的兒子卻都給做了不錯的安排,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個蘿蔔一個坑,坑就這麼多,不留給自家兒子,還留給別的親戚嗎?楚穆如今是皇子,大家都得巴結著,自個歸天之後,楚穆也就變成普通宗室了,到時候前程如何就得看自個兄弟的心情了。

    哪怕楚穆的話著實有些不敬,但是對聖上來說,也算是個安慰,起碼有兒子是不盼著自個死的,聖上自個知道自己,在治國之道上,自個天分也就是那樣,他也不算知人善任,好在如今開國還沒多少年,吏治還算清明,朝堂裡頭也沒有多少結黨營私之事,內閣也還算順手,因此這麼多年下來,並沒有出過什麼岔子。但是,聖上自覺對自家這些兒子的心思還是瞭解的。

    太子的出生他還是很期待的,只是太子出生沒幾年,下面就催著要立太子,這難免叫他覺得有些膈應,他那時候已經好幾個兒子了,而且年紀還輕,急著立太子做什麼。正好,那時候貴妃最得他的心意,因此,很快,大家都知道,其實他更偏愛貴妃所出的三皇子。三皇子非嫡非長,四妃看似有些區別,但是在品級上其實是相同的,怎麼算太子這個位置也落不到三皇子頭上。

    只是,聖上那時候剛剛登基沒幾年,還沒真正掌握朝政,因此還是不得不立了長子做太子,如今都快二十年過去了,太子開始羽翼豐滿,越來越讓聖上感受到了威脅,聖上身體雖然一直很好,但是,終究是不年輕了,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個的衰老,他如今看著寵愛年輕的美人,實際上大多數時候只是純睡覺,並不真正寵倖她們,他已經開始保養自個的身體,他覺得,自個不能真的叫那些不孝順的兒子如意。

    這麼多原因加起來,這才叫聖上對太子鬱結于心憤怒不已,他難道猜不到,太醫都是一幫善於明哲保身,說一半留一半的聰明人,太子這是叫人給陰了,但是太子心中有怨憤,這卻是肯定的事情,這叫聖上只覺如芒在背,對於太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至於其他幾個兒子,聖上如今也愈發不喜了,一個個雖說是跟太子對著幹,實際上也是惦記著自個屁股底下的位置,聖上如今更樂意寵愛年紀比較小的皇子還有公主,皇后這次沒有跟著到行宮避暑,聖上特別點了榮壽公主與駙馬隨駕,還時有賞賜,因為公主對皇位沒有威脅,尤其榮壽公主是皇后嫡出,皇后並不偏向任何皇子,這讓聖上覺得,皇后跟他的立場應該是一致的,因此如今對皇后卻是愈發寬和看重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20 PM

第九十二章

    太子再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 已經是回京之後的事情了。

    太子這一次名義上養病,實際上被軟禁的經歷給了太子很大的壓力,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太子的怨望幾乎是人盡皆知, 這叫東宮一黨很是被動。畢竟, 這年頭, 最重要的是忠孝二字,論忠,聖上是君,論孝,聖上是父, 對君父心懷怨望,雖說這是難免的事情, 但是你表現出來, 就是你的不對了。

    太子幾個月不能出面, 無論是楚煜還是楚循,都活躍了起來, 楚煜更是與一干黨羽一起,拼命攻訐東宮一黨, 因為聖上拉偏架的架勢,東宮的應對顯得軟弱無力。

    太子這病養得,心病不光沒好, 反而更加嚴重起來, 楚穆看到太子的時候, 只覺得嚇了一跳,太子面上變得溫文爾雅,很是和氣,實際上,楚穆只覺得太子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就像是人皮下藏著一個舔血的凶獸。

    楚煜與楚循他們自然是彈冠相慶,恨不得立刻逼反了太子,只是太子從來不是蠢人,他傲慢不平不假,但是近二十年太子當下來,從沒真正犯過什麼原則性的錯誤,這一次也就是叫人陰了,這等本事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見得楚穆,楚瑞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想不到這麼多人裡面,倒是老五你給大哥說了幾句好話,你這份心,大哥領了!”

    楚穆有些小心地說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不過是靜心養病,哪裡用得著臣說什麼好話呢!”

    楚瑞哈哈一笑:“你倒是小心!”說著揚長而去。

    甭管外頭怎麼說,楚瑞這一遭就是養病,也只能是養病,大家都不想將事情明明白白擺在檯面上,楚瑞一出來,東宮一黨算是有了主心骨。

    楚瑞也明白了,不管怎麼樣,聖上對自個就是不滿意,這還裝什麼孝子賢孫呢,乾脆利索一點,就算死也得死個轟轟烈烈,他已經受夠了這等零碎折磨。

    楚瑞下定決心的時候,最先發覺的是劉氏,太子妃其實對楚瑞這個枕邊人很瞭解,看到劉氏的神情,楚瑞嗤笑一聲:“怎麼,怕了?有本事你去聖上那裡告密啊?”

    劉氏冷笑了一聲:“告密對我有什麼好處,被廢的太子沒個好下場,難道被廢的太子妃也能安然無恙嗎?我可不是什麼不可或缺的朝廷重臣之女,不過是尋常百姓人家出來的丫頭,就算真是什麼重臣家的女兒,遇到這等事情,聖上都不用開口,家裡就要先將事情撇乾淨了!咱們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好我未必好,你要是不好了,我也得跟著倒楣!”

    太子輕哼了一聲:“也是,你一向看得明白!”

    劉氏猶豫了一下:“那婉兒和柔兒怎麼辦?”婉兒和柔兒是劉氏所出的二女,按理說,太子之女早該冊封郡主,但是至今也沒個消息,在宮裡還是普通的皇孫女。

    太子淡淡地說道:“若是此事成了,她們就是最尊貴的公主!若是此事不成,哼,她們只能做普通的宗室女了!對聖上,我還是瞭解的,他一向要面子,不會對自個的孫子孫女下殺手的,尤其,孫女根本毫無威脅,不過是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了,不過再差,也不至於淪落到平民人家去!”

    劉氏歎了口氣,說道:“行吧,咱們也跟戲文上說的,到了背水一戰的時候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死就是了!”

    太子看著這個從未寵愛過的女人,難得生出了一點歉意,他伸手握住了劉氏的手,低聲說道:“事情成了,我們生一個兒子吧!我這輩子就缺了個名正言順,才一個個都想要跟我爭,我們生一個最名正言順的!”

    劉氏很想哭,只是她卻哭不出來,或許這個男人這一刻的話是真心的,可是,劉氏的心中總有不詳之感,她打起精神,說道:“好,那我等著!殿下放下吧,我會把東宮守得嚴嚴實實的!”

    外頭暗潮洶湧,而錦書這裡卻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楚穆如今也有了幾個幕僚,很多事情,他都會跟幕僚商議,錦書這邊只知道一鱗片爪,楚穆並不想叫錦書擔心。

    而錦書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對府中外松內緊的情況並不意外,相反,她更是修改制定了更加嚴格的規定,防止府裡的下人跟外人勾結,幾個違背了規矩的下人被錦書從嚴處置,其中有兩個是嚴敏院子裡出來的。

    嚴敏如今被困在院中,除了年節的時候,幾乎見不到楚穆,雖說錦書並不苛刻她,送到她院子裡的份例從沒有任何克扣,當然,也沒有多餘的賞賜就是了,別叫她搞得像是自個欠了她一樣。

    嚴敏從來不是認命的人,嚴家給她壓箱底的銀子還不少,她自然買通了一些下人,希望她們幫她去娘家報信,叫娘家想想辦法!嚴敏其實就是病急亂投醫,嚴家哪有插手王爺後院的資格,進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各家王府被冷落的人多了,徐蓉還是正經的王妃呢,還不是一年到頭難得遇上楚煜,除非是需要正室出面的場合,從來見不到她的人影,嚴敏一個側妃就更沒立場要求楚穆必須寵愛她了,這憑什麼呢?

    結果嚴敏買通的人直接被抓了個正著,錦書也沒給她什麼面子,就叫人打了一通板子,內務府出來的退回去,外頭買來的直接賣出去,處理完了,知會了嚴敏一聲,又給她補了人。沒有訓斥,沒有嘲笑,卻讓嚴敏更覺難堪起來,只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嚴敏身邊的人換了兩茬,其他人就算是再愛財,但是如果被攆出去,什麼錢財也沒用了,因此一個個即便收了嚴敏的錢,也不敢辦事了。

    嚴敏幾次碰壁之後,決定靠誰還不如靠自己,她不知道哪來的自信,覺得楚穆只要瞧見了自己,就會寵愛她,要不然,怎麼就自個被指給楚穆做了側妃呢!

    因此,這日楚穆從外頭回來,正準備往正院而去,忽然聽到一聲淒婉的呼喚:“王爺!”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23 PM

第九十三章

    楚穆回來的時候滿臉晦氣, 他剛剛真的是被嚇了一跳。

    所謂要想俏, 一身孝, 嚴敏就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 她自覺非常飄逸, 但是她根本沒摸清楚楚穆的審美, 楚穆的審美雖說偏向于清雅, 但是,卻很忌諱這種素色, 畢竟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何況,素色也是很挑人的, 嚴敏皮膚不夠白,要說長相,也算不得清純可人,反而偏向於妖媚的那種, 這種穿白色的衣服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楚穆見到嚴敏從樹後面冒出來, 一副哀哀怨怨的樣子,一時間壓根沒認出來這是誰, 聽得嚴敏嬌嬌滴滴的在那裡福身問安, 又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倒胃口, 不等嚴敏在那裡傾訴自個的衷情, 楚穆就不耐煩地說道:“老老實實會自個院子裡頭去, 這天都快黑了, 跑出來嚇人不成!來人, 送嚴氏回去!”

    楚穆身邊伺候的一個太監林保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側妃娘娘,請吧!”

    嚴敏只覺得又羞又氣,她支開了身邊伺候的人,只帶著娘家陪嫁過來的一個丫頭,還讓她遠遠地等著,這會兒叫楚穆這般一說,幾乎落下淚來,整個人的力氣都要被掏空了,林保看似謙恭的上前,攙扶住嚴敏的胳膊,但是兩隻手卻如同鐵鉗一般,抓住了嚴敏的手臂,不容拒絕地近乎是拖著嚴敏往回走去。

    這事就發生在正院門口,守門的婆子瞧見了立馬就跑回去稟報表功了,因此,楚穆這邊進了門,錦書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也沒有故意提起的意思,照舊叫人伺候著楚穆洗漱更衣,自個坐過去幫著楚穆解開髮髻,讓頭髮披散了開來。

    楚穆有些放鬆地呼出了一口氣,錦書忙叫春燕拿了熱毛巾過來給楚穆擦頭髮。天氣慢慢涼了下來,經常洗頭不現實,所以錦書常常叫人拿了熱毛巾擦頭髮,既能夠保持清潔,又比較舒適放鬆。

    楚穆也懶得提嚴敏的事情,他至今也沒真的給嚴敏請封,嚴敏也不知道,她這個側妃也就是府裡面叫叫而已,外面其實是不認的。

    “五郎有什麼煩心事?”錦書在一邊問道。

    楚穆苦笑一聲:“我回來之前,遇到了太子,太子看樣子簡直是要瘋了!”

    錦書輕歎了一聲:“妾身聽說過一句話,天要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

    楚穆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想想,聖上是真狠心啊!”他又歎了口氣。

    楚穆沒有在這事上多糾結,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太子,還是聖上,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可做不了那個螳臂當車的螳螂,最好根本別牽扯進去。

    只是這其實由不得他,而且,楚穆心裡還有些別的想法,他不能真的躲在後頭不露頭。

    正琢磨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元壽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爹爹,爹爹,抱,抱!”

    楚穆看著自家兒子穿著紅色的衣服,脖子上還戴著一個輕巧的金項圈,上面墜著幾個鈴鐺隨著他的跑動叮噹作響,楚穆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元福,給爹爹抱!”

    元壽有些笨拙地爬到了楚穆膝頭坐了下來,在那裡扳著楚穆的手指頭玩,楚穆也由著他。

    元壽現在已經能夠一個詞一個詞地說話,他從小就有些話癆的趨勢,才會出聲,就不停的“啊”,“啊”,“啊”,非得你滿足他的要求才行,如今會說話了,更是將他會的那幾個詞,翻來覆去說個不停,錦書很多時候都聽得頭昏腦漲,楚穆倒是半點不覺得厭煩,還跟著附和,並且又開始教他新的詞彙。

    “今年元壽也該入宮了,該教的禮節還得教起來!”楚穆隨口說道。

    錦書一笑:“過年的時候,穿得跟球一樣,叫他自個行禮也太為難他了,別到時候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還不如還叫奶娘抱著行禮,好歹不會出什麼差錯!”

    楚穆想想也是,因此,也不再強求。如今皇孫已經不算稀奇了,沈妍之前生下了一個兒子,足有七斤多的大胖小子,喜得楚煜走路都帶風,而楚循那邊,那個侍妾生的也是個兒子,不過,這個侍妾孕期養得太好,導致難產了,一個侍妾自然不比皇嗣重要,因此陳芳做主保了小,最後孩子生出來了,生母卻大出血沒了。

    只是陳芳雖說做了這個惡人,卻也沒撈到什麼好處,那個侍妾畢竟是趙芸芸身邊的人,因此趙芸芸順理成章地接手了那個孩子,陳芳只得安慰自己,自個也會有孩子的,叫一個侍妾所出的庶長子占了嫡母養子的身份,對自個孩子不好,只得忍了氣,還得照舊操持孩子的洗三滿月,畢竟哪怕是庶出,也是中安郡王府的長子,不比尋常人家可以糊弄過去。

    總之,如今已婚的皇子都是做爹的人了,回頭聖上想起來要看看皇孫,元壽也不會太顯眼。楚穆如今雖說不想像上輩子一樣做個隱形人,但是如今這暗潮洶湧的時候,實在不適合瞎出頭。

    楚穆的一番準備最後證明是白費,聖上瞧著席上光兒子就坐了好幾排,哪裡還會想什麼孫子,皇后倒是對小孩子挺喜歡,但是,榮壽公主帶著自個的一雙兒女進宮了,皇后自個的外孫外孫女還看不過來呢,自然不會惦記著庶子所出的名義上的皇孫!

    錦書卻是松了口氣,她很慶倖自個頭上沒有正經的婆婆,要不然還得折騰一下。比如說秦昭儀,想要見孫子,哪怕孫子年紀還小呢,也得進宮給自家祖母瞧一瞧。陳芳不願意沾手,生怕孩子病了自個裡外不是人,於是就不甘不願地叫上了趙芸芸一塊兒進宮了,先是在秦昭儀那裡孝順了一番,然後又跑到長春宮,大人也就算了,這大冷天的,孩子可要受罪。

    至於沈妍,如今卻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她巴不得在貴妃那裡顯擺一下自個勞苦功高呢,貴妃也的確一向偏愛她,當著沈妍的面就給了徐蓉難堪,徐蓉只當做自個是個木頭人,悶頭不吭聲,叫貴妃更是氣惱。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26 PM

第九十四章

    聖上年輕那會兒簡直就是個宅男, 一直窩在皇宮裡頭, 很少有出門的時候, 如今年紀大了,反而靜極思動,不肯安安心心留在宮裡了。

    過了年沒多久,聖上就想要去圍獵, 不過因為春闈耽擱了下來, 還沒到五月,聖上又去西山避暑了。從西山回京沒幾天,聖上又舊事重提, 要去秋獮, 一行人一下子浩浩蕩蕩去南苑圍場了。

    朝堂上大多數人對此不以為意, 年輕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年紀大了的人總是要強調自己還沒老,因此,有的時候比年輕人還折騰, 反正無論是西山行宮還是南苑圍場都在京城附近,就算是要大擺儀仗,耗費也算不得多, 這些年國泰民安,天災人禍不算多, 國庫其實還算充盈, 至於聖上的內庫, 也沒缺過錢, 尤其這幾年楚穆主持內務府,將內務府那些積壓的庫存以各種名頭拍賣出去,又將內務府不輕不重地整改了一番,內庫每年的進賬都很是不菲,因此,除了幾個老臣禦史象徵性地勸告一番之後,聖上的行程就確定下來了。

    但是,在楚穆看來,天已經開始變了。

    聖上是在有意引誘太子還有其他不安份的皇子出手,在皇宮裡,他們是沒什麼機會的,聖上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積威深重,尤其,他還沒真到老得快死的時候呢,收買宮中那些宮人,平常傳傳話什麼的大家可以冒這個險,可是要讓他們對聖上下手,可就不容易了!光是一兩個人壓根沒有意義,人多了一方面無法保證消息不傳出去,另一方面也非常困難。何況,聖上身邊自有人保護,想要謀逆,宮裡不成,自然得在相對疏漏的宮外。

    聖上如今這般,可以說是以身做餌了,不過,太子他們也不是傻的,太子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這等事情,就得一擊必中,要不然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遊戲了。

    只是楚穆不明白,想要養兵,就得要錢,沒錢誰給你賣命,靠著那虛無縹緲的前程許諾嗎,這對於軍官還管用,對下頭的兵卒可沒多大用處,他們當兵就是為了錢財。可是太子手上並沒有什麼財路,他憑什麼造反呢!

    終於,楚穆明白太子是憑什麼了!

    江南鹽稅一年兩次押運進京,上半年的時候,鹽稅少了近十萬兩,這勉強還算是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戶部雖說上報,但是聖上卻按了下來,留中不發。結果下半年的時候,押運鹽稅的官船居然在運河上沉沒了,等到打撈上來的時候,銀箱裡頭的足錠官銀變成了石頭!近二百萬兩銀子就這麼不翼而飛,聖上大怒,命人前往調查,結果卻什麼也沒查出來。

    其實有心人都能夠猜出來,這筆錢落入了太子手裡,只是太子用到了什麼地方,卻沒人查得出來。

    太子這邊都動作起來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落後,誰都擔心在這種情況下,真叫楚瑞翻了盤,到時候,其他人也就罷了,他們幾個一直跟太子對著幹的,鐵定沒什麼好果子吃的。因此,一個個也各顯身手,頓時亂象橫生。

    因為鹽稅失蹤的事情,聖上怒火攻心,病了一場,據說還吐了血,原本還想著去湯山泡溫泉的,這事最後也沒了下文。

    這一年的春節,看似依舊熱熱鬧鬧,實際上很多人都心懷戒懼,生怕誰一個想不開,就在這等大宴上頭動手了。

    太子的耐心比想像中要好,但是也不夠好。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太子這麼多年憋憋屈屈的,雖說不會出錯,但是也就意味著他其實沒做多少事情,畢竟,做得多,錯的多,如今想要反抗了,就發現,前面二十年大多數時間都浪費掉了。那些秉承著太子正統的文官,在關鍵時刻能夠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尤其,他們雖說覺得太子是正統,可是最大的正統還是聖上,他們絕大多數是不會跟著太子一塊造反的,因此,以前覺得這些人能夠在朝堂上聲援,如今只覺得很雞肋。

    太子費了不少周折,才算是買通了一些中下級的軍官,另外還偷偷要自個的心腹在京郊的深山裡頭養了一支所謂的奇兵,但是,這麼多人要吃要喝,所需的物資都不是少數,瞞著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麼問題,時間一長,肯定要被人發現破綻,因此,太子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太子動手的時候已經是秋天了,這是秋獮的最後一天,大家都鬆懈了下來,反正最後做個一場戲,也就可以回去了,也就是這個時候,太子的手下發動了襲擊。

    聖上帶在身邊伴駕的妃嬪這會兒都已經開始叫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這些主要是一些位份不高的美人,聖上這次稍微年長一些的兒子都帶上了,卻沒有帶他們的母妃,反而帶的都是一些還算新鮮的美人。

    秋獮別的收穫不多,各種皮毛什麼的可不少,秋天的時候,這些獵物的皮毛最為豐美,一個個年輕的小妃嬪們唧唧喳喳地商議比劃著,要用什麼皮子做風毛,什麼皮子做領子,有多出來的還能做斗篷。有的得的賞賜比較多的,覺得還可以用碎皮子給自個做一個褥子,她們這些位份比較低的小嬪妃,在冬天如果不伴駕的話,可是沒有享受火牆的資格的,份例裡的那點炭都得算計著用,如果炕上能有個皮毛褥子,那可真是太舒服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太子的人直接沖了進來,制住了這些年輕的妃嬪,他們在這裡是準備以逸待勞,若是聖上急切之間回營,那就是自投羅網了。

    這些小妃嬪們哪裡經過這等事情,許多當即尖叫哭泣起來,這些人可沒多少憐香惜玉的心思,反正已經開始造反了,對於這等美人還有什麼好說的,有的已經開始毛手毛腳起來,一些貪心的,直接就上手將她們身上的首飾摘下來塞進自個懷裡。

    同樣在營地裡頭的還有隨行皇子們的女眷,錦書並沒有跟著過來,因為她又懷孕了,可是這並沒有變得安全多少,因為京中也亂了起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29 PM

第九十五章

    錦書有了身子, 因此留在了王府裡頭,楚穆也沒有帶別人隨駕。

    因為南苑圍獵時間也不算長, 聖上並沒有留下任何一個皇子監國, 不過是留了一半內閣, 然後每日都有快馬將需要聖上過目處理的摺子加急送往南苑。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除非是那種十萬火急的軍國大事, 以這個年代的資訊傳遞效率,加上商議討論過程中的往來扯皮,一個摺子從遞上來到最後批復下去,中間花費的時間足以讓急性子的人撞牆。

    留在京中的王妃自然不止錦書一個,晉安郡王妃肯定是走不了的, 徐蓉也是個不討喜的,倒是陳芳跟過去了,至於太子妃, 太子隨駕, 太子妃自然要鎮守東宮的。

    只看電視或者是別的根本難以想像在謀逆這種事情上, 事態會擴張到什麼地步。錦書並不真的像楚穆所想的那樣, 是個敏感的人,她一開始壓根沒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按部就班地生活。

    因此, 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 錦書差點沒反應過來。但是她很快意識到, 出大事了。

    雖說按理說王府會有一定編制的護衛, 但是在正常情況下, 這壓根不會滿編,何況,出去圍獵也得帶上一些充場面,因此,最後王府裡頭留下來的也就是兩三百個人。

    錦書也不懂什麼兵法,直接吩咐下去,緊閉府門,護衛嚴格把手,分頭巡視,即便是採買什麼的也不許外出,府裡的下人不許隨便亂走,她自個卻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帶著元福。淡定地該吃吃,該睡睡。

    因為錦書懷孕之後,口味有些刁鑽,所以廚房那邊一直都準備了不少新鮮的魚蝦果蔬,還有一些海產乾貨,至於別的東西,那些內務府本來就是一個月甚至是兩三個月送一次。錦書琢磨了一下,總不至於一下子亂個把月吧。

    元福也還是個孩子,如今正是啟蒙的年紀,錦書之前就用各種識字卡片叫他認字,現在也開始學了千字文,閑著無聊,錦書就給他講故事,講的就是一些史書上的小故事。

    下頭的人一開始還覺得人心惶惶,瞧著自家女主人似乎不當一回事的樣子,慢慢也就安定了下來。嚴敏倒是想要跑過來打探消息,直接叫錦書推回去了,只說王爺在外未歸,作為女眷就該緊守門戶,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錦書其實心裡並不像外面表現得那麼篤定,不過,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她要是先慌了手腳,說不定,府裡慌亂的下人就敢偷偷卷了財物逃走,甚至將她與元福一起賣了。

    錦書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畢竟住的地方是內城,離皇城也不算遠,起碼一開始的時候,那些叛軍還沒敢跑這裡來肆虐,畢竟,哪怕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心中還是有些畏懼的,這裡住的多半是王孫貴族,就算是自個上頭的主子真的黃袍加身了,這裡的主人多半還得繼續為新皇效力,這些人回頭報復起來,他們這些丘八能有什麼好下場。

    因此,一開始的時候,這些叛軍只是封鎖了街道,不許人進出,哪怕是出來送夜香,也得被他們仔細搜檢一番,若是有什麼不對,他們也不怕殺人!

    真的見了血,即便是誰有什麼不滿,也得憋著,誰也不覺得自個脖子能比刀還硬。因此,哪怕府裡有些供給不足,一個個都得忍著。

    王府裡頭新鮮的蔬果沒有了,錦書便叫下頭用豆子發了豆芽,又磨豆腐,做豆干,將昆布泡開洗刷乾淨,沒有新鮮的豬羊牛肉,還有風乾的臘肉,廚房裡頭也養著一些雞鴨兔子,花園裡頭用於觀賞的湖裡還有魚蝦蓮藕,秋天荷葉荷花吃不得,不還有蓮藕嗎?

    錦書抱著元福坐在湖心亭裡看太監們在淺水出挖藕,元福從來不知道,自個吃過的藕是從湖裡淤泥裡頭長出來的,為此驚歎不已。

    晚上,桌子上就放著藕夾,涼拌藕丁,蓮藕老鴨湯,元福吃得很開心,他喜歡吃甜食,又鬧著要吃桂花糯米藕,錦書答應了下來,表示明天他就能吃到了,元福一下子高興起來。

    “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吃飽喝足,元福又開始想念楚穆了。

    錦書笑了起來:“之前讓你跟爹爹一起出去,你不出去,現在又想爹爹了嗎?”

    元福坐在高椅上,晃了晃小腿,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是,我跟爹爹出去的話,也會想娘啊!而且萬一我出去的時間長了,弟弟已經出生了,那可怎麼好,我就不能最早看見弟弟啦!”

    當然,就算是他留在自個身邊,也是不可能最早看見弟弟的,不過,錦書不會在這事上跟他解釋,她只是笑嘻嘻地說道:“一定要是弟弟嗎,如果是妹妹怎麼辦?”

    元福想了想,為難地說道:“不能都有嗎,我想要妹妹,也想要弟弟!”

    錦書說道:“這個娘可不能保證,娘只能說儘量,不過,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他們出生之後,你就是哥哥了,你要負起哥哥的責任來?”

    元福抓了抓臉:“什麼是責任?”

    錦書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說道:“就是以後,如果弟弟妹妹做了什麼錯事,你這個哥哥可以教育他們!當然,如果你做了錯事,也要承認並改正,弟弟妹妹才能夠向你學習,你覺得好不好?”

    元福低著頭,想了半天,才說道:“做哥哥這麼難嗎?”

    錦書覺得有些好笑:“那你還想不想做哥哥了!”

    元福點了點頭:“嗯,我要做哥哥,我會好好教育弟弟妹妹的!”又興致勃勃地盤算著要將自個的什麼玩具送給弟弟妹妹,教弟弟妹妹念書什麼的。

    孩子不知道局勢的緊張,自然可以童言童語,而錦書雖說一直在府中保持了一個輕鬆的氛圍,但是,事態還是開始惡化起來。

    那些原本封鎖了街道的叛軍一下子變得瘋狂起來,他們開始攻打各家的府門。

    錦書也沒有慌張,直接說道:“這些人現在狗急跳牆,想必主子已經敗了,大局已定,過些日子,聖上還有王爺就會回來,他們不過是想要潰逃之前劫掠一筆,我們只需要堅持一段時間,他們見事不可行,自然會退去!”

    王府雖說軍械不足,不過,錦書直接命人拆了府裡幾處不常用的宅院,將磚石運到王府週邊,讓府裡的護衛還有男僕乃至太監輪番爬上牆頭,用磚石對外投擲,又架起了大鍋,有的鍋裡燒水,有的鍋裡放油,將開水和滾油一盆一盆地潑下去,叛軍不過是想要在逃走之前撈一筆,可不打算真的拼命,內城有錢人家這麼多,沒必要啃這個硬骨頭,因此,發現戰損較大之後,便退走了。

    錦書嘴上說得篤定,等著叛軍退走,又從庫裡拿了銀錢布帛賞賜護衛僕婦宮人,頓時,府中人心又安定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32 PM

第九十六章

    沒過兩天, 楚穆就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南苑獵場那邊可比京城驚險得多,聖上雖說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是楚瑞這個太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既然起兵造反,自然得出其不意,因此, 不僅僅在外頭養了兵, 便是禁衛中也有人被他抓住了把柄,就在聖上自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禁衛中有兩衛一起反了水。

    除此之外, 更有人想要渾水摸魚, 畢竟, 太子謀逆這種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 但凡聖上還有一口氣, 都不肯叫太子登基了,而即便原本那些支持太子的人, 也是未必肯叫一個弒君弒父之人做皇帝的。

    因此, 有人就琢磨著, 最好是聖上跟太子同歸於盡, 他們的機會就來了,因此,也發動了一些暗手, 以至於南苑獵場那邊情況混亂非常。

    楚穆沒有跑別處去, 一直留在聖上身邊, 他在知道太子的人控制了京城之後,簡直是心急如焚,可是卻不能走,要不然就是無君無父了。

    聖上一直坐鎮中軍,雖說情況有些失控,下頭人勸他暫避,他卻毫無移駕的意思,看著極為篤定,結果,一日外頭有人來報捷,說是已經平定了一路叛軍,賊首已經授首。

    結果這個報捷的竟是個死士,聖上正高興呢,他直接從袖中抽出一柄匕首來,直接撲向禦案。

    楚穆這些日子隨駕,他倒是自動請纓要去平叛,只是被聖上駁回了,聖上大概是對年長的兒子都有些疑忌,因此,不管哪個兒子喊著要平叛,都是不許,倒是給他們安排了些瑣碎的差事,反正都在身邊。

    聖上之前在練字,楚穆在一邊幫著研墨,瞧見刺客撲來,當即將手裡的硯臺就往刺客身上丟去,口中大喊:“護駕!”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聖上往一邊避去。

    那刺客被楚穆丟出去的硯臺阻了一阻,一直在帳中護衛的人立馬就反應過來了,聖上的貼身太監懷安已經擋在了聖上前面,他剛剛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在聖上那裡掛了號了,再不表現,只怕馬上就得倒楣,其他人也一擁而上。

    那刺客眼見事敗,也是當機立斷,直接反手用匕首抹了自個的脖子。

    楚穆拉著聖上,感覺到聖上保養得很好地手微微有些發顫,不過很快堅定下來,他冷笑一聲:“天命在朕,什麼跳樑小丑,都不值一提!”

    楚穆自然是趕緊附和,聖上在那裡冷笑:“逆子,逆子!”

    楚穆在一邊說道:“許是其他人渾水摸魚,太子……”

    “還什麼太子,就是亂臣賊子!”聖上怒氣衝天。

    楚穆硬著頭皮說道:“兒子說句父皇不喜歡聽得話,大哥頂多是想效仿玄武門之變,叫父皇退位罷了,哪裡真會做出什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呢?”

    “哼,他連謀逆的事情都做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聖上咬牙切齒道。

    這話聖上雖說當時聽著不過耳,只是後來還是聽進去了,誰也不樂意相信自家兒子恨不得要自己死不是?

    總之,小半個月的功夫,這一場叛亂算是平定下來了,楚瑞也懶得在聖上面前要死要活的,知道兵敗之後,直接自己抹了脖子,臨死還放了一把火。

    而京城這邊,太子妃劉氏知道事敗之後,就吞金自盡了,一干側妃侍妾卻捨不得死,太子的兒女也都還在,劉氏終究沒捨得讓兩個女兒跟自己一塊走了,只能盼著聖上心軟了。

    太子夫妻兩個乾脆利索地死了,各種各樣的罪名都被扣了上去。什麼奢侈,暴虐之類的,外頭有人說得活靈活現,說太子喜歡吃什麼炒雀舌,東宮裡頭總有被打死的太監宮女,太子妃因為自個只生了兩個女兒,心懷嫉妒,暗恨太子的側妃侍妾,有個懷孕的侍妾被太子妃害得流產了云云。

    總之,各種各樣的黑鍋都被扣到了東宮頭上,朝堂上也有一干見風使舵的小人,加上還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總之,天天朝堂上都亂得跟一鍋粥一樣。

    聖上這邊卻像是被打擊了一樣,總之天天一聲不吭,太子謀逆,一直到現在,廢太子的旨意還沒下來,禮部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規格給太子和太子妃下葬。後宮賢妃還是賢妃,哪怕門庭冷落,終究位份還在。

    這天,楚煜在朝堂上跳出來,說楚瑞無君無父,別說是做太子了,簡直是畜生不如,上奏要聖上將太子逐出宗室,貶為庶人。

    聖上對此不置可否,只是歎息,又命退朝,日後再議。

    聖上不著急,只是下令清算太子餘黨,可是其他人著急啊,有的要出頭,有的要跟楚瑞劃清界限,像楚煜他們,更是想要將楚瑞打入地獄,最好永世不得翻身。

    楚穆卻是一聲不吭,他知道,楚瑞已經死了,你這邊落井下石,現在看著是痛快了,回頭追究起來,就是毫無孝悌之心。

    何況,聖上也覺得楚穆當初的話有道理,楚瑞哪怕心裡想要直接幹掉他這個父親,但是也不至於一邊起兵一邊命人行刺,他想要名正言順,逼宮可以說是清君側,但是弒君可就是十惡不赦之罪了,到時候,只怕朝堂上那些大臣也不肯答應。

    如今聖上已經開始疑心別人,想要看看是不是別的什麼人要渾水摸魚,想著做漁翁黃雀了!

    既然聖上有了這樣的懷疑,反正太子已經死了,對一個死人窮追猛打也沒什麼意思,甚至他不吝于對太子的身後事寬容一些,他如今更多的精力反而放在追查刺客的來歷,還有兵變的時候,到底什麼人在其中煽風點火,渾水摸魚。

    結果,沒多久,就有人密報,說是楚煜暗中豢養死士,聖上下意識就將那個刺客跟楚煜聯繫起來了。

    這還只是個開始,他又聽人稟報,說是賢妃沒了,當即大怒,他縱然這些年對賢妃並無多少看顧,但是終究是他身邊的老人了,賢妃一向身子康健,內務府那邊也照舊按照妃位供給,也不曾聽太醫們說賢妃有什麼毛病,怎麼就沒了?結果親自過去一瞧,賢妃是自盡的,據她身邊的宮女說,賢妃這些時日常常受辱,已然不堪重負,晚上的時候支開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瓶水銀,自個吃下去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36 PM

第九十七章

    賢妃沒了,聖上簡直是勃然大怒, 賢妃活著的時候, 其實早就無寵了, 不過是因為有個做太子的兒子,所以在宮裡頭還算有些臉面,便是皇后在有的時候也得讓他三分, 因此, 日子過得還算是滋潤。

    之前, 太子造反,雖然沒有完全控制住宮闈, 但是宮中依舊是人心惶惶, 絕大多數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表態, 反正東宮那邊表現出來的態度一如既往, 賢妃也非常緊張,整日裡閉門不出。皇后卻是顯示了無比的魄力,即便太子妃表面恭順, 實際上帶著些威脅之意, 要求皇后配合東宮整肅宮闈,皇后也只是冷笑, 有本事你先殺了我這個母后再說。

    等到太子失敗,賢妃知道兒子死了, 一方面覺得絕望, 另一方面, 也有塵埃落定之後的輕鬆感。沒人真的想死, 好死不如賴活,賢妃對聖上有些瞭解,在很多時候,他並不介意顯示自己的寬容,尤其聖上並沒有想要削去自個的位份之後,賢妃心中也有了底。她得活著,太子妃死得倒是乾淨,可是,還有孫子孫女,他們最大的都不到十歲,沒個靠譜的長輩,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因此,賢妃咬著牙,想要撐下去。

    問題是,她倒是想要活下去呢,可是,別人可不希望她好端端的活著。

    頭一個就是貴妃,貴妃從來看不起賢妃,她一向覺得是賢妃母子搶了自個母子的東西,如今太子完蛋了,她頓時更加囂張起來了,她對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完全不明白,只覺得太子之位已經是十拿九穩了,因此,對於賢妃還死皮賴臉地窩在自個宮裡更是看不過去,因此,三五不時地親自上門,指桑駡槐,還指使身邊伺候的宮女對賢妃辱駡甚至動手動腳。

    貴妃出了頭,眼見著沒人管,一些原本受過賢妃欺辱的人自然也要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另有一個就是秦昭儀,秦昭儀自覺自家兒子如今也有出頭的希望,她又一直惦記著四妃的位置,總覺得是賢妃擋了自個的路,如今賢妃落魄了,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只不過她們做得沒有貴妃那麼過分罷了。

    賢妃雖說也是小門小戶出身,但是家境還算殷實,日子過得也不算壞,進宮之後沒多久就給聖上生下了長子,後來又成了太子,那真是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年幼的時候吃點什麼帶糠的米麵都是常事,現在讓她稍微吃點粗糙的都覺得拉嗓子,哪裡還吃得了什麼苦。

    楚穆那邊吩咐下去了,給賢妃的一應供給都是妃位該有的,並不克扣,只是那些專門跑過來瞧她笑話,甚至是把她當笑話的妃嬪們哪裡會讓她好過。那些被上頭主子吩咐了的宮女太監當著賢妃的面,那些燕窩銀耳之類的補品都被這些人搜刮一空,米麵油鹽之類的消耗品大部分被搬走,剩下的也被摻入了沙子石子甚至還有專門尋來的蟲子,這種東西便是下頭伺候的宮女們都不樂意吃,何況是賢妃呢?

    賢妃絕食了幾日,卻叫人硬拉起來灌,她哪裡還受得了,自然不想活了。

    賢妃死得很難看,聖上查出了問題之後,簡直是快要氣瘋了。大凡男人,對於女人的心態其實很難瞭解,男人都希望自個身邊的妻妾都和和睦睦,毫不嫉妒,實際上這就是做夢,表面上跟你姐妹情深,實際上恨不得暗地裡將你一刀捅死,背地裡頭打小人插針詛咒什麼的,那真是常見得很。

    尋常人家因為禮法的緣故,寵妾是可以的,滅妻那絕對是捅出來之後就要命的勾當。那些侍妾之間鬥來鬥去,為的其實也不過就是些許寵愛還有什麼金銀首飾之類的,最多是希望給自家兒女多些傍身的資本,畢竟,按照律法,嫡長子能夠分到七成的家產,其他三成也得先緊著其他嫡子,剩下一點兒,也能輪得到下頭的庶子們,庶子們能分到的家產有限,能盯著的也就是做父親的私房還有自家生母的私房,做母親的,自然得給兒女多爭一點,你要是不爭,說不得兒子日後就真的要淨身出戶了。

    可皇宮裡頭,爭的東西可就多了,沒有所謂嫡長子的存在,名義上,所有的兒子都是有機會的,就算不為了那個位置,得寵的和不得寵的,封王的待遇也是不一樣的,具體可以參照楚穆的前世今生。

    因此,皇宮裡頭這些女人折騰起來,可比普通人家的妻妾嚴重太多了,等到聖上查出來之後,簡直覺得一個個都是蛇蠍美人,氣得七竅生煙,兩眼發黑。

    他寵愛貴妃,自然不僅僅是想要貴妃母子做靶子,老實說,也沒這個必要,貴妃母子能夠立足,多半依靠的還是聖上的寵愛,聖上若是對貴妃沒有那個心思,他也能找到別人。貴妃一貫得寵,也是貴妃至今依舊還算美貌貼心,又有著青澀美人沒有的成熟風韻,哪怕平時鬧點小脾氣,那也是情趣不是。

    如今,貴妃先是了自個狠毒的一面,聖上第一個受不了了,他直接下了明旨,將貴妃訓斥了一番,又叫皇后拿出中宮箋表,奪了貴妃的位份,貶為美人。

    這還只是個開始,等到聖上看到案上,楚煜一黨的摺子,一個勁地要他嚴懲太子一黨,更是怒火中燒,老子還沒死呢,你就要指手畫腳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偏見,你做什麼都是錯的,太子謀反,他乾脆俐落地死了,聖上也不能將這個兒子鞭屍,但是卻叫聖上對其他兒子都起了疑心,太子都能如此,你們是不是也有這種想法啊!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自然看誰都覺得誰惦記著東宮的位置。

    於是,聖上又下旨訓斥了楚煜一番,說他毫無孝悌之心,兄長有錯,不僅不加以勸導規範,反而想要對兄長趕盡殺絕。

    總之,朝堂上的風向一下子變了,然後,戲劇化的一幕出現了,有太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人遞上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血書,聖上看完了血書之後,整個人都暴躁起來了。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39 PM

第九十八章

    很快, 聖上又下了旨, 原本風光無限的貴妃一下子變成了最低下的采女, 秦昭儀也被貶成了才人,一些曾經在賢妃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的嬪妃差不多都倒了黴,原本住在賢妃那裡的幾個小妃嬪更是倒楣, 賢妃在的時候, 她久已無寵,她們這些小妃嬪壓根沾不上什麼光,多少年不曾得見聖顏, 等到賢妃倒了, 她們為了防止自個也要被牽連,躲在一邊不敢吭聲, 也叫聖上遷怒了, 直接被打入了冷宮。

    楚煜跟楚循都懵逼了,老實說, 誰也沒想到, 還有這種操作。對楚穆來說, 雖說細節有些不同,但是兩輩子聖上都是差不多的舉動,因此,他倒是沒什麼可驚訝的。

    他一點也不想摻和這事, 反正這事裡頭也沒他什麼關係, 內務府那邊他早就吩咐下去了, 甭管別人怎麼想, 反正內務府最好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賢妃被那些妃嬪指使宮人欺侮,妃嬪們好歹都是正經伺候過聖上的人,尚且沒得什麼好下場,何況那些宮人,直接賜死,要他們給賢妃殉葬。

    內務府的人得知之後,都是長松了一口氣,要真是內務府之前做了什麼不周到的事情,這次的風波可不會那麼容易就過去了,只怕內務府也得被橫掃一遍。內務府一干管事對楚穆這個頂頭上司算是心服口服了,能夠給大家撈好處的自然是好上司,但是在內務府這個都是聖上家奴的地方,能夠安安穩穩才是最重要的,於是更加殷勤了幾分。

    楚穆卻是一直閉門不出,對外表示,自家王妃在之前的兵亂中動了胎氣,正在臥床休養,自個也要回家陪同。

    當然,誰也不會拿這話當真,王妃病了,伺候的人多得是,也犯不著你這個男主人回去獻殷勤不是,大家都覺得是楚穆膽子小,不敢摻和這事,所以找了個藉口。如今聖上勃然大怒,又有人感覺楚穆實在是個精明人,大概早就猜到聖上的想法了,一個個都覺得平常笑呵呵不出頭的楚穆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太子謀反,楚煜楚循眼看著岌岌可危,原本跟著他們的官員如今也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一些病急亂投醫的,難免找到了壽昌郡王府,門房那邊每日裡帖子幾乎要用籮筐裝,楚穆卻沒有一份回復的,聖上如今疑心病犯了,看誰都是一副“總要刁民想要害朕”的眼神,他要是這會兒就開始上躥下跳,下一個被打下來的就是他,因此,他根本連帖子都不看,依舊放在門房籮筐裡頭,不聞不問,那些人幾次之後,沒有回復,也便不再楚穆這裡尋找門路,轉而找別人去了。

    雖說聖上的皇子開府的也就這幾個,如今除了晉安郡王和壽昌郡王,差不多一網打盡了,但是,宮裡頭還有幾個快開府的,又有一些受寵的,想點辦法,還是能夠搭上線的,除此之外,還有宗室的老人呢,幾個皇子的事情,別人說不上話,宗令總是得開口的吧!

    只是聖上別看平常是個好脾氣,他並不執拗,很多時候也聽得進下頭人的話,但是前提是不觸犯了他的底線,如今眼瞧著一個個都已經恨不得他立馬蹬腿,自個頂上了,便是尋常人家做父親的知道兒子一天到晚惦記著遺產,也是要生氣的,何況是聖上,因此,不管什麼人,只要敢提到楚瑞,楚煜,楚循他們,聖上都要生氣,幾次之後,誰也不敢趟這個雷了。

    只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是聖上想要冷處理就能冷處理的,太子餘黨正在清理,聖上對楚瑞心情有些複雜,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血書上頭,說太子這些年被苦苦逼迫,早已不堪重負,只能破釜沉舟云云,這叫聖上難免心中有愧,說白了,這些都是他放縱出來的。

    既然不能完全怪自個兒子,那就得怪帶壞了兒子的人,於是原本東宮一黨,如今幾乎是被一網打盡,不管是不是與這次的事情有關,總之,發現太子不對,你們怎麼不知道勸諫,實在不行,難道不知道上報嗎?可見你們也是用心不純,都是不忠之人。對於皇帝來說,忠誠是最好的品質,你就算是諸葛亮那樣的能臣,但若是沒有一顆忠君之心,那也是亂臣賊子!

    因此,如今朝堂上簡直亂成了一鍋粥,許多原本常見的面孔都不見了,另外,每天都有人消失在朝堂上,想要再找,只能去大理寺和天牢了。其他留下的人也來不及爭權奪利,而是心驚膽戰,生怕這樣的遭遇也落到自己頭上,尤其楚煜與楚循他們的黨羽,自家主子都有些自身難保的架勢,被責令閉門思過了,何況是他們這些小嘍囉。

    聖上也覺得憤怒,瞧著朝堂上人越來越少,便是內閣也要好幾個人牽扯其中,只覺得自個遭遇了極大的背叛,好哇,朕還沒老到那個程度呢,你們一個個都已經給自己找好了新主子了!因此,愈發毫不容情,即便是多年的老臣了,也不給面子,反正三司會審,聖上的態度就是一個詞,從嚴從速!

    聖上的最高指示下去了,下頭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因此,為了儘快取得口供結案,什麼五花八門的手段試不出來。三木之下,能夠撐得住的人很少,哪怕是那些武將呢!何況,牽扯得比較深的人家如今家小都陷進去了,你當著人家的面,拿著人家妻兒威脅,在這種情況下,沒幾個人能死鴨子嘴硬,有的人為了少受皮肉之苦,乾脆胡亂攀咬,反正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想著拖別人下水,最好將自個身上的罪名都推別人身上去,作為從犯,才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於是,到最後,竟是跟滾雪球一樣,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多。一些讓聖上惱怒的口供也遞到了御前,比如說,太子身邊有幾個所謂的心腹其實是安陽郡王楚煜的人,他們暗地裡頭鼓動太子謀逆,又比如說,秦昭儀在東宮安插了人手,曾經挑撥太子妃對太子身邊的人下手……

    聖上又想到楚煜身邊竟然豢養了死士,簡直是要氣瘋了,直接下旨,奪了楚煜的郡王爵位,將楚煜關進了宗人府,而楚循,爵位也被擼掉了,好在沒有別的什麼懲處。

作者: angel840207    時間: 2021-5-30 10:42 PM

第九十九章

    京中局勢幾乎是一日三變, 弄得下頭的人都頭昏眼花,無所適從, 牢裡塞滿了原本普通人都夠不著邊的大人物, 等待他們的命運顯然很不美妙, 很大一部分面臨的是秋後處斬, 虧得如今已經是深秋了, 他們還能再拖一年, 說不得還能遇到大赦。

    不過, 這些是主犯的下場,其他人面臨的多半是充軍流放,要麼就是淪為官奴,當街發賣, 為了能讓牢房空出來一些,一系列的程式走得飛快,剛入了冬, 第一批人就已經賣出去了。

    宮裡頭因為之前的事情,導致沒了一批人,因此乾脆也挑了不少官奴出來, 先送進內務府調理,別的不說,宮裡粗使的活計多著呢!

    而對於朝堂上的官員來說,一幫考上了, 卻因為沒有門路或者是因為丁憂之類的緣故, 只能候補的官員算是有福了, 朝堂上少掉一批人,總得再找人幹活,因此,很快又有官員補了上來。

    至於那些尚書侍郎之類的高官,少掉的幾個都是因為牽連上了東宮,他們身上不管是真心還是掛名,多半都有類似于太子少傅,太子左右庶子之類的職務,遇上這等事情,除了認倒楣還能怎麼辦?

    於是好些官員幾乎是一步登天,跨過了那個原以為這輩子都不能跨過的門檻,進入了高級官員的序列,日後就算是告老還鄉,在家鄉也能有足夠的話語權了。

    不過,對於楚穆來說,這些事情對他都沒有造成足夠的影響,聖上一系列的聖旨下去,該處理的人都處理掉了,但是對於楚瑞這個名義上依舊是太子的人,依舊沒個定論,楚瑞的兒女側妃侍妾依舊住在東宮裡頭,哪怕東宮如今被封閉,但是一應供給依舊如故,下頭人吃了教訓,暫時也不提什麼廢太子的事情了。

    反正楚瑞已經死了,這太子廢不廢也就是個名頭而已,回頭立了新太子,這些人還是得從東宮搬出去,到時候是個什麼處置,還得看聖上的,如今就拖著吧。

    而對於錦書來說,等她生下了第二個兒子之後,忽然發現,原本還能跟妯娌來往的她,如今算是一個都沒了。太子妃劉氏死得乾脆,晉安郡王妃秦氏向來是個透明人,徐蓉跟著楚煜沒得過太多好處,但是作為正妃,楚煜倒楣,她也得跟著倒楣,楚煜被關進了宗人府,畢竟還是皇帝的兒子,自然不會真的關在大牢裡,宗人府那邊對犯罪的宗室有一套自個的規矩,楚煜就是被關在一個小院子裡,他的妻妾乃至兒女都被塞了進去陪他,至於伺候的人,對不起,沒有!反正宗人府的人每天都會按時送飯,其他事情,難道你那些妻妾就半點事情都不能幹嗎?

    徐蓉以為原本的日子就很難熬了,如今更難熬。沈妍這人一貫能夠欺軟怕硬,或者說能屈能伸識時務,她仗著自個生了楚煜唯一的兒子,別的不說,聖上總不能連孫子一起關一輩子,日後自個總能跟著兒子出去的。她有了指望,自然不會絕望,反而對楚煜多有勸慰,楚煜自然對她更加親密。

    有了這層關係,沈妍更是頤指氣使,別說是對那些侍妾了,便是徐蓉,也被她當做丫鬟一樣指使,楚煜瞧著徐蓉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扶不起來的樣子,只覺得厭惡,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多個寵妾滅妻的罪過又怎麼樣,何況,誰還會注意這些,因此裝作沒看見,有的時候心情不爽了,也拿徐蓉出氣。以至於徐蓉本來懷上了一個孩子,卻因為楚煜那會兒心情不順,一個窩心腳踹過去,結果那個還沒成形的孩子就這麼流掉了。

    楚煜哪裡會在意這個,只會覺得徐蓉無用,因此徐蓉的日子愈發難過起來。

    至於陳芳,陳家靠著楚循這層關係,這些年那真是蒸蒸日上,如今楚循一倒,陳家立馬也受到了清算,有人直接上告,表示陳家以次充好,進貢的茶葉頂多只是一等,頂級的都叫他們自家吃用了。雖說這是行業潛規則,但是既然是潛規則,自然是不能放到檯面上來說的。作為商戶,遵紀守法什麼的,根本是幹不大的,官商勾結,欺行霸市什麼的,才是常理,但是順風順水的時候還好,回頭一清算,那真是個個都該殺!

    楚循這些年能夠結交各路官員,秦昭儀能夠在宮裡頭安插收買宮人,自然都少不了銀子開路,銀子哪裡來,靠著楚循的俸祿還有產業的產出,那肯定是不夠的,多半都是陳家的孝敬,如今聖上追究起來了,自家兒子都得了教訓,何況是陳家。

    於是陳芳的父親被下獄,陳家那邊皇商的資格被奪,還得處以巨額的罰金,這還只是個開始,你敢拿著次品糊弄皇家,這就是不敬,這個罪名就足夠陳家一族倒楣了,再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罪名,陳家除了早就分出去的偏支,十二房全搭進去了。

    楚穆管著內務府,趁機將陳家那些茶園都充入了皇莊,又將陳家這個皇商的資格暗中搞了場拍賣,頓時又是一大筆的收入進賬,內務府上下吃得滿嘴流油,聖上的私庫又多開了兩個庫房。

    當然,這並不能叫聖上高興起來,年底的時候,瞧著席上如今打頭的楚禎,坐在楚禎後頭的楚穆,還有後頭幾個剛剛勉強算是成人,已經賜了婚,即將成婚的幾個兒子,心裡一陣發堵。

    聖上心情不虞,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表現出非常高興的模樣,一個個公式化地完成了除夕大宴,各自回家。

    聖上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剛過了年,就打算讓年長的兒子儘快都開府了,因此催著楚穆趕緊將下頭幾個即將成婚弟弟的王府準備起來,又命那幾個皇子入朝聽政,在外人眼裡,似乎是釋放了一個信號,聖上大概是想要在剩下那些皇子裡頭挑選一個出來立儲了。

    從來從龍之功僅次於開疆救駕,因此,儘管之前才有一批人倒了血黴,回頭就要染紅菜市口,但是依舊有許多人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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